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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溪水氤氲,冒着淡淡的热气。两个人的力气悬殊,顾环毓被他桎梏的一动不?能动,简直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他施为?。
她不?知所措,趁着他离开她的嘴的间隙,慌乱开口,“陆双,你放开我……不要这样……”
陆双喘着粗气,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身体越来越烫,越来越紧绷。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她究竟知不?知道。
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那种虚幻的梦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反而令他越来越空虚痛苦。夜里被她发?现?了之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的。他不?能没有?她,他不?能离得开她。
他铁钳一般环着她的腰,她的推搡和抗拒一切都是无?力又楚楚可怜,力与柔、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令他爱不?释手,连头发?丝都是致命的诱惑。
他突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只想?好好把她压住,好好疼她爱她,管她是怎么看他的。
可是他不?能。他最终停下了手。
不?知过了多?久,陆双喘着粗气,终于放开了她。
顾环毓早就被他欺的泪光盈盈,她慌乱地掩住白?腻腻的胸前,重新遮挡好自己,一双眼角早就红的厉害,一心只想?离得他远远的。
这样的陆双,让她觉得陌生又危险,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她现?在只想?离得他远一点。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古怪的气息,想?起少年刚刚伏在她身上的闷哼,顾环毓一张小脸彻底爆红,不?等他便先急急上了岸。
过了片刻,陆双上来了,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他看了顾环毓一眼,顾环毓下意识颤了颤羽睫,然?后看见他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她吓得胆战心惊,就要再次逃开,他却将衣服展开,一把将她的身子裹住。
“别受凉。”他的声音哑的厉害。看向她时,眼中?好像还有?若有?若无?的热度。
顾环毓喃喃避开了视线,然?后下一刻身子一轻,她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将她带到溪边,脱了她的绣鞋,褪下罗袜,就要给她洗脚。
顾环毓赶紧抽回,面色又红又烫,“……我自己来。”
他却没说什么,很轻易地将她的脚踝攥住,容不?得她挣脱,将两只白?嫩的玉足轻轻没入溪水之中?。
他身穿白?色单衣,高大?的身躯低着,修长的手掌放着她纤细白?嫩的小脚,一个脚趾一个脚趾给她揉搓着,洗的认真又专注。顾环毓不?忍再看,将头默默低了下去,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洗好之后,他直接拿自己的衣裳擦干净了她的玉足,重新套上罗袜,慢慢穿好了绣鞋。又把自己的手洗干净。再次将她抱了起来。
顾环毓僵硬地缩在他的怀里,低头不?说一句话。
“环环。”陆双将头抵在她的额头,亲了亲她的脸,深深看着她,“我们早点成亲吧,行吗?”
顾环毓悬着的一颗心再次提了上来.
如风回去之后自然?担心地吃不?好睡不?好。
她是一心要回去的,但是看小姐那个样子,还真的不?一定能说得动她。
怎么办,她是一定要让小姐回去的,小姐不?回去,那她就只能在这里嗟磨一辈子。
她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逃奴,赌坊的几个仆人自然?是很看不?起,脏活累活不?想?干的都丢给她干,看她最近心神不?宁,连着摔了好几个碗盘,更是对她横眉冷对,觉得她最近不?太对劲。
甚至有?人把她当耳旁风吹给了胖夫人。
胖夫人横眉一竖,顿时大?发?雷霆!
论不?喜欢,她才是是最不?喜欢这个小蹄子的,当初老爷把她从外面领了进来,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丫鬟姿色不?错,老爷肯定是对她动了别的心思,才会把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逃奴买了回来。怎么别家?都不?要,就他要了?
她还偏不?让他得逞,捏了鼻子收了,丢给她最下等的活干,让她洗碗洒扫、端屎端尿,远远地把她跟老爷避开,甚至出门都要带着她,几乎是形影不?离,生怕这个小蹄子趁着自己不?注意便去勾搭老爷。
可是最近她察觉如风总是趁着出门的时候动不?动溜走,在一个角落里徘徊,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然?后再心神不?宁地回来。胖夫人越想?越不?对劲,这小蹄子该不?是背着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腌臜事!
她命人搜了如风的床铺盒子,没想?到果真从盒子里搜出来了一个金镯子!
胖夫人气得发?抖,狠狠扇了她两个耳光,“说!这是不?是老爷给你的!不?老实的浪货!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如风哭的发?抖,“夫人冤枉啊夫人,这是我的东西,并不?是老爷给我的啊!”
“还撒谎!你进府的时候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平白?无?故冒出了这么个金镯子!给我撕烂她的嘴!”
如风被打的哭成了泪人,一边躲一边解释道,“真的是我的!真的是我的啊!”
胖夫人大?恨,“把她给我打死!拖出去喂狗!”
“我说!我说我说!”如风吓得魂飞魄散,爬过去抱住胖夫人的腿,“这是我以前的小姐给我的,是她给我的!”
胖夫人狐疑,“你家?小姐?你不?是说你以前的主子死了吗?”
“不?不?、她没死,她跟我一起摔下了马,后来被人救走了,我前几天?碰到了她,是她把这个镯子给了我、是她给了我!”
胖夫人半信半疑,看着手中?的金镯。
这镯子确实十分精巧,成色非常好,她至今还没有?见过成色这般好的金镯子。
如风战战兢兢,又道,“夫人若是不?信,镯子中?间有?一块金镶玉,里面刻着一个环字,我家?小姐名字里就带一个环字,夫人一看便知!这绝不?是老爷的啊!”
胖夫人顺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个环字。
她的脸色松了下来,哼了一声,“算你这个小蹄子老实。”
“不?过这样贵重的东西,磕了碰了就不?好了,你一个下人也用不?着这样好的东西,还是交给我t?比较好,你说呢?”
如风面色不?舍,但又无?可奈何。跟命比起来,身外之物又算什么?
“夫人喜欢……只管拿去。”她声音苦涩。
胖夫人心中?得意,小心翼翼地拿帕子擦了又擦,准备将金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突然?又变了脸色。这镯子太细,她竟是戴不?上去!
她心中?大?恨,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但是守着这么多?人不?好发?作,只能悠悠起身,把手搭在婢女的手上,趾高气昂道,“行了,今天?就放你一马。我们走。”
刚一出屋子,胖夫人的脸就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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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把金镯子塞到婢女的手里,“把它给我当了,当的越多?越好。”.
聂氏喜滋滋地收拾着衣箧。
她打开沉积许久的箱子,拿出压箱底的东西出来,一件件地轻扫掉灰尘,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看。
都是些布老虎、虎头鞋、红络子之类的小孩物件,她爱不?释手地一件件看着,瞥了一眼坐在桌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双,意有?所指道,“这些东西再不?拿来用,可都要长虫了!”
“这一件小衣裳是你二姨娘做的,这双虎头鞋是我托山下李大?娘做的,还有?这小裤子,还是我亲手做的嘞,你瞧瞧真是好!”
聂氏又展开一批红彤彤的料子,满意道,“嗯……这料子够鲜亮。将来等你成亲,娘还要用这料子给你做一身新郎官的衣裳,你穿上绝对好!”
聂氏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便看到陆双就一直坐在桌前,也不?搭腔也不?反驳。她心里不?禁有?些纳罕。
平时要是说这些,陆双肯定是不?乐意的,肯定是还没听她说几句就要走。
今日?是怎么了?
——难道?
聂氏放下手里的料子,两眼放光地走到陆双跟前去,有?些激动道,“儿子,你莫不?是愿意了?”
陆双还在沉思,闻言抬头去看聂氏,表情还有?些怔怔的。
“什么?”
聂氏喜不?自胜,搬个小兀子坐到他面前,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娘是说,你愿意娶环环了?”
陆双愣了愣。
娶她……
他怎么没有?想?过。
他甚至最近一直控制不?住在想?这件事
与她喜结连理,共度一生,他们会恩爱甜蜜,他会疼她护她一辈子,直到死亡将他与她分开。
就算是死后,他们的坟头也要挨在一起。
春天?的时候,他会带她去清溪山上踏青,去无?峰崖上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入了夏,他便带她去飞瀑下乘凉,那里的鲢鱼又大?又肥,他一次就能捉好几只;秋天?的时候,他们一起欣赏梅山的漫天?枫叶;而到了冬天?,他们一家?人就坐在庭院,一起温酒赏月,围炉夜话。
他们还会生儿育女,她会为?他生下带着两人共同血脉的孩子。
等他们的孩子渐渐长大?,若是男孩,他希望他能像他多?一些,这样他就可以与他一起保护她,他从小便会教他打猎,教他谋生的本领;若是女孩,他便护她在掌心,女儿长得一定如她一般玉雪可爱,他会好好教导她成人,长大?了为?她择一门好人家?。
他是陆家?的独子。陆双知道,若是没有?遇见顾环毓,他日?后的日?子大?抵便是娶妻生子,找一个合适的人家?,一个顺眼的妻子,再生几个健康的孩子,按部就班的过完这一辈子。
在没有?遇到顾环毓之前,成亲这个词在陆双的眼里只是一个词语,一张模糊的脸,和一个平淡无?波的人生。
在遇见顾环毓之后,这个词有?了属于它的色彩。
那张未来妻子的脸,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具象的人。那是顾环毓的脸。
遇到了顾环毓,他没有?办法再娶旁人了。
他一定要娶她为?妻。
聂氏不?知道他内心的翻云覆雨,见他沉凝不?语,忍不?住问道,“双儿,你在想?什么?”
陆双抬起头,目光罕见地有?了那么一点发?怔。
聂氏好奇,“怎么了?”
陆双看着聂氏,眼底那点阴郁渐渐隐了下去,缓缓道,“我想?起了曾经猎过的一只白?狐。”
聂氏皱眉。
“娘,”他没头没脑的说道,“你还记得吗?”
那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一只狐狸,狐狸通身雪白?,似是沾染了深山里的几分仙气,伶俐的很。
他当时少年心性?,无?意间发?现?了它,被它雪白?的样子迷惑,下定决心要猎住它。
白?狐十分狡猾。他蛰伏了整整三个月,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了它。
那白?狐似是真的通了人性?,在他将它带回家?的一路,一直不?断地嘶叫着,小嘴一张一合的,似乎真的像是开口求他放了它。
当时的聂氏看到猎回白?狐的陆双,大?喜过望,吩咐陆双好生将白?狐养着。这么干净雪白?的白?狐,卖到山下一定价值不?菲。
陆双将它养在了庭院,那白?狐中?间一直不?断试图破笼而出,等到发?现?挣脱无?果后,竟然?开始绝食抗议。
数日?水米不?进,它的皮毛一天?天?干瘪了下去,陆双想?尽了办法让它进食,可是怎么也不?见效。它就是打定了主意来个鱼死网破。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他们拿它换半分钱。
陆双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杀它,一开始捉住它只是少年一时的猎奇心,逮回来之后也劝说了陆父陆母不?要立刻杀它,自己好吃好喝地将它养了起来,可是事与愿违,人间的烟火养不?了天?生地养的畜生,它日?渐消瘦,形销骨立。
终于在一个夜里,陆双做了个决定。
他决定放了它。
白?狐出笼的那一天?,犹豫地看了看他,似乎不?相信他真的就这么轻易放了自己,四目相对之时,白?狐明白?了过来,然?后便甩开尾巴往前跑。
跑了一段后,它突然?又折返,回到了他的身边,用尖尖的下巴触了触他的胳膊,像是在对他告别,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只白?狐。
事后聂氏懊恼不?已?,骂他心肠太软,当不?了猎户,之后总是时不?时提起这件事来说教他。
他并没有?反驳,一一挨了过去,只是觉得,与其?让这只白?狐嗟磨在他的手里,倒不?如放它自由?。
千年修炼的白?狐,他至少见过一次,便知足了。
聂氏闻言果然?脸色不?太好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不?常提起了,你现?在又提起它来做什么?不?是,娘跟你说正事呢,你跟我扯这个干什么。”
陆双抿起唇,不?言。
他不?禁又从白?狐想?到了顾环毓。
她是他不?期而至的珍宝,也许是那只白?狐带给他的福祉。
他那日?瞧的真切,他确定她在下山之前戴了镯子出门。但是她却说丢在了家?里。
她骗了他。
她为?什么要骗他?
顾环毓有?一双不?会伪装的眼睛。他想?起那日?找到她时,她看向自己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她隐瞒了他什么?
那个镯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可是如今丢了,她却并不?急着要找到它。
只有?一种可能。她确信她的镯子没有?丢。
那么是她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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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与她分开的那段时间,她见了谁?
而这段时间里,他也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她心事重重。
她甚至开始抗拒他,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是伪装不?了的。
每每想?到这里,陆双就感觉整颗心说不?出来的焦灼。
他愿意把整颗心掏出来给她,同样的,他也希望顾环毓不?要对他有?任何隐瞒,任何一丁点的欺瞒或者疏远,都会让他痛苦万分。
这好像又在一遍遍地提醒他,这段自己强求而来的感情,注定隔阂重重。
他注定把握不?了。
陆双感觉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阴郁的那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想?向她质问为?什么要骗自己,而温和的那一个则继续强颜欢笑,扮演那个温和的、永远不?会让她害怕的样子,但是却还是会忍不?住失控,她知不?知道她越是躲避,他越是想?要不?顾一切地靠近她、占有?她。
所以,他应该像当初的白?狐一样,放了她吗?
这个想?法刚才脑子里想?了想?,便立刻被他坚定地压了回去。
不?。
他不?能放开她。
她不?是狐。
她是人。
所以,他不?会用对待白?狐的做法来对她。
他这一次下定了决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是赌上一切,他也不?能放她离开了。
他不?会再放开她了。
陆双默默在脑子里天?人交战t?,他转过头,看向聂氏,神色不?变,“母亲说的没错,我确实也不?小了,该娶亲了。”
说完之后他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聂氏坐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等等……儿子,你刚刚说什么?”
陆双打开门,没有?回头,淡淡道,“母亲若是觉得可以的话,那就准备吧。我没意见。”
说着便关上了门。
“等等、阿双,你想?好要成亲了?你要娶谁啊?你倒是跟阿娘说明白?啊!”聂氏梗着脖子问,半晌才忽然?如梦初醒,娶谁?还用问吗?
自然?是娶环环了!
聂氏心里门清,陆双这个年纪,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一定是看不?到却吃不?到,憋得狠了!她就说嘛,还是早点成亲比较好。
聂氏喜笑颜开,又去忙不?迭收拾她的料子去了。
第32章
顾环毓倚在床头,心中一片乱麻。
自从?见了如风之后,她?那一颗坚定的心便开始动摇了,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反复回?响。
外面又下雪了。
顾环毓推开?窗,手掌接住飘落的雪花。
在京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雪了。
上一次见雪,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
她?第一次触到了雪,开?心的不得了,一群丫鬟婆子给她?在庭院里堆了一个雪人,她?爱不释手。
“娘亲!环环要娘亲的雪人!”
顾府上下所有人都唤她?毓儿,包括她?的那个父亲,只有母亲会叫她?环环,这?是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称呼。
她?的母亲,姜大娘子,会用?很温柔的声音唤她?,“环环”、“环环”。
所以,她?才?会在落难失忆之后,下意识只记得了“环环”这?个名字吧。
“娘亲的雪人?”姜大娘子笑的一脸温柔,“娘亲的雪人是什么样的啊?”
小小的顾环毓歪头想了一会,拍了拍手,童声稚嫩,“观音!娘亲像观音!”
姜大娘子忍俊不禁,抱起她?亲了亲她?幼嫩的脸蛋,“好了,外面冷,跟娘亲回?屋去,娘亲给你做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一大一小两个笑声飘了很远很远。
顾环毓想起以前,忍不住轻轻笑了。
她?下了床,推开?房门,立在屋檐之下,望着漫天簌簌的白雪。
不知?眼前的这?场雪,是否能够穿溯时空,让当初的娘亲看上一眼?
可是她?永远看不到了。
顾环毓看到姜大娘子的最后一面,便?是她?冰冷冷地躺在了灵堂,被人慢慢盖上了棺椁。
她?依旧那么美,安详地闭着眼睛,如生?。
顾环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睁睁看着她?的棺椁被人抬走,她?看到那个冷情冷心的爹也掉了好几滴眼泪,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她?只会更?加恨他。
若不是他纵容柳氏,宠妾灭妻,母亲怎么会郁结于心,活生?生?地拖垮病死?。
她?恨他。她?恨柳氏。
她?从?一开?始的誓死?不从?、横眉冷对,直到被一次次打碎了脊骨,这?才?学会了收敛锋芒、隐忍不发。这?漫长蜕变的年?岁里,是她?一个人的饮冰岁月,柳氏对她?明里暗里嗟磨,她?和父亲的关系也一度降至冰点。
而她?终于学会了强颜欢笑,学会了试着再次叫他一声父亲,但是报仇的火苗从?未熄灭过。
顾环毓悠悠望着飘零的雪花。眸光冰冷下去,又渐渐复杂。
如果陆双知?道了她?此时的想法,他会怎么做?
顾环毓灰心地发现,她?不知?道。
这?个问题就像是面对如风一样难解。面对陆双,她?同样不知?所措。
吱呀一声门响,是陆双打猎回?来了。他戴着蓑笠,蓑笠和蓑衣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而他高高瘦瘦地站在那里,看起来竟有些滑稽,像一个行动的雪人。
顾环毓忍不住噗嗤一笑。
女?郎立在檐下,周围是如诗如画的雪花,而她?笑容纯净,静静看向自己?,陆双心神一动,咧出一口白牙,也对她?一笑。
他现在不再掩饰自己?,少年?褪下了身上冷冰冰的铠甲,流露出炙热又滚烫的一面。不过顾环毓看到他明亮的笑之后,却是一怔,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自从?那一次两人那样之后,陆双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天天饿狼盯肉一般看着她?。
有时身体接触,或者四目相对之时,他便?直直盯着她?的脸,然后凑过来,从?善而流地开?始亲她?。
开?始是轻轻的,后面一次比一次重,甚至少年?已经无师自通,从?浅尝辄止用?上了舌。
有的时候忍得狠了,他埋在她?的肩里,身下直愣愣杵着她?,气喘吁吁喘着粗气,“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他趴在在她?耳边呢喃,灼热的呼吸无法忽视,“……好想明天就娶你。”
每当想起这?个,顾环毓总会心慌意乱。
她?总有一种感觉,陆双最近对成亲的渴望特别强烈。
“怎么出来了?不冷吗?”陆双将自己?的蓑衣解了下来,一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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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她?,朝自己?的手上哈了口气,然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搓了搓,给她?取暖。
他的手很大,骨节修长有力,指腹处有厚厚的茧,手掌热烘烘的,完全包住了她?的手,衬的她?的手指愈发白皙如玉,如同刚剥出来的嫩葱段。
顾环毓生?出了几分慌乱,她?发现她?现在没有办法好好面对陆双。
他现在对自己?的行为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她?不知?所错,很不知?所措。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开?口。
她?的柔荑触感温润如玉,陆双爱不释手地轻轻搓着,他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地摸她?的手了,但还是拼命克制住自己?,忍下想要摩挲把玩的冲动。他掏出口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糖葫芦。
“镇上买的。”他咧出一口白牙。
顾环毓看着塞到手里的糖葫芦,忽然有些怔怔的。
她?抬起头看他,眼眶微微有些热,“陆双,你能给我堆个雪人吗?”
“好啊。”陆双立即答应下来,“你想要什么样的?”
顾环毓竟然真的认真地想了想。
片刻,她?看着他,轻轻扯了扯嘴角,一笑,“堆个你吧。”
陆双愣了愣,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她?此刻的样子在他眼里如此明媚鲜活,他紧紧看着她?,有些不确定,“……我?”
顾环毓点了点头。
“嗯,就是你。”
陆双哑然失笑,“我的话,怕是没有这?么高的。”
的确,他已经越来越高了。
少年?愈发抽条,肩膀变得宽阔,身板也越来越结实,像一颗势不可挡的劲松,总有一天会成长为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站在廊下,看着他一个人在庭院里,只穿着一件单衣,给她?堆着雪人,动作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眉目清俊,唇边含着一丝浅浅笑意。
多么干净、挺拔、又纯粹的少年?郎啊。
顾环毓怔怔看着,有些失神。
“陆双。”她?突然叫住了他。
陆双正将雪人的眼睛插上一颗石子,闻言转过了头,“嗯?”
“……我。”
陆双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犹豫,停下了动作,直起身,看着她?,“怎么了?”
看着少年?向自己?投来的、那灼热又真诚的一双眼睛,顾环毓怔了片刻,慢慢摇了摇头。
“……没事。”
陆双很快便?将雪人堆完,他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上的碎雪,几步跳到她?的身前,语气带着点炫耀,“怎么样?”
在她?的面前,他愈来愈展示自己?蓬勃飞扬的一面。顾环毓看着庭院里高高大大的雪人,陆双还用?一根萝卜当做了它的鼻子,甚是滑稽,她?忍不住笑了一笑。
“堆的很好。”她?赞道。
“你冷不冷?”她?将汤婆子塞到了陆双的手里,让他抱着取暖。
陆双心中一暖,眉眼变得愈加温顺,情真意切地看着她?,她?却转过头去,望着庭院里的那个雪人,“它会掉化吗?”
她?又继续道,似在喃喃自语,“也许明天,等太阳一出来,它就会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陆双慢慢抿住了唇角,听出了她?语气里带的淡淡伤感。
他定定看着她?,鬼使神差道,“不会。它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顾环毓心中一动。
她?点了点头,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那就好。”
“环环,”陆双看着她?,“你刚才?想说什么?”
顾环毓默了片刻,面不改色道,“我想说,你的冬衣快做好了。”
“是吗?”陆双定定看着她?,微微一笑,“那我等着。t?”
顾环毓嗯了一声,避开?他的视线,“那我先……进屋了。”
陆双点头,目送她?进了屋,顿了顿,他道,“等等。”
他看到她?的背影明显一僵。
顾环毓慢慢回?过身来,面色有些发白,强颜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陆双微笑,将汤婆子塞到她?的手里,“这?个你忘了拿。”
顾环毓目光一动,忙接了过去,“……谢谢。”他看到她?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直到门被她?轻轻关上,陆双望着眼前紧闭的屋门,神色渐渐淡了下去。
他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她?不想说。
那他也装作不知?道.
王有实自打从?王瑛儿那里知?道了陆双身边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女?郎之后,便?暗戳戳地想要去一探究竟。
他想要在镇上守株待兔,没想到女?郎连续几天没有见人。
而陆双更?是神出鬼没,警觉的很,就算看到了他,也根本逮不到,很快就会被他甩开?。
这?可把他给急坏了,好不容易的立功机会,不能就这?样白白错过啊!他没办法,只能亲上梅山,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但是梅山深山老林,陷阱和危机重重,一般人根本上不去。
这?也是陆双一家为何属于梅县,却很难被人管束的原因。因为除了他们一家,旁人很难上的去,连官府也是望而却步。
王有实去了好几趟都无功而返,折在了半路上就死?活上不去了。
他瘫坐在破庙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顾环毓心里藏着事,怕下山见到如风,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索性?不再下山去,只专心致志地窝在屋里给陆双做着冬衣。
而在屋里做女?红,她?便?也有了理由不出门去,不去面对陆双。
陆双最近盯得她?很紧,除非是外出打猎,否则他会一天都待在庭院里,打猎的话也是早早就回?来。她?一出门,他就会紧紧盯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灼热和不放心,好似去哪里都要跟着一样。
顾环毓做着女?红,听着庭院里传来的霹雳吧啦的声响,心神不宁,更?加一味把自己?窝在了屋里。
她?觉得陆双现在让她?很陌生?,跟他待在一起,她?觉得举步维艰,那种无形的沉重让人喘不上气。
终于趁着他外出打猎的空隙,家中无人,她?一个人悄悄去了破庙。
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怔怔地看着高高在上慈悲的观音,第一次感到惘然不知?所措。
她?现在内心苦闷,而且这?种苦闷无人可以倾诉,她?现在唯一能够倾诉的,只有眼前这?一尊观音像了。
观音普度众生?,她?一定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顾环毓跪在地上,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所经历的、所承受的、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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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给了观音听,说着说着,她?眼眶发酸,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水。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求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想要回?去。她?要为死?去的母亲报仇,那些害死?母亲的人、伤害她?的人,她?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是、可是……
顾环毓想到那一张炽热深情的脸,哭的更?加悲切。
陆双。陆双。
她?心里很清楚,她?一旦走了,就不会再与他有交集。父亲不会同意让她?嫁给这?样的人,况且京城与这?里之间,相隔千里。
她?很清楚这?一去便?是永别。
浮现出陆双那一张英俊的脸。
他不笑的时候,有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凛冽感,而他笑起来的时候,剑眉舒展,星目璀璨,露出一口白牙,如此的飞扬而生?动。
他曾经对她?横眉冷对、态度恶劣,后来也为了她?出生?入死?,把一颗心剖给她?看。
她?怎么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爱意。
他比她?见到的任何男人都要好,他救了她?、保护她?、尊重她?,照顾她?,她?在他身边永远都会感到安心。
在她?的眼里,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他的爱如此纯粹,如此炽热,如此……沉重。
她?最近越来越感觉到,他对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他开?始无形地限制她?,向她?施压。
她?害怕。
她?真的害怕,怕一旦开?口跟他说清楚,情况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怕他……怕他对自己?失望,怕他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而观他最近的所作所为,这?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就像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空,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下一瞬就可能是电闪雷鸣、一触即发。
顾环毓目光忧郁,哭的梨花带雨,怔怔望着面前的观音。
以前的那些温柔如今成为了桎梏住她?的丝网,她?发现她?无法开?口对陆双说出任何的想法。
……她?到底,要如何跟他开?口?
王有实瘫坐在破庙底下,冥思苦想到底怎样才?能见一见那个女?郎,过了一会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是女?郎的哭声,还哭的那样哀伤。
他疑惑地站起身,慢慢爬上了破庙,便?看到庙里正跪着一名妙龄女?郎,双手合十仰望着观音。
王有实愣了愣,想要进去看看那个女?郎的脸,庙里却突然扑出来了很多野猫。
顾环毓听到动静,含着泪转过头。
一只野猫扑到了他的身上,飞快地抓伤了他的手,又有几只开?始撕咬他的腿,动作凶狠,王有实被野猫凄厉的叫声叫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还没见过这?般凶猛的猫,当即忙不迭地惨叫连连,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他一路下了梅山,劫后余生?般的喘了一大口气,哆嗦着手掏出怀里的画像,想了想刚才?在庙里看到的那一张女?郎的脸,与画像比对了一下,顿时喜上眉梢,对野猫的那点恐惧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嘿嘿笑了两声,忙不迭地把这?个立功的好消息呈报了上去。
李大人拍案而起,“果真?”
“大人,千真万确!”
李大人站起身,激动地走来走去,大手一挥,“来人!拿纸笔来!”
当天他就写好了信,令人快马呈给了张别驾,而张别驾收到了信后,又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一好消息送去了京城。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卫林也找到了端倪。
他从?一间当铺里,发现了顾大小姐的那一支金镯子。
卫林大喜,决定先去把当这?个镯子的人捉来,仔细审问一通,再将这?一消息汇报给公子。
第33章
柳氏一大早便被小厮传来老爷要出府的?消息,她急急赶去了书?房。
“老爷突然要出府做什么??”柳氏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但是面上还得强作镇定?。
顾老爷整理着身上的行装,满面红光,激动道,“是毓儿!毓儿找到了!”
柳氏心中大惊!强自恢复了面色,硬生生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大小姐找到了?那真是好事呀!多亏列祖列宗的?保佑,真人保佑!祖宗显灵了!”
顾老爷难掩激动,“谢天谢地?,让毓儿大难不死,等接回毓儿之后,我必烧香拜祖,斋戒一年!来人!备马,随我即刻出府!”
顾老爷笑?呵呵的?,一回头却见柳氏面色犹豫,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停了下来,皱眉,忍不住问,“夫人,怎么?了?”
柳氏支支吾吾地?看着顾老爷,似是做了好大一个踌躇,犹豫道,“……老爷,妾身知道您思女心切,但是妾身以为?,这样做不妥。”
顾老爷没?料到被她当场泼了冷水,一张脸严肃起来,有些不悦,“怎么?不妥了?”
柳氏不住观察他的?脸色,讪笑?了一下,“敢问老爷这是要去哪?”
“颍州,梅县。”
柳氏佯作为?难,轻柔慢语道,“颍州可是距京城千里之远。您这次出府接毓儿,来来回回最快也得半个月,如今朝堂不稳,东宫做主,一则您不好轻易告假,二则您就算能告假,离开京城这么?久,免不了会?引起旁人的?议论?。”
“老爷您想,若是被他们知道您是去接大小姐,那大小姐在那里出事一事,我怕也会?瞒不住呀。”
顾老爷没?有说话,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柳氏见他认真听?了起来,心中暗笑?,继续道,“毓儿还未出阁,女儿家的?清白最是要紧,老爷您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否则怎么?一开始便没?有大张旗鼓去寻?不就是为?了毓儿的?名?声着想吗?咱们谁也不知道她在这些日?子里遭受了什么?,若是无事发生最好,若是……若是往最坏处想,我听?说颍州那里匪患不断,若是毓儿在那里被人……被人污去了清白,众口铄金,到时候让毓儿如何立足?就怕非但毓儿的?清白有损,恐也t?会?惹东宫不快呀……”
顾老爷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起来。
“……所以,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老爷您不必亲自出马,不如悄悄派一队心腹人马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先将毓儿接回来再说,稳住京中的?耳目。到时候就算毓儿如何如何,不过除了咱们府上的?人,谁又会?知道?”
顾老爷听?得有理,心下大喜,“好好好!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柳氏笑?着安抚他,“老爷您呀是关心则乱,咱们先派人将毓儿接回来,其他的?慢慢再做打算就是……老爷,此事交给妾身来办吧?”
顾老爷欲要点头,随即变了变脸色,又摇头,“你一个女人家的?,身边能有什么?人?我挑身边的?一队护卫去吧,他们都是府上这么?多年培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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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身手矫健,忠心耿耿,绝不往外说半分。你就放心吧。”
柳氏干笑?一声,隐隐咬了咬牙,“……如此那就最好了。”
等顾老爷兴冲冲出门点人,柳氏气不过,急急回了厢房,她让所有下人都出去,一个人坐立难安,索性拿起桌上的?青瓷杯摔了个粉碎。
顾芷兰正好迎面走进来,碎片差点溅到了她的?脸,她往往后躲了躲。
她见父亲高兴地?从书?房出去,第一时间便跑过来问柳氏,好奇道,“母亲,爹爹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柳氏大恨,“你姐姐找到了!”
“姐姐找到啦?”顾芷兰第一反应是欣喜,随即便垮下了笑?容。
姐姐找到了,爹爹就这么?高兴吗?
“我还真没?想到,那小蹄子会?这样命大!都过去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死!”
柳氏坐了下来,片刻后,若有所思喃喃道,“不能让她活着回来。”
顾芷兰变了变脸色,犹豫道,“姐姐这次大难不死,想必是上天不愿意收她,这才留了她一命,不然我们就算了吧,母亲?”
她虽然恨顾环毓,但真的?没?想让她死啊,这段时间其实她也很难捱。
“不行!”柳氏忽然激动,抬头看她,“等她活着回来,我对她做的?事她能不知道?她难道不会?找我算账?到时候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好女儿,她若是死了,你就是顾家唯一的?嫡女,她母亲留下的?嫁妆、她身上的?好亲事,就都是你的?了,兰儿,你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当真愿意她回来吗?”
顾芷兰动摇了。母亲所说的?这一切的?确很让人心动。
见顾芷兰抿着唇不再说话,柳氏大概也知道了她什么?意思,轻蔑一笑?,大声招来了心腹刘妈妈,“去,再联系之前那一批人,杀她一次不成,那就杀她两?次。”最后又格外地?交代一句,“记住!务必赶在老爷的?人找到她之前!”.
如风已经五六天没?有看到顾环毓了。
她日?日?跟着胖夫人出门,徘徊在首饰店外的?角落,但是再也没?有见到小姐的?人影。
她心中焦灼万分,小姐是不是不愿意见她?或者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不愿意回去?
她欲哭无泪,浑身一阵阵地?发抖。
不行。她不能待在这里,她一定?要跟着小姐回去。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这里的?,她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如风心急如焚、百爪挠心,可是她没?有想到,她还没?有蹲守到小姐,却先被别的?不速之客逮了去。
这一日?如风如往常一样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张望着,却被不知是谁一招打晕,神不知鬼不觉扛在了身上,像一个货物一样扔进了马车里。
她的?头上被蒙了黑布袋,嘴被团团塞住,手脚被麻绳捆住,惶恐不安地?呜呜叫着,第一个反应就是胖夫人终于要对她痛下杀手了。
她魂飞魄散,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挣扎着喊了一路,马车不知行了多久停下了,她又被人扛着下了马车,一路走了片刻,最后一把给扔到了地?上。
黑布袋被摘下,如风重获光明,顾不得散了架的?身体,呜呜呜地?叫着,站在一边的?卫林看不过去,把她嘴里塞的?东西拿了,她立刻放声哭喊,一边不住地?砰砰磕头,“大人!不知奴婢如何冒犯了大人,还请饶命啊大人!”
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姿容昳丽的?陌生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想不想回顾家?”
如风刹那间失了声。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住了嘴,瑟缩地?抬头看了慕容彦一眼,声音发颤,不确定?道,“大人……”
“你想不想找到你家小姐?”慕容彦又问。
如风渐渐张大了嘴。这人又是怎么?知道小姐的??
慕容彦并不废话,只是轻轻抬手,立刻有人从他手里接过去一个金灿灿的?东西,然后走到她面前,递给她看。
如风盯着眼前的?东西,陷入了震惊,这竟是前阵子被胖夫人抢走的?、小姐给她的?那只金镯!
她喃喃失神,又忍不住抬头去看慕容彦。
慕容彦再没?多说一句话,只是对她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可以帮你。”.
梅山。
湍急的?溪流旁,陆双正蹲在溪边,仔细地?冲刷着刀剑。
几步之外的?大石上,顾环毓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看着天空快速暗了下来。
似乎要下雨了。
她看了一会?天,目光又落下,静静看向?陆双。
他正一下一下卸开宝剑身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然后将泛着寒光的?长剑没?入溪水之中,冲刷几下后,再拿起一旁的?布巾,缓缓擦拭,动作缓慢又认真。
她记得这把剑,是他当日?手持着这把剑,破门而入,从山匪手里救走了她。
是他力竭拼杀,浑身都沾染着血腥气,背着她策马撕破了漫漫长夜。
顾环毓静静看着他。
这几天里,她天人交战,脑海中反复纠结着同一个问题,但是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
她总要和他说清楚的?。
她默默深呼一口气,紧紧攥住了手心,忐忑不安,却又忍不住反复为?自己开解。
她想起他对她不顾生死的?保护,对她明里暗里的?照顾,这些爱与温情都不是假的?。
这样的?一个人,也许,他是理解她的?吧。
……也许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
这也不就是她今天特意与他一起出门的?原因?吗?念及此,顾环毓目光放柔,鼓足了勇气,“陆双。”
陆双抬起头。
顾环毓稳住心神,强迫着自己直视他的?双眼,“我记得你说过,你今年十五。”
“怎么?了?”陆双并无异议,变相地?默认。
顾环毓尴尬地?抿了抿唇,陷入了片刻沉默。
他十五,她十七。
她还叫了他好一阵的?哥哥呢……
“我好像……记起了我的?年纪。”她转开眸光,笑?了笑?,佯作轻松道,“我今年十七岁,比你大。”
“你以后可以叫我……阿姐。”
陆双手上擦拭的?动作慢慢停住了。
顾环毓咬着唇,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你……唤我一声阿姐,好不好?”
陆双没?有动,保持着抬头的?动作,直直看着她,神色蒙在一片阴翳之中。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顾环毓都觉得忐忑难安的?时候,他缓缓开口道,“你真的?想听??”
顾环毓突然心中莫名?一颤。
陆双放下手中剑,缓缓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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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重新落向?她,眸光一瞬间变得幽深无比,难以言喻的?色泽。
顾环毓一时间被慑住,接下来想说出的?话再也开不了口。
突然间,天空一声惊雷响彻。
顾环毓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下一刻,没?有任何商量的?,大雨倾盆落下。
陆双不为?所动,一步步靠近她,自始至终盯着她的?眼睛,他停在她面前,半跪着蹲下,与她平视,“你真的?这么?想听??”
“想听?我唤你一声……阿姐。”两?个字力道咬的?很重,里面仿佛蕴含了千重万重的?情绪。
顾环毓忽然心中一沉。
她脸色发白,扭过脸去,急急道,“不,我不想听?了。”
然而陆双一瞬间又像是换了一张脸,甜甜蜜蜜地?凑了过去,凑到她面前,拂了拂她的?额发,声音温柔,“既然阿姐想听?,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好不好?”
顾环毓闭上眼,“不,我不想听?了,你不要再叫了。”
“阿姐不是想听?吗?”陆双贴到她的?耳朵,低磁的?声音里是惊人的?温柔,“为?何又不愿意了?”
顾环毓被他忽上忽下的?态度弄的?心惊胆战,她推开她,作势就要走开。
然而下一刻,一只手死死拽住了她!
顾环毓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陆双t?拽到了怀里,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便直直吻了下去。
他不允许她挣脱,用上了很大的?力道,这一次的?吻凶狠而又狂野,隐隐间带着血腥的?味道,是他狠狠咬破了她的?唇。
他在用疼痛来惩罚她。
像是猎物致命的?绞杀,她越用力挣扎,他的?力气就越大,胸口喘不上气,窒息一般的?难受,她觉得自己此刻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野兽嘴里的?肉。
顾环毓拼命挣扎,脖颈无力地?后仰,然而所有一切都是徒劳,只能气喘吁吁地?任他攫取,两?人吻了很久,她终于脱力一般仰倒在草地?上。
大雨下的?大了些,她不顾全身的?酥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一把推开了他,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襟,而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慌乱地?逃开,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她还没?逃出几步,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陆双紧紧抱住了她,力道大到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力道坚硬如铁,“你记起来了是不是!你全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这一刻,两?人之间那一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你放开我!”顾环毓哭着,雨水早已糊了她一脸,胡乱地?踢蹬着他,“放开我陆双!”
陆双任她踢着打着,反而将她抱的?更紧,他施力轻松制住了她,声音在雨声中颤抖,“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嫁给我的?!”
“你答应过我的?!”他嘶吼的?质问饱含着无尽的?痛苦,顺着劈天盖地?的?雨声浇灌了过来,“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怎么?能!”
第34章
顾环毓再也忍受不住,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陆双!你先放开我!我们冷静下来好好说!好好说行不行!”
放开她?他怎么可能放的开她?陆双双眼猩红,不为所动,铜墙铁壁一般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从他身边离开。
她的话说的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她要?与他撇清关系。她要?走。
她要?离开。
求而不得的痛苦如?同尖刀一样捅进了他的心脏,血淋淋的刺痛。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她,怎么可能还?能放得开她?
不。他不能。
陆双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思考,双手剧烈颤抖着,身体抖的跟筛子一样,但仍是抱着她半点不撒手,紧紧地仿佛要?嵌进自?己?的血脉,他低下头,所有的一切都遵循最本能的反应,狠狠吻上?了她修长的脖子,像是野狼一口咬住最纤细脆弱的命脉。
顾环毓娥眉蹙起,痛苦地唔了一声?。
“不要?这样……”她摇头喃喃,“不要?这样……”
他狠狠叼着她,将她一个翻身再次压在草地上?,看着女郎湿漉漉被亲的红肿的唇,再次倾身下去。
一个阴暗的想法从他的心里滋生,不然就这样半真半假地要?了她吧。
要?了她的身子,她会不会就愿意跟着他了。
若是还?不行,就多弄几次,让她怀上?他的孩子,这样她就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陆双双臂撑在她的两侧,俯身死死盯着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嘶笑一声?,自?暴自?弃地想,或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怎么会天天做那种不知羞耻的梦呢?
他的眼睛早已?经红透,发了狂,口不择言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的梦里都是你,每次醒来?之后裤子都是脏的。”
“在梦里,就像这样一样,我一次次把你压在身下,爱你疼你。”
顾环毓面色充血,痛苦地闭上?眼,简直要?听不下去。
陆双却不管不顾,继续污言秽语,“你每次都会哭,眼睛红红的,求我轻点慢点,好哥哥好哥哥的叫着我。”
弟弟?
谁愿意当?她的弟弟!
弟弟能这样亲着她、抱着她、疼着她,和她做尽天下风流快活之事吗?
陆双在这一刻彻底刨除了一切,只想狠狠地占有她,然后把她锁起来?,再不让任何人看。
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顾环毓忍无可忍,再也听不下去,拼命挣扎出一只手,抬手狠狠打了陆双一巴掌。
响亮的一声?,雨声?也遮挡不住的刺耳。
陆双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顾环毓趁着他僵住的片刻,狠狠推开了他,急急拢好自?己?的衣襟,起身就要?逃开他。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也绝了跟陆双好好谈下去的心思,没命地跑开了溪边。
大雨越下越大,早已?将她的衣裳全部?淋湿透。可是浑身的冰冷也比不上?从内而外内心彻骨的冷意。顾环毓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只是一味往前跑。
她突然停住,喘着气?,仰头看着天幕的瓢泼大雨。
她转过身,看着仍是待在原地的陆双。
陆双跪在原地,脊背佝偻,低垂下头,长发散乱,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淅淅沥沥地淌了下来?,汇在了地上?。一片泥泞。
顾环毓停在原地,久久地看着,目光逐渐不忍。
心里的不忍终究战胜了恐惧,她硬着头皮,再次提起裙矩,折返着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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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到陆双身前,他仍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雨水淋漓了他一身,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没有了关系,顾环毓跪下身来?,伸手想要?把他扶起来?,“陆双!快起来?!你这样会生病的!”
陆双的睫毛动了动,一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了下来?,他慢慢抬头,看着眼前的顾环毓,目光一片恍惚,似是第一次看到她一般认真。
他动了动肩膀,突然一把将她抱住。
顾环毓吓得一惊,以为他又要?对她做那种事,马上?想要?再次挣开,可是陆双却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紧紧抱着她,她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环环,刚才是我不对,是我鬼迷了心窍,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在雨幕中破碎又跌跌撞撞,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不要?走。”
顾环毓心中哀恸,她觉得现?在的陆双很?不正常,她不知所措,可是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让他能够平息下来?。
“不要?离开……”他紧紧抱着她,声?音哀求到了极致,“不要?离开我……”
顾环毓目光悲凉,心中一片茫然。面前的陆双,浑身上?下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易碎,像是被人遗弃的湿淋淋的流浪狗,究竟哪一个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陆双?
她眼睛发红,声?音沙哑,“陆双……你这又是何苦?”
“让我走吧!你会娶妻生子,你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你一定会过得比我好,我们本就是天涯过客,不如?就各自?安好,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你就让我走吧……好不好?”
她越说越酸涩,艰难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走了,但是我的心会永远属于你,我会日日为你祈福,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好,一定要?幸福下去,好不好?”
她的人生一片混沌,但是陆双还?有光明的未来?。
她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去换他的幸福,只要?他过得比她好,她愿意。
陆双松开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心中一片慌乱不安。他觉得顾环毓一定是还?在生他的气?,他刚才的确说了胡话、做了错事。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你这是气?话对不对?”但是她不该说这样的话,他听不得这样的诛心之言。
“环环,刚才是我不好、是我混蛋,你若还?生气?,你打我,你骂我,”陆双举目四望,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剑,一把拿了起来?,将它递到了她的手里,“你若还?生气?,你就捅我一剑,捅到你解气?为止!”
顾环毓整个人都愣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陆双见?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当?下更是焦急,还?没有等顾环毓反应过来?,便看到他握住她的手,将手中的剑想也不想地捅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顾环毓大惊失色,惊叫道,“不要?——”
鲜血顺着陆双的腹部?流了下来?,汇成了淅淅沥沥的一道红色溪流,陆双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手里还?握着剑柄,直直看着她,嘴唇翕动,“这样可以吗……这样可不可以让你解气?……”
顾环毓大惊失色,“你疯了!快停下!”
她逼着陆双住了手,陆双停下,接下来?又猛地将身体的剑拔了出来?,沾着血迹的剑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阵血花。
“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t?”顾环毓脸色煞白,此刻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她慌忙掀起裙矩给他压住血,可是血却像是流不完似的,越来?越多,很?快她的手掌就殷红了一片。
她脑袋嗡嗡作响,简直就要?崩溃,眼睁睁地看着伤口的血顺着手掌流了出来?,一双眼睛仿佛也跟着蒙上?了一层血红。
陆双表情麻木,任由伤口流着血,挥开了她想要?给他包扎的动作,抿着唇直直看着她,唇色逐渐发白。
“环环,我再也不那样对你了,是我不该,是我混账,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越说越多,越说越语无伦次,“你想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是你主动回来?的,是你答应了我要?嫁给我的不是吗……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阿姐,”他突然这样叫她,急急道,“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叫你吗?那我以后天天叫给你听好不好?只要?你不走,只要?你不离开,你让我怎么做我都愿意……”
他遒健的身躯堵住她,死死扣住她挣扎的手腕,发红的眼中满是沉痛与乞求,“阿姐,不要?回去,就陪我在这山里过一辈子!不好吗?”
顾环毓急着想要?给他包扎伤口,却被他次次强硬地阻止,他就算受了伤,力气?依旧很?大,抗拒着来?自?她的一切。她再也绷不住,崩溃哭出了声?,“……你这又是何苦?”
“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这样!你不要?伤害你自?己?了好不好?陆双,你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
陆双咧开了嘴,雨声?中痴痴一笑,“反正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从小孤独,寂寞数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走近他心里去的神仙女郎,却还?是可以洒洒手毫不犹豫就能离去。
可是这也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士族门阀,犹如?天堑。如?果?不是一场意外,她这样的人,他一辈子都不得见?。怪只怪他自?己?,生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身处淤泥之中,还?卑劣地妄想让明月蒙尘。
是她给他黯淡的人生留下了色彩,扎根到了他的心上?。是他贪恋了明月,可是明月终究不会入他的怀中。
她早晚会想起来?的,他终究留不住她。
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能够留住她?
他配吗?
陆双突然开始有些恨顾环毓。
她不该编织这场美梦,然后再亲手将它打碎。
给了他不该有的奢望,再毫不留情地全部?收走。
她才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
他一动不动,脸色白纸死灰一般,闭着眼睛,慢慢躺在草地上?,仿佛真的成了一块无知无觉的朽木。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倒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第35章
顾环毓看着眼前?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陆双,恐惧和害怕让她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起来,“陆双……陆双,你流了好多血,跟我回去……”
见?他不为所?动,全?然听不见?看不见?,仿佛真的打定了主意躺在这?里等死,顾环毓真的吓坏了,整个身子?都发抖来,声音不可抑制染上了哭腔,“求求你了,跟我回去吧,跟我回去好不好,你这样会死的……”
顾环毓被他的疯魔举动彻底吓哭,大哭道,“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陆双缓缓睁开了眼,便看见?顾环毓俯在一旁,扶着他的肩膀,潸然泪下道,“我不走了陆双!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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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来!跟我回去!”
他眸光动了动,翕动了一下嘴角,但是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想扯一扯嘴角,缓慢地笑一下,可是不知?是身体太痛的原因,还是别?的原因,怎么也笑不出来,一时?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顾环毓艰难搀扶着陆双,两人一路无话,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了家,陆父陆母看到淋成落汤鸡的两人,均是吓了一跳,因为不仅看到了两人湿漉漉的衣发,还有那洇湿了的红色的血,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地上还蜿蜒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啊!”聂氏大惊失色,陆父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很难看,忙不迭把陆双搀扶进了屋。
聂氏则把顾环毓扶进了屋里,安顿好她之后,忙去准备伤药纱布和干净的衣裳,又去烧了热水。
陆双躺在床上,腹部一直在流血,整个衣裳都被染成了血色,陆父一言不发地给他止血包扎,一边去关注陆双的脸色,目光碰上之后,陆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作?安抚。
“……爹,我没事。”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这?叫没事?”陆父恶狠狠蹬他,难得说了一句重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不小心……受了伤。”
“这?是剑伤,你怎么会被剑所?伤?”
陆双抿了唇,沉默不再开口。陆父看他的神色,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埋头给他包扎。
包扎到一半的时?候,陆双突然目光一动,直直盯着门口。
是顾环毓站在了门口。
她还是湿漉漉的那一身衣裳,长发凌乱,面色煞白,静静立在门口看着他,绮丽又破碎,又莫名多了一分?宁折不弯的坚韧。
她游魂一般静静走了进来,“我来吧。”
聂氏烧好了水,端着热水走进来,看到顾环毓时?脸色一变,焦急道,“哎呀环环,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怎么不换干衣裳?快先去换衣裳!”
顾环毓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蹲在了陆双面前?,从陆父手里端走了纱布,“我来吧。”
陆父聂氏面面相觑,彼此对了一个眼色,聂氏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对陆父缓缓摇了摇头。两人退了下去,把一方?空间留给了他们。
陆双没有说话,看着顾环毓在给他慢慢用纱布缠着伤口,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腹部的血早已经?止住,只是洇湿成纱布一片红色,看着触目惊心。
顾环毓一边给他慢慢缠着纱布,一边忍不住无声掉下了眼泪。
“别?哭。”陆双给她擦掉眼泪,声音温和地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一个温柔内敛的样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顾环毓闭上了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