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对钢琴在意,担心随意搁置的水杯被不慎打翻,将琴键沾湿,然后酿成无妄之灾。
温禧微抿一口,呼吸将水吹皱,余光看见男人在关窗。
“我看雨大了,给温小姐关个窗。”
男人讪笑,她背身继续工作,没发觉董富明脸上神色晦暗。
窗外狂风骤雨,调律也到了收尾阶段,温禧站起身,分门别类将工具收好,活动僵硬的脖颈。
董富明走到她跟前,语调体贴:“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出去肯定得淋一身。温小姐不妨等雨小了再走吧。”
但话音未落,他却侧着身子往前凑,手悄无声息地攀上温禧的肩。
“董先生,请问你要做什么?”
温禧使力挣开,厉声道。
“温小姐这么敏感做什么,”董富明不怒反笑,话里无辜:“我看温小姐累了,帮你捏捏肩而已。”
他的眼神在温禧身上几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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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着,摸了摸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温禧,我现在算是想起来,原来你就是温氏千金,怪不得为我打工也这么傲。”
温家盛时,来往宾客如过江之鲫,千金难换一封金字请柬。温家那位唯一的公主更是金枝玉叶,骄纵恣意。
他这样的边缘人自然没有见面的契机。
这话是刻意挖苦,但温禧见惯了落井下石。
“凭本事挣钱,不丢人。”
温禧站在那,杏子眼敛着锋芒,心跳却如鼓擂。
她没把握,只好对答拖延时间。
“说什么丢人不丢人的,”董富明的话故意拐弯,自作聪明地给温禧台阶下:“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但跟了我,你不吃亏。”
他将温禧当作没见过世面的菟丝花,三言两语便能被唬住。
矜持不值钱,识时务者为俊杰。
“再说你穿成这样,要说没点想法我还真不信,今天你运气好,碰上我对你感兴趣。”
董富明话锋一转,开始对她评头论足。
眼前的女子腰纤腿长,明晃晃得勾人,他冠冕堂皇地寻个借口,将错归咎到她身上。
温禧哑然失笑。
这身衣服是闺蜜陆斯怡送给她战袍,祝她谈判胜利。
“我不怕告诉你,我有很多女人。”他露出衣冠禽兽的本性:“温小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图穷匕见。
要冷静,温禧。
她时刻提醒自己,别因窜动的情绪而乱了方寸。温禧倒退两步,想抓包离开,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董富明趁台风为借口,将门窗紧闭,分明已将所有可能的退路都堵死,让她插翅难飞。
孤男寡女,暴雨郊野,她自入难解的死局。
董富明见她不动,自以为奸计得逞,便装模作样,欲伸手去撩她肩上的碎发,点最后一把火:
“温小姐,别害怕,我们慢慢来。”
就是现在。
温禧猛地滑出藏在衣袖里的金属扳手,眼疾手快,狠狠地砸在董富明不安分的手指上。
形势陡然急转,她倒多了几分胜算。
董富明哀嚎,撕破伪善的面具,气急败坏地去扯她的头发,温禧横冲到玄关,将锁扣拨开,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闪身而出。
-
白雨跳珠,她在暴雨中跌跌撞撞地狂奔,每一脚都激起颤动的水花。
好险。
她赌了别墅配套的门锁未换,和旧日家里相同,这才掌握了主动权。
远处暴跳如雷的叫喊渐渐远去,她重新面临新的困境。
因为骤然降温,空气中游翕着潮湿的寒意,呼啸的风灌入耳后,让温禧全身战栗。
凄风冷雨,她形单影只,身上的连衣裙湿透,黏腻的布料贴在身上,污泥脏了足,连高跟鞋跑掉了,她都不敢有丝毫的停滞。
是最坏的处境,也是最好的结果。
独自谋生的这些年,温禧见惯了人心凉薄,生活疾苦,面对汹涌的恶意,她硬心冷性,苦苦支撑到这里。
一身傲骨被碾碎了,抛进人间世的染缸里。
温禧苦笑,可很快就笑不出来。
祸不单行。
路口突兀地转来一辆车。
雨天能见度极差,黑色轿车的远光灯不停地闪烁,直穿倾泻而下的雨幕,明亮得刺眼。
温禧未防,晃神的那一瞬间,脚下也绊到,跪坐在马路上。
尖锐的刺痛从脚踝处传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应激的泪水凝在眼眶。
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声后,那车也停下,驾驶室的门缓缓打开,罪魁祸首下了车,果真向她的方向走来。
长睫上坠着水珠,温禧的视线好像模糊的拼图,狠狠揉过了眼,才在雨帘中勉强凑出男人的轮廓。
一把靛伞下,身形挺括而修长,神色难辨。
“您好。”
温禧竭力呼喊,落雨倾泻,她视线混沌,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也摸不透对方的来意。
但愿对方不要将自己看作是碰瓷的就好。
温禧在内心祈祷。
“您好?”
温禧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对面没有应答,人影却朝着她不断走进。
犹如惊弓之鸟,温禧伸手摸向右脚仅剩的高跟鞋,攥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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