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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千里江风 47697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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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这个答案,真是让宗燕客好一阵猝不及防。

她张了张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殿下莫不是在拿我开玩笑?”

别看她和太子殿下还能算是表亲,但她很清楚,自圣神皇帝在朝堂上明确表示,武这个姓氏只是自她开始的时候,就不能再这么算了。

从皇帝陛下的这一辈往下算起,才是武周的直系皇亲。她便充其量只能算是第一批参与珠英学士考核的女官而已。

当然,她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她只在意一件事。

当年她是不甘于看到,武承嗣武三思这样的人和她的兄长都能参与到周国公嗣子的选拔之中,这才孤注一掷地选择给自己谋求一条出路,也确实得到了她做梦都没想到的前朝官职,更是成为了当今天子的心腹官员之一。

那么现在,她更不能在这个已然起步的职务上犯下什么过错,让自己丢了这个位置。

此事涉及粮种推广和耕作教学,绝不是能随便敷衍过去的。

起码,光是誊抄绘制这件事上,三五十人就完全不够。

除非,还能让她有资格在胥吏之外再募招出一批人手来,否则她不能贸然答应下这个差使。

到时候事情办出了错,才是对不住当年陛下的亲自选拔。

可武清月却并未顺着她的这个想法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我为何要同你说笑?你是陛下亲自选出的官员,我是在以太子的身份和你商议公事,绝无一点玩闹的意思。”

她招了招手:“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怎么说呢?那是一个……推进速度远比她想象之中更快的东西。

武清月说话间,唇角的笑意更盛,也让宗燕客愈发觉得,自己真是被这一出给弄糊涂了。

她疑惑归疑惑,还是飞快地跟上了武清月的脚步,随同她一起朝着神都以东而去。

在那头,起先只是修建了东都尚药局,而后是因尚药局的出现而一并诞生的悲田坊。

但自打悲田坊中收容的长者也在此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后,这里便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市集,以满足此地往来人群的需求。

而在天授元年的登基典礼之后,工部募招人手新建成的纸墨坊,也因往来交通便捷的缘故,被设置在了此地。

再加上已在这里林林总总盖起的房屋瓦舍,倒像是一座洛阳城郊的小城了。

分道流经这座“小城”的水路,又在随后将它给划分成了数片。

相比于洛阳皇城之下以高墙划分的里坊……

“此地两岸之间相互对望,看起来要比洛阳城中更有烟火气一些。”宗燕客随着武清月一并迈过了从尚药局往纸墨坊那头去的河桥,正见这拱桥之下有河船行过,忍不住出声点评道。

一艘船是往尚药局去的,在那上头装载着的,是不知从何处运送来的药材。

而另外的一艘船则是往纸墨坊去的,在上头装着的是一捆捆的竹子,开向了那沿河设立的库房。

这两相交错中,倒是很有一番往来繁盛的模样。

不过武清月想要让宗燕客看的,显然并不仅仅是这个。

竹木材料是经由河船,借托于水力送到库房之中,在这纸墨坊中办事的人,则是自陆上走入这座大院,走到自己的岗位上。

此时已是日中近午的时候,坊中办事的匠人早已就位,于是二人踏入院中时,已能在这院中闻到一阵纸墨香气。

但相比于在寻常书斋之中的气味,这里的气味要更为浓郁得多,尤其是那种略微泛着辛辣刺鼻气味的书墨味。

武清月侧过头来,就见宗燕客一边从善如流地从她的手里接过了口罩,一边又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占据了压倒性优势的气味略有几分不解。

“你是不是在想,为何此地的气味和你平日里所用的有些不同?”

宗燕客点了点头:“正是,但既是朝廷专门下令募招了制墨匠人,有些特殊的配方似也不足为奇?”

武清月没有作答,不置可否地继续带着她往里走去,直到走进了一间位于纸墨坊深处的平房。

相比于外间经过的院落里,这间平房内里宽敞,其中的人手走动也能被称作一句秩序井然。

并没有陈设着晾晒的纸张,堆积着满地的木屑,又或者是被一个个巨大的陶缸铺满。

“来,站到这儿来看。”

宗燕客跟着武清月站到了高处,正能将这屋中的情况从上往下看去,一目了然。

只见其中的一部分人正在将一块板材搬运到架子上,而后固定住了它的四角。

自宗燕客所在的位置,能看到在这块板材之上,被人以阳文形式雕刻了什么东西,应当是图画与文字。

眼见那些正在操持此事的人各自小心谨慎,宗燕客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她随即就见,一人提着小桶和棕刷走了上来,给这块刻板刷水润湿,而另外一头则有人同样提着一个小桶走了过来。

小桶的颜色却有些不同。

“后头的那个桶里装的是松烟墨,但和寻常的松烟墨不同,里面加了亚麻仁油和油精,比之寻常的墨汁会更为粘稠也有光泽一些。”武清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早前我让工匠研究墨汁的时候随口说了个油墨,他们倒是出成果出得好生迅速。”

武清月说油墨,是因为后世而来的经验。

但事实上,这等更加便于用在拓印上的墨,也本就在研制发展之中了。

谁让自汉末以熹平石经作为经书载体后,碑拓愈加变成了一条传播诗文学问的门路。

而随着碑拓盛行,那个只需要改换一下思路就能应运而生的雕版印刷,也早已在萌芽当中。

武清月所要做的,不过是在阿娘以皇帝身份召集了工匠之后,直接给他们指明一条道路。

而这些齐聚于神都的工匠,既能在选拔中混出头来,成为领朝廷俸禄的匠人,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在武清月开口解释的同时,那负责刷墨的匠人已快速完成了他手中的工作。

先前两月的反复练习,让他已能做到以少量的蘸墨便刷匀在刻板之上。

宗燕客或许还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她只能看到,在做完这一步的时候,那工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应当是对这一次的刷墨相当满意。

随后接到指令的匠人,便一刻不停地将备在一旁的竹纸铺在了刻板之上。

竹纸上板,用于刮擦的器具将纸张在刻板背面推平的同时,原本被刷在板材之上的墨色,也便顺理成章地印在了纸张之上。

“……我知道了。”宗燕客忽然喃喃出声。

她好像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

此地工匠随后的举动,也很快证实了她的猜测。

在前头的那页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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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从板材上小心地揭下来的同时,刷墨、盖纸、推刮、揭下的动作又一次重复在了她的面前。

而那一张最先被从刻板上拿下来的纸,已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纸上墨迹未干,还需要经过一番晾晒,但上头的墨色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刷水刷墨晕染开来,而是因为那松烟墨的胶化,无比清晰地印在了那张纸上。

宗燕客也很快反应过来,在这张纸上记录着的是什么内容。

北魏贾思勰所著的《齐民要术》中,汇总了当时关于民生农事的种种内容,其中就包括了一段栽桑养蚕的说明,也正是在这页纸上所记载的东西。

宗燕客看过这本书,对它还有些印象。

但大概,此前没有任何一次阅读到这里的时候,会让她像是此刻一般,就连抓住那张纸的手都有轻微的颤抖。

图画与文字都没有缺漏的迹象。

不,不只是如此。

让这张纸身价百倍的,是那随后送来的一张又一张纸,在印制的内容上都和这一张别无二致。

它们还在以一种此前无法通过人力办到的速度,飞快地累积着印有图文的数量。

武清月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陛下还是前朝天后的时候,多次举办亲蚕礼。规劝百姓从事农桑,如今既为圣神皇帝,总不能再只按照皇后的礼节来做这件事,也该当换一种颁发诏令的形式。”

眼前的这种方式,和劝农使的职务结合在一起,就显然是一条新的门路。

宗燕客目光一动,本能答道:“但我想,要以这等方式颁发下去的,应该……并不仅仅是诏令而已?”

这是她凭借着过往的见闻,在第一时间便得出的结论。

诏令这种东西,其实不需要让通传各州的消息全部由朝廷发出,大可以一级级地往下传达。

正因为如此,朝廷根本就没有大批誊抄圣谕手稿的需要。

真正需要被以这种方式快速印制而成的,其实还是另外的东西。

“你想说的是什么?”武清月望着下头依然在有条不紊进行的拓印行动,温声发问。

宗燕客抿了抿唇,答道:“书!其他的书。”

当她看着眼前被快速印刷的《齐民要术》时,她便难以遏制地去想,现在这个被选作典范的东西是《齐民要术》,明日,是不是就能是别的书籍呢?

好像……是可以的。

圣神皇帝在天下各州兴办官学,但那些被选入官学之中就读的人,却未必能够像那些世家富户一般轻易获取到书籍。

可如果,书籍不再需要一个个借阅手抄,而是能以这样的方式快速生产出十本百本,甚至是千本之多,就算不能将其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也总能让借阅抄录的时间被大大缩短。

将这等技术用在书籍之上,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无疑是最大的。

去年的李唐宗室叛乱,一举牵扯到了诸多河东河北世家,今年的太庙火情,又将陇西世家拉扯下水。

但只怕光是杀人还不足以让他们彻底消停下去,在世人心中对于他们,也还有一番尊贵异常的评价。

也正是这些积蓄多年的名望,让他们在早年间,还有胆量说出圣神皇帝出身寒微这样的话来。

那便合该让他们在自己最为得意的事情上,遭到一出迎头痛击才是!

以方今陛下的地位,要想获得任何书籍,经由这个雕刻印刷之法大量复制,将其运送到天下诸州,也不过是一道诏令的事情而已。

这将远比将其用在宣扬新一年的亲蚕礼要重要得多。

“只是……”宗燕客心情激荡地想到这里,又忽然紧绷起了面容,想到了这个举措背后潜在的危险。

她小声说道,“若真以这个方式,直接将那些被世家贵胄所垄断的书籍,全部增产刻印而后分发出去,将其变成各州官学中唾手可得的东西,怕是还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武清月笑了笑,鼓励一般地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宗燕客沉吟须臾,答道:“我的两个兄长若是放在神都地界上,还称不上是惊世之才,我的父亲也只是在蜀地做个小官,但就算如此,他们在面对此前并无资材读书的黔首时,也有一番倨傲自恃的态度。天下的读书人中,有这等想法的怕是并不少见,更遑论是首当其冲的世家子弟。”

“方才太子殿下又已说过,您在近期有出兵的打算,届时中原腹地还少了您的兵马支持,若是横生变故,恐怕对大周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当然不是一句随意做出的揣测。

宗燕客以武周臣子自居,虽然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绝不比家中男儿逊色,却也知道有些脚步得迈出得更为稳健一些。

可她看到的,却是太子殿下自她的手中接过了那张纸,将其递交给了一旁的匠人,在随后转回看向她的目光中依然只有一片从容。

“你若这么想的话,就是将我的作用看得太重,也将皇帝陛下和她那些能臣干吏的作用看得太轻。”

宗燕客沉默在了当场。

武清月说了下去:“你知道陛下在看到你眼前的这一出时,是什么想法吗?”

宗燕客老实地摇头。

武清月解释道:“她说,这把利器全看要怎么用,才能让它只扎向敌人,而不是自己。就算伤己,也得能掌控住局面。但连最是抉择不易的改朝换代,都已经经历过来了,又怎么还会惧怕于这个呢?”

“这个雕版印刷术会最先被用在三个地方。一个正是你看到的新式亲蚕礼,一个是推行宣州稻的劝农之事,还有一个,大约有些难想到。”

宗燕客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武清月,听她在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六月里原本要举办武周的第一场制举,按照圣神皇帝已经颁布下去的说法,自是还要和两年前一样,推行糊名之法,但光是如此还不够。”

“你看到这个雕版印刷的流程了,若是用在今年的制举之上会是如何呢?”

武清月伸手朝着下方的一块块板材指去,宗燕客也随之看向了那些储备在前的器具与人手,神情不由一震。

用在……制举上?

“你看,届时试题大可批量印刷于纸上,不必担心有抄录缺字之事,又或是主考官转述中未明题意,考生需向主考官上请咨询。如此一来,试题经手之人大大减少,便减少了外泄的可能,试题阐明清晰,也可令考生不至答非所问。”

武清月振振有词地做出了定论:“何为科举公平?这就是公平!”

“就算如你所说,这些读书人只觉自己本想据为己有的东西,会因印刷术的出现被分享于旁人,而对其深恶痛绝,那么为何不看看,在他们的上头,还有远比他们条件更为优渥之人,印刷术的出现,也正是给他们自己谋求一个公平!”

这才是更为广大的群体,更多武周未来的官员即将会持有的想法。

宗燕客顿时恍然:“若如太子殿下这么说,一旦先将印刷术的出现和科举试题捆绑在一起,那么谁若是反对此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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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广应用,便是在反对陛下以公正手段遴选人才,填补在我大周空缺的职务之上。”

如此一来,更多人出于利益的驱使,只会站在圣神皇帝的这头,而不是一味对着这个打破知识垄断的技术做出反对。

而另一面,这个印刷术还要用在蚕桑和农耕技术的推广中,也就意味着,它会以远比那些受创世家更快的速度,去拉拢天下民心啊。

她喃喃:“一手抓着士人的利益,一手抓着民心,反而是意图从中起事的人该当担心自己的下场,而不是……”

不是定都洛阳不久的武周王朝会因步子迈得太大,而遭到什么从内部出现的分裂声音。

并不需要她去过多的担心,坐在皇位上的那位陛下就已有一番考量了。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当好这个使者,将农耕技巧排版于纸上,印制成册,带到底层黔首的面前。

“此地的这些东西,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了。”武清月转回头来,徐徐问道,“燕客,你现在还觉得,我只给你三五十人作为直接听你号令的下属,是在为难于你吗?”

在这一刻,宗燕客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笃定的答案。

……

“我还以为你会再多跟她说,若是她将此次的差使办得妥当,不如也改姓为武。”武曌放下了手中的笔,朝着自城外赶回的女儿看去。

听她先是提及了油墨的质量在这几日间又迎来的长进,又说起了刻板工匠的额外选拔,再便是——

她和宗燕客之间的一番对话。

“不急着这么做。”武清月摇了摇头,“现在让她改姓,旁人或许会觉得,这是阿娘您在处决了那几个姓武的败类后,急于填补武氏宗亲的人数。可要我说的话,在万象神宫落成之前,倒也不必给外界这样一个信号。”

“还是等到大功立下之后,再由您亲自做出封赏吧。也算是一出君臣相得了。”

非要说的话,倒是还有个理由。

相比于前朝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太宗皇帝,阿娘身边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在当下还是太少了。

所以不该是现在就对着有机会成长起来的人,提前做出奖励的许诺,而该当是让她手握着这份要职,自己去尽力尝试,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进而成为朝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毕竟,武周的基业是需要这些新朝官吏支撑起来的,而不能还停留在重用前朝老臣的地步。

她想了想,又多补充了一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在推行政令上可以大胆一些,也必须有打破旧秩序的勇气,在任用和培养人才上,还是要小心一些的。”

武曌闻言,不由摇头失笑:“你自己也才二十出头的人,怎么把自己说得活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学究?”

“有吗?”武清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露出了个俏皮的笑容,“大概是最近在外头走动,总是被人偷偷地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做阿娘的继承人,就不自觉地想严肃端正一些。”

朝堂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也在看,她从李唐的镇国公主变成武周的太子殿下后,会否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武旭轮在前几日离开了神都,带着他采风戏剧的借口去西域玩耍去了,长仪在当日参观完了军营后又重新回到了太学,还只是个在进学之人,唯有她……

是距离皇位最近的人,也是最能决定这个王朝能否传承下去的太子。

武曌显然很清楚她这话的意思。

她也知道,以阿菟今日的地位和分量,对她最好的安排,莫过于就让她和其他太子一般留在都城,一步步接管各项要务,而不是亲自赶赴藏原之上,去打一场深入雪域腹地的艰难战役。

倘若她有任何的一点不测,都很有可能会让今日徐徐推进的局势遭到颠覆。

但即便出于对女儿的关切,和出于对政局的考虑,她得出的都是这个结论,武曌依然没有将挽留的话说出口。

而是在看到女儿的笑容时,也暂时脱离了那个执掌天下命脉的帝王身份,像是闲谈一般说道:“若如你这么说的话,在外面没有那些老臣盯着的时候,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她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武清月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两个月后。”

第282章

这既是最适合于出兵吐蕃的时间,也是一个对武周太子来说最适合离开中原的时间。

两个月,足够她再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说,在将雕版印刷的其中一部分人手交给了宗燕客后,她又亲自启程往桐柏走了一趟。

倒也不是她不太放心那头的矿脉开采工作,而是她看着神都尚药局和纸墨坊的进展后,觉得有这个必要,在桐柏那头也成立一个化学研究基地。

百姓的智慧从来都不可小觑啊……

当年还在辽东的时候,那些早前研究炼丹术的人才,在刘神威的带领下,明明该当专心于研究炸药,却在中途弄出了不知道多少件副产品。

现在,这条发展的明路已经被指示出来了,也该当再有些新的进展了。

更不用说,现在已没有了那些会制衡她发展的东西,就连炸药都已可以摆在了明面上说,自然也能给这些走化学路子的人才以更为公道的待遇。

他们之前,是走了偏门的奇怪术士,现在则是正经的武周基石。

正因如此,武清月确定了这个想法,直接就在下一次的朝会上,将自己的策划书给拿了出来。

当然,她没必要告诉这些朝臣,炸药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武器,也是由这个名为【化学院】的部门拿出来的东西,更是早早地就已有了方今的雏形,是碍于彼时先帝尚在,这才将其暂时推延曝光,免得有心人想要借此挖掘出炸药和火枪的制作之法。

她说的,是化学院做出的东西,在制作农肥、鞣制皮革和助力纺织上的贡献。

武周既要做到唯才是举,便不能让这些人没有合适的去处。

刘神威因为火药之事担任了军器监长官的职务,他带出来的那些弟子却显然既不完全适配军器监,也和尚药局那头格格不入,倒不如干脆一点,直接另起炉灶。

“桐柏矿产丰饶,又紧邻都畿道,相距神都不远,如有物资不足都能自各地调派,最合适不过。”

“再者,此地虽近洛阳,却不在都城面前,正能让那些就读与任职其中的匠人潜心办事。”

“那这化学院的化学二字,又做何解释?”武曌朝着女儿看去,只觉她们的摊子铺开的可是越来越大了。

但眼下各方都有人可用,做到居中调度,更能借着这一个个部门的建立,去分化朝堂上的势力,还能从中得到一项项裨益于天下的东西,她又何必拒绝。

正如阿菟在昨日找上她的时候所说的那样,农、商、士、军、工、医缺一不可,工又该当将马长曦那样制作器械的工匠,和刘神威这些制作农肥炸药等物的“医师”,给区分作两类。

如此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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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近来立项之事繁多,却也依然是乱中有序,那又何必非要在一项事情完全办成了之后再来进行下一项呢?

大可以在第一步就让人才各归其位,余下种种,就只交给时间来安排了。

武清月坦然答道:“造化万物,由无到有,是为化学。”

所以当武清月驱车前往桐柏的时候,与她随行的,便还有一份由圣神皇帝颁发的建立化学院公学的圣旨。

第一批的教师,就直接从刘神威弟子,和那些留守辽东的炼丹师中找。

为了尽快再找到一批能尽快适应这化学院工作的人手,武清月直接下令,自周遭的道观中寻找有炼丹经验的道士。

一句话——

从今天开始,他们改行了。

还不还俗的不要紧,反正他们从今日开始不许再用鼎炼药,而要换上那些透明的器皿。

这些被赶鸭子上架的道士,和辽东那边刚回到中原的门徒们两两相对,都傻眼在了当场。

但此刻这两方的心态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前者是没想到,他们虽然没因李唐被取代,道教再非国教,而直接遭到灭顶的打击,却也突遇此等横祸,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前途如何。

后者……后者是真没想到,他们这群人居然也能混出个官学师长的身份,吃上一口皇家的俸禄啊!

而在这份截然相反的心态碰撞中,忽然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在这边办事,还能像之前在辽东一样,吃的是辽东好米吗?”

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集中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个出声的年轻人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真可谓是出人意料,也多少有些不合时宜,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能试试,不将米种在辽东的土地上,也能让它长成颗粒饱满的样子?”

武清月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了出来。

喜欢吃是好事啊,那可得……在农肥和农药上再多下点工夫了。

这样一来,对于这座化学院的前途,她是不太需要担心了。

而与此同时的洛阳城里,雕版印刷术在圣神皇帝的保驾护航之下,也正式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随之出现的,正是印刷术将会用在今年制举之中的通告。

……

“太子没从桐柏折返的时候,这神都中有些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在商量的话题别提有多好笑了。”

武清月奇道:“有多好笑?”

在她面前相对而坐的人,与她分别已有两年之久了,如今重新见面,本应当自海外的种种涉险经历说起,又或者是从武周的改朝换代谈起。

但不知为何,等人到了面前,倒好像先前的两年时间,都已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先说出口的话已成了闲聊漫谈。

但区别还是有的。

两年的域外漂泊,让澄心不得不以主事人的身份周旋于大食和拂菻之间,以至于她在眉眼之间显露的坚毅果决之色,远比离开中原之时强了数倍。

身为大国来使的底气,更是让她在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大有改变。

当然,是往好的方向去改。

以她执掌四海行会的贡献,以她手握的战功,再加上敦促两国来使出席武周皇帝登基大典的功劳,在归国之后足以坐上朝堂高位,也该当有这样的气势了。

虽然,此刻的话题还没有扯远到那头。

澄心回道:“自春官取代礼部,加上尚仪局女官出仕后,原属礼部的官员或是调转他部,或是降职外派,剩下的人也被陛下排挤出了制定周礼的核心队伍,自然是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找事来做。”

“比如太子先前去的桐柏归属唐州,这个唐字便被提及,有无必要做出改动。”

武清月嗤笑了一声:“确是无关紧要之事,若是事事都要图个避讳,那总有一天会让自己无字可用的。是唐州也好,是用它早年的名字显州也罢,左不过是个地名,哪来这么多的规矩。”

“另一桩事就更可笑了。”澄心接道,“他们问及,方今圣神皇帝登基之后,往年大朝会和其他大宴该当如何变更。早年间都是由皇帝接见朝臣,皇后接见内外命妇,如今却只有皇帝没有皇后了。”

武清月挑眉:“你不要告诉我,那些老臣建议我阿娘增设后宫,再选出个正宫来负责接见亲眷。往后前朝议事女官男官同堂,后朝也是内外命妇命夫同堂。”

澄心沉默了一瞬:“……这话怕是那些满口礼教的人说不出来。”

要不是圣神皇帝和太子殿下都是强势至极的作风,现在就连前朝皇帝的最后一个皇子也被褫夺了继承权,离开了神都,他们只怕还有胆量在私底下商议,到底何时能见到皇位被传到武旭轮的手里,再由武变李。

那也更无从说起建议陛下开设后宫之事。

“他们说得倒也好听,说是陛下忙于朝堂内外的种种大事,若是既要与前朝百官同乐,又要接见命妇参拜,也过于操劳了些,不如取消后者。”

澄心像是想到了当时的景象,在面上一阵忍俊不禁:“于是陛下就说,这话有些道理,不如就让命妇与朝臣一并出席吧。届时,列位的夫人得见此等盛况,若有与朝中官员一较高下之心,或许还真能为自己谋求出一条前路,真正踏上朝堂,岂不也是一桩美事?将来若是诸位眼力不佳,犯下大错,被革职查办,家中还有另外的一个顶梁柱能赚取俸禄。”

“陛下的这话一出,可算是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朝臣之中真正出现夫妻同列为官的,终究还是少数。

像是早前被公车征辟的裴夫人,颜真定的母亲殷夫人,都是丈夫已经亡故的寡妇。

倒是裴行俭和库狄真如,刘旋和李谨行各有要务在身,才是夫妻各自凭借着姓名混迹官场。

但就算如此,这些人大多位处边塞,并不在朝中,以至于这些朝臣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等在陛下话中的情况出现。

武清月轻啜了一口茶水:“我阿娘的话说得够给他们留面子了,他们哪里是什么眼力不佳,分明就是鼠目寸光。就算周礼不能由他们这些陈陋习性之人制定,神都新兴行业数不胜数,朝廷法令日新月异,多的是能提案商榷之事,缘何非要扯这些事情,那还不如尽早退位让贤。”

“你看那铜匦上书中难免混杂出些荒唐言论,怕是都没他们这些人可笑。”

澄心点了点头:“但现在,他们可没空管这些事情了。”

印刷术一出,还是在陛下登基之后的三月里就已快速成型的印刷术,带给这些朝臣的震撼怎一个了得。

先前他们还能说自己是有事可做,争议夫妻同朝为官之事也是怕出现官官相护,现在却必须正视,他们的竞争对手何止是他们的夫人、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姐妹,还有那些因为印刷术的推广,从乡野之间出头的黔首。

相比起识文断字的女子,这些此前没有机会的百姓,才是一个更为庞大的群体。

他们坐不住了!

偏偏,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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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选择了一个太过合适的时候将此事宣扬出去。

而这个雕版印刷就算真正诞生的时间不长,所表现出来的整套流程也已经熟练得让人心惊了。

所以,他们拦不住武曌以日月当空之势登临天子宝座,也同样拦不住这滚滚而来的大势席卷,要将世家高门所独有的东西冲向那些下层的黎民。

澄心:“现在那些朝堂官员该商量一件事了——以神都的雕版印刷能力,以造纸的速度,印刷书籍总还是有先后之分的。先被大批印刷的,将会是什么?”

他们阻止不了印刷术的推广,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一些名家批注的经文晚一些成为通识读本吧。

但怎么说呢……

武清月摆了摆手:“也不是我小瞧他们,你说他们连在我阿娘面前据理力争的筹码都没有,凭什么觉得能够逆转时势?若我是郝处俊这样的人,现在就应当向陛下请命,用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前去编写识字读本,或许还能给自己留下一点体面。”

“那些即将参与制举的考生里,有多少人不是出自世家名门,已是可以预见到的事情,等他们被填补入朝、或是成为地方官吏,这雕版印刷的范围更是只会被扩大,不会被打压回原地的。”

“除非,他们能扶持一个世家子登上皇位,将姓氏录给重新排列一遍。”

但这已经是现在姓虺的那些李唐宗亲做过示范的事情,他们哪还有什么揭竿而起的谋划。

至多就是如同澄心所说的那样,用那些闲言碎语,给神都增添一些笑料罢了。

武清月旋即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为今日的局面同饮一杯?”

澄心莞尔,从善如流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那一杯。

此刻并非宴饮之时,但这春日的明光正照在太子东宫之前的屋舍花池之间,也照在了她面前这位太子殿下朝气正盛的面容上,怎能不让人心情大好。

她折返神都后所见的此消彼长,更是冲淡了她对于改朝换代的那些隐忧。

“自当同饮,以敬——武周!”

只是当澄心说到武周二字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武清月却发觉,在她同样被窗外日光照亮的眼睛里,有着一点闪烁的水色。

不等武清月发问,她便已自己伸手擦拭了两下,让脸上的笑容弧度更大了些:“殿下不必担心,我这算是喜极而泣。”

“您知道吗?虽然有您在临行之前的叮嘱,但我在拂菻国主面前,说出国姓为武,还是主战之意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但现在若是让我重新远赴外邦,我更有了离家万里的底气。”

她的姓氏,不是因为前朝的天后将她自宫人中选拔出来,做了公主的伴读,这才能得到这个赐予。

而是因为她能做武周的功臣,才匹配这个国姓。

她的喜极而泣,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像是唯恐被人觉得,她一个三四十岁的人还这般把控不住情绪,怎能做好鸿胪寺典客首官,她在将这杯酒饮下腹中后,又已岔开了话题。

“说到大食,还有一件事没向太子殿下禀报。”

澄心的神情忽然有几分微妙,但在片刻的停顿后还是往下说了下去,“我等在插手拂菻和大食战事的时候才知道,这几年间从未从大食传回过贺兰敏之的消息,并不是因为路途遥远,或是因韩国夫人过世,而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见武清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澄心解释道:“穆阿维叶一改早年间大食内部的秩序,将哈里发改为世袭,在大食内部引发了不小的政治内斗。贺兰敏之和亲的王女虽然归属于胜利者的这一方,但因大食宗教的缘故没有多少实际掌控的人手,在遭到围攻之时只能先确保自己走脱,根本顾不上贺兰敏之。”

或许最开始,贺兰敏之被扣押在那边,得归功于他的脸。

可在生死存亡面前,长相又不能让他多一条命,也不会让他死的时候还能在乱军之中得到保护。

“此次大食在海上败于神火飞鸦的火炮,对我武周恐惧不已,这才敢将贺兰敏之身死之事告知。”

武清月若有所思:“你之前应该没给过他们什么承诺吧?比如参与了我阿娘的登基典礼,便能自此两国邦交友善之类的?或者是坦言了贺兰敏之的生死能够从轻发落。”

澄心答道:“我自然不会做这等莽撞的决定。何况,在西海战事中,我们才是胜利的一方,更没有纡尊降贵的道理。”

“好!”武清月将手一拍,“若如此的话,贺兰敏之死得好!”

当年贺兰敏之识人不明,自视甚高,被发落出国,结果被意外扣留,成了开启男子和亲的第一人,也算是恶有恶报。

武清月对他当然没什么同情可言。

她在意的是,如果非要算起来的话,贺兰敏之是当今陛下的外甥,又因韩国夫人身故后葬礼盛大,陪葬繁多,魏国夫人嫁给高宝藏后虽无实权但也多得赏赐,便没人会觉得,贺兰敏之早已被剔除出了亲人的行列。

所以……

现在他死在了外头,再不能给人招惹来任何的麻烦,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到了时局合适的时候,她们还能借着贺兰敏之之死问罪于大食,对外开战,借此号召武周绝不开和亲之举,更是另一桩好事!

贺兰敏之也算是发挥出他的作用了,到时候也不妨将他的衣冠冢稍微拾掇拾掇,以表现圣神皇帝的仁慈。

当然在此之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出征吐蕃。

自她将桐柏那头的要务料理完毕回返朝中,距离那二月之期,已没剩下多少天了。

出征的号角,也很快压过了神都之内对于印刷术的风闻讨论之声。

要打仗了!

……

这是——武清月第三次出征吐蕃。

但这也是第一次,她以武清月这个名字,而不是李清月的名字出征外邦。

当她随同母亲走过则天门,越过洛水天津桥时,随行的众多朝臣也一并看到了那些等在宫城之前的精兵队列,以及那一面面招展在风中的武字大旗。

或许正是应了澄心所说那句“武字还有一个意思叫做战争”,那些在日光下赤金流动的“武”字,仿佛就是一个个主战的信号,在这大军起行之际,就已带给人一种可怕的震撼。

那是国姓之威,也是这位武周太子以一己之力打下来的威名。

或许就连身在送别队列里的刘仁轨也无法说清楚,为何圣神皇帝能何其有幸地拥有这样的一位继承人,在已有那些奇思妙想之余,还能以浩荡军威震慑四方。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

太子亲征吐蕃确是危机四伏,但这和某位太子带兵北伐的情况绝不相同。

在此前的两次征讨战事的结果面前,没人胆敢因为她的出兵缺席,而在中原造事,唯恐被她带兵凯旋后,来上一出秋后算账。

“你放心去打你的仗,这些人我震得住。”武曌握着女儿的手,眼前飘动的那些武字军旗既让人心神沸腾,也让她说出这句话时一字比一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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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相信阿娘。”武清月朝着她回望,目光中满是信赖之色,“我也相信,阿娘能在我离开后自大周的第一场制举中收获贤才,相信阿娘能让这天下百姓归附,相信……等我得胜归来的时候,这神都之内已是另有一番风貌。”

至于什么后勤军粮的供给,对于已有多次内外合作的母女二人来说,都已是不需多提的事情了。

她们是能彼此交付后背的母女,根本无需忧虑此事。

武曌也是这样想的。

像是武清月早年间出征的时候一样,武曌随即伸手,为这个最令她骄傲也与她最是默契的女儿,系上了披风的颈带。

而这一次,不仅仅是母亲为女儿送行了,也是君王为臣子,是皇帝为太子送上最为真切的祝福。

“我预备让人为你打一尊真正的金甲。”长风将披风给吹开在武清月的身后,也将武曌的这句话吹入了武清月的耳中,“等你得胜归来之时——”

“自当金甲告捷敬告天地!”

那后半句话是武清月接上的。

她也在这话音落下之时,便已向着面前的武周天子行了一礼,而后大步走向了她的战马。

在她翻身上马后,在场的士卒都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诸位,随我出征吐蕃,攻破四如,擒杀悉勃野余孽,以——”

“扬我大周武德!”

第283章

旌旗摇动,呼声四起。

也不知道是因那一支支树立在日光之下的刀兵,还是因这支出征队伍中愈发盛极的气势,那些同样前来送行的朝臣只觉有些不敢直视这支强军劲旅。

但对于同样身在洛水两岸,远远望向此地的洛阳百姓来说,他们绝不会觉得这样的锋芒令人恐惧。

在他们的眼中,这支军势昂扬的兵马,正是这武周王朝得以在中原屹立、确保外敌无法入侵的保障。

所以他们只会庆幸于,虽有先前的改朝换代,他们也依然有这样的一方助力。

现在这支军队正要前去清除大周以西的一路祸患,以这等惊人的气势踏上征程,又怎能不让人心神振奋,为之呐喊助威。

太平年纪尚小,便选了个登高望远的位置,正能将这些沸腾景象尽收眼底。

她听得到。

那些高呼着“皇帝陛下万年”“太子殿下威武”的声音,虽然因此起彼伏而显得有些模糊,也被风声往更远处吹去,只快速地掠过了她的耳边,却依然像是一声声回荡的战鼓,铿锵奏响在皇城之下。

再没有什么场面能比她眼前的这一出更有夏日繁盛炽烈之态,也再没有什么更能证明……

“阿姊前几日同我说,民心向背这种东西,是最无法乔装出来的。”太平喃喃出声。

她也比之前更为确定,就像当年在河北道的开辟黄河田地,那些犁车的开道在田垄上有迹可循——

如今的武周往前走出每一步,也都在留下稳步的脚印。

那些心比天高的废物只会自寻死路,那些一味追忆前朝的遗老也迟早会被时代所淘汰。

而她不同。

她已看到了正在成长之中的女兵营,看到了太学之中正在进学的未来女官,便该当和她们一起,成长为这武周的未来。

就是可惜……

“你们说,我为什么不能一。夜之间长大十岁呢?”

太平托着下巴趴在城楼的女墙上,神情中不无怅惘之色。

要是她现在已经二十岁的话,大概能有更多可以做的事情吧,就能帮阿姊分担掉一些朝堂上的重任了。

可惜她没有这个让时间直接快进的本事。

她颇觉可惜地咋了咋舌,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落回到近前的伴读身上。

却大为惊愕地发现,原本应当身在此地的江央居然没跟在婉儿的身边。

“江央人呢?”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刚才太平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陛下为太子送行的一幕当中,她也不例外。

竟是没人留意到江央跑去了哪里。

一想到阿姊此次出兵的目的地和江央的来历,太平顿时心中一惊:“来人,去找……”

“不用去找了,她在这里。”

太平循声望去,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惊喜,“澄心姑姑!”

让她惊喜的,可不只是应声而来的武澄心,还有被她拎在手里的江央。

说这是“拎”,也算是恰如其分了。

谁让江央此刻耷拉着脑袋,很有些不情不愿。

太平和婉儿都是聪明人,又怎么会猜不出,江央方才是做什么去了。

“你……”

“我也没想着以我这个年纪能参与作战,就是想去看看——”她抬头,脸上满是沉痛之色,“我想去看看,赞普能因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罪名灭了我噶尔家族,他们最后又会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江央没有亲眼看到父母的死亡,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夜逃亡之时,在噶尔家族的庄园之上燃起的熊熊烈火。

倘若能有机会看到悉勃野家族自食恶果,她绝不想错过。

结果……结果还没能寻个机会,趁着各方都在欢送公主大军,偷偷混入军中,就已先被逮了出来,又被澄心押了出来。

江央自知理亏,倒也没挣扎。

但自太平的视角看去,却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孩子平日里一副有别于她年龄的早熟模样,现在却活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恨不得一口咬上敌人的咽喉,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但还没等太平求情,澄心就已抢先一步开了口:“那你如何能保证,你今日会因为想要看到噶尔家族的末路,便试图偷偷加入到出征的队伍中,来日不会因身处藏原腹地,行此等偏激之举?”

江央:“我……”

澄心打断了她的话:“你也确实是出身藏原,但你从未从军,你又如何能保证,当你身处军中之时,能够像是随行的士卒一般各有用处,而非拖人后腿?”

江央咬紧了牙关,没有开口作答,却已不难让人从她的反应中看出她的答案。

她不能保证。

此次太子殿下出征,确实带了一部分刚招募前来的女兵和洛阳的火枪队,但没有一个年纪在十五以下,还对她们就体能素质进行过一番筛查。

相比之下,江央就差得有些远了。

澄心轻轻叹了口气,见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后,这孩子还傻站在原地,终于和缓下了神情,伸手摸了摸江央的脑袋。

“太子殿下有几句话想要让我转达给你。她说,既然你父母选择将你送出去,便是希望你能在投效中原后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只要你还在这里,噶尔家族的血脉便还在延续。若只为了见证吐蕃的结局,便要让自己身陷险境,那岂不是和这份寄托背道而驰了?”

“或许你终有一日会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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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藏原雪域之上,去重新书写这片土地的结局,又或许你也会有驰骋疆场的机会,但……绝不是现在。”

江央沉默了一阵,在目光中闪过了一抹挣扎,讷讷开口:“其实我知道这个道理,我更知道,太子殿下对我已是恩厚有加,在没能回答上来那个问题之前,我不该有僭越妄为之举。我只是怕……”

“你怕什么?”太平插话问道。

江央的余光朝着那逶迤而去的长队又扫了一眼,这才答道:“我怕等我长大的时候,我大周都已没有仗可打了……”

她也总有几分忧虑,她的存在,会不会只是太子殿下对她叔父的牵制。

她更怕的是,当大周的铁蹄伴随着枪火降临在雪域高原上的时候,会不会让吐蕃直接弃械投降。

到了那个时候,悉勃野家族的余孽还能如同高丽宝藏王一般,在被押解回到京师后,得到体面的职务安度余生。

可凭什么?

她的父母亲人,全早已在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进攻中丧命殆尽了!

凭什么他们能得到好下场。

她想去跟上太子殿下的队伍,也是因为这一点。

哪怕当日前往洛阳南郊大营的时候,太子已说过了并不介意让她慢慢成长,她也终究难以彻底放下这个包袱。

无论能否做得到,她都绝不希望吐蕃的赞普活着抵达洛阳,成为被武周招降的存在。

但她的算盘已经被拦截在了第一步。而这些话,她甚至不能直接说出口。

“我知道你的顾虑。”澄心蹲了下来,将她的脸轻轻地掰向了自己的方向。“我也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你的这份担心并没有必要。”

“我……”江央的语气忽然一滞。

在对上澄心目光的那一刻,她仿佛从那双温和而包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句潜藏的台词。

她给出的回答,或许也并不仅仅是在针对她出口的那句话。

“你去过距离洛阳最远的地方,是你的家乡,但在更往西的地方,还有大食和拂菻。在拂菻以西,还有依然广袤的土地。还有,我们到如今也还不知道,若是自江南往东出海,一直往前航行,到底会抵达什么地方。”

“你看,无论是我们先发现他们,还是他们先发现我们,我们都还有太多需要准备的东西,怎么可能在此次出征吐蕃后便万事大吉了。”

澄心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还有,自东。突厥的阿史那骨咄禄与阿史德元珍死后,那个逃亡在外的阿史那默啜仍无踪影。距离新罗不远的倭国在那次海战失败后也依然没有俯首称臣。我们还有很多蠢蠢欲动的敌人。”

“你若想终有一日立功扬名,让自己有此本事支撑门庭,便绝不能将自己贸然置于险境,只为了解一时之气就提前消耗自己的未来。”

江央怔怔地听着,澄心用最后一句话结束了这个劝说:“太子殿下说,你在逃亡中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在顺境之中也就更应该活得精彩。”

她的手中随即就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江央慢慢地将其展开,就见其上正是太子殿下的字样,写着——

榆关未成,当厚其土墙,利其刀兵,方可拒敌千里。

“澄心姑姑。”

江央忽然仰起头,朝着澄心看去。

“怎么了?”

“您能和我说说,您在拂菻作战的经历吗?”

……

当武曌的视线中已不见了武清月和她所统领的大军之时,转头往则天门上看去,又见那头太平和她的两个伴读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澄心的身后,往皇城内走去。

也不知道那头又发生了什么,但她直觉,这个相携而去的情况略有几分微妙。

可无论先前如何,现在又已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了。

这些仍需数年才能真正接替上来的年轻人,大约也能在前头榜样的敦促下,走出一条条殊途同归的道路来。

一想到这里,她便愈发确定,当她在发觉自己的“天后”二字不足以让她施展拳脚时,果断做出了更进一步的抉择,真是从没有出错。

而现在……

距离今年的制举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她必须尽快擦亮眼睛,从这数千上万名的应考学子之中,选出最为契合武周迈步向前的人才。

阿菟走向她的战场了,她自己也得面对一场硬战了。

她想了想,又朝着一旁吩咐道:“记下来,还得为藏原多选一批底层办事的胥吏。”

无论此次能否将吐蕃彻底攻破,先将人手给准备好总是没错的。

她也相信,在这场万众期待的出征送行之后,阿菟必定会给她交来一个比任何人都出色的答卷!

而在洛阳城郊,雕版印刷的作坊接连一月不息。

直到几乎未经手过几人的答卷、出题人和印制考卷的人都被陆续送往合璧宫“禁闭”。

而后在六月的制举正式到来之时,被送入了考场之中。

油墨印制而成的试卷,在气味和“笔迹”上都跟手抄的文字大不相同,让这些身在考场之上的考生都倍感新奇。

但他们来不及新奇太久。

武周初立,各地官员势必会迎来一批更迭。

他们已错过了两年前的糊名取士,没能成为当今天子的第一代门生,自然要把握好这第二次机会!

这场考核不似早年间的科举一般科目繁多。

比如明字科就因书法人才预备额外取用在今年被叫停了,文词雅丽科等偏门取士的科目也被取消,只剩下了标准的明经、进士、秀才、明法、明算五科。

偏偏相争的士人又要远比其他年份的制举更多。

所以他们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在这张已将题目印刷清晰的考卷上,将他们的答案写得尽可能出彩!

什么女子掌权乃是阴阳悖逆,他们该当予以申讨?

在能够入朝为官,甚至是出将入相的诱。惑面前,寒门士子只会铆足了劲往上去拼。

而那些真正看到曙光的女子,更有人在数月的跋涉后方抵达了洛阳,踏入了春官贡院的考场之中。

不过这一次,没有了单独设立的珠英学士的名目。

所有考生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制举的参与者!

……

六月,其实并不是个适合举办制举的时间。

饶是洛阳的紫微宫会比长安那头稍凉爽一些,自贡院廊庑之下吹过的,也已是一阵阵燥热的风,根本带不走任何一点热气,反而让这些考场像是一座座蒸笼。

“陛下说这也算是一场考验……”

这话应当是没说错的。

颜真定作为此次的监考巡官之一,自走廊上朝着考场之内望去,看到的便是一张张额角带汗的面容。

但在出人头地,甚至是逆转命运的机遇面前,这也不过是她们需要越过的最简单的一道门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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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有点期待,看到那些糊名送来的考卷了。

……

也差不多便是在此时,武清月所统领的大军终于越过了日月山口,抵达了青海湖畔。

相比于酷暑难耐的洛阳,这里的气温大概要更像春秋时节。

按照武清月让人制作出的简易温度计显示,这里大约只有20度出头。

可气温的宜人,显然并不代表这环境也很舒适。

当西平长公主接到武清月抵达的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就不太意外地看到,又有一批士卒因不适应高原的环境倒了下去,是被人抬入军帐继续诊治的。

其中还包括了不少年纪不大的女兵。

“这是……”

武清月答道:“那是我需要着重栽培的军队,先让她们适应适应吧。”

之前的两次出征西藏,和长期让士卒进驻西藏都护后建立的驻兵医疗体系,都没有浪费它们的价值。

营地中的种种发病情况,都被很快对症下药地平复了下去,以防出现医治不当而情况加剧的麻烦。

正因如此,虽然刚一抵达此地,就倒下了不少人,在武清月的脸上也并无多少慌乱之色。

这是预想得到的情况,自然没什么好慌张的。

何况,此次自中原发兵四万,在西藏都护和西海都护还能再补充两万兵马,再加上吐谷浑和东女国的随同发兵,光是人员调度会合都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正好能让这些抵达藏原的士卒先适应一阵。

她也随即朝着武妙元说道:“先让他们驻扎在此地吧,劳驾西平姨母陪我往西藏都护走一趟。”

武妙元也没纠结于这头的情况,应了声好。

只是跟上武清月策马而行的脚步后不久,她又一改先前迎接大军的严肃神情,轻声笑了出来:“你将那个对我的称呼一改,我都险些没反应过来你在喊我。”

她在吐谷浑国中的时候,人人称呼的都是王太后,和早前中原王朝还是李唐的时候并无区别。

但现在武周太子到来,却是称呼的一句西平姨母,而非早年间的弘化姑母。

这一句称谓的改动,竟是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怔然。

说来也对。

她的西平长公主封号,不是按照和前朝皇帝之间的关系,而是改姓为武后,被认作了当今天子的姊妹。

确实该当从姑母变成姨母。

武清月回得却是另一桩事:“可您不觉得这个封号更吉利也更应景吗?姨母以吐谷浑王太后的身份坐镇边陲,为朝廷得以派遣驻兵深入西藏腹地立下了汗马功劳。近年间吐蕃势力一步步收缩,也正是西部将平的迹象……”

“行了行了,仗都还没打,你就先别恭维我了。”武妙元摆手回道。“若非要说有西平迹象的话,我倒是觉得,文成做的事情比我要多得多。”

在西行的路上,武妙元和武清月说道,别看吐谷浑的大权因为慕容诺曷钵身死、慕容忠孝顺,几乎全在她这个王太后的手里,吐谷浑的一些陈年陋习,除非正式瓦解国祚,或者将其中的贵族彻底杀光,否则也不是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东西。

倒是文成那边,所有的东西都是从零开始的。

“何为从零开始?”

武妙元回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因为并无大军跟随,武清月抵达的时候,西藏都护这边还没有提前收到消息,文成都护在将士卒征调至乌海后,自己却没留在此地,而是去做其他事情了。

好在留守于乌海的驻兵在获知了太子到来后,很快给她和武妙元指示了方向。

在又策马奔行了几日后,越过了几处导向的哨站后,武清月才终于看到了那座规模不小的牧人营地,也在营地之中的篝火旁看到了文成。

她就坐在三块石头堆成的土灶边上,正在慢条斯理地将晒干过的牛粪堆进陶锅之下,充当今日煮汤的燃料,乍一看简直像是个最朴实不过的藏民。

只在抬眸朝着周遭看去的时候,才让人留意到,相比于她那一身耐脏耐用却也朴素的棉衣,她的气质绝非寻常牧民所能拥有。

她并未留意到武清月和武妙元的到来。

谁让那群围坐在她身边的孩童正在各自说些什么,完全压过了她们二人走近的脚步声。

武清月的耳力绝佳,明明还离得很远,就听到那个距离文成最近的小姑娘在说:“当然是我最有能耐了!我听阿妈的话,这半个月里跑了三个部落,跟他们说,现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常有的胸痛咳血症状,都是因为误喝生水导致的。”

“每年献祭求神统统都是陈规陋习,中原人也不会拿我们去肥田种地。”

“但是阿妈……”那小姑娘鼓着腮帮子,一脸无奈,“我跟他们说这些,还不如说下次暗访看到他们全喝开水,就多发几只小羊羔来得有用呢。我这么一说,那几个皮孩子当场就出去捡牛粪了。”

“您是知道的嘛,这个天气又不用取暖,他们可不乐意多捡这些,耽误他们在草场上摔跤角力。”

文成噗嗤一笑:“我看你不止干了这些吧?”

那小姑娘也很是坦荡,“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是路上途经的一个部落里躲着个北布巫医,是之前从遥远的逻些城过来的,据说是几年前没来得及回去,后面就回不去了。”

“那些老顽固可信他的伎俩了,我到的时候就见他们听了这庸医的话,在取人骨做法器呢。”

“您派出去的人经过的时候他们就装出个听命令的样子,实际上还是偷偷信奉这个。我聪明得很,才不跟他们正面起冲突,直接装作是放牧借宿,顺带把人给绑了,就捆在羊肚子下头带出来了。”

“至于怎么料理他?那自然是阿妈来决定的事情。”

她满脸邀功地朝着文成看去,就差没将自己想要挨夸的话说出口。

武清月低声问道:“她怎么管文成叫阿妈?”

武妙元见怪不怪:“这些被文成一个个接触过去的部落里,愿意听她的话做武周子民的,尤其是那些年纪不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都喜欢管她叫阿妈。大概是因为文成给她们带来了更好的生活吧。”

“不过要我说,这些人也是遇上了个好时候。太子应当也是知道的,吐蕃的文字发明至今时间不长,卫藏四如之外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识字的人,正好能让她们从头学起。”

“文成在这头开设了识字课,认字多的能当个胥吏,多领些酒肉回去,结果喊她老师的没见几个,喊阿妈的倒是更多了。”

“当了三年都护,多了上万个孩子,我可做不到这种耐心,要不怎么说文成有本事呢。”

武清月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藏族版本的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吗?

但想想文成是以这等下基层的方式,逐渐让这些藏民心向中原,又觉得被一点点融入称呼之中的母亲,又分明没有任何的问题。

也就是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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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像是终于发觉了这个声音并不属于营地之中的人,转回了头来。

落日的余晖正投照在来人的身上,便让她清楚地瞧见,一个三年未见的熟人,遥遥朝着她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安定。”

不对,不能再叫安定了,该当叫做太子殿下。

她拍了拍身旁小姑娘的肩膀,“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些来找你说那个巫医的事情。”

小姑娘点了点头。

很快,那些喊她阿妈的孩子都先被带回了帐篷之中,只剩下了武清月三人坐在那篝火旁。

先前营地之中嘈杂的声音也很快平息了下去。

见已并无人打扰她们的对话,文成这才开口问道:“开战的人手都到齐了吗?”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们为何会来这里。”

文成摇了摇头:“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原本也打算在这两日回去的,没什么区别。再说,这西藏都护也早该来经由你验收一番,也好让你知道,当年并没有选错人。还是先说我问的那个问题吧。”

“你觉得呢?”武清月并不介意听听她的看法。

当年她选择主动请缨留守西藏都护,所想的应当不只是教导藏民学会守礼知义,也想给进攻卫藏四如充当前哨。

武清月有理由相信,她应当还做了不少的事情,并不仅仅是收了那么多的孩子。

文成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敢问太子,钦陵赞卓在何处?”

进攻吐蕃,这个要报家族大仇的人绝不可能缺席。

那么现在,他在哪儿?

第284章

武清月没有隐瞒文成的必要。

她坦然回道:“他在小勃律。”

“小勃律?”文成的神情一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禄东赞死后,赞悉若和钦陵赞卓能在吐蕃内部重掌大权,正是因为——”

“正是因为他当年接连出征大小勃律,清扫吐蕃以西趁势崛起的小国。”武清月接下了话茬,“便也难怪吐蕃在失去了钦陵赞卓这个助力之后,就连芒松芒赞的死讯都没有对着小勃律告知。”

这既是为了确保吐蕃内部不会额外生出什么变故,却又何尝不是一个示弱的表现。

那既有钦陵赞卓这个昔日的雪域名将在手,武清月也绝不会放过这个优势!

澄心她们远航插手拂菻与大食之间的战事后,正是由钦陵赞卓统兵向东,和驻守在碎叶水的刘旋与郭元振会合,再给了大食以迎头痛击。

随后,一路人马带着停战后的拂菻、大食两国使臣前往中原,澄心率领船队踏上归途,韦淳留在碎叶城协助刘旋一并商定边防界线之事,而钦陵赞卓……

他不在这三队人马之中的任何一路。

而是带着先前进攻大食的兵卒,自西域募招而来的兵将,和拂菻国君士坦丁四世所提供的一支人马,直接前往了小勃律以北的葱岭地界。

在这里,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演兵,将这支五六千人的队伍训练得能够熟练听从他的军令行事。

而后……

便是一封武周太子意图出征吐蕃的诏令,送到了他的面前。

当年韦淳找上武清月主动请缨随军出海所说的那些话,有些说错了,有些却没有。

比如说,她以为王玄策和尉迟循毓能够加入队伍,是因为他们能帮助武清月带兵,自泥婆罗、大小勃律等地入侵吐蕃,实现两路合击之策,其实是猜错了。

因为彼时的武清月还不打算对着吐蕃动手,王玄策等人另有用处,她要抓住的也是拂菻和大食开战的契机。

但韦淳也猜对了一件事。

若要进攻吐蕃腹地,越过唐古拉山脉的屏障,完全靠着堆上士卒的性命,硬闯那座雪岭绝不可行,从大小勃律入手增加一路兵马势在必行。

而统领这一路人马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一个。

钦陵赞卓!——

“报——”

清晨的吐蕃逻些城忽然被一声急促而高亢的军报传讯打破了平静。

这封军报也被很快送到了赤玛伦的面前。

但更为准确的说,这不仅仅是一封军报,还是一封……求援信。

写信之人正是小勃律的国王。

信中凌乱的笔触,足以表现出他此刻的心急如焚。

自数年前钦陵赞卓带兵攻伐小勃律后,吐蕃为和小勃律之间稳固关系,除了以武力震慑确保霸主地位外,一面凭借着两国之间相同的宗教信仰彼此往来,另一面,也将吐蕃宗室之女嫁去小勃律,缔结了姻亲合盟。

虽然赤玛伦压下了芒松芒赞的死讯,但从表面上来说,这两方还得算是一家亲的。

突遭进攻的小勃律向着吐蕃求救,也算是首选。

赤玛伦匆匆扫过了这封军报,脸上闪过了一缕异样的神情,却因此刻由她执掌统率吐蕃的军队,很快将其中的惊愕给压了下去。

信中,小勃律国王大为惊骇地问及,为何在吐蕃的说法中投奔了李唐的钦陵赞卓,会突然自北部发起进攻。

葱岭和小勃律之间原本有一条天险屏障作为阻拦,名为瓦罕河。

因春夏季节河水会比秋冬季节水位更高,也就更加难以越过,所以在这五六月间,小勃律往往会将兵马从此地撤回一部分,让这些壮劳力投入到农耕之中。

他们的这个习惯对于钦陵赞卓来说根本就不是秘密,也让他选定了进攻小勃律的时机。

葱岭苦寒,昼夜温差极大。

除了在春夏季节水流较大之外,夜晚的雪山融水也会比白日里少很多,让这条瓦罕河变成一条缓缓流淌的银色长带。

正是在这样一个月色生寒的夜晚,那支由钦陵赞卓统率的精兵突然渡河而来,拉开了进攻的序幕。

小勃律国王怎么也没想到,他原本还在看着西北方向的战事发展,眼看大食撞上了铁板很是可笑,却会在突然之间变成了旁人的猎物。

钦陵赞卓的发难来得实在是太快了。

以至于他根本没能来得及趁着唐军,不,应该说是现在的武周兵马渡河之时,来上一出半渡而击。

钦陵赞卓也丝毫没有在渡河之后有所停留,而是飞快地带兵直扑南面的连云堡而来。

在一番苦战,损失了千余兵马之后,直接夺取了这个小勃律联通北方的据点。

小勃律国王闻讯大惊失色,一面将国中的兵马召回,尽快重新建立北部防线,另一面则飞快地让人朝着吐蕃送信。

钦陵赞卓和吐蕃之间的关系,他还是清楚的,所以他可不会觉得,对方只是要突然再拿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开刀而已。

相比于小勃律,钦陵赞卓最想要出兵征讨的,必定还是吐蕃。

他更知道,光是凭借着他自己国中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拦得住钦陵赞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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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在对方的兵马拿下了连云堡,得到了这个前头哨站之后,距离深入小勃律腹地不会太远了。

“小勃律的国王说,别看在连云堡和小勃律王都之间,还有一条坦驹岭作为屏障,但武周军队连自葱岭和瓦罕河越境都如此轻松,又怎么可能会被坦驹岭给阻拦住。”赤玛伦望着下方的这些朝臣,出声问道,“诸位有什么看法?”

底下的吐蕃臣属有片刻的安静。

赤玛伦朝着这一张张心思各异的脸看去,猜也能猜得出来,这些人现在在想什么东西。

钦陵赞卓的名字重新在这里被提起,是个人都要重新在心里骂上芒松芒赞两句。

别管他是不是死得蹊跷,在方今的吐蕃生死存亡之际,他当年的决定所带来的后患终于真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便让人再难去想起前者。

他们只会在想——

当年的钦陵赞卓还是吐蕃少有的年轻帅才,现在他却成了武周进攻吐蕃的第一把利刃,这都要怪芒松芒赞!

而钦陵赞卓的出兵,也正是映照了赤玛伦先前的猜测。

武周建国未久,却根本没有被国中的杂事牵绊住手脚,真的要对吐蕃发起进攻了。

说是大难临头也不为过。

“不说话吗?你们不说我可要说了。”赤玛伦的目光一凛,“钦陵赞卓自西北越境,若要一路内寇,进攻我藏巴腹地,需要接连越过小勃律、大勃律、麻羌、羊同、象雄、叶如与如拉等地,沿途固然能边打边获得物资补给,但也很容易遭到各方围剿,只能充当一路偏师,不能算作主力。”

“以我看来,这其中必有声东击西之意,我等的戍防要点,依然应该放在北部隘口和西南径流之地。”

坐中有人当即出声问道:“那按照您的说法,钦陵赞卓进攻小勃律,我们就完全坐视不管,只等对方在一步步进攻中消耗力量,而后被我等包围?”

“当然不是!”赤玛伦转头看去,回答得很是果断,“我只是说,西北生乱,必须有舍有得,不能影响先前的战况布局,可没说要彻底放弃这一头。”

她也不会忘记,从逻些城到小勃律的这一段路,虽然如她所说,需要越过这么多的部落,但这条路,早年间已被钦陵赞卓往来走过了数次。

其中到底从何处进攻能取得最有效的结果,往何处走能得到物资补给,钦陵赞卓必定心知肚明。

这沿途的羊同、象雄等部,也都是曾经被吐蕃吞并下来的,失去了自己的王权国度,却还在部落内部拥有一定的自主决断权力。

若是让钦陵赞卓找到和对方接触从中挑唆的机会,只怕在他深入卫藏四如腹地被包围之前,就能先斩断吐蕃的一侧臂膀。

赤玛伦绝不想在和武周太子交手之前,就先蒙受这样的损失。

不能让他有前进的机会。

“那么王太妃的意思是……?”

赤玛伦按在那封战报之上的手,有一瞬的用力,“我的意思是,放弃小勃律,将西北驻军全部调集到大勃律,将钦陵赞卓拦截在吉尔吉特河以西!”

这是用兵最少,而又最能拦住钦陵赞卓脚步的办法。

她绝不能让自己被西北战事牵绊住手脚,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一个取舍。

“我们的援兵抵达大勃律后,不管此时钦陵赞卓有无越过坦驹岭,都要以最快的速度烧毁大小勃律之间的河上桥梁。而后,我会对四如子民宣称,这是武周自葱岭吞并小勃律,为了防止我藏巴精兵发起支援烧毁的。”

芒协安巴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勃律的国王送来的求援信就摆在她的面前,但说出放弃小勃律的话,在赤玛伦这里,竟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取舍在当下无疑是最优解。

钦陵赞卓的统兵本领,在座众人都有目共睹。

若是他们出于对他的恐惧,直接将大军投入到救援小勃律的战事中,先前赤玛伦设置的各地岗哨驻军必定要做出相应的调遣,极有可能要被那位武周太子找到可乘之机。

若是他们试图和小勃律联手,打拖延战,也同样会将周遭的人力物力都给投入到这个泥潭之中。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放弃!

但显然,赤玛伦在这等危急关头做出的抉择,还要更加心狠手辣一些。她要将无法救援小勃律的问题推到敌军身上,而不是他们这边,以稳定藏原腹地的军心。

她大可以对外说,钦陵赞卓所带的人手不足以深入抵达逻些城,在武周的进军计划里,就只是为了除掉吐蕃的一路援军而已。

何况,切断桥梁后,吐蕃也失去了早年间和大食往来的通道,或许还能阻止另一方插手战局。

这么一算,确实已有足够的收益。

这个桥,钦陵赞卓是能烧的!

而对于赤玛伦来说,反正她先前的计划里,就没将大食和小勃律考虑在内,又为何还要有什么瞻前顾后的想法。

她只要直接让损失最小化,也就够了。

见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提出了反对的想法,赤玛伦当即以更为正式的口吻下达了指令:“让人即刻带兵前往,我不想听到那边还有什么多余的消息。”

被指派前去的韦氏将领不敢耽搁,启程而去。

该当庆幸的是,当他率领骑兵奔行过境,抵达大小勃律边境的时候,钦陵赞卓所统的兵马还未来到这里,而是正与小勃律召集起来的士卒交战于坦驹岭上。

按照前哨士卒传来的消息,钦陵赞卓已突破了坦驹岭北坡,但受限于南坡比之北坡更为陡峭的缘故,这个向下的俯冲进攻遭到了阻碍。

“我往前线打探的时候听说,他带的兵卒中有不少拂菻国的士卒,觉得这条下山的路根本不是人走的,加上阿弩越城之中士卒不断调派前来,连日死伤不少,士气大减,昨日都没发起进攻了。将军,我们要不要……”

带兵的将领朝着斥候看了一眼,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既然钦陵赞卓并未攻破阿弩越城,拿下小勃律,可见他的带兵来袭虽是出人意外,但还远远不到势如破竹的地步。

既然如此,他们也完全可以不必严格遵从王太妃的诏令,干脆凭借着此次调兵,给钦陵赞卓一个“惊喜”!

若能将这个威胁直接解决在小勃律境内,对于吐蕃的士气回升,必定有着更为显著的作用。

这个斥候便是这般想的。

可下一刻,他就被韦将军瞪了一眼:“君令在前,岂敢不从。我韦氏能在藏巴立足,是凭借着什么,难道你忘了不成。”

他们可不想做第二个噶尔家族。

放弃这个插手小勃律战事的机会,或许真如这斥候所说,会让他错过一份大功。

但当前吐蕃所要担忧的,可不仅仅是钦陵赞卓的报复。

那么最应该做的,还是按照太妃出于全局考量的计划推进。

“去放火!”他沉声下令,“从——”

“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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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开始烧!”

……

那是一把烧起在凌晨时分的烈火。

自大勃律这边的人看来,吐蕃兵马只到了前军,一面派遣出了前去探查前方战事的人手,一面敦促着后方的兵马尽快抵达,至多再有一日便能整军支援。

可不知为何,武周的兵马明明还被拦截在坦驹岭之上,却已有人潜中蛰伏在了小勃律腹地,眼看吐蕃援军行将过境,便在那道河桥之上放了一把火,甚至在火势扩散后不久,就在其上大加破坏,直到其垮塌殆尽。

而这座河桥,正是大小勃律之间的唯一门户。

因钦陵赞卓还未能越过阿弩越城,便是大勃律驻军支援小勃律的通道,还能将小勃律的重要人物先行疏散过来,根本没有进行严格的戍守,以至于当城中守军发觉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对其做出阻拦了!

熊熊烈火,将这座艰难修建而成的河桥给彻底摧毁在了他们的面前。

夜色里的火光还照亮了一个个点火之人的身影,在破坏河桥成功的同时,纵身跳入了湍急的吉尔吉特河之中。

要在短时间内重新沟通起河流两岸,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糟了!

阿弩越城之中的小勃律守军顿时大惊。

这座河桥在修建之时花费了一年有余的时间,并不仅仅是因为建造不易,也是因为此桥确实规模不小。

钦陵赞卓所统帅的兵马正在坦驹岭高处,绝对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他们突然烧了这座桥,势必是为了发动大举进攻,又怎会忽略掉此地的情况。

只怕……

“快!调兵回防!”

但就算他们的反应已算很快,钦陵赞卓的速度更快。

看到这一幕的钦陵赞卓一边意识到,吐蕃那头的决策者和将领都没有选择跳入陷阱之中,让他找到一个击溃士气的门路,他的其中一项计划已然失败,另一边,也并未停下自己的脚步。

吐蕃那头敢烧桥,他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发起对小勃律的进攻!

那一头的河桥上烈火熊熊,这一头的坦驹岭南坡,也是火光冲天。

在拂菻和大食战事之中并未用完的两支火龙出水,被钦陵赞卓从战船上卸了下来,而后带着越过了葱岭,带到了此地。

它们没能成为海战之中袭向敌军战船的利器,却在此刻,变成了凌空降下砸在小勃律守军之中的鸣雷。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正在随同冲杀而下的武周大军一起,传递到小勃律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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