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阴山的存在,漠北漠南之间的沙尘黄土被阻挡住了大半,但这并不代表着并州人对于草原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此地虽然不像是西域一般一日之内气象万千,但也和中原风光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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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渐回暖的天时并不只是让草原之上的青葱复苏,也让此地的风沙动辄弥漫,让沙碛成为一道相当麻烦的天堑。
这个出征漠北,不是李贤一句“小心”就能了事的。
李清月接话道:“就算顺利抵达漠北,多滥葛部骑兵精通骑射,在草原之上巡猎作战已成天性,也非等闲府兵可比。我方应战的若是一支上下一心、训练有素的队伍也就算了,居然还是由三四方人马组成的队伍。倘若在漠北为人逐个击破,麻烦就大了。所以——”
李清月朝着狄仁杰和娄师德说道:“天后与我商议的结果,是再在并州都督府境内布置一路人马,由兼有稳重和大胆的官员统辖。一旦北面有变,便及时带领部将和并州都督府府兵北上,掌控住单于都护府的防线。”
她的话还没说完,但专程将这样一番话说出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显然是意有所指,以娄师德和狄仁杰的聪慧都能听出,她话中所说的“官员”,正是指代的他们两人!
李清月留意着他们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很可惜的是,这一路后备人手不能打着直接统兵出征的名号,而是必须先以周转河东道军粮运抵单于都护府的名头办事,你们应该能明白我说的意思?”
狄仁杰当先回道:“明白。若能保北方局势稳固,我等当仁不让督办此事。”
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一出考验。
比如说,若是李贤的出征并未出岔子,那么狄仁杰和娄师德二人,就等同于是天后和公主对太子不放心,而设置在后方的眼线,毫无疑问是在得罪未来的储君。
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所要担负起的责任也相当大。
在去岁年初的时候,狄仁杰和单于都护府之间打过交道,也敏锐地意识到了东。突厥部落内略有几分微妙的气氛,知道若要尽快控制住此地,不是三言两语、依托于大唐之名就能办到的事情。
甚至于,他和娄师德还是顶着水陆运使这样的名号办事,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不一定能在仓促之间调度起足够的人手。
但一想到若是朔方云中有变,当先受到威胁的便是他的家乡,也很有可能造成隋末唐初刘武周叛乱时候的情况,狄仁杰便觉这份重任再如何沉重,他也必须背负下来。
他还应当感到庆幸,天后因为之前对他的考校,和他在转运军粮之时的出色表现,将他放在了可供差遣之人的前列,也将这个防患于未然的大任交给了他。
“此事我已经同天皇商量过了。”天后又接了下去,“劳驾二位早些出发吧,能留给你们准备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狄仁杰和娄师德才被选入中央办事不久,虽然前者还有阎立本的举荐,但在李治这里绝对能算得上是名不见经传。
他又怎么会介意天后给太子再多配备上两个运输后勤之人。
说不定还得觉得,这是在先前的出兵计划引发矛盾后,这朝堂局势又重新归入了平静之中。
可对于李清月来说,这却是在李贤踌躇满志以待出兵的时候,往北面先立起了一道屏障啊。
当这二人走出此地的时候,仿佛还能感觉到后方有两道目光仍在看向他们,像是想要更为明确地看到,他们到底能否在随后的乱局之中砥砺而行。
比起上一次的筹措军粮,这次才真是需要考验他们真刀真枪的本事了。
饶是狄仁杰自认自己此前跟着刘仁轨往河南道赈灾,又被促成了几分为官的胆魄,也觉得自己紧张了起来。
而娄师德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此刻谈论抵达北地之后该当如何办事,好像还为时尚早,也简直像是两人已在期待于太子战败,在出征之前说的话不太吉利。
还不如说点别的。
娄师德干脆转移了话题问道:“不知道……高将军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娄师德在为吐蕃前线交战押送军粮的时候,是曾经见过高侃的。
这位坐镇边地的将领到底有多少本事不好说,但彼时给娄师德留下极为深刻印象的,正是高侃对于安定公主本事的推崇有加,仿佛唯恐不能给他这个前来送军粮的人以一个惊吓。
现在合作的人忽然换成了太子李贤,这其中的对比差异实在是过分悬殊了一些。
娄师德和狄仁杰彼此对望了一眼,忽然觉得,有高侃这个必须身在前线的将领对比,他们只是需要暂时停留原职督办后勤,在必要的时候为关中争取反应的时间,真是要幸运得多了。
可这份幸运,又好像还是一种不幸。
一个听不进去劝阻而兴兵的君王,对于天下来说,根本没什么相互比较可言!
想到这里,这二人的脸色都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只是想到还需尽快动身,他们才各自收敛起了脸上的神情,折返家中收拾行装。
但他们若要迎来什么棘手的情况,怎么也要等到李贤和北方多滥葛部去分出个高下来。
或许……情况也不会变得像是几位有经验的将领所说的那般危急。
身在单于都护府戍边的高侃,却是已经实打实地要接受迎面而来的挑战了。
由皇太子李贤出征漠北的敕令,并未等到安定公主折返长安,就已经从关中朝着北部发出,也恰是在此时送到了高侃的手中。
“作战敕令?”高侃狐疑地接过了诏书,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又是要让他去打哪里。
去岁进攻吐蕃其实已经是在军粮吃紧的情况下发动的战事,便也难怪安定公主在击败了钦陵赞卓所统部众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止步在卫藏四如的最后一道屏障之外,放弃真正攻入吐蕃腹地。
若要实现她和吐蕃赞普的三年交战之约,她就应当在这几年间减少四方作战的开支,为扫平西部大敌积攒实力。
可为何会突然有作战的旨意?
更让高侃费解的是,若是由他也一并配合出兵的话,能参与进的战事就相当有限了。
通传的信使显然对于自己要送上的是一封什么信报相当清楚,虽见高侃已开始拆封敕令,还是回道:“陛下有意,令高将军向北征讨多滥葛部,以免其屡次袭扰边境。”
高侃拧了拧眉头,“若是如此的话,以大唐方今的兵马粮草,该当先考虑驻防,趁明年越冬之后多滥葛部劫无所得,再行发兵进攻,而不是在对方侥幸攻破东突厥营寨得手之后出兵追击。”
但高侃想了想,又觉自己不该这么早就下个定论。
安定公主自征战沙场至如今,何曾有过一败!旁人觉得不太容易取胜的交战局面,她总能有办法化解,旁人觉得会损耗过大的战事,她也能有特殊的应变之道。
就如去年和吐蕃之间的那场交战,明明两方都有十万上下的兵马作战,还是在吐蕃熟悉的地盘交战,对唐军来说大为不利,安定公主却能先诱敌深入,后有一出神火惊雷天降,让高侃至今想起来也觉心有余悸,庆幸自己不是身在吐蕃那一方,遇上这么可怕的一个对手。
或许对于漠北的铁勒各部,安定公主也能有个新法子来对付。
他只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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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一个将领的本分也就够了!
天降一个功劳到他的头上,难道他还要考虑这个出兵到底是不是合适吗?
然而就在此时,高侃打开了手中的敕令。
只见上面写道,此次征讨多滥葛部,由皇太子李贤出任主帅,由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敬玄随军,希望高侃率领单于都护府驻军,配合李贤、李敬玄和仆固将军等人,为大唐平定北方立下汗马功劳。
高侃拿着诏书的手忽然一抖:“……”
等等,说好的安定公主呢?
为什么——居然会是皇太子亲征!
第247章
高侃在收到出征诏令之时的惊讶,远远比不上在获知这条讯息之际的如遭雷击。
皇太子李贤亲自披挂出征是什么概念!
既为太子,也就是半个君主,这就意味着,高侃他并不仅仅需要担负起协助出战的职责,还需要尽到护驾的义务。
若是太子与安定公主一般,曾经有过出征的履历,就算只是一两场小规模的战事也无妨,总能让人知道他起码有知兵的能力。
偏偏——他没有啊!
一想到此前对于战局分析之中的顾虑,非但不能因为前线有一位力挽狂澜的将领将其平息,反而因为太子出征而越发变成了此战的弊病所在,还大有可能要多戴上一层镣铐以迎接考验,高侃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当场拍案而起的冲动,但一旁的信使真不难听出,高侃在发问之时的声音,和刚才大有区别。“怎么会是……太子亲征呢?”
信使摇头不答。他也答不太上来。
陛下有意让高侃征讨北方这件事,已在长安城中传开,他当然能说。
太子出征这件事却是在京中引发了一番争议的,他便不能跟高侃说,天后反对这件事,是天皇非要送太子参与到这一战中。
好在高侃也没有难为他的意思,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
决定到底由谁出征的,终究还是下达军令的天子本人,而不是一个报信的信使。
他跟旁人较劲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在人已经退下之后,高侃又忍不住握住那份军令,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怎么就选了我来护卫太子出征呢?总不能是因为我可靠有为吧?”
要说他也确实能算是个经历良多的将领了,要不然也不会被英国公李勣在即将病故的时候提及,可若要让他在此等艰难困厄的情况下带着太子取胜……
这也太难为人了。
但陛下军令已下,应当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他统兵单于都护府之地,也没有这个本事赶在太子抵达之前回京劝谏,唯独能做的,就是尽快做好出征的准备!
陛下下令让仆固部从旁策应,又令东。突厥出兵助力,那么除却随同太子本人出征的将领之外,便还应当有足够的唐军兵马相随,否则便难保不会为这些外族所挟制——这是行军之中的大忌。
他必须尽快自单于都护府和相邻各州内征调足够的府兵,以备不测。
而在太子抵达此地之前,他也还需要将这份已经送到他面前的消息,送去给东。突厥首领和仆固部大将军知晓。
也顺便先行看清楚他们的态度,以防在北伐之时,因三方之间存在配合上的问题招来麻烦。
高侃当即疾书成文,让人将这两封信送了出去,而后便匆匆起身朝着军营府库而去。
无论李贤到底能不能像是安定公主一般,在首战之中就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天资,他都必须先为自己做些准备。
府库之中的陌刀与弓弩,明明都是有人定期检查、更替的,但在这份刚刚抵达的军令推动之下,高侃觉得自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就算是新刀,它也得再劈一次柴,看看锋利程度!
……
而在半日后,这条消息也抵达了阿史德契骨的营帐。
手持这封书信而来的温傅眼看着父亲拆开了这封信后,神情变得稍有几分不太好看,只是并未开口,就将这封信递交到了一旁的元珍手中。
“看看这个。”
阿史德元珍粗粗扫过了这封信,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大唐这是什么意思?”
契骨同样拧紧了眉头不曾散开。
他能被唐军立为单于都护府的突厥首领,本就是因他脾性相对温和,就算有将权力握在手中的想法,却也只是想要偏安一隅而已,根本没有那等逐鹿草原的野心,以至于此刻仿佛是有愁色堆了满脸,看起来缺了几分身为首领的威严。
但温傅又看到,父亲的手已慢慢地握紧成拳,像是忍耐的脾性已经被一步步推到了极限,终于在这一封信的最后一压中——
他忽然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勃然大怒:“他们未免欺人太甚!”
八年之前,他因东。突厥内部生乱,前往中原求见大唐天子,希望能自唐军处得到支持,稳固他这个首领之位。
哪知道大唐的天皇陛下何其草率地将自己年仅七岁的幼子,指派做了单于都护府的大都护。
一个七岁小儿就算为大唐天子所出,也终究对于时局没有多大的帮助,甚至在从属官中选出了个都护府长史后,便对此地再未过问,简直像是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更可笑的是,这个来到此地的都护府长史没有多少真本事,却很有仗势欺人的作派!①
元珍作为他的侄子,在单于都护府内担任着检校降户部落的职位,时常和这位王长史就治理问题起冲突,一度还被他打入了大狱之中。
若非温傅以周王颜面之说从旁劝阻,还不知会闹成何等不可开交的地步!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阿史德氏原本想要通过朝见李唐天子争取来的,也就是一个喘息发展的机会,在这两年间,随着温傅和元珍的长成,已在应变矛盾上愈发驾轻就熟,或许再给两年时间,便能重新收拢各部在手。
但天皇突如其来的一道诏令,却打破了他的计划。
此前铁勒多滥葛部的入侵虽然给东。突厥带来了损失,但这份损失对于阿史德契骨来说有回转的余地。非要说的话,它对于那些反对者造成的损失,比对他自己造成的更大。
阿史德契骨完全可以从中抓住机会打击异己。
可出征讨伐多滥葛部却不同了。
姑且不提,深入沙碛以北,抵达多滥葛部最为熟悉的地盘,到底是不是送死送到敌方的面前,出征所消耗的粮草和兵马,都要他们自己出了。
阿史德元珍也是这样想的。
很显然,他们希望依托于大唐之势以图立足的目标,不仅并没有达成,还要被大唐猛坑一把。
就算突厥曾经为大唐击败,本就是被统辖的弱势一方,但他们能接受的,是臣服于赫赫武功的大唐,而不是以这等近乎于折辱的方式,让他们自此衰败下去。
阿史德元珍目光不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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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叔父,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前往长安朝见之后我曾经说过,若是我们不能借助大唐官吏之手,将那些对我们有所不服的人铲除,我们便看看,阿史那氏之中能否再出一位可堪辅佐之人。若是能够为其臣属,便是放弃首领的位置又有何妨。突厥各部曾经所拥有的领地都已为回纥铁勒所占据,再无昔日长生天贵种的威严,还不如当年景象呢!若能大业得成,何必在乎主次。”
“当年……当年你骂我不懂权力为何物,只想为人附庸,可今日您手中的权力,也不过是在这单于都护府的一隅逞些许威风罢了,甚至因为那王长史的缘故,您这威风都还要大打折扣!”
这有什么意义!
“行了,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的。”阿史德契骨打断了他的话。“若真如你所说,我等为兴复突厥荣光,不再做这个首领,而要扶持阿史那氏上位,在阿史那诸部之中,你可曾看到有人能承担起这个责任的?”
身在单于都护府境内的阿史那残部,大多已失去了早年间的心气,或者是并不属于真正统领突厥诸部的阿史那贵胄。
官职最高的阿史那奉职,也不过是契骨的下属而已。
元珍的话说得好听,什么辅佐一个阿史那的英雄,什么重拾往日的辉煌,也都不过是个空谈而已!
可被打断的阿史德元珍没有半步的后退,反而顶着首领的视线振声答道:“那就去外头找!流亡于漠北草原之上还有数支突厥部落,他们和铁勒争地、和严寒抗斗,其中总能有一个担负起重任的人。这样的困境之中总能唤醒新血的。”
“二十四州突厥诸部不甘沉寂者甚众,也总有不想做唐军走狗之人,您不曾尝试过,如何知道我等振臂一呼,不能得到远胜过今日的东西。”
总比忽然得到唐军这么一道不合时宜且莫名其妙的敕令,而后就要听从指派地出征,要不知好上多少。
可惜西突厥基本已被大唐驯服,那些明明有着阿史那姓氏的长生天贵种,宁可做那李唐天子的走狗,也不敢重现突厥牙帐控弦十万的盛况。
而他们呢?他们这些人居然先要听那七岁小儿的话,后要听那从未出征过的太子的话。
他受够了!
然而当他义愤填膺地看向叔父的时候,他却倍感悲哀地发觉,在叔父的脸上,起先还有几分对于大唐的愤恨埋怨和对他所说之话的意动,但很快就已变成了沉寂下去的无奈神情。
仿佛让他走出这单于都护府的地盘、让他交出自己的权力,实在是在往他的身上割肉。哪怕,他必须接受大唐这样不合理的指派,他也享受于此刻阿史德氏凌驾于阿史那之上的地位。
“……叔父?”
阿史德契骨沉默了片刻,回道:“先看看那位李唐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吧。万一……”
万一他和他那姐姐一般,也是个作战的奇才呢?
那他们贸然有所妄动,岂不是还给了大唐在讨伐铁勒之余对他们动手的机会?
但这番言辞之中的谨慎小心说服不了元珍,反而让他的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了下来。
这单于都护府内,无论是依照大唐官职的上下级,还是按照突厥首领与族人之间的从属关系,他都不该再行劝阻些什么了。
但他好生不甘心啊……
明明他们今日所处的进退两难局面都是由唐军带来的,为何他想要寻找一个破局之法会如此艰难。
当他自营帐之中走出的时候,甚至不免去想,或许就算那位大唐太子是个作战的庸才,到了那个时候,叔父也能想到另外的办法来说服他自己,继续以这等又是恼怒又是浑浑噩噩的方式过下去。
除非在这场交战中,东。突厥作为大唐的附庸遭到了极大的损失,用这等血的教训,让叔父醒转过来,又或者……
“你没长眼睛看路啊!”
元珍沉浸在思绪之中,忘记了留意前方的情况,当发觉前头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彻底停住了。
他飞快地后退了两步,踉跄了一阵才让自己牢牢站稳。
前头那个人,却是已被他给撞倒在了当场。
“抱……”
等等。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再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方才那一点稍纵即逝的抱歉,统统都被他给丢到了脑后。阿史德元珍的脸上也顿时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让他将那句本该说出的话吞咽了下去。
这人体格瘦削,却一点不见行动之中的灵敏,一边被后头追上来的随从搀扶着起身,一边就已摆出了颐指气使的姿态。
“好哇,又是你这个小子。”
王本立盯着阿史德元珍那张明摆着对他没多少尊重的脸,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之前边地粮仓被人通风报信,遭到了铁勒人劫掠这件事,我还没跟你这个降户部落检校算账,你倒是先想要一脚踩到我脸上来了?”
“我有没有得罪长史的意思您心知肚明。”阿史德元珍掸了掸衣上的尘灰,不卑不亢地答道,“铁勒人何故先动粮仓您也清楚得很。”
这几年间,西域铁勒和东北契丹靺鞨多有流亡到北地的,却是加入到漠北铁勒之中,而不是归入中原羁縻之下。
单于都护府内部又非全然统一,多有内斗。
现在还加上了境外的袭扰,便更难以发展壮大。
按说在单于大都护不在境内之时,身为长史的王本立就该当承担起“抚慰诸藩,辑宁外寇”的职责,结果他除了在规划屯田要务上姑且还算尽职之外,完全没干什么有用的事情。
甚至非要说的话,连屯田也不是他的优点。
别人的屯田是为了让这些储备军粮变成迎敌的重要武器,收拢更多的塞外流民巩固边陲,这人简直像是在玩自己的装填粮仓游戏,仿佛他上报中央的数目越是好看,他也就越能得到上头的赏识。
结果……结果反而为他人送了东西,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阿史德元珍努力遏制住了自己对于王本立的轻视,继续说道:“副都护的军报方抵此地,我等正欲调兵以响应太子到来,仓促传令之中不慎冒犯了您,是我的过错。但我想,大事在前,您还是不要多做没必要的揣测才好。”
他拱了拱手:“告辞了!”
阿史德元珍自觉自己已算给足了王本立的面子,对于一个并无多少实绩的都护府长史,又逢唐军号令出征在前,哪来什么应付的心思。
但他又哪里知道,自王本立将多滥葛部劫掠边境的消息汇报去朝廷后,便总觉自己是将脸给丢了大发。以至于此刻阿史德元珍朝着他投来的随意应付一眼,都好像是在对他予以嘲笑。
王本立当即大怒:“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这位王长史弄丢了东西,生怕自己的脑袋也丢了,平日里随身的侍从可真不在少数。
若非方才他收到了高侃的消息,急于和阿史德首领商讨出个迎接的门道来,也不至于和元珍狭路相逢撞个正着。
此刻这些人早已赶了上来,一听王本立下了命令,直接便朝着阿史德元珍动起了手来。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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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的已是元珍被人擒拿扣押在地,死死地盯着那嚣张跋扈的长史。
要不是唐军将自关中前来,阿史德元珍真恨不得冲着面前这张可憎的笑脸怒骂一句,营州都督府逼反大贺氏部落的教训,也不过就是前两年间发生的事情,他有何资格在这里胡乱逞凶!
王本立自觉自己是个读书人,但眼看着这人那双少有恭敬的眼睛便怒火更甚,直接捋起了袖子:“此人不尊法令,不敬上官,勾结外贼,上军法处置。”
温傅大惊,连忙冲来:“长史,不可!”
他直接拦在了王本立的前头:“元珍为我阿史德部干将,绝无可能勾结外贼。倘若他有何处得罪王长史的地方,自有其他分说。如今大事在即,岂有尚未出征铁勒,便先自断一臂的道理?”
王本立冷笑:“自断一臂?若按陛下军令所言,高将军是太子出征的左臂,仆固将军是右臂,连我这个长史都称不上是左膀右臂,他一个降户部落的小小检校算个什么臂?”
太子到来之后,大军调拨的粮草势必要自太原重新拨拢送达,他本就急于再为自己洗脱掉一部分罪责,以免此次出征中被排挤在外,少了立功的机会。
不趁着东。突厥因唐军调兵而不敢有所异动的时候,直接找个合适的问罪之人甩锅,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已够给这些人面子了。
他都没将这单于都护府之前的问题归咎到阿史德契骨父子的头上!
他毫不顾及温傅的求情,厉声下令道:“打!先打这小子三十军棍,免得他在太子东征之时从旁添乱。”
反正若是太子能够得胜而回,他这个单于都护府长史应该也做不了多久,便能还朝为官了,现在将人给得罪了也无妨。
王本立和阿史德契骨往来不少,看得出来这家伙软弱的本质,更不怕他掀起什么风浪。那当首领的是这等做派,更何况是下属呢?
温傅匆匆赶回去寻父亲来帮忙,却没能拉来这主事者为人求情,更是让王本立的气焰愈发嚣张。
除了一件事情让他很是不满。
阿史德元珍这个武艺不精的家伙居然也是好一个硬骨头。军棍加身也没让他发出任何一声吃痛的叫声,反而让他以一双愈加冷静的眼睛看向了远处草甸上落下的夕阳。
残阳将整片草场都浸润在一层暮色血光之中,而在阿史德元珍紧攥着草根的指尖,也正沁出了一抹血色。
但当夜半之时温傅带着伤药来看他的时候,却发觉元珍的神情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眼睛好像也比平日里更显明利。
“你……”
“我怎么了?”似乎是因为出口回话牵扯到了伤势,元珍的口中发出了一点嘶声,又很快被他吞咽了下去,继续以貌似寻常的口吻答道,“我当然不能有事,我还要如你父亲所说的那样,去看看这位李唐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眼里的明光愈发迫人。
这是第一次,他对阿史德契骨的称呼,叫做“温傅的父亲”而不是叔父。
温傅意识到了这个区别,却不敢直接将其问出来。
但当他朝外走出的时候,他又忽然听见元珍以近乎梦呓一般的声音问道:“你说,为什么他甘于如此呢?”
他们突厥人,不是该当恣意驰骋于草原,能与狼群为伍,以日月为盖吗?
为什么能够容忍唐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折辱呢?
要知道,现在在大唐天子位置上的,已经不是那位天可汗了!——
这位大唐的天子甚至在为太子出征送行的时候,也还能看出在行动之间的病色,但为了让太子此次北伐立功,从出行到折返都有足够的体面,他依然支撑着病体在城外送行。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效仿天后和安定公主在送行之时的惯例,当太子李贤行将朝着天皇拜别之时,天皇陛下亲自为其披挂,以示出征顺利。
“若是不去看其他的东西,还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啊。”李清月轻嘲了一声。
当然,可能并不仅仅是父慈子孝。
对于不明就里围拢在城外的长安百姓来说,这可真是又一出气势恢弘的大场面。
大唐近年间的战事损伤都不大,府兵调拨也不过是常态而已,而军粮又因陛下宽宥,不必从关中来出,更于他们无有损伤。
他们完全能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来看待此次出征,甚至觉得,这好像又是一出宣扬大唐国威的大好机会。
只是听闻有人在说,天后和安定公主都并不认同此次出征由太子领衔,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倘若光以众人所见的样子来看,那披挂上阵的太子李贤还真是个俊俏气派的青年。
不像是先前病故的敬怀太子,也不像是现在这位前来送行的天子,他的面色虽然稍显白皙了一些,但也是一种健康的白。
在那紫金披风加身之际,更是将李唐皇室的气度表露无疑。
当他身在队伍之中的时候,便是这其中最为醒目的一员!
就连天皇陛下在看着李贤重新翻身上马,折返回到行军队伍之中的时候,也不觉在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是了,这才是他的儿子应有的表现。
李贤原本就比之李弘健康不知多少,根本不该只将自己的天赋放在舞文弄墨之上。若是早早涉足军旅,不知会否也已在军旅之中闯荡出了声名,不必等到今日。
好在如今——也为时不晚!
安定在劝阻失败之后并未再有多话,天后只是为贤儿预备了自河东道护送军粮的后手,和安定在出征吐蕃的时候并无不同,朝臣也再未有什么非议之词,都已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些新入官场之人。
只等着李贤立功折返,便能将局势朝着更为稳定的方向推进一步。
对他这个已然痼疾缠身的天子来说,当真是一个莫大的安慰。
在这样的送行之中,宰相李敬玄朝着他投来的哀怨一眼,都已变成了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东西。
只有那一列渐渐远去的队伍一直牵动着他的心神,直到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也随即做出了回宫的口令。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行军之路对于李贤来说,大概也就只有开始这一段的风光了。
李贤并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就连平日里的狩猎,也很少拼杀到力竭之时。
刚刚离开长安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这是紫金披挂,马蹄生风。
但只行出两个时辰,他就觉得自己有些腿酸了。
到了第二日,他更是发觉,哪怕身披轻甲骑行,也让人很难始终挺直着腰板行路。昨日磨得有些发疼的两腿,更是难以夹紧马腹而行。
可李贤又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对于骑马行路如此缺少耐受力,说出去多叫人笑话。
他思量了片刻,干脆拿上了书籍前去请教李敬玄,也好顺理成章地和这位左相同坐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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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因腿脚着地,处在了休息的状态。
若只是骑马受罪也就算了,在这行军之中所用的伙食,也和他在宫中所用的大相径庭。要不是看在他是主帅的份上,可能连那一份热汤也不会有。
李贤眉心紧皱,朝着郭待封发问:“此前出征辽东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那倒不是。”郭待封答道。
李贤松了一口气。
却听对方的下一句是:“大唐近来东西边陲稳定,别看太子出征所调度的府兵不多,但那是因为北方有足够的人手,粮食是一点不缺的。相比于出征辽东,这一次的情况已好了太多了。”
“何况……”郭待封的语气有点别扭,像是想到了自己之前干出来过的蠢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何况彼时的军粮有一部分需要跨海运输,相比于陆上更容易出现问题。”
“陆上运输至多也就是失期,海上运输却大有可能船毁人亡。”
换句话说,李贤现在的情况已是再好没有的了。
父亲支持,物资充裕,就连他的出征之路都要比其他路线的平顺,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阿史那道真一边啃着炊饼,一边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差点没因为这个反应将李贤给哽个半死。
他连忙灌下了一口汤,以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烦躁。
好吧,出征都是如此的,他只是还没有适应而已。再等等就好。
但当次日继续启程的时候,李敬玄依然看到太子登上了他这头的马车。
名为请教,实际上大概还是继续在用一个合适的理由休息。
至于到底是在为了随后的征战养精蓄锐,还是在死撑着脸面休息,那就实在是不得而知了。
他是被陛下派遣来为太子保驾护航的,实在不应该有对太子嫌弃的表现。
然而当这一行队伍进入河东道,穿过太行山下的官道,越过并州都督府地界的时候,李贤所面临的考验又更多了起来。
枯燥的赶赴前线行路,其实也应该是他这个主帅和同行士卒熟络起来的大好时机,但并没有人教导李贤这个道理,反而让他觉得这些士卒愈发惫懒了起来,怎么看都像是因为他为主帅而有所敷衍。
朔方未散的寒气也在他抵达代州雁门关的时候,以一种丝毫不留情面的方式袭击到了他的面前。
甲胄根本不能阻止这样的春日返寒,反而显出愈发森寒如冰的样子。
李贤直打了个哆嗦,听着随军的仓曹跟他汇报,他们自过晋阳取得补给的炭火并不太多,还大多要用在越过塞外沙碛的时候,不能在现在就随意取用完毕。
“我都要冻死了你还跟我说这些?”李贤颤声说道,指挥着人先在自己的营中生起了炭火,总算觉得自己的手脚找回了一点知觉。
想到白日里阿史那道真所说,过了代州之后,距离单于都护府就已并不太远了,他也顿时觉得一阵轻松。
到了那里,营中士卒有什么懈怠或者犯事之举,都可以直接上报到高将军那儿去,而不必再来打扰他的好眠。
等到越过了阴山行在草场之上,不似中原官道一般坚硬颠簸,他就算需要奔行马上,应当也不会太过难熬。
何况,立功的机会近在眼前,他又怎么会感到煎熬!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当李贤踏入东。突厥在单于都护府的牙帐所在之时,只觉自己沿途的辛劳都已被彻底抛在了脑后,转成了精神抖擞的样子。
然而也便是在此时,他看到了个突厥壮汉像是擒着个小鸡崽一般拎着个人的后颈,就朝着这头走来。
“叶护——又逮着个铁勒的探子!就是他什么也不肯说,只说自己是流亡到边界来的。”
“我呸!朝着咱们驻军的边防探头探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史德契骨连忙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茬,“行了,贵客到访,你还在这里瞎嚷嚷什么,既然问不出来将人宰了就是。”
草原之上的游牧交战,很难直接策反探子带路,没必要多折腾。确实是杀了为好。
这也向来是他们这边的惯例。
那壮汉也明白这个道理,高呼了一声“好”,直接抄起了腰间的刀。杀鸡是个什么动作,他便是什么动作,一刀就向探子的脖颈给剁了下去。
大约是那刀刚刚打磨过,还是锋利异常,手起刀落之间,那脑袋直接顺势掉了下来,在这还算平坦的营地之中滚了过去……
就这么径直经过了李贤的面前。
这位大唐的太子从未有一刻这么憎恶自己的视力,只因他清楚地看到了那颗人头是如何沾染上的沙尘,却还用一双圆睁着眼睛在翻滚中看向周围。
也包括他!
“……”
李贤忽然转身朝着一旁冲了出去,根本顾不上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的举动,直接扶着一旁的营柱吐了出来。
第248章
李贤当然见过死人。
咸亨雪灾之时,他曾经被阿娘带着前往雍州赈灾,见过不少挨饿受冻的百姓。
他们在还没等来朝廷救济的时候,就已经冻死在了雪地里。
但彼时的李贤自己身着厚厚的棉衣保暖,手里还有火炉驱寒,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没法活下去,为什么他们的家中甚至凑不出购置防寒衣物的钱。
那些已经冻僵在郊野的尸体很快就被肆虐的风雪掩埋在了下面,自他所在的位置也只能勉强辨认出人形来,若是说服自己将其看作雪人,好像也便没那么可怕了。
但他从未见过有人将杀人杀成这般砍瓜切菜的模样,就好像那也不过如此而已。
鲜血喷溅、人头落地的景象第一次距离他这个太子这么近,近到几乎下一刻就要落到他的身上来了!
头脑的空白和胃里的翻涌在同一时间占据了他的躯体,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乃是此地的主帅、大唐的太子,合该在此时拿出足够端正威严的表现,以让这些动辄生出异心的家伙有所收敛,而不是直接吐了出来。
若非沿途的颠簸和沙尘,让李贤在抵达东。突厥牙帐之前变得没什么胃口,只想着等安顿下来后再吃顿好的,那此刻的情形还要更难看得多,不会只是吐出些酸水来。
可就算如此,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阿史德元珍才因王本立的公报私仇,挨了三十军棍,要想起身都还有些艰难,但在温傅的帮助下,依然出现在了此地,便这么冷眼看着眼前的场面,也越发确定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这位大唐太子仿佛直到有人将绢帕递交到了他的面前,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现在并不是他一个人独处的场合。
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太子……无事吧?”阿史德契骨眼神微闪,还是选择走上了前来。
“……无事。”李贤摆了摆手,“有些水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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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也解释得通,若是水土不服引发了不适,在受到鲜血气味刺激的时候,或许还真是要吐出来。
可当李贤面色犹有几分苍白地被侍从搀扶下去之时,谁若真觉得那只是水土不服,那才真是个蠢货!
……
“我早说了,大唐此次调兵真像是个玩笑!”
阿史德元珍疾步走回营帐的下一刻,便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随后一步跟来的温傅连忙往外看了看,见周边并无唐军人手,应当也没有外人听到他的这句话,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我声音很轻的,我也知道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
温傅朝着元珍看去,就见他确然是一副神情平静的样子,与其说他那是忿忿不平的意气用事,还不如说,他是在以一种极尽嘲讽的语气做出对今日场面的分析。
元珍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你也看到那位太子的表现了?若他只是从未参与战事,我也姑且不多说什么了,但他居然连见到杀人场面都怕!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平日里司空见惯的场面,是在给李贤一个下马威呢。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动辄死伤便有成百上千之多,到了那个时候,别人的主帅是在督军指挥,我们的主帅却在因为士卒的死伤而吐得昏天黑地。可别告诉我,他在上战场之前,连一只鸡都没亲自杀过!”
“那应该不至于,”温傅回道,“大唐贵胄有田猎习惯,他身为太子肯定不会缺席。”
阿史德元珍挑了挑眉,想说的话已在不言之中。
温傅的这句答案丝毫也不像是在为李贤开脱,反而更进一步地让人看到,这位太子到底有多不适合战场。
这样的人在家中打打猎也就算了,为何非要到战场上来,拿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开玩笑!
“我刚才听到你和你父亲有交谈两句,他怎么说?”元珍想了想,重新开口问道。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契骨之前提出的最后一种可能性,已经被李贤自己给粉碎在了当场。
李贤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像是安定公主一般长于出征,仿佛是个天生的将才。
元珍甚至不得不去怀疑,大唐天子将这位太子派遣到边境来,是不是就为了让铁勒仆固部和他们东。突厥在他的手底下损兵折将,以方便大唐随后的接管掌控。
若真如此的话,凭什么要求他们始终处在这等狼狈的状态,任由大唐摆布。
合该再做点什么,以摆脱今日的困局!
温傅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他说……再等等。”
元珍脸色一沉:“到底有什么好等的!”
温傅嗫嚅:“高将军快到了,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元珍静静地看着温傅好一阵,不知道自己该当做出些什么回应来。
倒是后背的一阵阵作痛则始终在提醒着他,让他得以处在绝对冷静的状态之中。“难道还等他能在长途跋涉抵达边境之后,什么都不做就被劝说回去吗?”
在方才短暂的会面中,元珍看到了李贤的掩饰,也看到了——
他绝不可能退回去的“决心”。
他怕归怕,还会打肿脸充场面呢。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知难而退呢?
阿史德元珍更知道一件事,按照中原的规矩,一位将军横竖是越不过太子去的……
高侃和李贤之间,应该也不例外。
但在真正拿出一个结果之前,这个头疼的问题还是先被抛到了高侃的面前。
他因募兵和督办兵甲器械的缘故,比起李贤还要稍微晚一点抵达此地。
但还不等他缓口气,他就听到了下属汇报上来的消息,让他直接像是被人在脚底打了钉子一般愣在了当场。
他过了好半晌才平顺了自己的呼吸,瞪大了眼睛转向报信之人:“你刚才说,太子他在刚入突厥营地的时候,便因见到了处决探子的场面被吓得吐了?”
这是和自己人的交代,没必要拿出那等水土不服的借口来,那负责报信之人便将情况都原原本本的说了。
可这份实话,却真是让高侃两耳一阵轰鸣作响。
“将军。”
“我……”高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当说些什么来体现自己此时的心情。
一想到这些东。突厥人可能将李贤的表现当成是他们大唐皇室子弟的特色,他就觉得自己好一阵胸闷气短。
或许还要加上一个人,正是自遥领单于都护到如今,都不曾亲自来到此地的李旭轮。
偏偏这两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周王,在他这个将领的立场根本不能做出指责。
他绝不能去说,太子为何要将脸丢在此地,又为何要让士气在出兵之前就遭到一次折损。
可他头疼啊。
也难怪他在方才抵达此地的时候,发觉守营的突厥士卒对他投来的目光有那么几分微妙。
“……太子在何处?”
“已在营地中歇下了。”
既然对外说的水土不服,总还是要将戏做个全套的。李贤就显然是这么想的。大不了等到明日的时候再以精神充沛的样子出现在营中。
高侃憋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他也顾不上收拾自己身上因沿途带兵赶路覆上的一层沙尘,直接保持着身着轻甲腰挎长剑、随时可以出战的样子,朝着太子营帐而去。
李贤刚闻声而起,意图出去迎接一番这位高将军,就见对方在受准入帐后板着一张脸,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李贤惊了一跳:“高将军何必行此大礼。”
阿耶曾经和他说过,现如今天下将领里,和他姐姐关系并不算太密切的已经并不太多了。
更可惜的是,英国公李勣过世之前的遗言之中说过,凉国公年纪渐长,不能再按当年那等渡河强攻的打法让他出征,否则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那么唯独剩下的,也就是高侃最为出色了。
哪怕在英国公的说法里,高侃只能为将不能为帅,那也是对李贤来说务必把握住的帮手。
若要让此战进行顺遂,得以获胜归来,李贤必须好好将高侃拉拢在手下。
可好像他见到高侃的第一面,气氛就有些不太寻常。
他就这么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高侃沉声回道:“我不仅仅是在为自己行此大礼,也是在为此行出征的士卒向太子行此礼节,想请太子给我一个答复。”
李贤上前托住了高侃的手:“高将军先起来说话。”
高侃没有动。多年征战足以让他的身形在此刻保持着岿然不动,根本不是以李贤的力气能够扶起来的。
“我想请问太子,您是否愿意退兵换将?”
李贤面色一变,惊道:“高将军这是何意?我既已出征,便绝无中道放弃的道理。何况往来换人有所耽搁,便是让塞外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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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诸部看了笑话,绝不能成。”
换将?
高侃虽未指名道姓,但李贤听得出来,他分明是觉得自己的表现丢了脸,根本就是想要将安定公主替换到前线来。
但这样一来,不仅是阿耶希望达成的愿景会随即化为泡影,就连李贤自己的脸面也将从边地丢到中原去。
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太子只怕比起之前病弱的大哥还要不堪!
他绝不愿意如此。
可他却并未看到,在他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高侃无声地咬了咬牙,仿佛是在说,他李贤怕让铁勒笑话他,让关中的人笑话他,却为何不怕大唐为人笑话,甚至是面对战败的危机。
奈何他是太子,高侃先前的那一句话已是极其僭越大胆地在说了,又怎能再将其他的话彻底挑明。
他霍然抬眸,接道:“那么既然太子不愿退,作战并非儿戏,臣有一请,请太子务必听从。”
沙场杀伐的气势在这一刻全无保留地从高侃的身上爆发出来,让李贤险些为之一滞,只凭借着本能开口:“高……高将军且说来吧。”
高侃拍了拍手,营帐之外当即有人端着个东西走了进来。
虽然这手捧之物的外头还包裹着一层布,依然不难让人看出,那差不多便是一个人头的大小。
李贤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抖。
他的猜测也一点也没错。当那块包裹的布被撤去之际,那颗头颅便更为直接地呈现在了李贤的面前。
沙土和鲜血汇合而成的脏污,已让人愈发看不清楚这张脸具体长着一副什么样子。只有圆睁着的眼睛醒目到让人险些后退一步。
“你这是?”
高侃回答的声音里很有几分无奈:“太子殿下为中军主帅,作战阵前绝不能有失仪表现,令士卒分心!臣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太子怕战场杀人场面怎么办,那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不就是一颗人头吗!那就先盯着它看,直到适应为止。
光看还不成,还得——
还得亲自动手去做。
“高将军真的过于大胆了些……”阿史那道真朝着李贤所在的方向看去了一眼,发觉对方似乎还未能完全从昨日的情况中彻底缓过神来。
高侃叹气:“我有什么办法,总得给突厥人看个态度吧?”
他们觉得太子不敢杀人,甚至是恐惧战场,那他们便让太子先杀俘虏,作为出征之前的祭旗。
他们怕太子会随意指挥,那就在今日正式出征之前,让太子将代表权力的军符交出一半到高侃的手中,以示绝不会胡乱让士卒出击送命。
李贤本不想有人以这等方式分去他的战功,却也只能答应下这样的选择。
谁让他……是他先做了一件最错的事情。
在做出的两项弥补面前,虽然也将太子此前软弱的一面给坐实了,但善于改过也未尝不是一项美德,起码在行军之时,能听得进去有经验将领的话,绝对是一件好事。
李贤可以感觉到,在他遵从高侃的意思做出这两件事后,东。突厥首领阿史德契骨的神情明显和缓了不少。仿佛对于这场战事也重燃了信心。
但他在策马而前的时候依然有几分精神恍惚,仿佛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举剑杀人之时的鲜血喷溅。
这让他握住缰绳的手依然不住地颤抖。
然而对于高侃来说,光只做到了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他低声说道:“昨日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问问陛下,他是不是觉得做父亲的会打仗,儿子孙子就一定会,做姐姐的会打仗,做弟弟的还能青出于蓝。”
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朝着道真说道:“抱歉,我没有说你和郭将军的意思。”
阿史那道真一脸麻木:“……你就算直说也没事。”
郭待封为名将之子,阿史那道真不止是名将所生,还有个已坐镇一方的妹妹,可不就是这套逻辑下面的?
“可惜长安城里的人没劝得动,你也没劝得动,那就只能当心一些行事了。”
起码太子殿下虽不肯走,但也没死要面子到那个地步。
高侃并不觉得有多欣慰:“我看光是当心一些也没用。反正从此地到抵达漠北,还有一个月的行军路程,我得和太子多谈谈领兵之法。”
他从来没感觉到,打仗居然会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以前,他只需要管统兵对敌就行,在跟安定公主一并出征的时候那就更简单了。
但现在,他居然还需要教太子如何打仗!
不,不仅仅是教打仗了,他还要教太子如何平复杀人之后的情绪,以求做个合格的将领。
高侃心累得无以复加。
若是在其他时候,当帝师或许是个好差事,今日却绝不是。
在发觉随同太子自关中出兵的士卒,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怕死人这件事而士气不高后,高侃只差没将“任重而道远”这几个字直接挂在自己的脸上。
说是说的还有时间,但这样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他们的对手再如何因各自为战,在给大战带来的麻烦上少于高丽和吐蕃,那也是草原上的一霸,不会因为个人的伟力和大唐在外就的威名就直接溃散而逃,让李贤直接捡一个便宜。
而对于身处长安的陛下来说,单于都护府的伤亡只是寥寥数笔,应当容易应付,可对于高侃来说,那都是多滥葛部能够自如往来于漠南漠北的实力凭证啊!
在行军途中,甚至还有各种事情打断着这份临时发起的教学。
正是这草原之上的浩荡天威。
大唐的万余府兵和单于都护府的万余突厥兵卒连缀而行,在途经的沙碛之上扬起了一片烟尘。
但这些,都比不过北方的沙尘呼啸而过的那一刻,整片天地几乎陷入昏黄之色里的可怕景象。
沙暴之中,李贤被士卒死命拽在了沙丘的背风之处,但依然能感觉到汹涌的沙尘,像是要将他给直接掩埋在下头。
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睛,还得费力地掩住口鼻,才能让自己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
而在这边境的狂风之中,随风而动的又何止是沙尘,还是石砾横飞,若是当头落下必定要砸出个好歹来。
李贤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他费力地眯着一条线去看外头景象的时候,依然只能看到身边的寥寥几人,仅能从四方的马嘶人响里,听出在他周围的依然是一支庞大的队伍。
直到又过了许久,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上脸上的风慢慢地停了下来,就连头顶的天空也重新显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他也这才留意到,高侃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附近,以便随时对他发起支援。
沙暴过去了。
现在这位尽职尽责的将军总算能有余暇清扫了两下身上的尘土,又咳了一阵,转头去清点人手的缺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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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只是一场小风沙。”高侃仰头望了望天色,又庆幸地朝着周边看了一眼。
李贤面色僵硬地听着高侃和他说,这样的风沙在春季很常见,还远不到将人卷走的地步,最多就是将人短暂地冲散,很快就能重新聚拢在一起。
可这若是都能算小风沙的话,这沙碛之中真正的灾难会到什么地步?
阿耶所谓的安全,又真的是安全吗?
李贤回答不上来。
也正逢有人急匆匆地赶来,让他暂时没有心思去想这样的问题。
“发生了何事?”
朝着他走来的阿史德温傅以首领之子的身份,出任着突厥队伍和大唐府兵之间的联系人,李贤也很是喜欢对方并不像是寻常突厥人那般粗野的做派。
可在此时,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焦灼之色,仿佛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听李贤发问,温傅连忙答道:“我们这边少了四五百人,随同一起在沙暴中消失的,还有……我堂弟元珍。”
李贤愕然:“怎么会这样?”
若按照高侃所说是小风沙的话,根本不应该带来多大的伤亡。
但此次出征的这一路人在没和仆固将军会合之前也才两万多人,四五百已是个相当之多的数字了!
以单于都护府长史身份随同出征的王本立刚要出声,就见温傅看向了他,罕见地摆出了满脸怒容:“那还不都是怪他!”
王本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是你自己弄丢了军粮,被铁勒人抢了去,却非要将这罪责归咎到我堂弟的头上,赶在太子殿下抵达之前对他用刑。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太子出征之事兹事体大,我堂弟统领降户,对于北地地形尤为熟知,按照我父亲的安排,元珍绝不能缺席,便带伤跟上。却因体力缘故一直落在后头。”
温傅目光中冷意更重:“要不是因为如此,他怎么有可能在沙暴之中和我们走散了!”
他突然一下便朝着李贤跪了下来:“恳请太子殿下开恩,让我等前去寻人。沙暴时间不长,应当能将人找回来。”
“这……”李贤有些犹豫。
他听出来了,这个走丢的人应该和都护府长史之间存在矛盾,若是在此时下达找人的命令,说不定还会让这份矛盾直接摆在台面上。
但不找,好像也没法规避掉这个问题,反而会失了阿史德氏的忠心。
但若是找人的话,便要在这沙碛之中暂时停留下来,谁知会不会在今日的小沙暴之后便迎来更大的灾难。
他已经见识过一次这样的情况了,就已将肆意纵马塞外的信心丢到了谷底,若是再出什么岔子,他自己的安危怕是都要保不住了,还谈何打仗。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温傅方才的有一句话,让他格外的心动。
他说……阿史德元珍统领降户,对于北地地形尤为熟知。
“找不得!”王本立振声开口,一副嫌恶的语气,仿佛谈起的乃是个拖后腿的玩意,“太子此刻该当一鼓作气冲出沙碛,尽快和仆固将军会合,怎么能因为丢了个无关紧要之人停留在这里。”
“无关紧要之人?”温傅直接将手握在了刀柄上,“你自己无能也就罢了,却怎敢如此评说元珍。你有本事将这句话说给全营的士卒听听,看看他们是如何评价的!”
“好了,都别吵了。”李贤打了个圆场,“让人去找人吧,我们晚一些起步。”
温傅终于缓和了几分神色,朝着李贤拱了拱手:“多谢太子。”
有李贤的这句话,他当即转身离去,投身到了寻人的举动之中。
王本立还想再说,就被李贤喝止在了当场:“你能不能记住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接下来还有仆固部的万人要来,高将军说过数次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人觉得我等与东。突厥乃是一路的,以免对方因世袭官职行事敷衍,你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但今日必须好好听令办事。”
“……是。”王本立不情不愿地回道。
李贤摆了摆手,没有多余的心力跟他继续计较。
父亲急于让他带着自己的班底来成事,可脱离了母亲和安定的影响,李贤发觉,自己能倚重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
唯独事事妥帖的那个,也有过和阿姊并肩作战的经历。
这让他怎能不感到忧心呢?
李贤不是不怕沙漠中的第二次沙暴。
他只是更怕,自己舍弃了那阿史德氏的官员招来两方分裂,会让他和阿姊的对比变得更为悬殊,也让高侃都觉得他不是个能被扶持起来的人啊……
但好像,当这一场春日沙尘将整列队伍弄得一片灰蒙蒙,让他在还没见到敌人就先遭到了又一出迎头痛击的时候,他的运气在悄然间开始好转了。
因为地下有磁铁矿脉的影响,指南罗盘在此地不太能起到作用,这让李贤原本觉得,要想找到走失了方向的阿史德元珍,应当是件相当艰难的事情。
却不料仅仅在避风处扎营两日,此人就已经被找了回来。
回来的还并不仅仅是他和随同他一起被冲散的队伍,还有几十匹战马,以及数十名铁勒人的尸首。
“我们遇上了一队斥候。”阿史德元珍的脸色比起走失之时还要苍白,但面色却依旧沉静,“好在,他们的人数不多,被我们给尽数杀了。”
李贤的脸上闪过了一缕忧虑之色,铁勒人的探子到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没有出现在对方的地盘上,就已经正式完成了宣战。
然而在接下来的交战中,对方会拿出怎样的本事,他还完全不知道。
若非还有元珍等人在他的面前,他真想直接转头去问问高侃,眼下的情况该当如何是好。
他便只是敷衍地朝着元珍说道:“你们干得不错。”
总算这些走丢的人还是干了点事情的。
可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愣在了当场。
“不,我们无功,是该当感谢太子殿下。”阿史德元珍的目光忽然变得多了几分热切,似乎想要走上前来两步,以更为明确地传递出他的情绪,又碍于什么止步在了那里,“若非殿下愿意一等,我等纵然先历沙尘,后经一战,也要因物资匮乏折损在这沙碛之中!您对我等实有救命之恩了。”
李贤:“……”
是……是这样的吗?
打从他离开长安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所希望经历的截然不同,让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他其实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
但现在却忽然有一个说,多亏了他的选择才能让他们存活下来,还在看向他的时候将他视为救命恩人。
按照这样的道理,他是不是,也能趁势收获自己的心腹下属了?
但他想了想,又觉现在不能那么着急。“之前我听温傅说,你对北地的情况知道不少?”
元珍点头:“臣从降户口中得知过不少的消息,也曾经多次亲自越过阴山边界抵达漠南漠北巡守。”
李贤问道:“那我若是希望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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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做这个领路之人的话,你可愿意?”
元珍面上闪过了一瞬的惊讶,却也毫不犹豫地回道:“若是太子殿下敢将此等重任交托于我,我必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以报救命之恩!”
“好!”李贤愈发惊喜。
在将阿史德元珍带在身边后,他更是相当欣慰地发现,对方不仅有着相当渊博的学识,还有着对于北方局势清晰的判断。
不仅如此,他能让那些降户在他的手底下听从号令,足以证明,此人在理政和人际往来的本事上都不小。
也难怪王本立会跟他起冲突,那完全就是在妒忌这个年轻人的才华。
在和李贤的交谈中,他也从未让这位吃够了闷气的太子难熬,反倒是让李贤一日比一日地觉得,他并非不能成就一番大事,只是之前突然被丢到了这样一个环境之中罢了。
而现在,正是他事业的起步。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哪怕当整支队伍越过沙碛期间又遇到过了一次春日的沙暴,卷走了几十个士卒,李贤也在这样的艰难行军中消瘦了不少,也并不影响他在和仆固乙突会面之时,已是好一番意气风发的样子。
眼见这样的一幕,仆固乙突都有点意外了。
按照他此前获知的消息,太子李贤此人根本没有参与过战事,在抵达漠北的时候,应当已经是一派受到了教训的惨淡模样,也正好能让他试试,能否将此次交战的指挥权给抢夺过去。
若真能如此的话,以大唐的条件很难完全管控漠北,依然只能以羁縻的方式统辖,那么击溃了多滥葛部的仆固部接管下他们的人手、他们的地盘,成为问鼎北方的一代霸主,正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李贤的表现,有些超出仆固乙突的预料了。
他甚至在看到那一万五千兵马归队后,扬鞭朝着北面指去,“右骁卫大将军,能否一战为我李唐平定一方祸患,就要看你等的表现了!”
仆固乙突连忙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转头答道:“理该如此。”
李贤今日这番话,显然是一位极有雄心壮志之人才会说出的。
不过这位大唐太子并不精通军事,应该也并非作伪。
他的“大将之风”只体现在抵达前线的风度上,却并不体现在人力的安排上。
仆骨乙突刚刚就地扎营,就听到了太子让人给他送来了一个消息。
他所带来的人手不必全部归入中军指挥,还是可以由他来带领。
正好三路人马的数量相差无几,便以三路并进的方式,先行试探多滥葛部的深浅。
“那么太子是和大唐府兵在一路,由我方和突厥部众拱卫左右?”
负责报信的侍从摇了摇头。“此事我也不知,听说,太子另有安排。”
仆骨乙突自然没什么所谓。
太子不想指挥他的人手,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若是将人手交给了旁人,也等同于将人给送了出去,不像是现在,这些人都是听惯了他号令的,必定能做到进退自如。
但高侃却是实实在在地被李贤的决定给吓了一跳。“您这想法也太过鲁莽了!”
他盯着李贤的表情,试图能从这其中看出一点为人所挑唆的痕迹,却只见对面满脸都写着主见。
但这副表现,真是和他最开始恐惧的样子判若两人。
以他原本的情况,也绝不可能会提出,他想要率领一部分关中府兵,和突厥一路从侧翼杀入!
“这不是鲁莽。”李贤想着元珍跟他分析的局势,回道,“铁勒和突厥之间一直打得有来有回,多滥葛部和仆固部之间也彼此相熟,若要短兵相接,最先选择的也不会是对于地势更为熟知的这两方。”
“此次我军合兵三万精兵,后勤兵马仍在北上路途之中,若要正面对抗,多滥葛部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只能尽快击破一方图谋突围。”
“但他们不知道,我这位主帅已然去了侧翼发号施令,而高将军也有结营据守之能。只要高将军能成功将他们的主力拖住,我与阿史德叶护必能自后方寻找机会。”
李贤笃定地说道:“今日高将军应当也看到了,那位新抵达此地的仆固将军锐气正盛,图谋的正是多滥葛部的地方。我大唐随后要如何分派此地的情况姑且不论,如今也不妨利用利用他的这个想法,做一把深入敌后的利刃。”
“只是——”他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要劳烦高将军做一件事了:请务必在中军,竖起我的太子旗号。”
多滥葛部在威胁之下当然要尽快退去敌军,擒贼先擒王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有一个太子旗号在,怎么都能让中军成为目标的希望变大不少。
可李贤是越说越顺口,高侃却摆出了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贤留意到了他的神情有恙,问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高侃心中好一阵惊疑不定,只觉太子变化的并不仅仅是对作战的态度,还有他的本事。
这样的一番话,居然是李贤说出来的?
不像啊。
可太子又绝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调了包,而他近来所做的唯一大事,也仅仅是以太子身份下令,暂时褫夺了王本立的都护府长史位置而已。
倘若忽略掉这番话是由李贤说出口的,只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高侃也觉这很有达成的可能。
突厥有自己的目的,他们需要更多的人口充实境内。
仆固铁勒也有自己的目的,他们需要多滥葛部的土地。
而大唐的目的,正是消灭一路外敌,再拉拢这两方归附势力。
现在的三路既是各自为战又是目的相同,在并无主帅能直接统辖三方的时候,或许分开行动远比合兵要合适得多。
而太子居于突厥部中,也自然要比身在作为诱饵的唐军之中安全。
高侃只是有些不确定,突厥部到底能否有这样的忠诚……
但想想太子确实对于阿史德元珍有救命之恩,东。突厥服膺大唐已久,要想继续坐稳首领的位置就不能离开大唐的支持,就连王本立也是被太子给惩处的,又觉自己不知为何生出的警惕情绪,大概只是他多想了而已。
“那……那便遵从太子所言吧。”
只是高侃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还是提醒着李敬玄多带了些人手随同太子一并出发。
若是突厥这一路遇袭,这些人也能护持着太子及时撤离。
连高侃都认可了这个计划,李贤更觉自己有了深入敌方、擒拿主帅的希望。
他连夜挑选了在他看来最是身强体壮的四百精兵,作为他随同出行的侍从,也在躺回营帐之内后久久难以入眠。
直到阿史德元珍恭敬地将他送上了马背,与温傅一并统领着突厥兵马往西北方向先行而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有了一次在和高侃之间主导话语权的表现。
他也正要迈上他那光辉之路的第一步。
在满心沸腾的战意之中,李贤丝毫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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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识到,因为这兄弟二人的夹带,他和他那些精锐士卒之间其实已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只是在打量了一圈周遭后忽然问道:“叶护呢?”
今日正值起兵之时,怎么忽然不见契骨的踪影。
阿史德元珍笑了笑,“在说他去了何处之前,这出征旅途烦闷,我给太子殿下讲个故事如何?”
李贤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见他与平日里的表现并无不同,还是先点了头,“你说吧。”
元珍轻夹马腹,和李贤并排而行,像是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扇去了扑面而来的风沙,却有一声声极轻的声音,被掩埋在了马蹄声之下。
李贤自然是不会听到这些声音的。
他只是听到元珍说道:“在八十多年之前,有一位野心勃勃的突厥人和草原上的沙钵略可汗合兵进攻隋朝,却在中途擅自退兵,导致沙钵略可汗为敌所败,趁此机会,此人远走西域,建立了西突厥。”
李贤皱了皱眉:“我知道这一段故事,你不必跟我说。”
他饱读诗书,如何不知道东西突厥分裂之事呢?
正是因为东西突厥分裂,才给了薛延陀在漠北崛起的机会,也就有了薛延陀壮大后,东突厥更进一步的衰败。
“但殿下不知道的是后面。”元珍语气淡淡地答道。
不知是不是李贤的错觉,当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阿史德元珍的口吻好像并不如前几日尊敬了,也远不如为他出谋划策的时候那般体贴谦和。
李贤又唯恐是自己听错了,决定还是继续听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元珍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冷光,“沙钵略可汗的子孙并没有忘记父辈是遭到了小人图谋才衰败,更没有因社尔投奔大唐便也忘记了独立于塞外的宏图,在发觉大唐出兵进攻铁勒之时,直接带着舍利元英部的精兵前来探查虚实,试图从中找到打破格局的机会。”
“也正是在半道上,他遇到了一位同样不想再为大唐效力的人,和他结成了同盟。”
李贤:“……”
“不,我还是说得再准确一些吧。”
阿史德元珍饶有兴致地朝着李贤那张勃然变色的面容看去,只觉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的敷衍应付,终究还是没有白费,也便再无所谓此前被当做忠心下属的打量。“不是一位不想为大唐效力的人,而是两位,甚至,是更多人——”
或许唯独还算不想和大唐撕破脸皮的,也只是现在被囚禁起来的契骨而已。
但李贤无法左右今日之事,难道阿史德契骨就可以吗?
元珍厉声喝道:“还不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阿史德元珍话音刚落的刹那,那四百多名随同李贤前来的大唐精兵都已被上箭的弓弩所瞄准。
也根本没给这些人以任何一点反应的时间,这些弓弩上的利箭就已尽数离弦而出。
一声声弓弦弹动之声,箭矢破空之声之后,紧追其后的,便是弓箭入体之声。
李敬玄这位大唐宰相也正在这队列之中。
但这位在关中步步高升、地位斐然的宰相,没有等到自己与攀附的世家执掌朝政的那一天。
在这样的弓箭如雨之中,他甚至连一声闷哼惨呼都没能发出,就已经被乱箭送上了死路,直接自马背上跌坠了下去。
箭矢惊起的马匹狂奔而逃,更是直接将他给踩踏在了下面,再也看不见了身影。
李贤想去救人的。
又或者他此刻面色发白,正是想要从这出突变之中亡命而逃。
可打从阿史德元珍开始给他讲故事,他就已经陷入了天罗地网的层层困锁之中,如何有逃脱的可能。
那一阵箭雨爆发的同时,在他的脖颈上也早已架上了两把利刃。
一把握在阿史德元珍的手中,一把则在温傅的手里。
在这一刻,他再难从这两人的脸上看出任何一点示好友善的意味,只能看到一种面对猎物的凶残。
而这才是这些突厥人真正的面貌!
李贤一个哆嗦,此前的意气昂扬都被打回了原形:“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疯了吗!
可他等来的不是阿史德元珍的回答,而是远处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李贤的心中涌起了片刻的希望,却骤然发觉,他们并不是来为他解围的援兵,而正是这些突厥人的帮手。
那四百多的骑兵里总算还有反应快的试图自箭矢的缝隙中逃亡而走,却也正撞上了这样的一支队伍。
为首的将领挥舞着弯刀,一把将那骑兵的头颅给砍了下来,放声高笑着来到了近前。
他身后的骑兵则直扑剩下还未被杀尽的大唐精兵而去。
本就不剩几人的唐军彻底没了声息。
也彻底碾碎了李贤的最后一线希望。
“骨咄禄,你来得慢了。”
阿史德元珍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抹真切的笑意,朝着对方说道:“这位大唐太子想知道,我们到底想做些什么,我看这个问题,还是由你来回答吧。”
他给李贤讲的故事里,其实已将话说明白了。
他阿史德元珍打从出征开始便没想过当大唐的部将,而他在沙碛的迷路也自然不是意外,而是他有意为之。
他跟阿史德契骨说,若是单于都护府境内已没有了还有心气的阿史那首领,那就到外头去找,而这个外头,正在从都护府前往铁勒诸部的路上。
倘若真有人有这样的野心,意图兴复东。突厥昔年盛况,便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元珍不敢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遇到这样一位可堪大任的明主,但最起码——
他得去试试寻找。
而长生天显然是很眷顾于他的。
当他越过黄沙的屏障在沙碛之中奔行的时候,真的遇上了这样的一位年轻俊才,有着昔日东。突厥阿史那的雄心勃勃。
他早不满于单于都护的管辖,不满于舍利元英部被排除在外的待遇,不满于曾经归属于突厥的领土为铁勒所占据,决定出兵反叛!
正因为这个决定,二人之间的一拍即合根本不必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来磨合。
在短短半日的交谈中,阿史德元珍就可以确信,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明主。
大唐的这次出征,也正是他们的机会。
但在此之前,他们还得再做一件事。
阿史那·骨咄禄玩味地看向了李贤那张不像太子更像文生的脸,嘲讽地抬起了嘴角:“很难猜吗?既然突厥反了,便自然不会再协助于你们进攻铁勒,不仅不会,我们还会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你说,就将你这位大唐太子送给他们如何?”
这话一出,李贤的脸色都已不能用惨白如纸来形容了。
可这位按照突厥语的意思名叫“快乐”的骨咄禄,显然很知道要如何再往他的伤口上扎上一刀,以满足让自己愉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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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
“想想看这场面也挺有意思的,你们的高将军正在等着敌人因为太子的旗号来袭,却想不到啊,他们的太子已经成了对面的俘虏。”
李贤牙关紧锁。
骨咄禄话中所说,完全是一幅能被他想象出来的场面。
也直让人眼前发昏,只恨不得直接失去意识。
可偏偏他还醒着,也还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哦,忘了告诉你了。我们当然不会如此好心。”骨咄禄朗声一笑,“你看,等到铁勒和大唐打成一团的时候,就是我突厥的机会了!”
用这位大唐太子换来的机会。
第249章
若是李贤到了此时还不知道突厥人打的是什么主意,那他也实在是对不起父亲对他聪慧的夸赞。
他们用最为低劣的吹捧技法,将他捧起到了天上,让他满心以为自己真的收获了一个相当可靠的下属。
倘若突厥人能够作为大唐的臣属出战,那么元珍给他提出的分兵建议,可能真的是对上那铁勒的最好方略。
可偏偏,他们不是啊!
他们甚至已经不打算仅仅是消极备战而已,更是要拿他这位大唐的太子去换来一个机会。
骨咄禄看向李贤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更谈不上尊重。
或许其中还是仇恨更多一些。“突厥因大唐的缘故东西两面都陷入了低谷,当年我东突厥的可汗甚至被押解到长安,以一种何其屈辱的方式被你们囚禁,直到死去也未能再回草原之上。”
可他知道,要想达成大业,为突厥找到崛起的机会,他最应该做的绝不是直接杀了李贤来泄愤,而是将他送出去,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你们不仅不加以满足,反而动辄对我们予以指派。”
“那又如何?”李贤试图反驳,“胜者就是有这样的资本。”
可当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又忽然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是啊,胜者有这样的资本……而他很不巧,并不是那个胜者。
所以当骨咄禄和元珍联手在一起,决定再不做大唐附庸的时候,他便没有了任何一点体面可言!
可一个太子不能得胜也便罢了,若是被人作为礼物送到敌方,还要被临阵押解到阵前,以击溃己方的军心,大唐的数十年英名,自他祖父开始征讨四方奠定的中原霸主地位,便真要荡然无存了。
他也更没有颜面去面对他的父亲,还有这些已经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士卒。
李贤望着面前拦截住他去路的利刃,忽然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力气,试图纵马而行,直接朝着前方的利刃撞过去。
可先前就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元珍和温傅又怎么会忽略掉他的这个动作。
多年间身处边境,足以让人将身手和反应都锻炼到相当灵敏的地步。
还没等李贤撞剑自戕,这两把刀就已收了回去,而在这重重围锁之中,他那刚刚催动的马匹根本没有往前的机会,就已被拦了下来。
横空而来的一支枪杆更是直接将他给打落了马下。
落地的刹那,一阵剧烈的疼痛自他的腿上传来,正是那受惊之下奔逃的马匹从他的腿上踩了过去。
而下一刻,就有一只手将他给拎了起来,直接抄起了一旁的绳索将他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在他从那阵疼痛中缓过劲来之前,就已将他捆扎了个严严实实。
李贤倒抽了一口气,随即被一只手扼住了脖颈。
“我劝你还是别想玩什么逃命或者自杀的花招,我们要你出现在铁勒的牙帐之中,就不会给你其他的机会。你要再想折腾什么事情,我们大可以拔了你的牙齿舌头,敲断你的四肢,反正只要你还活着,唐军远远看着你也还是个人就够了。”
骨咄禄狠厉的声音自他的耳边传来,让本已觉自己已身陷绝境的李贤发觉,他面对的处境可能还可以更坏一点。
而当他此刻连动弹都动弹不了一下的时候,就连求死好像都变成了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应该来出征的!
他在东宫里好好地当他的太子,就算让母亲和姐姐把持着朝政,也总比他现在落到这种境地,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偏偏他被父亲所勾勒出的前景冲昏了头脑,一点都没看到此战中的危险,只看到了这其中蕴藏的战功。
现在他便只能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虚弱声音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
大唐怎么会容忍这些番邦之人放肆胡来到这个地步。
太子与君王的声誉相连,他们连太子都敢当做礼物送出去,将其以这等荒唐的方式成为俘虏,便等同于是将一巴掌甩在了李治的脸上。
以大唐今日的地位,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我大唐必定兴兵讨贼,将你等叛逆一网打……嘶——”
李贤的话还没能说完,就被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腿上,也正是方才受伤的位置。
阿史德元珍语气淡淡,却分明更是没将他方才的那句话放在眼里:“自古以来只有英雄惜英雄,你这等无能还身居高位之人只会是个笑话。我塞外草原之上信奉的唯有实力二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为何不能这么做?难道只许你一个从未杀过人的黄口小儿领兵数万,却不许我们这些人重新寻回先祖的光荣吗!”
“不错!”骨咄禄拊掌大笑了一声,“若是您这位太子能有在两军相斗之中活下来的本事,或许我等还能勉强高看你一眼,但如今嘛——”
“默啜!”
骨咄禄话音刚落,就见后方的骑兵队伍里走出来个十五岁的少年人。
大约是因草原上的风吹日晒缘故,这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孩子真正的年龄还要更小一点。
但面对着方才的一番交战,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一点异样的神情,老成到了有些严肃的地步。
“由你去将此人送往铁勒,你敢不敢?”
默啜毫不犹豫地应道:“兄长有令,我有何不敢的。”
比起此前偏安一隅还要偶尔听从大唐号令的情况,当他们发兵尾随唐军而来观望机会的时候,他们好像才真正能以突厥为名。
到了接下这道指令,他的人生才算真正开始。
可对于李贤来说,这就是他的噩梦。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为那些已经死去的士卒哀悼,没有这个精力去为同样死在此地的李敬玄收尸,就已像是块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被送到了铁勒的多滥葛部的牙帐之中。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他该当要以主帅的身份进攻此地,在得胜后堂而皇之地将姓名留在这里。
然而现在,战事都还没有开始呢,他就已经成了俘虏。
他觉得自己像是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浑浑噩噩之中,被人像是当做货物一般上下打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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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听见一个声音在距离他不远处响起:“好,等我击败唐军之后,便允许你们驻扎在乌德鞯山之下,这两千突厥俘虏,我也可以现在就还给你。”
“至于我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也会办到的。毕竟——”
“你们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啊!”——
高侃接过斥候的探报,陷入了沉思。
在三方人马分道扬镳各自前进之后,因草原之上消息往来不便,高侃便只和李贤约定,最终会战于独乐河前。
但太子毕竟还是太子,倘若真出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大可以先往后撤,到时候再想办法报信。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太子确实没有当将领的天赋,在他离开此地大军之中后,高侃都觉得自己指挥起手下的人马来,要比之前顺利得多了。
起码现在,他不用顾虑营地之中的那个祖宗了。
唯独还能代表李贤曾经出现在此地的东西,正是高侃在军中树起的那面帅旗。
当然这种话,必定是不会和下属去说的。
高侃只是对着下头的士卒分派了探查、推进、准备随后扎营材料的一道道命令,也在己方斥候和对面相遇之时,做出了迎敌的打算。
他要先和对方打上一场,确定此次交锋之中,到底是如李贤此前所说的那样,直接安营结寨,拖住他们的脚步,还是——
直接一鼓作气,将对方给击溃!
按说以多滥葛部对草原的掌控,另外两路人马的推进应当也会为他们所察觉,或多或少要分出一些兵力来拖延住他们的脚步,那么前来拦阻于他的兵马未必会多到难以应付。
他也大可以试试,凭借着唐军的重甲和陌刀,能不能先给他们一个教训。
可当斥候将最新的战报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发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斥候是能估算出对面人数的,若非如此也不叫斥候了。
被他们上报而来的人数,比起高侃曾经预估的数量,要多出了不少。
这个不少,还可能有五六千人之多!
“将军?”
高侃抬手示意身边的曹官将领都先不要说话,让他想想此时的情况。
多滥葛部那边是怎么想的?
这方铁勒部落到底有多少人,高侃心知肚明,若非如此,也不会最终敲定了这样的一个出兵人数。可现在按照他们开赴中军的兵马去推算,左右两路派遣出去的人绝不会太多。
要么只能拦截住一路,要么就是两路都要失手。
这个特殊的情况让高侃不由为之一惊。
这到底是判断失误还是有意为之,他也无法在这须臾之间做出一个判断。
“若如将军所说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多滥葛部和仆固部之间达成了联手,所以不必分出人手来阻拦了?”阿史那道真问道。
“不会,”高侃回道,“虽然同为铁勒,但这两方之间的关系从来不睦,现在能有机会吞并对方的土地,仆固将军也不会满足于接受对方的拉拢才对!”
“那……”
“不管了,”高侃回答得很果断,“无论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们总得先将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
“阿史那道真听令!”
道真当即端正了面色。对于这等塞外交战,高侃的经验远比他丰富,他与其在这里胡乱瞎猜,还不如听从高侃的指令。
“统领一千骑兵,袭扰敌方侧翼。”高侃沉声下令,又在道真行将离去之时提醒,“看清敌方带了多少随军物资。”
“是!”阿史那道真当即领命而去。
这一列整装备战而出的骑兵,并不影响留下的其余部众在高侃的指挥之下有条不紊地架设起了床弩,也朝着后方选定的扎营位置留出快速撤退的通道。
草原之上残存的石丘石堡,还未随着开春而重新得到启用,也正成了高侃规划戍防营地之时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
虽绝无可能和正式的城关相提并论,但面对的是铁勒诸部这等并无攻城器械的蛮夷铁骑,也已足够了。
……
多滥葛部的首领眯着眼睛朝着远处看去。
此前突厥人将大唐的太子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在将信将疑地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时,对于唐军此番的兵力有了不小的怀疑。
若非突厥人同时送来的四百具甲胄着实精良,李贤那随身佩戴的太子印绶也不似作伪,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有人来草原上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可在今日他又发觉,有问题的只是这位唐军太子,而不是大唐的兵马。
两军未到近前交战,呼啸破空的巨箭便已精准无误地横空百余丈,拦截在了第一列冲阵的骑兵之前。
有倒霉的铁勒勇士来不及停下来,被撞了个正着。
一时之间中箭倒地和被阻滞摔倒的各有不少,好一番人仰马翻的场面。
也便是在这片刻的前军紊乱之中,一支身披轻甲行动迅疾的骑兵,便自侧翼杀奔而来。
“立盾!”首领只朝着那个方向转过去了须臾,便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前方。
但显然更快的,还是唐军的第二波重弩。
骑兵倒下露出的空缺还没能及时被盾牌给挡上,就已有一支支绑在重弩之上的弩箭破空而来,射中了后排的铁勒兵马。
与此同时,阿史那道真一枪挑开了拦截的铁勒将领,直朝后军方向意图杀出一条血路。
铁勒兵马来势汹汹,也比之高侃所预估的人更多。
为了确保他们真能扛住敌方的进攻,拖住他们的脚步,给其余两路以攻占铁勒后路的机会,阿史那道真必须按照高侃所说的那样去确认,铁勒到底带了多少物资同行。
在这千骑冲阵的同时,他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趁机往那其中放一把火!
高侃并非直接撤军扎营,而是先以唐军重弩对来犯的铁勒做出阻拦,也正是在给道真提供趁乱行事的助力。
事实上,道真的率兵入阵远比他所预料的还要顺遂得多。
若说铁勒人的骑兵条件优越,比之吐蕃强盛得多,这一点不假。
但在这行军途中他们的队伍,却完全不像是正规的军队。
他们试图往前,直接凭借着人数优势给唐军以一记重击,而阿史那道真要做的,就是以攻代守,拦截住他们的去路!
多年间位居御前没让人放松对于武艺的训练,反倒是让他在和北衙飞骑的较量之中学会了如何寻找敌人的漏洞。
就在这一刻——
“机会!”
阿史那道真默念了一声,下达了全军转向的信号。
这些铁勒人没能将他给拦截下来,反而被冲撞得一片哀嚎,又被腰弩射倒了一片,让他终于打开了通往后方的道路。
按照他的计划,前军依然在和唐军的利器纠缠,只要他能抓住时机,以最快的速度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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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前方的那道拦阻,他想要达成的目标便越发有了希望。
就算铁勒人的调兵速度够快,阻止了他的行动,以他杀奔而来沿途打开的局面,凭借这些轻骑,要想撤军也不难。
可也就是在此时,阿史那道真下意识地朝着铁勒中军方向看去了一眼,以看清楚那头的动向。
然而落入他眼中的,不是朝着他们这群在侧翼骚扰之人杀来的兵马,而是一面面岿然不动的铁甲与铁盾,以一种很少出现于塞外兵马之中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更为特别的是,被这些铁甲铁盾所簇拥的,不是此次统兵的多滥葛部首领,而是……
“吁——”
阿史那道真一把撤住了缰绳,想要在这马匹减缓速度的刹那,看清楚那头的情况。
但这样的快速冲阵和交手之中,他显然没有这个停下来的资格。
“将军!”
道真凭借着本能和士卒的提醒,躲过了那杆朝着他挥来的利刃,一把将枪反手甩出了道锋利的弧度,将这发觉他心神失守的敌人给斩落了马下,而后快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根本没有一点迟疑的机会。
若因此而分神,出事的就会是他和他后头的其他骑兵。
可也正因为他在那惊鸿一瞥之间看到的身影,他知道,他已无法再继续往前了。
“撤兵!”阿史那道真高声疾呼下令。“速速撤军!”
在发出这个信号的同时,他自己已是快速调拨了马头。
这些跟随他行动的骑兵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其实相当费解,毕竟他们还没能达成他们需要做到的事情。
只是这既然是将领做出的决断,他们也自然该当遵从。
也好在,正如道真所预测的那样,他们要想走,这些铁勒人根本拦不住,也让他成功地自侧翼退出,随着一并后撤的战车床弩一起,退入了这片作为唐军戍防之地的营地之内。
两方交战的试探并未造成太多的伤亡,也让这些撤入营内的唐军并未失去秩序。
道真匆匆翻身下马,越过这些继续加固营防的士卒,朝着正在指挥的高侃走去。
高侃朝着他看来,奇道:“你回来的时间好像比我预计的早了一些,出什么事了?”
就算道真没能将敌方的虚实彻底探查明白,高侃也没觉得有什么麻烦的。
方才的骑兵较量和弓弩与骑兵之间的对峙,都让高侃确定,唐军的单兵战斗能力,仍在这些铁勒族人之上。就算目前他们的人数不占优势,也能凭借着营防消耗敌方的力量。
哪怕敌方想要将他们完全围困在此地,又哪怕另外两路兵马的会合因其他问题遭到了拖延,后方单于都护府押送军粮的人也会走这条路,充当起他的外援。
正因为这份底气,敌军人数增多的坏消息也没让高侃乱了方寸。
可好像,还有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并没有立刻从道真这里得到一个回应。
而是见到对方苦笑着吩咐士卒将现在和指南罗盘一样备着的望远镜取来,递交到了高侃的手上。
“什么意思?”
道真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到了高侃也必须严肃以对的地步。
“你看那边。”道真伸手指去,就见随着唐军的安营扎寨告一段落,对面的铁勒兵马也没有当场做出意图进攻的架势,而是自后方推出了一架囚车。
自高侃此时所在的位置,只能隐约看到囚车之中有个人影,却并不能看清那其中具体的样子。
但当那架望远镜在手的时候就不同了。
道真凝重的表情,铁勒人罕见的沉得住气,都让高侃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他终于举起了望远镜朝着那头看去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在看清那其中身影的刹那,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当场。
那个人……
那个人!
怎么会这样!
囚车之中的人还穿着和他分兵之时所穿的衣服,就算看起来瘦了许多,也依然能辨认出面貌。可在他的周遭,那些身着唐军精甲的,早已不是之前随同他出兵的人,而是铁勒精锐。
高侃简直要以为自己在做梦,否则为何他会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因他看到的那囚车中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太子李贤!
他居然不在另外一路直取多滥葛部落的兵马之中,而是出现在了这里!
“……你方才冲到近前去看了。”
高侃终于在哽塞了一瞬后开了口,距离他最近的道真听得出来,他的语气里仍旧有几分飘忽。
只怕换了谁也没法在这样的消息当头而来时,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这个过于可怕也过于离奇的消息,让高侃若非还顾虑着自己麾下有如此之多的士卒,只想当场怒骂出声。
偏偏他不能!也还在近乎奢求地希望从道真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说他只是眼花了才认错了人。
但道真方才险些因为惊吓而被铁勒骑兵找到进攻的破绽,又怎么可能看错这其中的情况。
他用一句问话表明了自己的答案:“高将军,我们眼下该当怎么办?”
事实已是高侃所看到的那样了。
太子落在了敌人手中,还是蛮夷的手中。
他们——该当怎么办?
打从大唐成立至今,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就算是齐王李元吉当年也是丢下太原逃命,而不是自己被胡人抓去做了人质,还被人带到了阵前。
丢了地可以打回来,这也是大唐在边境动乱之时常常会有的情况。
那么问题来了,太子被对面抓了,难道也能以这种方法补救吗?
那是一国的储君啊!
他身份贵重,地位特殊,在被送往前线参战的时候也被寄予了不知多少殷切的期待,陛下希望他能在平定了多滥葛部后得了一出战功,然后被妥帖地送回到关中去。
就算他并未真正亲历战场,也必须要得到一份全军拱卫的优待。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落在了敌方的手里。
高侃此刻的心乱如麻,远比在听闻太子畏惧死人的时候,还要不知激烈了多少倍。
丢了太子已是万分失职。
但他既是个将领,便很清楚,太子落于敌手之后的一系列情况,才是最为麻烦的。
“那边有人来了。”
高侃被道真的一番话打岔了思绪,连忙转头朝着那有动静的方向看去,就见两方歇战之间,一个举着铁勒旗帜的小兵正在朝着他们的营寨奔来。
“道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高侃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若是……若是对面说要我等缴械投降才能保住太子的性命,你会怎么办?”
阿史那道真苦笑:“我不信。铁勒诸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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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天山以北的那部分,动辄叛乱,还是降而后叛,哪有什么信誉可言,若是我们真按照这等方式做了,只怕他们在将我等擒获的下一刻,便会将我等举刀杀了。而后继续带着太子南下单于都护府,试图在唐军损兵折将之后再行掠夺,直到大唐给出足够的好处将太子换回去。”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来,太子亲自出征,是并州都督府和单于都护府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却是府兵阵亡,太子被擒,天知道边境的士气会遭到多大的打击。
“我还有一个不知该不该说的猜测。”道真虽有犹豫,还是直接说出了口,“若是两方交战,以草原这等平旷之地,太子不可能如此轻易被擒,只怕是……只怕是这东。突厥部众反了!”
那么,单于都护府的情况会比他们想象之中的更为危急。
他们更不能因为太子的缘故直接放弃此刻戍守的局势。
可当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阿史那道真又和高侃一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种清晰可见的恐惧。
他们若是不降,或许这些铁勒人会舍不得李贤这个大好筹码,仍旧保他一命,但以他们向来野蛮的作风,更有可能的,还是直接将他拉到阵前处决,以打击唐军的声誉和士气。
在对方的人数原本就不少的情况下,这份此消彼长的士气无疑很要命。
而就算他们有了还朝的机会,也势必要为太子之死背负代价。
高侃的脑海中在这一刻闪过了无数个想法,却在最后变成了一句咬牙切齿的决断:“前者也是死,后者也是死,总是另一条路死的人更少一些。”
“道真!”
“我在。”
高侃语气急促而又坚决:“你立刻点三百人随你杀出去,去找仆固将军,将此地的情况告诉他后,再加上一句话——”
他有很多话都想在这个时候说,也想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做出更为完备的决定,可事到阵前,他不得不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去做出一个选择。
他也只能极力让自己说出的话,既要说服别人,也先说服自己。
“大唐天皇仍在,天后仍在,安定公主仍在,无惧于损失一个太子,他仆固乙突若有异心,不如看看,他和吐蕃大相禄东赞谁的命更硬!”
也从没有任何一个参照摆在他的面前。
高侃只知道,这条选择,或许会让他背上天大的罪名,却应该不会让他手底下的士卒为了保住太子而成为两脚羊。
所以他必须这么做。
当那一名手持令旗的铁勒人急奔阵前抵达射程之内的刹那,两军相交不斩来使的规则让守营士卒都没有动作,高侃却忽然一把抓过了一旁的弩机。
他面颊上的肌肉还有一瞬的抽搐,像是仍旧在做着一场艰难至极的抉择,但这并不影响他手中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那一箭扣弦而出,以雷霆之势穿透了对方的头颅。
这铁勒人刚要喊出的话就这么被堵塞在了嘴里。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铁勒首领顿时脸色一变。
这一箭太突然了,也像是一个摆在他面前的信号。
高侃根本不想听,太子到底是如何被俘虏的,他也根本不想给铁勒首领机会,让他将太子充当进攻的盾牌。
或许其他人会为了如何换回太子而投鼠忌器,但高侃相信,这些铁勒人的进犯能被那位镇国安定公主给打回去,他现在的选择还有意义,他便绝不能在此时给别人以覆灭全军的机会。
这一箭也是在告诉对方,就算他们将太子推到阵前来,他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如果说高侃的举动已经让铁勒首领为之一惊的话,那么随后发生的事情便是让他表情更为难看了起来。
自唐军的营地里分出了两路轻骑。
一路南下,一路往东北方向而去。
与高侃射出去的那一支箭,几乎就在前后脚之间。
他毫不怀疑,其中有一支,必定是往南下去报信的!
直接被打乱了计划的多滥葛首领气得将李贤从囚车之中拽了出来,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
“都说大唐乃是礼仪之邦,可我看你们哪有什么君臣之道。”
李贤咳出了一口血沫,“你说错了。君臣之道里的君,是我的父亲,不是我。蛮夷之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这铁勒人当场就想要举刀将李贤的头给砍了,可他又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用两千个突厥俘虏和人换回来的,若完全没有发挥出一点作用就死了,简直是做了一笔天大的赔本买卖。
他澎湃的怒气像是忽然被浇了一盆冷水,顷刻间被压制了下去。
“不急……我不能着急。等我打败了前头的那支队伍,再带着你南下边境,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否像是前几年一般将我阻挡在外!”
他一边吩咐着人重新将李贤给关了回去,一边目光冷然地盯着前方的堡垒,“派骑兵绕营而走,将他们太子被俘的消息散布出去,然后——”
“进攻!”
他倒要看看,那个如此果断射杀来使的将领,到底是何等人物!
无论如何,他也要在对方的援军抵达之前,将其斩了——
在这平日里只有小规模抢掠的草原上顿时爆发开了一场里外抗争的僵持之战。
唐军对于守营之事的精通,和高侃久居边境的指挥,让这座营地变成了一场相当难啃的骨头。
铁勒人付出了将近千人的代价也没能攻破唐军的营垒,甚至只造成了不足百人的杀伤,直到夜幕降临,才终于不情不愿地退去。
可他们是对这营中守将愤恨不已,高侃也丝毫没有一点庆幸的情绪。
对面高呼的“太子被俘”,就算有高侃以身作保,也造成了一番恐慌。
他能坚持的时间也很有限,必须在一个月内得到郭待封或者仆固乙突的救援。
若非此刻巡营士卒就守卫在他的身侧,他是真想仰天长叹一声,为何他这一次的带兵出征,居然会命途多舛到这个地步!
在此时他也再不能说什么名将的子嗣未必就是名将这样的话,谁让他的两条活路,一条寄托在阿史那道真的身上,一条寄托在郭待封的身上。
而在这个星月俱黯的夜晚,草原之上的其他地方也并不平静。
知晓局势危急的阿史那道真根本不敢有任何一点停留,试图追溯仆固部行军的痕迹,直到将消息带到仆固乙突的面前。
对方会否借机反叛,道真也不敢确定。所以他此去面对的,很有可能是致命的危险。
但高侃所面对的,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危局。
这就让他必须咬牙往前疾驰而去。
同样在夜间匆匆行路的,还有郭待封所统领的后方支援队伍。
倒也不是他有如此的神通,能够预料到前方发生的情况,而是白日里他被草原上的一场沙暴阻拦了去路,不得不在夜间将行路弥补回来,以免粮草送达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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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高丽的情况能得到赦免,已是因胜果在前,陛下法外开恩,这一次,却未必还有这么好运了。
可夜晚行路真是让人又是困顿又是疲累,只恨不得直接幕天席地地躺下去。
士卒的怨气也已弥漫在了队伍之中。
郭待封想了想还是下达了命令,再走半个时辰,他们便就地扎营。
也便是在此时,他忽然瞧见了对面有几点灯火在闪烁。
“那是……”
他刚疑心那是他看错了什么,就见那原本的几点灯火扩散成了几十点,几百点,连带着的还有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奔行而来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前方的队伍中甚至还出现了一个依稀听过的声音,正在朝着他高呼:“那头可是郭将军吗?”
郭待封忽然眼皮一跳。
按理来说,能够出现在此地的,只有可能是他们的自己人。对方的这句问话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但郭待封再如何欠缺作战的常识也不会记错,他们这北伐铁勒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能够分出来接应于他。
那些人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
可就是他这刹那间的思索与反应,让他没能及时下达警戒的信号,偏偏快速袭来的并不仅仅是火把的火光,还有一瞬间爆发开来的利箭如雨。
糟了!
这些运载军粮的士卒,再要举起盾牌或者藏在粮车之后做出反抗,也已经太迟了。
就连郭待封也只是被身边的亲卫保护了须臾,就已被一支从火光里射出的利箭贯穿了咽喉。
当火把终于将此地也映照得通明之时,在此地已再无一个唐军能够站立在这里。
能够笔挺站着的,只有抵达此地的东。突厥众人。
当李贤被默啜送往铁勒的时候,骨咄禄和元珍也没有歇着,而是直接南下折返,等在了后方唐军的必由之路上。
也让毫无所觉的郭待封直接撞进了死路。
骨咄禄跳下马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对于这个大唐将领如此轻易地便死在了他们的手中,很觉滑稽可笑。
只可惜郭待封已然死去,根本不能像是李贤一般,再听听他这位东。突厥继承人的豪言壮语。
他便只是嗤笑了一声,又挥出了一刀,将郭待封的头颅砍了下来,确保对方再无一点活命的可能。
“元珍,那铁勒人真应该谢谢我们。我们不仅送去了一个大唐太子,还为他们进攻唐军又剪除了一路助力。”
这一次的得手,加上即将到手的收获,让他的面容在火光中更显得狂妄而狠厉。“你看,若是这样他们还不能拿下对方,浩荡南侵,那我真是高看了他们!”
他再未多看这眼前的残肢遗骸一眼,翻身上马一扯缰绳:“我们走!”——
十日之后的傍晚,自北面行来的三十骑停在了此地。
他们本是要去并州都督府报信太子被俘消息顺便求援的。
但现在,为首之人不得不先从黄沙之中,捞出了郭待封已开始腐败的头颅。
第250章
这个被人在截杀后随意丢弃在一旁的头颅,随同高侃此刻面对的危局,都被以十万火急的速度送到了并州都督府。
报信之人在终于结束了策马颠簸后,脸上依然写满了疲惫与忧愁。
一想到郭待封身死,也就意味着高将军又少了一路援兵,他便只觉心中的焦虑无以复加。
只能以尽量简短的语言,朝着面前之人交代完毕了当下的情况。
“高将军和阿史那将军还说……单于都护府的突厥人大有可能也一起反了,我等不敢在沿途多加停留,直接报信于此。”
收到消息的狄仁杰和娄师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糟了,天后和安定公主的猜测真的没出错。
太子李贤确实不是上战场的料,甚至会在此次出征之中惹下大麻烦。
但恐怕,就算是先对此报以警惕心态的人也最多就是觉得,太子统筹无度,八成会先吃个败仗,在有高侃等人同行的情况下,尽快将指挥权给移交出去,也就无妨了。再有后方背靠的援兵,总有挽回的机会。
何曾有人想到,先一步出事的居然会是太子,还是直接落到了敌军的手里!
时局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太子被俘,高侃受困,郭待封被杀,仆固乙突立场未知,东。突厥大有可能谋逆叛唐,而手握大唐太子的铁勒多滥葛部则正在对着大唐边境虎视眈眈,只要能拔除掉高侃这个钉子,便能顺理成章地南下劫掠。
简直像是一连串的惊雷炸进了鱼塘之中。
对于这些更习惯于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来说,南下的劫掠并不求占地,只要能凭借着手中的优势,掠夺到足够的人口和财富也就够了。
而现在单于都护府空虚,突厥人立场未知,太子还在他们的手中,就宛然是个最好的时机!
可对于大唐这边,便是实打实的噩耗了。
“去取舆图来。”娄师德果断朝着一旁吩咐。
他面沉如水地朝着这些报信之人看去,见狄仁杰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未开口,便当先问道:“你们之前说,高将军所带的军粮只能支撑一个月,到现在是多久了?”
信使沉痛万分地答道:“十七天。”
整整十七天。
这还是他们几乎没考虑马匹的消耗,全力奔袭的结果。
按照高侃原本的计划,其实是让他们尽快报信郭待封,让他赶去会合的,起码能赶上这个时间。然而郭待封为敌所伏击身死,导致他们不得不往更远的地方来报信。
“调兵需要时间,赶路也需要时间。”娄师德的脸色有些难看,好在他并非初为官员,还能沉得住气,也知道在此时的局面下,他和狄仁杰必须对得起天后重托,先做出一番应对来。
他想了想,又道:“怀英,我看高将军那边的情况,我们也得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草原之上的断水断粮相当可怕,他们的军营也不似中原城池一般还能稍有懈怠防守之时。内有物资匮乏,外有带着太子的铁勒强兵,但凡高侃没能撑住,便是灭顶之灾。
但娄师德总算还和高侃有过一点往来,也曾见过他在藏原之上是如何训练兵卒的,对他还有仅存的信心,希望他能够挺过这一关来。
只是当娄师德一边接过了扈从递过来的舆图,一边将话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这样分析道:“倘若关外兵马俱丧,单于都护府也出了变故的话,胜州、云州、朔州三州必须尽快组成迎接北部兵马的第一道防线,而后调度河东道其余各地府兵北上抗敌。”
这是一个最坏的打算。
娄师德的头脑在当前的困境之中还很清醒,这让他在想着高侃那边情况的同时还在想一个问题。
郭待封身死的位置,远比铁勒人和高侃对峙的位置距离单于都护府更近,甚至还比那些信使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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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抵达此地,却不知道这一路人马的身份,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也就意味着,现在还有另一双眼睛正在附近盯着他和狄仁杰的一举一动,一旦他们的决策有任何一点破绽,都有可能被对方找到机会。
“你说得没错,相邻单于都护府的三州必须严防死守,同时弄清楚单于都护府那边的态度。”狄仁杰终于开口回道。
前面这件事其实是最好办的。
不涉及让这三州的府兵越界出兵,只是通报战况紧急戍守,以他们二人水陆运使的身份就能办到。
另一件事也不难决断,正是要将这条消息尽快让人传讯长安,告知天皇天后。
但最后两件事情不简单。
一件,是尝试北上解高侃之围。
另一件,便是提防那个潜在的敌人。
狄仁杰和娄师德在此刻都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一个问题——
高侃这个人,到底救不救?
或者说,他们能否担负起这个临时做出决定、先斩后奏的后果,并且确保战情不会因为他们的决定而恶化下去。
能自地方官员被选到中央,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付出了十多年的时间为代价,走出的任何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何况,今日的战况是因为太子李贤导致的,和他们两个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能确保并州大都督府不失,他们就没失职。将全部精力放在一件事情上,也显然要比分心其他事情要容易得多。
倘若贸然北上救援,反而很有可能会引来更坏的结果。
但对这个问题的思量,好像只在狄仁杰的脑子里过了很短的时间,娄师德就已看到狄仁杰将一把剑拍在了桌案上。
那是一把——安定公主的佩剑。
当日右相和狄仁杰前往河南道巡查灾情的时候,安定公主便将这把剑送到了右相的手中,而这一次,狄仁杰和娄师德二人前来此地周转军粮也作为后援,安定公主依然将这把剑交到了他们的手中。
那是安定公主在告诉他们,在必要的情况下,他们能以她的名义行事,越权调度府兵。
也想必,安定公主在将这把剑交托到他们手中的时候,就并不希望他们只是按部就班来办事。
而在方才的信使告知中他们也知道了,高侃宁可受到铁勒以太子的性命对他们做出威胁,也要保住士卒的性命。
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他们去救吗?
狄仁杰缓缓开口道:“宗仁,我们先分析一下那路特殊的敌人。”
娄师德自年少之时就有才思敏捷的美誉,狄仁杰在并州任职期间就已展现出了在评判政务卷宗之时的眼力,现在既然必须要救,那么他们就必须谋定而后动,绝不能草率行事。
“你在扬州任职期间,参与过平定当地的流民山匪叛乱,论起军事这方面我不及你,但我们姑且不从军事上来分析。”狄仁杰的目光沉静而犀利,“我们来看人心。”
他问道:“从太子和高将军为何会分开,又各自落入困境来说,这是由谁促成的?”
狄仁杰这个重点抓得相当要紧。
被高侃派遣出来的信使,本就是军营之中的高层军官,也是高侃认为最不可能直接叛逃的人,将高侃自领兵与太子会合到和铁勒两军对峙的情况都能说得很清楚。
也自然能被聪慧之人察觉蛛丝马迹。
娄师德顿时目光一凛:“阿史德元珍。”
他的表现太刻意了。
一个理智而才学出众的人,还是一个对于边境情况了如指掌的人,根本不可能因为太子决定了找人,就对他怀有多么深厚的敬佩尊重。与其说是他选择了为太子效力,还不如说,是太子成为了他的猎物。
但很可惜,高侃本身的长处在临阵交战,不在这种人事变动上的品评分析,便没留意到这个特殊的信号。
此人也只抓住了这仓促之间的时机做事,根本没打算拉长战线,便也无所谓这等破绽。
再加上,东。突厥的反叛也因为其首领阿史德契骨的表现,看起来毫无预兆可言,便更容易让人放松了警惕。
但被狄仁杰先一步抓住了这个解谜的绳索,一切就很清楚了。
算起来,也确实是那批东。突厥人最有机会办成这件事,又在将李贤拿下之后领兵折返,蹲守在了郭待封的必由之路上。
狄仁杰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若真是东。突厥人杀了郭待封的话,他们现在有机会直接凭借着万余兵力进犯边地,为何不做?他们又为何不打算直接将太子作为人质,而是将其送给了铁勒?”
娄师德沉吟须臾,答道:“因为他们图谋甚广。”
铁勒多滥葛部驻扎之地,曾经是属于东。突厥的领土,距离当年的突厥牙帐并没有很远。这意味着,他们若想复起,就需要从这里重新召集曾经的部众。
此外,东。突厥内部恐怕并非人人都要反唐,若是以突厥兵马大举南侵,直接成为唐军的首要进攻目标,对他们来说有害无利。
他们起事很快,行动却需要稳。
从长远的角度分析,他们杀了郭待封,确保铁勒人能解决掉高侃,就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就应该先看唐军和铁勒之间起冲突,再从其中收取渔翁之利,重新在塞外站稳脚跟,发展他们的突厥部落。
“那么,若是我们再在此时派遣一路援兵北上,东。突厥会不会阻拦?”狄仁杰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娄师德答道:“若是边境戍防一塌糊涂,都被打乱了阵脚,他们或许会忍不住抢夺一批物资而后远遁,但现在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其实是等。”
高侃手底下有多少东西,阿史德元珍必定心知肚明。
这才是为何他们必须要杀郭待封,断了高将军的后备补给。
他们也必定知道,就算现在从并州都督府、单于都护府派遣出人马北上驰援,也只是在赌一个近乎渺茫的希望。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恐怕他们非但不会出手拦阻,还会乐于见到,这些援兵和他们想要救援的人一样,都死在铁勒人的进攻之下,加深大唐和铁勒之间的矛盾。
可他们不知道,在有些时候,人的韧性不是能以简单的时间来衡量的。
娄师德当即拍板:“若是如此的话就好办了。我即刻前往单于都护府中高将军驻军的地方。都护府内其他地方是何情况姑且不论,起码那些兵卒还能用。”
这些人就算人数剩下的只有三四千人,也要远比临时凑齐征调的府兵好用得多,甚至能在必要之时做到与高侃的内外呼应。
但放在那些“旁观者”的眼中,却是高侃的部将在获知噩耗之后做出的莽撞行动,就算深入漠北草原,只怕也只有送命一个结果,为何不能放任他们行事呢?
这些府兵一走,还能让他们有机会对单于都护府做出种种安排。是带人撤走也好,是再趁机留下后手也罢,总归都有其操作的余地。
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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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果断地说:“由我亲自带着这些人北上。”
高侃能在必要的抉择中放弃太子,他也能放手一搏!
这些支援的士卒也需要一个能承担起指挥责任的人。
而若要算起骑射工夫,他虽不能跟武将相比,但也没到拖后腿的地步。
这便是他该当去做的事情。
他朝着狄仁杰看去,语气诚恳:“有你这个不会被人所诓骗的人坐镇后方,我也要放心得多。我相信,你若是收到我需要支援的消息,也会知道做出什么决定更为合适的。”
这句话,对于并未共事太久的两人来说,真是一句很重的承诺。
若非狄仁杰知道,现在不是他们有这个工夫客套的时候,非得为这一句,和娄师德喝上一杯。
但现在他说的却是:“我看光是你带兵出征不够。突厥人的想法我们大概能猜到,那铁勒仆固部的想法呢?”
狄仁杰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若按照高将军让阿史那将军传讯之时所说的那样,仆固部大有可能会选择救援。但对于长年处在羁縻宽松环境下的仆固部能否全然相信,还是未知之数。”
“传讯长安,再由长安发兵,大军推进起码也要月余时间,这其中的变数太大了!”
这是一句相当客观的真话。
狄仁杰摩挲着那把就摆在他面前的宝剑,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之色。
他在考虑的,其实不仅仅是仆固部,还有草原上其他受到大唐约束的都督府。
这些人甚至不在高侃紧急传讯的范围内,却势必会很快收到唐军出事的消息。
若是突厥人真抱着渔翁得利的想法,也必定会将这些消息给扩散开来,让局面越乱越好。
必须还有一支队伍,能以更快的速度加入到前线战场之中,以确保能在关中重定主将并抵达此地之前,将一部分作乱的隐患给打击下去。
娄师德听懂了狄仁杰的话,当即将目光转向了舆图之上。
“以进军的速度来说,要最快抵达多滥葛部所在,还有一个地方的人和我们现在的位置相差无几,只是差了报信的时间。”
他伸手指向了那头,总算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庆幸。
因为那里,正是安定公主所统辖的安东都护府!
大唐可用的将领有不少人都在那里,宣城公主也在那头。
当安定公主的佩剑和狄仁杰的分析被一并送到那里的时候,那头也更有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出兵平叛!
甚至那一路人在抵达多滥葛部之前,会先经过仆固部的地盘,倘若那头也怀有异心的话,正好能够将他们给震慑下来。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那把已然摆在他们面前的佩剑,让本已置身于风浪之中的狄仁杰和娄师德,都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庆幸。
他们绝非处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之中!
狄仁杰转向了那些报信的信使,“我想劳烦你们分作三批,一批随同宗仁前往调兵,一批前往辽东报信,另外一批随同我们这头的人一起前往关中。如何?”
那为首的信使应道:“理当如此。”
他们当然没有意见。
身在并州都督府的狄、娄二人没因为事情的难办就舍弃他们的高将军,反而在抽丝剥茧之间将当前的局势分析了个明白,对于他们这些接连疾驰奔行半月有余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出意外之喜。
沿途之间对于高侃安危的担忧,半道惊见郭待封尸首的惶恐,也都因为这些有条不紊的安排,暂时平息了下去。
“那就办事吧。”娄师德直接起身点起了人,“并州这边早已备好了后续的补给,正好在此时派上用场。”
随着娄师德的下令,自此地为中心一批批人手各自朝着目的地快速进发。
即将先一步北上的府兵和后勤兵马点齐了五千之数,连带着押运的军粮武器一并动身。
胜州、云州、朔州相继收到了狄仁杰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点齐了境内可用的兵将,巩固边防沿线。
河东道、关内道有司相继收到军情疾报,虽因并未得到出兵号令不能擅动,但在狄仁杰的建议下,他们必须做好随时调兵的准备。
军情则以沿途百里加急的方式继续朝着关中传递。
而另有数匹快马朝着安东都护府的方向而去,为首之人背负的,正是安定公主的那把宝剑。
但狄仁杰现在仍不可以休息。
娄师德亲自领兵支援高侃,意味着他狄仁杰需要继续留守后方评估局势。在真正的主事人到场之前,他不能有任何一点懈怠。
或许唯独的喘息时机,也便是在此时人手都已被分派出去的时候。
谁让他所知道的军情也仅有如此而已,他们商定做出的应对也都还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复。
可在这暂时的“轻松”里,狄仁杰终于能够暂时脱离开战局去考虑的,却不是什么简单的话题。
他望着面前已然空无一人的书房,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要命啊。
一个曾经被敌军俘虏过的太子,哪怕侥幸被救援了回来,真的还能去做太子吗?
边地的羌胡都会知道,这个大唐王朝的继承人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倘若继位做了皇帝也只会更容易被人所拿捏罢了。
将脸丢在了外面,除非他能一鼓作气歼灭敌方,再打出一场场不可能取胜却最终赢下来的战事,否则,脸面已失,就不是那么容易找回来的。
可接连更换太子,第一位太子在被废后因谋反罪被杀,第二位太子被废后于襄州病逝,第三位太子现在又成为了铁勒人的阶下囚,就仿佛这太子的位置上有什么诅咒一般,又当真是一件好事吗?
在边境正处动乱之际,狄仁杰仿佛也能看到,这大唐的王朝也正处在风雨飘摇之时。
陛下一共七个儿子,死了四个,被俘虏了一个,被排斥在政坛边缘一个,唯一剩下的周王李旭轮又并不像是能够被扶持起来稳定朝局的人。
比起太宗陛下当年的继承人之斗,竟然还要麻烦得多。
反倒是天后和安定公主,在方才他与娄师德的商议里,都已被默认成了他们后方的支柱……
狄仁杰只能迫使自己去想,无论这山雨欲来的局面到底会发展到何种地步,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击退外敌。
内部的政斗会演变成何种模样不得而知,但起码,绝不能让五胡乱华的惨剧再一次在这中原大地上发生!
三百年的教训犹在眼前,甚至就在隋末乱世还有突厥和薛延陀的入侵,任何一位获知军情的官员都不敢有丝毫耽搁,只想着一定要将这出军报再快一点送到陛下的面前。
再快一点也不为过。
但就算加急到此等地步,这出军报进入关中,也已入夏了。
……
长安的夏日蝉鸣拖延出的尾音,在这一日被一阵急促到近乎焦躁的马蹄声所打断。
“报——边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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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带着军情疾报标志的信使自进入关中就一路畅通,直走龙首原之上的蓬莱宫而去。
这一道道为了让宫门城门开启的高声传讯,让信使抵达宫中的时候,天皇天后和安定公主都已等在了紫宸殿中。
李清月也当即敏锐地意识到,随同信使前来的还有两人,自打扮和神情来看,比起寻常的驿卒,好像更像是边境的士卒。
在踏入此地后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将近乎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她,俨然是认得她的身份。
她在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倒是李治的声音先一步打断了她的思绪:“军情如何?”
距离李贤自关中出发,已有将近三个月了,在此期间并未有消息传回,显然也很寻常,谁让李贤所去的多滥葛部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李治心中虽有担忧,却也因心存一份对太子未来局面的希冀,心情还算平顺。
可当这军情疾报的马蹄声响起在关中境内,直逼蓬莱宫而来的时候,他却忽然被催快了心律,生出了一番不妙的预感。
这报信的语气实在不像是来送捷报的,反而……
反而像是北方出事了的信号!
夏日到来的湿热之气,让李治在半月前又有风疾加重的趋势,当先一步受到影响的还是他的视力,以至于这份由狄仁杰写成的军报先被送到了安定的手中,由安定念给他和天后来听。
在他还能隐约看到的画面里,安定从那信使的手中接过了军报,快速地展开,随后……随后似乎从她那头发出了一声抽冷气的惊声。
“如何了?”李治的手在衣袖之下已慢慢攥紧成了一团。
李清月努力让自己以尽可能平静地语气回道:“狄仁杰奏报,自太子和高将军出兵越过沙碛后分兵而行,以高将军为中军诱导敌人来攻,由另外两路进攻敌后。太子并不随军旗而走,带领四百精兵跟随在东。突厥的队伍之中。”
“但此分兵之计并未成功,如今的情况——”
“东。突厥兵马失踪,疑似叛变,太子为多滥葛部所俘,正在围困高将军的铁勒大军之中。高将军迫不得已,放弃受人质威胁,不公开承认太子被俘一事,继续阻挡铁勒兵马……”
李清月甚至还没念完,就已用眼尾的余光朝着李治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位大唐的天子纵然端坐于上首,也实不难看出一派摇摇欲坠的模样。
若非那只已然紧握的手被他按在了桌案之上,支撑着他的身体,他仿佛要在下一刻就这么直接倒下去。
李治的眼睛出了大问题,耳朵却没聋。
所以他相当清楚地听到了那段,对他而言简直有若晴天霹雳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
她说,太子……被俘?
太子怎么会被抓呢?这显然是个从未出现在他构想之中的情况!
在李治对于战局的预测中,他的太子合该带着那些充沛的兵力和武将,将只敢南下劫掠的多滥葛部打得服服帖帖,派遣出使者来向天皇天后请罪,自此再不敢有所冒犯,而不是忽然变成了什么阶下囚徒!
可书写军报的人绝不可能拿这样的事情来跟他开玩笑,念出军报的安定也难掩话中的惊讶与震动,那便……分明是真的。
一想到这种难以置信的结果居然出现在了他的儿子身上,还与他此前的想象,形成了这等天上地下的差别,李治便觉自己的脑海中一阵轰鸣作响,让他险些要听不清李清月的下一句是什么。
在这一刻,他甚至难以克制地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只要他一个松手摔倒下去,让风疾的头疼主宰了他的躯壳,是不是等到重新醒来的时候,他就能够听到和现在完全不同的情况,不必面对出兵北伐的失败和太子都沦为俘虏的可怕局面。
但在这阵涌起的混沌之中,却先有一个清脆的声音穿过了他的两耳轰鸣,抵达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茶盏,被“砰”地一声摔碎在了他的面前。
瓷片摔得四分五裂,最近的一片骤然弹射而起,直接擦过了李治的手背,划出了一道血痕。
负责传信的信使惊恐地朝着动静发出的方向看去,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安定公主的话才正说到一半,天后便忽然一把抓起了手边的茶杯拍案而起,直接朝着天皇陛下的面前狠狠地摔了过去。
这甚至不是她因为战事有变的愤怒而砸错了方向,而分明是有意为之。
“陛下最好不要直接发病晕过去!”
武媚娘的声音冷得出奇,也根本没有一点关心李治病情和伤势的意思,反而像是一把利刃,径直朝着李治试图躲藏起来的真身一刀剖刺了下去,“由贤儿出战难道不是您自己的选择吗?那您有什么资格对这战报有所逃避,合该好好地听个清楚!”
这“好好”二字被她念得尤其之重。
在这一砸一喝之间,李治甚至难以去留神自己手上的伤势,只目光发直,怔怔地望向了武媚娘所在的方向。
天后在信使面前根本没给他留一点脸面的表现,让他只觉先前的种种陌生情绪又再一次山呼海啸地扑面而来。他已经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完全能够想象得到,那上头到底是怎样的神情。
她在怨他的不听劝阻,气他的独断专行。而她话中直指要害的训斥,也正催动着他的自尊和心气,使他不得不极力在那一阵天旋地转之中保持冷静,绝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可他却觉得,自己已在这一刻被拉紧成了一根弦,只需要再有一点力量就会被崩断开来。
他也难以遏制地去想,倘若太子被俘的消息并不仅仅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是出现在了朝臣,乃至于天下人的面前,到底会掀起怎样的狂风骤雨!
——这当然是一条瞒不住的消息。
不错,他确实不能直接这么倒下去。
李唐的太子已被人所俘虏了,李唐的天皇陛下就更不能因病弱的缘故倒下去!
“继续念。”武媚娘朝着李清月说道。
李清月点了点头。
李治便听到了后面的话。
“高将军一面守营僵持,一面派出了两队人马,让阿史那将军通知仆固将军会合,另寻人南下求援。”
“但求援的信使在路途之中,见到了郭待封将军为人所杀,后援兵马——全军覆没。”
“……”
一瞬间,李治尝到了喉咙里浓重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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