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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千里江风 87310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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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接旨……

李弘接过敕封他为皇太子的圣旨,接过让他以太子身份监国的圣旨,接过天皇隆恩加身的赐福赏物的圣旨,接过赐婚旨意,却唯独没有想过,会从门下省签发出这道废黜太子的圣旨。

当他接下这道残酷的圣旨之后,他将再不是大唐的太子,而是一个与皇位再无瓜葛的襄王。

可这等天地骤变、处境翻覆的结果,到底要他如何心平气和地将其接下来。

安定的那句话更是在刹那间点燃了他心中的全部无措、怨怼与惶恐,也让他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他的这个妹妹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不曾喊过他一句太子阿兄,以至于今日的这句“皇兄”,说得全无一点迟滞。

太子被废,也全然不见她为兄长的处境有所担忧,反而是她随同阎立本一并前来宣读圣旨,为他的结局再行推波助澜。

凭什么!

在这一刻,李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仿佛突然之间就从先前那等体虚无力的状态中挣脱了出去。

但他不是要端正姿态从阎立本的手中接过那道圣旨,让他这个皇太子总算以一个体面的方式落幕,而是试图朝着东宫之外疾奔而去。

可就连吐蕃名将尚且不会是李清月的对手,李弘的这点垂死挣扎又怎么可能得逞。

阎立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太子……不是,应该说是襄王李弘已经被安定公主扣押在了当场。

“你放开我,我要见阿耶!我何曾纳邪说存异端!”

李弘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却始终没能从这桎梏中挣脱出来。

那张往日尚算儒雅的面孔,难以克制地露出了悲怆扭曲的神色。

奈何北衙士卒听令于安定公主,不会上前解救他。

此地的东宫属臣早已被太子遭废的消息打乱了阵脚,恐惧于自己的未来,不敢上前帮助他。

而负责宣旨的阎立本和出手拿人的李清月更不可能对他有多少怜悯之心。

“你要见阿耶?我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你有什么资格去见阿耶,让他再被你气倒一次吗?”

“我没有想要气他!”李弘试图辩驳。

李清月面色沉沉:“那你不会以为,这是你见天子的门路被拦截,有小人进谗、推波助澜,就能导致你被废黜太子之位的吧?若真如此的话,我更不能让你去见阿耶了!”

“难道……”

这话只开头了两个字,就被李弘吞了回去。

但李清月听明白了,他可能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他觉得安定的到来简直像是对他此前举动的报复。

也觉得阿耶正在病中,参与决策这个废太子之举的极有可能是阿娘,那么这其中便仍有辩驳的余地。

只是这些话一旦说出便要被记录在册,也不过是给他徒添罪状而已,他又怎么能说。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过错所在,只能少说两句。

可殊不知,这份迷茫不解的样子,才是他最大的过错。

李清月眼神一厉:“废黜太子乃是国之大事,绝不会是天皇意气用事所为,若你只以为自己犯的是小错,希望用追忆父子之情将阿耶给劝得回心转意,不仅是你自己在痴人说梦,也是小觑了天皇天后。”

“我以为我到东宫之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为何我要在朝堂上反驳于你——因为科举糊名何止是阿娘提出的创举,也是切合阿耶心意的变革,可你这个太子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就算了,还为属臣所拿捏,当庭提出反对,若让你继续做这个太子,难道是要我大唐固步自封、自取灭亡不成!”

“一个太子,没有二十岁的锐意进取,只有七十岁的暮气沉沉,这成何体统!”

李弘面色一怔。

说话间,李清月的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你若是觉得你还有改好的希望,可以做到亲贤臣远小人,那么当年阿娘将郝处俊驱逐出东宫,为你更换一批东宫属臣的时候,你为何不改?”

东宫上下并非全然为那些世家重臣所把持的。

她在昨夜认真看过一遍那张抗议科举糊名的名单,在其中没见到有些人的名字。

比如弘文馆学士刘祎之,比如中书侍郎李义琰,比如……

这些人或许还应该算是合格的东宫官员,信奉的是要让太子的威势逐渐越过天后,但他们起码还有几分对时局的判定,知道在方今这样的局面下,到底该不该推行科举糊名,以契合天皇天后这对掌权者的心意。

可李弘显然不曾听取他们的建议,而是放任那些打着为太子助力旗号的家伙,把持了东宫的话语权。

“你若真是阿耶的好继承人,为何不在他出言训斥之时就已当即悔悟,知道自己该当做什么?”

“你若是个合格的太子,为何不在灾情之中做出更多的主动应变之举,为何不知道该当以何种方式让士卒归心,反而将手伸到我这儿来,而不是反过来影响更多的官员!”

“东宫属臣应当是拥戴于你的人,能够被你所调动的车舆一角,是你沟通天下士人的媒介,不是反过来推动着你做出决定的人。”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们的关系反了!”

这句话对于李弘来说,简直有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李清月慢慢松开了手。

在这个动作做出的时候,李弘没有继续试图向外跑去,也没有直接转身去和安定正面对峙。

方才的奋起“反击”好像已经将他剩下的力气完全消耗殆尽,安定的中道拦截更是打岔了这一口积蓄的气力,以至于他在此刻几乎是颓然地倒坐在地。

而后,听着妹妹说出下一句话来:“所以我说,你若当真理解阿耶阿娘的良苦用心,就不该在此时还要去强行申辩。”

李弘神情放空:“是,是我无能去做这个太子……”

他连陛下的旨意都看不明白,又怎么可能当好太子。

可这个被点破戳穿的事实,却让他五脏俱伤,愁苦难当啊。

他的目光几乎一动不动地望向前方的地面,不敢抬头去看,周围众人在听了这样的一出交谈后,究竟会以何种方式看待于他。

只有一只手先自阎立本的手中取过了圣旨,递交到了他的眼前。

“皇兄,襄州不是个坏地方。”李清月收回了先前的训诫语气,转为了略带关切的声音,让在旁围观的阎立本终于松了口气。

“荆襄一带水陆贸易发达,乃是大唐腹心重地。襄阳山水风物不可胜数,也算养病圣地。皇兄此去若能寄情于山水书画,放宽胸怀,或许病症都能不药而愈。”

上一个废太子先被送去梁州,后被送去黔州,最后连小命都丢了。

这一个废太子却是被送去襄州。而此地甚至曾经在武德年间作为李唐迁都的备选项。

谁若说李弘的这个新去处不是天皇天后爱子情深的表现,那也未免太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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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手往前伸了伸,仿佛不想再重复那句话了。

他该接旨了。

再不接旨,那就连这最后一点情分和体面都要保不住了。何必如此呢。

李弘的眼皮颤动,却在最后还是停在了一片麻木的沉寂,而后慢慢地抬起了手,接过了这道圣旨。

在手握圣旨的那一刻,他又几乎是难以克制地露出了一副行将痛哭出声的神情,只是终究没有落下泪来,而是死死地压制着脸上的神情,变成一种似哭非笑的表情。

“……臣……接旨。”

他接这个圣旨。

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称他为太子殿下了。

……

但他是没哭,当李清月和阎立本踏出此地的时候,却听到了在相隔一墙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阵的哭声。

阎立本看见身旁这位安定公主脚步未停,却颇为唏嘘地问道:“你说,他们到底是在为这位仁善的皇子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而哭,还是在为他们自己将来的前途而哭呢?”

他摇了摇头:“或许,兼而有之吧。”

大唐的权力更迭就是这般残酷,而李弘显然没这个适应其中争斗的本事。

这些宫人对他有几分忠心,在李弘今日的表现中,阎立本能猜出个大概。

安定公主有一句话说得很直白,但并没有错。李弘将下属和他本人的关系完全反过来了。

连他这样的书画闲人尚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子就更不应该了。

那也无怪乎会落到今日这个被废黜的地步。

而且怎么说呢,他一个买画材买到没钱的,是真不太能共情这位废太子的遭遇。

李弘只是因“朋党”而被废,在接到圣旨后的不久将会启程襄州,换一个地方生活,这些原本在东宫内服侍的宫人很可能也会被指派着跟随,但——

襄州其实是个富庶的好地方,不是让他们去边地受苦,哪里就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那里固然不算封地,但以此地数千食户、租邑补贴亲王府,绝不可能短缺吃食用度。

相比于另外一个人,太子的结局也真的已经算很好了。

阎立本想到这里,有些头疼地发问:“大将军,许王那边不用我去宣旨了吧?”

太子是国之储君,废立之事关乎社稷,让他这个侍中走一趟,确实很有必要。

那许王李素节早都被陛下禁止前来向他请安了,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这还是一道,皇帝杀亲子的诏令啊……

可惜,阎立本抗拒归抗拒,现在是陛下病倒了都忍痛下达诏令的情况,他这个左相总还是要承担一下重任的。

李清月微笑:“还是劳烦左相走一趟吧,我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别的事情?”

李清月道:“许王被定以谋逆之罪,天子也已下诏,但有些事情总不能这样简单就被敲定。许王宅邸往来书信与物事都该查抄完毕,我需和有司叮嘱两句。宣旨之事就拜托左相了。”

“您也知道的,我和宣城素来交好,我的安东大都护府也不能缺了她那个松漠都督。”

阎立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顿时明白,这其中分明还有些其他门道。

不过,有些话就不用当面说出来了,否则就像是四海行会的设计一般,平白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

所以宫中的事情结束,他便被无缝衔接送到了契苾何力的面前。

阎立本整了整衣袖,问道:“找到许王了吗?”

契苾何力:“刚得到消息去找,不会耽误太久的。”

昨日天皇在早朝之上晕厥,太子随后倒下,根本没有人会想到,陛下在病发之前的那句话根本不是一句气话,而他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废太子杀许王的决定。

契苾何力受任把控京中局势,防止百官被扣押在宫中导致长安生变,那么关注的也都是官员衙署,不是那些没能力造成长安动乱的人。

李素节就不在凉国公关注的范围之内。

他打着回长安探亲的旗号从许州返回,却并无官职在身。所以就算他和东宫之间因为萧德昭的关系有了往来,也并不在出席朝会的人员中。

不过无妨,他就算没被扣押在宫城之内,一个亲王也绝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离开长安。

他必定还在此地,而且能去的地方相当有限。

这偌大一个长安城中,可没有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没能第一时间抓捕到人,不过是因为——李素节也感觉到了几分危机感。

……

所以,他在寻找一条逃命之道。

……

晨起之时的萧妤刚刚推门而出,就见她那院墙之上忽然滚下个人来,在摔倒于地后,只踉跄了两步,便直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疾奔而来。

若非晨光已将他的模样给映照了个清清楚楚,萧妤险些就想回身去拿门边用来防身的那把剑。

可就算没了抽剑自卫的心思,看清了来人是谁,她依然是惊大于喜。

更不用说,她还清楚地看到,当对方跪倒在她面前,抬起了脸朝她看来的时候,脸上的慌乱无措神情完全无法掩饰得住。

那绝不是一个儿子向着母亲请安该当有的表现。

难道萧妤还能因为儿子身体健壮、有本事翻墙而感到骄傲吗?

“你怎么来了?”

李素节可不知道母亲在从看到他的身影到认出他的短短时间内,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推测。

明明已近入冬天气,他头上却分不清到底是热汗淋漓,还是冷汗涔涔,甚至顾不上将其抹去,就已颤声开了口:“阿娘……阿娘你救救我。宫城紧锁,昨日朝会一定出事了。可我……我等了一日,让人往萧侍郎府上跑了多次,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

李素节在将名字签下之时的踌躇满志,和得知太子接纳了他一并联名之时的嘲讽自得,都随着这出未知的惊变变成了泡影。

偏偏最让人恐惧的东西就是未知。

其他官员能直接在含元殿上得知最新的情况,他却只能在长安城中收到百官禁足宫中,宫门落锁城中戒严的消息。

这让他不得不朝着最坏的情况去想。

无论是以天后和安定公主为首的朝堂势力不能接受太子联合群臣的请愿,决定用更为独断专横的方式来解决此事,还是天皇陛下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这等扣押百官的情况绝不寻常。

他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再如何抱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牟利想法,也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他被驱逐出长安城多年,除了所谓的兰陵萧氏母族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一点真正隶属于他的人脉!

这份投机取巧的举动固然可能取得天大的收获,也同时有着莫大的危机啊。

在彻夜未眠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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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埋头苦等下去,必须去求救。

李素筠在上个月就已前往松漠都督府赴任,根本不在长安,李下玉吃住都在宫城和太史局,此时也联系不上。

唯独剩下的,正是在宫外清修的母亲。

可他这一番在情急之下说出的话,却真是让人吓了一跳。

萧妤面色骤变,也急忙在俯身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这话什么意思?昨日朝会出事与你何干?还有,你说萧侍郎……萧德昭他去找你了?”

李素节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再怎么没头没尾,也不难让人听出这其中干系重大。

萧德昭上门不可能有好事,所以萧妤干脆选择不见他,但很显然,她的儿子居然将她多年间的叮嘱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还惹出了大祸。

李素节苦着脸,将事情倒豆子一般快速说了出来:“我不想这样的,但是萧德昭告诉我,希望我支持太子一起反对科举糊名,说不定有利可图,我就来长安照做了。按说昨日的早朝上,应当能有一个结果了,可到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连朝臣都没被放出宫来。我……”

他面色愈发惶恐:“阿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牵涉到这种事情里面的。可如今事情都已做了,我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我除了来找您,别无门路了。”

他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政治这种东西确实不是他能凭借着利益评估就玩转的东西。

可现在得先有人帮帮他,才能让他从困局中解脱出来。

但这个帮字被他说得轻巧,萧妤却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只觉面前这个根本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索命鬼。“你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你就去做?”

这话说得好生不负责任!

萧妤不是个傻子,她绝不相信萧德昭前往许州对素节的劝说,会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这几年间我给你送来的信中都是怎么说的,你回长安探亲之时我又是如何叮嘱你的,你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李素节咬了咬牙,没能说出话来。

他不敢说,他其实记得的,但是在那一刻,前途荣耀这样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压过了母亲的忠告,变成了让他做出选择的缘由。

可就算他没说,萧妤也看懂了。

她慢慢地松开了扶住李素节肩膀的手,面色惨淡地扯了扯嘴角:“你光觉得支持太子是有利可图,但你为何不想想,哪里有一个皇帝,会愿意看到自己成年的儿子和太子站到统一的阵线去,还是去反对他的主张。”

李素节努力张口狡辩:“可那是反对的天后诏令。”

萧妤怒道:“你糊涂啊!天后和天皇有何分别!”

她当年就是因为没能为李治对抗太原王氏而失宠,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当今朝局中的二圣结盟,此前上官仪等人的一出试探,还让她更为笃定了这一点。

在局外旁观久了,她还能猜到,为何这条变革会由天后发起而不是由天皇发起。

可偏偏,她自觉自己在信中都已说得很清楚了,再深入说下去那都叫做妄言朝政了,竟还是没能让儿子安分守己,好好做个没有实权的亲王。让他在自以为能够从中获利的情况下,直接选择了隐瞒母亲行事。

现在事发之后很有可能招来恶果,他才终于重新想到了她,希望她能让他脱离困境。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前阵子宣城和义阳联袂而来,跟她说起在吐蕃战事中的功劳,说起素筠以后就该被人称为李都督的时候,她还满心觉得她当年选择退出,当真是个最为明智的决定,她的女儿在安定的照管下也成长得相当出色。

结果在一两个月的时间,本以为不可能出现问题的李素节居然会来个横插一刀。

“你让我救你?太子有过未必会被罚,可你就不一样了。”萧妤后退了两步,“我甚至要担心,你会不会连累到你的两个姐妹!”

“我……”

萧妤打断了他的话:“你别说了,我唯一能够救你的办法,就是在宫中解禁后直接求陛下将你流放谢罪,但这还得是陛下没有先一步下定决心要将你铲除。”

李素节面色青白,难以置信地朝着萧妤看去:“阿娘……您是在说笑的对吧?”

他并没有像是李忠一般先在梁州心怀异志,后勾结上官仪谋逆啊,怎么会到需要被流放甚至处死的地步。

但母亲那张脸上少有出现的严肃神情,却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在告诉他,怎么不可能呢?

“素节,你二十多岁了,有妻有子,比当世绝大多数人的条件优渥,就算是天灾横行都没人短了你的吃喝,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萧妤一点点地掰开了李素节试图拉住她的那只手,“贪心不足,只有自取灭亡而已啊。若陛下真的宣判了你的死刑,你支持的太子救不了你,劝你来长安的萧德昭救不了你,我也……”

“我也救不了你。”

恐怕她唯一能做的,是去求安定公主保住她的两个女儿。

她已经给李素节争取到很多东西了,也不是没给他分析过好歹,那就不能怪她在今日选择做个冷血的母亲,选择放弃这个儿子。

“你听到声音了吗?”

萧妤目光怔怔地朝着李素节的脸上看了一眼,不知道这张脸上是不是李唐皇室众多子弟的缩影,又转而朝着外头动静发出的方向望去。

那里突然传来了大批士卒包围此地的动静。

只是很短的一点时间,这些士卒沉重的脚步声就已完全打碎了这片清修之地在晨光中的静谧,除非李素节在此时背生双翅,否则绝没有机会从此地逃脱。

可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在眼见李素节因为那迫近的脚步声而两腿发抖的时候,她并没有像是小时候他犯了错一般挡在他前面,也没有像是当年陛下巡幸九成宫的时候一样,为他操持好种种装点门面的行动,而是忽然迈开了脚步朝着正门走去。

“阿娘……”

萧妤短暂地停住了脚步,回头朝着李素节看去:“我已经为你做过很多事情了,你总得让我为你姐姐和妹妹做点什么吧?”

她伸手拉开了门,对上了外头南衙府兵领头队正的视线。

当阎立本带着圣旨抵达的时候,就听队正向他汇报了两句萧昭容的所为。

“她问,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求见天后或者安定公主。”

“她应该不是想为许王求情吧?”阎立本打量了两眼李素节,发觉他好像并未寄希望于母亲能为他求得一条生路,反而是低头闭目,咬紧了牙关,根本没有看向萧妤,仿佛早已放弃了这个希望。

这个闭眼的举动中,甚至说不上是不是还有些怨怼。

队正答道:“估计不是。我们要通传吗?”

阎立本想了想,走到了萧妤的身边,低声说道:“陛下还在病中,太子又刚被废黜,天后诸事繁多,应当没有这个时间见你。至于安定公主,她已让人往许州去了。你若当真有心的话,等查抄结果送到长安之后再去求见。”

“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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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做多错,与其由你来撇清关系,保全两位公主,还不如用事实说话。”

萧妤沉默了一瞬,方才难免忐忑的心中终于多出了几分底气:“好,多谢左相提醒。”

阎立本说得没错,由她来向陛下求情,说李素节的举动他的妹妹都不知情,很可能并不能起到她想达到的效果。

那句“太子刚被废黜,天后诸事繁多”险些吓了她一跳,却也让她顿时明白,昨日朝堂之上的风云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激烈得多,但这些,应当并未影响到天后和安定公主的地位。

那么与其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冲到御前,让人误认为她要为李素节求情保命,还不如等安定公主来出手做这件事。

若是安定公主真能不计较素节在今日的添乱举动,愿意保住素筠和下玉——

就算她再欠下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总有一日必定以命相报。

至于素节……

她说是说着不管这个儿子,也绝不会为了救他搭上两个女儿,在他被南衙府兵拖出去,隔着院墙又传来了一声“阿娘救我”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落下了眼泪。

她恨这个儿子愚蠢,也怨他的不知足,但那毕竟是她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也曾经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然而是大唐的主宰不想要这个儿子,是她的母族只当这个孩子是他们利用的工具,仿佛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这个孩子也是有母亲和姐妹的。

当所有的声音都从这片地界上消失的时候,随侍在萧妤身边的宫人看到她依然久久地站在原地。

长安已渐冷下去的日光照在了她半干的泪痕之上。

乍一眼看去,她的神情好像已再无多少异样。但若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觉,她已将手牢牢攥紧在了身侧。

……

可对于身在蓬莱宫中的天皇陛下来说,他显然不会在意于这个抓捕李素节过程中出现的插曲。

着令门下省下达废黜太子的决定,已经完全耗尽了他自浑浑噩噩的病发中醒来后仅存不多的精神,在告知了天后可以遣退众臣退朝后又已重新睡了过去。

只是病发时候的头疼欲裂,让他陷入在难眠的困境之中,以至于不得不用上安眠的药物才能让他重新睡下去。

等到他重新醒来的时候,已从早晨到了深夜。

可惜这久睡的休养,好像并没有让他的头疾有所好转,反而还让他有种被从半梦半醒状态中被迫中断梦境的疲惫。

他听着身旁的近侍向他传达今日的情况。

废太子的诏令已经顺利地在东宫和前朝下发。其中在东宫还闹出了一点动静,好在最终没有造成大麻烦。

安定公主和太子的交谈也被随后复述在了他的面前。有这番解释在,太子并没有再强求非要见到君父才肯接受自己被废黜的事实。

但怎么说呢,这个没有闹到御前的结果,根本没法让李治感觉到欣慰。

李弘在接下诏书之时被安定完全压制住的状态,只让他觉得说不出的丢脸!

真是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被那些东宫臣子操纵把控。

他这个废太子的决定当真一点没错。

若非不乏宫人在前,李治真想再多对李弘骂上几句,以泄自己多年间栽培无果的心头之恨。

近侍已继续说了下去。

说的是前朝的臣子在获知陛下能够顺利下达诏令后也都已各自归家,蓬莱宫宫禁随之解除。但朝堂之上太子将天皇气到晕厥又随之被废,到底会在长安城中和官场上造成多大的波澜,他们也不敢确定。

至于许王也已经遵照着陛下的诏令被锁拿下狱,至于何时将其处死谢罪,还需留待陛下决断。

“天后的意思是怕您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所以……”

“我没什么好后悔的,这不是李素节自己选择的死路吗?”李治尚且虚弱的声音不掩冷意,“看看安定的表现,这才是聪明人该有的样子。”

只是想到安定对着太子说的话,李治又不由有些奇怪,她说的太子朝着她这边动手,又算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这问题……恐怕得再晚些去问。

若是太子做的蠢事并不只有驳斥科举糊名这一件,那他得再做好一点心理准备,以免被气出个好歹来。

反正太子已经被废为了襄王,早知道晚知道没什么区别。

见李治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内侍接着说道:“此外便是——天后向朝臣通传,明日先由宰相前来紫宸殿拜见陛下,以防您病倒后朝野恐慌。”

“该当如此。”

就算身在病中,也得见一见朝堂要员。

可一想到宰相之中就有撺掇太子行事的混账,李治又觉得明日可能有的头疼。

这么说的话,不如先将有些人头上那个“同中书门下三品”参知政事的权柄给摘了。

反正理由也已经有现成的摆在面前——言论可以自由,但教导太子不力,显然是个不小的罪名。

他刚想到这里,顿觉心情舒畅了不少,也随即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不觉神情一亮:“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跟天后单独商量。”

那内侍相当乖觉地没再多说一句话,径直退了下去。

在这紫宸殿中很快又只剩下了帝后二人。

耳闻武媚娘重新在床边坐下,李治方才还有些紧绷的神情里,终于多了点放松:“你都接连操劳两日了,该当早点歇息的,何必因为宫人告知便匆匆赶来。”

武媚娘回道:“陛下放心吧,白日里有安定和左相右相协助打理事务,我已抽空小憩过了。虽不如前几年体魄康健,精神抖擞,但近日波折甚多,总得有人站在前台将局面稳定下来。陛下若真觉得我辛劳,不如尽快养好身体才是正道。”

这句宽慰让李治又觉心中一阵和暖,又难免还有一阵感慨,“你看我今日情况,哪里像是能在三五日中好转的。”

孙思邈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也并未避讳地告知了李治。

此次他这个怒火攻心的情况,对于他的身体实在大有不利。若是接下来都能放宽胸怀仔细调养,可能还有恢复到发病之前情况的机会,但若不能的话,对他的寿命必然有所影响。

可静心休养这种事情,放在寻常百姓家尚且不易,更何况是天子!

他只怕没这个机会。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在迟疑了一阵后,还是开了口:“媚娘,国不可一日无君,不仅仅是不能没有圣人临朝,也不能没有储君。”

武媚娘目光一凛:“陛下的意思是?”

李治的脸上闪过了短暂的挣扎,最终还是变成了出口之际的语气坚决:“太子新废,重立太子虽有可能让弘儿难堪,却也是势在必行之举。”

他摸索着握住了天后的手,仿佛也是他这个近乎目盲之人握住了能够支撑住他身形的拐杖。“我想立贤儿为太子,以稳固朝局。”

这个重立太子的决定虽然仓促,但也势必经过了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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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深思熟虑。

他继续说了下去:“无论是出于长幼有序的考虑,还是聪慧头脑,贤儿都应当是首选。他虽多年来不跟兄长相争,但文采乐理骑射无一不精,他来向我问安之时,我曾将朝堂政务问询于他,虽称不上对答如流,也算自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李治笃定地说道:“三年,最多三年,他必定能变成一个合格的储君。”

他的身体是差,但还不到当场就要殒命的地步。

就算他真的出了事,有天后代行政务的惯例,也能让朝堂局势平稳过渡。

之前浪费在李弘身上的时间,都能重新在李贤身上找补回来。

总归,先给他以名正言顺的太子名号,再为他重新组建东宫幕僚,在他那等聪慧禀赋之下,必定能够有所成就。

而这个继承人的位置重新落定,也势必能让疑心天子会一朝病故的臣子放下心来,免除不少争议祸端。

媚娘也应当很满意这个答案的。

弘儿被送去襄阳静养,并未因悖逆父亲而被处决,贤儿接替登临太子之位,依然是天后所出。总之他是从未有过考虑其他妃嫔所生的子嗣。

可奇怪的是,在他说完那番话后,他并未听到武媚娘即刻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而是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双经由多年磨砺愈发威严而从容的眼睛,是李治完全不必亲眼见到都能勾勒出来的样子。但在此刻,她不在审视朝堂风云,而在以一种与平日有别的方式端详着他这位天子。

“……媚娘?”

武媚娘终于出了声:“陛下,非要说长幼有序的话,在弘儿后面难道不是阿菟吗?”

李治一愣:“阿菟?你在说笑吗?”

安定又不是皇子,再怎么考虑长幼有序也不可能考虑她的。

然而几乎就是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他就已听到了身旁之人不带一点犹豫的声音:“多年夫妻,难道陛下觉得,我是会在这等大事上说笑的人吗?”

她当然不会。“贤儿确实聪慧,但他的聪慧充其量也就是比弘儿更为擅长拿捏人心,也知道自己的皇子地位。可我无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可能有此本事执掌朝纲、统辖群臣,又有没有这个本事威慑四夷,选贤举能。可安定不同。”

武媚娘也确实不是在说一句随便的结论。

李治尚且没找到插话的机会,她的下一句话已紧随而来:“先后征讨高丽、吐蕃、靺鞨等部的战绩,足以让她压倒领袖天下武将,不必担心胡人降将会在治下失控。安东辖区内百姓归附、肥田丰产,河北道河流新开、田地成型,四海行会收容流民、出产棉衣,足可见她养民治世之能。文臣武将经由她举荐入朝的更是数不胜数,也从未有过前太子朋党之举。”

“若安定生在乱世,当有平定天下之能,而如今生在这盛世大唐,为何不可为一国之储君。此等文治武功的天赋,难道还不及贤儿的聪慧吗?”

“可那又如何?”李治几乎是想都不想地截断了武媚娘的话。“天下自古以来,何曾有过以公主继承皇位的!”

“那——又——如——何?”

在这一字一顿的重复后,武媚娘忽然冷笑了一声,“您为何不说,这天下自古以来也没有天后摄政临朝,改称陛下的!”

“这不一样!”李治语气中多出了几分凛冽怒气。

但他一个病号的声音,又如何有可能压得过正当政坛盛年还极其健康的天后:“您都能接受让我走向前朝,为您排忧解难,能接受安定出任将领,东西搏杀拼命,只为江山稳固,为何不敢力排众议,让安定接替在弘儿后面去做这个太子。”

“今日安定前往东宫宣旨的情况应当有人告知于您了,换了贤儿过去会是何种场面,您大可以想想。”

“您知道吗?她觉得太子是国之储君,没敢跟您说,当她领兵回返长安的时候,弘儿竟然让人传令于她,将府兵五万留在陇右,再拿出军粮接济灾民,换了贤儿,虽有赈灾经历却没有救世之能,安知不会让此情况重演。”

李治死死地皱着眉头,不知自己到底是该为李弘这何其可笑的表现而发怒,还是为媚娘的这句揣测而生气:“可我说了,我们还有教好贤儿的机会。”

“机会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武媚娘回答的声音里不见多少转圜的意思,“就像刘仁轨在朝堂上对弘儿的那句发问所说的一样,在救灾抗险的时候,难道会有第二次作答的机会吗?”

“没有的。”她近乎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有的!这世间的选择最忌讳的就是再等等和下次再来,那么为什么在已经有一个最好的选择之时,还要去说什么用三年时间栽培出另一个太子呢?与其如此,还不如用三年的时间去改变朝堂上反对的声音!”

以李治的本事,以武媚娘的本事,以李清月的本事,若能拧成一股绳,难道会怕这样的挑战吗?

但在武媚娘的目光不曾从李治脸上挪开的注视里,她分明没有从其中看到任何一点意动的神情,只有一种越发深沉的冷漠,诠释出他此刻的固执。

那这第一个条件,就好像永远不可能有满足的机会。

李治语气沉沉,也松开了他握住“拐杖”的手:“媚娘,你对贤儿太不公平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会允许安定僭越到继承人的位置上。”

若非英国公劝阻,他甚至不会给安定以继续执掌兵权的机会,更不用说是将她视为继承人。她确实优秀,但……到了今日已是顶点。

仿佛是为了提防她还想再说,他也随即摆了摆手:“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这个立储之事等到晚些再商议吧。”

晚些再说?呵,只怕是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候,将太子的位置直接定在李贤的身上吧。

武媚娘看明白了。

他不想说话,谁也不能逼迫一位皇帝开口。

他不愿立储,也没人能抓着他的手按在圣旨之上。

哪怕他因为李弘的表现又削弱了一层心气,也始终无法动摇他心中立储的第一条标杆。

这就是今日的“规矩”。

可在这场不欢而散的商谈结束后,当武媚娘重新坐在含凉殿内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其实一点也没被李治的那番拒绝说辞说服,而是那一颗心一点点地沉默了下去,连带着脸上的神情,都变成了一场暴雨将至的凝重。

哪怕早已猜到,将立安定为储君的话在李治的面前说出,有极大的概率不可能得到肯定的答复,可她也没想到,在听到那句“对贤儿不公平”和“天下自古以来”的时候,她的心中会有这样强烈的怒火,让她方才若非控制住了自己,几乎想要一个巴掌甩在李治的脸上,再问他一句“凭什么”。

不给贤儿以学习竞争的机会是不公平,那么无视掉安定打小便主动踏足危险之中,几乎是拿命拼出来的战绩,难道就不是不公平吗?

从来没有人告诉安定她可以去当这个王朝的继承人,可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远比李弘更像是个太子。倘若贤儿真有这样的觉悟,为何不这么做。

这分明才是真正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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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明世道是可以改变的,在这位天皇陛下的心中,他可以将权力交给天后,以丈夫委托妻子办事又随时能够收回的方式打破惯例,却绝不能允许女儿超过儿子成为继承人,影响他心中的公道。

这听起来多可笑啊。

可笑到她觉得自己手中握持的权柄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反胃。

可笑到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想一把火烧掉面前的卷宗,让刚被儿子气病的天皇带着他看好的下一任太子去朝堂上试试,会不会被那些动不动就死灰复燃的世家拿捏住命脉!

但担负天下重任多年,让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只是无法控制地去想,若是这百姓寄托身家性命的天皇,竟然连选出个合适的继承人都办不到,还要为这江山社稷留下难以控制的隐患,到底为何不能……

不能由她取代对方的位置。

如果说,让安定成为继承人就是悖逆僭越的话,那她还可以更为敢想敢做一点。

起码,她会做得更好,也更公道的,不是吗?

武媚娘朝着窗外看去,仿佛遥遥望向了紫宸殿的方向。

窗外夜色如墨。

但这份烧灼在心中的怒火与野心,早在目睹这王朝风云中蛰伏,在目送士卒出征时被催生,在发起科举变革的争议中继续生发,于是在暗夜之中非但没有消弭,反而像是被李治的那一句“那又如何”,给彻底引爆到了难以熄灭的地步。

随侍在含凉殿中的宫人就看到,天后的面色在经过了一番她们看不明白的反覆后,最后,定格在了一抹清淡的笑容。

但她做出的下一个举动,不是在接连两日的忙碌后安睡,而是忽然动身,朝着蓬莱宫中安定公主的寝殿走去。

……

“阿娘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李清月都被这个突然到访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还有几分刚从睡梦中被唤醒的困倦,努力抬起了眼皮。

然后下一刻,她的困意通通被驱散在了当场。

寝殿之内的门扇尽数关闭的刹那,李清月听到了一句虽然声音不重,却有若惊雷落下的声音。

“阿菟,你想不想做这个储君?”

第232章

深秋寒凉。

匆匆自殿外行来的天后,好像在于夜色中穿行过蓬莱宫的时候,在衣衫之上披了一层月华白霜,也夹带着殿外带来的寒风,但那双眼睛里流火似金的锋芒毕露,却要远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分明。

伴随着这个问题的,更有一种有别于此前的气场。

如果说在此前的还朝献俘之中,李清月看到的还只是天后的威严一步步压过天皇,那也终究还只是在“后”的位置上。

可在此刻,就算她并未身着朝服,就连身上的装饰都因已经入夜而大为削减,也无法掩饰住一种悄然生发的……

君临天下之态。

李清月的心中猛地一跳。

这绝不是个毫无缘由就会被阿娘直接问出口的问题。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匆匆赶来的场合之中。

以她对母亲多年来的了解,她并不难发觉,在她的眉眼间还有一种挣脱了桎梏的焕然之色,以及一份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变了。

如果非要用唯一不会出错的一句话来形容她此刻的表现,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三个字。但显然,那个被抛出来的问题远不只是这样的分量。

李清月慢慢找回了自己被这突如其来一问打破的从容,开口回道:“他不会让我做大唐的储君,阿娘你是知道的。”

这是一句并不出错的答案。

李治当然不会立一个公主为储君,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李唐的皇权评判标准之下,公主与皇子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当年她的熊津大都督官职需要由母亲来促成,她出征吐蕃的机会需要自己争取得来,她为大唐征战多年都险些面临被剥夺军权的危机,她……

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在官职委任中尚且如此,在立储之事上更是如此。

哪怕李弘已经从太子的位置上被赶了下去,萧妤所生的李素节被宣判了死刑,但李治还有李贤,还有李旭轮这两个天后所生的儿子,还有一个虽无存在感却还活着的杞王李上金,甚至还有李唐若干宗室之后,恐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一个公主。

比起发觉女儿要比儿子更有可能继承大统,比起李治忽然良心发现地有了父爱,李清月更乐意从真实的角度审视今日的局面,也并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武媚娘抬起了唇角:“对,他不会。就算你有平定八方的功劳,文武双全的才干,他也只希望你如同平阳昭公主一般,如你当年所做的那样迎入凌烟阁,就已再无其他了。可我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所以在今日又问了一次,但最终得到的还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李清月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会紧随其后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在心中觉得女儿有这个继承大统的资格,和真正将其说出来争取,完全是两码事。也让她愈发确定,阿娘今日所来没有那么简单。

“说实话,他的答案让我很失望。”

武媚娘愈发不掩目光锐利:“阿菟,你应该知道我在失望什么。”

李清月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在这并无旁人的母女目光交错中,有很多东西并不需要多加言语来说。因为置身这大唐政治风云的顶端,她们有很多东西是完全相似的。

天后因为天皇病弱和对世家的不信任走上前台,拥有了二圣临朝的资格,将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治世手段推行出来。

安定公主因为大唐核心将领的匮乏、天皇对番邦武将的不信任执掌军权,拥有了开府定边的权柄,先后在大唐的东西边境征讨不臣。

但在天后关于大唐继承人的试探中,安定公主被以一种近乎无理又轻忽的语气剥夺了资格,仿佛她所立下的功劳都不过是因为皇权对她的破格赐予,也随时可以将其收回,而不是将她当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中流砥柱。

她站在朝堂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尊称她一句大将军,地位甚至比起寻常的宰相还要更高,就连封地都已比此前的任何一位公主要多,看起来当真是威风八面,风光无限,但若细究起来,她从来就没有和皇子被放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比较。

寸功未立的李贤可以因为聪慧成为扬州大都督,大将军。

彼时年仅七岁的李旭轮可以成为单于大都护,遥领东突厥之冠。

而李清月却需要去拼,去抢。

可只怕在天皇的心中,倘若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走到这一步!

安定公主如此,天后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治纵然不曾亲口说过,也绝不可能这样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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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却能自安定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写照。

她为稳固李唐江山所做出的种种贡献,为陛下在前台操持政务抵挡风雨,其实和那些希望她下台去的臣子所说的一模一样,那归根到底,也不过是陛下在无人可选之时的权宜之计。

倘若陛下身体康健,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倘若王权易主,皇子登基,她总有一天要将权力交还回去。

这就是今日的事实。可武媚娘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破格之中“于国事无害”的评价!

只因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固有规则的压制,又有多少权衡利弊之下的顺理成章,又有多少天皇对于收回权力的自信,她都在李治的那一句“说笑”和“那又如何”中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愤怒的并不仅仅是女儿的付出,在李治这里永远不可能得到对等的奖励,也愤怒的是自己的天后之名,根本没有表面上的荣耀。

看起来她已站在了与天皇并肩,一人之下的位置上,实则她的身上始终还有一条枷锁被系在李治的手中,让他能像是不容置喙地提出立李贤为太子一般,将她现在所构建起来的一切东西都给收回去。

所以在那出回返寝殿的思量中,她心中野火燎原的情绪难以避免地将她推去了一个答案——

她想在真正意义上执掌自己的命运。

长孙无忌不敢做这件事,既想要权力又想要和外甥之间表面的亲情,以至于直到如今都还是在大唐史官笔下记载的乱臣贼子。

她却敢做!

也敢在看清这座黄金囚笼的下一刻,选择走到它的外头去,将自己的第一步付诸实践。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最得她心意,也跟她最是相似的女儿,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就好,所以我说的,不是你阿耶的储君,而是我的储君。”

这才是她今日真正要对着女儿问出的话。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之中除了闪过了李治那张虚弱苍白又理直气壮的面容之外,还闪过了很多的东西。

大唐定鼎中原之前数百年的礼崩乐坏,确实没有什么“魏晋风流”可言,却也无形之中让人有了一个变化,那就是在知道这皇位轮流做的“传统”之后,说出夺位这样的话来,要远比此前容易得多。

何况,她身为天后,动辄调用天子印玺,便远比任何人,都离那个位置更近。

武媚娘唇角的笑容越来越盛。

明明是在问出是这样一个严肃至极的问题,她目光之中的势在必得却愈发破茧而出,“阿菟,你之前敢在我的面前,说出不想让弘儿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敢向我控诉你阿耶的不公,又敢不敢接下这一句呢?”

这不是寻常人能有胆量做出的事情。

毕竟,光是那“我的储君”四个字,就已将剑指李唐皇位的豪气峥嵘给展现得淋漓尽致,也离经叛道到了极点。

但凡让此事消息外泄,一个密谋篡位的罪名总归是没跑的。

可她又必须有此一问。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第一个就对着这个十七年间心意与共的女儿说出来。

在意识到,自己唯有越权夺位才有可能让权力真正把控在自己手中的那一刻,武媚娘心中所想的,绝不仅仅是拿到权力本身而已。

若她想要的只是权力,那她完全可以在天皇在被长子气成今日这个样子的时候,在这段夫妻关系终于因为权力的排他性而无声有隙的时候,出手让李治的病症恶化下去。

到时候,就算李治真要让贤儿接替兄长成为太子,既然这个儿子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打磨,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她这个天后。

她以先帝钦定的辅佐者身份,在新一任天子继位之时继续摄政临朝,同样能达成这样的目的。

但太后和天后的临朝称制、摄政代理有什么区别吗?那依然是一种不曾脱离开父权的恩赐,与她想要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权力大相径庭。

固然这份非同一般的妄想势必会遭到李唐上下的疯狂反对,甚至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统一的局势全盘崩塌,她也想要去这么做。

她能,那就去做。

但比起天下各州官员层层反对,在天下百姓先遭天灾后遭人祸中杀出重围,她不如再为自己选定一个最好的帮手,也是一个最好的继承人,用一种结盟之后的内外合作之法达成这个目的。

这问题与她此前的话相互应和,又分明还有另外的一句话潜藏其中——

李治囿于礼教成见与男女尊卑,不敢也不许安定成为继承人,她却敢用!

就看,她的女儿是不是也如她一般有这样的胆量,打破这个枷锁!

……

这当然是一种冒险。

寝殿之中的灯烛,虽是因天后临时到访而被仓促点上的,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她在对着女儿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看清她有何种表现。

倘若她看到安定自觉自己一朝为李唐的公主,就要继续忍受着宗法制度下的子女归属,忍受着一次次与功劳不对等的封赏,成为天皇手中的一把利器,那么她便要即刻重新审视这段母女关系,将之前所冒的风险都想办法平复下来。

但她也无惧于这样的危险。

既要取而代之,就势必要走一条荆棘满道、乱石嶙峋的路,若是连这一个最有可能拉拢到手的盟友都不敢去尝试着拉拢到手,她还谈何往后。

反正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没有了犹豫的资格!

好在,她应该没有赌输。

此刻并无旁人打扰的四目相对中,阿菟的神情里或许有一个瞬间写满了不可置信,却绝不是一种觉得母亲不该有此大逆不道想法的震惊。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是一种既有惊又有喜的回应,绝不是逃避或者抗拒。

但大概她都没想到,此刻的情况还要比她想的更好一些。她的这个女儿,何止没有在这个问题面前退避,甚至早都盘算起怎么将母亲托举上皇位了。

与其说她是在惊诧于阿娘的反骨,还不如说她是在惊诧,阿娘这份真正想要由自己当权的想法,居然会出现得这样早!

早到并未等到如同历史上一般先有李贤坐上太子之位,和天后之间相互较劲,早到并没有先后更换李显李旦为皇帝,在十多年后才生出自己接下位置的正式决断。

也早到——

让人好生热血沸腾!

自面前之人的脸上,李清月看得出来,这不是一种冲动之下的过激表现,而是一个早已在风云中磨砺成熟的政客,终于在十年磨一剑的履行皇后义务后,让这把剑为自己而鸣。

仿佛在打破了那层含糊的面纱之后,有越来越多的东西都在变得清晰明了,这才让这种转变看起来不曾有所预兆,却又好像早已有了种种暗示。

面对着这样一张豪情激荡的面容,李清月只觉那种历史的浪潮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让她险些没能听到自己回答的声音。

但她又是何其果断地,说出了这样一句答案:“我敢!我为什么不敢!”

她当然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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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甚至往前走出了一步,像是在对着母亲的并肩作战邀约,做出一个最为直接的回应:“我自信自己有这个本事做好皇帝的继承人,可阿耶觉得我不成,我也不想交出权柄、泯然众人,那我只剩下了两条路可走,要么就是直接谋权篡位,要么就是让能立我为继承人的人登上皇位。”

“可我难道不明白吗?若我想要效仿太宗皇帝,来上一出玄武门之变,我绝不可能得到这样上下一心的支持。”

这和李治从不考虑她为继承人,是一模一样的道理。

“阿娘,你知道吗,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武媚娘目光微动。

李清月这话一出,又何尝不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惊吓。

只是当安定后面的那句话说出的刹那,这些惊讶诧异的情绪都远比不上她的心绪震荡。

“一人独行,何如积石成山,同迎风雨啊。”

既然两个人都清楚,她们真正想要的权力,不可能被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给予甚至是施舍,只能自己创造出新的秩序,那么继承李唐王朝就比不上重建新朝。

又既然何其有幸的两人都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便再没有一种结盟,要比母女之间的传承更为紧密。

对于李贤和李旭轮来说,他们自有办法从李治的手中拿到权力,便不会明白,为何母亲已经有了父亲分出的天后大权,还会想要再往前更进一步,甚至走到意图颠覆李唐江山的这一步。

而对于李清月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

“是啊。”武媚娘感慨又不无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女儿,“我有你同行,便是积石成山的第一步了。”

只不过,她的这个继承人是不是有点太过跳脱了……

武媚娘一头黑线地看到,她这句回应刚刚说出,李清月就快速朝着一旁的书桌走去,从那里取来了纸笔,重新走回到了她的面前。

“阿娘,你前面说他拒绝您提出的提议,具体是怎么说的?我先把这个账给记下来,之后好好来算算。”

武媚娘无奈:“……你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的,”李清月像是小时候一样咬着笔杆,一脸严肃,“识人不明,剥削忠良,这可是能当起事口号的。”

放在后世史官笔下也得多写几笔,以表掀翻朝纲的正统,她现在这个,大概可以叫做积累写作素材了。

虽然等到真正落笔的时候,武媚娘看到李清月写在纸上的字又分明不是控诉李治,而是威望、民心、人手、造势几个大字。

“阿娘为阿耶执掌朝政多年,在威望上无需多说,此次又有对抗世家潮流,提出在科举之中采取糊名制,若能将其贯彻到底,再将此前的废太子同党逐一打击,肃清朝堂局势,在朝野之间的威望必定远胜此前。”

“民心也无需多说,此前阿娘力劝农桑、抚恤灾情的种种表现都堪称卓越,再加上我这里的宣州稻、南海棉以及辽东所出农肥,正在灾情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若要图谋自下而上,也未尝不可。”

“造势也并不难。龙朔元年的神龙吉兆出自我手,如今我手下工匠人才济济,连带着炸药的研究早已突破了数道瓶颈,若要制造改朝换代的迹象,能办到的事情不在少数。阿娘若是想要天上飞个彩凤可能有点难,但要弄出什么山崩石现,水落石出这样的戏码,我绝对能搞得定。”

李清月顿了顿,提笔在“人手”上点了点,“反倒是此事,麻烦当真不少。我说的人手,是能够在朝堂上占据一定地位,也愿意支撑你我发动政变的人。”

“说句难听的话,别看此次更替太子,左相阎立本、右相刘仁轨都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尤其是后者还是我的老师,但阿娘的这句话问到他们的面前,得到的必定都是上报天皇的结果。”

武媚娘敏锐地留意到,李清月将话说得直率,可在说到“老师”二字的时候,她那侃侃而谈的声音还是难免有了片刻的停顿,干脆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权当是对她的安慰。

李清月偏过头来,扯出了一个笑容:“阿娘不必担心于我,就事论事而已,反正非要说的话,就算是匦使院这个直属于您的部门中,也未必是人人都支持于您。毕竟,相比于改朝换代的不确定,他们既然能在大唐治下得到升迁的机会,又为何要去冒这个风险呢?”

“恐怕只有那些完全依托于你我的将领和官员,或者是那些原本没有机会成为官员的人,才会愿意先一步走上这条道路。”

比如说那些宫中的女官,比如说文成公主这个西藏都护、宣城公主这个松漠都督,比如说许穆言、马长曦这些踏足前朝的女官,比如说阿史那卓云、庞飞鸢、黑齿常之、钦陵赞卓这些将领。

比如说那些行将自科举糊名中选出的寒门子弟,若能在没有得到立足朝堂资本的时候便被拉拢在手,或许还有希望成为对抗李唐皇权的棋子。

再比如说那些现在还在四海行会之内的后备役。

她们如今既有手艺傍身,也在同步推进着学业的研习,退可以继续积攒财富,进可以成为地方胥吏,甚至是朝堂官员。

也唯有天后与安定公主当政,她们才有可能走上与之前迥然不同的人生。

“不过好像也不用如此悲观。”李清月笃定地评价,“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兵权和将领,府兵的效忠也要比官员的效忠容易一些,所以就算到时候会出现李氏宗亲的大规模举兵反对,也有足够的人手将其压制下去。”

“长安城内,像是凉国公和姜相这样的将领肯定是要先控制起来的,以免让他们有内外策应的机会。”

“至于舆论攻击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有过对付新罗和吐蕃的经验,再多找几个地方积累积累素材,总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办法。”

武媚娘已经听沉默了。

李清月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身旁之人的表情变化:“阿娘,我说得不对吗?”

“……你不是说得不对,你是太过熟练了一点!”

她现在有点相信,安定之前说的那句“等她很久”,确实不是一句被她随口说出的话,而是事实。

李清月无辜回道:“那我这将军做到这个地步,总是要担心一下出意外的,多做点准备也不算出错。”

万一真到了需要发动兵变方能保命的地步,也得有相应的措施紧跟上来。

“阿娘,”她的眼睛在烛光中闪动了一瞬,“其实我很高兴这些准备能够派上用场。”

也很高兴,她会是第一个听到阿娘抒发心志的人。

君权与父权的傲慢,让李治在跟李弘以这等方式激化了矛盾又彼此离心的同时,完全不曾想到,他的妻子和女儿会这样完成了新的结盟。

更是已开始朝着这个划时代的计划迈出了努力的一步。

但大概就算是发起这项计划的武媚娘也很难说清楚,在望向这双神情坚定的眼睛时,她心中到底有多少触动。

在努力平复了几分情绪后,她方才继续开口道:“其他的计划都可以先晚一点做,在明年开春之前,我们必须先完成三件事情。”

或许是因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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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可对外言说的目标已在母女之间达成了默契,当武媚娘重新回到寝宫中拿起那方天后印玺的时候,先前的反胃感觉已被平复了许多。

她慢慢地提笔,开始写下一道道诏令。

开春正是此次制举的时间,行将陆续抵达长安的学子不在少数。

她既要夺权上位,就不能让这些学子觉得,天皇为了能让取士公平,甚至亲自废了自己的儿子,有此等大义灭亲之举,乃是对他们莫大的恩赐,而必须让他们觉得,这既是天后提出的创举,此次通过科考的士人就该当被称为天后门生。

在对考生的接待、登记、选拔之中,都必须是由她安排的人。

那封联名上书的名单人物不能一口气全部发落,让朝堂一空,但也正好让这些人都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被排除在考官之外。

同时她需要借着士人云集长安的时候,将铜匦上书的另外两匦开放,再进行一次造势。

这是第一件事,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第二件,便是对废太子杀许王之事的收尾。

安定已将这件事做了个开头了,便由她继续做下去也无妨。

自许王宅邸中搜罗出了不少长安方向送来的信件,正是出自萧妤之手,其中不乏让他千万莫要涉足朝政的良言。

而从许州调查得来的消息,许王之所以会插手于太子上书一事,完全是出自有心之人的挑拨,而非萧昭容所为。

安定公主亲自前往御前,为宣城公主、义阳公主求情,希望许王李素节的罪名不要波及到他的姐妹与母亲的身上。

所以当十一月的尾声,李素节与萧德昭被一并处死于长安的时候,李素筠和李下玉并未因此而遭到贬官的惩处,反而对松漠都督请求回京的上书做出了同意的批复。

“我阿娘病了一场。”李素筠踢着脚下还未被扫开的落雪,轻声说道,“她虽然知道素节不孝,还很是愚蠢地给人当了棋子,但毕竟是她的孩子。”

“也是你的兄长。”李清月出声回道。

“是。我既怪他毫不将我和阿姊的前途放在眼里,又觉得他在今日丢了性命,实在是让人唏嘘。”李素筠叹了口气,“不过说起来,这也真算是两败俱伤了。听说襄王刚离开长安就病倒了?”

李清月朝着她的脸上看去,发觉她虽未曾亲身经历这段朝堂惊变,却依然看起来要比此前成熟不少。

大约是因为,李素节死了,她便要更加努力地成为母亲的依靠。

“的确如此,但总算天皇没糊涂到朝令夕改的地步,就算听说他病了,也还是继续让人将他送去襄阳。”

李清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笑容不达眼底:“我劝过他了,襄阳是个好地方,而且非要说的话,那里还是南方,没有关中这么冷,何必让自己情绪郁结,自讨没趣呢。天皇反正是不可能直接将他接回东宫的,否则他一个做皇帝的颜面何在。”

李素筠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不该说,阿菟方才那句话里,宁可称呼李治为天皇都不叫阿耶,实在不像是个寻常的信号。

可这句话,又好像并不适合问出来。

便改口问道:“那既然废太子没有被调回来的可能,为何太子的位置还是空悬的?”

李清月心中回道,自然是因为,这是阿娘在开春前做的第三件事。

这一个月里李治提起过几次重立太子的话题,都被阿娘给糊弄了过去,但从李治的角度看,天后的表现并不是还在固执己见,甚至和天皇之间存有矛盾,而是在一步步软化态度,愿意听从他的想法。

总之,在阿娘和她的计划之中,就算在达成目标之前,李贤还是会被李治立为太子,也绝不能在这次糊名科举前头。

以李治想要快速将李贤培养成合格继承人的想法,难保不会让李贤跟随天后办事,以便先行树立起名望。

这便与让这一批士人成为天后门生的计划有所悖逆了。

至于开春之后,她们还有另外一步棋要走。

只是这些话,现在还不适合向李素筠说出来。

李清月笑了笑:“总是要有一个变动的时间的,否则,要让那些东宫旧臣如何自处呢?”

“冷静冷静,对大家都有好处。”

李素筠疑惑:“是这样吗?”

安定应当没必要说一句瞎扯的话吧?

在这举目四望中,入冬的飞雪将整座长安城都包裹在了其中,好像也将很多东西都如同冬日麦苗一般藏匿在了雪下。

比如李素节被处决之时流淌在地上的鲜血。

比如天皇与天后,天皇与安定公主的矛盾。

也比如那些士人重新归于宁静的情绪。

但就像冬小麦在开春行将重新生发破土,这些情绪好像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的冷静,很快就会在明年春日以一种更为汹涌的方式卷土重来。

李素筠刚想到这里,忽然瞧见李清月已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出了一段距离。

“喂,安定,你等等我!”

在雪地上顿时多出了一道疾走的痕迹,一直朝着远处的衙署延伸而去。

自后方看去,很快就已只能看见两道不太分明的黑影。

天穹之上的落雪,也很快将这些痕迹给掩盖了彻底,化作天地茫茫一片。

……

在关中尚且是这样,在藏原之上也就更是如此。

文成拥着手炉缓缓行在紫山牧场之时,便觉扑面而来的烈风中混着雪粒,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自她担任西藏都护到如今已有数月,能否让这些因唐军进驻而被归入治下的藏民听从教化,这第一个冬天尤为重要,她便不得不亲自走这一趟。

何况,纵然安定彼时击退了吐蕃大军,让吐蕃龟缩于卫藏四如,在冬日到来之前,那头又有了新的变化。

按照从藏原腹地撤出的探子所说,安定那个挑衅的“战书”让芒松芒赞气得吐血,在回返布达拉宫后,身体也一直不太见好。

或许是因为噶尔家族之事,芒松芒赞有必要缓和与朝臣之间的关系,干脆效仿大唐的天皇,将一部分管理卫藏四如的权力交给了赤玛伦。

想到那个胆魄远比芒松芒赞大得多的王妃,文成自觉自己既有戍守边防的职责,便必须打起精神来。

也便是在此时,随同她一并出行的唐军侍卫忽然听到她出声:“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在这茫茫风雪之中,能见度实在是低得吓人,但这并不妨碍远处的一道黑影落入了文成的视线之中。

她起先还以为,那只是一匹在外奔行的野马,被寒冬的冷意所迫,不得不前来人类的驻地寻求帮助,可再仔细看去,她便发觉,在那马背之上分明还有一道不正常的隆起,仿佛是有人正挂在马背之上。

那好像——

确实是个人!

匆匆策马朝着那个方向行去的士卒很快给文成带回来了消息,那不仅是个人,还是个只有四五岁的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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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先前遭遇了什么不测,有人将她小心地绑在了马上,希望凭借着战马求生的本能,将她带到能活命的地方。

“她的情况如何?”见营中军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文成问道。

“因为寒冷和饥饿晕倒的,不过情况尚可,而且求生欲应该不小。”

军医说话间伸手掰开了这孩子的手,呈现在文成面前的,就是一块已经被咬了不知道多少口的胡饼。

正是这一点仅剩的口粮,支撑着她来到了此地。

“应该有人保护过她,虽然战马上有伤,但她没有。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阵子她就能醒了。”

军医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这个因为毅力和幸运来到此地的女童,到了傍晚的时候便苏醒了过来。

获知自己来到了唐军的营地后,她原本有些麻木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我……我想见安定公主!”

第233章

“见安定公主?”一旁的西藏都护府军医奇道,“你为何要见安定公主?”

一个如此年幼的藏民女孩,在问清了自己的所在之处后居然想见安定公主,听来真有些奇怪。

但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小姑娘固执地抿了抿唇,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用自己颇为蹩脚的大唐官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见安定公主。”

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是选择先回禀文成公主。

而此时的文成才刚听完另一方士卒的禀报。

到了下午的时候,藏原上的风雪稍有和缓趋势,精通斥候本领的士卒便当即顺着那小姑娘来时的方向探查而去,可惜,他们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从马蹄的方向判断,她是从西面来的。

“西面……”

那么大有可能是从吐蕃的地盘上来的人。

但即便是吐蕃之中,也不是人人都会说汉话的。所以这显然不是什么寻常的信号。

士卒问:“您怎么看这件事?”

文成道:“罢了,我去见见她。”

她起身朝着那孩子被暂时安置下来的营帐走去,在掀帘而入的瞬间,就见那才醒转不久的孩童便已因这刹那的响动,做出了一副警惕防卫的姿态。

在对上文成相当友善的笑容后,也并未有任何一点松懈的样子。

文成站定在了她的面前:“你为何要见安定?安定公主已自藏原之上撤军,现在距离此地足足有一个月的路程,若你不说明缘故的话,我们没有必要将你送到她的面前。何况,眼下天寒地冻,最多再有半月,从此地往青海湖的道路就会封锁,无法前往鄯州,这会让你有机会见到她的时间,再往后推迟四五个月。”

女孩皱紧了眉头。

她下意识地摸索着自己的侧脸上一道冻伤的痕迹,仿佛在思考,她到底要不要按照对方的话去做事。

这个唐人长相,也身着大唐官服的女子,一口流利的藏文让人险些以为她也是藏原子民,让女孩并不难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文成并未在意于她的沉默,继续说道:“我也必须提醒你,我们今日救了你,是因为大唐对这片新成立都护府地界的子民宽仁友善,但并不是对于任何要求都必须满足。安定乃是大唐的股肱之臣,身份贵重地位特殊,所以我不会随便带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到她的身边,给她惹来麻烦。”

女孩哑着嗓子开了口:“我可以……”

我可以给出报酬。

可她刚刚说出这几个字,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闭上了嘴。

噶尔家族惨遭吐蕃赞普屠戮,庄园大火燃烧了数日,无论是人还是财都已没有了。

而她明明已经跟着家中死士四处躲藏,避过了最开始的搜捕风头后,这才动身前往小勃律,绕行避开了岗哨,这才继续往东行来,却还是没能阻止护持她的死士以赴死的姿态冲向了那面白狮悬天旗,只剩下了她和那匹战马继续在风雪中遁逃。

若非她恰好被唐军给救了下来,她很可能连自己的小命也要丢了。也就……

更没什么能够作为回报送给别人的。

她唯一剩下的东西,是父亲在让人将她送出的时候给她的信。

那两封信就被放在和她的衣物一起换下来的锦囊之中。在她重新将其拿在手中,感觉到这其中并未变化的触感之时,她原本忐忑难安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文成公主走向了她的床边,在更近的距离下端详着她的神情,并未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同在帐中的其他人并不难看到,这个小姑娘的脸色虽是依然警惕,却没有再往后多躲避一些。

很显然,她将文成公主的一些话给听进去了。

“你说四五个月,是不是真的?”江央小心发问。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误了。

绕路的几个月里,她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那片火海,也一直在想,唯独不在藏原腹地的叔叔在被唐军俘获后,会不会已经被他们给杀了,让她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那么她唯一能够找的,就是父亲说的安定公主。

她有很多不明白的东西,比如为什么她家会突然遭到这样的灭顶灾劫,比如为什么父亲会选择求助“敌人”。

但既然父亲说,安定公主比赞普可靠得多,在她身上带着的其中一封信也是给她的,那就必然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可惜,两人之间还相隔着一个月的路程,甚至有可能更久……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若是我对你怀有恶意,你连自己手里的这个东西都保不住。”文成看着她将手捏得更紧了一点,不觉有些感慨,面前这个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再如何试图隐忍,让自己看起来多一点严肃认真的谈判模样,也还是将很多表情都给写在了脸上。

“我能相信你吗?”

文成回道:“为何不能呢?安定公主不会轻易撤军,而我正是被她委任在前线的负责人。你想到她的面前必须经由我的准允,否则休想轻易穿过日月山口。大唐边境通行需要户籍路引,我猜你也没有这样的东西,更需要有我相助。”

江央咬了咬牙。

要是面前之人没有欺骗于她的话,她就不能继续犹豫下去了。

那句斩钉截铁的“休想”和她完全不知道的大唐境内通行规矩,更是让她有些无措。

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反正她确实已经到了唐人的地方,比起吐蕃境内随时会面临杀身之祸已安全许多,若是当真信错了人,就当她先前已经冻死在风雪之中好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刻,她终于慢慢地将话说出了口:“我……我是噶尔家族的人,我父亲是吐蕃大相赞悉若,他有一封信想要托我交给安定公主。”

文成公主的袖子随即被人拉了拉,也对上了这个孩子执着中透着几分恳求的目光:“我话已说了,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她?”

“能,当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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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回答得很果断,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喜之色,“我即刻让人带你前往长安!”

安定在收服钦陵赞卓后就给她送来过一封信,信中所说,正是希望她寻找噶尔家族侥幸脱逃的族人。

但在这几个月间小心搜罗吐蕃境内情报的同时,却始终一无所获。

芒松芒赞在病中显然也没忘记斩草除根之事,谨防当日将噶尔家族子弟头颅悬挂在外,给他带来什么直接的影响。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孤傲的吐蕃名将会在灭族之恨和杀父之仇中做出了抉择,更因为安定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了他,愿意臣服在她手下。

现在,他应该更没有想到,在噶尔家族内部,居然还会有一个漏网之鱼,在时隔数月的逃亡后,成功抵达了唐军的面前。

文成没有看过那封被江央握在手中的信,但她能从对方提到“安定公主”四个字的语气里听出一个信号。

只要这个孩子能被平安送到长安,对于大唐和吐蕃的对峙,无疑又是一出对唐军有利的变数!

军情是以何种速度被从西藏都护府送往的长安,现在的江央就是被以何种方式送出去的。

在沿途军医的照拂中,她的冻伤很快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躲藏时饮食不规律留下的胃病。

好在,倘若直接看她模样的话,已经瞧不出太多的不妥,就连面颊上也比先前多长了些肉。

但当医官朝着她脸上看去的时候又必须得说,她和寻常孩童的区别太大了。

从藏原边地进入大唐的核心地区关中,人文风物都有着莫大的差异,倘若是普通的孩子,应当早已探出头在车窗边上张望,看清楚外头的样子,江央却还端坐在车中,捏着手中的锦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马车行入长安城的时候,医官才听到她发问:“安定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了想自己早年间在洛阳时候被招募为医者、在孙思邈主持的东都尚药局中进学的经历,回道:“有人说,她是大唐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帅才,就像都护所说,乃是股肱之臣,但要我说的话——”

“她是一个特殊的标杆,比天下绝大多数的人都敢想敢做,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医官的藏语说得其实不太好,但江央觉得,自己其实勉强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在被暂时安顿在四海行会中住下,而不是直接被带入宫中见安定公主的时候,她也并没有提出任何一点异议。

当她朝着窗口小心地往外张望时,正看到对面的小楼外,一列或是抱着书或是抱着包袱的姑娘正在一边高声畅谈,一边在日暮中折返回到住所。

“咦?”韦淳抬眸朝着那道探视的目光看去,却并未在窗口看到人。

“怎么了?”

“或许是我看错了吧。”韦淳朝着颜真定回道,“算了,反正应该也不是什么事。”

这四海行会之内都是自己人,会有人忽然看向她也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又不是安定公主突然到来,对她来上一出端详评估。

她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另一件事。

“你说,为什么这一次行首的海航计划居然会在遴选人手上这么严格,而且和之前的标准截然不同?”

这一次的航行贸易绝不可能只是前往广州,否则根本不必对于船员的年龄、身体素质、海航经历、使用武器作战、语言学习速度全部都有要求。

“而且更奇怪的是,除了行首和副会长外,先被敲定一并出行的,居然是朝散大夫和隔壁那个无所事事的家伙。”

韦淳愤愤不平。

在她看来,如果说隔着一条街的阎立本因为能帮四海行会设计房屋驻地,得到她的尊重,那么时常散步到附近的尉迟循毓,就明显是个别有居心之人。

“身为雍王李贤的属官,不好好做他的仓曹之事,反而总想打听行会有没有经由陆上商路跨越西域,让他效仿朝散大夫一展身手的机会……谁知道是不是不怀好意。”

“听说他还走了他好友的路子,得以向大都护引荐,简直无耻!”

颜真定望了望天,觉得自己但凡没有听错的话,韦淳此时的口气,和之前看到许穆言先去见公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算是多年坚持一朝如愿吧,想来你的机会也不会太远了。”

说这是一朝如愿还真没说错,此次澄心这位行首在行会中张贴的远航计划里,先行确定的人手确实很特殊。

高丽出身的阿左作为澄心的副手自然要去。

随后就是安定公主向天皇要来了朝散大夫王玄策。

算来,距离他上次出使印度已又过去了十三年了。只可惜,因一些陈年恩怨的缘故,王玄策遭到牵连无法升迁,在这长安城中几乎没什么出头的机会,所以李治也没犹豫,就批准了安定公主这个请求,让他作为此次的“指导”。

紧跟着被准允同行的,正是李敬业的好友,尉迟敬德的孙子尉迟循毓。

也不怪韦淳觉得有些不满。

这家伙在海航经历上的条件绝对是不满足的,只能说他在其他方面必定有超过标准的地方……

她刚想到这里,忽听韦淳语气坚决地说道:“我猜这次计划绝不简单,若是严格以这样的要求招募人手,不可能招到符合的人数,那么放出王玄策和尉迟循毓这两人必定有道理。无论是以这两人为参考设定条件,可以放宽标准,还是希望有人能在符合几项的情况下效仿尉迟循毓自荐——我都想去试一试。”

她到这四海行会来教习学生,原本就是奔着在安定公主麾下效力的目标去的,又不是真的学富五车,以桃李满天下为己任。

她在这两年间对于行会之内的人员和事务都有了了解,正是该当寻求机会一展身手的时候。

行首跟随安定公主多年,被派遣去执行的必然是个大任务。她又怎能因为所谓的标准,就止步不前。

“可是,按照招募的信息说,这次一去起码需要一年半的时间,”颜真定不无担忧地问道,“你家中不会允许你离开长安这么久的时间。”

和韦淳相识多年,颜真定深知她的脾性。也知道她在灵机一动的时候所想出来的答案,往往不会出错。

既然她有了这种猜测,觉得这起招募的条条框框本身正是一种考验,那也不妨去试试!

这么一来,唯一的问题,便是此次出行的时间了。

“他们才限制不住我,我有……有护身符的。”韦淳眸光炽烈,“大都护当年问我姓名的时候都说了,她问的是我的名字,不是我后面的京兆韦氏。那么只要我能争取到这个出行的资格,我相信她能解决我家里的问题。”

她这话说得极其认真而笃定,仿佛早已因此得到过安定公主的许可。但就算还不曾,也不影响她对对方的信任。

颜真定仔细地瞧了她一阵,笑了出来:“我觉得,我到今天可能才更加认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韦淳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臂,喜道:“我就知道,你这人虽然老成稳重,但还是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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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这一边的。你说,我是直接在宫门前拦人,还是劳烦行首帮我往蓬莱宫中递个拜帖?”

“……”颜真定无语凝噎,觉得自己但凡有韦淳这种横冲直撞的本事,可能都敢在明年年初的制举之中下场了!“再过几日就是月初了,安定公主只要身在长安,定例会来行会抽查课业、账目还有行当产出成果的。”

那海航招募有两月的期限,不差这两天吧。

正好她还能帮着韦淳一起分析分析,若要毛遂自荐,到底还有哪些东西能派上用途。

不过此时已然下定了决心的韦淳不知道,倘若她当真恰好在此时递上拜帖求见的话,可能还能省去她不少口舌。

只因此时的李清月提笔所写,正是这出海航计划的最后一份文书。

在将那封送往安东大都护府的委任书书写完毕的时候搁置落笔后,她将这封多出的文书递交给了一旁的澄心。

“我原本不太确定,这个驱虎吞狼之计,到底要不要让钦陵赞卓加入进来。毕竟,按照我原本给他的计划,他该当先在渤海与室韦都督府内的平乱中重新崭露头角。”

澄心:“但最后,大都护还是决定在这个最特殊的计划中用他。”

李清月笑了:“谁让有一个人来得那么巧呢……”

她的犹豫,早已随着江央到来的消息暂时被打消了下去。

如果说此前她吊住那头独狼的,是她本身统御兵将的本领,她意图攻克吐蕃的决心,还有他那向吐蕃赞普复仇的孑然怒火,那么现在,随着这个幸存者的到来,就又多了一道制约的途经。

她不仅是钦陵赞卓的侄女,还很有可能是噶尔家族中,除开钦陵赞卓之外唯一活下来的人。

这个孩子并不像是钦陵赞卓一般,因为直接的杀父之仇,必须面对李清月做出的制约,也等同于是噶尔家族在中原重新扎根的真正希望。

只要钦陵赞卓的脑子还算正常,也希望能在随后进攻吐蕃的计划中担任要职,他就不会愚蠢到在这次的计划中掉链子。

“我会让他尽快折返长安,让他和侄女见上一面,赶在此次出行之前。他的一部分经验的确很有用,包括王玄策也是如此。”李清月说话间,“至于其他的……”

“我会自广州调度曾经往来拂菻国的商人,也会统筹好此次出行的船队。虽说此次不是寻常海航,但往来海上多年,也见证过公主的行动,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我自认还是有的。”澄心沉稳作答,“正如公主先前所说,这次出行更需要我有的是统筹管理的能力,而不是真要我如您一般征战沙场,那我只要效仿您一般有识人之明就行了,不是吗?”

李清月笑意更盛,“澄心,你比之前更为自信了。”

旁人总觉得,澄心不过是侥幸能有机会照看于她,自此青云直上,就算执掌四海行会位居行首,也不过是个受到安定公主指挥的影子,或者说,是一个还算合格的商人。

但统辖这样一个行会的运转,甚至屡次亲身出海所锻炼出的人,又怎么可能只负责主持贸易、通传消息而已。

现如今,阿娘终于自天后的位置意图朝着天皇宝座发起冲击,做出改朝换代之举,也直接将这份宏愿摊牌在了她的面前,正是需要更多女官占据朝堂的时候。

澄心所能掌握的人力物力,便该当全数集中派上用场,以换取一份无人能够置喙的功劳了!

这个尤为特殊的任务,她也只放心由澄心作为领袖之人。

毕竟,在半月之前澄心自外折返的时候,便一口应允下了李清月提出的一件事——

她想为澄心改一个姓氏。

方今的惯例,尤为得力的臣子下属,被皇帝或者主家更改姓氏,不仅不是一种让人背弃祖宗的混账行径,反而是一种最为特殊的荣耀。

就像英国公李勣从徐姓改姓为李,就像世家之中也不乏分支是改姓归宗而来。

但特殊的是,澄心被赐予的姓氏不是李唐皇室的李,而是天后所属的“武”,倘若她需要对外介绍自己的话,便该自此称为武澄心。

此刻与其说她是唐宫之中的女官,安东大都护的属臣,不如说她是李清月本人的家臣。

这个不遵照常理的赐姓,以澄心的心思灵巧,显然是有些猜测的,但这份揣测,先被她压在了唇舌之下,只是在面对着这份随即而来的重任时,以一种沉静之中暗潮涌动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李清月,仿佛也正在看着她再度掀起新的风云。

“公主又何尝不是更为气势不凡了呢?”

前太子废黜,新太子未立,朝堂之上也因一系列发作的举动而噤若寒蝉,更显得这位权臣太子无不可训斥的安定公主地位斐然。

不过澄心也很清楚,置身在这样的高位,既是一种谈笑风云的意气张扬,又何尝不是一子下错便满盘皆输的危机频频。

在行将带着那份新的调任文书离开此地的时候,澄心便见门外有个小宫女跑到了安定公主的面前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话中提到的正是“雍王”二字。

“先下去吧,我知道了。”李清月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镇纸,将这个通传报信的小宫女和澄心都给一并打发了下去。

但当殿中并无旁人的时候,停在一旁檐上的鹞鹰却听到自家主人轻啧了一声,满是嘲讽之色,却也并非对于方才所听到的话全无所谓。

“李贤啊……”

比起已成为废太子的李弘,李贤和李旭轮跟李清月的关系多少要稍微亲厚一些,可在皇位的争锋面前,这点手足之情当真是太过薄弱的玩意,或许终究要有兵戎相见的时候。

李治也显然觉得,天后既然隐约有了将此前争执翻篇的表现,那便可以努力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他虽然没直接再次提出重立李贤为太子的话,但近来多有将李贤喊到面前侍疾的举动。

以李清月看来,这不是要为李贤的孝顺造势,就是要借着这一次次的父子交流,对他进行一番教导。

就比如今日,李治又将李贤叫到了面前。

……

和李清月相差不到一岁的李贤早已长成了一番丰神俊秀的模样,在李治的几个儿子中长得最为出彩。

自风疾再度发作,李治的视力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但眼见这个儿子小心地将侧窗固定,让寝殿之中的药味散去,又重新走到他身侧的时候,对于这个在不知觉间已长成今日模样的儿子,李治绝对是欣慰有加的。

他也随即听到李贤将那些必须由天皇决断的奏疏分门别类,将其一本本念给他听。

紫宸殿内的炭火因为顾虑病患的用药,并没有燃烧得特别旺盛,加上侧窗内透入的空气里还有几分凉意,让他原本有些浑浑噩噩的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起来。不过大约这份清醒,也来自于李贤咬字清晰的声音,正在不断传入李治的耳中。

“你对戴至德请辞一事怎么看?”李治突然打断了李贤的话,开口问道。

李贤虽然惊诧于父亲将这个问题抛到了他的面前,还是思索了须臾,回道:“比起直接被阿耶惩处卸任,他自请告老,还能保住父子两朝宰相的美名。以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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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批准了也无妨,起码能让朝堂上少些恐慌。”

“但若我不曾记错的话,科举之中的解状,家状,结款通保,查验籍记都不在礼部管辖的范畴,而是户部的事情。戴相骤然请辞卸任,会对制举造成影响吗?”

李治没有答话,而是用格外认真的目光看向了这个儿子,让李贤险些以为,父亲的眼睛又出现了什么眼花的症状,需要他再将御医喊来看看。

又或者是李贤他的脸上出现了什么问题,这才需要面对这样的打量。

在他险些想要打破这个沉默注视的时候,李治叹了口气:“我一向觉得你比你兄长考虑问题周到细致得多,现在更觉如此。可你之前只想做个逍遥闲王,修修文集,品玩奇巧之物,编写演奏乐谱,而不是在朝堂之上承担重任。”

“阿耶……”

“贤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李治朝着他招了招手,让他这个自觉更像自己也更为出色的儿子坐到了他的面前。

他是真觉得自己很是幸运。

面前的这个孩子,虽然之前被当太子的兄长和当大将军的姐姐给压制在了下头,被教成了个闲云野鹤、泼墨斗艺之人,但总算还有着一颗天生聪慧的头脑,正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只要给他足够的机会去接触这些事务,他很快就能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地步!

“阿耶你问。”

李治沉吟了须臾,还是问出了那个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问题:“倘若,我是说倘若,我想要让你接替弘儿留下来的这个位置成为太子,你怎么看?”

李贤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错愕。

按理来说,就算真要改立太子,也该当是直接由皇帝陛下宣布,根本不应该还有朝着儿子发问这个环节。偏偏在李治将这个问题问出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询问与期待,并不像是要用这个问题来考验儿子。

他平复了一番心中难免动荡的情绪,回答道:“如果阿耶希望我成为太子的话,我可以去学,也愿意去坐好这个位置。”

李治一把拍上了他的肩膀,笑道:“好,有志气!”

这是个让李治好生欣喜的答案!李贤若是没点承担责任的勇气,而徒有聪颖的天资,在上有天后摄政,外有姐姐领兵的情况下,李治是真不敢确定,自己贸然将他推上太子的位置,到底在给他以无上的尊荣,还是在害他。

他也不敢确定,媚娘此前反对李贤成为太子,到底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觉得阿菟更适合这个位置,希望他以一种更为公平的态度对待,还是属意于更为听话的幼子成为太子,以延缓天后失权的时间。

现在他看到了,李贤看似文弱灵秀的表象之下,未尝没有他李唐皇室的硬骨头,也让他仿佛自眼前的迷雾中,看到了一抹希望的曙光。

只可惜……可惜这个问题被他问出来的,还是有些迟了。

就算他真能在近日促成李贤成为皇太子,也赶不上让他空降到这场科举之中来,从中攥取到足够的声名。

因为——

虽然制举要到明年才举办,但前置的准备在十二月便已开始。

来不及了。

这势必会是一场由天后主宰的糊名科举!

……

“元振,这边。”

郭元振小心地夹着手中的资料穿过人群,就看到了和他同样选在今年提前下场参与科举的宋之问。

“礼部贡院的门都还没开,你来得这么早?”

宋之问回道:“也不算来得早吧,听说礼部贡院办事向来有点慢,提早些过来,也能将文状早些填写完毕。”

他答话得从容,垂在冬日厚氅之内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目光也不住地在贡院大门上逡巡。

郭元振锋芒毕露,也何其坦率地在国子学中便坦言了自己想要拔得头筹的想法,宋之问却是在回家和父亲又商议了多时后,这才决定了参加此次科举。但若论起野心,他却一点不缺。

就算不能位居前列,安知不能因此次参与考核的胆魄,为圣人所看到,进而得到新的机会。

科举还未正式到来,在这贡院登记参考的前夜,宋之问却觉自己也一度难以入眠,以至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已出现在了这里,比起郭元振和他相聚的时间还要早得多。

“也对,”郭元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答道,“听说礼部尚书他……”

向来是不太办事的。

但还没等他将这句话说完,宋之问便忽然眼前一亮,“门开了。”

到他们这些考生入内登办手续的时候了。

“走。”郭元振毫不耽搁,直接和宋之问抢到了队伍的前列,也成了先一批进入礼部贡院的人。

相比起那些需要拿到生徒资格才能来到此地的人,他们这些已先进入国子学的,在办理起手续的时候都要方便一些。

凭借着在长安城中混出来的眼力,郭元振也敏锐地留意到,这些负责递交文状给他们的人好像并不是礼部官员,更像是……

匦使院中的人手。

在上个月,铜匦之中的最后两匦也因士人云集长安而开放,变成了延恩、招谏、伸冤、通玄四匦,将献颂赋、言朝政、伸冤情、品民生的种种言论,都汇总到了天后的面前。

前来长安的士人之中总会有对此门路感兴趣的,便尝试着前去投递,虽说这其中真能通过这条渠道让自己直接跳过科举获得仕途高升的还不曾出现,但这些人投递出去的文书基本都得到了有司的批复回应。

足以见得,在这铜匦上书的门路背后,还有着一套完全与之匹配运行的筛选、处理信息的运作机构。

现在这些人手被用于分拣、登记考生情报,简直是在干对口行当。

郭元振和宋之问从礼部前往户部,与另外三名国子学考生一起结款通保的时候,便见这头也被天后的人顶替了位置,负责登记联名和查验籍贯的还不乏六司女官。

但诧异归诧异,二人还是很快完成了全部的流程。

这份在登记之中就已感觉到的高效,也在随后以另一种方式表现了出来。

十二月初一到初三是文状填报的时间。

往年起码还需要十日的时间进行种种复核。

然而在今年,那张用于取消部分不合格考生资格的驳榜,竟然在十二月初五就被张贴了出来。

郭元振听着耳中传来的榜前哀叹,从头到尾地将其审视了一番,并未看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明知道自己提交的信息都没有任何问题,但谁知道在查验的资料运送中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好在今年的快速办事,并没有随之产生纰漏。

他的目光有短暂的一瞬停在了驳榜末尾的天后印玺之上,在心中暗忖,天后动用匦使院人手,恐怕并不仅仅是为了让考生审核工作尽快结束。

此次因糊名科举加上制举能直接参与选官,云集的士人远比寻常科举要多。

他可以确信,经由这一出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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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紊的前奏,再没有人会怀疑,那些通过铜匦送到天后面前的书信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换句话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宣传方式!

“愣着做什么呢,我们很快就有机会参与朝见了。”宋之问的声音打断了郭元振的思量。

“是啊,能进蓬莱宫了!”

或许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考生能够更加有在考场上大展身手的动力,又或许是为了显示天子对于士人的优待,在制举之前,他们会有一次机会进入蓬莱宫中,在含元殿外一并参与朝会。

冬日的早晨寒风凛冽,却一点也不影响这些没被驳榜刷下去的士人,怀揣着一颗火热的心脏,越过前方的人头攒动,朝着含元殿内看去。

郭元振也是如此。

他和宋之问又起了个大早,在宵禁结束的第一时间,就凭借着昨夜借宿在距离丹凤门更近的街区,匆匆赶到了蓬莱宫外,得以站在了更为靠近那些朝臣的位置。

也——

比之大多数的考生都清楚地看到了位居朝堂顶点的那对天皇天后。

天后陛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为威严,甚至相比于身侧的天皇,更像是一位君临天下的君主。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手段驾驭群臣,将科举糊名推行下去。

以至于天后的目光只是在看向这些向她俯首的臣子,以及那些迟早要踏上仕途的士人,郭元振却觉得自己可能有极短的一瞬和她有过对视。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成千上万人的身影,倒映着天下芸芸众生。也正是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条旧的规则倒了下去,新的秩序在这里重新建立了起来。

在这一刻,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一个或许有些奇怪又顺理成章的声音。

他想走到天后的面前去,成为她的臣子!

第234章

这份想法突如其来,又好像很快被他扎根在了心中。

当这场特许参与制举的士人也在殿外围观的朝会散场之时,郭元振还有一瞬就这么站定在殿外的人潮中,朝着那片早已因天皇天后撤去而无人的位置看去,像是还能自此处看到上首之人的身影。

但此时朝会的上奏陈词之声,早已变成了一阵阵离场之时的低声交谈,显然已非朝堂景象。

“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该走了。”宋之问拉了郭元振一把。

先得这些士人退去,才是朝臣自殿中撤出。郭元振就站在队伍前头,现在这个一动不动的样子虽然并不算是个例,但也还是稍微醒目了一点。

宋之问可不希望自己先给人留下的是这样一个印象。

“你之前说要参加制举的时候一点都没犹豫,还说要让自己的名字题名金榜,我当你是个早已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也这么临场失态。”

郭元振跟上了宋之问的脚步,徐徐答道:“我不是临场失态,我是在想,天后能临朝称制,当真有与常人不同的风采。”

他说话间,耳中难以避免地涌入了不少周边士人的商谈之声。虽听不清他们具体所说的是什么,但其中动辄冒出“天后”二字,便不难看出,对于今日朝会有所见解的,并不仅仅是他而已。

想来也对,自科举糊名的提出,到科举之前的登记、驳榜,都充满着天后的烙印,让他们这些头一批参与糊名科举的人,与其被称为天子门生,可能更适合被叫做天后门生。

那他们也自然更应当看看,当今朝堂之上,天后陛下到底是何种地位,又能否让他们这些在糊名中脱颖而出的人继续逆流而上。

宋之问闻言一愣,又很快答道:“你说的不错。也着实让人想不到,天皇居然会病到这个地步。”

今日士人朝见,天皇陛下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病体虚弱的样子。

天子十二旈冕头冠,也或多或少能够遮掩住一部分面容。

但再如何粉饰自己的面容,也无法掩饰已自骨子里透出的气虚力竭,相比于正当奋发进取之时的天后,就有种心气不畅之感。

这份差异若是身边无人的时候,可能还表现得没有那般明显。

偏偏在他身边坐着的,是另一位掌权者啊……

“天皇情形如此,怕是短时间内还要由天后协助掌权。”

无论是尽快重新立太子,以太子监国,还是直接禅位于新君,天后的权势已成,都不可能那么快完全将权力过渡到下一辈的手中。

宋之问想到这里,在脸上愈显快意:“你我选择此次制举下场,当真不曾选错。天后权势不倒,便自有我等出路。”

“虽说此次科举糊名打着旗号,要让擢选周国公继承人的考核公道,但我方才打量过那几个武家人,实在是……”

有些话,宋之问胆敢在小声和郭元振的交谈中说出口,反正话茬是郭元振自己先带起来的,但有些话还是收敛着点说为好。

反正他的意思已在这个可疑的停顿中透露出来了。

方才和他打过照面的,正是武承嗣、武懿宗等人。他们到底有几分墨水在肚肠之中,实在不难被人在这一个照面之间看个分明。

“你想说,天后无法从本家之中选出几个合用的人才,也就更是我们这些门生的机会?”

宋之问摊手:“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郭元振沉默了一阵,重新开口之时,二人已行到了丹凤门外,“我跟你所想的,其实不太一样。”

方才他有片刻将目光停在宋之问的脸上,忽觉这个和他同岁,也在同年意欲参加科举的人,和他当真不能算是同路。

虽说得出的结论该当算是殊途同归,但终究有些不同。

他其实也见到了那几个为了周国公爵位而来的武家人。然而在天后威仪之下,这些武家宗亲的存在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影响,就仿佛只是日光之下的尘埃。

比起他们要去做这些武家宗亲的对照组,在天后光照士人的选拔中位居前列,郭元振觉得他更希冀于看到的,是另外一种场面。

他迎着宋之问探寻的目光,说了下去:“几年前王子安在滕王阁上书写的名篇为人所传唱,其中的有一句是,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

宋之问的目光中有一瞬的异色。

郭元振的语气一如先前,却在无形中多出了几分坚决:“今天见天后之威,我更想知道,若我为龙泉,能否气冲斗牛,为天后所知了。”

宋之问朝着他拱了拱手:“那我就恭祝元振能够如愿了。”

郭元振话中所说,正是西晋时候的一桩旧事,说的是那宰相张华夜观天象,发觉在斗牛二宿之间有紫气上冲,经由判断乃是宝剑的精气上冲琼霄,最终从东吴故地豫章城下挖掘出了那龙泉宝剑。虽说此剑随着张华身死而再度失踪,但剑气直冲斗牛为人所识的佳话倒是流传了下来,与那伯乐识得千里马相似。

只是要让天后能看到他们,要跻身高位,光做那零落古狱之旁的龙泉剑,怕是不成的,还需再通晓上位的门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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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振听出了宋之问话中稍有几分敷衍的意思,却也并未与他争执。

在行出了数步后接话:“总归,能否让你我二人如愿,还要看此次制举了。光看武氏的那几人没用,还得看看这云集而来的天下英才到底有几多本事。”

宋之问与他一边继续往外走去,“说的也对。既是元振当先在国子学中决定下场参与的,想来把握不小,我还有几个时务策上的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二。”

郭元振朗然一笑:“这倒无妨,只是我方才已说过了,我是不介意自比为龙泉的,若是不能于你有所裨益,你可不能怪我。”

“龙泉如何?”

郭元振想都不想地答道:“自是——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①

他忽然停住了声音。

方才他已经和宋之问彼此交换了志向之说,若是宋之问的话,根本无需有此一说。

这是另外一人发出的问题,还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当即抬眸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架看似寻常的马车正自此地经过,可这张掀帘露出的脸,郭元振身在国子学进修之时却曾经见过。

或许正因这帘幕遮挡的阴影,尤为分明的正是她略显锋锐的剑眉与下面那双清明冷冽的眼睛。

郭元振连忙低头行礼:“草民参见安定公主。”

李清月挑着车帘打量着这两个年轻人,尤其是在她面前的这个。“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好志气!不过——”

“我看还是红光紫气俱赫然地出现在金榜之上为好。此次既是凭本事说话,何必担心被埋没于乡里。”

郭元振垂手称是。

“那我便期待你的好消息了,走吧。”李清月放下了车帘,任凭行进中的马车很快将那两人抛在了后头,也并没有去管她这句突如其来的插话,到底对郭元振和宋之问造成了何种影响。

她回头就对上了澄心的目光,“您很看好此人吗?”

被安定公主特意搭话的人,好像还真没见到过几个。

虽然她在约摸两个月后就要重新起行,但这不妨碍她这个“大管家”将人名先给记下。何况,她现在得赐予姓氏为武,更要对得起公主对她最为特殊的厚待。

这份意图简直不要太清晰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李清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倒也不必这么认真,我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想到唐休璟了,觉得这个考生可能会很合主考官的胃口。”

已过年底朝集使审核官员政绩的时候了,官员的调度自然也已随即下达。

除却段宝元还朝、接任大理寺卿外,唐璿因在宣州就任期间大力整改江淮冶铁、种植,在旱灾之中表现也尤为出众,行将被调回中央,接替戴至德出任户部尚书。也便理所当然地因天后要把控整个科举考场,出任主考官之一。

以唐璿的履历,确实够这个资格了。

不过当李清月朝着方才那人看去时,便难免想到唐璿当年的样子。

郭元振和唐休璟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有些相似的,比如说这份自知才干终究能被发掘之时展露在外的野心。

那么希望,他也能在随后的制举中拿出应有的表现。

李清月暂时没空和一个考生往来,她现在要忙的事情还多。

正值月初,她在敲定了对手下诸人的安排后,便随澄心前往了四海行会,对此地的产业情况做个例行的查阅。

“早两年间还是辽东那边的金矿投入过来的支出居多,这几年里的商贸进项越来越高了。”李清月翻了翻今年的结余,在脸上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同在她手下办事的回纥商人葛萨没将产业合并到四海行会之内,但两方之间的合作一直很密切。现在又有卓云出任北庭都护,为西域商路保驾护航,不怕葛萨这家伙翻天。

葛萨那边拿着酒水贸易的大头,四海行会本身则运作着广州奇珍、辽东新米,还有水力纺织、新型鞣皮染布、棉花纺织这些手工业产物,以及和长安西市合作的饮食行当。

可惜阎立本现在唯恐入套,否则说不定还能开设个长安建筑业方向的营生,多少有点可惜。

但现在的这些营生产出,已经足够让她在开采金矿的时候可以不加限制一些,将其混在府库内也不会为人所察觉。

何况,早在数年前,她这里就多了一个额外的支出大头。

四海行会在长安城中的总部,收容了不少除开遣放宫人之外的人手,比如在关中灾情失控情况下被官府诏令准许收养的,还有自愿加入行会便于谋生的女户,在长安之外的其他分部也同样如此。

这其中自然免不了一些年纪还不到能够做工的,比起她们当前带给行会的进项,还是她这边支出的更多。

李清月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节省在这方面的支出。

尤其是教育。

“蜀中行会的女学前几年还是由诸葛夫人主持的,但自咸亨元年开始,她的身体就很不好,不得不将其挪交给女儿来接管。现在来信询问,段长史调任入京之后,那边的情况是否还是一切如常?”

李清月颔首:“此事我会和阿娘商议的,益州都督府长史的位置可能会由娄师德出任,关于行会和学馆之事我会专程和他交代。”

“倒是宣州那边……我再和阿娘商定个合适的人选。”

如果再让武思元走唐璿的老路,在先出任梁州刺史后担任宣州刺史,也未免太有司马昭之心的意思了,还是该当换个人。

总之,这几处学馆对她来说很是重要,也在为长安这边的行会输送人才,必须在上面有自己人保驾护航。

在阿娘确定了问鼎帝位的宏愿之后,这些自下而上的门路更不能丢!

辽东那边的学馆是最安全的。

安东副都护李谨行的夫人刘旋一手管矿一手管学,差点把李谨行都给抛在了脑后,和杨炯在此地配合默契,在高丽遗民中居然也选出了不少进学的好苗子。

也不知道从这些人中到底能成长出多少个有女官天赋的人。

好在,还有给她们继续成长的时间。

“还有……”澄心刚要继续往下禀报,两人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敲门声。

李清月抬眸:“去看看。”

等澄心重新走回来的时候,就见在她的后面跟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小的那个虽然换上了汉人的衣服,也已在此地住了一段时日,但还是不免有几分拘谨的表现,倒是大的正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朝着她投来希冀的目光。

李清月颇为好奇:“你们两人怎么一起来了。”

来人一个是韦淳,一个……是噶尔·江央。

江央将攥着衣角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在望着她的时候仍有最后一点犹豫。

韦淳却不管那么多,已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不瞒大都护,我想参与到此次海航行动中,但我自知自己的能力还离标准差了些,所以想来您这里求个恩典,若是我能做点什么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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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能力足以同行,那我现在就去做,只求能有一个破格的机会。”

她说话之间起先还有点没底气,可当将话说出口的时候,对上安定公主鼓励的目光,她又觉自己的声音已再未滞涩在喉咙口。

在她稍显忐忑的眸光中,更为醒目的,大概还是一种奋起而前的拼劲。

李清月也还真没料到,在原本已经敲定的人选之余,头一个找上她的居然会是韦淳。

比起经常往来于海路贸易的人手,韦淳根本没有离开过长安,便让海航经验这种东西看起来只是一个短板,实际上还代表着更多的东西。

李清月若有所思地端详了一番她的神情,确认她提出此事应当不是意气用事,面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几分:“你觉得我为何要用王玄策和尉迟循毓?”

韦淳来前显然已对此事有过考虑,也没将李敬业举荐尉迟循毓真当个理由来说。

她目光炯炯地答道:“我猜大都护对西面局势有所考虑!王玄策三次前往印度,是大唐除开已故的玄奘法师外对印度最为了解的人。他更有灵机应变的本事,在使团被俘时调度泥婆罗兵马前来支援,瓦解了阿罗那顺的阴谋。尉迟循毓以王玄策为榜样,对于印度、泥婆罗等地的语言必定精通,有他的长处所在,倘若公主意图自泥婆罗、大小勃律等地入手,进而两面夹击吐蕃,他能派上用场。不知我答得对是不对。”

李清月心中对于面前之人暗赞了一声。

虽说她只有第一句算是对的,后面的内容,尤其是那句对吐蕃的考虑基本全错,但能将这份猜测说出来,也有这个勇气站到她的面前来,已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得多了。

这份赞许并未浮现在她的脸上,只是继续说道:“那若是照你这么说的话,你的优势在哪里呢?”

韦淳答道:“我家中信佛,学过印度文字,大唐西域记我也尽数通读过。此外,我虽不曾经历过海航,但我水性尚可,也因效仿……效仿于您的想法,这几年间勤练骑射,自认体魄康健。”

不错,她确实没这个机会上战场杀敌,有真正经历过战事的履历,但既然这条没被写在招募的条件上,应当并不是必要的。

何况非要说的话,那个关系户不是也不行嘛!

她定了定心神,继续说了下去:“我虽不知为何公主不以正式交战的方式执行此次计划,而是让行首负责主办此次海航,但我自信若要为行首传递消息、协办事务,我会比尉迟循毓更好用!”

“而且,我既敢站到大都护的面前,为自己争取这个机会,也就比旁人更敢拼命,这难道不也是一条长处吗?就看,大都护敢不敢用我了。”

敢不敢用?李清月麾下的人手之中,连钦陵赞卓和黑齿常之这样的降将都有,又怎么可能不敢用一个韦淳。

她这句话,与其是在说,李清月敢不敢用她,还不如说,是在问她愿不愿意帮自己解决掉随同出海的后顾之忧。

但这一点对于韦淳来说或许能算是麻烦,对李清月来说却绝不是。

韦淳的曾祖父韦材、祖父韦弘表得算是个人物,父亲韦玄贞的官职却不高,只有他听凭安定公主安排的份,没有他能从中插手的余地。

她挑眉朝着一旁问道:“澄心,你觉得呢?这是在给你选下属,不能我一个人决定吧?”

韦淳顿时目光一亮,也随即投向了澄心的方向。

李清月的这句话绝不是随便的敷衍,或者将问题交给下属来解决,而分明是已经在她那里通过了。

只等——

“我没什么意见,不过具体的情况可能和你想象的有些区别。”澄心朝着韦淳说道,“我会在随后慢慢说给你听的。”

若非韦淳还记得自己此时身在安定公主的面前,她还需要保持一下沉稳的性格,她险些想要一蹦三尺高以示欢呼。

最后还是努力维系住了平静的语气应道:“没关系,我会尽快适应的!”

“行了,那你先下去吧。”李清月摆了摆手。

韦淳都已得到许可了,自然没有留在此地的必要。

“对了。”

她刚走到门边又听到了这样一句,连忙刹住了脚步。

李清月笑了笑:“别将你这成功的方法大肆宣扬,否则若是我没法从此地走出去,我就让你留在此地修个专为我设置的铜匦,别想出海了。”

韦淳:“……好。”

她会努力让自己的嘴严实一点的。

不过颜真定正在等着她的消息,应该还是可以告诉的。

她也有很多其他的话想说,比如说,安定公主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平易近人,连话多的人去修铜匦这种玩笑都跟她开。

“噗,真是年轻有活力啊。”李清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正瞧见了韦淳飞奔而去的身影。

但想想才到长安的祚荣明明跟韦淳同岁,又没那么可爱,觉得这句话可能没有太多的普适性。

而且若是非要说的话,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另外一个人还要更加年轻,甚至该当说是年幼,却已因此前遭到的挫折而变得有些过于沉默。

好在这份灭顶灾劫,终究没让这个在藏原上出生的孩子彻底消沉下去,在朝着她打量的目光中还带着未曾泯灭的好奇,以及一种清晰可见的韧性。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对。在刚将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李清月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藏语这东西,只在闲来无事的情况下跟文成学过两句,所以这孩子可能听不懂她说的话。

但对江央来说,李清月的语气已足够让她猜测到这话中意思了。

不仅仅是这句话能猜得到,方才兴高采烈出去的韦淳请战,她也能勉强猜出几分意思。

这种模糊的猜测,和她耳闻安定公主来到行会时众人的神情,都让她对于医官所说的“标杆”之说,有了一点最初的印象。

她也忽然有一种直觉,为何父亲会觉得安定公主值得依靠。

她朝前走去,将自己怀中藏匿多时的锦囊递到了李清月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

江央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父亲。”

李清月拆开锦囊,就见到了其中一封信上正写着让她收信的字样,至于另外一封则是给钦陵赞卓的,也被她先交还给了江央。

这封匆匆写就的短信,根本来不及写长,但已足够赞悉若在彼时,将所有能写下的东西都给涵盖在内。

他说自己的兄弟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就算在这封信送到的时候还未曾归降又侥幸未死,有另一封信也应当足以将他说服。

他说这个被他送出来的孩子出生在禄东赞死后,从未和她的祖父有过相处,不必担心她会记着这段仇怨。

倘若安定公主有此等胸怀将人留在麾下的话,不如看看这个早慧的孩子能否成长为一方助力。

他还说,就算噶尔家族惨遭赞普屠戮,禄东赞和赞悉若担任大相多年,举荐上来的官员数不胜数,其间千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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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缕的联系总有启用之时。

随信附着的,正是这些曾经和噶尔家族有过往来的名单。

额外在信中提及的,还有论族之一的韦氏的底细,希望能对她攻克吐蕃有用。

“虽说此韦非彼韦,但在今日先后和两个韦扯上关系,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李清月合上了信纸,朝着手握另一封信的江央说道:“你父亲在信中不忘以激将法为你保命,倒是有些小看了我。你放心吧,你叔叔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在她看信之际已被找来的医官,当即将这句话翻译给了江央。

她抿着唇,终于在这张紧张多时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清淡的笑容。“好!”

她终于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而比起江央,钦陵赞卓可能还要着急于见到她。

李清月当年收到吐蕃进攻吐谷浑战报时,是以何等飞快的速度从辽东折返的长安,现在的钦陵赞卓也是如此。

或者说还要更快一点!因为自沿海的青州能有信鸽直接传讯抵达辽东,足以让才在此地上任不久的钦陵赞卓飞快收到消息。

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到长安之时,晚来一步的李清月看到的,已是他几乎跪倒在地,抱住了这个仅剩的亲人。

他没有哭。但在这个无声的相拥之中,李清月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指尖有些克制不住地颤抖,牵连着下颚的线条也出奇紧绷。

并不需要任何一点多余的言语,也已足够让人看出他此刻的心潮汹涌。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在江央的面前忏悔,说正是因为他的战败,才导致了吐蕃赞普有此机会对着噶尔家族举起屠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向这个孩子询问,她到底是如何能够侥幸逃出生天,又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

但他最终还是没将这些话给问出口。

他只要知道,自己终究还有赎罪的希望也就够了。

可当他打开那封由兄长送来的信时,他看到的第一句话竟是——

“不怪你。”

不怪他。赞悉若不怪钦陵赞卓,只怪芒松芒赞的短视。

也正是这样一句话,直接将钦陵赞卓试图维系住的心理防线,全部击溃在了当场。

李清月曾经见到过他跪地效忠,决意来做那把属于安定公主的凶刀,但这一次的俯首却有着全然不同的意思。

他哭得完全失去了分寸,怀揣着这封信锤地嚎啕,仿佛要将此前积蓄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一直到……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叔,你哭得好丑。”

钦陵赞卓的手一顿,花了数息的时间才极力克制着让自己平复了呼吸。

只是当他以袖拭面后重新抬头的时候,依然不难看到他眼中的泛红之色。

要李清月看来,他倒不愧为枭雄之资,在收拾完毕了情绪后,便已重新朝着李清月说道:“多谢主君对我的承诺,请您大可安心,我此后必定为您尽心竭力。”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李清月负手朝着他走来,“好像在她来到长安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就算在我手下降而后叛,我也有对付你的办法,何况,是你需要依托于我来达成目的。”

钦陵赞卓没有再多言语。

就像李清月所说的那样,她已经在之前收服了他,没必要将江央视为把控钦陵赞卓的人质,对他的使唤态度做出变更。

钦陵赞卓也大可不必将他早已说过的话重新在安定公主面前说出。

现如今他到底有几分忠诚,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他能做到哪个地步,也需要时间来证明。

在江央的视线之中,她看到自己的叔叔沉默着朝着那位安定公主重重地行了一礼。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叩首动作,她却无端觉得这其中的分量重得惊人,好像是——

在她逃亡之时落在身上的飞雪。

她也随即听到叔叔在起身之时朝着安定公主问道:“我有一事想问,公主打算如何安排江央?”

“我有两个选择交给她。”李清月将目光转向了这个小姑娘。

医官自觉地担负起了同步的翻译。

“一个,是留在这四海行会之中,跟随此地的学馆进学。你年纪尚小,要尽快换成学习大唐官话应该不难。此地也有不少和你同龄之人,能跟你相互督促成长。”

“另一个要特殊一些。你和我妹妹太平公主的年龄相差不大,可以去给她做个伴读。”

“前者的成长更为自由,后者则会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你,也对你有着更高的要求。”

李清月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很巧,我妹妹的另一个伴读是因父亲获罪而被没入掖庭,需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才能摆脱宫人罪奴的身份,而你……”

江央若有兴复噶尔家族之心,就绝不能走一条循规蹈矩的路。

只是这样一个决定,交给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会不会还是太过为难她了呢?

钦陵赞卓便显然是这样想的。

可他刚要出口,江央就已仰着脑袋看向了那个“标杆”,“如果我想知道,为什么赞普和我父亲的矛盾会到这个地步,我应该选择去哪里?”

医官的翻译里,其实少了江央说话之时的情绪迸发。但这并不妨碍李清月在一瞬的诧异后,快速给出了答案:“去跟着太平吧,若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教你的。”

……

这是一句几近一步登天的承诺。

可对于年幼的江央来说,她只是自颠沛流离之后终于等到了一条出路,而后在告别了叔叔后,随同安定公主踏入了蓬莱宫中。

在成为太平公主的伴读之前,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比如说,她得先学会正常的大唐官话交流。

总之,在咸亨二年她是没法上岗了。

谁让在半个月后,就已到了新的元月。

……

“咸亨三年到了啊……”

李清月朝着窗外刚刚泛白不久的天穹看去,想到今日还有个大朝会需要应付,就觉得自己很想直接睡回去。

但此时宫人匆匆给她带来的消息,却让她的睡意顿时消失无踪。

“马少监说,您要的武器她研制出来了,等朝会之后和您找个地方商讨一下。”

李清月大喜过望。“更衣,备驾!”

再没有任何一份新年礼物要比这个贴心了。不对……应该说,这也是她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物!

第235章

若非朝堂“正事”要紧,李清月简直想要直接拽上马长曦就走,先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再说,哪管那么多其他的。

但该去含元殿参与朝会,还是得去。

只是这份因好消息到来而生出的精神振奋之态,却实在不难为人所察觉。

自宣州还朝任职尚书的唐璿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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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站位原本就距离李清月不远,此刻若要攀谈并非难事,见天皇天后未至,干脆开了口:“大都护今日的兴致好像很高?”

李清月颔首回以一笑:“开年新气象,总还是要将晦气洗扫一空的。”

唐璿努力将嘴角往下拽了拽,免得在此时笑场。

倘若他没听错的话,安定公主的这句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此前的废太子一事,虽没因那封联名上书直接将朝堂官员清洗一空,高位官员之中也只有萧德昭因为联络许王的罪名被直接处死,但——

戴至德告老,唐璿顶上户部尚书之位。

段宝元还朝,取代张文瓘出任大理寺卿,张文瓘被调出京城。

杨思正被弘农杨氏紧急除名。

……

其余众人也不得不暂避风浪小心行事,确实有“洗扫一空”之感。

就连安定公主这句一语双关说出,也让人只能屏气凝神,权当自己不曾听到这样一句话。

至多就是在看向唐璿的时候,难免还有几道带刺的目光。

此人以举报梁王李忠在梁州刺史任上所行无状直接升任梁州刺史,而后调往宣州这等上州,又卡着戴至德因襄王李弘表现不当自请革职的当口出任户部尚书,就差没再加上个“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头衔拿下宰相位置,整个升迁都与天后母女密不可分,当真是……

当真是个专擅经营的小人!

可这些人的打量对于唐璿来说,实在轻得引不起他的注意。

宦海沉浮,州郡辗转,已经给他打下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他怕这些人作甚?

天后给他规划了升迁之路,安定公主为他提供了立功的条件,现如今他既有平乱剿匪之功,又有发展地方之能,还有南方新稻在宣州作为第一处试点推行成功的履历,这些人再如何眼红,也已无法改变结果。

所以他不仅能在今日稳稳当当地站在朝堂之上,还能站得更高!

显然,安定公主也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唐璿甚至隐约觉得,她今日的有些表现正是在试探,有些人到底能不能接受既成事实,接受这个……驯化的信号?

“晚些和我一起走一趟。”唐璿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安定公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连忙应了声“好”。

只是当他这一声答应的话刚刚出口,又倏尔目光微变。

谁让恰在此时,殿中又来了位分量非同寻常的人物。

不是别人,正是雍王李贤。

此前他虽然遥领着数项重职,但因年纪尚小,加之并无正式的实职在身,很少出现在朝会之中。

当然,按照他的身份,大朝会还是要参与的。

可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

唐璿认得人。雍王他……是在尚书左丞韦思谦的陪同下进来的。

这位新被调拨给雍王的老臣,曾经因为检举褚遂良恶意低价买卖土地而被贬官,又在长孙无忌同党倒台后被重新起用,近来还得到了新的提拔,显然也是要在宰相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那么被他所“辅佐”的雍王李贤,宛然就是天皇属意的下一位太子。

这个暗示,简直跟明牌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朝堂上又会有大变动了?”唐璿微微皱了皱眉,用只有自己和安定公主能听到的声音发问。

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管。他得在意一下此事。

他能有今日的地位离不开安定公主的帮扶。若是雍王李贤的上位会和上一位太子的情况相似,伤害到公主的利益,他就得想办法提前做些准备。

在他接下那道担任户部尚书官职的诏令之时,再去想他当年险些因为做吴王李恪的属官被连累的过往,好像已经成了很模糊的过往。甚至让他在某一个瞬间生出了一种悖逆而破格的想法——

倘若在李弘被废黜太子之位后,非要有人重新坐到这个位置上的话,为何这个人不能是慧眼识才的安定公主!

可惜这些话,大约不能在朝堂上直接说出口。

他也已经听到了李清月给出的答案:“你先不必多管,我心中有数,天后也有额外的安排。”

“好。”

她都这样说了,唐璿觉得自己也没这个必要杞人忧天。

相比于早已在朝堂上地位根深蒂固的安定公主,同岁的雍王李贤落后了十年有余的时间,又哪里是这么容易被追赶回来的。

比起在意李贤会不会在朝堂上很快被天皇委任一批官员作为太子的臂膀助力,他还不如在意一下,能让安定公主喜形于色又对着他发起邀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好因为天皇身体抱恙的缘故,今日的大朝会结束得和常朝的时间差不多早,当他跟随安定公主策马离开长安城的时候,今日的日头才只过正午。

——这还是安定公主参与了内外命妇朝见皇后,耽搁了一阵的结果。

但让唐璿也有些没想到的是,他会一直跟着安定公主驱车策马,行到距离长安数十里的位置,直入牛首山中。

若非随行均是快马,抵达此地怕是要到傍晚了。

这就走得有点远了。

唐璿翻身下马,与同来的澄心和钦陵赞卓跟上了李清月的脚步,就见她轻车熟路地越过了前头负责守关清人的侍从,朝着山中更深处走去。在那山后则有一片大湖,与涝水相连。

此刻虽仍在寒冬,却也只是周遭草木凋敝而已,湖水河水是并未结冰的。

唐璿举目远望,就见在湖上停泊着数艘小型战船,彼此之间各自相隔着一段距离。

李清月道:“这是我和陛下申请下来的地方,在这里测试水军成果。”

如此一来,封山运船也就并不难了。

唐璿奇道:“可若我没记错的话,关中用于训练水师的最佳地点还是昆明池?”

在汉武帝时期就开凿出来的昆明池足够宽阔,甚至能让楼船在其中排练作战,又有太宗皇帝先后将沣水和镐水引入池中后,确保了其中的水量,当然是个水军活动的好地方。孙仁师驻扎于长安之时,就是在此地训练水师的。

若安定公主有此需求,大可直接借用昆明池,没必要跑到这样远的地方。

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前头有人反驳:“若是寻常的船只改良,在昆明池中演练无妨,这里却不是。”

唐璿循声望去,就见早到一步的马长曦已在朝着他们这边招呼。

这一个照面间,他的目光难以避免地往她脸上挂着的那个新鲜玩意上多停留了一下。

“你有兴趣?”马长曦推了推脸上的那副眼镜,“海州那边的水晶矿打磨的,但是对打磨技术和矿石精度都有要求,价格不低。不过……都是大都护的人,可以谈谈。”

马长曦说得是句真话。这眼镜寻常时候她都不戴出来,就比如去年往河北道帮忙改良工具的时候,她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但今日对办事的精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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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还是得戴上。

“行了,我给你们批下去的经费也不少,别赚钱赚到自己人的头上。”李清月笑着打断了马长曦的推销行动。

马长曦闻言轻咳了一声:“您说晚了,已经赚了一笔了。”

李清月:“……许夫人?”

马长曦理直气壮:“她说她要看账簿费眼,又说自己不缺那点钱,只想看看我这个同僚的本事,那我自然得成全她。”

她小声嘀咕着补充:“反正我也没算多要她的钱,这种东西得量身定制的,作废了不少材料呢。”

李清月:“……”

要不是她这会儿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过问马长曦和许穆言之间的竞争,她是真想听听这其中的逸闻趣事。

不过眼下还是当即抬手示意:“走,去看看你的成果!”

当年卢照邻刚找上马长曦的时候,她便说过,只要钱给得够多,别说只是完善航海罗盘和指南针了,就算是制作武器她也能试上一试。

奈何此前对于李清月来说,在武器上的长进远远不如在农业工具上的发展重要——只有先得让人吃饱饭,有了足够的人手,才能考虑更多的东西。

所以直到她在将作监任职了数年后,才算是真正有了让她发挥的余地。

她下头管着的工匠负责了对唐军陌刀和骑兵重甲以及弓弩的改良,而她本人则担负起了另外一项更为重要的武器研发项目。

当然,这也是一个,对李清月来说绝不会交给外人的项目。

见李清月和随行几人都相继登上了船,马长曦一边指挥着船上水手将其开到合适的位置,一边也打开了话匣子:“大都护最开始提出这个构想的时候,我还觉得不一定能实现,毕竟刘博士那边的炸药性能太不稳定了。”

“不过如今看来,大都护自称对这些东西只知其表,有些想法却当真是高瞻远瞩。”

马长曦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双眼睛透过水晶镜片朝着她看来,怎么看都有种让人不容忽视的狂热。

李清月都觉得有点脸热,努力转移了话题:“幸好有足够的实践机会让他调整配方。先有辽东开矿后有封禅修路,又有和吐蕃作战……”

她忽然停在了当场。

因为此物之后要被澄心带上,钦陵赞卓也同在出行的队列之中,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多少有点掀人疮疤的意思。

马长曦却已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面前的行当之中,并未留意到李清月这短暂的停顿。

“不错,这东西有了改良长进,后头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对于头一次见到此物的唐璿和钦陵赞卓来说,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为何马长曦在将那只竹制的鸟形物件拿出来,居然需要如此的慎重,还需要放在停靠于湖泊的战船上。

但就算是再如何对其一无所知,他们也不难察觉到,马长曦起先还有几分的行动如风,在现在已变成了轻手轻脚。

在将三只竹制大鸟分别搭载在船头“铁架”之上的时候,她的面色更是完全沉静了下来,谨慎严肃得与之前形成了天壤之别。

在完成了一系列的角度观测和调试后,她才终于往后退了一步,自一旁取过了火折子。

“都后退些吧。”李清月的突然出声让跟随众人都紧跟上了她的动作。

钦陵赞卓也这才注意到,在那三只大鸟之下,都垂坠着交错的绳子,正是用于点火的引线……

想到李清月方才说的那句“和吐蕃作战”,他陡然心中一惊,浮现出了一个连他都不敢确定的猜测。

然而眼前的画面根本不给他以一点多加思考的余地。

马长曦已直接点燃了引线。

“退退退!”

她飞快地招呼着众人和她一起往船后撤去。

这条特殊的战船中段没有船舱,只有一块巨大且厚实的铁板。

当众人撤离到后头的时候,几乎不需要多加观察就能看到,在铁板前方有着不少烧灼和冲击的痕迹。

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询此事的机会。

饶是已经做出了数次成功的测验,一想到此次是要将其展现在安定公主的面前,马长曦就觉自己的压力倍增。

更不用说,这还是公主在大朝会后就跟她说,想要从发射者的视角看看结果。

她绝不能失败!

引线的燃烧声以及第一道爆鸣发出的刹那,她的心脏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所幸下一刻,一阵支架的抖动和那三声呲响的远去都让她确认,这一次发射绝没有任何的意外。

“发出去了!”

倘若有人站在湖边的话,或许能将这一幕看得更为清楚。

那三只在船头点燃的“飞鸟”就在这艘战船的船头斜向上起飞,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火与烟的线条,目标明确地朝着百丈之外的另外一艘战船飞去。

相比起箭矢的速度,它们确实是要慢上一些,但当双翼之下的流火浓烟托举着它划过水面的时候,简直像是三只神鸟自水面掠空而起,又张牙舞爪地落下,直朝着敌人发起致命的攻击。

好像比起箭矢还要难以阻挡。

李清月已重新疾步奔向了船头。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她却很清楚。

飞鸟两侧的“起火”是第一批被点燃的火药筒,在这其中放置的不是简单的炸药,而是推进器。

竹编风帆组成的羽翼足够轻巧,正能让飞鸟被推动着抛飞而起,横空跨越百丈之遥。

而马长曦让人计算了风力和抛物角度的发射器,正是为了让其能够尽可能地保持落点的精准。

当其飞降落下的刹那,也正是它的助燃“起火”被烧光的时候,相连的引线就是在这一刻,点燃了飞鸟腹部真正的炸药筒。

好像就连这山腹之中的风也想要成全这一次试飞实验,并未在这起飞到落下的过程中突然横空杀出捣乱。

三只扑落的飞鸟在砸向对面船头的刹那,顿时变成了三团火光,连带着一阵回荡在山谷之中的惊雷乍响。

轰鸣声前后脚响起的叠加,伴随着山谷回音,直到传递到她们所在这艘船上时,也还有着不小的动静。

钦陵赞卓握紧了前方的扶栏,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面色骤变。

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让他异常绝望的雨夜,回到了被唐军包围乌海大营的时候。

哪怕周遭的环境又在提醒着他,他已并不必再有彼时那样的担心,他眼前所见的景象,也只是“自己人”展现出来的手段,他也很难不生出这样的一份错觉。

他如何能够不惊!

面前的场景对他来说简直匪夷所思得过了头。

他看到喷吐的火舌取代了箭矢的推动,能直接让这飞鸟腾空。

他看到在这一片火光迸溅之中,对面的船头顿时木板破碎而飞。

他还看到,在那些被炸开的豁口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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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还在继续扩散,顷刻间汇聚成了灼灼的一团炽焰漂浮在江面之上。

……

这还只是,三只“飞鸟”所造成的结果。

他有些嗓音干涩地开口:“这是什么?”

马长曦的眼中倒映着那一团烈火,又好像这份展示成功的喜悦,原本就有若绵延的炽焰烧灼在她的眸光之中。“大都护给它起的名字,叫做神火飞鸦,还有另外一种更适合于水战,更重也更适合于近距离作战的样子,叫做火龙出水。”

“神火飞鸦……”钦陵赞卓目光怔怔。好一个神火飞鸦!

这东西显然并不仅仅适合于水上作战,远距离击溃敌方船只。

在藏原和西域这等飞鸟崇拜很严重的地方,这东西但凡能多一点数量,对士气造成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而此物的用法也显然要比彼时的大营地动,要灵活上数倍。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纵然钦陵赞卓已终于可以正式确定,当日的天雷地雷之中,地上的雷火完全出自于人为,并非是安定公主有幸得到上天的保佑——

安定公主的可怕本领也丝毫不曾在他心中有所削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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