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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李治的病情不会对外披露,尤其是因风疾引发的视觉压迫,或许两京的高官还略知一二,兖州的这些富户却不会知道。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只要付出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的一笔金钱,就能将自家的子弟送到天子御前露面,还是以装备齐整、仪容出众的方式出现在御前,焉知不能得到陛下的青眼,自此飞黄腾达!
若让这些人去考科举,那可真是有些为难他们,但若让他们以这等方式出头,他们还真觉得自己能办到。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清月的这话说来有些不好听,却是个事实。
既然他们只能站在奉宸卫的仪仗之外,围观天子东巡泰山的队伍之前,李治大概率看不见这些迫切想要表现的人。
他能看到的,不过是一片模糊晃动的身影而已。
这样的人,和背景板有什么区别呢?
“要我说,这些人还是不懂得变通,八百仪仗之中的一个,能被天子选中的机会何其渺茫,现在还有着这样现实的阻碍。他们若是直接将家中女郎送到我身边来,说不定还真能有冒头的机会。”
贾敦实扶额:“……公主。”
她这些话,当着他的面来说,是不是多少有点太过相信他了!
他名字是叫“敦实”不错,但既是置身官场,便不可能真只是个纯然敦厚老实之人,要不然,这些兖州富户在找上门来的时候,也不会为他的表现所蒙蔽,全然未觉这个仪仗队伍选拔之中的蹊跷,相继跳下坑来。
光只今日就有三十家找上门来的,过几日消息传开,还不知会有多少,但就算如此,他也并未觉得这诓骗之事会令他遇到多少麻烦。
倒是安定公主这番一听之下便觉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让他感觉到了一阵深重的负担。
他竟自公主的话中听出了对陛下的不敬,或者说……是将他当做己方优势条件的利用。
偏偏,在这张异常年轻的面容上写满了坦荡之色,仿佛她方才所说,不过是出于一个合格的政客对于时局的权衡而已。所以在能够达成目的的情况下,就算是当朝天子,也不过是她可以用来借势的工具而已。
仅此而已。
更何况,比起对于官道侵占田地给出“合适年限”赔偿的上级,安定公主所为更已是在另一个层次了。
这番思虑之下,他本还想说出的话,竟是被卡在了喉咙口,终究没能说出来。
“随后若是有人找来,就劳驾贾长史千万莫要厚此薄彼,继续将人给接待下来了。我想……”
李清月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我想这样一来,自洛阳往泰山沿途的百姓该当能拿到足够的补偿了。”
既是要将功绩告慰苍天,也不当在民间还有怨言。
贾敦实找回了声音:“不错,沿途百姓必会因此对公主心存感激。”
李清月抬手,“行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还得去看着点刘博士那边的情况,既然贾长史这边已步入正轨,我就先不多过问了。”
她说话间已重新往营帐外走了出去,翻身跳上了早已被随从牵来的青海骢。
只是在刚要拨马出营的时候,她又回转了两步,折返到了贾敦实的身边,“对了,贾长史的烦心事既已解决,我想你应当不必夜不安寝了吧?”
贾敦实神情一怔。
李清月漫不经心地丢下了最后一番话:“希望我今日自营外回来的时候,莫要见到贾长史还在挑灯夜读了。这泰山封禅之后,您还是要回东都担负重任的。”
话音刚落,她所骑乘的那匹神骏宝马便已疾驰而出,在须臾间穿过了营门,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过了好一会儿,贾敦实才收回了神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但当他的佐吏再看到他的时候,却觉他的脚步轻快,分明没什么正在担忧的事情。
“……这么看着我作甚?”
“我就是觉得,长史今日去见了安定公主回来后,便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贾敦实在案边落座,接过了佐吏递来的热汤,“你就当——我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吧。”
他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若非身体康健,办事得力,早就该当致仕归乡,哪还能在东都担任要职,甚至参与到这为泰山封禅开路的大事之中。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三两年后的某一天,忽然就从梦中迎来自己的死期,自此长眠不醒。
他能做的,不过是趁着自己还算手脚利索,将自己该做的政务给完成妥当,留给后头接手的人以一番清楚的账目和清明的政治,让那洛阳城中的棠棣碑名副其实罢了,又何必去管安定公主未来到底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呢。
反正,他应该是看不到十几年后事态如何的。
一想到这里,他便再不觉得方才公主所说的话有何不妥,只觉这兖州地界上人傻钱多的富户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此地涌来,投身到这迎奉天子的大业当中。
这些人给出的钱财足够让这场泰山封禅,起码不至于到劳民伤财的地步。
对了,还有那兴隆塔、普乐寺的僧人,也该当为这封禅之路出一份力量了。
是时候如公主所说,将改道之事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去了。
至于让谁来传递这个消息?
想到并未被安定公主问起、却已传到过他耳朵里的那个传闻,贾敦实的心中大略有了计划。
……
便是在此时,这些被他选中的消息传递媒介,已结束了今日的开道工作,正在归营的路上,明日,他们得先将金乡大营往前搬迁出一段距离,再继续铺设道路,自然得尽快返回赶早入睡。
在这夕照漫天的黄昏光影里,一列快马飞驰的骑兵自他们的对面相向而来。
行走在府兵队列之中的人不难看到,先头开道的骑兵之后,最为醒目的队伍领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安定公主。
在奔马疾驰之间,她面上自有一番上位者的威严,又似乎有短暂的片刻,她将目光转向了这些步行归营的士卒,像是在打量这其中是否有表现出众的可造之才。
但只是很快的一会儿,这列骑兵就已与他们擦肩而过,消失在了自金乡往东北方向延伸去泰山的官道尽头。
“行了行了,都别看了,再不回营你们就赶不上热饭了!”一位校尉打扮的裨将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将齐齐往后张望的一众视线都给拉拽了回来。
这群人这才继续依照此前的步调往营地走,只是在这不能算是正经行军的前进中,间或还能听到一两声士卒交头接耳的闲话。
“我就说此事跟安定公主分不开关系吧,”孙六信誓旦旦,“若非如此,她何必在这个时候离开大营。”
他往上一指,“看看,天都要黑了!”
在收回手的时候,他顺手抹了把头上的热汗。
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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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日里忙碌的缘故,他今日离开大营之时还因没能选上仪仗队,有些没有彻底排遣的郁闷,现在就已只剩晚饭吃什么的展望了。
要说贾长史真是个好上司,给府兵的膳食从未有所克扣,便也难怪听说他在洛阳的风评绝佳。
再便是想一想,安定公主到底有多得神灵庇佑,才能有此等移山填海之能。
“是啊……”张队正下意识地回应。
若说昨夜的闷雷之声,已让他将营中早前就流传的传闻相信了大半,那么今日抵达铺路开工之地见到的景象,便是彻底坐实了这个听来神异的猜测。
这条途经山脚而过的官道,本应当集合人力开采山石,将邻近官道的这处缓坡一点点给掘开,而后再将这些碎石土块搬走。
光是挖掘就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但当他们抵达此地的时候,现场仿佛已被一只拥有怪力的神人之手给用力抓握了一番,土块碎石崩落了一地,堆积在山脚下。
他们需要做的,仅仅是将其搬走而已。
这远比挖掘需要耗费的力气更少!
以至于光是此地,就起码节省了一日劳工。
正是因为他们成了其中的既得利益者,哪怕明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些不妥,新抵达此地不久的河北道士卒也很快加入了先到府兵的队列,将其变成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能活命能立功就是好事,谁还管这其中是怎么做到的呢?
至于黄昏时候忽然动身的安定公主,明显有行为异常之处,恐怕正是带来这一出改变的“始作俑者”,便合该得到他们的敬畏与敬重。
“你现在是不是知道为何我们要为安定公主建长生牌位了?”孙六想到自己之前还和张队正说此事不要外传,还是将声音压低了点,“说起来,我们都已在私底下策划好了。”
张队正眉头一动,“什么叫策划好了?”
他们又要策划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别想太多,不是要搞什么违背军纪的事情。”孙六揽住了他的肩膀继续唠叨,“是这么回事,我们瞎弄的长生牌位,虽然有几个会点门道的家伙帮忙修建,但也未必真能为公主起到祈福的效果,所以我们打算稍微用点心思办事。”
“这条路再往前修百里,便是供奉佛宗舍利的兴隆塔,怎么看都比我们这些野路子更能为人祈福。我们打算,干脆去那边为安定公主求个延生红牌,然后再在沿途找间香火鼎盛的道观也添个长生禄。有此双管齐下,必能将我等的心意上达天听。”
“你也不必担心,反正,我们只是用感激安定公主保境安民为由立牌,难道还能牵扯到这开路之上不成?”
张队正思量了一番,觉得是孙六说的这个道理。
僧人对于帝王皇后的行礼乃是上层的政教博弈,他们这些寻常府兵很难感受到这其中潜藏的微妙变化,他们只知道,显庆五年的时候,就连天子尚且要将佛骨迎至洛阳宫中供奉,可见诸如佛骨、舍利这样的高僧遗蜕,确实有其非同一般的效力。
都说投桃报李,既然安定公主为让兴修官道的府兵免于劳役之苦,乞请神灵之力为他们助力,他们又为何不能多花一点心思,将这长生禄供奉到更合适的地方呢。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十天之后,普乐寺内便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寺中的其中一名法师被这群身强力壮的府兵直接拖拽到了一边,看着这群仿佛火烧眉毛的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一番话砸到了他的面前。
见他好像听得困惑不已,其中一人连连喝止了其余众人,自己跳了出来,将情况解释了清楚。
“我们想说的就是这样了,你们这里能不能供奉这样的长生牌位?”这人一脸热气上涌导致的面色涨红,让他问话的语气里都多了几分咄咄逼人。
他将话说完,这才喘着气扇了扇风。
只是,他们显然是赶路太急,加上进了五月后河南道天干地热,怎么看都暂时除不掉这份热力。
那倒霉被抓来问话的法师又听到其中一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普乐寺冲撞风水,让御驾官道居然预备绕开此地修建,要不然我们也不必跑这么远。早听说长生禄还是更适合供奉在道观里,说不定我们根本不必来这一趟。”
他越想还越觉,可能真是这么回事。
“我说,”他抬高了声调,“凶神恶煞”地朝着那法师看去,“能还是不能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赶紧回答完了我们好办事,我们这一伙人还急着赶回大营散值签退呢。”
“能能能,当然能。”那法师小心地扫视了几人一圈,对于他们的身份大致有了判断。
但让他很觉奇怪的是,为何这批人竟会为安定公主请延生福牌,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又忽然意识到了这群人话中的一个消息,让他忽然一个激灵。
刚才他们说,御驾官道要绕行开兴隆塔?
糟糕,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住持已为两三个月后迎接天子到来做好准备了,现在这官道路线有变,无疑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边思量着该当如何向这些府兵打听消息,一边小心地将自己的衣领从问话之人的手中解放了出来,“但我得提醒你们一句,若是寻常人立长生禄也就罢了,既是皇室贵胄,必是要做延生法会的,于法会之后单设延生堂,这么一来,就得七日之后才能彻底建成,你们若是愿意等这七日的话,我们也愿意为施主达成心愿。”
七天?
这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退到了一边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番,这才重新走到了那法师的面前,“就按照你说的办吧,立长生禄牌所需的银钱我们都已带来了。”
寺中法师端详了一番他们的神情,发觉这些人竟是各有一番真挚,并不像是乔装出来的。在随后的两日延生法会期间,更是有一批批目的相同的人来到此地为法会增添财禄,声称是轮换着前来。这些僧人大为惊异,不知安定公主到底是为这些士卒做了些什么,这才能得到此等拥趸。
又或许是因为延生法会已在兖州地界上并不多见,这普乐寺中还迎来了不少当地的百姓。
在听闻此牌乃是为安定公主所立,而此次封禅开道又是由她负责后,这些闻讯而来的人或多或少留下了一点心意在此。
眼看着前头供奉堆积的延生红牌,就连普乐寺的住持都免不了感慨了一句:“安定公主只是个公主尚且有此等民心所向,待天子莅临兖州,摆驾泰山,可想而知会是何种盛景,怎么就……”
怎么就非要绕开他们这地方呢?
莫非他们自隋朝灭亡,舍利塔风光不再后,竟连这近在咫尺的机会都不能把握住吗?
都说修行者当五蕴皆空,但他既为此地住持,便难免想要将这佛寺发扬光大,又怎能不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眉头微皱:“我听说此前明明是有计划途经此地的,为何忽然改了?”
有个本还站在一边的和尚听到这里,面上顿时闪过了一缕异样。
住持收回视线之时恰好扫到了他的不妥,当即问道:“法宣!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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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么?”
法宣有些忐忑地回他:“……大概在六七天前,有人途经此地,问过占地开道的赔偿之事,因为听闻……听闻近来安定公主麾下人手给予民众的补偿格外大手笔,几乎是将地直接买断去了,我便同他们报了额外多加一层的价码。毕竟……”
毕竟百姓的田地本是要交税的,在地被收走之后面临的损失,其实不如他们这些方外之人。
按说这个答案在寻常时候也不算错。
若上头做出决定的人乃是贾敦实,奔着要让天子途经这处地标,或许是会答应下来的。就算觉得价格不妥,也会找更能拍板做主的人来协商一二。
然而早在一开始,李清月就已向贾敦实传达了自己的想法。
有些人若不愿意让出自己的利益,那就不要想着还能从中分到一杯羹了。
连一滴油水都休想占到便宜!
也正因为如此,贾敦实在让人打探到了这个他想得到的消息后,当即将人撤了回来,转而让随后抵达此地的府兵告诉寺中僧人,他们是错过了一场何其民心所向的封禅。
“你糊涂啊。”法宣的潜台词已在他那欲言又止的后半段里,足以让人听个明白,也让这普乐寺的住持心中一沉,意识到了问题症结所在。
难怪……难怪官道要绕开此地。
大唐天子对佛教的若即若离,早在他一度让沙门与道士都必须尊奉律令之时就已很明显了,只是这兖州距离长安千里之遥,让此地的僧人还觉身处有利地位,竟是在无意之间做出了冒犯的举动。
有些人更不曾意识到,既能走到泰山封禅的这一步,与其说这位天子还需有宗教的支持才能坐稳这天下之主的位置,还不如说,是他们这些兖州的破落户需要依托于此次封禅,以迎奉天子为名给自己增添一笔履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普乐寺的兴隆塔无法与泰山比高,寺中供奉的舍利也只对这些想要为安定公主祈福的府兵有用,他便合该放低身段,想办法扭转此前的错误,让官道能顺利地途经寺庙之前!
……
“最后的结果是,除了需对官道侵占的田地给出两年的赔偿之外,寺中会为修路途经此地的府兵提供为期两周的食宿,并为其祈福助力。”贾敦实朝着李清月汇报道,“不过说是说的祈福,实际上是让他们也参与到开道之中,这样一来,官道抵达泰山的时间还能缩短不少。”
卢照邻在两日前自辽东抵达了此地,忽然听到贾敦实说出了这样一段,掩唇挡住了唇角的笑意。
这场面,和当年的洛水修桥何其相似啊。
不过此次安定公主的手段越发灵活了。
随着她负责主持的事务愈发要紧,她的胃口可能也比之前增大了不少。
李清月若有所思:“除却修缮官道和山下宫殿寓所之外,还有三处祭坛,是不是也还缺人手?”
这祭坛自然不能等到李治亲临兖州才开始修建。
山南四里处修建的圆丘祭坛,上饰五色土,号为“封祀坛”,用于第一步祀天。
在泰山山顶筑最大的一尊祭坛,需有五丈宽,九尺高,号为“登封坛”,乃是在泰山之巅祭祀昊天上帝所用。
另有一坛修筑于泰山的附属神山社首山上,有一八角方坛号称“降禅坛”,用于祭祀后土。
这三处祭坛可不只是将土夯实便足够了,更要将其四面延展而下的阶梯都修筑到足够体面精致。
也是个麻烦的活。
“我看这件事,与其让那些沙门来办,还不如交给下面那些人去办。”卢照邻忽然从旁插话提议道。
在贾敦实到来之前,李清月正在看着这些在十余日内汇聚起来的兖州富户子弟。
不得不说,这些被加钱也要送进来的人,大约是真指望能在护持仪仗期间得到天子看重,考虑到官员仪容的问题,确实没有哪个歪瓜裂枣被送过来,也自然没人胆敢破坏安定公主依照奉宸卫选拔定下的规矩,将身高不足六尺的人送到队伍里。
乍一眼看去,这些跟随府兵精锐一起进退起步的富户子弟还怪养眼的。在李清月忍痛从周遭府库里调拨来了新铠甲与利器兵戈后,更有了一番精锐的气势。
但到底是不是经历过战事,对她这等先后经历过东征西讨的人来说,简直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们至多也就是摆在那里充充场面罢了。
现在听到卢照邻这么说,李清月也顿觉此举可行。
“也对,反正只是充当仪仗,不是真要让他们练出武能搏虎、力能扛鼎,令行禁止的样子……”
“现在让他们去修祭坛,还不必我再给他们说什么激励动员的话。”
给天子修祭坛是何等荣幸的事情。
既能投身于此,想来在天子自“封祀坛”转至“登封坛”后至“降禅坛”期间,这些人便绝不可能缺席。等同于是在封禅之前,就已为其中添砖加瓦。
李清月越想越觉得,论起画大饼,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安排了,“贾长史,就这么办吧,只是要劳驾你知会这些人一声,严禁在筑造祭坛期间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她怕这些听闻仪仗队消息就闻风赶来的富户,敢将自家仓库里的珠宝都给贡献出来镶嵌在祭坛之上,只等陛下望见这等杰作问起这是何人所为。
当背景板,就得有背景板的觉悟。
“升之,”李清月又转头朝着卢照邻赞道,“你在我麾下任职多年,果然是越来越能提出合我心意的建议了!”
卢照邻拱了拱手:“臣不敢居功,还是先有了公主此前的布置,将人请来了此地,才能有后头的安排。”
“你这话便说得有些谦虚了,”李清月招了招手,“走吧,既然这些人有了去处,我等不妨先往兴隆塔一行,看看这十来丈高的舍利塔到底是何模样。在泰山封禅之前,也当对兖州风物人情略有所知,以备不时之需。”
王勃一脸无奈地看着前头的这对主从一番和睦的交流,一时之间竟觉自己没法确定,这个“合安定公主心意”的说法,到底该当算是对卢照邻的褒奖,还是一种调侃。
只觉这两人在压榨起劳动力上当真是早已达到了新境界。
可转念一想,他这个被叫来写封禅献文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那些被坑来当仪仗队的富户子弟也没多大区别,又感觉自己起先还生出的一点庆幸,都已不见了踪影。
“子安,还不跟上?”见李清月回头高呼,王勃连忙收起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加快了脚步。
只是当李清月领着卢照邻、王勃,又在贾敦实的陪同之下抵达普乐寺之时,在这兴隆塔下的佛堂中,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本还轻松异常的表情,顿时凝固在了当场。
有好一瞬的沉默,李清月才重新开口:“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在她面前敞开的其中一间延生堂内,陈列着一尊巨大的延生红牌,题写着安定公主的名字,在其下,则是密密麻麻的香火供奉堆积作了数层。
视线之中,赤红牌位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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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交相辉映,几乎形成了一片火海,也让骤然见到此物的李清月都惊了一跳。
若非这其中的炉鼎供桌供盘都是崭新的,显然陈设了并不长的时间,她险些以为,这是早几年间便是列阵在此的东西,这才有了此等昌盛的规模。
但这自然绝无可能!
这等阵仗,也必定不是前几日才找上贾敦实的普乐寺住持主动所为。
可她明明……
明明是来带人采风,找写作灵感的,不是来看自己的乐子啊!
不,或许这不该叫做乐子。
李清月目光微动。
在这一尊尊供奉的簇拥之中,安定公主四个字被火光映照出一种特别的光晕,让其上的烫金文字像是在流动着跳入眼中。
让她恍惚觉得,这四字的分量好像都比平日里更重了一些。
贾敦实答道:“这是……这是营中府兵觉得公主以仙法开道,免他们劳役之苦,为您开设的延生禄位。怎么,公主难道不知道此事?”
他摸了摸须髯,奇道:“我还以为,公主将这普乐寺僧人算计入套,本也考量过此事呢。”
李清月:“……”
不,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好不好。
什么因为仙法开道增设延生禄位,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只是出于利益的考虑,确定普乐寺众人不该错过这封禅大事,又怎会想到,促成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她本人。
她也本以为,她和刘神威的轰炸大业,最多就是变成她和那些士卒互相知道又不搬上台面来的秘密,哪知道这些府兵还能折腾出这样的阵仗。
在这一刻,她也忽然意识到了,为何在她自长安回到此地的时候,在府兵当中会有那等特殊的表现!
不,不只是那些府兵,在这些供奉上的字条里,还夹杂着兖州当地百姓的祝福。
让她不知为何,心情既觉沉重,又觉像是在这片烛火燎燎中乘云而起。
是了。
当有一些东西不能被当今时代的知识予以解释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拥有了旁人所远不能企及的优势。这也远不只是改元吉兆这样的祥瑞那么简单。
当她在幼年见到了唐人的两面境遇,将减少府兵伤亡、抚境安民变成自己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时,对有些人来说,这其中的意义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向阿耶请求前来开道的时候,所想的不过是要让人人知道安定公主的名字,知道她并不仅仅是这封禅的参与者,但好像,她已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又多往前一步了。
这……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
“公主,公主?”
李清月自泰山脚下的军帐中回过神来,将思绪抽离出那片延生堂中的景象,就看到了面前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但在认清对方是何人后,她又当即大喜过望,自座位上跳了起来,“卓云,你怎么来这儿了!”
仔细一算,自当年薛仁贵与郑仁泰在西域作战出现问题,卓云领伊丽道行军副总管的位置前往西域到如今,竟已有两年有余了。
两年多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的精气神再发生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卓云这样屡屡独当一面的将才。
唯独不变的,便是她在看向面前这个对她有知遇之恩的上司时候的眼神。
“我自西域班师,为响应陛下的封禅之举,将突厥、于阗来的使者都带往了长安,又应皇后之托,前来兖州协助公主校阅兵马,逡巡御道。”
“公主,您刚才在想什么呢?”
李清月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我在想,这承天下之重负的封禅,便要呈现在我眼前了。”
“既能为此盛事的参与……不,应该说是缔造者之一,又怎能不以焕然面目迎接它呢!”
越是听到这些呼应她举动的声音,她也越是觉得,自己有此等放眼天下的野心一点都没有错,也并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的生存。
她需要这场泰山封禅的盛会,再让自己登临高地、纵览山河,而后告诉自己——
她想要什么,她又要看到什么。
第202章
麟德元年的五月,随着封禅的渐近,整片兖州都因此等大事陷入了越发紧张的气氛中。
除却早到一步前来协助调度府兵的阿史那卓云,自长安派遣往兖州的使者也已陆续抵达,用以确定沿途不会出现任何差错,谨防这大唐的头一次封禅,会因细枝末节处的失当,惹来臣民不睦、天子不快。
安定公主的率先开道有沿途长官的辅助不错,但这既是大唐上下的盛事,又怎能从中有任何一点懈怠。
至于为何说“陆续”……
是因为,明明一文一武两位使者都是从长安出发的,却在快马先至的拜表中,声称将会相隔半日抵达拜谒。
这其中,多少有点微妙了。
李清月才懒得管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私仇,而是在看了看这两封拜表上的名字后,目光中闪过了一缕深思,直接在一日后带着先到的那人踏上了校阅审查之路。
算起来,那先到的左卫将军刘审礼与卓云还有点交情。
毕竟,当年薛仁贵与郑仁泰平定铁勒叛乱之时,官居燕然都护的刘审礼也算郑仁泰的半个副手。
只可惜,郑仁泰贸然出兵之时刘审礼与其分兵,并未能够对其做出阻拦,只能在随后卓云等人抵达后,与其协助镇压漠北叛乱。
此次回纥与西突厥联手内寇庭州,刘审礼于燕然调兵,拦截意图响应炽俟叶护的其余回纥盟友,慢了半步于天山南北会师。
但算起来,他在这出平乱里也起到了不小的贡献,此次回朝,自原本的左骁卫郎将升迁左卫将军。
左卫将军,正与卓云因战功升迁的右卫将军同领左右卫督辖的五十府府兵。
这么一算,何止是因此前作战区域的邻近而有些交情,还因职属接近需要彼此往来。
这便并不奇怪,当刘审礼抵达兖州后,对李清月与卓云的态度都颇显亲厚。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刘审礼自眼前所见的种种景象中,都硬是挑剔不出任何的问题。
“自金乡往奉高沿途的官道修缮需要的人力应当不少,没想到,安定公主何止是在时限之前便将其完成,还能令士卒以及征夫有此等面貌。”
刘审礼坐于车中,将一两月后便该由天子亲自经行的道路从头到尾走了一遭,目光中的赞许与惊喜之意清晰可见。
他自己担任过边境的将领,对府兵在修筑边境工事上的本事心中有数。
燕然都护境内的驻兵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河南道河北道的府兵。
为天子修路,到底不像是边境一般,需要面对生死危机啊。
可在这条平整结实的道路上,不难看出沿途需要掘开的山石、填平的土沟到底有多少,却依然在士卒的满腔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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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下将其及时完成了,还远比他所能想象到的成果更好。
倘若刘审礼不曾看错的话,当他随同安定公主在奉高县,也便是那临近泰山之地下车的时候,留守在此地大营的士卒各自精神饱满,在望向安定公主的时候,更有种让他都有些看不透的热切。
或许……
这应该解释为安定公主的调兵有方,在让府兵协助修路的时候,也有非同一般的表现?
当贾敦实将此次修路之中的死亡名录拿到刘审礼面前后,他更觉吃惊。“这么少?”
“刘将军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当年上战场前我尚且允诺那些府兵,必定将跨海作战后无法归来之人的名字一一统计在册,今日也不屑于在修路搭桥身亡府兵的名录上做什么手脚。”
“我自然没有怀疑公主的意思,可这是怎么做到的?”刘审礼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数字少得有点过分了。
虽说这与他所见的士卒面貌完全吻合,但相比历年徭役伤亡,就真的太低了。
李清月总不能跟他说,这是因为她手底下有个敢在接到她命令后带着两船炸药材料来到兖州的炸药专家,在沿途以新武器开路甚至对炸药进行了两次改进,也让李清月在这些府兵中多了个天神助力的传说。
她心中转圜须臾,答道:“我阿耶将封禅之意告知内朝之时,我彼时胆敢驳斥数位宰相,自请前来开道,便是知道以今日时局,封禅确然可行,以半年时间筹备也已足够。难道刘将军觉得不是如此吗?”
“……倒也不是。”刘审礼肯定是不能承认这种事情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李清月笑道:“我同您开个玩笑呢,不必当真。我看与其说是万事俱备,正欠那一声号令,不如说,是我一向明白一个道理——若能令手下士卒吃饱饭,拿到应有的奖励,也看到将领为他们的安危做出了种种准备,他们也当以实绩回应于我。”
“再便应当感谢一下这兖州富户的支持了。想来是因泰山封禅能令兖州身价倍增,这些兖州富户也觉与有荣焉,便将家财捐赠出来了不少,用于赔偿被官道占地的百姓和修路身亡的士卒,还将族中体格健壮的子弟也给派遣来一道办事。”
“就连当地的僧侣也多有自发前来开道的,可见这泰山封禅一事,确是水到渠成、天人共望。”
刘审礼摸了摸侧脸,总觉得安定公主的这番话不知为何,让人听起来觉得有些牙酸。
大约是因这夸赞的话里,怎么听都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言不由衷。
但朝着这泰山之下的营地看去,他便瞧见了一支在身形与气度上都不像是寻常府兵的队伍,还有一批正从外头入营的僧侣,应当正是她话中提到的兖州富户与普乐寺僧人。
或许,纵然他们在刘审礼的认知中,并不会做出这等主动贡献的行动,在泰山封禅的大事面前,也真能因对大唐对兖州的归属感有此义举。
李清月问:“以刘将军觉得,这条官道今日的情形,是否足以用来迎接天子驾临?”
刘审礼连忙收回了自己那点没想明白的猜疑,“足够了!”
今年中原地带少雨,沿途径流应当还不会出现水涨泛滥的情况,或者是暴雨作祟冲毁道路,想来在封禅之时陛下途经的,也会是这样的一条路。
简直再合格也不为过!
“不过……”刘审礼给出了这句肯定答复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低声朝着李清月说道,“恕我提醒公主一句,此次既然是两方使者联名复查,光我一人通过也不行,还需另一人点头。”
“那位西台侍郎,兼任司列少常伯的李敬玄,脾气不是那么好,公主将他丢在原地,先与我往泰山这头来了……”
李清月挑眉:“难道他还敢来鸡蛋里挑骨头,找我的麻烦不成?我阿耶的上一个伴读不知尊卑纪律,落了个何种下场,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刘审礼沉默了一瞬。
安定公主的这句话,足以让刘审礼听出,公主好像并不只是因为先来后到的关系,选择了先带他前来校阅成果,而是在知道了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做出的决断。
他朝着李清月行了个礼,“既然如此的话,我就不多劝阻了,明日我会登临泰山,查验登封、降禅二坛,公主若是还有其他事要办,可以不必相随。”
“有劳刘将军了。”李清月也朝着他拱了拱手。
眼见刘审礼告辞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卓云这才出声:“所以公主居然不是因为另一位后到的缘故,才将其晾着的”
李清月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你能识破阿史那步真意图侵吞同族兵马独立于西域的心思,也能在庭州大乱后选择直击后路,怎么只养成了对战事的头脑,没在政局上有点想法。”
卓云跟上了她折返往主帐的脚步,“那还不是因为,就算我已能因两年间在西域的战功独领一军,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在后方给我添乱,我这破格提拔本就与公主有关,如今也只需跟紧公主的脚步便是了,何必去考虑这使者身份的问题。”
李清月笑骂:“……那照你这么说,我也直接指望我阿娘给我兜底就行了呗。”
卓云抓了抓后脑,素来有几分狠劲的面容上也露出了点无辜之色。
这也不能怪她吧。
在外头,她是不能堕了安定公主脸面、必须步步为营的将军,在公主面前,这两年间的紧绷提防总算能暂时放下,便当自己还是当年被公主招揽来的近身侍从,何必去考虑那么复杂的问题。
“刚才公主说,另一位使者,也是陛下早年间的伴读?”
李清月点头:“对,他早年间得到太宗朝宰相马周的举荐,成了我阿耶的伴读,和薛元超、李义府等人的履历都很相似,担任过西台舍人、弘文馆学士的官职。虽是亳州人士,但因联宗于赵郡李氏,勉强也能算是和五姓七望沾了一点边。而他先后娶的两任妻子都是山东望族,对他的仕途助力不小,”①
李敬玄的名字和李敬业挺像,但这两人之间可没有什么关系。
李敬业的李是随同李勣一样被赐予的李唐国姓,李敬玄则是现在的安徽亳州人士,又挂上了赵郡李氏的名义。
“再加上,他又未曾掺和进上官仪、薛元超的谋反案里,直接在去年的清算后被提拔到了西台侍郎,和司列少常伯的位置上,也成了此次封禅开道校验的使者之一。”
卓云奇道:“可若只是如此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和公主交恶的地方,至多就是……有些贪慕世家大姓的名头?若我不曾记错的话,出自洹水杜氏的前宰相杜正伦,也曾经想过与京兆杜氏连宗。对了,此前因他负责督办从洛阳到长安的漕运一事,刘师还专门向公主讲起过此事。”
这在当今政坛之上并不少见,只不过有些如同李敬玄一般成功了,但有些并没有成功罢了。
这么算,此举并不会引起多少诟病,除非,他并不只满足于联宗的结果,还将这等裙带姻亲关系发展到了朝堂上。
可如安定公主所说,他虽是陛下的伴读,但在官职的升迁上显然不如同为东宫旧臣的上官仪、薛元超等人,那么想来如今的权柄也有限,谈何势力交构之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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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他和安定就另外一件事有矛盾。”
阿史那卓云循声转头,就见李清月早已看向了那个方向,也放任附近随行的士卒将人给放了过来。
而这个回答的声音,出自一个精神矍铄的长者之口,还是一个对卓云来说同样已有一阵子不曾见到过的人!
熊津大都督府长史,刘仁轨。
数年未见,那泗沘城迎接的半岛海风,没将他吹出年老体衰之相,反而像是因他在熊津地界上大刀阔斧地改造,越发有了一番雷厉风行之态。
李清月快步迎了上去,“老师自熊津回返,未能远迎,还望莫怪学生失礼。”
“行了行了,这话就不必说了。”刘仁轨无奈,“你若真有这么多尊师重道的想法,怎么不见你在泊汋督办要务期间往熊津多跑几趟?从辽东往熊津的海船也开不了几天吧?”
结果李清月可倒好,光顾着辽东那边的领地建设,愣是在熊津那头当了个甩手掌柜,仿佛是明知道老师能为她将该办的事情都给办理妥当,就直接自己不管了。
倒是往熊津这边的公函没少发。
百济故地的气候不佳,减税。
距离上一次敲打新罗的时间久了,再出使一趟。
要举行泰山封禅了,劳驾老师去将新罗使臣和部分未被迁移到中原内陆的百济贵族一起请来。
更过分的是,他人刚自青州港口下船,就收到了李清月额外发来的一封信函,劳烦他再帮忙做一件事。
李清月说话理直气壮:“若我动辄往返辽东与熊津之间,此前吐蕃与吐谷浑的战事有变,便无法及时传到我耳中了。”
刘仁轨:“……你这什么歪理邪说?”
虽说事实确实是她说的那么回事,但别以为用这样的理由就能蒙混过关。
偏偏李清月一点没觉得自己是在糊弄,“还有啊,我此前身在熊津的时候,和新罗王打了个不太礼貌的招呼,直接让水师奇袭了他们的王都,万一我这个熊津大都督常驻泗沘城,又让他生出了这样的担忧,容易引起两国争端。”
“既然长史颇有能耐,我将此地调兵戍防的方向把控得当也就足够了。不必非要亲自坐镇,还显得我对老师有多不放心一样?”
李清月说到这里又朝着刘仁轨行了个礼:“有劳老师操劳数年,学生若真有办事不妥之处,还请老师见谅。”
刘仁轨无声地叹了口气。
安定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又何必继续抓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面前的这个学生,即便在两年前敲定辽东领地边界又私占金矿的时候多有僭越之举,但这两年间她联手安东都护长史李谨行令高丽百姓归心,已做到了对他的承诺,将那番私心公心之论落到了实处。
她远赴边地参战的举动,更是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让人坐在熊津都督府内听闻她这个决定,也不免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如今吐蕃被击退,大唐国威得以在边地彰显,更让人为栽培出了这样一个学生而觉倍感骄傲。
所谓的礼数与规章,在为国为民办了实事的结果面前,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他伸手按住了李清月的行礼,“新罗王金法敏亲自到了,公主要不要见他一见?”
“那个冤大头……新罗国事繁忙,还有劳新罗王亲自到来,我大唐乃是礼仪之邦,自然要见见他。”
刘仁轨的面颊抽动了一下,“大都督,你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清月浑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不重要,总之,是该让金法敏感受一下我大唐的待客热情。”
她丢下这句话,便已顺着刘仁轨指示的方向走去,仿佛当真对于金法敏的到来有着此等惊喜的心态。
但刘仁轨又怎会不知,她这表现到底是因何而起。
“等等,”被留在原地的阿史那卓云本还因这出师徒再度聚首而觉欣喜,忽然在公主这个转道的表现中意识到了个严肃的问题。“你们还没解释,李敬玄和公主是因为什么而有矛盾的啊!”
接见金法敏确实很重要,但也不能这么吊起来了她的胃口,却不给出一个明确的解答啊!
刘仁轨答道:“既然方才那句是我回的,也由我跟你说吧。”
“公主在半月前往青州港口方向送了一封信,让青州刺史务必在我领着新罗使臣抵达后接到此信,按照信中所说,让使者书写一封奏表,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长安。”
“这是为何?”卓云问道。
刘仁轨脸上露出了几分唏嘘之色,“只因自皇后陛下对外推行《建言十二事》后,便在争取一项权力。”
此前三位封禅的帝王,都是此等祭天告地之事中唯一的主角,然而谁又能想到,李唐的第一次封禅,竟会以提出皇后参与亚献,发起一次近乎惊天动地的改变。
但或许,当刘仁轨在熊津收到二圣临朝的消息之时,就已经能够想到今日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只是他不曾料到的是,这会来得如此之快!
在他对着卓云做出了这番解释后,卓云当即眉头一皱,“也就是说,在我身居长安期间虽然还没听到过这消息,却已经是四品以上文官内部正在激烈争议的事情,在泰山封禅临近的时候更是必须尽快做出定夺,而正好,李敬玄此人是站在反对皇后亚献的立场上?”
“不错。”刘仁轨回她。“按照他的说法……”
……
“天下何曾有过皇后率领命妇一并参与封禅,甚至仅次于天子发起封禅献酒的规矩!”李敬玄坐在前往泰山的车舆之上,语气里满是指责。
虽有薛元超的典范在前,但李敬玄并不觉得自己提出驳斥皇后参与亚献有任何的问题。
他又不是上官仪那些想要试图将陛下的权柄也给攥取到自己手里的人,只是想要作为陛下的忠臣,维护陛下的脸面罢了!
可恨那司礼太常伯李博乂真不愧是个先帝让他读书他都不干的纨绔分子,若按照李清月的说法,真应该封他一个摆烂专家的名头。
当年在皇后负责主持那沙门拜君的集议之时,他是何种态度,现在听到皇后意欲参与亚献的时候,也就是何种表现。
作为礼部的头号长官,封禅典礼的负责人之一,他是指望不上了,倒是今年在太子右春坊中护之外兼任司礼少常伯,担任李博乂下方属官第一人的郝处俊还能指望一下。
李敬玄也想着,若是能在前来兖州至于泰山的沿途,抓住安定公主办事不力的错处,说不定也能就此打击皇后的风头,在这个二圣一并封禅的计划里做出些阻碍。
哪知道,他因为和刘审礼之间的私人恩怨晚了半日,便被安定公主以“陪同刘将军先行,以免耽误大事”这样的理由,扣上了态度不正、到任逾时的罪名。
李敬玄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掀开了车帘,就看到了外头卢照邻那张在策马随行中也很是平静的面容。
听到他这边的动静,卢照邻转过了头来,关切问道:“敢问李侍郎,可是在沿途有何处道路颠簸,让您觉得不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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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玄:“……这倒没有。”
他要挑剔问题也必须有的放矢,不能来上一出无中生有。
安定公主让他先吃了个闭门羹的强硬态度,已足够让他明白一件事,他若真想来上什么吹毛求疵的不当表现,此前的高丽权臣渊盖苏文和吐蕃大相禄东赞是何种结果,他李敬玄这个才冒头不久的家伙也自然不会死得太好看。
还是劳烦他安分一点,做出个恰当的评估吧。
何况,非要说的话,安定公主的表现里也并没有不合礼数的地方。
他只是一个西台侍郎,兼任三省六部之中吏部的二把手,难道会有这个资格让安定公主都要为他做向导引路不成?
让卢照邻这个出身范阳卢氏的熊津大都督府主簿,引领他走完最后这一段,已经得算是安定公主脾气好了。
但对李敬玄来说,这场面却像是他已在沿途完成了进攻之前的蓄力,结果在抵达的时候,直接一拳打了个空,这都叫个什么事。
一想到安定公主在此地面面俱到的安排,和这条封禅道路的坦荡平顺,让他根本没能找出什么问题来,就连沿途的数处歇脚之地,都已符合了天子出巡的标准,他便更觉自己的满腔怒气只能在胸口激荡,却无法说出口来。
他气得直接将车帘给重新放了下来。
以防他总觉得,这个曾被邓王李元裕比肩司马相如的卢照邻,正在以文人的曲折心肠,对他此时的窘境做出揣度。
现在只希望,在长安城中持有相同意见的其他几人,能够有些拿得出手的表现。
然而在数日后的长安,却是郝处俊未曾说完对陛下的一番劝谏,就已被怀抱幼女自外头踏入殿中的皇后打断了他的话,“太子也是这般想的吗?”
站在一旁的李弘随即一僵。
今日,原本是阿耶前来东宫查验他的功课,以确定在随后的东巡泰山中,太子能在随同参与封禅的众臣百官以及番邦使者面前,表现出天。朝上国储君应有的气度。
但他也没料到,此前便对皇后进行亚献提出反驳建议的郝处俊会在此时,将本已确定的事情旧事重提,阿娘还正好抱着妹妹来到了这里,将这番话给听了个明白。
更让李弘只觉压力倍增的,是阿娘开口,不为辩驳郝处俊的言论,而是问及太子以为如何。
李弘努力正了正面色,答道:“天子封禅,意在彰显李唐盛世,而这其中,自阿娘协同办理政事以来,所立功劳不在少数。现如今既有皇后临朝称制,这敬告泰山的第二杯酒也合该由阿娘献上。”
武媚娘的神情稍霁,却忽听李弘继续说道:“只是这君臣纲常礼教之说,孩儿自早年间以学礼启蒙便断不敢忘,既然阿娘以皇后陛下之名临朝,犹需帘幕垂挂,以示帝后之分,泰山封禅,也合该有帷帐同行。”
仿佛是意识到了母亲忽然之间凛冽起来的目光,李弘抿了抿唇,声音也随即低了下去,只还努力将话给说完了。
“以儿臣看来,少常伯大约是因司礼筹备典仪中不被允许配备此物,方有此等异议,在御前失态。”
武媚娘冷笑了一声,“封禅泰山本为上礼苍天,下敬黄土之事,何须幕帘掩映,形同不可见人,倒不知这又是《礼记》之中的哪一条规定。”
“太子为臣子说情倒是深谙君臣相处之道,但我看这司礼少常伯——分明不知何为臣纲!”
郝处俊连忙伏地回话:“臣不敢。”
“你不敢?”武媚娘抚了抚幼女的脊背,看她并未因这出争吵而哭出声来,顿时心中大定,在往前走出两步的时候,越发有一番气定神闲的胜券在握,“妄言二位陛下是非,难道也是臣子当为之举吗?”
“不错,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皇后随同陛下封禅之举,但既此举自我开始,那这其中种种章程也当开辟新章,自此定规,谈何礼数限制!”
这些人可真是有意思,说服不了陛下收回那个让皇后随同内外命妇开启亚献的想法,便想将那朝堂之上的幕帘也给一并带到泰山去。
就连太子……不知道是该说他耳根子软,还是应该说他的脾性本就如此,也觉该当如此,真让她只觉一阵心闷。
“陛下觉得呢?”武媚娘转头,看向了李治。
“皇后所言甚是……”李治笑了笑,但大概谁都能看得出,这等再被抓包一次的场面,让他的脸上很有一番尴尬之色。
眼见正从门外有侍从行来,像是有要事禀报,李治连忙转移开了话题,“有什么事?”
侍从禀报道:“新罗王为封禅之事亲来中原,向陛下送上国书急报一份。”
“拿来给我。”李治面色一振。
连李清月都没想到会是金法敏亲自前来,更何况是李治。
但一想到邻国国君亲自到来对于这封禅的意义,李治便觉心中一阵欣喜。
然而他打开这封国书的时候,惊见其上在开头写道:
“臣金法敏言:伏惟天皇天临海内,帝有域中,九州知日月之明,臣民建维新之业,伏惟天后化含万物,训正六宫,天下被涂山之音,海内仰河洲之教……”②
第203章
“陛下,怎么了?”
见李治的动作停滞在了当场,武媚娘出声发问。
李治怔然回神:“……无事,不过是未曾料到这新罗国主在信中提及的称呼罢了。”
算起来,金法敏的这封国书在内容上并无什么不妥,和西域诸国在两月前便已送达的并无太多区别。
大唐携先后战胜西突厥、回纥联军以及吐蕃、党项联军的大胜,意图封禅泰山以彰显霸主威仪,对于周边的小国来说,确实可以算是一出乘胜追击的威慑。
谨防大唐随后的动兵会选择朝着他们袭来,这些小国不仅在获知了封禅的消息后飞快派遣出了足够有分量的使者前往大唐,作为封禅大典的与会之人,也在国书之中表达了对于大唐的服膺与敬佩。
金法敏的这封,也是如此。
此人当真是个相当合格的政客,在信中还不忘提及早年间前往大唐进学的经历,说起自善德、真德女王时期便与大唐进行的建交,也说起三年前协助大唐攻伐百济、高丽的结盟,以示己方与大唐的友谊牢不可破。
仿佛是为了显示自己到底有多识时务,金法敏还在信中提到,倭国的大化改新创举,相比大唐这尊庞然大物的腾飞,真可谓是萤火欲与日月争辉。
要不是李治先被这个“天皇天后”的称呼惊了一跳,光看后面的那些,他都该夸赞金法敏乃是大唐的忠臣了……
但这个将皇后真正在国书之中也与皇帝相提并论的叫法,却仿佛是突然以一种谁都没想到的方式,将一巴掌甩在了朝堂不少臣子的脸上。
连新罗此等蕞尔小国的国君在到访中原的时候尚且知道,天。朝上国的皇后正是与其天子并肩治理天下之人,合该有此资格,在泰山封禅中占据一个格外重要的位置,更何况是这些大臣!
皇后自显庆五年他风疾发作后便开始正式插手政事,又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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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正式越过了二圣临朝的分水岭,影响力也早已抵达边陲。
别管担任熊津大都督的到底是不是皇后所出的安定公主,对这些边境小国来说,是他这位当今天子亲手将皇后往上托举到这个位置,也成了他们所理解的“天后”,也必然要在此次封禅之中隆重登场,以彰显大唐的帝后和睦、声名远扬。
若他李治真遂了这些朝臣的心愿,在泰山封禅中阻拦皇后充当这个亚献的位置,又或者是如那些迂腐之人所说,非要在皇后于祭地禅礼之时还要让她如同朝堂之上一般垂挂幕帘,只怕才真是要让金法敏这些人都看了笑话!
今日有皇后在泰山为礼教所牵制,明日这些外邦小国也大可以说,像是安定公主与阿史那将军这样的保境安民之人,同样该当被困缚在长安,而非如今日这般东征西讨。
须臾之间,李治心中已闪过了连番的念头,不过也没忘了回应武媚娘的问题。“皇后你看吧。”
刚被痛斥了一番的郝处俊不知该不该感谢,金法敏这封恰到好处到来的国书,真可以算是救了他一命。
当这封书信被从李治手中转交到武媚娘手里的时候,郝处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方才还因他这悖逆劝谏而摆出一派疾言厉色模样的皇后神情和缓了不少。
她甚至随即发出了一声轻笑,“哪来的这种称呼?怕是这金法敏既怕遭到大唐自熊津的进攻,又不想令新罗成为大唐的羁縻之地,才想出来的叫法。”
武媚娘一边朝后看去一边接着说道:“若是他当真以臣自居,在对你我的称呼上便该叫做皇帝皇后陛下,而非是这天皇天后。眼下倒是让他钻了个空子。”
天皇天后?
听到这四个字的郝处俊不由眼皮一跳,也当即在心中暗骂,这新罗国主当真好生谄媚,竟还能在称呼上闹出这样的名堂。
别看皇后已在三两句间将其轻描淡写地做出了解释,但这其中只怕绝没有这么简单。
即便他没有对皇后和安定公主天然存有偏见,他也直觉,此举更像是在为皇后助力声势。
可他是如何想的并不重要,大唐天子是如何想的,才更为要紧。
李治应道:“是啊,这人向来不安分,好在如今他既已亲自来到中原观摩封禅大会,也不必再对他来上什么旧事重提,以今日情势,料他也不敢有何渔翁得利之举。”
以金法敏此前行事,既要表露忠诚,又不能当真称臣的情况下,这个天皇天后的称呼反而成了对他而言的最优解。
金法敏也必定心中有数,在这样的一封国书上呈于中央,又正值封禅要事在前的时候,他会得到的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
倘若他身在长安的话还能看到,当帝后相携步出东宫的时候,武媚娘同李治多说了一句:“陛下可喜欢这天皇称呼?”
天。朝上国的帝王便是天皇,比起天子与皇帝的说法,天皇好像还要再往上走一步。
当这封国书中的特殊称谓讨论从天后转移到天皇的时候,向来对于李治的脾性很是了解的武媚娘不会看不出来,在他的脸上分明闪过了一缕意动之色。
只是像是想到了他还要在随后告祭泰山,以天皇之名多少有些对上苍不敬,李治还是低声回道:“此事往后再说吧,此次封禅……”
“便劳皇后多加用心了。”
“这是自然。”
倘若说先前对这天皇天后的解释里还有几分言不由衷的话,这句应诺便是真心诚意至极了。
此前的封禅成就的不过是帝王威名,而这一次……
她要的是在这等本当只能由男人来做的事情上,刻上她这个皇后的印记,让世人在提起这次封禅,记住的都是皇帝皇后一者祭天,一者告地。
唯有如此,她在朝堂之上才能站得更稳,在天下有着更令臣民谨记的影响力。
或许这个位置也可以由太子来站,权当是为他将来的登基铺路搭桥,以防他走上自己的大伯李承乾的旧路,但在今日他的表现面前,武媚娘却忽然觉得有些庆幸了。
她之前因为去岁上官仪等人的影响,还是先选择了稳固这二圣临朝的局面,并未将权力让给儿子。
而这个孩子,今日的表现真是让她失望!
在目送李治折返回到寝殿后,武媚娘朝着身旁的宫人吩咐道:“让太子来含凉殿见我!”
被带到含凉殿来的李弘神情有些忐忑。
他不难猜到,虽然母亲与父亲离开东宫的时候因那封新罗国书而神态和煦,但他为郝处俊求情的那番话,势必让他的母亲生气了。
别看母亲端坐于上首,还正以余光留神着婴儿床中小妹的动静,当她抬眸望向他的时候,明明神情中不见怒火,却有一番说不出的压迫感直逼面前。
“今日的那番话,是出自你的本心吗?”
李弘犹豫了片刻,回道:“孩儿只是觉得,这些举动确实于礼不合。”
“荒唐!”武媚娘拍案而起,“你是承载天下之望的太子,不需像安定一般表现出年幼聪慧的特殊,就能得到诸多良师教导,弘文馆中青年才俊都知为你效力,就只让你学会了礼教两个字吗?”
这句在私底下还是如此的答复,远比在东宫之时还要让人听来心烦。
说句难听的,若礼教真能变成约束所有人的凭据,那李弘就根本不该有出生的机会!
可惜,这样的话,总不能直接对着李弘说出来。
但即便如此,因李治和郝处俊都不在此地,李弘更觉压力倍增,只讷讷地吐出了个“我”字。
武媚娘眸光淡淡,并未因李弘此刻的结舌而对长子做出体恤,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是不是该说,当年在听说你因不忍看到楚子商臣弑父故事,弃春秋而取礼记的时候,我就该让人按着你的脑袋让你继续念下去。”
“可《春秋》要义,孩儿都已在近年间尽数学完了,百家批注亦然。”李弘努力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那你学了这时移世易、朝堂风云,怎么还是今日这个样子!”武媚娘打断了他的话。
他所谓的饱读诗书,真是一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在外人面前给你留点面子,说什么你为郝处俊求情乃是出于君臣相知,但现在只我们母子二人,还有一个尚不知事的太平,我便将话跟你说明白了!”
武媚娘朝着李弘的方向走来,“你妹妹在外面为我们打下能站稳于此地的基石,你却是在用所谓的仁善将它给拆了!”
“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是你的母亲,在你即位之前,你我的声望、地位、荣耀都是一体的,当你帮着外人来打压你母亲的时候,你就是在给这些野心勃勃的世家子弟以一把利刃,插进自己人的胸膛里。”
这就是事实。
她痛恨的不是李弘读错了书,而是他在这个最接近大唐统治者的位置,在政治上的心性,却还根本不曾成长起来。
这简直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若非眼看他在神情中已显露出了歉疚示弱之色,她真应该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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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让他真正清醒过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弘张了张口,发出的却好像是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我并无这个意思。”
武媚娘叹了口气,“你有没有这个想法不重要。旁人都说你父亲有些仁善怯懦,可他再如何软弱,也不会放任当年的长孙太尉始终欺压在他的头上,在阿史那贺鲁反叛大唐后冒着大唐局势不定的危机,也一定要将其斩草除根,你已经十三岁了,不是三岁,还是大唐的太子,怎能任由臣子把控!”
“所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武媚娘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站定在了他的面前,那双让人愈发看不透的眼睛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给李弘带来了一种更为微妙的压力。
但明明他又看到,母亲在此时伸手为他整理了一番衣领,在看向他的神情里依然有一番对孩子的关切和痛惜。
李弘:“阿娘……但说无妨。”
“现在我顾不上管这件事,但封禅之后,我会和陛下商议,对你的东宫属官做出一番更换。你是自己这么想的也好,是被这些混账东西影响的也罢,我都不可能再放任这些人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你若还是我的儿子——”武媚娘郑重其事地说道,“就不要阻拦我的行动。”
李弘眸光一震。
在母亲略带杀意的语气里,饶是李弘知道,以郝处俊只在劝谏皇后亚献这件事上的错处,还不足以让母亲直接拿他问罪,他也势必不可能继续留在东宫。
这一番大动作下,只怕被波及到的人绝不会在少数。
可还没等他给出一个同意与否的答案,他就已经听到母亲抬高了声调,朝着外头吩咐道:“替我将太子送回东宫去。”
她已用一种最为直接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在整顿肃清东宫人手这件事上,能下达决定性命令的不会是李弘,而是他的母亲。
这个以“贤才”端正太子举动的决定,绝不容有人提出反驳。
只是她做出这样的命令何其雷厉风行,在桑宁为她端来茶汤消暑解渴的时候却并不难看到,这位已处权力巅峰的皇后陛下在晃动婴儿床,看着其中不知世事的小女儿时,分明于托腮沉思的表现里,透露出了几分疲惫。
“是太子惹您头疼了吗?”
“或许是吧。”武媚娘分神答道。“你说,他怎么就不能像是安定一样呢?”
在看到金法敏这个天后称呼的时候,其他人想的不过是这新罗国主当真很明白什么叫做趋利避害,务求不会被大唐视为叛逆之人,甚至连临朝称制的皇后都不忘记讨好,或许这其中也有安定公主这位熊津大都督以武力威慑造成的结果,但武媚娘却可以很确定——
这何止是安定的间接影响,更应该说,是阿菟给金法敏想出来的这个称呼。
她的记忆力好得很,怎么会不记得,在阿菟从吐蕃班师还朝的时候,她曾经就这件事说过自己的想法。
她说以天子对应的天女来作为皇后的名号,真是一点也不够气势,还不如用“天后”。
阿菟这个鬼灵精怪的家伙更是一眼就看到,她在听到“天后”这个说法的时候,当真有些想法。
不是安定,又有谁会在此时忽然提出这样的名号呢?
只是这样的称呼显然不适合由她亲自提出来,或者是由朝堂上的某位大臣,就算武媚娘对此心动,也不会贸然让这样一个容易引发李治警觉的名号被书写在朝臣上表中。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名号竟然可以在这个朝中有人反对皇后亚献的当口,由他国的国王提出,成为一方对皇后的助力。
一想到安定在回来看过太平后便重新前往兖州,以亲自参与泰山铺路为她们母女继续经营声望,甚至远隔千里也做出了一记尤为重要的补刀,武媚娘起先还因李弘而生出的愤懑之气又消退了几分。
太子无用,总算还有栽培的时间,倒是对她来说更像并肩战友的安定,又在这封禅起行之前,给她送上了一份厚礼。
也正是因为这份支持,才让她有底气去想,或许再过上一阵,这个“天皇天后”的说法,就并不只存在于金法敏送来的国书之中了。
就是不知道,被迫写下这封邦交国书的金法敏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桑宁不明白,刚才还在脸上笼罩着阴云的皇后陛下,为何会突然摇头笑了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但她也无暇多想了,因为皇后已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她:“行了,不管太子如何了,你去将随行的内外妇名单拿给我,我再校对一遍。”
“还有,随行为命妇看诊的医官已自东都尚药局调来了,让孙神医为她们分一分组,也好在队伍中随传随到。”
这些内外命妇之中年事已高的当真不在少数,就比如说武媚娘自己的母亲荣国夫人,就已是八十六岁的高龄了。
若非她身体尚且可以算是康健,武媚娘是真不想让她也跟着走这一趟。这沿途消耗数月时间,再如何修缮官道、提前筹备,也终究是一番颠簸,不比寻常出行舒坦。
可想到母亲在月前进宫来看太平之时所说,这天下景物对她来说已是看一处少一处,却还不曾看到过皇后祭祀天地的景象,又怎能从中缺席,武媚娘便又重新收拾了心情,只想着如何将旅途安顿得再舒适一些。
比起让母亲留在长安,还不如让她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是如何走出了前人没能踏出的一步!
……
六月的中下旬,又因天热缘故推迟了一点起行时间,封禅的队伍终于自长安起行。
这浩荡的队伍囊括了朝堂百官、内外命妇、数千宫人侍卫、运送补给辎重的征夫,还有那些西域小国的使者,打眼望去绵延数里,竟是恍惚有种行军的阵仗。
但这随行的旌旗彩仗,甲兵骏马,以及那些为侍从所簇拥的华盖车舆,都昭示着这列队伍与军旅大不相同。
整个长安都好像因为这支队伍途经朱雀大街出城而去,多出了几分冷清。
“想想再回到长安的时候,应当已是明年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李素筠策马行在车边,朝着端坐在车中的几人说道。
“你会不舍吗?”李下玉回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早点抵达泰山,好跟安定公主会合,看看能不能从那些没派遣使者的小国中选出一个来,作为下一个进攻的目标。”
“怎么,宣城也要效仿安定去作战吗?”听到李下玉的这番话,城阳公主在并排同行的另一辆马车上,探头发问。
若让同处一车的临川公主看来,城阳的面色已比半年前又好了不少,大约是因此次没将李绍等人带来,还让她少了点烦心事。在探窗问话之时,倒像是有了些早年间巡猎时候的恣意模样。
“安定答应过我的。”李素筠拍了拍自己身上挂着的红罗金书箭袋,朗声答道,“两年半前安定把这只箭袋送给我的时候就说,若我能将这箭袋中的所有箭都给扎在箭靶上,她便带我去边境试试手,现在我何止是能将箭全扎在箭靶上,还能中一半的移动靶了。”
“哦……难怪你此次泰山之行还不乐意坐在马车中。”城阳公主抬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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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敢情好啊,让安定带你去打吐蕃,他们这次必定没派使者来。”
与李下玉同在一车的文成听到这一句,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可就猜错了,他们将恭贺的使者派来了。”
吐蕃的那对兄弟既然能在去年同意安定的交易,用礼送文成公主归国换回禄东赞的遗体,就已明摆着不是只凭蛮力办事,会一腔热血上头的蠢货。
对于他们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赞悉若坐稳吐蕃大相的位置,避免遭到赞普与“尚”族的打压,折腾明白禄东赞死后在吐蕃内部的矛盾,绝不希望在此时遭到大唐的发兵打击。
到时候,恐怕不是外力的作用让他们暂时放下芥蒂一致对外,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激化纷争,直到分出一个胜利者去迎接唐军带来的挑战。
这样的情况下,吐蕃最有可能迎来的还是失败。
既然如此,他们便不能在此时给唐军留下话柄。
大唐不是要封禅吗?那么吐蕃就派人前来祝贺好了。起码在明面上,谁也挑剔不出这位新任大相的邦交手段有何不妥。
文成公主又压低了音量,用只有同在车中之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现在若要进攻吐蕃,大唐做的准备也还不够呢……”
她自被接回长安到如今,便如安定在回返途中所告知的那样,已从事起了修编西域图志的工作,凭借着自己卓越的记忆力大略打出了一个框架,以便在随后分发给一并从西域回返的其余人等填补血肉。
安定也同她说过,这个工作不是非要她在半年一年内完成的。毕竟,为了拥有进军吐蕃腹地的能力,她向陛下建议,自日月山口与当金山口,分别将陇右驻兵以及西域兵马送往藏原之上,让士卒以交替戍防为由适应高原气候。
若非此次在吐谷浑边界击退吐蕃兵马,基本上都是快速完成的交战,唐军的损失可能会比现在多出很多。
五年之内,唐军的态度都是防备吐蕃入侵,阻遏对方的扩张,同时收拢处在吐蕃与大唐边界上的这些羌人部落,建立起一道随时可以卷起风暴的壁障。
下一场对外战事倘若真要在封禅之后发起的话,一定不会是在吐蕃。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外头的李素筠已接了下去:“城阳姑母,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连安定这样的用兵奇才都是从东面的战事开始的,我哪有这个本事直接就往吐蕃打?”
总得有个难度上的循序渐进吧。
这么算的话,新罗和倭国这种,就要更适合她长见识一点。
可惜新罗国主太有眼力了,听说在此次国书之中写了不少好话,让原本最适合由骑兵突入的选项都只能暂时搁置了。倭国还得渡海,就麻烦很多。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先加入安定在辽东的戍防队伍,跟她们一起在冬日去黑水草甸上狩猎!
……
金法敏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打了个喷嚏。
“七月虽已到立秋,但在中原还远不到真正降温的时候,新罗王若是水土不服身体不适,还是该当早日就医。”
金法敏扯了扯嘴角,“多谢安定公主关心了,这话从您口中说出来,真是让人倍感荣耀啊。”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对金法敏这个想要看清安定公主到底是何许人物的家伙来说,更觉自己应当奉行这个准则。
苦于刘仁轨此人在百济扎根越发深厚,金法敏也意识到自己此前希望攥取半岛的计划,也需要彻底做出变更。
正因为如此,他在刘仁轨登门告知大唐有封禅意图,需有各国使臣随行的时候,选择了自己亲自前往。
但或许这既是他做出的一个正确决定,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刚到青州,便因刘仁轨收到了安定公主的来信,在身处他国的威胁之中写了一封国书,俨然变成了安定公主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
随后又在抵达兖州时得到了让他汗毛倒竖的热切欢迎,而后便在他都没弄明白情况的时候,被卷挟进了前往洛阳接驾的队伍里。
他原本可以直接像是契丹、奚人、靺鞨使者一般,直接等在泰山脚下,却非要先往洛阳走一趟,届时再随同封禅的队伍从洛阳重回泰山。
这都叫个什么事!
为了表现他新罗既对大唐有如此一番讨巧卖乖的表现,便绝无可能受到倭国的拉拢图谋犯境吗?
还是说,为了让他金法敏在这封禅记录中留下特殊的一笔?
“哎,新罗王说的是哪里话,”李清月一边盘算着要如何将头一个书写天后之称的金法敏和洛阳拉上点关系,一边答道,“我既为熊津大都督,与你互为友邻,自然该当彼此关心的。这就叫做……远交近攻?”
金法敏叹气,“安定公主,恕我直言,我虽然只在长安待过几年,对中原文化称不上精通,但也知道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这是什么远交近攻?远交战、近攻心是吧!
李清月回道:“我所说的,自然是国都之远近了,不是吗?不过若是这个说法当真用错了的话倒也不奇怪,毕竟我自八岁参与征战,至今三年间屡有战功,那些个诗文经传,自然是没什么时间好好学的。”
金法敏目光一滞。
在李清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分明冷下了几分语气,仿佛在这话中还藏着一句潜台词——她这个人不修文辞,若是做出了什么只为得到战功而不计礼法小节的举动,可千万不能怪她。
这一句话,同春秋时期的那一句“我蛮夷也”,真可谓是异曲同工之妙了。只不过,安定公主仰仗的,分明是年龄之利。
可是,金法敏不会不知道,能想到让他写出那封国书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因征战缘故没能好好进学的存在!
既有这样一个摸不透心思的对手在侧,他哪还有机会趁势崛起,谋夺土地。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听从安定公主的指令行事,让自己安稳地做这个新罗王。
他这份郁闷的情绪刚刚涌上心头,就听李清月出声:“看!前面便是洛阳了!”
再有数日,那里就会迎来从长安前往泰山封禅的队伍!
第204章
自显庆年间洛阳被确立为东都开始,此地与长安之间的往来愈发频频,甚至先后迎来天子的数次摆驾,以及洛阳献俘。
蓬莱宫兴建、天子搬迁入内后,洛阳的地位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但这并不妨碍,洛阳依然是并立的两京之一,也陆续以水陆转运枢纽的重要作用为长安输送粮草。
更因皇后对洛阳多有优待政策的提出,让这座东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往日拥有的辉煌。
但大概此前的种种变化,也比不上天子巡幸泰山途经洛阳之时的阵仗。
自长安往洛阳的陆路沿途已耗费了一月有余,可上有天子出巡,又有诸多外邦使者在侧,这些护持仪仗的甲士又哪有人胆敢有半分懈怠,依然在以一派威风赫赫的姿态朝着洛阳宫方向行进。
当他们抵达洛阳的时候,真有一番神兵开道的气场,让整座东都都陷入了沸腾。
哪怕这支庞大的队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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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此地休整数日,而后继续东行,走完剩下的一半路程。
武媚娘抬手掀开了车帘,就见七月依然有些耀眼的日光之中,洛阳百姓正在洛水河桥沿岸张望着这支行将跨桥入宫的队伍,竟是让人依稀想到了当年河前举办水陆法会时候的场面。
只是今日的洛阳,与当年百废待兴的洛阳俨然已有了极大的不同。
一想到此地的变化大半是因她当年的种种倡议而来,她在前来洛阳路上因教育太子而生出的郁闷心情,就已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太子如何姑且不谈,她在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已足够感到骄傲。
也或许还因为,恰在此时,一个她最想见到的人,已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早一步抵达洛阳的李清月正率队等待在宫门之前,在这缓缓前进的队伍行将抵达的时候,她已当先一步来到了帝后的车驾面前,朝着往外看来的母亲回以一笑。
武媚娘也不由多添了几分喜色。
有女如此,何必多求!
……
“沿途暑热犹盛,虽有帘盖遮阴,也必定不太好受。”李清月随同李治和武媚娘步入洛阳宫,说道,“但沿途所带冰桶既然不多,抵达洛阳后也不能贪凉,所以我没让人将凌阴内的冰块取出太多,以防这忽冷忽热之下,又有不少人要生病。”
“好在有孙神医随行,行路速度也不算太快,中暑之人不算太多。要不然还得自洛阳补充人手。不过,从洛阳到奉高沿途都已预备好了各处歇脚驿站,与崤函道上的情况不同。”
“说起来,阿耶往后推迟了出行的时间倒也有好处,自七月往后天时没这般酷烈,泰山封禅之时正值山东秋收,与敬告天地相应。”
“还有还有……”
李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阿菟,你是不是之前这半年里在兖州一带号令府兵惯了,怎么现在也将我与你阿娘安排上了?”
她这一番话是真能说。
李清月却振振有词:“还不是都怪金法敏。要不是他非要来洛阳提前参拜大唐陛下,我也不必跟着往洛阳折返一趟,大可以等在泰山脚下。反正……随行人手众多,百官也都各司其职,总不会出什么问题,我还能偷个懒呢。”
“结果他可倒好,在阿耶抵达洛阳的时候差点跑得比我都快,还说什么恭祝天皇天后圣安。”
李清月眉头一挑,告状道:“阿耶,他太谄媚了,谁知道是不是在降低您的戒备之心,想要趁机谋求些什么。那我只能表现得比他更好了。”
李治掩唇轻咳了一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有你这个熊津大都督在侧,他就算是真想做些什么我看也没这个机会。至于他这个表现有无表演过重……我看得出来。”
无论金法敏是因被大唐近年间的战绩所惊吓,还是真想要做到卧薪尝胆,故而在这泰山封禅的当口有今日表现,对李治来说都不是个坏事。
在这样一个被李清月称为“谄媚”的表现面前,倘若说李治此前还对那封国书有些疑虑,现在都已尽数抛在了脑后。
他有此等亲赴洛阳相迎的表现,无异于是在进一步自降身价,也给其余参与封禅的他国使者以一番参考的标准!
还有那“天皇天后”之称,今日为不少洛阳百姓以及随行官员听到,或许——
真能在封禅归来后促成这个称呼。
他的父亲当年为诸蕃君长请为“天可汗”,他不便冒犯这个名号,倒是这“天皇”之称,当真是气势雄浑,包揽四海,也合该落在李唐的君主身上。
至于这与天皇并称的“天后”……
皇后既已担负起泰山封禅亚献的重任,也理应有此盛名传世。
更让他倍觉欣慰的是,虽然太子在近日间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安定却当真对得起她身上的高官厚爵、食邑两千户的待遇。
她在洛阳宫中做出的种种安排还在其次,更要紧的是,随后自洛阳再度启程后沿途经行之地,所见的官道平顺与百姓夹道,都有别于前一半路程上的山中道路坎坷。
耳闻欢庆之声,眼见繁盛之景,头顶则已是渐入秋季的开阔明朗,李治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风疾症状都被缓解了不少。
当他在一个多月后抵达泰山脚下,迈步朝着奉高县旁的行宫驿馆走去之时,竟觉自有一番沉疴散去的精神抖擞。
这样的好征兆在前,他便不必顾及其他了。
倒是随同他一并往前走去的武媚娘,留意到了有些人异常的表现。
比如说,此前负责查验兖州筹备情况的李敬玄。
他在上书查验结果的时候,隐约还能从语气里察觉出些对安定的控诉,可惜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容他昧着良心说瞎话。
安定亲自前往洛阳迎驾,又在随后一月有着诸般用心表现,比起李敬玄这等并未真正为封禅助力之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知高出多少。
只要李敬玄不是个蠢货,他就应该知道,现在他绝不能再对自己此前的想法旧事重提,除非他想做陛下敬告天地之前的祭品。
在一众为翘首以盼封禅到来的面容里,他便怎么看都有些面色难看。
但那又如何?
武媚娘心中暗忖,这些人阻拦不住她以“太后配享祭地,不当由臣子来办”的理由夺下封禅亚献的位置,也拦不住她与安定在这朝堂上继续坐稳大权在握的位置!
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人群之中目睹着这一幕罢了。
那又何惧于此等跳梁小丑。
不,何止是她这个皇后将会出任亚献的位置。
她的姨表姐、太宗皇帝的燕德妃、现越国太妃燕氏还会出任终献,为这封禅之礼画上一个终结。
昭示着这个此前并无女子操持的封禅典礼,如今却在她的手中迎来了无人能予以驳斥的转变。
另有一些表情奇异的,便是在随驾的奉宸卫之外,围观的百姓之前站着的一批“精兵”。
说他们是“精兵”,是因他们乍一眼看去,和这些身高体壮的奉宸卫相差无几,甚至在五官面貌上还犹有过之,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的侍卫。
但若再仔细看去,又会发觉这些人在手持兵刃的表现中并不像是真正的士卒,更像是家世优渥之人前来体验生活的,实在是缺了几分气势。
随着陛下朝着行宫落脚处而去,这些人个个挺直着胸膛,仿佛想将自己表现最为出众的一面呈现在陛下的面前。
可惜……这份卖弄似乎并未能够迎来看客的赏识就是了。
陛下已回行宫中休息去了。
武媚娘低声朝着一旁的桑宁交代:“你帮我去问问安定这是怎么回事?”
这若不是安定折腾出来的好事,那才奇怪了。
大约是她自恃不会闹出什么乱子,竟然干脆连母亲也没说。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沿途之间,安定忙于和太平培养姐妹感情,和照看随行的百官家眷,才干脆将这等“小事”给抛在了脑后。
一想到这其中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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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又有一堆被算计的受害者,武媚娘便觉有点想笑。但怎么说呢,还是得让她交代个明白的。
但当她以视线的余光扫到李清月此刻所在之处的时候,又拦住了桑宁的动作,“算了,让她晚上再来交代吧。你帮我去过问一下燕太妃的身体。”
桑宁应了声“是”。
她转头往越王李贞的队伍行去的时候,便见到安定公主此刻正同英国公走在一处,两人明显有话在谈,也难怪皇后会做出让她晚点再来交代的吩咐。
以桑宁看来,在众多正入住驿馆或是随同军队一并扎营于山下的人群中,英国公与安定公主这一老一少正从容缓步而行,倒是显得有些醒目,颇有几分忘年交的模样。
但这场景其实本应当换个人的。
封禅途中,皇后与皇帝陛下商议,因太子东宫之中有人搬弄口舌是非,恐生祸患,不如令英国公领太子太师位置,为李弘校正方向,也已得到了李治的批准。
换句话说,英国公李勣现在得算是太子的半个老师。
只是比起太子,大概还是李清月这个小将军更得英国公的喜欢一点,或许比起探讨礼法,他也更乐意跟人探讨兵法一点。
这份亲近也表现在了他此刻说出的话里。
李清月看得出来,别看他此刻的脚步从容,他望向远处泰山的目光里却分明有几分唏嘘感慨,就连语气里也因情绪动荡而带上了几分颤抖,很有一番与亲近之人交谈的情难自已。
她也可以确定,这绝不是因为英国公已然年迈的缘故。
“唉,可惜先帝没能看到今日的这一幕,五经通义之中说,这封禅之事,其一的用意便在易姓而王,因高而告。我大唐结束了隋末动乱,以李氏称王,合该因循古礼定位正统。只可惜先帝被困在了第二条缘由之上,被以天下未能尽数太平,不到功成之时给劝了回去。”
李勣顿住了脚步,朝着正在朝泰山方向行去的一列道士看去,眼看着他们很快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这才继续说道:“好在,陛下终究是达成了这个心愿。”
“我倒是觉得英国公不必为先帝觉得可惜。”李清月也随着李勣的目光看去,瞧见那群先往泰山而去的道士领头之人刘道合,乃是被李治派遣上山祈福的,算是今日先走的一个流程,并无什么大事,也随之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既是登高而告,苍天自知,何处之山不是山呢?与其说是非要泰山神名以成全君主的威望,进而能在史书上记载一笔泰山封禅得成,接续秦皇汉武之功,我却觉得,还不如说,是泰山因能得一贤明君主到访而接续前朝福祉,在五岳之中地位最为特殊。”
李清月说得格外信誓旦旦,加上她也本就为这封禅之事能成做出了不少助力,有此资格做出评点,让李勣听着这个朝气蓬勃的声音,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他便调侃一般问道:“那要按你这么说的话,为何陛下的封禅不选在中岳嵩山呢?算起来还距离长安、洛阳更近,岂不是更能省事?”
李清月一本正经答道:“大概是因为,这样一来,沿途经行的州郡更多,能得到免除一年赋税待遇的百姓更多,更能彰显圣人恩德吧,又或者……”
“是想把这个做出创举的机会留给旁人来呢?”
虽说汉武帝也曾在元封六年封禅于嵩山,但那也是在先行封禅泰山之后才做出的举动,而非当真已将嵩山与泰山相提并论。
想到真正意义上以天子身份直接在嵩山封禅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阿娘,李清月的眸光里便不免多出了几分微妙。
只是这等只有她知道的未来,甚至是颠覆李唐的未来,又显然不可能在此时说出。
李清月继续说道:“这一次就实在不必改了,您想啊,早在贞观十一年的时候太宗皇帝就已让秘书监颜师古拟定《封禅仪注书》,在数年后又对封禅礼重新修订,到了我阿耶议订封禅的时候,司礼官员更是为此忙碌了半年,若是贸然更改地址,又要有多少麻烦呢?若在这封禅之事上有所犹豫,焉知不会屡屡推迟,甚至将其搁置下去。”
李勣听得到,李清月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顿时失笑。
他眼神好得很,分明清楚地看到,在安定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之前同封禅唱反调的刘祥道正好途经他们二人的前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颇为好看。
一听这话,刘祥道连忙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此地,走得那叫一个着急,显然是被这话给刺激了个正着。
不过,也多亏安定彼时的一番“童言无忌”。
事实证明,太史局做出的预测并没有错。今年的关中固然少雨,但还不到旱灾的地步,沿途经过曹州的时候,关东还落了一场夏秋之交的雨水,让这封禅队伍被迫在原地停留了两日,却也为沿途的麦田丰收做出了最后一手助力,让陛下彻底打消了封禅的最后一点犹豫。
“虽说这天下未来终究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但你这么刺激刘相,是不是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李勣话是这样说没错,李清月却分明听得出来,他话中并无多少责怪的意思。
“您就当是我这个年轻人在整顿官场好了。”李清月忽然严肃了几分语气答道,“光是一场泰山之行,便能引发这样多的闲言碎语,可见这大唐官场之上抛出一个目标的时候,到底能有多少方势力在这里彼此拉锯,但我起码希望,当这个目标是对外征战的时候,谁也别想在后面拖我的后腿。”
那就从这场泰山封禅开始,一步步表明她们母女绝不让步的态度吧。
“且看明日吧。”
英国公忽然觉得,被她说出的这句“且看明日”,或许是在指代这明日开始的封禅典礼,又或许是在指代着——
大唐的明日?
……
在这抵达泰山的头一日,除却登山祈福的道士之外,同文寺以及司礼官员都已快速地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就算是郝处俊这等起先还为皇后不应亚献而废话实多的家伙,也必须打起精神,将明日先要用到的山下祭坛、祭礼配享,分发于官员和使者的玉牒,陛下所用玉策,还有那些金匮、方石都给一一查验完毕。
他甚至应该感谢,皇后手底下的六局二十四司女官已对随行众人的礼服形制都重新做过了一番校对,省了他们大半的工夫,而以阎立本为首的将作官员,则对石碑石阙、告至坛、土封、距石等物完成了查漏补缺。
如此各司其职之下,哪怕这出封禅大典乃是自李唐开国以来的头一遭,冗长的队伍也已给后勤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当晨光自泰山之上跃出,投照在这条封禅之路上的时候,在场众人所感觉到的,也不是好一番手忙脚乱,而是一种,即将迎来尘埃落定的放松。
在身着礼服的官员簇拥之中,李治这位天子衮冕加身,朝着泰山脚下的“封祀坛”而去,进行今日的祀天之举。
随同御驾移动的仪仗鼓乐,在渐近泰山之时,便成了一种混合着山中回响的声音,仿佛真能以这等绵长大气的礼乐,将天子到来的讯息报于泰山之上的天神。
但无论山中、山上,以及头顶的天穹之中,是否真有神灵已响应了他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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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此时的李治来说,他显然正在走向自己身为天子所能达到的权力顶峰,将自己的功绩宣扬于天下。
被衮冕十二旒半遮的面容上,正是一番自病容中彻底跳脱而出的意气风发。
昨日登山祈福的刘道士并未在祈福的结果上泼冷水,而是极力宣扬着陛下的天命所归,今日的晴空朗日,更无疑是封禅大典拉开序幕的福音之一。
此为封禅之始。
今日的行程也该算是为了让远道而来的天子百官有休息的时间,并不需登山。
当简短的祭祀礼仪结束后,便已各自重新回到了歇脚之地。
而自第二日开始,便没有这般简单了。
第二日,乃是由天子亲自登临泰山之巅,封玉策于“登封坛”上。
当然,这个登临泰山,天子不必以自己的双脚去亲自丈量这七千多级的阶梯,到底需要多少体力才能攀援而上,自有乘舆将他,还有一些年迈的官员给抬上山去。
不过饶是如此,当他们抵达临近山顶的营地之时,也已是日头近午了,后方则还有不少官员因队伍太长而未能到此。
直到旭日已彻底凌驾于正中,李治这才手握玉策踏上了登封坛。
紧随在他身后,乃是当朝三公以及手捧礼器的太子。
不知是不是李素筠的错觉,当她朝着身在坛下列阵的队列中望去、看见安定侧脸的时候,竟恍惚觉得,那头顶的烈日恰被投在了她的眼睛里,变成了一团望向祭坛之上玉策的炽焰。
可,谁又能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呢?比起同样需要由人抬上山去的太子,此前还领着一队奉宸卫护持在上山道路上的安定,显然要更像是一轮朝阳。
只是可惜了,在这登封坛上,就连皇后都无法参与到礼敬天神的典仪之中,更何况是公主。
她刚想到这里,便听见在祭坛之下的太和鼓乐顿时齐鸣,正接续在天子的敬告之辞后头。
这一次的鼓乐声音,远比昨日在山下封祀坛处还要响亮得多,它们忽然一股脑地灌入耳中,让人再无余暇去思考多余的东西。
好在,置身于山峰最高处,周遭望去的群山、深谷与远处的齐鲁大地,都很快吞噬掉了这些震耳的鼓乐,一时之间大盛的,反而成了旌旗为山风所吹起的鼓噪之声。
当李素筠将目光自远处挪回近前的时候,天子已在礼官的护送之下往营地回返,只等明日的祭地活动。倒是安定还站在祭坛的附近,像是还在远眺之中。
“该回去了,就算是秋高气爽,也得注意着点日头吧。”李素筠上前拍了拍李清月的肩膀。
李清月并没有立刻挪动脚步,而是喃喃出声:“我现在知道,为何当身在泰山之中的时候,会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
这后半句被吹散在了秋日的长风之中,就连李素筠都没能彻底听个清楚,只隐约听到了“凌绝”二字。
还不等她发问,李清月已脸色如常地最后朝着此地的祭坛看了一眼,回身说道:“行了,回去吧,明日才是我最应当打起精神的时候。”
对于朝臣百官来说,今日的登封泰顶,便已是这封禅之礼几近于成,但对皇后和安定公主来说却当然不是。只因明日才是皇后有走上前台机会的仪式。
第二日的清晨,在山中营地小住一夜的群臣随同天子仪仗下山,下到那泰山的附属神山社首山上。在此地修建有第三处礼坛,正是用于祭奠土地之神的降禅坛。
当天子一如昨日献颂祝祷完毕,便见身着袆衣礼服的皇后在手执礼器的安定公主陪同下登上了祭坛。
作为大唐的第三任皇后,武皇后作为亚献主持祭祀土地之礼,以全对太穆皇后以及文德皇后的礼节,好像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当这位皇后好像并不能简单以“贤后”来形容的时候,在这社首神山上的祭礼便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昨日众人身处的泰山绝顶能够俯瞰到此地,也正因如此,方有了这祭天祭地之分,然而谁都可以看到,在皇后领衔于命妇,安定公主执礼器而诵之时,周遭的巍巍青山分明不曾将她们覆压在阴影当中。
或许也正应该感谢于这下山途中的一番耽搁,让这地祀亚献之时也正值日午,让这尊“降禅坛”也正处于光华笼罩之间。
而此刻,李清月紧随着母亲的脚步,连带着后方的众命妇一并,都正站在了这个——此前还不曾有女子涉足的地方。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随着前方的这道背影,也眼看着这件皇后袆衣之上的图纹被过于炫目的光影给映照得有些模糊,仿佛自有另外一件赤金色的衣衫被披在了母亲的身上。
更不知是否正有那么几分巧合,周遭的礼乐颂唱着的封禅奏歌里,恰是一句“宛宛黄龙,兴德而升”。
这让李清月格外想要知道,在这样的一刹里,身为皇后的母亲想着的是什么。
此时的她应当还不曾想到,她终有一天也能处在这封禅主献的位置上,但当权力一步一步渐进,就连自泰山俯瞰的景象和置身祭坛之上的荣光都已尽数品尝过的时候,她所想的应该不会是,她的皇后之路自此已经到了顶峰,而是……
“滋液渗漉,何生不育——嘉谷六穗,我穑曷蓄——”
在祈祷土地丰收的颂歌中,迎接着那些各有心思的目光,武媚娘没有回头,依然挺直着脊背,率领着内外命妇往前走下祭坛,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当。
在她后方只有数步的位置,还有另外一道稳健的脚步声,像是能够轻易穿透那些礼乐齐鸣,一直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耳朵里,宣告着对她的支持。
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想要知道她在此刻所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想知道?
当她昨日还处在泰山顶上的时候,看着陛下率领太子告祭苍天,她还不曾有所遐思,但当她亲自站在这饰有五色的祭坛之上时,她却忽然有种,很难在须臾间便以言语形容的心绪动荡。
那种稍纵即逝的热血沸腾和意图攥取住什么东西的欲望,在祭地酒水落地的时候,像是也随同泼洒出酒杯的酒水一般被释放了出来。
但她没办法说清那到底是什么。
这种奇特的知觉,在她随同陛下前往朝觐坛一并接受群臣和外邦使者朝贺的时候,像是随同着秋日未散的热气一般,又被另外一只无形的手给往高处推了一把,直到更高的位置。
而后,她听到了陛下随后下达的一条条诏令。
这些或多或少经由过她手的诏令,正是为这场泰山封禅,最终盖上了福泽于众人的定论——
天子御驾自长安到泰山沿途州县百姓,免除赋税一年。
立“登封”、“降禅”、“朝觐”三碑,改封祀坛为舞鹤台、登封坛为万岁台、降禅坛为景云台,凡是与会文武官员,三品以上赐爵一等,四品以下各加一阶。
改奉高县为乾封县,改麟德元年为乾封元年,大赦天下。
……
武媚娘觉得,当朝臣以及随后的乾封县百姓为此盛事欢呼之时,她好像还听到了另外的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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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你看——”
武媚娘闻声朝着车窗外看去,就见女儿扬鞭指向了这前往曲阜路上沿道的农田。
“到秋收之时了。”
第205章
这兖州的秋收里,田地间一片灿然之色。
除却丰收的喜悦之外,这些人该当庆祝的,应该还有当地免去税赋一年的优待。
这对身处中原地带需要依靠地力吃饭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个莫大的好消息。
以至于当天子车舆途经的时候,这些身在田中的农人叩首行礼的不在少数。
“大概是因为亲自参与过耕作,对这等丰收场面更有一番感触吧,”李清月喃喃,“只可惜辽东的秋收还要再晚上两个月,还不知那头会是什么样子。”
在听到她说前半句的时候,武媚娘扶着车窗边缘若有所思。
不知是否是因这泰山封禅中担任亚献,也算是对她来说的另外一道里程碑,她竟忽然想起了当年的另外一出转折——正是在阿菟的预告之下,关中洪涝灾害得以被提前疏导。当她们自万年宫折返长安的时候,也正有那样一批险死还生之人在泥泞的田地里,朝着远去的天子车驾叩首。
只是彼时的场景和今日终究有些不同。比起当年的景象,她更想看到的大概还是今日。
她也随即盘算起了一件事。若是条件允许的话,是不是该当让李弘、李贤还有李旭轮都在关中尝试一番亲自耕作。或许,多知道一些民生疾苦,他们便说不出那等不经脑子的“仁善”之言了。
也说不定,还能用其来强身健体?
她心中想着这番算盘,倒也没忘记回应正在面前的女儿:“我看你不是担心辽东那边的丰收情况,若我不曾记错的话,前几日还见卢主簿将辽东那边的书信带到你面前,总不至于在十天半月间就出现纰漏。你觉得可惜的是不能在封禅归去的途中,还能往这边送来一批新米吧?”
李清月歪头一笑:“还是阿娘懂我,不过也不必什么都说个明白,对吧?”
“你啊……财迷得很,也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
李清月反驳:“我这个叫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且就拿这次泰山封禅的情况说吧,我这敛财也没敛在自己身上嘛。”
武媚娘无奈。
在登泰山的前一晚,阿菟便将她对兖州富户的算计摆在了她的面前,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最过分的,大概就是那句“反正阿耶看不见”,差点让武媚娘都给吓一跳。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阿菟仿佛天生敏锐的局势评判并没有错。
在这等盛事面前,就连兖州当地的官员都未必能在李治的面前占据多少地位,早被随驾的诸多官员给挤到了外头,更何况是这些兖州富户。
他们不过是阎立本绘制在泰山封禅画卷里不见面孔的人潮剪影一员,如何有可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最多就是有那么三五个典型,被安定公主发出了募招兵将的邀请,再有陛下东巡带来的官员人脉摆在他们面前,能让他们从中受益,让他们不至于计较之前支出的那一笔钱财。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的兖州富户来说,这么一点付出还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不过是买了个特殊的入场券而已。
没能通过这张入场券鱼跃龙门,不过是因为陛下的眼界太高而他们又还不够资格罢了,又关安定公主和因此受益的兖州百姓什么事呢。
至于现在,她也只是想让自己的辽东新米再得到一个大好的宣传机会而已,哪有什么坏心眼。
不过说到辽东……
李清月忽然拨马转头,朝着卢照邻和王勃所乘的那架马车行去。
武媚娘颇觉有趣地看到,女儿经历了这泰山封禅的前后忙碌,也依然是一派神气活现的样子,在快马穿过队列之时,怎么看都是一派真正属于年轻人的兴致昂扬。
大概也因为,她在这封禅中所能起到的作用都已尽数完成,现在是到了使唤别人补上收尾的时候了。
这种看别人头疼的场合,又怎能不让人心情愉悦呢?
李清月朗声高呼:“卢升之、王子安,你们的封禅颂文写得如何了?”
王勃自车窗边探出了脑袋。这脸色略显苍白的样子让李清月很是怀疑,他是不是干脆在昨晚并未入眠。
作为跟随李清月前往辽东的伴读,王勃的身体可不像是会因为登山就变成这个样子。
更让李清月确定,这疲累并非因爬山而引发的,是王勃此刻目光炯然,仿佛是这文思泉涌的灵光,将那张倦怠的面容又给映照出了十分的神采。
“快写完了。”
对于他这样的文学奇才,亲历这样的场面无疑最能激发他创作的灵感。
更何况,当他已先后被海州客居与辽东督学开拓了眼界后,在目睹这秋风浩荡、封禅于泰山的场面时,他已能并不只用一个年仅十五岁少年人的眼光去品评今日。
杨炯调侃说他王勃擅长于辞赋,就如同前汉司马相如为汉武帝写封禅赋一般,最适合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为帝王歌功颂德,可对王勃来说,他此刻所想所思,都是因这场对于大多数文人无缘得见的封禅大典而来。那是随心之作!
……
“高祖武皇帝以黄旗问罪,杖金策以劳华夷;太宗文皇帝以朱翟承天,穆玉衡而正区宇。皇上缵乾坤之令业,奉文武之重光……”①
“这与当年那篇洛阳献俘礼后所写也并无多少不同吧?”李治朝着送来这篇《麟德封禅颂》看了片刻,朝着李清月问道。
她面色从容地答道:“总要因循旧礼,上溯先祖的。阿耶不如往下看看,我觉得这篇赋文能给您一番惊喜的。”
李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对于王勃的文笔他确实喜欢,这个少年人也确有一番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赋,但在今日,沿途为他献上赋文以记这泰山封禅之事的并不在少数,其中还不乏早年间为太子修编《瑶山玉彩》、以文学功底著称之人,王勃能否从中脱颖而出,谁也不敢直接下个定论。
李治重新低头就见,这一手略显恣意的笔墨之下流淌出了这样的文字——
“且夫纬武经文,宏业也;含幽育明,至诚也;混齐六合,大功也;规模百代,昌数也。故能袭九空而宁庶物,划千里而统诸侯。”②
李治眉峰微动。
好漂亮的一笔功绩综述!
经略文武、纵横捭阖的功绩,正指向李唐伟业昌盛。
这一个“袭”一个“划”字,顿时将此前的陈旧套路给破除了开来。
李治一边看一边近乎本能地将其诵读出声:
“……八神齐飨,停旒太史之宫。六辩同和,驻跸华胥之野。
文物隐地,声名动天,乐繁九俗,礼盛三古。
于是有登太山而会神祗,御元坛而表天地……”①
“安定,”李治停住了诵读,忽然朝着李清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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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此人喊来,我要他再为我写些东西。”
这可能是对王勃来说最为辉煌的时刻了。
在安定公主将他的辞赋举荐于陛下面前后,刚刚经历了泰山封禅,正在最为兴致勃勃之时的李治将他邀请到了身边,让身旁的宫人为其研磨递纸,直到他将沿途的种种景象都给尽数勾勒在笔下。
他写“山河联兆,素王开受命之符;天地氤氲,元圣举乘时之策。”①
正是封禅之后的天子转道曲阜,于此地礼敬孔子为太师,为此地孔庙专做修缮,又令天下各州,若有孔子庙堂以及学馆出现年久失修的情况,必须尽快上报有司进行修缮。
在泗水之畔,这列浩荡的随驾队伍里专门分出了一批文人随同陛下一道,遥想了一番沂水春风的景象。
他写“位兼河海,九卿参巨济之功;道合星辰,三事郁经天之象。”⑤
那是陛下圣驾抵达亳州后,拜访了此地的老君庙。
因早前李唐就以老子为先祖,李治便借着这封禅的荣光,为老子更换尊号为“太上玄元皇帝”。
不仅如此,他在将老子庙所谷阳县改为真源县后,还在此地创建了一座新祠堂,增派了两名官员专门负责督办其中香火,并且免除了此县百姓的一年租庸调。
但李治要做的,显然不是崇道抑佛。
仿佛是在端水一般,他下诏令兖州开办紫云、仙鹤、万岁三座道观,和峰峦、非烟、重轮三座寺庙,同时让天下各州每州设立道观、寺庙一座,各自度化七人。⑥
在为李唐先祖拉了拉身价之后,他宛然一派绝不从中偏袒的态度。
但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看不透这位天子在政治上愈发圆滑老练的手段,只觉这是随驾泰山的玄奘法师与一度接驾的普乐寺僧人的功劳。
起码这场封禅大典,已在兖州境内彻底圆满结束,堪称是人人都能各取所需。
但属于王勃以笔墨记载大唐的人生,应当只是在此地刚刚启程而已。
……
他写“溢金膏於紫洞,雨露均华;栖玉烛於元都,风雷顺轨。”①
正是在这改元乾封的第二年,李治提出铸造“乾封泉宝”,以纪念这封禅之事,并以此钱价值十枚旧钱。
这个举动的出发点其实并不仅仅是在宣扬纪念价值,也是想要试图做出一番货币的改变。
因汉唐之间,民间盗铸盛行,造成好钱与恶钱并行,所以早在显庆年间,李治就试图以官方铸造的好钱来从百姓手中兑换回私铸的恶钱,以规范市场秩序。“乾封泉宝”的推行同样是试图重新取得官方的货币垄断。
可惜这等新货币仅仅存在了八个月的时间就被匆匆废止。
新货币的重量几乎和老货币等价,却要货值十个老货币,私人铸造也并未因为新货币的发行而遭到对应法令的重罚,以至于民间因乾封泉宝的发行顿时物价高涨。
很显然,若是继续这货币改革,势必要造成更大的麻烦。
在收回“乾封泉宝”的同时,李治也接受了东台舍人张文瓘那句“殷鉴不远,近在隋朝,愿勿使百姓生怨”的劝谏,停止了洛阳在修造上阳宫、合璧宫后的营建行动,并将马厩之中的良马削减了千匹。
但在这番反复之中,并未有人留意到,中原商贸的短暂动乱中,接纳宫女入内的四海行会重新组建了一支商队启程广州,也在长安西市附近的驻地之中,无声地完成了一出人员组合与劳务分派。
同样没有多少人知道,在辽东的鸭绿江上,马长曦对纺车的改造暂时走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先完成的第一台改造车,并非针对棉花而设计的,而是一台水转大纺车。
同一年的宣州地界上,刚刚抵达了此地上任满一年的唐璿,终于摸清了此地的各方势力以及要害人物,开始了他大刀阔斧的动作。
头一项,便是对此地的铜官做出严格的规则界定。
不过这些事情,大概如同泰山封禅归来沿途所见的兖州丰收一般,对于高居中央的天子而言,只是一条条尚在偏远之地的消息。
真正能传递到他手中的,还是那些更有影响力的消息。
尤其是军情。
乾封三年,倭国在数年维新改革后,以皇太子身份摄政的中大兄皇子,终于正式坐上了大君的位置。
作为转守为攻的第一步,他将目光望向了大唐驻扎在百济旧地的熊津大都督府。甚至为了避免出现被算计入圈套的情况,他毫不相信这数年间在尝试拉拢新罗王金法敏时对方表露出的意动态度,直接选择举倭国之力,单独完成这次奇袭。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在熊津大都督府最南边驯养的信鸽,已经在三年里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也会定期将数处哨站的信鸽进行运输交换,以便在放飞信鸽的时候能够让它们回返巢穴之中。
当倭国的前哨兵马被熊津南部守军察觉后,信鸽当即飞往了平壤、泊汋、泗沘以及大唐沿海的青州港口。
这场本应该是奇袭的倭国入侵大唐之战,最后变成了四方海军对这支倭国水师的围剿。
不知是不是该当算是巧合,自大唐沿海派遣出的水师领兵之人,乃是曾经与刘仁轨一道火烧高丽海船的孙仁师,而这一次倭国水师迎来的同样是一出训练有素的船队追逐、包抄、围剿,以及一把——从第一艘船烧到最后一艘船的熊熊大火。
在这场几乎覆灭了倭国派遣出战海军的战事之后,大唐的国书抵达了天智大君的案头,希望倭国对于两年前没能出席大唐天子的封禅典礼,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别看这番问责,问的只是这样一个仿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不是问及为何倭国要派遣出这样一支水师来到海上,惊慌失措的倭国高层绝不敢再有任何一点冒犯举动,匆匆派遣出了使者河内鲸前往大唐,送上了一份尤为可观的臣服礼物,其中还包括了石见银山的三年采矿所得。
在此求和使者叩拜天皇天后的场面中,除了阎立本留下了一幅按照李清月的说法必定能够流传后世的画作之外,王勃也留下了一卷文辞卓绝的墨宝。
他写“舳舻沸海,旌旗触天,铁山四面,金城千里。”③
因为就在河内鲸抵达长安的不久之前,安定公主以铁勒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卓云以伊丽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出兵安西都护,重新夺回了此前一度被吐蕃控制的护密,用于截断吐蕃最后一路进入南疆的路线,同时打通从安西都护前往吐火罗的用兵之路。
在回程途中,还顺便对回纥贵族之中的药葛罗部进行了一番震慑。
这“铁山四面,金城千里”所说的,正是暂时进入了平静过渡阶段的安西都护。
他写“舟车四达,谁论贡赋之差;襟带八荒,非复华夷之隔。”④
正是因这东西战事的先后战果,乾封三年的年末,各地朝集使回返长安的同时,羁縻各国也随之送上了新年贺礼。
仿佛是在呼应着这份八方来朝,司礼部门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便是将明堂制度和太庙礼仪都重新框定。
而在这番议会的同时,安定公主向二位陛下提议,迎平阳昭公主画像入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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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阁。
此言一出,顿时引发满堂哗然。
自安定公主任职军中,皇后临朝称制以来,已有数个前朝官职为女子出任,但直到如今,在凌烟阁内的功臣之中还并未见到女子的身影,却不料安定公主突然提出,要将平阳昭公主位列其中。
然而安定公主给出的理由却让人无从反驳。
她说,陛下令臣子商定太庙明堂之礼,李唐历代皇帝皇后各有配享,往前追溯的先祖也有名姓传世,可公主呢?
平阳昭公主的姓名不见于起居注中,倘若后世不慎有人将碑铭损毁,便再难将其找寻得见,若能以为李唐奠基之功位居凌烟阁中,留名于史册,他年也可为后人铭记。
听闻这一番话的人其实并不难听出,与其说这是李清月在为她的姑祖争取这个待遇,还不如说她是在为自己争取。
他们要拿什么来反对?拿他们甚至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的履历吗?
更让李治不得不重视李清月提出这条建议的,是自乾封三年入秋,驻扎在凉州边境的苏定方就已身体抱恙,被紧急调回长安。
饶是有孙思邈为其诊治,也最多再多养得两年寿命。而且在此期间,还绝不能让其再上战场。
这意味着,大唐又要失去一位战功赫赫的主将……
当失去了苏定方对边境的影响力后,能承担起这份重任的,除了安定公主还有谁呢?
王勃在摊开的白纸上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圣人有作,群材毕举。星辰入仕,揖让朱鸟之门;风雨称臣,奔走苍龙之阙。”③
这也变成了安定公主用来说服陛下做出决定的另外一个理由。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代表着初唐的将星文臣璀璨,陛下该当陆续将功臣增添其中,以彰显天下之主广揽贤才的威仪了。
先是那些本应当入内却未能入选的,譬如平阳公主。
再是那些在当年评选之时功劳不够,现在却够了的,譬如邢国公苏定方。
而后,便该是大唐的未来股肱了。
这句广揽贤才,也正是李治想要看到的东西。
乾封四年,他还下达了另外的一条决定,令李敬玄、卢承庆等人主持重修铨注法,制定了长名榜,规范出了一套严格遵照资历考绩铨补官员的方法。
因早年间便由天后代为过问各地朝集使上奏,此次铨注法的修订也由天后统辖二位官员来办。
按照武媚娘跟李清月调侃的说法,垃圾放对了地方也是可以变成有用之人的。比如说,李敬玄这个在之前还反对由天后参与封禅亚献的家伙,偏偏有那么一番过目不忘的本事,在随后的两年选官之中,都将各方事务推行得有条不紊。
但比起李敬玄此人升任宰相,还勉强得到了母亲的赞许,更让李清月在意的是,她在母亲从各地政绩考评中单独挑选出的几张奏表上,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名字。
一个便是当年跟着段宝元前往益州的张柬之。
另外两个人——
一个叫狄仁杰。
一个叫娄师德。
仿佛当真应了王勃所写的那句“圣人有作,群材毕举”。
但这个群材并举之下真正的圣人,或许未必是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一位……
这份悄然间发生的改变可能并未被他察觉到。
李治少有地在乾封五年恢复了不少体力,在外行猎纵马,让王勃得以写下了“黄麾紫盖,云动神行”之言。
随后在李清月的建议下,他总算肯将这个御用笔杆子放出去游历山川,品评各地文人诗客作品,也将诗文之中的浮躁之气去除一番。
所以这乾封五年,对于食邑增加到三千户的安定公主来说,应当是很重要的一年,对于游历山川之间的王勃来说应当也是格外重要的一年。
他站在江南名楼滕王阁上,写下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⑦
他在旅途之间遇到了在长安时候的友人,在分离之时写下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⑧
他也写下了——“一旦……”
“一旦洪泉决地,大旱焦山,风雨於一岁之间,霜雹於数州之境。”③
当李治看到这句的时候,不由怔然地看向了有些昏黄的天穹,叹了一口气。
自去岁开始便有年景不佳,他希望以改换年号的方式改变天时命理,却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去年的江淮大旱,因自唐休璟推行南方新稻的关系,还能算是暂时得到了缓解。随后遭到波及的京师以及山东等地,也因粮食周转有度,并未落到真正要命的田地。
然而这自乾封五年末改元的总章,却还是充满了多灾多难!
总章二年,极端天气几乎充斥了整片大唐疆土。
一半在雨里。
冀州自六月中旬开始降雨,短短七天之内水深五尺,到了夜晚,甚至积蓄到了一丈以上,损毁了一万四千多间屋子,遭灾的田地多达四千多顷。
括州海水泛滥,沿海百姓被淹死之人多达九千之数。
益州暴雨与洪涝齐发,损毁屋舍一万四千多户,遭殃的田地不比冀州少多少。
一半在旱灾之中。
自七月开始,剑南道十九州大旱,原本该当在八九月里收获的粮食,饶是有都江堰等水利工程都没能抢救回来,三十六万百姓陷入饥荒之中。
一直到秋冬季节,关中、山东、江淮各地都没有下过一点雨雪,造成了四十多州的粮食欠收。
尤其是,关中。
饶是有安定以宫女组建的四海行会在早年间用布换米,又有她将辽东新米售卖至长安换来了一批寻常米粮作为辽东军粮,现在几乎全部捐赠了出来,也只能是聊解百姓相食的危机而已。
在天后的带头节俭之下,朝堂官员以及两京商户也都捐献出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银钱,用于调拨粮草的运输经费。
但各地常平仓的储量终究还是有限的。
在次年元月,李治再度下诏改元咸亨,希望能以万事顺遂的期许,保佑大唐渡过这份突如其来的灾厄。
可不知是不是因封禅泰山的福祉在这五六年间已消弭殆尽,咸亨元年四月,雍州先降下了一场大冰雹,拉开了今年天时依然反常的序幕。
春夏之间,天下四十多个州又再度陷入了旱灾的困境之中,并发的蝗灾更像是要为这片已经倍经苦难的土地带来又一道致命打击。
在这样的一份绝境面前,李治不得不下达了两条诏令。
一条是让百姓可以随意迁居,往诸州逐食。
一条是令受灾最为严重的雍州、同州以及华州的贫困之家,可以将年纪十五岁以下活不了的孩子,送给别人收养。但这些孩子虽然可以供给收养人驱策,却不能入奴籍。
四海行会之中的宫人里出宫后成婚的倒是并不算多,因如今各自操持着一份手艺,也想给自己寻个接班人,收养了一批女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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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立本哀叹了一声,便任劳任怨地加入了扩建行会的工作之中。
谁让这份扩建的工作,也在同时为受灾的关中百姓提供了不少岗位。
在天时的残酷面前,他也没办法继续埋头当个寻常画家了。
或许也因为,在这数年天灾之中,安定公主已凭借着此前数年的积淀保住了太多了,让他再如何觉得这个邻居好生麻烦,也得承认对方的本事。
她才只有十七岁啊。
当缠绵病榻的英国公李勣恢复了几分知觉,朝着床边望去的时候,在病床前躬身伺候的次子也听到他问的是:“安定公主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