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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千里江风 60195 字 8个月前

再不走,她怕自己一会儿还能听到更离谱的东西。

但在抵达那片草木青葱到令人愉悦的田地边上的时候,她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

不对啊,那小孩明摆着是之前不会说大唐话的,大约是因为近来开办的语言班才有了这样的机会,那么,“徒手杀黑熊”这个说法,又是谁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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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勃,还是杨炯?

可恶,这群下属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但若要说不省心,在她面前的几个,又哪里比得上不在她面前的那些呢?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大概是被她的下属玩明白了。

黑齿常之所统帅的骑兵借道绕行过太白山脉,直入黑水平原,也就是那后世所称的三江平原之时,就跟当地的黑水靺鞨部发生了一场交锋。

这倒也不能怪黑齿常之没遵循那什么秋游态度,实在要怪这隶属于黑水靺鞨部的一支自视甚高。

此前姚元崇领着人来此地采摘红根子草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人数太少的缘故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可黑齿常之的情况就不同了。

谁让他要带回来的,是足以供给上万人过冬所用的分量。

更何况,在这支黑水靺鞨的部落中,收容着几位从南边逃来的白山部靺鞨,能认得出黑齿常之的身份,而对方这副人高马大的形象连带着在他后头跟随的精兵,都很难不让人觉得——

当他抵达草原的时候,只有四个字能用来形容他的状态。

来者不善!

与其相信他只是来草原上取用一批红根子草的,还不如相信,他是为了迷惑草原上的众人,打出了一个明面上的幌子,而后,要凭借着骑兵的机动性找准时机袭营。

既然如此,为了防止落入被动的局面,不如率先出击。

但这方靺鞨部落出击,却当真是撞上了一块钢板。

就连将此行说成是秋游的李清月都没将此行真当成是踏青,否则她也没必要让黑齿常之留神于训练兵卒,更何况是主动请战的黑齿常之!

这一路黑水靺鞨自认掌控着地形之利,却在出兵之时就先被斥候发现了行踪。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黑水之地与那大辽泽的情形相仿,在这偌大一片平原上沟壑纵横,湖泊众多。

当他们不能在合适的位置阻断对手去路的时候,便会反过来……

成为对手的猎物!

就算黑齿常之更擅长山城攻防战,也并不影响他很明白何为半渡而击。

满怀信心的黑水靺鞨部尚未能够整军而动,便撞上了那蓄势待发的泊汋兵马。

而当一场已经失去了先手的交战,还遇上的是一支有强无弱的队伍之时,最后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别杀光!”

狭路相逢之间,黑齿常之悍然策马而上,一槊刀斩落了那领兵之人的头颅,看着这一路逃窜而走的队伍,快速下达了指令。

比起将这些人斩尽杀绝,而后寻找到他们的部落所在继续吞下收获,还不如看看这些人能不能再拉来些援助,让他们再多一次小规模演兵的机会。

毕竟公主也说了,眼下不是和黑水靺鞨全力开战的时候,而是要先一步步在他们心中建立起唐军的威严。

他扬声喝道:“先将这些败军的战马收拢起来,然后尽快完成割草任务。”

多了这批战马,还正好能让他们这边运载物资方便一些!

随后,再来收拾那些试图还击之人!——

与此同时,远在西域的阿史那卓云也没闲着。

她虽然不知道,安定公主还将她当做正面案例说给了庞飞鸢听,希望能再栽培出一个独当一面的女将,但当她身处大唐西域边境的时候,她听到了很多对她发出的质疑之声,也很清楚,她必须真正坐稳这个位置。

这份让她立足的机遇不会在铁勒九姓之中。

作为铁勒道安抚大使的契苾何力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应对自如。

而无论是他的铁勒出身,还是他多年间的作战经验积累,都是卓云无法去跟他相比的东西。

但阿史那卓云也有她自己的发挥之处。

那就是西突厥。

八月初,在她终于凭借着小规模战事收拢起自己的第一批直系下属后,她给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送了一封信,请他来看一个热闹。

这份热闹很不凑巧,还和阿史那弥射本人有关。

被邀请来的阿史那弥射原本还觉得,卓云不过是仰仗着公主的支持才能身在此地,在他的判断之中乃是无足轻重之辈,然而当他看到了这封从蒙池都护府送往安西都护的信时,他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我此前以为,兴昔亡可汗与继往绝可汗既然代表着西突厥汗国灭亡后的两部都护势力领袖,该当各自统领昆陵与蒙池二地,在尊奉大唐号令的同时,牢记守望相助之道,但没想到……”

卓云指了指阿史那弥射手中的那封信,用突厥话说道:“他要你死。”

这个他,自然是指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

信中乃是步真向着安西都护苏海政示好之言。

昆陵、蒙池二地都隶属于安西都护治下,所以这两位可汗都能算是安西都护苏海政的下属。

若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步真给苏海政写信,攀附关系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个举动,放在他阿史那步真的身上却很不寻常。

将时间往前推二十多年,也就是在贞观八年的时候,阿史那步真就一度串通他人,将阿史那弥射推翻。

就在那一年,即便他是弥射的族兄,也异常心狠手辣地杀掉了弥射的二十多名子侄。

阿史那弥射因此被迫投降于大唐,但可笑的是,阿史那步真并不得人心,在西域无法立足,很快也不得不投奔大唐。

这两方在后来多次并肩作战,到如今也是地位相当,但弥射从没有哪一天减少对于步真的提防,唯恐他再有不轨之举。

作为敌人,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阿史那步真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要说他会全无一点目的地向苏海政示好——绝无可能!

这种明显是心存鬼胎的往来,就连卓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很清楚。

卓云问道:“你觉得这两方有所联系,或者,没有联系,但是安西都护更偏向于你那位族兄,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显然没有!

阿史那弥射不怕和阿史那步真正面较量,但他怕这个惯来喜欢用借力打伎俩的族兄,现在是扛上了大唐这面大旗,想要将他给铲除。

卓云留意着对方的神情,见他的表现一如自己所料,继续说道:“不过你其实可以放心,朝廷让你两位既算盟友又算仇家的人待在一起,就是让你们彼此制衡,怎么会突然出兵将你所在的一支铲除。”

“这是大唐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同样出自突厥,血缘关系更为亲近的阿史那步真都能对着弥射举起屠刀,卓云又何必对弥射存有什么怜悯之心。

她之所以选择站在弥射这一边不过是因为,此人从身份到名望上都要比另一头高。

阿史那步真可以死,阿史那弥射一死,这西突厥残部就要乱了。

“那你觉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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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怎么做?”弥射沉声问道。

“没记错的话,龟兹因铁勒不安而有所异动,原本该当由我们这边的驻军出动平叛,但安西都护以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为由主动请缨,并且让你二位发兵协助。这场发兵会在一个月后。”

阿史那弥射答道:“不错。”

卓云又问:“举兵途中还会经过你的属地,完成最后的人员聚集?”

“正是。”

卓云笑了笑,将信纸从阿史那弥射的手中扯了回来,“那我看你得当心了,万一当他身在你的地盘上时忽然状告你一句谋反,出于保命的想法,难保安西都护不会在未能进行查证的时候,就先将你处死。”

“反正信上也说了,他阿史那步真手腕了得,在西突厥内部的权势日盛,但依然心向安西都护、心向大唐。没了你,他也能确保西突厥不会生乱,而且依然是大唐臣民。”

卓云说得轻巧,可这样的一番话听在阿史那弥射的耳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弥射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从嘴里憋出了几个字,“他怎么敢!”

但在说出这四个字的一瞬间,他的心中其实又因为过往的杀子之仇,有着一个和他出口之言截然不同的答案。

阿史那步真怎么不敢!他敢得很!

此次随同苏海政出兵临时平乱,因出兵规模不大的缘故,两方最适合的表现,就是各自都对那位安西都护敬而远之,帮他完成了这项公务就行。

可阿史那步真的表现,却分明是另有所图。

他何必在这等微妙的时候表忠心!

阿史那卓云语气从容:“当然,我没有和你联手的意思,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但是我很清楚,你活着,更有利于边境安定,所以我不会让阿史那步真加害于你。”

“你要什么?”阿史那弥射终于用愈发慎重的目光,打量起了面前这个才只有二十几岁的姑娘。

现在看来,她能成为行军副总管并非只靠着背景关系,也并不是因为她是已故的辅国大将军之女。

阿史那步真和苏海政的往来必定不会过于明目张胆,却还是被她所截获,从某种意义上也能从侧面证明她的本事了。

卓云答道:“我要拿下阿史那步真的战功!”

她并不是只当个告密之人的,若她仅仅满足于此的话,根本不用对自己麾下的士卒狠抓训练。

她要的,是在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之间的矛盾被后者引爆的时候,从中充当一个力挽狂澜的重要角色。

她不能辜负公主对她的期待,浪费这个力争得来的机会。

所以只有战功,才是立身之本!——

身在梁州的唐璿也是这样想的。

皇后殿下与安定公主给他规划的升官之路当真很适合他。

先在梁州种地,自己弄明白这两年三熟的耕作之道。

而后趁着梁王李忠下台直接上位。

凭借农耕和酿酒暴利将原本外流的百姓逐渐招回本地。

在这三条规划上他都做得很好。

那么现在就是紧随其后的第四条——

趁着冬小麦种植不在寻常秋收季节,在五月之后逐渐招募州中人手,将梁州和洋州之间的南山贼攻克!

他也想要一份战功!

正如皇后殿下授意公主在信中所说的那样,作为一州长官,只有民生相关的政绩是绝对不够的。

更何况还是梁州这种相对偏僻的地方。

唐璿没有亲历过战事,甚至还很羡慕公主在百济、高丽取得的战功,但他并非对战事一无所知,也跟着公主一起上过不少课程。

从他收到消息的那一日到五月小麦收获之间,他就屡屡让人入山,小心探访那些南山匪寇的驻扎之地。

到了如今,他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交战的场面。

倘若有人能看到此刻的唐璿,必定会发现,他的眼神远比平日里教习耕作的时候明亮得多,就像……他当年答应下公主敢来梁州做官的果断。

虽不是十年磨一剑,但他不想庸碌而活,自然要拼一把!

旁人立功还需要担心会不会被克扣政绩,他却不用。正是这份安心,让他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完全可以再大胆一些。

五月的时候,被收割下来的冬小麦陆续进仓,成为新一批酿酒的原料。

哪怕当地的农人需要按照葛萨和那些孙神医弟子所说的那样,搞点新的酿酒花样,也并不影响到唐璿的计划。

反正在六月之前,唐璿已经确定,那些跟随他学习种田、养猪、酿酒模式的梁州百姓,都已经从葛萨那里拿到了一笔可观的报酬。

也在冬小麦收获后不久,将用于巩固田地养分的大豆给种了下去。

但随后,平日里经常跟着唐璿请教的梁州百姓很是奇怪地看到,他们这位刺史非但没有对着眼前一片大好的局面感到欣慰,也没因为又一批流入梁州的人口展露笑脸,反而在途经大豆田地的时候,做出了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

“唐刺史这是怎么了?”有人忍不住向着州府衙役打听。

也不怪他们挂心于此事。

唐璿还在梁州做户曹的时候,就和这些百姓往来不少。

彼时的他长得没什么攻击性,又勤恳踏实地种地,很难不让人对他有好印象。

那个醉心鬼神之事的梁王下台,换了他上位,还让更多人有了吃饱饭的机会,便更让人喜欢这位长官了。

那总得问问,他又在忧心什么事情吧?

衙役犹豫了一瞬,方才答道:“府君在想,咱们今年各家都有余钱了,那伙麻烦的南山贼会不会不选择洋州劫掠,而跑到咱们这边来。”

“去年洋州就没抓住这伙人,让洋州刺史的政绩挨了个难看的评价,府君好不容易让梁州农事与人口各有长进,却可能要坏事在这里,还要眼看着各家遭受损失,怎能不心中烦闷呢?”

众人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事!

这既关系到唐刺史的前途,还关系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财产安全,那是要担心担心的!

可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唐璿从各县城中募兵防贼,只等到了他征调起各县守军,连带着披挂上阵的唐刺史本人一起,朝着南山方向而去。

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他自己去了?可唐刺史打过仗吗?”

“据说没有,只种过地,但听说他的身手还行,在什么屯营当过兵呢。”

“屯营听起来和屯田不是差不多吗?”当即有人反驳道,“说不定他在那群当兵的里面负责的就是种田呢?”

说话的几人面面相觑。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那完了啊,一个不会打仗的刺史带着一群不太顶用的衙役去剿匪,恐怕没什么好结果。

能狼狈逃回来都算是好的了,万一……

“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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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幸讨贼身亡了怎么办?”

怎么办?他们梁州就麻烦大了!

多少年了啊,就遇上了唐璿这一个真在勤恳带着当地发家脱贫的刺史长官,还没想到组织百姓一起防卫贼寇,却很有可能要身死此地。到时候,万一再来个李忠那样的货色,他们估计又有大批得外出挖矿打工去了。

“我们去协助唐刺史剿匪!”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这样的一句号召。

而后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多喊一点人,人多势众总是没错的。”

唐璿都还没走到城固县呢,就被群情激愤的梁州百姓给围拢了起来,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一道剿匪的请求。

“各位……各位可否先听我一言!”唐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从人群中发了出来,顺带把自己的袖子从众人的手中扯回来。

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嗓门大得惊人,“若是刺史想要让我等回去,就不必说了。”

“不错!”

“……”

唐璿抬了抬手,“不,我的意思是,我想请诸位中确实有兵器的留下,也好让此行少些伤亡。此外,若诸位执意同行的话,也得先编排一番进军南山的队伍,才好和匪寇作战。”

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和正规军远不能比。

但好在,不仅他们的对手也不正规,他们作战的意念,也远比他们的对手要坚定得多。

在他们看来,他们守护的是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也是自己来之不易的财富。

八月之初,在南山贼还在等着山下各州收获耕田的时候,这梁州的戍卫队却已结束了操练,先一步直奔南山而来。

当唐璿率军踏足南山、与那山中匪寇交战之时,“除贼”之声不绝于耳,竟是喊出了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

一时之间,山道上只见得南山贼节节败退。

唐璿更是一剑挑开了一把将要砍到部下身上的长刀,带头急追那奔逃的南山贼首而去。

后头的梁州百姓愣了一瞬,“唐刺史说自己武艺不错……”

原来不是骗他们的啊?

但那好像已不太重要了,反正,这场除贼的胜利必然是他们这边的!——

这可能是大唐最平静的一个秋季。

比起显庆五年的秋季李治风疾再度病发,比起龙朔元年的秋季大唐东西两路大军列阵,这龙朔二年的秋季当真能算平静。

当天子身居蓬莱宫中,遥望太液池中仙山楼阁的时候,他所想到的必然是各方疆土的拓展。

也是他近日巡幸于骊山之时,伴驾僧侣都需对他这位帝王执礼敬服的场面。

但这也可能——

是大唐风起云涌的一个秋季!

第157章

如何不是风起云涌呢?

黑水靺鞨部尝试将这支深入北部草甸的队伍给拦截下来,却没能成功,反而被黑齿常之玩了一手逐个击破。

在其中最为强盛的几个部落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黑齿常之已经深谙见好就收的原则,在下属将那些红根子草收集完毕后,就带着队伍快速南撤。

连带着还有那些败军的马匹、家产和几个小部落的人口。

在途经白山、粟末等部之时,难免有眼红脑热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

但打从他们北上以来,周道务和李谨行的部从就被黑齿常之勒令养精蓄锐,到返程之时还保持着充沛的体力,等的就是这些试图劫道的家伙。

现在正好给他们多添一批进项!

这些收获除了红根子草之外都先被李清月交给了李谨行。

这位安东都护府长史要如何跟周道务瓜分进项她不管,反正给她的这部分全部折算成煤炭,连带着免费供给的那些,一起送到泊汋这边来。

要李谨行看来,安定公主当真是个厚道人。

她不仅让他得到了足够的人手,将煤矿铁矿赶在今年重启,又在刘夫人的协助下完成一批冬日前的开采,也将这震慑靺鞨部的战功送到了他的头上。

或许,她还对于免费接收煤矿感到不好意思,便用这些牛羊马匹来换。

可若是要李清月说的话,李谨行或许在统帅军队的本事上不错,但在这等社交情商和政治敏锐上,就真是差了一点火候。

他怎么不想想,这样一来,他和泊汋这边的关系就变得更为密切,往后黑齿常之和庞飞鸢若要再尊奉公主之令出征靺鞨,李谨行必然不能从旁围观,得从旁做出支援。

他还应该想的另一件事是,小小一个泊汋,到了年末也只有一千二百户的人口,到底为什么需要用这么多的煤炭。

总不能是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煤炭烤火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李清月也不必费上这样的心思,让人将红根子草带回来编成鞋、衣内絮了。

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两方都对此很满意,那也不必再对这些细枝末节做出计较了。

而另一面,八月末的李唐出兵龟兹,除了顺利完成了对这西域小国的镇压外,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在大军途经兴昔亡可汗辖地的时候,忽然向安西都护苏海政诬告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谋反。

在步真向苏海政的奏报中,他以一种异常笃定的口吻声称弥射确有异心,甚至早在唐军征讨西突厥、灭亡阿史那贺鲁之时就已经能够表现出端倪来。

现在正是到了他反唐时机来临的时候。

若是裴行俭这样的人物还在安西都护府,或许还能从旁给苏海政提出一些建议,偏偏他已经被调拨到了吐谷浑之地,协助建立防卫吐蕃的防线,留下这个并没有太多主见的苏海政身在此地。

步真此前对苏海政的示好,也确实在无形中让他从两位西突厥可汗里分出个亲疏远近。

而当苏海政还恰好身在昆陵都护府境内,也就是弥射的地盘上时,他更觉自己必须为那同行的数千将士性命负责,谨防阿史那弥射先后擒获他们,一举夺取西州!

但这种“宁可信其有”,显然是不应该出现在对自己人的判断中的。

偏偏在阿史那步真的挑唆之下,苏海政甚至打算直接将弥射给骗入帐中,先将其给擒获击杀,再来讨论随后的收尾。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阿史那弥射非但没有直接往这个圈套里跳,反而因为提前预判到了阿史那步真的举动,联合伊丽道行军大总管独孤卿云,先一步控制住了步真和苏海政的队伍。

与此同时,阿史那卓云出兵蒙池都护府,直取步真嫡系部从所在,抢先一步遏制住了这头可能因步真被擒而出现的叛乱。

这番诬告惊变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随后的当面对峙,更是证明了弥射确实没有反唐之心。

苏海政只觉一阵后怕。

倘若他当真相信了这诬告,将阿史那弥射斩杀于“鸿门宴”,谁知道这些西突厥旧部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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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但不管怎么说,哪怕他随后还是正常领兵结束了这场作战,中间的变故处理不当,还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必须奏报到长安去,让陛下对其做出个决断。

至于阿史那步真这家伙……他那至今不死的谋权之心,更是李治绝不能容忍的,自然也要被连带着押解往长安。

此外,相比阿史那步真的身陷囹圄,卓云这边就该算是青云直上了。

伊丽道驻军原本是为了作为一路支援的偏师,对于西域的稳定再上一层保险,哪知道,这位没有得到太多重视的副总管,竟然先发现了继往绝可汗的阴谋,又以一种损伤最小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麻烦。

这份战功是必然要写在奏报中告知于天子的。

想来,距离她再行升迁也不会太远了。

而唐璿那边的南山贼剿匪,也在那些梁州百姓的倾情相助中落下了帷幕。

除掉被诛杀的首恶外,在南山贼中还有约莫千户百姓,在他和洋州刺史的合作中引入了两州落户。

这些人大多来自于更南边的地方,却在此前没能寻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不得不为了生计从贼劫掠。

现在既然贼首已除,这些在山中从事采集和小规模耕作的百姓,也该趁机下山了。

经此一事,洋州长史看唐璿的眼光,大概跟看到救命恩人没什么区别。

他去年因为南山贼的缘故拿到了一个中下等的评价,表现在近况中,就是他一年只能领取到三个季度的工资,硬生生少了四分之一。

表现在长远来看,他若是到了后面两年还拿南山贼没办法,再领一个中下等的评价,他就不只是升迁无望了,还可能要被贬官了。

现在好了,首功自然是唐璿的没跑,他也能从中挽回一点政绩考评的形象!

这抱大腿的感觉还真挺爽的。

他也顺带在唐璿的引导下抵达了梁州地界,看到了此地聚拢民心所做出的种种准备。

他小声问道:“要不,明年开始,我也让人跟你这边学习种地?”

这梁州的大豆也到了收获之时了,这些在田间奔走的农人组成了好一番忙碌的景象。

洋州刺史既觉自己好像又虚度了一年的治理时间,又不免在这样的场面前,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点曙光。

秋收当前,他实在很难不为这份喜悦所感染啊……——

当然,辽东那边也同样是丰收的景象。

入了九月的辽东就已经很冷了,到了十月更是已经有落雪的迹象。

好在,原本有些结冰迹象的鸭绿江,被这一段水道中增设的水车不断搅打水流,还依然保持着流动的状态,顺着竹节沟与水渠流入到两岸的农田之中。

只到这几日接近收割的时候,才将水不断排走,借着日头晒干田中的水分。

所以当李清月坐在船上从鸭绿江上往岸边看去的时候,看到的就不是寒霜一片,而是稻田成熟时候的黄绿交错。

明明在她面前的田地也不过才十万亩出头,在这其中抢收的士卒与百姓也不过是那两三千人,她也很难不在这严寒天气里感到一阵心头滚烫。

这是她亲自盯梢出来的一年收成!

田地之中的灌排有马长曦安排,几乎没给任何一块地以断水的机会。

施肥种植有老农从旁看护。

这辽东的天时在今年也给人以惊喜,哪怕到了九月转冷的时候也没少了日照。

现在的收获也绝不会差!

在她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田中每隔一段就树立一个的方斗看得很清楚,那些被割下来的水稻便在其中拍打,将上头的稻米汇入方斗之中,剩下光秃秃的水稻杆叶。

李清月转头朝着姚元崇吩咐道:“这些稻草晒干后也记得分给城中的百姓。”

姚元崇点头应下。

被黑齿常之从黑水平原带回来的红根子草,早已经经过了晾晒、编织,送入了户籍在册的每一户家中。

在此之外还有些多余的,被卢照邻给要走了。

他将烈酒带回辽东后,一点没休息地重新将那语言班给接管了过去,然后往完成打卡任务的奖励里加入了那防寒内絮。

九月的降温足以让泊汋城中的百姓意识到这种草编的好处,一时之间竟是让语言班的规模扩张了不少。

李清月干脆将一小部分多余的煤炭也给送了过去,作为冬日学大唐官话的奖励。

在御寒求生面前,肉蛋之物都得往后靠一靠。

现在再加上这稻草垫床,应该就差不多了。

毕竟,城墙和屋舍的墙壁,或多或少还能再起到一点效果。

虽然不可能让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炭火,但李清月觉得,她已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除了这御寒之事,田地里的也是好消息。

在她的视线之中,那些原本隶属于高丽的百姓正在奔走相告着此地的收成。

正是那些提前“吃螃蟹”的人。

“靠岸吧,去问问收成多少。”

在还没正式收获的时候,田中的老农就已经估计过收成,在七八月里增补了新肥料的那一批,应该能达到亩产两石之多。

剩下的田里就算稍微差了一点,也相差不太多。

亩产二百多斤,已经是一个相当了不得的数值了!

事实上的收获也跟此前所预估的相差不大,当李清月下船之时,就看到远处一位主持农事的官员朝着她疾奔而来。

“怎么样?”她问道。

“两斛整!”那官吏朗声答道。他是从西北边境自请前往熊津大都督府的流外官,拿到了入流的官职,又被调派到了泊汋这边帮工。

他本还觉得公主没必要对这块封地投入这么多的心思,却在看到这片水稻田收成的时候意识到,这块土地的潜力,绝对要比他所想象的高出很多!

他喜色溢于言表:“侍弄得最好的那几块田,也都有两斛的亩产,比起亩产一斛半的寻常稻田高产不少。”

斛与石通用,这么一看,确实跟之前估计的不差,甚至还要稍微高一些。

她一边以一句“种植时间也比南方长”让对方稍微沉稳一点,一边自己也没忍住,在心中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差不多十一万亩的田地,恐怕能收出十七八万斛的稻米来。

去掉那些由高丽百姓负责耕作的田地,再去掉泊汋守军的军粮消耗,这笔结余依然很可观,还有十几万斛!

她看着田中有条不紊进行的抢收工作,朝着官员吩咐道:“尽快将明年播种所需的良种挑选出来,务必做到明年的品相强过今年。”

“等马匠师把那新的犁地工具做出来后,这田中务必尽快翻犁一遍,确保少有根系残留,给明年省点事情。”

“那几片规划出来的新耕地也得尽快开垦出来……”

以那位官员所见,他们的这位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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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分明在语气里也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喜悦。

高兴于这份开垦的收成,也高兴于此地百姓的投诚归心恐怕能在明年进入一个新阶段。

他也旋即听到李清月说道:“再将一部分晒干、脱谷的稻米尽快送到州府来。”

哪怕这个现在被称为辽东新米的品种和后世的东北大米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但李清月毫不怀疑,今年的这份收成依然有其特殊之处。

几日后的州府聚餐上,这新米就被摆了上来。

连带着的还有几种在其他地方也能采购得到的普通稻米。

“公主!今日只吃米啊?”卢照邻也算是混熟了,毫不犹豫地发问。

然后就对上了李清月扫过来的目光,“先吃饭后吃菜不行吗?免得被其他东西干扰到味觉。”

卢照邻哑然。要这么说的话倒是也……也没什么问题。

何况,将这两碗稻米放在一起,除了眼瞎之人都能看出,这两者确实有着很大的不同。

那先来试试这个收成能否达到预期,也是应该的。

“和南方稻米相比如何?”

杨炯认真地将口中的米饭咀嚼吞咽了下去,当先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清月朝着另外几人看去,就见众人相继点了点头。

澄心曾经在司膳底下做事,对于食物的品鉴要更为专业,这个时候也毫不吝啬地对其给出了绝高的评价。

或许种植天数的延长,让最后的这种口感不会被所有人接受,但对关中那头的贵族来说,这等饱满、油亮、糯香的状态,无疑更适合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

“我听公主话中的意思,是想……将剩余的部分送往关中?”姚元崇听到这句评价,很快反应过来了李清月的想法。

这种米毕竟没法做到两年三熟、一年两熟,目前种植的区域也不大,就算随后拓展了种植的土地,能进一步满足当地百姓生活所需,也很难成为严格意义上的军粮储备。

相比之下,今年收获更多的还是熊津大都督府地界上的麦子。

按照一个多月前刘仁轨让人送来的消息,大都督府辖区内的五府府库都已尽数填满,甚至又赶在秋收之后多开辟出了新田。

或许也是因为粮食的丰收,哪怕黑齿常之、道琛和沙叱相如都并未驻扎在此地,也并未再有什么叛乱的情况发生。

这才更像是储备粮的架势。

但若是这种在辽东肥沃土地上精心养护出的水稻,能凭借着特殊的气候与水土资源成为和中原稻米不同的品类,也从中脱颖而出——

数量少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你们来看。”李清月带人转道来了书房,指着上头挂着的那幅地图说道:“泊汋临近大行城,此地的海港终年不冻,可随时出行,抵达青州附近的莱州湾。”

“青州为大河入海口,在此地可以将稻米运上商船,自后汉王景治河以来,这一段再未改道,水运出事的情况罕有发生。”

“也就是说,只要手握一支海上往来商队,再寻到一支合作的黄河水运商队,我们要将这辽东新米送到长安,就能全程都是水路。”

“不,”李清月顿了顿,“倒是有那么一段陆路。”

就是三门峡的这一段山路。

“可这条路,早在六年前就因为朝廷的粮食转运仓设置而开辟出来了,到如今,已随着各方商队的借道被越发拓宽了。”

说起来也算缘分,提出这项改变的人还是她自己。

“这一段陆路的行走难度大不如前,成本支出也不高。”

这意味着什么,好像不必多说了。

只要她能让这辽东新米在关中打开市场,运输成本反而是这其中最不重要的东西。

李清月轻声说道:“现在,只需要一个招牌了。”

第158章

这个代言人,除了身在皇城之中的那一位,好像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她这次回去可得算是个满载而归了,怎么都要拿到最具有官方权威的嘉奖才行……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李清月正琢磨着,她在回去之后该当怎么开口,就听到一句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低头就看到,唯一一个需要她俯视的家伙,正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

不是祚荣那个从靺鞨部拐带来的孩子又是谁。

祚荣其实偶尔也想不通,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安定公主盯上充当潜力股。但既然已经身在此地了,又有着远胜过从前的学习环境,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可……虽然凭借着他微末的知识能够听出,公主的规划应该很不错,从卢照邻、姚元崇等人的表现里也能看出点端倪——

吃饭吃到一半被叫到书房集体开会,就连他这个今年六岁的也没放过,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别以为安定公主又在他们靺鞨部的地方完成了三箭杀熊的壮举,他就不敢反抗了啊!

“行,继续开饭。”李清月一把按住了他的脑袋,“让人把菜也给送上来,别影响这位小将军的长高。”

“什……什么小将军?”祚荣的声音直接低了下去。

李清月笑道:“你要想当文官也行啊,元之!”

姚元崇苦恼地听到了这句点名,随即就听到公主说道:“给他每天再多加一点识字课业。”

按说这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但是……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教学闭环的话,当祚荣的课业被增加的同时,他姚元崇也得加课。

姚元崇有点头疼,他的武将梦想不会也要破灭了吧……

只能说好在,祚荣虽然要比寻常的孩童聪慧,但还没有妖孽到安定公主的那个程度,他应该还能远远走在对方的前头。

不过,这个辽东新米的滋味,确实不错啊。

姚元崇重新坐回到就餐位置的时候,又忍不住让自己的思绪跑偏了一瞬。

看来,公主是要在这龙朔二年的年底,给长安带来一番变化了。

……

而在此之前,还需在此地收个尾。

在确认了种植于此地的稻米不仅在产量上很可观,更是别具风味后,泊汋一带明年的计划也便基本敲定了。

“那些加了新料的韭菜、还有后面种的葵菜,都已用来喂食过动物,没出现什么问题。关于新农肥的药理,医官也摸索出来了不少,总之对于人体确实没有毒害作用。”

“也就是说,此物虽然是提炼于金石之物中,但是不像是炼丹术……”李清月停顿了一瞬,但与她交谈的刘神威也足以听出她的潜在意思。

安定公主对于流传更广的炼丹术到底是报以什么想法,刘神威心中有数,连忙答道:“对,不像公主想的那般有累积的危害。若是真有的话,那些兔子老鼠上已表现得很明显了。这批用于试验的稻米,也可以继续用来投喂家禽,从十月观察到明年的四月,足有大半年的时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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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劳烦你继续留在此地了。”李清月回道。

刘神威倒不觉得这是麻烦。

或许公主不说这一句,他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正因为那新农肥的研究制作,公主能以更为明目张胆的方式往他这边拨款。

安东都护府境内丰富的矿产资源,更是让他的实验多出了许多可供尝试的原料。

而他偶尔迁居去研究炸药的山中,还有着公主的私兵把守,完全不必担心泄密问题——

这样有钱、有材料、还没有人来随便打扰的环境,对于任何一个想要潜心钻研的人来说,简直舒适得要命。

他当然是宁可待在此地,也不要去那长安的富贵乡里。

刚想到这里,就听李清月问道:“若是明年插秧之前能确认这肥料确实无碍,可能就需要你这边提前准备好足量的农肥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刘神威答应得很爽快。

这个准备时间足够了。

公主放弃了在自己的封地内开采煤矿铁矿,等同于节省下来了大批人力,可以用在他折腾的这些原材料上。

在数日前,几座新的冶炼炉也已经在此地建立了起来,正是为农肥的大量制作做准备。

反正,就算到时候情况有变,不能将其应用在肥料中,用于鞣制皮革、制作药物也行。

总不会将东西浪费了。

而且,就在近日,他的学徒提出了个很有意思的想法:既然这东西都能用在皮革的制作中,有没有可能用在造纸、印染这样的行当中呢?

所谓上行下效,在李清月这里表现出来是争夺战功的绝不让步,在刘神威这里大概就是大胆假设。

只是他近来在炸药上又有了新的想法,没什么时间去测试这个东西,只能将其交给自己的学徒来办了。

说不定等到明年,还能给公主一点惊喜。

李清月浑然不知刘神威这头的种种“危险”想法,在离开此地后又去见了马长曦一面。

都说术业有专攻,真是一点不错。

在不必继续关照稻田的排水灌溉事宜后,马长曦就如同李清月之前所希望的那样,转道投入了曲辕犁的改进。

按照她所说就是,公主的大方向想法很有灵性,但是其他的指导意见都有点奇怪。好在歪出去的方向还不多,来得及将其掰回来。

在秋收完毕后的三日,这崭新的犁地工具就已经在马长曦的手中被制作了出来。

她指着这曲辕犁模型,说道:“可以先赶工出几把,在入冬前的翻犁中测试一下效果,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就尽快将其调整完毕,在明年二三月投入制作。”

“对了,还有新开田地的水车与田中水渠之事,也需要我在这边指挥。我听公主有意问询谁要同您一起回返长安,这么一算,我就不去了。”

“但十二月末,我应该要回海州一趟,需要提前和您告个假。”

李清月问:“是要回乡祭祖、看望友人吗?我给你多批些假期也无妨。”

比起还在缓慢摸索擅长方向的几人,马长曦在办事上的主观性强得惊人,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清月总觉得自己都没怎么看到她休息。

过冬时节放个寒假也没什么问题。

谁知道下一刻就听到她说:“那倒不是,只是配备给军队的罗盘应当能在年末收尾了,在发放出去之前,我这个缮工监中校署丞的职务总得尽到,若是丢了工作,也是丢了公主的脸面。”

“……”

马长曦奇怪地看到,公主看向她的目光很有几分微妙,便问道:“公主怎么了?”

怎么说呢,李清月觉得自己遭到了下属的暴击。

她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事业脑了,结果一山更有一山高。

看来这次回去长安还得想想办法,给马长曦争取个再高一点的官职,否则当真对不起她的这番贡献。

而且,这一次不能如同上一次那样,打个性别的信息差了。

在应允了马长曦的计划,也将此地一部分人手的指挥权交给她后,李清月坐在桌前,盘算起了给下属谋求升职的计划。

可惜现如今独立在熊津大都督府外的还是少了些,能争取到的利益有限,倒是阿娘那边,应当已经通过参政的资格找到更多可用的外朝盟友了。

一想到很快能回到长安见到阿娘,李清月提笔的力道都多出了几分。

她也随即写起了打算送出去的两封信。

一封信送往安东都护府治所,正是要给李谨行的。

在信中她提到,将会把辽东新米随信附来,请李将军尝尝此物的滋味。并且感谢了一番李谨行今年送来泊汋的煤炭。

以李将军今年政绩,朝廷大概不会在短时间内将他给撤换,那么既然要多做两年的邻居,就当她提前拜年了。

“我还以为公主会将此物推荐给他一并种植,然后两方瓜分利益的。”澄心听着李清月念叨信中的内容,忍不住出声道。

按照她在安东都护府期间的种种行事并不难看出,公主虽有地位与实绩在手,却始终奉行的是多方共赢、她占大头的原则。

以泊汋境内的耕田面积,若要谋求更大的利益,自然该当往外扩张。

可这一扩张,就等同于踏入了李谨行的地盘,该跟对方有所商量。

李清月摇了摇头,“这安东都护府境内合计六十大屯,九十小屯,并没有种植水稻的,短时间内应该也改不了,我也没必要破坏边境戍防的规则。何况,若我能凭借此番回京自己拿到招募邻近百姓种植的机会,其实也用不上他帮忙了。”

“再说了,我若真扩张了耕田范围,就要——不以军屯为名,却有军屯之实,不适合在信中言明,倒不如真像是与朋友相交一般,在年前给那头送一份礼物。”

“不对,”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从一旁取过了信纸,“既然是交朋友,那就得送两份。”

刘夫人那头也得送。

在她走到台前协助李将军打理煤矿一事后,李清月也总算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叫刘旋,不是美玉的璇,而是周旋的旋。

与敌周旋,与人周旋,和她那做派当真吻合。

只是此前她周旋把控的是后宅事务,如今却是几方联军的矿脉开采事宜。

李清月提笔写下几句问候之语的时候,唇边也多了几分笑意。

而写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澄心可以确定,她这份笑意还加重了几分。

“也不知道这位收到我的来信是什么表情。”

澄心疑惑:“这信……”

李清月没跟澄心卖关子,“这信,我是要送给新罗王金法敏的。”

“……”澄心沉默地想,金法敏可能根本就不想收到公主的这份问候。

他让金庾信入朝恭贺蓬莱宫建成,以北汉山城作为送上的贺礼,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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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是要得到大唐天子的嘉奖才对。

但正因为他提出了那个僭越的“协助”请求,只得到了一封看似言辞华美实则并无实际好处的国书。

字字句句间,还能看出大唐对于他的警告。

这不能不让金法敏感到未知的惶恐。

偏偏刘仁轨在熊津大都督府境内募兵耕田,安东都护府那边边境联合的局势已成,他除了继续盯梢倭国的动向外,竟然没有什么合适的事情可做。

在这样的一个时机下,安定公主送来的信件算什么意思?

“给他介绍一下辽东这边的新进展而已,顺便给他推荐一下这边的增产农肥。”李清月一本正经地答道,“兵器煤炭之物,我是不可能给他的,但大唐既然要新罗作为打手,总得让他们吃饱才行。当然,这笔买卖得等到我明年回到此地再说。”

澄心抿唇一笑,“那么这样一来,他在今年就绝不可能给您找麻烦了。”

在他刚刚蒙受了一笔损失又被冷遇的情况下,公主在前面画出来的大饼,大概就是……雪中送炭了吧。

李清月托着下巴,往窗外看去,感慨道:“我可真是一个好邻居。”

这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雪中送炭啊……

在她开始写信的时候,窗外就已在下雨了。

这场雨下得若是早一些,就要影响到稻谷的抢收和晾晒。

而到了现在落下,哪怕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从普通的落雨变成了冰雨,甚至在其中夹杂着飞雪,却至多算是一个天气继续往严寒方向转变的信号。

而在外间的冷风吹进室内之前,澄心就已经将窗给合上,也将炭火盆给取了进来,留下了并未直吹到这头的窗扇透风。

只是当澄心走回来到书桌前的时候,脸上隐约划过了一道黑线。

她效忠的这位小公主已将那些预备寄送出去的信件给放在了一边,取而代之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尊箱子。

在箱子中放着的东西则被她一点点取出,摆放在了桌案上。

那是一批金条。

打从四五月间金矿被发现开始到如今,在沙叱相如从旁戍守看管、又有赵文振在此地主持的情况下,已产出了不少金子。

可惜因为李清月还没想好销赃采购的门路,便只先提纯冶炼出来这一批,预备先随同此次返航一起,带回去给阿娘看看。

要说这检阅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可谁让公主方才还在运筹帷幄地安排着这片辽东边境上的事务,算计那新罗国君,现在就在手握金条目光炯炯,怎么看都有一种过于强烈的反差。

然而还没等澄心对此提出什么想法,她就先见到公主侧过头来看向了她,在微微眨了一下眼睛的神态中,显示出几分俏皮的模样。

“你不觉得,在外面雨雪交加、风浪大作的时候,数着手头的余财是一件很有幸福感的事情吗?”

澄心:“……或许吧。”

原谅她没有那么多真金白银可数,所以体会不到这种幸福感。

但下一刻她又听见公主说道:“或者,你想给我讲故事听也可以。”

澄心怔愣了一瞬。

窗外的寒风与交错,拍打着窗棂,让她有短暂的恍神,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嘉陵江上的雨夜。

但她又很快意识到,比起当年的境况,今日其实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彼时的公主还只能打着为母亲求医的旗号前往他地,如今却……已能在这一片土地上变更风云、执掌生死了。

而她何其有幸还能与公主同舟,见证她在今日的清点收获后,又要继续踏上新一段旅程。

她轻声反问:“可我的故事都已说给公主听完了怎么办?”

李清月一点没犹豫地答道:“没关系,以后会有新的故事的。”

……

在这雨雪之夜细数手中财富的,又何止是此地的主人呢。

泊汋城中一间寻常的屋舍中,坐在桌前的少年人也在数着自己手中的余财。

之前兜售吃食给围观唐军行动的高丽人,赚了一笔。

充当中介,将城中的狩猎所得贩售给唐军,赚了一笔。

包下一小块稻田,按照唐军所指示的那样耕作,也算赚了一笔。

协助姚元崇组织城中的草编队伍,拿到了一笔佣金。

将零散的唐军任务“承包”给城中有闲散时间的熟人,还有一点中介费收入。

再有……

平时不算还不要紧,这一算之下,明明安定公主才来了此地半年多,他竟然比之前多了这么多钱,这还是他又将家中房屋给重新修整了一番后的结余。

阿左不由咋舌,顿觉自己的生活好像当真是在无形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娘,姚典签给我布置了一个很特别的任务,你说我要不要接?”

背景音里,混杂在风声雨声里的磨刀声微微一顿,“什么任务?”

“他让我将其中一部分种出的稻米以小袋分装,在公主的封地内卖出去,不多卖,也不能卖得便宜了,只需要让人知道这稻米的好处。”

“您说奇不奇怪,虽说此次请求种地的城中人大多与我相熟,要从他们手中再收来一部分也不难,转卖出去还能再得到一点进项。但要讲明白这新米的好处,完全可以由州府亲自出面,何必让我们来做呢?”

阿左的母亲有一会儿没答话,而后才重新出声,“或许是为了借着你告诉其他人,这种地之事,并没有什么遴选资格的说法,只需要敢做出一次尝试,敢付出一点钱币,就能得到一顿好米好饭吧。”

至于要不要做出这个选择,唐军没那么在乎,是他们这些曾经隶属于高丽的百姓,需要在乎自己的命运。

“对了,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她将手中磨完的那把刀插进了靴子侧面的皮套内,“我打算接受庞校尉的招揽,加入到她的近卫队中。”

阿左数钱的动作停住了一瞬。

他有些模糊地想起,唐军刚来到此地闹出些动静的时候,母亲还用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说,让他不要去管外头发生的事情。

但现在,就连磨刀声中都少了一点麻木的节奏。

这变化……应当是一件好事对吧?

可有个问题出现了——

“那我吃什么?”

他不会做饭啊!阿娘跟着庞飞鸢去训练了,绝对是跟着唐军一起就餐的,但他算什么?

他算个编外人员,可没有这个待遇。

然而当母亲将目光扫到他身上来的时候,阿左的抗议又凝固在了脸上。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个……”阿左快速转动着头脑,忽然朗声问道:“我说过几日天晴送别大都督的时候,您要一起去吗?”

阿左看到,在母亲那张依然有些苍白瘦削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了一点笑容,“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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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安定公主在此地带来这样多的改变,又怎能不去为她送别呢!——

有着相似对话的,或许并不仅有阿左一家而已。

当李清月抵达渡口,带着满船的货物即将登上回返长安之路的时候,她从船头往下看去,就看到了不少对她而言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说熟悉,是因为她在泊汋城中走过,跟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有擦肩而过的相遇。

以她还算出众的记忆力,并不难留下一些印象。

而说陌生,是因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还只是城中户籍账册上的一个名字,而不是真正意义上听从她调配的下属。

但或许,很快就是了。

……

他们上的大唐官话课里,当先学的就是那些最简单的用语。

所以当安定公主站在船头,朝着这些送行之人挥手之时,他们都能听懂这一句话。

她在用那满是朝气的声音朝着他们说:“各位,明年见啊!”

第159章

“明明才只在此地半年的时间,离开的时候居然还怪舍不得的。”

李清月趴在船头,将自己朝着下方挥手的动作收了回来。

来时此地是春色渐起,草木复苏,离开的时候却是冬雪半盖,举目凋敝。

但在送行诸人的身影还未从李清月的视线中消失之时,她并不难从那一张张脸上,看到一种隐含希望的神色。

和这凛冬将至的背景有着足以让人察觉的反差。

“就像洛阳是因为皇后殿下与公主的缘故才能成为东都,在这几年间日益昌盛起来,所以公主比起长安更喜欢洛阳,此地是在公主的一条条诏令安排中有今日的,也更让公主有留恋之感,也是应该的吧。”

从无到有的过程,总是最令人感到满足。

李清月回头,就听到澄心又提醒了一句,“船上风大,您还是先回船舱里为好。”

她佯装叹了口气,嘀咕道:“我就应该把你这个小管家也留在这里。”

但说是这么说,她返回船舱的脚步还是很果断,也没真打算将澄心留在此地。

毕竟,被她留在这边,在过冬之时还要负责此地庶务的,已经够多了。

负责开办语言班的初唐四杰之三,她就只带了王勃回来。

她原本一个都没打算带,但想想这次是要从阿耶手中再谋划一点封地发展基金,那恐怕还需要再写点祝词之类的东西,总得再带个笔杆子。

歌功颂德的话反正不要钱,多凑点字数也没什么。

上次王勃写的那长安献俘辞赋,就将阿耶吹得很开心,那还是先继续带他吧。到时候还是她指哪儿,王勃写哪儿就行!

另外两人则继续留在原地开办教授大唐官话的课程。

大概等到她明年回返的时候,此地众人对这门外语的掌握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姚元崇还需要继续和那高丽少年一起折腾稻米的推广,又得了李清月的指令,在越冬之时多往来于熊津和泊汋之间,听从刘仁轨的安排统筹两方人手,所以也回不来。

赵文振那种就更不用说了。领地之内私采金矿可是大罪,必须留下心腹来将其看管妥当。

刘神威和马长曦则已各自交代过安排,虽然后者要在冬日回海州一趟,起码现在还是不必一起离开的。

武将那边能动的也不多。

庞飞鸢还在为了明年的演兵做准备,全心投入到了对高丽新兵的训练中。沙叱相如充当着金矿的戍守。年纪最小的祚荣虽然被李清月冠以小将军之名,却显然还是个需要好好学习的小学生,得跟着姚元崇等人继续进学……

这样一来,李清月最终也就只带回了一个黑齿常之。

北部靺鞨若有异动,有李谨行和周道务等人居中统辖,泊汋这边也能令庞飞鸢和沙叱相如协助作战,差不多够了。

带上黑齿常之,李清月这边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有一个趁手之人。

大唐的冬猎已成习惯,若是在年节前后有此等活动,她一个战功在手的大都督总不能无人随行协同。

不过,若真是有这等活动的话,宣城应该也能参与进来了,她也不算全无帮手。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箭术骑术也该当有所长进了才对……——

李清月所猜的也一点不错,早在刚入十月的时候,天子就已诏令司礼与司兵二部筹办十二月的田猎事宜。

之所以连礼部都要参与进来,是因为这田猎比起怡情,更像是彰显天子武德威仪的手段。

这消息一经传出,京中的贵族子弟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在此田猎中有所表现。

田猎那架鹰携犬的阵仗既然不小,也就并不只看天子那象征性的“三驱”之礼,还看随后的狩猎于野,比拼各自的收获。

田猎的猎场更是远超禁苑范围,山林之中不乏猛兽出没,那么众人便不难想到,若是能在其中狩猎到虎狼熊罴,敬献于陛下,保不齐就能在得蒙父兄余荫之外,得到陛下的青眼。

这又怎能不让人为之激动!

看看今日的李唐将领吧。英国公、邢国公日渐年迈,边防之地外族将领日多,靺鞨出身的李谨行拿下了安东都护府长史的位置,朝廷军务甚至需要安定这样的年幼公主参与。

倘若他们能在田猎之中力争上游,说不定便能在陛下面前留下印象,到了时局有需,要让年轻将领出头的时候,或许就能从中谋得一席之地!

朝中众臣的升迁履历也都已经证明了,这方今这时局之下,文臣的升迁需要熬资历,还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把握时机,武将的升迁却更有机会达成年少封侯、平步青云!

结果便是,这田猎还没开始,长安周遭就多出了不少先行练手狩猎之人。

……

“郎君,您慢一点——”

提醒的声音嘹亮,那骑乘快马的年轻人却好似并未听见后方仆从的呼喊,反而将自己所乘的马匹驾驭得更快了些。

在他的视线之中只有前头跑动的那只山鸡,可没有后头的人。

眼见它即将钻入前方的枯草之间,不见踪影,这年轻人手持弓箭的动作都不由一紧,目光不断地逡巡于原野之上。见前方还有一条近路可走,他当即策马转道,唯恐追丢了猎物。

可他这一动,却让后方跟随的侍从大惊。

他抄的近路,是别人的农田!

别看此刻田亩之中是一派刚完成收成不久的光秃模样,这些侍从却很清楚,以长安这边的气候,冬小麦应当已经下地播种了,哪里是能随便策马践踏的。

若这田是他们自家的土地也就算了,偏偏这不是啊。

但在他们的小主人已经置身其上的时候,他们的劝阻显然已经晚了!

更何况,就算他们现在去劝,对方也未必愿意听。

谁让这年轻人的身份确实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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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祖父,与高祖皇帝曾经是同窗,在归顺李唐后屡立战功,而他的父亲,现如今正是朝堂之中的左相!

作为许圉师的幼子,许自然打小就处境优渥,虽不能算是朝堂中一等一的出身,等闲人士也绝不敢招惹于他。在老父的偏袒优待中,他更是养成了一派无所顾忌的性子。

哪怕在抄近路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他踩踏的是别人的地方,他也并未勒马止步,反正,就算是这田地的主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最多就是给人一点补偿罢了。

何况,人还不在此地呢。

于是当那就在附近巡视的田主绕过麦秆垛子、转入这片田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横冲直撞的身影。

他当即脸色一变。

“站住!”

田主疾跑两步上前,一边避让开了许自然那策马奔行的路线,一边高声喝道:“你给我停下!”

许自然非富即贵,在他这出行阵仗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这田主也没带一点胆怯地拦了上去。

损坏田苗乃是犯法,也是在损害他的利益,他哪顾得上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想着赶紧让人停下。

可对于许自然来说,被人将踩踏田苗之事抓了个正着,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在那劝阻之声里,他的目光还是一瞬不眨地盯着那即将遁逃的猎物,紧夹马腹催促快行。

一看那山鸡竟因为田地主人的出现受到了惊吓,直接跑向了另一个方向,扑楞着翅膀消失在了田边灌木之间,许自然不由一拍大腿,懊丧至极。

“哎呀,追不上了。”

山鸡跑了。

除非他也能飞跃入那头的灌木之后,他才有可能逮住那猎物。

他格外后悔自己怎么就没能早一点弯弓搭箭,将那猎物给射杀当场,非要等到追击距离更近一点,让自己命中得更有把握。

现在好了,猎物没了,他还得重新去追另一只。

都怪这没眼色的田主,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挡道。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谁给你的胆子触犯律法、践踏民田,我是可以上报官府的——”

尚在遗憾之中的许自然哪里想听到这种唠叨,只想着让对方赶紧收到他给出的警告,尽快闭嘴。

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地转身、弯弓、发箭,将那支本要用来射向山鸡的长箭直接朝着对方射了过去。

可这一箭,不是扎在田中,让对方感到恐惧而止步,反而发出了一声扎入身体的闷响。

那田主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了当场。

“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贯穿的长箭,不能理解为何对方能有这样的胆量,在这京畿之地逞凶。

也不能理解,为何明明做了错事的是那年少公子,却不是选择和解,而是直接出箭杀人。

可他已经无法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他仰天倒了下去,倒在了这才种下麦种不久的田地之中。

“郎……郎君!”后方的随从终于在此时赶了上来,也看到了这同样超出了他们理解的一幕。“你……你杀人了!”

这四字惊呼,简直像是一盆冷水忽然浇在了许自然的头上。

他方才逐猎于野的快意热血,和悍然杀人的头脑发昏,都在此刻凝固成了凛冬郊野的森寒。

他望着已经躺在地上气绝的田主,牙齿不自觉地叩击,打了个哆嗦,仿佛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出了一个什么举动。

“我……我杀人了?”

他确实杀人了!

杀害良民乃是重罪,比起踩踏田亩还要重得多。

若是此事被上报官府,他是要被判处斩的。

可他明明,只是想要为十二月的天子行猎做准备而已啊……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的?

在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的瞬间,他方才的无所畏惧,都已是荡然无存。

他惨白着一张脸喃喃,“怎么办,怎么办……”

在扫过了后方随从身上的左相府标志的那一刻,他又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厉声喝道:“你们,将人给我带上,我们赶紧回府!”

当左相许圉师自朝中回返的时候,就见他那个被宠坏了的小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还在口中高喊:“阿耶救我!”

救他?什么救他?

当许圉师看到长子许自牧在后头异常严肃的神情时,他顿时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他就听到许自牧说道:“四郎杀人了。”

还是在田猎之中踩踏良田被人发现,被田主劝阻的情况下,将田主给杀了。

骤然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许圉师只觉眼前一黑。

可看着面前这个一副悔恨难当模样的小儿子,想着若是按照律法他必定要被判处死刑,许圉师朝着他愤怒指去的手指,却怎么都落不下来。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底下送来的消息说,许相家中的家法打了大半夜,那许自然被打了一百棍。”

武媚娘听到这句奏报,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然,“这态度做给谁看呢?若真是实打实的一百棍,早就将人给打死了,哪来什么已经对儿子先行加以严惩之说。”

“故意杀人者斩,斗殴杀人者绞,那个许自然按照任何一条罪名来判都只有一死而已,怎么听起来他像是想要将其隐瞒下去?”

她原本还觉得,许圉师能坐在左相的位置上,和许敬宗算是朝中宰相最具分量之人,在她亲自登门礼遇之时表现得也算不差,还能成为她的可用之人。

结果从他对儿子的袒护态度上便知道,这人是个拎不清事理的。

桑宁答道:“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那田主的家人没因为此事发起控诉?”武媚娘疑惑发问。

“有。只是,这桩案件没告到详刑寺那边,而是先被告到宪台了。”

武媚娘心中暗忖,看起来这田主家中还有些门路,居然走的是监察弹劾这边的门路。

大约是因李义府当年的那桩公案,让这等涉及权贵的法案能否由大理寺秉公执法,有了些不确定的情况。

“结果……司宪大夫先将事情给拦下了。”桑宁低声,将这个惊人的结果汇报到了皇后的面前。

比起临川公主在皇后身边执掌文书工作,桑宁乃是皇后亲自选拔到身边培养的,便负责的是各方眼线门路之事。各方消息随着皇后的掌权而日益灵通,也在第一时间汇总到了她的面前。

她也当即意识到,这件事发展到随后的情况,已经不能只当这是左相在包庇儿子看待。

“哪一位司宪大夫?”武媚娘的表情也顿时严肃了起来。

“杨德裔。”

就是弹劾郑仁泰行军不力,薛仁贵统兵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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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派清正严明模样的司宪大夫杨德裔,也是安定公主那位伴读杨炯的伯父。

早年间历任棣、曹、桓、常四州刺史的杨德裔回归朝堂,担任御史台要职,本是陛下对其履历满意,有所亲厚的表现。

哪知道此人竟先在陛下不知如何处置先帝旧臣之时上奏,来上了一出火上浇油,又与左相勾结,为其隐瞒子嗣杀人之事。

他好大的胆子!

许圉师也好大的胆子!

若是她未曾记错的话,早年间杨德裔就和许圉师有些交情,加上杨德裔此人虽出自弘农杨氏,却一直对她的参政不假辞色,更不喜欢许敬宗这等在他看来以谄媚方式上位的小人,反而对许圉师追捧有加,会做出此事倒也不奇怪……

不,不能以此事是否合乎人情世故来说。

无论如何,宰相与御史台勾结,就是天大的要事。

她刚想到这儿,就听宫人来报,次子李贤到访。

“让他进来吧。”

在这句话说出后不久,李贤便走了进来。

武媚娘抬眼就见,这个和阿菟生在同一年的儿子已又长高了不少,眉眼间也越发有了一番俊秀模样,看得人不觉心情舒缓。

然而他刚一开口,武媚娘便沉下了脸色。

“阿娘,今日左相授课之时跟儿说,若是他遇上了麻烦,可否请我这位雍王帮忙说两句话。”

“我不太明白,”李贤嘀咕道,“您说,一个宰相能遇到什么麻烦?”

武媚娘心中冷笑,自然是他许圉师扛不住的大案子。

她给贤儿找这个老师真是找错了,不仅自己先干出了个官官相护的扫尾举动,现在竟还想将她也给拉下水了!

第160章

“阿娘?”

李贤有些困惑地朝着母亲的脸上看去,尚且不明白她有一瞬发作的怒火从何而来,唯恐是自己说错了话。

今年年初阿姊的生辰上,因为投壶比赛输了,他和李弘各自输给了李清月一个条件。

赛后,阿姊对他提出的要求是,如果他的属官和老师中有什么言行奇怪的,一定要尽快告知于母亲。

按照李清月的想法就是,她需要确保在她离开长安期间,李贤不会被什么人给带坏了,影响她起码在当下还要团结兄弟的目标。

当然,这话她肯定没同李贤说,她说的是,这能让李贤有机会跟弟弟抢夺阿娘的注意力。

要这么说的话,李贤觉得这不仅不难办,还很有好处,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此前的几次单纯是学业指导上的困惑,正好让阿娘知道他的就学进度如何,今日这次,则是李贤自己都觉得有点反常了。

老师的这句话,其实不应该说给他听。

以李贤看来——

这句话说给太子阿兄没问题。因为今年阿耶巡幸骊山汤泉行宫的时候,便由年仅十一岁的太子监国,而且这一次,并未出现太子年少、记挂父母,在监国期间失仪的情况,俨然是日渐有了储君风范。

说给阿娘也没问题。阿耶有病在身,阿娘协助打理政务,已让李贤不止一次见到朝臣对着皇后行礼恭敬,好像连宰相也不敢在阿娘面前造次。

说给阿姐听可能也成。长安城中人人均知,虽然雍王李贤与安定公主一个生在年末一个生在年初,年岁相仿,出身相同,但,前者的尊荣来源于他皇子的身份,后者的地位却来自她灭国的战功,绝不可放在一处比较。在陛下面前,安定公主的话语权也远比雍王高得多。

这么一对比,若是要让他给左相说两句话,他能说什么?

说左相的乐理造诣不错,很得他的喜欢吗?

武媚娘往次子的脸上一看,便将他此刻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摇头失笑。

原本因为许圉师隐藏其子杀人还勾结宪台的怒火,都被儿子这个慢半拍的脑子给逗乐了。

但想想李贤也确实没她那么灵通的消息渠道,更因为上面有一个兄长和姐姐顶着,被默许了当个富贵闲人,武媚娘又觉得,不必对他有那么高的要求。

“没事,你来告知我此事告诉得对。”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许圉师险些扩大了战场。

她又转而问道:“贤儿,我能问你一句话吗?”

李贤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她眼神中的温和与关切让李贤顿觉,自己做出的选择应当确实没错,当即心中一定,“阿娘但说便是。”

武媚娘问:“若是我要给你换一个老师,你会觉得难过吗?”

李贤茫然地摇了摇头。

许圉师才做了他不到一年的老师,也不像是阿姐的老师一般还能带着她出去打仗,他自然没觉得对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么再换一个老师,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为什么阿娘会突然说,要给他换一个老师呢?

在蓬莱宫含凉殿内陪同阿娘用过了一顿午膳后,李贤又顿时将这个问题给抛到了脑后。

确实没什么舍不得的。

他前阵子旁听过弟弟李旭轮的启蒙课程,还觉得那徐齐聃的讲解还比许圉师更容易理解一点呢。

可他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觉这不过是个寻常的换老师情况而已,皇后却不敢将其简单对待。

许自然杀人的这桩案件,或许能在官威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她不打算这么做!

此事既然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便是她的机会。

将其在这个本显平静的龙朔二年年末闹大,既可以去除掉一个容易惹麻烦的宰相和一个既没眼色又没立场的司宪大夫,又能在这空出来的两个关键位置上,将合适的人顶替上去。

更何况,将这两人给一并拉下马,对于弹劾之人,也是一份履历功勋啊。

这份功劳,当然是要给“自己人”的。

……

“你说,皇后让我来上奏弹劾左相?”

西台舍人袁公瑜听着许敬宗说完这桩安排后,神情有一瞬的困惑,不知为何会将这一桩职务交托到了他的手中。

但在他心中思绪转圜,想通此事对他有利无害后,他又顿时觉得,自己去做此事确实无妨!

废王立武之时,他不过是小小一个御史中丞,起到的作用只是将裴行俭的微词上报给杨夫人,又由杨夫人上达天听,促成裴行俭的贬官西州,达成杀鸡儆猴的目的。

负责牵头的许敬宗和负责打开局面的李义府从中获利高升,他却仅仅是平调入中书省,担任了中书舍人而已。

这个位置甚至没因为他执行陛下之命、逼杀长孙无忌而发生变动,唯一的变化,就是在陛下发起了官名改制后,从中书舍人改名叫做西台舍人。

堪称是坏事做了,该得的名利却没到手!

但武皇后在此时忽然借着右相之口给他下达了这样的一条密令,无疑是在向他授意,倘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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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能办成这件事,在陛下已经将部分政务移交于她的情况下,他要想升迁可不难。

或许陛下本身就会对他给出嘉奖!

前提是,他得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在为谁而办,也得将其漂漂亮亮地给办好。

见袁公瑜的脸上已有几分恍然,许敬宗便知道,方才他问出的那个问题,自己应该是不需要回答了。

袁公瑜不是个傻子,他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放手去做就是。上一个西台舍人若不是行事恣意到了陛下都看不过去的地步,本可以保有更久的富贵,现在你也在这个起点上,做的还是弹劾枉法之事……”

许敬宗拍了拍袁公瑜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就像是两人只在半道上寻常相遇,顺便打了个招呼。在此期间,许敬宗以西台长官的方式,对袁公瑜这个西台舍人做出了鼓励。

但袁公瑜却在往家中走的时候,心中既觉沉重,又不免有几分振奋。

他怎么想都觉得,比起始终停留在这个正五品上的官职上,只能在必要的时候为人作刀,还不如通过此事,向更为慷慨的皇后表现自己的得用之处!

起码让自己得到实质上的官职升迁。

他便随即思考了下去:“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弹劾起到更好的效果呢?”

依然是通过夫人走荣国夫人的门路显然是不行的,不然皇后也不必让右相来提点,恐怕是她自己不想直接涉足此事,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也对,谁让许圉师是雍王的老师。若是由皇后来直接办这事,可能看起来不像是大义灭亲,而是断尾求生。

寻常的上奏,又很有可能因为陛下不想处理左相引发朝堂动荡,而起不到效果。

袁公瑜冥思苦想良久,忽然灵光一闪,来了主意!

第二日,李治就收到了一封有些奇怪的奏折。

这封奏折不仅是密封粘上的,还写着的是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官名与人名。

但当他拆开奏折后又发觉,这其中的字迹分明有些眼熟。

中书省是为李治起草诏令、协助决断公务的,这其中每个人的字迹,李治都清清楚楚。

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是袁公瑜的笔迹!

“他搞什么名堂,要用这种方式上奏?”李治拧着眉头,往下看了下去。惊见其中写道,左相许圉师纵容亲子田猎杀人,田主家人状告无门,被司宪大夫杨德裔压下了案件。

左相结党、包庇凶案,已在长安民间有些议论之声,为防止此事影响到陛下的形象,他不得不冒险将其上奏,恭请陛下圣裁。

如果陛下对此事心存疑虑,可至某处调查取证,将此事勘探明白。

……

李治面色骤变,一把将奏折拍在了桌案之上。

“这两个混账东西!”

如果说许圉师和杨德裔敢弄出这等欺瞒君主、枉顾律法之事,已是让他愤怒不已,那么袁公瑜的这出匿名上奏,就是让李治的怒火往上攀升了一个层次。

哪怕袁公瑜没将自己为何要用改名换姓、密封奏折的方式上奏在其中说明,但李治自己难道就不会去猜吗?

比起司宪大夫这个宪台高官,比起左相许圉师,从永徽六年到如今官职并未升迁的袁公瑜,显然是相对弱势的一方。所以他在并无“靠山”的情况下只敢向陛下告知情况,而不敢做出实名检举之事。

相比之下,司宪大夫杨德裔之前弹劾郑仁泰与薛仁贵,就很敢指着鼻子将他这个当皇帝的也骂进去!

新仇旧怨搅和在一起,很难不让李治在情绪上有失偏颇。

但看看他们做的都是个什么事!他有些情绪上头又有何妨!

贞观年间,吴王李恪在安州以狩猎为名践踏田苗,尚且没闹到杀人的地步,就被御史台给弹劾上奏,遭到了处罚。

难道这个左相的儿子是比皇帝的儿子还要更享有特权是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袁公瑜这封摆在李治面前的信,仿佛变成了长孙无忌在他面前说出的“政化流行,固无遗阙”之言,但好在,李治又很快意识到,许圉师终究没这个变成长孙无忌的本事。

现在的他也不是刚刚掌权的天子。

更不用说,许圉师这个包庇子嗣的行为,已是将明晃晃的把柄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么当许圉师没能将这消息给真正压制下去的时候,便该当承受犯下此案的结果。

“来人!”李治当即召集了近侍,“去查查左相府近来发生的事情。”

这个结果反馈到李治的面前,并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

许自然田猎杀人之事确实没闹到长安街头来,但并非毫无风闻。

他匆匆赶回左相府的时候就已是六神无主,根本没能做出妥帖的扫尾,而那田地主人的家中既然能想到先将消息奏报御史台,也确实如武媚娘所猜测的那样,还有些抗衡强权的资本。

在听到天子近侍与北衙士卒解围后做出的问询时,那田主的家人喜出望外,一股脑便将事情给吐露了个干净,连带着他们在上奏失败后险些遭到驱逐之事,都给说了个明白。

李治闻讯勃然大怒,“把许圉师给我带过来。”

这个身为大唐开国功臣之后、自己又担任要务的重臣,就这么站到了盛怒的帝王面前。

两厢对望之间,李治都不免有些痛心。

“你知道的,我本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传召你。”他看着许圉师徐徐开口。

这几日间的怒火上涌,加上气象骤变,让李治甚至觉得自己的头脑又昏沉了起来。像是这新修的蓬莱宫,都没法让他那病症凭借着风水地势之利有所好转。

在眼看许圉师人都已到他面前却还没有认罪之态的时候,李治更是比任何一刻都要确信,这朝堂局势自古以来都是主弱臣强,主强臣弱。他只是稍稍一有松懈,便又有人意图卷土重来。

他也终于收回了那一点对许圉师子孙不孝的同情,沉声发问:“有人弹劾你欺负百姓,隐瞒不报,滥用权势,横行霸道,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他要听听看,许圉师能说出些什么鬼话来。

这句发问袭来,许圉师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李治打量的目光,显然在这乍看起来未改的神情中,他心中已有些慌神了。

在选择了为儿子做出欺瞒举动的时候,许圉师已猜到有可能会遭到责罚。

但他其实不觉得自己会这样快地遭到陛下的亲自问罪,还是以这等咄咄逼人的方式。

在挡下此事的时候他有过考量,觉得相比于西突厥内部的再一次分裂内讧,和十二月陛下将要为彰显天子威仪而举办的田猎,只是死了一个田主,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司宪大夫选择为他隐瞒的举动,更是让他感到了几分安心。

甚至让他觉得,只要他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将儿子给送远一些,再过上一阵,也就更不会有人计较此事了。

可偏偏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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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将此事给检举到了陛下的面前,还像是在其中进行了一番添油加醋的陈说,让他上来就面对的是陛下最为严厉的问责。

或许比起慌乱,许圉师心中更为激烈的情绪还是——委屈。

郑仁泰将一万多名骑兵折损在了边境之地,只有自己和八百骑兵回返,这些回来的人还大多处在了情绪崩溃的状态,再无法上战场,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因为对方的过往功劳,陛下对他轻拿轻放,也没闹到这等形同三庭会审的地步!

可为什么轮到他,便是这样的情况。

以至于当他开口之时,却不是在坦言自己的错误,而是据理力争一般说道:“滥用权势?我能滥用什么权势,所谓横行霸道,要么得手握强兵,要么就要坐镇军事重镇,可我只是一名文官,只知道上朝之时侍奉君主,下朝之时闭门自守罢了。若是因为我身居门下省首位,不能合乎所有人的心意,便遭到了他人的弹劾,那么陛下觉得我是在滥用权势也无妨。”①

这话一出,李治都要被他给气笑了。

听听他这话说的!他还觉得自己怪有理的。

李治在桌案之下的手都攥紧在了一处,险些想离席而起,上前去看看,这许圉师到底是何来的脸面说出这样的话,又是何来的执念,非要在包庇儿子的这条路上一门心思走到黑。

还是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才让他的情绪稍有和缓。

但许圉师这话说得实在不像话了一些,以至于饶是愤怒的情绪有所回落,李治还是怒道:“怎么,你还因为自己没能得到领兵的资格而感到委屈吗?!”

“微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李治骂道,“你给你那没本事的幼子请来了个奉辇直长的正七品官职,算是祖辈蒙荫,姑且不提,但他践踏田苗在先,杀人灭口在后,你还为他买通司宪大夫掩盖罪名,我看这长安城里,就没人有你许圉师的胆子!”

许圉师缄默不语。

武媚娘开口接道:“许相实在不必在这里装哑巴。你完全可以在你儿子向你请求援助的时候装聋作哑,让他该得到何种惩处就是何种。你也可以在和宪台的来往中少说两句,免得有些人觉得能通过帮你儿子洗脱罪名攀附上你这座大山。你更可以在刚才就闭嘴,而不是觉得自己没在其中滥用权势。”

但是他都没有。

像是为了应和皇后所说,几本文书被李治从上首丢在了许圉师的面前。

“你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和田主起了冲突,这田地之间的痕迹清清楚楚。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应该也很清楚,反正大理寺已经上门抓人了,很快就能有一个更确切的结果。”

李治一字一顿地说道:“许圉师,你真是让我失望。”

能被选作皇子公主的老师,本就在其品格上有着过硬的要求。早年间的许圉师可不是这个样子。显庆三年之前,他还被派遣去修撰太宗实录,更是李唐文臣中接近于顶峰的待遇。

正是因为如此,这句“失望”,在被李治说出口的时候,谁都能听得出,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

也包括了许圉师。

所以他更不知道该当如何作答了。

在他苍白下来的面色中其实不难让人看出,与其说他是到了此刻依然嘴硬到不肯认错,不如说,是在天子凌厉异常的目光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当对这句“失望”如何应对。

他也终于意识到,他觉得可以冒险一试的包庇,在陛下这里,显然是一条绝不容许触碰的底线。

而且,他不想将这句承认自己晚节不保的话说出口,有的是人愿意帮他说出这个结果。

“诸位对此有什么看法?”李治已转向了此地旁听的各位宰相发问。

接到皇后眼神示意的许敬宗当先一步扬声说道:“人臣如此,罪不容诛。我看陛下还是对此事从严处理才好,以免将来有人效仿,同样选择包庇族中子弟。需要严刑峻法处置的还有那杨德裔,毕竟,宪台、大理寺等部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若是还和朝堂要员有所勾结,又怎能替陛下肃清天下冤案,监察朝堂百官。”

“罪不容诛”四个字一出,许圉师便已遽然侧头,朝着许敬宗看去。

这位地位尤在他之上的右相,将这句意图将他置于死地的话说得好生斩钉截铁,也令人唇齿生寒。

人人都道许敬宗是个擅长见风使舵的老狐狸,在与许敬宗一并修编史书的时候他还未曾这样觉得,但在今日……他咬字清晰的“人臣”二字,以及随后的那番说辞里,却当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而在局势已经被推动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他还能说什么来自救呢?

许圉师自诩满腹经纶,却发觉,打从他走错了那第一步开始,他既然没有当即认罪,也就没有可说之言了。

其余几人的响应,几乎是在许敬宗开口的下一刻便接连出口,那深谙陛下心意的上官仪更是发出了一段批驳的重话。

而随后,就是陛下顺着这些表态下达的指令:“传朕旨意,将许圉师……和杨德裔一并锁拿,褫夺官职,关入大牢,等朝堂议事之后定罪!”

卫兵当即上前,将许圉师拖出了殿外,狼狈得再看不出一点左相的体面。

许圉师也确实不是长孙无忌。

在被拿下送往大理寺监狱的这个结果面前,他没法抬出诸如先帝这样的理由,也没法再依靠着官官相护、为自己找到敢于求情的同僚。

他和其他利益联结的官员,根本达不到当年长孙无忌一手操纵朝臣起落的地步,所以当杨德裔这个司宪大夫也跟着被下狱,面对着不是处死就是流放结局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足够有分量的警告了。

也如他为自己辩解时候所说的那样,既然他都没有一个领兵的权柄,他所能做到的横行霸道确实有限。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当此事被上奏的时候选对了方式,一举点燃了李治的怒火后——

它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起码从天子的角度,拿下这个有叛逆之心的臣子,好像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但在那几位宰相陆续从此地撤去的时候,武媚娘还是看到李治揉了揉额角,在神色中闪过了一缕倦怠之色。

她提醒道:“陛下若是头疼的话,还是早些休息吧。”

李治叹了口气,“我头疼的又何止是眼前呢?今日能有一个许自然,上头有许圉师为其掩护,明天就还能有一个崔某某,找到某个姓崔的上司为其担保,后天可能就是杨、李、郑、裴……”

“这些人总想着在天子权威之上还能有自己作威作福的机会,恐怕到我死的那一刻他们都不会消停。”

这简直是一场仿佛不会停息的争斗。

偏偏要想将这些世家大族给一鼓作气打压下去,光靠着科举制的选贤举能,好像已经不能满足要求了。

他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解他的头晕脑胀病症,但他那抓握住桌案的指尖,却能被清楚地看到因为过分用力而绷起的泛白之色。

“我倒是觉得,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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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必如此悲观,就像今日的许圉师能在尚未成气候的情况下就遭到弹劾,明日真有人想要从中效仿,也必然有忠臣良将愿意为陛下分忧。”

“比起担心更有后来者……我从中学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李治听着皇后劝慰的语气,问道:“学到了什么?”

武媚娘答道:“当然是这教子之事。旁人要争取到一个入流的官职尚且需要拼尽全力,许自然却能从七品官起步,再有许圉师平日里对其疏于管教,放任自流,宠爱过甚,这才有了他胆敢田猎杀人一事,还敢去求他父亲为其脱罪。陛下,我们的几个孩子,可绝不能养成这样的毛病。”

“太子这孩子,我是不担心的,毕竟他身边有陛下指定的良师益友,更有朝臣从旁监督他的一举一动,但贤儿与旭轮,却不能放任太过了,否则要是养出个滕王的性格,我看陛下的头疼病还没好,我也要被气出毛病来。”

提到李贤,李治稍稍将那被许圉师败坏的心情恢复了一些,“你说得对,等过几日,对许圉师的处置完毕了,我就给贤儿重新选个老师吧。”

李治也不免觉得有些庆幸,许圉师只想到让宪台为其脱罪,没让皇后也帮着他一起说话,让李治在眼下的交谈中,不必面对什么人心背离的窘境,便又接着说道:“既然媚娘觉得,溺爱容易养出纨绔脾性,那就给贤儿的课业也多加一点吧。”

“此外……”李治将那只原本搁置在额角的手改为扶住了前额,继续说道:“今冬十二月的田猎,就取消了吧。”

闹出了许圉师和许自然的这桩案子,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田猎。

何况,与其说是因为他希望通过取消此事,让京师百官与百姓看到他的态度,不如说,在这几日的心情起落中,他对于自己本就不太好的身体有了一种更为不妙的感觉。

许自然一案的出现,到底是不是对他这种病症恶化的呼应,李治不敢确定。

他甚至不敢去问他的枕边人,在今年入冬之后他的脸色是不是越来越憔悴,已经到了更加容易被人看出来的地步。

当他不能办成、而他的皇后能够办成的事情越来越多后,哪怕他依然对皇后有着一种远胜过朝臣的信任,有一些话他也心存顾虑,不敢说出来。

所以他才如此快速地将许圉师下狱,希望以此来彰显自己的生死裁决权柄。

对了,随后,他还会给那匿名报信的袁公瑜以升官嘉奖,让更多人在察觉到局势不妥的情况下,能将消息送到他的面前!

谁让上官仪、薛元超这些人的反应还是太慢了……

还有……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又听到皇后说道:“陛下的田猎不举办也好,安定之前还来信说想要在田猎上大显身手,我都怕她又闹出点什么动静来。只是,她若是因此跟您闹腾,我是不管拦的。”

李治:“……?”

他抬头,努力从皇后脸上辨认了一番,只觉那上头写满了一个意思——

女儿每次跑路都是他这个做阿耶的导致的,那么她回来也得由他来留人吧?

但是这事吧,怎么听起来就那么令人犯愁呢,甚至有短暂的一瞬压过了思虑许圉师之事。

可当李清月当真抵达长安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这个尤为肖似她母亲的孩子虽未甲胄在身,却已越发显出一派上位者风度,一时之间,李治心中只剩了“有女如此”的欣慰。

甚至有种,“可算回来了”的满足。

比起许圉师竟然有个将他坑进了监狱大牢里的儿子,他李治至多就是有个沉迷鬼神之道的废太子儿子,剩下的几个,尤其是皇后所出的,个顶个的聪慧孝顺!

除了容易给人带来的惊喜过大之外,真是挑不出毛病来。

“阿耶见到我这么惊喜啊!”李清月伸手,在有些走神的李治面前晃了晃,想到自己在抵达长安之时就听到的消息,对于李治所想有了几分猜测,对于自己随后要做的事情,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可否劳烦阿耶移驾,来看看我给您准备的礼物?”

李治回过神来,含笑开口:“你就去了封地这么短的时间,能弄出什么花招?可别是又出兵什么地方了……”

“那您可就太小看我了。”李清月昂着脑袋骄傲答道,“我今日还非要给您和阿娘一个惊喜不可!”

“但有一句话可得说在前头啊,”她刚领路走出了两步,又忽然停住了脚步,歪过头来笑道:“阿耶,距离我的生辰可不远了。”

她今日给出的惊喜,是要在明年元月初一连本带利收回来的,绝不会给李治以反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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