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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菩提 白霭星 15020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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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圣僧入魔。

一身紫衣的无眠公子离开时,还朝圣僧行礼道别,俨然与大理寺卿的咄咄逼人南辕北辙。

或许,薛青竹说的没错。

薛家自前朝起,四世三公,是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名门望族。如今薛青竹作为薛氏新秀,又因行事沉稳,手段老辣而深得皇帝器重。

这样的人物,若真向皇帝求亲,以赵如意如今的处境,怕不会有比薛青竹更理想的驸马郎了。

窗外新栽的两色秋菊随风摇曳。

属于莲花的季节已然过去,新的时节到来。四季更迭,任谁也无法阻挡时光流逝的脚步。

就算圣僧亦然。

伽莲很难得的,第一次有了悲春伤秋的抑郁。

赵薛二人来访翌日,长公主做了个破天荒的决定——

她要出府。

“潇湘馆近来有了出新戏,着实好看,就连庆国公、安国公他们都连着几天来捧场。殿下若是有空,务必前来观赏。”

赵无眠一句话,让赵如意无论如何都要出府。

伽莲自然不允。如今神都风声鹤唳,先前皇帝在长街遇袭,尔后又急召黑甲军回朝护驾,表面上风平浪静,可背地里,谁也不知底下暗流究竟多么汹涌。

赵如意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府。

可长公主偏偏要。而且,圣僧无法阻拦。

日上三竿,赵无眠已在府外候着。长公主施施然出来,拖着逶迤长裙,在紫衣公子的搀扶下缓缓踏上马车。临弯腰入内时,她半侧过头,视线精准捕捉到后方那抹白色身影,却只是抿紧唇,什么也没说,没入马车内。

侍女阿桔特地绕到后方,“圣僧,不如还是让奴婢为您备个车……”

“无妨,”伽莲合掌拜谢:“贫僧步行即可。”

阿桔:“……”

也不知道这对冤家又闹什么不愉快的,这出趟府,一个坐马车,一个偏要走路。

她家主子坐在车内,还有个无眠公子陪着。圣僧铁了心要走路,一身白色僧衣跟在马车后头。这场景,饶是坐在车前的阿桔头皮都在发麻。

只是圣僧还不知此去是何地,若是知道了……

怕是难以善了。

伽莲看见“潇湘馆”三个字时,脸色微微沉下来。

神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月宝地。不过,这风月宝地其实名声并不差。传闻潇湘馆的老板是个风雅名士,这里头养着许多相貌俊美又才华横溢的少男少女,也不做那皮肉生意,反而是编排戏曲、举办诗会,让清倌们陪着客人饮酒赏戏。

这样的场所,寻常人家自然是进不来的。

不消说,长公主也不是第一次来。以往这时辰,潇湘馆还在沉睡中。今个儿迎贵客,自长公主踏下马车,里头便有人迎上来,先是奉上香茶漱口,又是弯腰引路,谄媚献笑。

伽莲亦步亦趋,不理会旁人好奇探究的目光,跟着赵如意进了大厅。

全程,赵如意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倒是赵无眠特地来问了他了一句,圣僧是否需要休憩?

伽莲此行是为了保护赵如意,自然要贴身跟着,便摇了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赵无眠为何要问他这句话。

和尚来风月宝场已是怪事,怪上加怪的,还是看这出《春香怨》。

春香怨这出戏是潇湘馆里一名清倌写的,故事内容惊世骇俗——

富家小姐春香家里收留了落魄公子丁云鹤,尔后两人私下相爱、互许终生。幸运的是,春香是独女,父母也极为喜爱丁云鹤,便招他入赘。两人新婚后无比恩爱,原以为会幸福度过此生。

谁料,父母仙逝后,丁云鹤竟开始豢养外室。丈夫不仅在外头有女人,甚至,竟与外室合谋要在酒中下毒谋害春香性命,好独占家产。幸得忠仆相告,春香索性反手将毒酒换与丈夫。

最后丁云鹤中毒身亡,春香又将外室告了官。有忠仆作人证,县官信了春香,不仅判丁云鹤身亡乃咎由自取,同时亦将外室收了监。

守住了性命与家产的春香不再相信男人,反而独当一面,自己掌管家中生意,生意蒸蒸日上,还豢养了许多男宠,过得逍遥又自在。

这样的戏出了潇湘馆,自然是为世人所不容。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风月宝地,又变得理所当然。

这世间又有哪条铁律,注定女子生来就得相夫教子?又有哪条道义,能保证男子不会薄幸?

命运,自然还需握在自己手里才对。

潇湘馆这出戏,内容新颖,而又有坦然露骨的曲词,诸如“妾身心念着郎君,身也念着郎君,郎君何时入我屋”“娘子身甜如蜜,为夫只愿化作铁杵永驻□□”。

长公主看得津津有味。

厅中不少人悄悄瞄向后方的白衣圣僧,只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在听,又似乎这些淫/词艳曲没一个字能进得了他的耳。

阿桔忍不住看了又看。这些词曲,饶是她一个未婚嫁的女儿家听了都脸红心跳,更别提圣僧。平日里古佛青灯,哪见过这阵仗?

她是真怕这位达摩寺第一高手突然发难。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出《春香怨》从晌午唱到日暮西斜,圣僧纹风不动,面色如常,当真巍如泰山。

赵如意全程没往后瞄过一眼,赏完戏,赵无眠已经安排好酒宴款待长公主。

见状,伽莲忍不住劝她莫要在外逗留,但长公主哪里肯听?

赵如意执意留在潇湘馆用膳,伽莲自然也要跟着。潇湘馆备着上等厢房还有酒菜,开席前,阿桔特地问了伽莲,圣僧是否需要另行安排地方用膳。

待会的场景……恐怕又要让圣僧“大开眼界”了。

伽莲望着被赵无眠搀扶的女人,缓缓摇了摇头。

长公主不是第一次来潇湘馆。伽莲却是第一次。

厢房中摆着一大一小两张桌子,大桌上,赵如意坐在主位,左边坐着赵无眠,右边坐着方才戏台上扮演春香与丁云鹤的两名戏子。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这些风月宝地的优伶,素来极擅讨人欢心。几杯酒下肚,便起哄着赵无眠吹箫娱情。

而小桌子这边只摆着青菜白饭,伽莲坐在桌边,却连筷子也没动。

无眠公子一曲箫声动神都。缠绵绮丽的曲调中,俊美的优伶举起酒杯,送至赵如意嘴边,谄媚劝道:“殿下,这杯小人敬您,一愿您吉祥,二愿您如意,三愿您常来。”

“好,听你的。”赵如意眉眼勾起笑,就着对方的手将酒饮了下去。

另一人也不甘示弱,举起酒杯来凑到她身边。长公主自然不会厚此薄彼,饮酒同时,不忘摸了摸对方俊雅细滑的肌肤。

伽莲盯着桌上的饭菜,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隔着几丈远,女人微眯起眼,掠过一丝阴翳。

很快,赵如意饮下身旁男子送来的酒,却是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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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下巴,目光斜向不远处的白衣圣僧:“你们这样吵闹,也不怕惊扰了圣僧清修?”

一时间,屋中欢笑声停了下来。优伶们脸上带着几分无措,看向赵无眠。

长公主……这是何意?

赵无眠心中一震,正准备向伽莲致歉,可这位尊贵无比的客人又轻笑出声:“不过嘛,你们这地方,本就是让人开心的,吵闹也是自然。所以,不如请圣僧尊驾另移。”

众人齐齐望向小桌子。

伽莲抬眸与她对视,一个“不”字还未出口,慵懒的嗓音像是漫不经心,只道:

“别人不喜欢的东西,本殿向来不会勉强。”

白衣圣僧忽地站起身。脸上宛若凝着阴云,平静回了句:“既然如此,贫僧不叨扰殿下雅兴。”

果然!

阿桔心中预想成真。此刻圣僧脸上依旧如常,可不知怎地,她却隐隐生出几分畏惧。

伽莲径自出了屋。里头那些优伶面面相觑,唯独赵如意微眯起眼,忽然寒下声:“酒呢?”

众人恍然回过神。

门合上的瞬间,留给伽莲的,是屋内男女嬉笑的画面。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经文字字从心头游走,眼所见的,是女人勾起男人下颌的轻佻;耳所听的,是男人邀宠的谄媚。

形形色色,魑魅魍魉。

他告诉自己,房间里头是色相,是魔鬼。他的前路唯有佛光普照,渡尽一切苦厄。

不能迷茫,不能被迷惑,不能……嫉妒。

生平所念的佛偈真言像泰山般压下,可始终压不住心中阴暗处那道充满危险的声音,他问:

你为什么要忍?

里头那些人,哪个比得上你?

她不是说过,你是她唯一的男人?

除了你,这世间还有谁能拥有她?

不是的。

那只是一场意外。

他已经悔过,也已经做过选择,万丈红尘不是他的归途,他应该——

骗人。

你明明就想得到她,不是吗?

种子萌发的力量足以撼天动地。那道危险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已经盘踞在他心中,吸收足了阴暗的力量,此刻破土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推倒一切,包括……

那座高高的佛像。

紧闭的眼忽然睁开,昔日清明澄澈的眸蒙上了像雾般的阴鸷。

这一刻,佛不是佛,佛已成了魔。

那道曾经令他畏惧的,称之为“情/欲”的大门,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迈过去。

昔日,释迦牟尼未成佛前也曾娶妻生子。他既非真佛,又非圣人,既是凡人,犯了错也是常事。

更何况,情/欲这扇门,他早就领略过个中美妙了,不是吗?

****

屋内欢声笑语不断,涂满蔻丹的手划过优伶的喉结,正欲往下……

房门猛地被推开。

所有笑声戛然而止,数双眼睛齐齐望向来人。

白衣圣僧踱步迈过门槛,他没有说话,可浑身散发着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气息。甚至连围坐在赵如意旁边的男人们都不自觉地起身,往后退了数步。

唯独赵如意捏着酒杯,微沉双眸盯他。

眼中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期待与兴奋。

“殿下,昨日大理寺卿薛青竹薛大人曾说,不日内将向皇上求亲。薛家四世三公,乃名门望族。殿下既已好事即至,又何苦与这些戏子同流合污,辱了您的清名,也让薛大人失望呢?”

佛口所出,字字诛心。顿时,赵无眠等清倌们脸色惨白。

赵如意放下杯子,哂笑道:“佛家常说众生平等,怎么,如今在圣僧眼中,他们也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阿弥陀佛。”伽莲眼中丝毫没有往日的和煦,反而像积攒着一场暴风雨,“六道众生,又岂有真正的平等?”

余光扫过那些俊雅的面孔,第一次,众人眼中的圣僧目光隐含着鄙夷:“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简直欺人太甚。

赵无眠白着一张脸,正欲与他对峙。偏生赵如意抬起手,沉声说了句:“出去。”

空气有过刹那的停滞。尔后,赵无眠带着不甘,引着同伴退下。垫后的阿桔忧心忡忡看着他们二人,不忘合上门。

今夜的圣僧……看起来有点可怕。

气氛突然陷入死般的安静。率先起身的,是赵如意。

她行至伽莲面前,上下打量他,轻笑:“圣僧还真是热心。上回是瞿越太子,这回又是薛青竹,你就怎么怕本殿嫁不出去?”

朱唇噙着笑,眼底却如冰一样冷。

伽莲直视她,“你愿意嫁给薛青竹吗?”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赵如意怔了怔,胸中又燃起一股怒意。但是,她笑意更甚,“当然。诚如你说的,薛家四世三公,乃名门望族。本殿跟斛昌罗舒的亲事也吹了,不嫁薛青竹,还要嫁给谁?难不成嫁给你一个出家人么?”

谁都没忘了,当初赵如意说过,为了伽莲她不嫁瞿越国太子。

所以,这是讽刺,也是挑衅。

赵如意等着伽莲那些阿弥陀佛的大道理,也准备了更多的冷言冷语要与他战斗。

她就是不甘心,不服输。

她的人生没有退而求其次,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伽莲占有了她,还要全身而退,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她会与他战斗,至死方休——

腰间猛然被环住,整个人猝不及防被压在红柱。所有思绪顷刻断了线,唯有唇上温热的触感是真实的。

她被狠狠吻住了。

向来主动的长公主生平难得迟钝,微睁着眼,被“登徒子”压着吻了个彻底。

等对方微微松开时,两人温热的气息紧紧交缠着,浓稠得化不开。她听到圣僧微微喘着气,道:

“不要嫁给其他人,嫁给我。”

赵如意瞳孔微缩,下一刻,却是扯紧僧衣领子,狠狠回吻上去。

第1章恩爱两不疑。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公主府的。下了马车,踏入大门,进了寝室,底下的人谁也不敢靠近,白衣圣僧运掌一扫,厚重的朱红大门应风而合。

没了被外人窥视的危险,赵如意急切地勾住伽莲脖颈,狠狠吻上那双仿若带着幽莲清香的薄唇。

常说,薄唇之人也薄情。

可此刻,她能从伽莲身上感到澎湃汹涌的爱意以及……情/欲。

高高在上的佛,终于被她亲手拉下神坛,堕入这万丈红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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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长的指划过眉骨、脸廓,来到唇,沿着往下便是喉结,再往下……就被抓住了。

女人露出狡黠的笑,偏生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伽莲想起赵如意养的那只猫儿,高贵、骄傲又带着几分孩子气。

手将怀里的娇躯揽紧,他微侧过头,吻了吻乌黑的发,却是合上了眼。

赵如意本就精通察言观色,方才又是红烛销罗帐,正是你侬我侬,心意相通之际。她感觉到自己依偎的男人并不开心,或者说,并不如她开心。

“怎么,后悔了?”涂满蔻丹的手按在温热胸膛上,感受到瞬间的起伏。

伽莲静静嗅着她发间香味,并不言语。倒是赵如意撑起上半身,长发霎时垂落在他宽阔胸肌,恰好挠过心头那朵莲花印记。

女人的眸掠过那胎记,生出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来。

“先说好,这次是你主动招惹本殿的,不准你当缩头乌龟。”

男人没有明说,赵如意却隐隐能猜到对方的心思。无非就是纠结他的阿弥陀佛,还是她的活色生香。

她可不会让伽莲后退半步。

伽莲睁开眼,目光轻移往上看,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长发,带着几缕放在鼻间。没有正面回答赵如意的问题,他只是凝视着手中的乌发,轻轻叹道:

“魑魅魍魉,形形色色,如堕红尘,亦为我过。”

什么意思?

他是在自责?

赵如意皱起眉。

很快,他的下一句,叫她的心放了回去。

“殿下,贫僧不会当缩头乌龟的。”

伽莲捻着她的发,放在唇边吻了吻,眼中、心里满是她。

没有人能拒绝圣僧用这张俊美的面孔,这样痴情的眼神,赵如意缓缓俯下身……

红帐遮住了初秋夜里的温柔缱绻。

那之后,一切仿佛好像照旧。伽莲住在那间离赵如意最近的厢房中,日日守着这位长公主。外头苇绡教在神都又爆发了数次争端,所有的腥风血雨,都与公主府无关。

薛青竹又来了几次,最后一次伽莲见到他时,对方看向他的目光透出几分幽怨与恶毒。

伽莲掩上门,清净无垢的心涌上喜意。

不知是否薛青竹不敢向皇帝请旨赐婚,又或者眼下年轻的帝王正被苇绡教搅得焦头烂额。总之,长公主的亲事无人再提及。伽莲与赵如意度过了最为甜蜜快乐的时光。

自从敞开心意后,赵如意索性也不遮掩,天天恨不得腻在伽莲身上。

日间,她闲来无事,便重金请了上回那位极擅素斋的大厨,张罗一桌素菜,邀着圣僧一同用饭。席间,自然免不了侬言软语,央着对方喂饭的动作。

夜里,众目睽睽之下,圣僧敛心秉性,酉时一过房中便熄了烛火。只是无人窥见之处,长公主寝室的房门偶而开了又合,僧衣叠着红裙凌乱散在地上。

所谓清规戒律,就是束缚的底线。一旦突破这条底线,那么人性的欲/望便会被无限放大。都说和尚是色中饿鬼,如今赵如意体验到,她的圣僧……怕是那鬼中之王。

伽莲。

伽莲。

伽莲。

只要呢喃着这个名字,慈悲菩萨瞬间化为情/□□焰,将她燃烧殆尽。

登上极乐世界。

神都的秋极短。秋风刚起,中庭的菊花落了满地,很快就被人清掉。入了冬,便不再是菊花的季节。

冬天自然要赏梅。但梅树难栽,取而代之的,是清香满院的水仙。

这夜,空中暗暗浮着水仙的香气。借着窗口透进来的那丝光,两道身影蜷缩在被褥中,独享天寒地冻中唯一的温暖。

伽莲抱着慵懒疲惫的女人,任由她在自己颈窝里拱着,像极了猫儿在邀宠。

这样冷的天,两人互相抱着,像是这世上仅剩他们这对有情人。

赵如意喜欢极了伽莲,他的身体温暖有力。佛是温柔的,他待她,总像是捧着至珍至宝。

“下回,去你屋里好不好?”

长公主喜欢尝鲜。烧着地龙的寝室是暖烘烘没错,但那个幽静的禅房隐隐透着几分禁欲神秘的气息。

她想让那里也染上自己的气息。

可抱住她的人摇了摇头,“那边冷,你不习惯的。”

当初安排给圣僧住的房间,地下没铺着地龙。赵如意转个身趴在他胸口,四目相对,如猫的眸幽幽打量着他,像穿透眼睛,望进他的心。

末了,红唇微勾,“好吧,听你的。”

她知道,那间房里还摆着金身佛像。

这个冬天,赵如意几乎就是窝在情人的怀里,躲在公主府过的。除夕那夜,宫里照例开了宫宴,赵如意非但得去,往年她还是坐在赵墨的右下位。

她的父皇爱惨了她的母后,所以皇嗣凋零,就连赵墨还是过继来的。小时侯,经常是她们姐弟俩一起手拉手看焰火。今年宫人撤下宴席,赵墨带着众人前往观景台,习惯性地往旁边寻常赵如意身影时,却找不到那抹绯红如焰的身姿。

“宫里年年都放那些,看都看腻了。”

偷溜回来的长公主拉着圣僧来到中庭,又命人将东西搬出来,“这是南长街新出的,叫‘喜上眉梢’。听说一点就像蜜蜂一样上下乱窜,可有意思了。”

对于赵如意来说,新奇玩意比那些纯纯在夜空开了个花的好玩多了。

伽莲忍不住看向赵如意,眸中温柔得能化开枝上的雪,“殿下,你这样不会惹得皇上生气吗?”

“他?”赵如意不以为然,“如今他有皇后还有那么多妃子,少了一个本殿又有何干系?”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怪。可伽莲没有想太多,他知道,这位尊贵骄傲的长公主是为了自己才提前回来。

她说过,要陪自己守岁。

“殿下,准备好了。”

阿栗将焰火在院中摆好,阿桔又将已点燃的香递给赵如意。后者想了想,忽然又将香塞进伽莲手里,“你来。”

伽莲瞧出她藏着不欲人知的害怕,嘴角愈发勾起,却听话地上前点燃这个“喜上眉梢”。

刹那间,这玩意不是蜜蜂,反倒像被蜜蜂蛰的,咻咻咻上下飞舞,还滋滋冒着火花,随时随地就要往人脸上袭来。

场面顷刻炸开了锅。

“哇救命!它来了!”

“快跑呀!”

周围丫头们被吓得乱叫,阿桔更是躲在阿栗后面,阿栗甚至摆好架势,一副大敌临前的模样。

赵如意也顾不上主子颜面,呀呀叫着扑进伽莲怀里。白衣圣僧见她又爱又怕,无奈之余,心中却软得像淌着蜜一样。

岁岁年年,若永远如此刻这般,便是人生幸事。

他搂紧心爱的女人,默默向上天祈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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