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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翌日,平成迎来一场特大暴雨,风大得能把三十寸的二十四骨雨伞吹得抽筋断骨。

场馆湿滑,布满了大大小小带着泥点子的脚印,人一不当心就容易摔个趔趄。

柏延在外头的屋檐下收伞,发消息让王飒和张清驰别来了,组队信息他会拍照发给她们?。

“快入冬了。”陆意洲感叹道。

柏延这个夏天?才穿过来,不清楚“入冬”在平成的含金量,他随口应了一声,意外从挤在荧幕前的人群中发现了刘锐的身影。

“刘锐没走吗?”

陆意洲:“赞助赛与正规比赛不一样,只要资方?想看他上场,他留到最后一天?都行。”

一众平均身高一米七五的选手当中,陆意洲的个头算高了,他放大手机屏幕,一边定位他们?几个的名字一边道:“不过我估计他呆不了那?么久。”

柏延:“为什么?”

陆意洲:“你这算凡尔赛吗。”

柏延思?考了一下。

昨晚打完比赛,他在网上搜索了刘锐的个人资料。他原以为只有喻淮息这种接过推广,参与过商业宣传的选手才有一定的粉丝群体,没想到刘锐的粉丝基础不比他差多少。

资方?也是同理。

但这次的赞助赛,刘瑞开局就输给了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糊咖,他背后的资方?脸色应当不太?好看。

且是明面上的“不太?好看”。

柏延记得他下场那?会儿,有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冲上去?拉住刘锐,双手比划着,神色十分?焦急。

相反,刘锐单手握着背包肩带,头微微偏向一方?,不像认真在听男人说话的姿态。

当时柏延累得不行,没在意后续。

“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陆意洲把拍下来的照片发到了柏延手机上,他粗略看了眼,喻淮息真的很“努力”地给他下绊子了,这回的对手虽明显不如刘锐,却?也是矮子里?头拔高个了。

“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呢?”

观赛席第?一排,柏延看到了喻淮息。他的包背包放在隔壁的空座上,像是坐在这里?等了很久的样子。

周遭人声吵闹,陆意洲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便弯下腰将耳朵凑到他嘴边,自?喻淮息的角度看,这是个很暧昧的姿势,仿佛柏延在亲吻陆意洲的侧脸。

柏延捏着陆意洲的下巴,把他的脸推开些许,这下他总算能隔着陆意洲,与喻淮息遥遥相对。

“我说,”柏延朝腾的一下站起的喻淮息笑笑,“他第?一局就把刘锐安排过来,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赢了,之后我将战无敌手?”

他光顾着看喻淮息的反应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陆意洲刚刚并未答复。

柏延诧异地瞥向陆意洲,他宛如成了一座雕塑,身板僵直,眼神飘忽不定。重要的是,陆意洲脸颊到耳后红得像烂熟的番茄。

“你有事没?”柏延关切道。

陆意洲:“没事,以后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什么次数?习惯什么?

柏延刚想问,彻底坐不住的喻淮息朝他们?大步走了过来,路过他的时候,喻淮息狠狠往他肩上一撞。

“……”

有病,柏延心想。

下午的几场比赛,他不再像应对刘锐那?般费力,下场后,坐在华刻专属席位的代表人以及其他几名资方?将他团团围住,以华刻代表为首,纷纷向他递来合作的橄榄枝。

柏延心心念念着省队的资金扶持,把一些他认为不错的收入囊中。

场馆外的雨没有停过,寒流袭卷整个平成,空气中寒风刺骨,陆意洲的场次在他之后,于是他让柏延先行回酒店休息,不必留下等他比完。

柏延上了电梯,两扇门即将闭合之际,一只手拦在门缝间。

“等等。”

电梯门缓缓打开,喻淮息挤了进来。

柏延怀疑他像上次那?样,在酒店大堂的某个角落里?默默蹲守,不蹲到他誓不罢休。

“你运气不错。”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喻淮息也不装了,冷厉尖锐的目光扫向柏延。

“我们?换个地方?吧,”柏延取消了他的楼层,按住数字“35”,“看样子你要对我说我很多话。”本来他是打算回去?睡一会儿的,这下泡汤了。

柏延按揉太?阳穴,浅浅崩溃了几秒钟。

华刻旗下的酒店综合性极强,什么游泳馆、按摩房、电竞屋、咖啡厅,能想到的基本都有。

当然,来这里?商谈合作的商圈大佬不少,所以酒店配备了一定数量的会议室,小到两三人,大到可容纳几十人。

柏延拉开一间小型会议室的门,礼貌地请喻淮息先进去?,随后他把悬在门上的挂牌翻了个面,表示“请勿打扰”。

柏延反手调整了一下身后靠枕的位置,懒懒地窝在单人沙发里?:“说吧。”希望他不会听睡着。

“你应该知道,我和意洲的关系。”

意洲?叫这么亲近,你俩什么关系?

柏延音调没什么起伏:“嗯。”

他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鼓舞了喻淮息,他骄矜地抬高下巴,继续道:“我查过你,柏延。你父母双亡,有一个亲哥哥名叫柏庭,现在是一名体育栏目的记者。”

“你父母在时,柏家的地位尚不过如此,去?世后更是一落千丈。柏延,你究竟是怎么攀上陆意洲的?”

喻淮息想激怒他,柏延偏不如他的意。

他笑道:“你想知道啊?”

“可能我比较真诚吧。”

说完这句,柏延在喻淮息脸上看到一条绷紧的青筋。

真诚怎么了,他又没说错。

喻淮息腮帮微动,似是悄悄磨了磨后槽牙。沙发一旁的桌面摆着茶水,他泡了一壶热茶,为了营造出毫不在乎的气势,连带着也给柏延倒了一杯。

“噢,你不提我都忘了。”

喻淮息抿了口茶水,笑容恶劣:“你们?哥两确实真诚。一个博得了尹家那?位的欢心,叫人屁颠屁颠追到了里?希,至今对他念念不忘;一个搭了陆老先生的线,凑在意洲身边赶也赶不走。”

柏延的困意走了一半。

他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心想是正着泼好呢,还?是侧着泼好。

“你在华刻旗下的酒店议论尹家的当家人,”柏延道,“胆子挺大。”

喻淮息不屑道:“议论尹随山?我就算当着他本人的面说,他也不敢动我。”

“哦,你不怕尹随山。”

柏延咧嘴道:“那?我呢?当着我的面议论我亲哥,不怕我把门反锁了,打得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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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

柏延压着眼眉,淡淡道:“我知道你父亲是现任乒协主席,那?又怎样?他终止我职业生涯的同时,我也终止了你的。一换一,怎么看都是你更亏。”

“喻淮息,再提我哥一句,你看我敢不敢。”

有事就说事,他最烦扯到其他人,尤其是他身边的人头上。

喻淮息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被柏延得威胁震慑住,没胆气地闭嘴不谈柏庭:“我和意洲从前吃住同行,我陪他度过了籍籍无名的时期,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默契,你以为是你一朝一夕就能比得了的吗?”

从他的视角看,他就像对陆意洲倾尽所有,喻淮息制造了一面巨大的梦境,潜意识地认为陆意洲对他情根深种,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现在不过是为他当年犯得一丁点小错闹别扭而已。

柏延说出一个具体日期,道:“一丁点小错?那?场比赛,是你在他水杯里?下了药?”

“是我,”喻淮息眨眨眼睛,道,“我们?感情这样好,他又拿过那?么多次第?一,把奖杯让给我,对他来说有什么损失?”

“意洲能理解我的,你不懂。”

神经病。

柏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他的潜台词,喻淮息已经把他当作了类似“情敌”一般的存在,柏延很难理解他的心理,因为他好歹是个思?维正常的普通人。

“然后呢?你找我谈话,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柏延听他东扯西扯,屁股快坐痛了。他真的没兴趣听一个极度自?恋的人讲述他幻想的爱慕对象有多喜欢他。

“明天?,你必须输掉比赛。”喻淮息道。

赞助赛快走到尾声,明天?将结束最后的几场比拼,今天?的比完,其实留下来的选手并不多了,除陆意洲之外总共也就五六个。

柏延:“你要我输给你?”

他让喻淮息不爽了好几天?,喻淮息巴不得赢他一局以解心头之恨。

况且昨天?他赢了刘锐,喻淮息再赢他,更能在资方?那?边证明他的能力与商业价值。

一举两得。

喻淮息点点头。

柏延道:“陆意洲呢?你赢了我,不是还?有陆意洲吗?”

“他会让给我的,像多年前一样。”喻淮息笃定道。

他笃定陆意洲会无条件地以他为先,笃定陆意洲会回到他的身边。

柏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野心,说来奇怪,喻淮息喜欢陆意洲,却?不喜欢拿第?一的陆意洲,更不喜欢不打比赛的陆意洲。

他想要什么?

喻淮息:“考虑好了吗?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最不缺的就是资源。”

柏延不爽地挑了挑眉。

“你把陆意洲当做什么?战利品吗。”

他手边那?杯茶水已放凉了,柏延起身掸掸褶皱的衣摆,端起瓷杯朝喻淮息劈头盖脸地泼了下去?。

“这杯水送你,醒醒脑子。”

第32章

滴滴答答。

茶水流经发梢,在喻淮息衣领洇开一块浅褐色的水渍。他怔住了,整个人沉浸在被柏延浇了一脸水的震惊里,等柏延快走到门口了,喻淮息才猛地冲上去拽着他的衣领。

柏延领口被揪得一紧,他被迫仰起头,敛眸俯看喻淮息。

他双眼像含了两块冰,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无端得让人感到一丝冷意。喻淮息的拳头近在眼前,柏延瞥了一眼,眉头短暂地拧了一下。

不动手?

看来他之前的那几句威胁是奏效的。

柏延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其实他的隐藏面不比喻淮息,或者任何一个人少,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所有的吃穿用度都要靠自己来争。

大多数时候,孤儿院的老师、义工和志愿者们习惯性地偏爱那些?“会哭的孩子”,但?时间久了,哭闹代表棘手、难对付,意味着她们得?花费精力应对这样的境况。

地位倒转,沉默懂事的孩子赢得?上风。

柏延学会了以退为进。

接触乒乓球后,他的第?一个教练说,他打球的时候有种别人没?有的冷睿与凶劲,他周身萦绕着天然的屏障,保护着他的同时也拦下了许许多多想靠近他的人。

他是一把?扎满尖刺的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柏延都替喻淮息感到手酸,他不理解喻淮息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奉劝你一句,”柏延从容地捏住他的手腕,把?它?拉向自己脸侧,“不爽一个人,要么把?他死死摁在泥里,摁到永无还手之?力,要么做好被反扑回来的准备。”

柏延看过他的比赛,喻淮息擅长右手球,而他挥拳的那只手是左手,力道不大。

被砸那么一下,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却不想喻淮息冷笑一声,生生把?手抽离出?来,说道:“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算盘?”

“我打你一拳,你带着伤找意洲卖惨,借机拉近和他的距离。柏延,我又不傻,干嘛让你白捡便宜?”

这个想法不错,柏延心想。

可惜喻淮息反应过来了,没?法用,但?下次有机会可以试试。

柏延点点头,捧哏似的接了几句夸赞他智商高的话。

他拉开门,喻淮息站在顶灯下的昏黄光圈里,神色不明。柏延想起他过去对喻淮息的评价,现在看来“又蠢又坏”四个字似乎不能精准地形容他了。

“你不可能赢的,柏延。”

喻淮息的音量轻得?犹如发出?一声叹息。

受赞助方的邀请,柏延陆续与三名?选手打了几场观赏赛,这些?比赛获得?的奖金属于他个人,柏延看着银行账户不断上涨的数字,终于过了一把?“跑着收钱”的隐。

陆意洲接的观赏赛数量是他的三倍,从早打到晚,抛开三餐和睡觉,他像泡在了场馆。

问就是陆章断了他的金钱来源,没?钱能使鬼推磨。

赞助赛收尾当天,场馆外?停了好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其中一辆加长宾利大剌剌地横在场馆门口,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柏延绕过车尾,正要踏进场馆,他身后的宾利车窗内传来两声熟悉的呜咽。

回过头,单向透视车窗摇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五根白皙细直的手指扣着窗沿,他哥正以一个跪趴的姿势面对车窗,眼尾染着两抹可怜的红晕。

“小延,祝你比赛顺利。”

柏庭的状态不太对,可车内的另一个人压根没?给柏延怀疑的机会,他揽过柏庭的腰身,将人按在自己腿上,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破皮处的鲜血。

尹随山:“比赛顺利,代我向陆意洲问好。”

柏延细心地发现他眼角有一块浅淡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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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确定,但?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他哥打的。

随后,他听见尹随山补了一句称呼:

“小舅子。”

……打得?好。

许久不见尹随山,柏延感觉他身上多了点,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质。

怪怪的。

他莫名?联想到他和柏庭在小吃街闲聊那天遇到的烤串店老板。

柏延的目光又回到尹随山风度翩翩的微笑上:“怎么,尹总最近没?卖烤串了?”

尹随山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很好,他确定了。

那天的烧烤店老板就是尹随山。

“我进去比赛了,哥。”柏延道。

赶紧溜吧,再呆下去他恐怕要变成他哥和尹随山play的一环了。

他没?走几步,倏忽间心中警铃大作——赞助赛前期,来的都是各资方的代表,鲜少有资方亲自到场。

今天尹随山的到来,是否向外?界递出?了一个信号?

他即华刻,华刻即他。

他重视这场比赛,说明华刻也同等重视。

以及——

华刻的CEO已经到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华章呢?

陆章是否就坐在那几辆豪车中的某一辆,静悄悄地等待着赛事开场?

柏延来到显示屏前。

陆意洲提前到了,他看着滚动的页面,道:“组队结果?还有三分钟出?来。”

柏延:“你看到喻淮息了吗?”

“没?有。”

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行吧,柏延叹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正好趁此机会见识见识喻淮息的小把?戏。

赛前他小心谨慎,喻淮息钻不了他的空子。

赛时就不一定了。

滚动屏右下角的时间倒计时的作用纯粹是提高选手的紧张度和刺激感。

柏延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十五、十四、十三……

假如喻淮息在赛程中使坏,可他能做什么手脚呢?

球拍?水壶?擦汗巾?

柏延把?能想的都想了。

他球拍二?十四小时不离手,大不了不擦汗不喝水,有了陆意洲的前车之?鉴,他不觉得?喻淮息能真正影响到他什么。

显示屏的时间进入三秒倒数。

全场打进最后一轮的选手们聚精会神地盯着同一个地方。下一秒,一字归零,滚动屏停留在一个固定页面。

柏延看到第?一行字就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第?二?批次第?一组。

陆意洲vs喻淮息?

不是,哪里出?错了?

喻淮息不应该和他比吗?为什么对象会切换成陆意洲?

“是我找柏庭哥改的数据,”陆意洲低头看着他,承认道,“你和他之?间的事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解决。”

“还有,你不了解喻淮息的手段,和他打你必输。”

他简直哭笑不得?。就像他和刘锐将重逢于十二?月的全运会,他与喻淮息照样有很多对战的机会。

总不可能次次换数据,次次逃避吧?

柏延:“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无论输赢,我都能接受——”

“我不接受!”

陆意洲音调微扬,仿佛上阵杀敌的士兵,可须臾又沮丧地败下阵来,缓缓道:“我不接受……不想看你输。”

“难道我就很想看你——”慢着。

为什么他们都默认了和喻淮息打的这场是必输局?

赢这场比赛的概率比彩票中大奖还难吗?他才不信。

“怎么可能是你!”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原本?胜券在握的喻淮息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安排好了!”

什么安排好了?

难不成喻淮息安排好了他和陆意洲必输的局吗?

他怎么肯定陆意洲一定会输的?

柏延皱了皱眉,无法揣摩出?喻淮息的思路。

陆意洲怎么可能……不对。

怎么没?可能。

只要陆章来了,就有可能。

他下意识地望向观众席,果?不其然,第?一排摆放着华章铭牌的座位换了个人,那人灰黑色的短发打了发胶,举手投足间,腕上的深蓝色表盘折射出?一道银光。

如果?他没?猜错,喻淮息应该早就知道陆章要来。所以喻淮息安排了和他的比赛,却没?有插手陆意洲的组队。

可喻淮息没?料到的是,陆意洲背着柏庭在外?的所有人调换了组队数据,改成了他和喻淮息一组。

陆章和喻淮息的叠加buff,将他的胜负率拉到了最低,而柏延脱离了喻淮息的掌控范围,胜算非常大。

赞助赛不用决出?第?一第?二?第?三,柏延只要赢了这一局,就算是笑到了最后。

“陆意洲。”柏延叫他。

“怎么了?”

柏延:“你有没?有打过逆风局?那种,压根没?什么希望赢的比赛。”

他对上陆意洲深邃的眼睛,道:“今天我们试试,好不好?”

一个人赢多没?意思,可以的话,他想和陆意洲一块赢。

第?一批次的比赛开始前,带着口罩的尹随山入场,他做到了陆章身侧,两人相?对点点头,寒暄了几句。

收尾阶段,全场只剩下三个小组,为了美观性,主办方依旧分成了三个批次。

第?一批次的两名?选手撞了狗屎运,第?一轮的时候匹配到了能力一般的对手,第?二?轮、第?三轮躺着划水,一路划到决赛。现在只需小打小闹一番,就能跻身三强行列。

柏延把?场上两人的你来我往当作背景板,他主动拉住陆意洲的手,没?用力,食指勾着他的无名?指。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话吗?”

柏延笑道:“我说了太多话,可能你也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个。”

“我记得?的。”

台上两人先后下场,陆意洲整装待发,无名?指碰了碰柏延的指尖:“你说的是,你赌我赢。”

你永远赌我赢。

第33章

从省队选拔到后来无数次的练习,陆意洲的?心态向来是个大问题。

他有一套自己的打法和节奏,节奏之?内一切好说,节奏之?外听天?由命。柏延不是没见过他乱了阵脚的?样子,连环失误和低级错误双管齐下,朱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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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了都要骂他一句是不是用脚打球。

柏延双手抱臂站在围栏边,拎着?折叠小板凳的章翼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哟,这架势,比我还像教练!”

他和陆润霖是同?一年代生人,只不过一个在头一个在尾。提起陆老教练,大家?都会用“如沐春风”一词形容与之相?处,对象换成章翼时?,这沐的?可就不是“春风”了。

是沙尘暴。

柏延抹了抹唇角,感觉吃了满嘴的?沙。

章翼弯腰拉开小板凳,随手一指:“坐。”

地方就这么大点地方,柏延坐下来的?时?候腿没法抻直,只能抱着?膝盖稳住核心。章翼学起了他方才的?姿势,时?不时?满意地点点头,尽管比赛还未开场。

过去的?几天?里,柏延眼熟了现场每一个裁判的?脸,今天?陆意洲和喻淮息这场的?裁判,却?是个他未曾见过的?。

柏延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在他的?分析里,喻淮息是一名合格的?乒乓球运动员,但?“合格”与?“优秀”之?间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哪怕作弊,他也?不认为喻淮息百分之?百能赢过陆意洲。

陆意洲使出了他的?招牌打法,很快在第一局领先喻淮息整整五分。照这个趋势,在开盘拿下第一局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柏延低头计算比分,不到两秒,场上裁判突然给?出了首个口头警告。

他没抬头,估算陆意洲大概几时?结束比赛之?余问道:“谁犯规了?”

喻淮息怎么一上来就被——

“陆意洲。”章翼道。

柏延:?

“陆意洲犯规了?”柏延收了小板凳,挨着?章翼站在场边,“为什么?”

章翼:“发?球太慢,涉嫌故意拖延对手时?间。”

根据国际乒联的?规定?,假如?运动员出现故意拖延比赛时?间、影响对手等不当行为,当值裁判应对其进行口头警告一次。

警告过后,运动员若首次再犯,将?喜提黄牌、红牌各一张,同?时?对手得一分。

柏延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发?球过慢?

他又不是没和陆意洲对打过,搭档的?这段日子里,陆意洲没在这方面出过问题。

上场对战的?过程中,裁判的?每一次口头或者黄红牌警告,都会对选手的?节奏有一定?影响。

柏延抱臂冷冷盯着?台上的?战况,摆出了和章翼一模一样的?姿势,眉间的?川字纹也?和他的?如?出一辙。

陆意洲发?球是有章法的?,乒乓球旋转的?弧度、速度,都在考虑范围内。他不觉得陆意洲在拖延时?间。如?果硬要拿这个说事,喻淮息的?发?球速度明显比陆意洲更慢,裁判为什么不警告他?

这个判罚标准未免太双标。

……或者说,具有偏向性。

“停,停!”

球桌一侧,裁判朝陆意洲这边高举双手,出示了第一张黄牌。

“章教,”柏延左手搭在围栏上,指缘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他尽量克制他的?语言,“我不理解这个黄牌是怎么判的?。”

章翼朝他看了过来,缓缓道:“你不是一个人。”

“我也?很困惑……意洲到底是哪里违规。”

他的?话让柏延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推断,章翼在乒坛从业几十年,看过的?赛事比他吃的?米饭还多。

连他都找不出陆意洲的?错漏之?处,说明裁判判罚的?正确性有待考证。

柏延望向球台,接收了一次口头警告和一张黄牌的?陆意洲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他紧攥着?的?左手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反应。

陆意洲心乱了。

但?喻淮息的?状态从始至终都很稳定?,他似乎看穿了陆意洲镇定?外表下的?慌乱无措,专挑陆意洲步伐紊乱的?时?候发?起强攻,不多时?,喻淮息已经追回落下的?五分,并反超了陆意洲三分。

章翼撸起两手衣袖,吹胡子瞪眼干着?急,柏延在他身侧看着?,都怕他一口气没顺过来晕了过去。

“好好好,发?球不过网这种低级错误也?出来了,”章翼气不打一处来,指指点点道,“你看看,这就是我带出来的?班子!”

柏延:“陆意洲有点受那两次警告的?影响了,您消消气。”

他话没说完,只见裁判打了个手势,发?出红黄牌警告。

喻淮息得一分。

他率先拿下第一局的?胜利。

下面这局,柏延能看出陆意洲的?状态越发?不佳,这场的?裁判仿佛和他杠上了似的?,在第二局开头又连续发?出了两次警告。

“判定?有问题!”

柏延拉过章翼的?手臂,斩钉截铁道:“绝对有问题,章教,他这是故意针对!”

裁判上场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了点什么,喻淮息之?所以这么肯定?地说出“你不可能赢”这句话,正是因为他提前安排好了裁判。

无论他对面是谁,无论他的?对手发?挥如?何,使裁判暗中插手干扰节奏,他将?赢得毫无悬念。

陆意洲今天?排在第一批次,这段时?间场下的?观众数量是最多的?,所有的?资方也?全部到场,他们对乒乓球的?比赛规则并不陌生。

“怎么罚了这么多次……”

“对啊,我没看出那个选手有什么问题。”

“不理解不理解,这裁判怎么回事?”

观众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要是这么个判法,我看陆意洲不用比了,比什么比?干脆插根白旗向对面跪地求饶算了!”章翼压着?眉头,头顶好似乌云密布,“小延你在这盯着?,我去找主裁判。”

柏延应了一声。

球场上陆意洲和喻淮息打得热火朝天?,球场下章翼与?主裁判也?吵得热火朝天?。

场馆角落,章翼手臂一振一摆,雄赳赳气昂昂地同?主裁判……讲道理。

柏延看着?裁判捏着?红黄牌欲举又止的?手,把全部的?希望押到了章翼身上。

因为陆意洲再判一次,第二局便直接拱手让给?喻淮息了。

主裁判那边终于有了进展,章翼带着?他重返球场,被章翼的?长篇大论讲得面露憔悴之?色的?主裁判上前与?当值裁判交谈了几句,少顷,那名裁判走下席位,主裁判出示白牌示意比赛暂停。

陆意洲朝柏延走来,嘴唇紧抿。

柏延:“辛苦了。”

在最大限度内没有与?喻淮息拉开太大的?差距,陆意洲做到了他的?极限。

陆意洲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陆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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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看到了。”

他没猜错的?话,陆章此刻应该正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柏延挡住陆意洲的?视线,说道:“别在意,别管。”

“我知道克服心理上的?那道关卡,对于你而言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很多人很难接受、很难理解,来自童年的?创伤为什么持续不断地对当事人造成如?此深远的?影响。

他们轻飘飘地一笔揭过:

不就是一句话、一个表情吗?不就是输了一场赌局吗?这种事情也?值得难过?

陆意洲眼睫低垂的?模样落入柏延眼中,他心想,怎么不会呢?

作为一名对乒乓球有着?无限的?热爱,而且具备相?当高的?天?赋的?运动员,因为父亲的?一己之?私,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赌局中断了比赛生涯——

他无法想象陆意洲当时?有多痛苦。

去往平成的?路上,每远离鹿阳一分,这份痛苦就会以成倍的?速度加剧。

陆章从未考虑过陆意洲能否适应新的?生活,新的?环境,他所做的?仅仅是像摆放办公桌上的?摆件一样把陆意洲放在这里。

然后让年仅十一岁的?孩子去承担这一切。

柏延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圈住陆意洲的?手腕:“当年那场比赛不是你的?错。”

“不要责怪他。”

柏延抬手轻柔地挠了下陆意洲的?下巴,说道:“不要责怪自己。”

新的?裁判已然到场。

主裁判离场前亲自说明,由于原裁判的?判断有误,陆意洲先前的?处罚可全部归零,重新比赛。

“裁判。”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陆意洲身上,场内安静到了落根针都能听见的?程度。

陆意洲:“我申请继续比赛。”

全场哗然。

章翼尤其震惊,他瞳孔微缩,不可思议地偏头道:“疯了,他真是疯了。”

陆意洲竟然放弃重开,想带着?五次判罚和二比零的?不利局面继续比赛!

“这小子想干什么?”章翼道。

柏延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他这是对喻淮息示威呢。”

陆意洲要告诉喻淮息,就算落后两局,他照样能赢。

这个举动无异于在喻淮息脸上“哐哐”打了两巴掌。

不过事实证明,陆意洲的?“嚣张”是有理有据的?。再次启动的?第三局,他一下子找回了状态,在中远台如?鱼得水地把喻淮息吊着?打。

台下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柏延不经意间看了眼华章的?席位,发?现上一秒还在那里的?陆章已不见踪影。

走了?

走了正好,他心想。

柏延的?目光追逐着?陆意洲,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十一岁少年的?身影。

第34章倒v结束

赞助赛不分前后,只论输赢。

柏延获胜下场的时候,陆意洲自觉地跟着他的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可?惜了,这次依旧没能正儿八经地跟你比一场。”

“这么想和我打啊?”柏延抬眼看他,似笑非笑。

陆意洲鼻腔发出?一声哼响:“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那倒也是。”

柏延回想一番,自地?下室那回以后?,他好像确实没再和陆意洲痛痛快快地?比一次了。但这并不打紧,往后?还?会遇到许多比赛,总有一天他们会在赛场上正?式相见。

路过?观众席,他和陆意洲如同香饽饽似的,当即便被?一众赞助商围了起来,甚至不少资方向他们递来了晚餐邀约。

在原先?的那个世界里,运动员是不得擅自接商务合作的,否则将受到相关处罚。

柏延对规则一向敏感,他对陆意洲使了个眼?色,询问他该怎么办。

专业问题请教专业人士。

“当地?土著”至少比他这个外来人员懂得多。

陆意洲没有立即选定,而是留了几名?资方的联系方式,说需要一点时间考虑,随后?他游刃有余地?婉拒了其余赞助商,隔着布料把柏延拽到人群外。

一出?场馆他们就看见尹随山那辆横在门口的加长宾利,陆意洲一改低沉沮丧的情态,无?形的长毛尾巴高高扬起,不屑地?甩了两下。

“没素质。”

柏延顺着他的话:“是啊,太没公德心了。”

没素质没公德的尹随山晚他们两步出?来,踏出?大门时,他拧着鼻子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尹随山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带着鼻音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柏延神色自然:“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陆意洲:“……”

柏延看向他身后?,道:“我哥呢?”

提到柏庭,尹随山不情不愿道:“找采访对象去了。”

“你有空帮我说说他,休假了还?加什么班?”

这个口吻。

柏延心中的某根弦微妙一颤,为什么他刚刚突然有种强烈的想叫尹随山“嫂子”的冲动?

场馆大门正?当风口,尹随山嘴里含了根烟,拢着烟头点了几次火才点着。他扭头吐出?一团烟雾,道:“华刻近期有几个项目在找代言人。”

柏延刚准备接话,陆意洲开口打断道:“柏庭哥不介意吗?”

尹随山手?指夹着烟,眯眼?道:“介意什么?”

“抽烟。”

陆意洲同他对视,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仿佛摩擦碰撞出?了火星子。

“我就不抽,”他强调说,“我烟酒不沾。”

尹随山冷笑:“你真厉害。”

“怎么样柏延,”尹随山没兴趣和陆意洲纠缠,问道,“考虑一下和华刻的合作?”

他说这话的时候,陆意洲佯装看天,但柏延知道他身边这个心理年龄不超过?十二岁的幼稚鬼耳朵必定竖得窜天高。

“抱歉,我暂时没有合作的意向。”

柏延爽快地?拒绝了。

他和尹随山虽是秘密成婚,好歹也曾是名?义上的夫妻,所以短时间内他不打算在明面上与?尹随山有任何接触。

小心为妙。

尹随山像是没料到他会拒绝,手?指怔怔地?弹了弹烟灰。

“你确定吗?”

柏延:“嗯。”

华刻的代言合作可?以搁置一边,但资方发出?的晚饭邀请不能不管。陆意洲把几张名?片铺在章翼的床上,对照着资方的信息挨个分析了一下午,章翼实在受不了,打着他要写工作材料的旗号把他们赶出?房间。

“去这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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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意洲挑出?一张纯白名?片,柏延看了眼?,晚饭的地?址恰好就是他们现在住的这家?酒店。

到了回程那天,柏延向章翼说明了情况,申请晚一天回省队训练,章翼催促王飒她们上车,挥手?叫这群爱吃瓜的小萝卜头把脑袋收回去。

“记得给咱多拉点投资,我们才不虚此行?,”章翼登上巴士,爽朗一笑,“我在队里等?你俩的好消息!”

从此以后?柏延和陆意洲就是他们省队的招财猫了!

傍晚时分,柏延在带过?来的衣物里挑挑拣拣,找了套风格正?式的穿上。为首的资方定的是vip包间,空间充裕、布置雅致,在里面放五六张乒乓球桌都没问题。

开宴前,他向几位赞助商说明了不能饮酒的情况,此时一名?四十岁上下的胖脸男人含笑点头,说道:“我们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这点小事还?是拎得清的。”

他话锋一转,先?扬后?抑:“但是呢,这既然是场宴席,没酒肯定不行?。”

侍应生被?他叫来,双手?端持着一个天鹅型醒酒器,暗红色的酒液摇摇晃晃,在灯光的照射下宛如流动的宝石。

柏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喝酒不行?,那敬酒说词儿总可?以吧?

他们与?陈志佳不同,一个是摆上台面的压迫感,一个是暗戳戳地?逼人就范。

两种他都不喜欢。

“先?生。”

侍应生倒完一圈酒,走到柏延身侧,微微躬身。

柏延抿唇看着酒液滚入高脚杯中,几番摇晃后?,形成一个倾斜的切面。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是同样的事,为什么上次他能很好地?完成,这一次反而有些胆怯了。

朝间隔好几个座位的陆意洲望去时,柏延恍然明白了。

这就仿佛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与?虎豹对峙,站在前面的人因为心里惦念着身后?人的安危,只会前进,不会后?退。

他深深吸了口气,酒杯正?要被?高高举起时,一声玻璃相撞的轻响,另一只高脚杯把他的撞了下去。

陆意洲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面前,一一与?几位资方碰杯。

一名?头发稀疏、挺着宛如塞了半个西瓜的肚皮的赞助商止不住地?朝陆意洲身后?瞟,用黏腻的嗓音说道:“年纪一大啊,记性就有点不大行?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先?前似乎没见过?二位?”

“哪里,张总好记性,”陆意洲准确叫出?了这名?赞助商的姓氏,说道,“我们今年刚入省队,算起来,这次还?是我们第一次外出?比赛。”

对运动员,特?别是平成的运动员来讲,通过?赞助赛给队里拉投资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这不赶巧了吗,”张总笑眯了眼?,宽大的鼻翼一翕一合,“我们南木刚好有几个不错的项目,急缺合作人呢!”

张总背后?代表的是南木科技,每年合作的运动员无?数,这也是柏延和陆意洲选择这场的原因之一。

但当着一众资方的面,不管陆意洲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很难收场。

“南木作为平成的新兴企业,前景一片大好,走到哪都是不缺优质合作对象的。”

陆意洲:“所以我们很荣幸能得到各位的青睐。”

柏延眉头一跳,目光饶有趣味地?扫过?陆意洲挺拔的鼻梁。他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应付这些人的同时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并非易事。

陆意洲却做得很好。

浑水摸鱼、进退自如。

这是一句不带任何贬义色彩的评价。

现在换成他在陆意洲身后?躲清闲了,柏延除了偶尔几次和他唱唱双簧,其余时间皆沉默不语。

酒宴中途,陆意洲被?两位资方拉到包厢外细谈合作方案,柏延得空吃了几口菜,填了填饿了一晚上的肚子。

“如何,合口味吗?”

柏延的筷子在中空一顿,他把那一勺子虾仁舀到碗里,发觉坐在自己旁边的正?是那个“张总”。

他滴水不漏地?回了几句场面话,本以为张总不会再聊其他,却不想这人反倒自说自话得更欢。

“我很欣赏你,柏延。”

柏延暗暗冷哼。

恐怕不是“欣赏他”,是想泡他吧。

张总一只手?搭上他的椅背,柏延心想陆意洲怎么还?不回来,他快忍不住了——

忍不住往这个“张总”脸上狠狠砸一拳的冲动。

“你的队友,”张总意味深长道,“噢不,你的小男友这会儿还?在谈商务。”

“怎么样小柏,有没有兴趣……啊啊!”

张总被?人从后?面揪住衣领,一把贯到了酒桌上,由于巨大的冲击,瓷盘里的汤汤水水溢了出?来,滴答撒了满地?。

一只强健有力的小麦色手?臂摁着张总的后?脖,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柏延恍恍惚惚间听到陆意洲阴测测的声音:

“都知道是我对象了,还?敢没脸没皮地?骚扰他?”

柏延:?

被?汤汁糊了一脸的张总不停扭动挣扎,但他越挣扎,陆意洲的力道也越大,他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少仗着你那点狗屁身份对我的人为所欲为,姓张的,你不如好好想想我陆意洲的陆是哪个‘陆’。”

陆意洲在外头谈定了三名?资方,顺带着把人送到了酒店楼下,所以当前包厢内压根没几个人。另一名?资方本想着上前劝架,却被?陆意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生意人的敏锐嗅觉让那名?资方赶紧拎着包逃离现场,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

“你能是哪个陆?再、再怎样,你也不可?能……”

陆意洲:“顺带一提,我妈姓尹。”

“……”

他松了手?,张总迟迟不敢有所动作,始终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回房间还?是回省队?”

柏延走进电梯时没着急按楼层。

“我叫车,回省队吧。”陆意洲道。

柏延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多,不算太晚,十一点之前能到省队大门。

“好。”他点点头。

天已?黑,这栋高耸的建筑物亮起了盏盏灯火,宁静地?伫立在夜色之中。

柏延放慢步伐,陆意洲走两三步的时间够他拖拖拉拉好久。

他停在一个灯泡老坏黯淡的路灯下,默数三声后?,陆意洲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怎么不走了?”

柏延笑道:“我在想事呢。”

陆意洲不搭他的腔,说车快到了。

“不打紧。”

柏延挪揄道:“我这个突然有了‘对象’的都不急,你急个什么?”

第35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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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意洲没?说话。

他们都被罩进了路灯昏暗的光晕里,就

喃諷

?像两只被光源吸引的飞蛾,在万籁俱静的环境里盘旋着朝彼此靠近。

高大的身躯一点点逼近他,柏延一时有点喘不上气。

“车到哪了?”

他十分有危机感地往后退了一步,拳头抵在唇边,掩饰地咳嗽了一下。

陆意洲:“我取消叫车了。”

柏延微微张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字。他右手反握着左手手臂,道:“不回省队吗?可是我?们已经把酒店房间退掉了。”

“而?且明天有训练,”他摸了摸鼻子,说道,“累了这么些天,该好好休息……”

“柏延。”

“嗯?”

“为什么转移话题。”

转移话题?他什么时候转移话题了。

柏延无法忽视近在眼前的陆意洲,这人的目光恍若狙击枪镜头,时时刻刻紧盯着他的面颊。

空气逐渐升温,未知的暧昧因?子漂浮在柏延的前后左右,把他的耳朵和肩颈蒸得微微发烫。

他觉得他现在热得厉害。

以往总是这小子被他逗得面红耳赤,柏延心想,今天怎么反过来了呢。

心绪神游天外的时候,陆意洲又凑近了一些,离他更近了:“说话,不许装蘑菇。”

柏延:?

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吧。

他像揉面团一样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进行?手动降温。冷却了三秒钟,柏延抬头正视陆意洲的眼睛,尝试找回主场:“你想听我?说什么,嗯?”

陆意洲眼睫一颤,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他叫着柏延的名字,扁了扁嘴说,你好过分。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吗?”

陆意洲的虹膜并?非常见的深棕色,而?是略浅一些的颜色,温驯地收敛眉目时,宛如淋了雨的可怜小狗。

柏延见惯了他雄孔雀一般昂首挺胸、桀骜不驯的模样,如今面对另一番情态,心软得格外快。

说得这样明显,就?算迟钝如他也看出来了。

陆意洲喜欢他。

柏延猜,应该喜欢很久了吧。

前段时间种种在他看来怪异又毫无逻辑的行?为、一边嘴硬一边不由自主地靠近、被他不小心撞见后慌乱错开的目光……

“但是我?们曾互相厌恶彼此那么多年。”

虽然陆意洲厌恶的那个人不是他,是原主,但柏延依旧觉得很微妙。

那样势如水火的关系,竟然说变就?变了。

以及陆意洲从?前不是喜欢他哥吗?是什么使他改变心意,转而?喜欢上自己的?

柏延心里有一连串问题。

“对啊,我?们曾互相厌恶彼此那么多年,”陆意洲重复着他的话,不明就?里地轻笑一声,“可几个月前,你对爷爷说会尽力劝我?重返乒乓球赛道的时候,我?就?再也没?对你有过任何?讨厌的情绪了。”

陆意洲的右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好像幼崽期的小金毛遇到成年大猫,因?大猫气场过于淡定强大,于是只敢在社?交友好的范围内伸出鼻子嗅嗅对方的气味。

“在和你成为队友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乏善可陈。从?小到大我?几乎都在照着陆章的想法前行?——该与哪家的子弟社?交、该在哪个阶段获得什么样的成就?、该出席什么宴会,这么多年,我?也只干过两件出格事。”

他说道:“一件是高考填志愿,我?没?听陆章的,自己偷摸着改了专业,把金融换成了体育。”

“我?用?的是青姨的电脑,当?时她正抽烟,以为我?要选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结果定睛一看,一口烟没?吐出来,让她呛了好半天。”

陆意洲描述得活灵活现,柏延耐心听着,仿佛能看见尹青青捂着胸口顺气,却又不得不支持陆意洲选择的模样。

“另一件,是和你组队参加省队选拔赛。”

他眼神有些呆滞,似陷入回忆:“和宋一宁的那场,我?失误了很多次。到了擦汗时间,你在场台边握着我?的手,说你赌我?赢……柏延,我?总忘不掉这一幕。”

“除了你,没?有人这么坚定地信任过我?。”

听到这句话,柏延心脏猛地一抽。

由于他的出现,这个世界的主角还有配角的人生轨迹,都悄无声息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受困于感情的柏庭炙热地追逐着他的事业,固执己见的尹随山踏出了“换位思考”的第一步。

和他本是八辈子仇人的陆意洲,现在正红着眼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蘑菇、傻子、小狗、幼稚鬼。

柏延给他起的称呼能放进一条长达十厘米的清单里。

人们常说,见过太阳的人必不可能回到黑夜,尽管他和陆意洲的相处时间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却已经贪恋上了这份在另一个世界从?未拥有过的陪伴。

他喜欢吗?

喜欢的。

柏延眼里一片柔和,他笑着摸了摸陆意洲滚烫的脸颊。

“哎呀,这个点也没?风啊,哭什么呢?”

这是他在陆意洲面前惯用?的腔调。

下一秒,一股不可抗的力量使他整个人往前一扑,狠狠撞进了眼前这人坚实的怀抱里,陆意洲的双臂像两条千钧之重的铁链,禁锢着柏延劲瘦的腰身。

柏延手指插进陆意洲蓬松柔顺的发间,摸小狗似的撸了几下。

平成的凌晨时分正是降温的大好时候,柏延和他紧紧相拥,非但不觉得冷,反倒热得想把外套脱了。

“唔,有点勒。”

柏延凑到他耳边说。

陆意洲的耳垂肉眼可见地红透了,须臾,柏延感到他的衣服下摆被人掀开一道缝隙,一阵凉风漏了进来,激得他一哆嗦。

随之而?来的是一双热乎的手掌,以尾椎为起始,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淌过了他的后背和前胸。

柏延这才意识到:

原来他的敏感点,到处都是。

陆意洲用?指侧的茧子刮他的腰窝,柏延抖了一抖,紧接着哼了一声;摁揉他背上那一条长长的脊柱沟,柏延把头埋进陆意洲颈窝,死活不肯再抬头;拇指压过一点,柏延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捉住陆意洲四处作乱的双手。

“别弄了。”

陆意洲:“那可不行?。”

柏延双手圈着他的脖颈,低声道:“风都灌进来了,好冷。”

“也是,”陆意洲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换一个。”

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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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换什么”被陆意洲无情地堵了回去,一点登场的机会都不给。

柔软的唇面贴上柏延的,他揪着陆意洲肩部的衣料,齿缝被他的舌尖灵巧撬开。

上个世界加这个世界,他的年龄加起来统共也不过二十一岁。

柏延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在这方面的经验约等于零,好在这个在他口腔肆意作乱的幼稚鬼也是第一次,新手对上新手,很难分出胜负。

他温吞地回应着陆意洲,直到下唇被他的虎牙撕咬得破了皮,柏延才开始后悔不该太早下定论。

“嘶——”

他吃痛地皱了皱眉,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陆意洲及时停了下来,先吮去了他唇上撕裂处溢出的血珠,又吻了吻他的嘴角,低低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柏延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感觉自己像摔进了热情金毛的浪漫陷阱里。

“唔……陆意洲,停……停!”

他偏过头中断了这场互动,并?且用?手盖住陆意洲的嘴巴。

“让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陆意洲没?动,乖乖等他看手机。柏延摁亮屏幕,上面显示现在刚过凌晨一点。

柏延:“……”

难怪嘴巴这么痛。

亲好久了。

眼见着陆意洲要躲开他的手再次亲上来,柏延干脆双手齐上阵,捂住他的下半张脸。

“先回酒店?同意点头反对摇头。”

陆意洲摇头。

柏延:“回省队?”

摇头。

柏延:“露宿街头?”

狠狠摇头。

陆意洲眨了眨眼睛,眼神催促他快点想出一个能让他满意的地方。

柏延舔舔唇面的伤口,面无表情道:“别告诉我?你想回翠湖天地。”

点头。

“……”

居心叵测的坏东西!

他放开手,道:“我?叫车,等回去了再说。”

这个点的出租车不好叫,他们足足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等来一辆。

被陆意洲无休止地亲了大半天,柏延深觉心累,仗着现场有第三个人,他一上车就?和陆意洲“划清界限”。

出租车司机瞟了眼后视镜,用?地道的本地口音问:“你们上车那个地段,大半夜蛮难拦车嘞!”

司机小心翼翼地多看了陆意洲几眼,又道:“你俩小伙子这么晚在那干啥?”

“打?架。”

柏延指着接吻途中被陆意洲捏红的脸颊,补充道:“打?群架。是对头约的地方,我?们一开始不知道这地儿这么偏。”

司机倒吸一口冷气,不再搭话。

车停在翠湖天地门口,下了车,柏延不由得感叹一句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宿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怎么着也比不了能打?好几个滚的柔软大床和永远不会断水断电的家用?设备。

柏延打?开门,在玄关换好了鞋。他一起身,被人抵在了一旁的鞋架前。

他偏头打?了个哈欠,一巴掌糊上陆意洲的脸颊:“明天不训练了?精神这么好。”

这会儿都凌晨三点了,他们七点钟得起床呢。

“总是忍不住。”陆意洲道。

柏延找不出反驳他的话。

“去洗漱吧,”他揉着眉心,无奈道,“待会儿我?去给你找一套家居服,对你来说会有点小,将就?一下。”

他上楼给陆意洲找了一套他的衣服,只穿过几次,布料被清洗得干净而?柔软。整栋别墅有好几间浴室,但陆意洲非要赖在他卧室的那间洗,柏延困得睁不开眼,也懒得跑其?他房间了,索性?就?坐在床边等他出来。

哗啦啦的水声在他耳边响了许久,好似变成了一段催眠曲,柏延在身上披了件毯子,蜷在床尾睡了小一会儿。

陆意洲把他叫醒的时候,他还以为天亮了。

“嗯?”

“去洗澡。”

柏延把毯子裹紧翻了个身,嘟囔道:“再睡会儿。”

小毯子被人揪起来扔到一旁,他半眯着眼,全身忽然腾空,被人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浴室里热气未散,柏延睡意更浓。

在没?有支力的情况下,身边有啥他靠啥。一开始是冷冰冰的瓷砖墙面,后来是一堵既坚硬又柔软的墙,柏延迷迷糊糊被清洗干净,紧接着迷迷糊糊地被塞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

“柏延,柏延。”

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叫他。

他心想哪里来的蚊子,把被子蒙过头,卷成了一只蚕蛹。

隔了会儿,那人揉着他的腰腹,哄他再说几句话。

柏延闭着眼应了一句,问他说什么。

“你还没?有说喜欢我?。”

哦,这个啊。

不难办。

柏延辗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挨着一个不像枕头的东西。

“……嗯,喜欢你。”

翌日清晨。

前一晚他们谁也没?拉上窗帘,所以柏延很快就?被刺目的阳光照醒。熬夜后遗症一下子冲入脑海,他眼前空白了几秒,慢慢才恢复正常的视野和意识。

昨天仿佛有事发生。

他像是喝断片了一样。

柏延慢吞吞往回躺的时候,一个念头穿透了“再睡个回笼觉”的想法,直射他心口:

早上八点有训练。

他顿时睁开眼睛,一秒弹直上半身,顺便拍了拍身边那坨隆起的人形:“快快,别耽误队里的训练!”

那人被他拍了之后动了动,反倒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腕,把柏延拉倒在床上抱紧了。

“陆意洲,我?们有训练。”

柏延的怒火蓄了百分之三十。

“去晚了章教要罚我?们扫院子。”

百分之五十。

“你……”

百分之七十。

“不用?去。”

陆意洲的气息吐在柏延的后颈上,有些痒。柏延翻过去和他面对面,疑惑道:“为什么不用?去?”

“章教六点的时候给我?发消息了,说他和朱教去局里开会,今天一整天都给我?们自由分配。”

陆意洲下床拉上窗帘后,回被窝抱住柏延,亲了亲他嘴巴那道结痂的伤口:“好困,继续睡。”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柏延算是彻底醒了,他咂摸着陆意洲方才的话,很快回过味来。

“你六点还醒着?”

“嗯。”

柏延:“为什么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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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下巴搁在他颈侧的人半天没?一个响,柏延以为他睡熟了,结果陆意洲撩开眼皮,哑声道:“觉得不真实。”

柏延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缠绕着一缕乌黑的发尾。

“哟,这么深沉啊?”

他笑着打?趣,但眼中的笑意浮于表面,没?到底。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部小说,一部荒谬、戏剧、狗血的小说,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曾被钉死在了剧情的版图上,在他来之前无人可以撼动。

他和陆意洲一样,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有时候午夜梦醒,他会打?开手机随便浏览一些新闻,看看他到底在哪里。

有没?有可能,他会返回原来的世界呢?他时常控制不住地想,然后又很快扑灭这种渴望。

在原来的世界他出了车祸,不死也残了,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健健康康地在这个世界完成他的梦想。

反正他无牵无挂,在哪打?乒乓球不是打??

柏延心里记挂着别的事,嘴上还是回应道:“你觉得哪不真实?”

“不知道。”

陆意洲重新闭上眼睛,道:“或许都是真的,只是我?太患得患失,总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

柏延笑了一声,嘴巴上的酸痛感时刻提醒着他之前发生过什么,所以他的“不真实感”稍弱一些。

他摆好了睡姿,脑海里闪过一个断断续续的记忆画面。

回笼觉带来的睡意水涨船高,临睡前,柏延和陆意洲十指相扣,摩挲着他的薄茧。

“陆意洲。”

“我?也喜欢你。”

柏延心满意足地睡去。

再次睁眼,床头的闹钟跳到了下午两点整,柏延查看手机信息,发现他哥中午的时候来电过,有人替他接了这个电脑。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柏延用?微信回拨了一个视频电话,接通后,他看见他哥坐在车里喝水漱口。

“早哦,小延。”

柏庭摆弄着镜头的角度,脸上笑容淡淡的。

来者不善。

他哥大概是知道点什么了,只不过他目前不确定柏庭知道多少。

“现在是下午了,哥。”

柏庭:“你们年轻人都爱睡懒觉,说成早上好也没?毛病。”

柏延“带着”他哥去浴室洗漱,他用?漱口杯接好水,刚开始刷牙,柏庭便说道:“昨晚和意洲一块儿住的?”

“嗯。”

柏延吐了口牙膏沫,说道:“昨天我?们回来得有点晚,干脆叫他暂住一晚。”

“原来只是暂住啊。”

柏庭说道:“没?有长住的意思吗?”

“……”

“好了,哥,”柏延漱完口,无奈道,“我?就?不瞒你了。”

“我?和陆意洲在一起了。”

柏庭继续装蒜:“谁问你这个啦?昨天尹随山问我?呢,说省队要是放假了干脆让他来你这住,省得到处乱跑浪费时间。小延,我?可没?别的意思哦!”

“……”

柏延低头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

“没?事的哥,我?也可以假装没?看到你脖子上的痕迹。”

柏庭嘴角一颤,笑容皲裂。

“我?和尹随山——”

柏延:“哎呀,刚刚好像是我?眼花,看错了。”

行?呗,大不了同归于尽。

柏延阴了回去。

屏幕里的柏庭脸颊微红,表示再也不捉弄人了,柏延这才放过他,谈起了正事。

“我?们队的教练去局里开会了,我?想应该是和全运会有关。”

柏庭:“不是应该,是必须。”

全运会定在年末十二月,具体时间还未敲定,但这次开会过后就?八九不离十了。

“小延,我?要告诉你的是,”柏庭道,“喻淮息的名字一定会在参赛名单里。当?然,和你对阵的刘锐也在里面。”

“但你面对的不仅仅是这两个人,还有来自各省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你和意洲必须做好准备。”

柏庭笑了笑:“身体和精神,双重的准备。”

“好,我?知道了。”

他看着柏庭的眼睛,最终没?道出那声谢。

他们之间,不必讲究这些。

“尹随山呢?”柏庭问道,“你上班他不送你吗?”

柏庭脸色变得有些臭,他眼神示意柏延往右边看,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尹随山露出的……一片衣角。

“他在呢。”

柏庭说完做了个口型,句子太长,柏延只读懂了一半:

烦人得很。

他一口气睡到下午,胃部已开始尖叫抗议他不吃早午饭的糟糕行?为。

柏延不打?算和他哥挂电话,因?而?保持着屏幕常亮状态下楼找陆意洲。

他在前后的小花园翻了个遍,一楼二楼几个房间都找了,依旧不见人,直到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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