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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约他
写真。
齐燎盯着这份快件沉默。
他的礼物……写真？
齐燎一时很难理解林雪翎的想法。
对他若近若离,想见面就见面，不想就躲起来，现在又突然寄给他自己的写真。
写真……
过于暗示性的东西。
这么……刺激吗。
林雪翎的套路实在很难捉摸。
“齐燎,怎么了？”
同事见他眼神复杂,好奇。
“没。”
他低头,将快件收了起来。
下午连开了两个会议,齐燎一直心不在焉,之后又是加班，没拆的写真放在他的抽屉里,他时不时拉开抽屉看一眼。
一等到下班,齐燎就立刻进了车拆开包装袋。
一本薄薄的相册,大约二十几页。
这么多？
他脸上一热。
立刻翻开第一页——
“……”
突然沉默了。
第一页——黑白毛茸茸奶牛猫乖巧地望着镜头。
齐燎：……？
第二页——奶牛猫在椅子上舔爪子。
第三页——戴着铃铛项圈的奶牛猫趴在桌上。
第四页——奶牛猫叼着小狗玩具。
猫、咪、写、真。
……难以评价。
Snow很可爱。
但是……为什么不是林雪翎的写真照片？
“……”
齐燎盯着猫咪纯洁的蓝眼睛,半晌没吭声。
啪。
他恼羞成怒,把写真集合上了-
milk：[哥哥你收到了吗，我看上面显示签收了噢0.0]
L：[收到了。]
milk：[是不是很喜欢，很激动！]
L：[一般吧。]
milk：[0.0啊，为什么,都是我精选的Snow照片呀。]
L：[我以为会是你的照片。]
milk：[啊？]
L：[？]
milk：[你不是喜欢Snow吗？0.0]
L：[喜欢,猫好。]
milk：[哥哥是觉得拍得不好看？]
L：[也不是。]
milk：[不管是不是我杀了你！那可是从未公开过的私房照片！]
（撤回）
milk：[这哪里丑了明明每一张Snow都很美丽活泼！？这可是我张张精选的照片]
milk：[你给我说清楚=皿=]
L：[照片很可爱，Snow还是动态更好,它是首大最可爱机灵的猫，照片拍不出Snow万分之一的可爱。]
milk：[哦，是这样啊,确实。]
milk：[没办法啦，实物相册只能发静态照片。]
L：[下次也可以发你自己的写真,学生服水手服，洛丽塔,猫耳之类的。]
milk：[0.0啊，我没有拍过写真……]
L：[【转账-88888】]
milk：[这个给我拍写真吗？]
L：[爆金币了，还不快捡？]
milk：[……0.0哥哥怎么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L：[以后别给我花钱，我不缺东西。]
L：[给我发你的写真就可以了。]
（撤回）
milk：[@_@都怪我太穷了，不然我早就用黄金砸你。]
milk：[蘑菇现在摘不到了，我以后去玩的时候看看有什么吧！]
L：[不准去。]
L：[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
milk：[没有吧。]
L：[不信。]
milk：[算啦算啦就这样了，我去打工了拜拜哥哥加油上班]
L：[……]
几分钟后。
齐燎莫名对着手机笑了笑。
原来这就是暧昧？
……还挺好玩-
林雪翎做了一番猜测。
齐燎肯定有喜欢的东西，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生活哪能无欲无求？
等我打完工了就狠狠研究你！
“雪翎——”
主管喊人。
“来了来了。”
他嗖地跟上去。
今天下午餐厅装修打烊，林雪翎打算上完班就回学校，但转念一想，他可以去找齐燎玩玩。
恰好是午餐时间，他直接给齐燎打了电话。
“哥哥在吗在吗？”
“……怎么了？”
“你在家里还是公司？”
“公司，”齐燎沉默几秒，“你又要过来？”
“唔，也不是，既然在公司里就算了，我下午去别的兼职。”
“哪里的兼职？”
林雪翎说了一个很远的地名。
对面轻轻嗯了声，又说：“别来找我。”
哦？
齐燎的意思是他今晚又加班了？
唉，这日子多累啊。
林雪翎决定变成猫咪去找他玩玩-
下午。
公司出现了一只奶牛猫。
一只黑白相间、蓝眼睛的猫咪，不知为何大摇大摆地出现，尾巴翘得很高，四处巡逻，时不时低头闻一闻气味，浑身毛茸茸，干干净净，山竹雪白得没有一丝灰尘，被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在办公室里，蹲在一个业务的椅子上仔细舔爪子。
有人和它对视，它就娇滴滴地喵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躺了下来，一双湛蓝清澈的猫瞳透着无辜和理所当然。
“好漂亮的猫……”
“是谁带猫来上班了吗？”
“嘬嘬嘬——咪咪——”
“咪咪你坐的是我的座位啊……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好吧，那我只能换个位置。
林雪翎只得下了椅子，继续在办公室乱转，寻找齐燎。
他在路上走着，路过的年轻男女都忍不住看他。
落在外人眼里，一只圆滚滚猫咪在过道上走走停停，时不时停下来歪头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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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燎到底是在哪个办公室？
我记错了吗？
沉思片刻，再一抬头，发现已经被四五个年轻人包围了，四周左右全是放大的笑脸，七八只手臂朝他纷纷伸来。
“你好可爱哦。”
“让我摸摸……”
“皮毛好有光泽，你平常是不是吃鱼油呀咪咪……”
“哎哟，这么凶。”
走开别碰我~
猫咪无情躲开了人类的手，继续往外走。
终于——
就是这个办公室，冲！
铁头猫咪一头撞开了半敞着的门，一路小跑追到了齐燎的桌子面前。
胸前戴着工牌、笔挺白衬衣的年轻男人，正盯着电脑屏幕，他拿了手机，微微皱眉似乎正想给谁拨电话，突然感觉大腿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拍了拍。
软乎乎、温热的……？
好熟悉的肉垫触感。
“喵~”
嗲里嗲气的叫声……
“你怎么在这里？”
齐燎惊讶。
圆脸猫猫这时已经站起来搭着他的腿，轻轻叫了几声，见人类有了反应就跳到了他桌上。
“宝宝是特意来找我？”
“喵。”
“斯诺好厉害，你是最擅长长途跋涉的猫咪了。”
齐燎说着，伸了手想摸猫的脑袋，却被躲开了。
嗯？
“生气了？”
你的办公室太偏了，让我找了这么久！
猫咪趴在桌上，扭过头不看他，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
“别生气了。”
齐燎拿了块牛肉干，撕开递过去。
“？”
猫胡须抖了抖。
就这？
“宝宝，经常发火会变胖。”
“……”
你找死！
山竹拳头狠狠砸向齐燎的手背，一时梆梆作响。
“我打个电话，你在这里当摆件好吗？”
“喵。”
齐燎摸摸猫咪下巴，一边听呼噜声一边给上司通话。
之后整个下午，斯诺都在他桌面上玩耍。
几只圆珠笔被猫爪打到了地上，齐燎捡了七八次，接着是电脑屏幕被猫啃了好几下，键盘被猫拿来垫屁股，鼠标被拿去磨爪子。
“Snow……鼠标还给我。”
“喵？”
奶牛猫抱着鼠标生气地咧嘴叫起来，两颗尖牙明晃晃的。
“……”
啧。
神经兮兮的破猫。
已经跟林雪翎差不多了。
“你的主人给我发了你的写真，你知道吗？”齐燎对它说，“我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写真。”
“……喵？”
“你不上相，宝宝。”
“……”
林雪翎疑惑地晃了晃尾巴，为什么齐燎想看他的照片？
他趴下来，舔了舔爪子。
齐燎去拿了份文件，回来时一盆多肉正被猫闻来闻去，差点啃了一口。猫应该不能吃这个？齐燎心里一紧，摁住挣扎的奶牛猫头，火速把多肉塞进抽屉里。
“喵——”
时不时有路过的同事驻足，看猫摸猫然后被打，整个办公室下午工作效率极速降低。
终于到了傍晚休息时间，齐燎抱着猫下楼散步。
“今天不巡逻领地了？”
“喵。”
“以后没事可以多来找我，宝宝。”？
林雪翎仰起脸，歪头看着他。
男人蹲下来，单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背脊，一直摸到了尾巴根，又摸摸下巴。
他的动作很轻，并不让人讨厌。
很多时候，齐燎都能给他一种源于童年的安全感。
我无法讨厌他，他是最特别的人类……
林雪翎默默心想。
可惜我并非真正的猫咪，拥有双重身份，所以不能以猫形态与齐燎永远住在一起。
唉。
算了，差不多该去当家教了。
齐燎正想着去街上买点肉喂猫，猫咪有力的大腿突然踹了他好几下，猛地挣脱了他的手臂，一跃而下。
猫爪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仰起脸嗲嗲地叫了声：“喵。”
“这就走了？不跟我一起？”
不要~
奶牛猫头也不回，翘着尾巴往草丛走了。
……
齐燎回了学校。
他在宿舍翻开那本“写真”。
林雪翎制作得很用心，里边甚至还有奶牛猫的大头表情包N连拍。
迄今为止，林雪翎送的礼物都是他喜欢的。
……不对，除了那两件丑衣服。
我该回送他什么？
一个热衷打工、猫咪救助的动医学生，他会喜欢什么，除了毯子？
他们认识并不久，彼此都没有那么了解对方。
一旦收到礼物或者人情，齐燎都习惯反馈相应的东西，一种礼节性反应。社交场合的礼品，大多都是那些奢侈东西……与毒蘑菇猫胡须压根不是一回事，回礼也一样。
何况林雪翎的性格本就无法以正常逻辑回应。
秦旭给他打来电话：“你在学校还是公司啊？出来喝酒。”
“不去。”
“怎么，你和林雪翎在玩啊？他刚从我家走。”
“……”
“我怎么觉得你欲言又止？”
作为彼此认识多年的发小，秦旭看得出来齐燎和林雪翎之间似乎有点什么，但当事人没兴趣多说，他也没往下问，只是现在一提到林雪翎，齐燎的态度仍然微妙。
秦旭是个非常八卦的人，忍不住还是问了：“你俩怎么了，说说呗？”
知道他在当故事听，齐燎的态度十分冷淡：“你猜？”
“林雪翎是喜欢你吧？对你那么关注——”
“他没说过。”
“我没和别人提过他，放心，”秦旭做了保证，又问，“你怎么看他？你有那种意思？”
“当然是。”
不然谁会每天发信息当男奴司机爆金币点击就送88888？
学校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食堂几乎都不需要排队，齐燎回宿舍时听见几个男生在议论这栋楼的水快停了。
晚餐之后，齐燎看了群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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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还是没水，一片哀嚎。
天气冷，干脆去了澡堂。
进门的时候里边一片热腾腾的说笑声。
五六个年轻男生，大概是本科生，正在储物柜那儿聊天。
“Snow这几天怎么不见了？”
“一到冬天猫猫就爆毛了，毛绒绒厚厚的。”
“超可爱的捏。”
“猫咪们都在过冬了，这几天都看不到，我不知道。”
林雪翎？
齐燎一下子认出他的嗓音，低低柔柔的，语速比别人慢一些。
其他男生说了几句就进了浴室里边，林雪翎显然是个慢动作，他还在柜子前捣鼓沐浴露和毛巾，穿着衣服。
齐燎移开了视线。
他过去放东西，只隔着几步远，少年脱了上衣，后背如雪白瀑布，在画纸上模糊地晕染开。
几秒后，齐燎听见他的声音。
“哥哥，你来洗澡？”林雪翎挨近了些，“晚上有什么打算？”
“你打算今晚约我出去？”
齐燎盯着柜子的目光一顿。
他……又来这套。
现在已经发展到光明正大在浴室提出约会了吗。
“嗯？你有空的话我们就去玩好了。”
林雪翎这阵子打工得太无聊了，需要一点快乐时间。
他其实只是想问问齐燎平常晚上去哪儿玩，但人类似乎当成约他一起了？
算了，真拿人类没办法！一起出去玩也没关系。
齐燎：“你想去哪？”
“没想好。”
林雪翎沉思。
今天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哥哥，你早点洗完。”
少年天生一副纯真样貌，眼睛线条圆润，睫毛细长，说话也是轻轻的，若无其事，将毛巾盖在头上往里走。
被他嘱咐的人类，并没有说什么。
林雪翎观察性地注意了他一会儿。
直到他走了，男人才继续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背脊。
原来是害羞？
不早说，真是的。
作为一只猫，林雪翎平日以裸奔为主，对衣服这种蔽体的人类特产并没有生出必需的想法，但他知道人类对于裸露有自己的标准，通常都是表示尊重理解。
下次在浴室不靠那么近了。
靠近研究生男寝楼的这间大浴室没有隔间，进去就是一片雾蒙蒙水汽和很多人的身体，林雪翎熟练地一头扎进去，找到空着的位置。
等他慢吞吞洗完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他吹了头发再出门，楼下，有人在汩汩冷风里玩手机。
“哥哥，你真的不喜欢猫咪写真吗？”
林雪翎百思不得其解。
齐燎斜睨他：“你希望我很喜欢？”
“送礼物当然是希望对方爱不释手啊。”
“猫很可爱，早点送我。”
你做梦~
林雪翎摸了下耳朵，假装没看到。
“我们今晚去哪里玩？”
他问。
“你又和我出去玩？”
“对啊，怎么了？”
“……”
因为几乎像是约会。
他们不止一次像今晚一样出去玩、独处，而且越来越频繁。
不想回答的时候，齐燎都会找理由搪塞，但今晚没开口。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额发，他又像是海水似的澄澈眼睛，眼神和语气都一贯直白。
思忖了片刻，林雪翎忽然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看出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猫闻到了心情的气味，人类从来瞒不过我。
林雪翎悄悄竖起耳朵：“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
“……”
齐燎很难解释。
因为无法说清身边的规则禁令，他已经不清楚什么是正确。
长夜漫漫，打发时间的事很多。齐燎刚想到一个地方，朋友就给他拨了通话，约他出来看职业篮球比赛，最近很火的两个队伍。
林雪翎是喜欢打篮球的。
两支职业篮球队都是海外有名的队伍有明星球员，即便只在首京打表演比赛，票也一抢而空，齐燎托朋友拿了两张。现场人满为患，林雪翎很感兴趣，他一直喜欢球，在前排探头看那些球员出场。
“哥哥，我一个球员也不认识。”
他饶有兴致地说着，在场上逐一观察着球员。
“不认识也没关系，”齐燎递给他一杯可乐，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圈，“你看起来挺开心。”
“我当然开心。”
事实也是这样，林雪翎盯着那颗篮球在场中飞行的轨迹，不断预测下一秒会被谁抢走，投篮进球时别人欢呼，他也很高兴地站起来呼喊。
我又猜到了！
也许我该去坐篮球裁判和解说？
他津津有味地心想。
“好球！”
朋友是第一次见林雪翎，就坐在他旁边，两人一起大呼小叫，此起彼伏就没停过，甚至还为了哪一队赢争论起来。
齐燎都笑了：“你们吵什么呢。”
林雪翎坐了回去，喝了几口可乐。
“哥哥，你喜欢看现场比赛？”现场太吵了，林雪翎凑近了些，与齐燎耳语，“下次我带你去别的比赛吧？”
一点唇珠沾着潮湿的可乐气息，从耳畔擦过。
“……”
恰好投进了三分球，一阵吵嚷，齐燎其实没听清他说什么。
对他这句话的印象，只剩下了触感、气味。
唇瓣，可乐和蓝莓的味道。
……他是甜的。
他真好，我碎了。
……林雪翎是怎么想的？
也许，他只是看我可怜才跟我出来玩……
……他是喜欢我，还是更钟情师弟？
“哥哥，你看这个球，我说中了哦。”
林雪翎一脸天真烂漫，望着篮球哐当哐当。
齐燎却心不在焉，复杂念头重复地像是变形浮云不断别扭徘徊。
也许他并不喜欢我……
一想到这里，齐燎差点把矿泉水瓶子都捏爆了。
猫疑惑
齐燎一直是深柜,加上家庭给的压力，在这方面一直很敏锐，也更敏感。
也许林雪翎看出来他的性取向,但没那种意思,只是当朋友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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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发展对象,或者同情他怜爱他,还给他发了可爱猫咪写真。
这没什么问题。
只是听到那句“我是直男”的时候,他心里还是轻轻地破防了。
不能问。
……日子还得继续过。
从体育馆出来的林雪翎兴高采烈，虽然他的快乐与其他人不太同频,但表面上,他就是一位看完比赛、一脸信息的观众,抓着身旁的同班一个劲儿地说刚才那颗球。
实际上,他关注的真的只是球而已。
“我就知道会被詹姆拿到球,当时这个球是这个方向——一直到这里。”
你是篮球分析师？
齐燎边拿车钥匙边仔细听林雪翎说着，发现他还真的只预测篮球飞哪了。
“吃夜宵还是回家？”
他问林雪翎。
“宿舍门禁过了？那我得回家里了。”林雪翎看了看手机，“明天不想上班。”
齐燎心不在焉，说：“那就不上。”
离停车场还有很远,两人一路散步,月光漫漫，身后的赛场嘈杂渐渐消失。
林雪翎回味着今天的比赛,幻想下次他带齐燎去别的地方玩。
到时候不一定是篮球比赛了……带齐燎去看野猫打架现场？
“哥哥再见。”
在单元楼前下了车，林雪翎回眸与他道别。
在车窗里，齐燎略微抬了眼,视线往下划慢慢落在他脸上。
少年一张清纯面貌，幽暗的蓝瞳静静望着他,被浓密睫毛点缀，在夜里显得圆润静谧,每一次这样的凝视都是静悄悄的。
既诡异、又暧昧。
林雪翎对他总是时远时近，行为奇异，像猫一样被摸一下就会警惕地跑远。
……猫？-
离校的最后一日，整个首京大学都空空荡荡，校道上几乎见不到人，连中午的外卖柜都空了。
今早首京下了雪，地上凝了一层白色。
齐燎一下车，就在长椅上看到一团毛绒猫屁股。
男明星晒太阳？
奶牛猫一到冬天更显得圆润了，屁股更是圆圆，它揣着手手眯着眼，远远看去就像一块凝固的发霉黑吐司，只偶尔动一动耳朵尖。
齐燎在背后仔细观察猫咪——Snow的毛裤，从后面看是不对称的，左边的黑色多一些，右边奶多一点，总体上像穿了裤脚不同长短的毛绒瑜伽裤，屁股圆润，尾巴长长粗粗，十分可爱。
似乎是听见了人类的脚步声，猫咪懒洋洋地伸展了四肢，伏地做了个拉伸运动，爪爪开花，从后面看又见到它一对黑白毛绒铃铛蛋蛋，令人十分手痒想弹一弹。
好困哦……
林雪翎睡眼惺忪，挠了挠长椅，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找个有暖气的教室躺一躺……女大男大学生不要来找我摸头哦。
就在此时，齐燎的声音轻轻从背后传来：“宝宝，你怎么还没绝育？你已经成年了吧？”
男人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忽然说：“你为什么不摘蛋呢，是因为不方便吗？”？
“喵！”
一记白手套猫猫拳狠狠打在他手上。
不准再说绝育话题！
“……”
好凶。
齐燎：“我只是开玩笑。”
“？”
奶牛猫气鼓鼓瞪着他，耳朵飞到脑袋后。
居心叵测的人类！
“男明星对不起，我给你买根火腿赔罪好吗？”
“喵？”
就这？
“还是你想要酸奶？”
“喵！”
没有礼貌的人类！只有酸奶吗？
“全都要？”
“喵。”
这还要说？真是的！
猫咪气汹汹地甩了甩尾巴，绕了个圈展示自己炸毛后的庞大身躯。
好可爱，像揉过的发霉面团。
齐燎动了手——摁住猫头。
你找死！
凶狠软乎乎的山竹爪子猛地推开了人类试图摸头的手，冲他咧开嘴哈气。
我打死你！
“你和你主人林雪翎一样难伺候。”
他笑了。
“？”
“开玩笑的，我去买火腿。”
“……”
两分钟后，从超市带回的火腿被他喂到猫咪嘴边，不知为何，猫却表示出了一些狐疑，低头闻了闻火腿，耸了耸粉鼻头，眼神之中带着一些怀疑，过了半晌才愿意低头吃了两口，边吃边抬头看他几眼。
齐燎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男明星怕粉丝下毒？”
……？
林雪翎只是觉得奇怪，我哪里难伺候了？
而且这人今天怎么又来学校了，不是快毕业早就没课了吗。
猫咪一边狐疑，一边津津有味就着人类的手吃了火腿。
东区超市的烤火腿是最好吃的。
齐燎的手心被猫舌头粗糙地舔了舔，很快又被推开了，像一个用过了的餐盘被无情丢掉。
猫吃完了火腿，开始仔细洗脸。
这时，一个芬香的酸奶杯子递到它脸前。
“宝宝不喝吗？酸奶，还有没有想要的？”
“？”
猫咪狐疑地再看他一眼。
今天这么热情，总觉得有问题！
算了，先喝了再说。
舔舔舔……
齐燎低头看着猫，忽然轻声说：“喜欢酸奶，也喜欢鱼？你喜欢香菜吗？”
“……”
猫怎么可能喜欢香菜？
“你和你主人的性格很像，可爱神秘……听说你的猫胡须有带来好运的功能。”齐燎伸了手，摸它的胡须，“再送我一根？”
不要~
林雪翎不屑地打开他的手，从长椅上一跃而下，翘着尾巴跑走了。
再见~
“你去哪？”
齐燎今天不上班，几乎就是来找林雪翎和猫的，只是林雪翎似乎不在学校，不知道去哪儿了。
于是他也跟着猫，陪它散步。
被跟踪的奶牛猫十分警惕，猛地停下来回头看了看他，接着就一阵撒丫跑了。
少管我~
……啧。
齐燎给林雪翎发了信息，问寒暑假猫咪在学校怎么办。
过了十来分钟，仍没有收到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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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下雪，偶尔才出现几个匆匆行人，整个学校都寂静无声。桥湖已经结了冰，眺望之处俱是冰冷雾气，无端地让人觉得寂寞消沉。
齐燎不喜欢冬天，盼着早点过去。
他低头看湖面，一时情绪放空。
不远处諵諷，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只黑白猫咪慢悠悠钻了出来，身上沾着细碎的雪碎，远远看去，像是猫猫穿的黑西装撒了盐，浅蓝的眼睛宛如清澈湖面。没多久猫咪就走到了湖边，抬起爪爪轻轻拍了齐燎膝盖几下。
“怎么了？”
“喵~”
又是娇滴滴的夹子音。
猫咪理所当然地又拍了他几下，转过身往外走，回头示意他跟上。
齐燎走得慢，猫咪还不满意了，回头嚷了好几声。
还不快点——
“猫猫，我为什么要帮你？”
“喵？”
因为你个子高嘛。
不知道想到什么，男人笑了声，又说：“你们两个都很喜欢找我帮忙。”
“？”
这有什么问题？人类就是猫的好伙伴。
林雪翎歪头看他一眼，轻快地走到了一棵树下。
他俩同时抬头看向了树杈。
齐燎才发现树杈上蹲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橘猫，瘦巴巴脏兮兮的，看起来是饿了很久，一看见人类吓得都喵不出话了。
奶牛猫用爪子拍了拍他。
你，快把小猫抓下来！
齐燎悟了猫的意思，也挑了眉：“你是在那次上树下不来之后再也不敢了？”
胡说八道！我可是猫，怎么会爬不了树。
猫咪气得喵喵叫。
齐燎笑了，摸摸它的脑袋，转头去拿了把椅子踩着够到了橘猫。
吓呆了的橘猫一动不动，被放进了箱子里。
“喵？”
猫咪Snow蹲在小猫身旁，仔细地探头探脑看了看小猫的情况。
没有受伤吧？可能是受惊吓又饿坏了，这只小猫不知从哪里来的，附近并没有大猫妈妈，很可能是被人丢在大学的，太小了，这个天气没两天就得冻死。
他一发现群里有人说小橘猫的事，一大早就变成猫形态在雪里找了很久，没想到小猫竟然上树了。
树什么的，猫才不怕呢！只是有点麻烦，林雪翎想了想，决定还是让皮糙肉厚的人类来帮忙。
猫咪忙于检查小猫的情况，凑过去闻闻嗅嗅，十分焦急关切的模样。
齐燎轻笑：“宝宝，你是男妈妈。”？
不好意思，我是处男猫。
“我得把猫送到哪里？林雪翎没回我。”齐燎看了看手机，“现在小何应该回家了……我送去寄养，明天再问林雪翎？”
“喵。”
猫咪十分赞同。
“为什么你好像听得懂人话？”
猫咪一听这话，立刻若无其事低头舔舔爪子。
齐燎轻轻揉了几下猫脑袋。
如果Snow真的能听懂……
那得是妖精了。
等到送到宠物店寄养已经是中午，齐燎回到车上，副驾驶的奶牛猫已经等到睡着，四脚朝天地躺在皮座上露着软白肚皮。
车里开着暖气，猫咪也被吹得暖融融的，摸起来像一团会软乎乎喵喵叫的暖手宝。
齐燎看了一眼手机，林雪翎还是没有回信息。
还在打工？
偶尔失联是林雪翎的基本状态。
外面还在下雪，齐燎把Snow带回了自己家。
林雪翎被迷迷糊糊抱着下了车，很快进了客厅帐篷猫窝，睡眼惺忪地起来踩踩垫子。
唔。
一起回家了？
好吧。
猫咪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又拿爪爪垫着下巴，嘤嘤叫了几声，眯起眼准备睡一觉。这时候客厅来了人，齐燎与朋友通话的声音传了过来。没多久，男人走到他帐篷前，低头搓了搓猫脸颊。
不好意思，我在睡觉，人类勿扰！
山竹爪爪无情推开了他的手。
手机是外放，林雪翎认出了对面的声音，秦旭。
在猫面前聊公司、基金？
没意思！
猫咪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叼着小球自己玩了起来。
直到秦旭在那边换了个话题。
“你和林雪翎怎么样了，放假了不约他去玩？你们这么纯爱啊只在网上聊天？”
“我和他约出来做什么？”
“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去约林雪翎，我们三人出来，我找个理由遁走就行了。”秦旭哈哈一笑，“是不是很天才！你俩关系能那么暧昧，明显是你对他有意思吧。”
齐燎拿了烟盒，想到猫在，又放了回去。
这个话题他们聊了不少次，已经没有回应的想法。
冰箱里还有一份三文鱼，等下蒸了给Snow吃，下次再买点别的鱼肉。
想到这里，齐燎转头看向猫咪，说：“你想不想吃……”
不知为何，猫咪一脸震惊看着手机，叼着的小球从嘴里啪嗒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了齐燎身边。
“斯诺，怎么了？”
“……”
林雪翎：……！
齐燎，对我有那种意思？
是那种爱情意味的意思吗……？
猫分析
难道说——
人类暗恋我？
天呐,这是畸形的爱！
林雪翎有点不好意思了，视线都开始乱飘。
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交x的季节……
身为野生猫咪,他也不是不懂,每到春天,大家都是很开放的。
猫咪慢吞吞挪了挪位置蹲在帐篷里面,假装低头舔爪子，实则时不时竖起耳朵听他俩的对话。
只是齐燎和秦旭后边就没再聊这个话题了,聊的是股票。
真是的！
另一边。
齐燎挂了电话。
奶牛猫一直神经兮兮的,他早已习惯,他捡起小球放在猫爪旁边：“我去给你煮点肉。”
猫咪似乎在走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爪爪。
半小时后，一份鲜嫩三文鱼被端上桌，上供给鬼鬼祟祟躲在门后偷看的奶牛猫。
……怎么又躲在门后偷窥？
齐燎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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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的午餐放上来，叫Snow的名字：“你在偷看什么？吃鱼了。这些是我新买的挪威三文鱼,来尝尝。”
猫咪这才慢吞吞从书房门里走出来,尾巴晃来晃去。
别太爱我了，我只是一只猫！
它跳到桌上,每舔一口鱼肉，就抬头看看齐燎。
齐燎捏捏猫耳朵尖，问：“今天又怎么了？”
……没。
林雪翎有点感叹。
他爱我,却不知道我是猫。
唉。
对于人类的感情，他一直未能正确理解,尤其是同性类别。以前也有男人对他告白，在宿舍楼下掰了一圈蜡烛弹吉他,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有那些玫瑰味蜡烛给他留下了玩具的印象。
齐燎和那个男人是不一样的，他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类。
但我其实是一只野猫，如果你知道了真相……恐怕得被我吓死。
所以，你最好还是别喜欢我了。
如此想着，林雪翎心里平静了些。
齐燎：“……”
猫为什么会叹气？
男人此时就在桌旁，拿着碗筷摆好。
室外映入的阳光明媚灿烂，食物芬芳，气氛安静，属于一人一猫的温馨午餐时间。
猫猫若无其事地蹲下来吃切好的三文鱼块，小尖牙咬着橘红的鱼肉发出含混的声音，齐燎就坐在他对面，一边吃午餐一边看猫吃鱼。
猫显然很满意，吃完就趴下舔爪子洗脸，发出呼噜呼噜摩托声。
齐燎瞥着猫的动作，没多久，猫咪起来无所事事地四处看了看，最后凑过去闻了闻他的焖饭。
这里怎么有香菜！
打掉~
不屑猫爪一掌拍掉了勺子上的香菜叶。
“喂。”
“？”
我不叫喂！
“别打我的午饭。”
“喵~”
……好无辜的夹子音。
面对训斥，猫咪理直气壮地喵了几声，低头舔舔爪子跳下桌子，开始到处巡逻。
Snow实在是很可爱的宝宝。
齐燎想着，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
林雪翎还没回消息？
他看了看剩下的新信息，有几条是父母发来的长篇大论，夹杂着几条六十秒的语音，看一眼就觉得窒息。
不看了。
刚拿起筷子，突然感觉眼前甩过了一团黑白旋风，一眨眼就消失，只剩下空气里飘洒的几根猫毛，掉在了碗里。
齐燎冷下脸：“Snow，不能在这里跑酷。”
话音刚落，桌上的一只汤勺就被冲过来的猫咪团子撞飞了。
跑酷时间到！
我冲——！！
猫一发癫，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人类压根奈何不了。
几分钟后桌上的杯子被撞飞洒了一地水，齐燎只得去开扫地机器人拖地，自己收拾了桌子和地毯，期间，猫咪突然刹车停止运动，低头舔舔爪子，悠哉地找了个地方休息——就蹲在柜子上揣着手手，若无其事俯视忙碌家务的男人。
好好做家务！真是的，把家里弄得这么乱……
蹲成一团的奶牛猫很像柔软大汤圆，戳一下就露馅，黏糊糊软绵绵，尝起来是芝麻味，只是揉一把就要喵喵叫。
齐燎一直记得Snow的肉垫粉粉软软，捏起来手感极好。
可惜就是爱发脾气打人。
猫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看着人类干活，甩着尾巴。
好熟悉的感觉……
齐燎隐隐想起了某个人。
“Snow，你现在心里很爽？”
“喵~”
奶牛猫从柜子跳下来，朝扫地机器人打了几拳，慢悠悠朝着窗户走去。
这扇窗户开着一道缝，是齐燎给猫留着的。
“你准备走了？”
齐燎叫住它。
猫咪回眸轻轻叫了一声，很快跳出窗户。
是时候整理心情回家了！
半小时之后。
milk：[哥哥谢谢你，橘猫先寄养着吧，我给你打钱【转账】]
L：[你还在打工？]
milk：[嗯嗯很忙0.0]
L：[快过年了休息一下]
milk：[我知道0.0马上就休息了]
L：[Snow今天来我家里了，打翻了很多东西]
milk：[猫没有错！]
L：[……]
milk：[0.0怎么了？]
L：[没]
L：[你回家了还是在学校？]
milk：[我在家，哥哥你想上门做客吗0.0]
L：[……我没兴趣]
milk：[（青蛙挠头）]
milk：[哥哥，其实……]
L：[有话就说。]
milk：[人类，不该去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可能，我是这样认为的。]
L：[？]
milk：[渺茫无际的宇宙，就像一些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L：[……为什么突然哲学？]
milk：[我希望哥哥能做一些有利于身心的事，永远快乐没烦恼~0.0]
L：[你话里有话？直说。]
milk：[0.0什么也没有啊，我就是这么一说，哥哥可以不在乎]
L：[差不多得了。]
L：[你假期有什么安排。]
milk：[哥哥希望我有安排吗？]
L：[……没有]
milk：[0.0我的假期就和以前一样啊]
milk：[我去睡觉886]
和以前一样蹲公司楼下？
齐燎：……
……放假了，林雪翎恐怕有更多时间神出鬼没突然出现。
老宅里，佣人从走廊穿过。
老太太不怎么喜欢热闹，现在快过年了，她又想打几圈玩，齐燎就陪她打，只是人不够，本打算叫上佣人凑一桌，恰好堂弟齐阵和阿姨一起来了，刚刚好。
老太太很久没见这个孙辈，十分慈祥：“从国外回来多久了？”
“我前天到的，回来工作。”齐阵看向另一边，也笑道，“大哥怎么去了寰宇风投？”
“那边的副总是我朋友。”
“以后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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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么，怎么不回来？”
齐燎没有解释，找了个话题绕了过去，他们两个在兄弟里一直不算是很亲近的。齐阵对他很有印象，但知道他家那些事之后，又有了些别的念头，毕竟他家没有别的孩子，那种矛盾是无解的，以至于外人反倒容易有机会掺和进去。
阿姨笑道：“说这个做什么？打牌吧。”
一桌人全都抽烟，老太太也是，不一会儿就烟雾缭绕，佣人拿了茶来。
老太太被哄得很高兴，没多久就听见佣人说姑姑家小孩放学，要送这里来，她眉头起了褶皱：“又让保姆带着？他妈妈又去哪儿了。”
齐燎低眼看了手机，有条新信息。
秦旭发的。
他没看，转头问老太太：“我带小孩子来这儿？他音乐课快下课了。”
老太太颔首：“你去吧。”
来了亲戚，他其实不愿意再待着，有点像是过年预演。齐燎寻了理由出门，秦旭给他拨电话，对面正在玩赛车，吵得乱七八糟。
“你在干什么？”
秦旭问他。
“带小孩。”
“多没意思，怎么不去玩？”
“我忙着。”
齐燎开车去了儿童机构，小孩一张臭脸，在见到表哥刹那一瞬乖顺无辜，老实地上了车去奶奶家。
气氛沉默，小孩问他：“那个漂亮哥哥今天不来吗？”
是在说林雪翎。
“不知道。”
“为什么？”
“他在上班。”
“那个哥哥不跟我们一起吗？”
“……”
被他看了一眼，小孩马上闭嘴。
把孩子送回家之后，齐燎找了个新理由，没再待在老宅。他不想去赛车场，首京能玩的地方他几乎都去过，一时除了回家竟无从选择。
无趣的日子。
齐燎垂点了火，在车里吞云吐雾，朦胧地望着远处。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林雪翎这时候在做什么？
他会像我一样寂寞吗，他总是很快乐自在的模样。
或者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也在没有亲人家属的节日听爆竹声……
齐燎想了想，给林雪翎发了个一个青蛙挠头表情包。
milk：[哥哥我在打工偷偷回你信息0.0]
L：[那你打完工再回我，我去接你？]
milk：[好~]
……可爱男大学生。
齐燎的心情顿时好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距离过年越来越近。
齐燎几乎都待在老宅。
秦旭问他：“你这阵子都在干什么？”
“陪老太太和亲戚打牌。来了个港城的亲戚，打了一夜牌。”
他说。
“熬通宵啊？”
“差不多。”
不熟悉的亲戚如春风四面八方而来，看着像是热闹，每天都是寒暄和旁敲侧击，问他家发生什么事，作为晚辈你要体谅父母用心。齐燎连敷衍都不愿意。
过年没什么意思。
小时候期待过年，长大后反而厌倦吵嚷。
……寂寞如雪。
他默然看了眼手机。
林雪翎已然杳无音讯好几天，别说公司楼下，就连微信里也没消息，最新一条是前天回复他的“嗯晚点聊”。
……还在打工？
午餐还没开始，老太太在院子里看他种的花，与他说着下次买点月季和别的花。
“月季还有什么？”
齐燎问她。
“你看着买吧。”
老太太叫来园丁，又说了过年前把花坛给修高些。
“阿燎，给你爸爸拿点酒。”老太太突然说，“从早上这么久，你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话？
齐燎在心里冷笑。
他们彼此不满，何苦见面。
长辈们都在餐厅，隔着屏风，能听见叔伯们谈到他。
他的父亲没有说什么好话，反而是说了一句“他不正常！”。
“齐燎，你去哪？”
老太太叫住他。
无人回答，他的身影几乎快消失在前厅。
“你现在不听话了！”
她喊道。
她一向对这个孙辈不错，这年头她自己的儿子女儿都不愿陪她，只有齐燎几乎每天来，叫什么做什么没有怨言，当她的后辈就该这样听话。
只是天知道他们父子怎么了！老太太一想到就发火，恨不能让齐燎消停些，就不能忍吗？快过年了，她不想让别人看自己笑话。
齐燎没有理会任何亲戚的来电和问询，他开了车回家，车里已经烟雾缭绕，他心里闷了把火。
他抽烟很凶，一直反复戒不掉。
又点了一支。
车窗一开，烟雾飘散，外边的冷气混着雪的气味。
“喵……”
……Snow的夹子音。
齐燎掐了烟正要下车，一颗黑白团子突然从窗户蹦了进来，轻巧地一跃跳到了扶手箱上。
“你竟然在这，不进家里睡觉？外面很冷。”
齐燎摸了摸它的脑袋。
猫咪歪头看他几秒，十分疑惑地凑近了，粉鼻子朝他身上仔细闻了闻。
除了咖啡、烟草，他身上还有消沉的味道。
人类的低谷情绪，闻起来总是苦涩的。
为什么这阵子齐燎都不高兴呢，明明他是富家子弟，年纪轻轻名车豪宅top学历都有了，按人类的价值观来说，他早已是赢家。
齐燎低头说：“怎么了？”
刚说完，一双雪白山竹爪爪摁在了他脸上。
奶牛猫十足担忧地望着他，蓝眼睛湿漉漉的，轻轻地叫了几声。
“喵。”
你不要不开心！
“安慰我？”
他笑了。
“喵。”
软软的冰冷肉垫贴在脸上，有种古怪温柔的错觉。
“想安慰我的话，让我捏捏你的肉垫。”
“？”
“不可以吗？你的肉垫像草莓棉花糖。”
“……”
你是想吃一口吧！
“捏一下，宝宝。”
“喵……”
被他拽着爪爪揉捏，奶牛猫不情不愿地叫了几下，但却没有躲开人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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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看在你心情抑郁的份上，勉强给你捏几下。
……好了差不多可以了，再捏就不礼貌了！
“喵——”
走开~
这就走了？
只安慰了他几秒，猫就皱皱鼻子从窗户离开。
一团毛茸茸在地上移动，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人类的情况无误，这才扭过身加快了脚步，渐渐消失在车库门口。
糟糕的心情，从软乎乎小猫出现的刹那就消失了。
“再见。”
齐燎慢慢目送它离开，自己也下了车。
他挽起袖子去做饭。
手机上浮着各种来自亲属的信息来电，都一键设置了忽略。
切牛排肉的间隙，瞥见了最新浮动的一条信息。
——[0.0→biubiu~]
……这个表情一看就知道是谁。
L：[biu什么？]
milk：[0.0拿小水枪滋你~]
milk：[哥哥你今天过得怎么样0.0]
L：[你猜。]
milk：[你是不是今天偷偷在海底潜泳与鲨鱼搏斗，成为仅次于猫的捕猎天才？]
L：[……]
林雪翎一天天都在幻想什么。
而且，为什么是猫？
milk：[哥哥，我已经托了朋友去接寄养的小橘了，不用再麻烦你。]
milk：[不过你喜欢猫猫的话可以去看看。]
L：[小橘一般，我不喜欢。]
milk：[你只喜欢Snow吗？]
L：[对。]
milk：[你就不能喜欢别的吗……]
L：[？]
milk：[嗯……我是说，人类总是有许多爱好，如果过得不开心就出来happy。]
L：[你在约我？]
milk：[？不是啊0.0]
milk：[不过我确实要出门玩了哦]
L：[去哪？]
milk：[先去你家再去越省过年！]
L：[把我这里当成旅游景点？]
milk：[打卡打卡~]
L：[……]
milk：[我到你家门口了哥哥。]
齐燎：……
他走出门，远远看去，花园栅栏外停着一辆荧光绿丑单车，旁边是某位不请自来的美少年。
他鸦黑的发丝，奶油般柔滑的脸，双目湖蓝，如同画中人，正隔着栅栏远远与他对视。
“哥哥，”林雪翎一脸好奇，“你今天在干什么？”
为什么问这个？
特意来家里，却关心这种问题。
“……在我奶奶家。”
“快过年了，到时候你也跟家里人一起住吗？”
“过年我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不愉快。”
齐燎说。
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全是鸡毛蒜皮，那些话他之前也在家人口中听过很多。
不愿意再忍耐了。
林雪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既然是不愉快，还是不问了。
少年就像一块奇怪美人雕塑停在室外，没有越过大门进来的意思。
齐燎：“你怎么不进来？”
“今天不进去了，我得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就走了。”他摇头。
因为想起了齐燎暗恋自己的事，他只得若无其事地摸摸手背。
人类爱上猫人……
“你去哪？”
“我要去越省找我室友玩，就在那儿过年。”
“越省？”
“那里很暖和的，我问过了。”林雪翎骑上了单车，认真说，“哥哥，我走了，你有空多出去玩，不要不开心了，实在不行的话，我……Snow的猫爬架给你玩。”
“……”
我要Snow的猫爬架干什么？
这就走了？
林雪翎说罢，悠哉地踩着踏板就要往外冲。
他心想，这里好像还有一条边牧……不会突然出现吧？真讨厌。
背后，齐燎突兀地叫住他。
“雪翎，你去越省哪个地方？”
“白云市。哥哥，你去过吗？”
林雪翎纯粹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并没有邀请的意思，毕竟人类身处发春的季节。
但是，对面的齐燎似乎误解了什么——
“嗯，行。你的航班发我，我们一起去。”
诶？
猫旅游
……？！
林雪翎差点就喵出来了。
在春天的季节,齐燎一心想跟我一起嗨皮旅行？
这样不好吧~
……
但是，齐燎是当年把我从垃圾桶捡到豪车大房子里的好心人类，几乎像是神仙了。
林雪翎对他一直有着前所未有的好印象。
暗恋也好,误会也罢,对猫来说其实都差不多。
我只是一只猫~
他说：“哥哥想旅行的话,我们就一起走吧,在那边过年了再回来。”
林雪翎又忽然心想,大过年的，人类应该不至于发情吧？
街上那么多人,按人类的观点,不太雅观。
“好了,我先走了哥哥再见——”
少年咳了咳,匆匆忙忙踩着单车准备走了。
齐燎：？
……忽冷忽热时间？
“不留下来吃晚餐？”
“哥哥你自己吃吧——”
林雪翎和Snow,一人一猫都忙忙碌碌的，见一面就走。
齐燎想着，他们物种不同性格却很相像。
……为什么这么像？
……
半小时后。
林雪翎趴在床上，给程明维发了语音：“准备骑上蟑螂迎接我,明天我就到了。”
程明维：[收到收到]
程明维：[你是一个人来吧,还是两个？]
milk：[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一个伙伴~]
程明维：[齐燎？你俩最近不是很亲近嘛，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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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k：[我明天和他一起,他应该不住你那儿吧我也不知道，等我问问哦]
程明维：[我原本想着他上班你放假，你们得分开异地了。]
milk：[？0.0]
程明维：[你们不是在暧昧阶段吗？他在追你吧？很明显啊,大家都知道。]
程明维：[你一个信息他就来食堂找你吃饭，这不就是在追妹妹嘛？虽然你不是妹妹,但也是一样的。]
milk：[我以前都没有发现诶0.0]
程明维：[哈哈哈！以你的性格没发现也正常，你问师姐他们,早就在传你俩的事了，只有你没当真，我都不好意思说！]
milk：[（青蛙挠头）]
猫不是故意！
milk：[0.0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程明维：[吊着他就行了，有空就陪他玩玩，没空就不搭理呗，男人多得是。]
哦……？
林雪翎似懂非懂。
程明维：[我只是玩笑哈哈，你看你自己怎么想吧，我没法给意见了]
猫不懂哦。
真是，干嘛突然爱我？
林雪翎叹气，把自己的航班发给了程明维，又转给了齐燎。
齐燎很快回复，分享给他一个行程，两人的航班时间没差太多。
L：[你先去找程明维也行，不用等我。]
这话发过去，齐燎很快收到了牛头不对马嘴的一份回复。
milk：[哥哥，世间万物那般多，总有你喜欢的东西，比如篮球射击，比如金融股票，情感不只拘泥于一种。爱是自由的，伟大的，无序的。]
——你也许无法爱上一只猫，但可以去爱狗！
L：[？？]
L：[你在说什么鬼画符。]
milk：[哥哥，加油！你超级棒！]
L：[……]
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milk：[0.0对了哥哥，我到时候住在程明维家里，你呢？]
L：[我住酒店吧，你到时候地址发给我，到时候看去那边先租车。]
milk：[嗯嗯也行你自己安排吧。]
林雪翎一边回信息一边收拾行李，本以为旅行话题结束了，不到一分钟手机又有了新信息——齐燎甩来了一个Excel文档。
……？
点开来一看，旅行计划，精准到了三日内的景点、饭店和娱乐，每一项都预估好了时间，中间穿插着休息时间下午茶聊天时间等等，琳琅满目。
L：[刚做完，包含了一部分景点，不一定全都去，到时候看你的想法增减就行。餐馆是我翻了点评里的几家，都是当地菜色，到时候再换也可以，备选在第二页。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可以和我说。]！！
林雪翎都要看晕了。
milk：[@_@哥哥你好可怕，我从来不计划这种走哪儿算哪，你怎么还列表了……]
L：[你出门都不计划的？]
L：[没什么，你跟着我走就行。]
milk：[我其实都可以的，到时候再说吧，不着急0.0]
milk：[明天早上机场见哦哥哥]
齐燎盯着他这行字，心里忽然一阵柔软。
没说什么，发过去一个[嗯]。
……林雪翎果然是随心所欲、想哪到哪的。
所以才会随时随性出现在他公司楼下、家门口……甚至是家里。
浪漫主义性格？
齐燎心情好转，回到厨房继续做饭，到晚上收拾了行李。
他原本没有在外过年的打算，这次旅行也没有与身边人说起，但如今对他而言也无所谓了。
……两个人说走就走的旅行。
翌日下午，白云中心机场。
程明维伸长了脖子在出口张望，终于看见了林雪翎的身影。
少年穿风衣戴墨镜，粉衣服粉鞋，嚼着泡泡糖，一副很酷的样子。
奇怪的是，他竟然两手空空……
没带行李？
等等。
程明维才注意到他身后有个高挑帅哥——黑发黑衣，身材高且结实，穿得时髦风衣，推着两个行李箱，宛如林雪翎的贴身保镖仆人。
……齐燎？
“明维！”林雪翎一看见他，开心地摘了墨镜挥手，“你这么早就来了啊。这是齐燎，你们之前见过的。”
“我记得……是在面包店和医务室见过。”
当时他俩在床前的奇怪氛围，程明维仍然历历在目，是那时候就有男同的苗头了吗？
齐燎与程明维打招呼，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大多数时候都与他的外表不符，说不上热情，但表现很客气。
程明维观察了一番他们两人，得不出什么结论，既像是有点什么也像是只是朋友？
齐燎眼皮一抬，视线落在林雪翎脸上：“师弟，你现在打算去哪？”
林雪翎犹疑：“你不是写了计划表格吗……哦，在咨询我的意见？我都可以。”
这个世界最难理解的就是“都可以”和“随便”。
齐燎不假思索：“你先去程明维家里。”
“你不去吗？”
“我回酒店，你想出来再找我。”
他将行李递给了林雪翎。
林雪翎于是跟着程明维回家了。这边天气暖和，走了几步就觉得很热，他一上车就和程明维说：“好热，你说我要不要换衣服。”
“换啊，待会儿我们出门玩肯定是要换的。”程明维突然收到了新信息，一看竟然是齐燎发的，问他们等下打算去哪里。
我是你们男同play的环节之一吗？
他怀疑。
“你等下有想去的景点吗？”他问林雪翎。
“我无所谓，都可以。”
林雪翎兴致勃勃望着窗户。
如此陌生的都市，从窗户往外看，四处都热腾腾的，不知道这里的猫生活得怎么样？
“回我家啦，放行李先。”
程明维说。
程家是本地收租的，在附近有几栋楼，程明维踩着人字拖进门，与他介绍房间，这栋楼目前只有他们住，不会有什么干扰，家具电器俱全拎包入住。
林雪翎觉得他这语气很像房东，转念想想他本来就是。
搬进房间没多久，林雪翎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正想着要不要变成猫，忽然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蟑螂！！
拇指节这么长的大型蟑螂……他生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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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一次见。
找死吧，竟敢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命了！
林雪翎汹汹抄起拖鞋，猛地冲过去一阵啪啪痛打。
蟑螂从未见识过新猫的速度，啪啪啪死于拖鞋下，长长的胡须仍在汁液里微微颤抖。
林雪翎居高临下，冷冷俯瞰它，绕了一圈，凑近了，这才确认对方已经死亡。
如果齐燎也在现场，就会察觉他此时过于迅猛和冷酷的姿态，很像某种软乎乎毛绒绒动物。
两分钟后，齐燎也知道了这件事——林雪翎给他发了现场照片。
milk：[0.0哥哥，我打死了一只南方蟑螂【图】]
此时，齐燎在酒店刚沐浴更衣，心情如水平静，打算出门去附近一个寺庙景点拜拜菩萨。
一低头就见到蟑螂打码照片。
一口可乐差点呛到。
L：[……你]
milk：[蟑螂挑衅我，它该死！哥哥你不觉得我很厉害吗？初来乍到，打死了这——么大只的蟑螂！]
milk：[果然我的捕猎技能特别特别强大……]
捕猎又是什么鬼。
……很难评价。
齐燎眉头紧锁，昧着良心回复：[嗯你很厉害太棒了]
milk：[如果哥哥在这里的话，我就把蟑螂浆铲给你了]
L：[……你别告诉我这是礼物]
milk：[是啊0.0]
猫咪会把捕猎来的食物，让一部分给不擅长猎食的弱小者。
虽然蟑螂顶多只能算是玩具，但总的来说送给齐燎也不错，聊胜于无。
L：[……我不喜欢蟑螂]
milk：[哦，好吧，看来你害怕蟑螂。]
发什么不好发蟑螂？
齐燎忍住了没说他什么，毕竟他打了马赛克。
林雪翎这样倒是很像叼蟑螂老鼠给主人的猫……？
L：[你要不要一起去寺庙。]
milk：[好，我也一起，等我]
齐燎在寺庙门口等了几分钟，附近熙熙攘攘，游客人满为患。附近的出租车走走停停，林雪翎从其中一辆下来了，慢吞吞走到他身边。
少年穿粉色T恤，人字拖，神态十分悠闲，与烟火气的街景融为一体。
“走了。”
齐燎叫住他。
林雪翎跟着他进寺庙，因为不是人类，他其实很少进这种地方。
他望着菩萨慈悲的面庞，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人类为什么为什么喜欢我呢？
猫被人类喜欢着，是很寻常的事。
可是说到底，人猫殊途。
寺庙深处，蒲团前，人群拥挤，林雪翎眺望高处的神明，双手合十向观音娘娘许愿。
希望我一切顺利，身体健康……希望齐燎能心想事成……
毕竟他这几天好像总是不开心的样子，气味也消沉苦涩。
似乎是因为家庭关系？
林雪翎不了解这些，他很早就离开了妈妈独自流浪生活，家中从来只有他自己。
他睁眼时见到身旁蒲团上多了一个身影，年轻时髦的男人在他身旁，同样闭眼对观音祈祷，眉间微蹙，他第一次流露出如此虔诚的神情，林雪翎好奇，他许了什么愿？
上了香，两人一起出门，打算找个地方吃饭。
齐燎站在路边，个子高，在人群里也显眼。他低头觑着手机地图，神态十分认真，与林雪翎提起附近的几个景点询问意见。
很有计划观念的性格，而且，对人对猫都很不错。
一个很好又很好用的人类。
林雪翎默默心想。
“其实我觉得……哥哥可以将精力投入到事业之中，说不定明年就是华尔街之王。”林雪翎欲言又止，“反正……找点事情做吧。”
“你如果没话说可以不说，找包瓜子磕一下。”
男人眼皮都懒得抬。
“哥哥，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少年的眼神默默投向了远处。
齐燎：“……”
你这怪人。
天色渐渐暗了，他俩买了冰淇淋，在长椅上等程明维过来。
林雪翎吃着冰淇淋，好奇地问：“哥哥你许了什么愿？”
“平安，健康。”
“我也差不多。”
少年长椅上靠着，仰着脸，极其闲适的姿态，天空染了满色橙红，也在他面颊上涂了一层暖和色泽。
在齐燎眼中，林雪翎总是活泼自由得像是海中波浪，来去无踪，自由自在。
他许了什么愿？
齐燎大概能猜到，学业，世界奥秘，猫咪救助，也许还有……爱情。
长椅前来来往往都是游客，到了闭门时间，他们渐渐散去。两人静静待在长椅上，齐燎看夕阳，林雪翎望着飞舞的鸽子。
程明维给齐燎发了信息，说没找到他们。
齐燎去找他，没叫上林雪翎。
“我跟你一起去。”
林雪翎说。
“不用，等下我们就顺路去餐馆，你不用来回绕，吃完饭出发下一个景点刚好。”！
“原来如此。”
这都计算安排好了？
林雪翎油然而生一丝敬佩。
齐燎步行到路口，见到骑单车的程明维，两人回来路上聊了一会儿，当然也不可避免提到了林雪翎。
程明维一番高情商发言：“他的性格，嗯……不受拘束，很大胆。”
齐燎认真点头：“确实。”
林雪翎是个很有趣的人。
如果能不展示蟑螂就更好了。
两人找到林雪翎时，他不知为何换到了另一个长椅上，手里翻着一本白话手册。
三人上了出租车，准备去本地菜餐厅，林雪翎仍在津津有味地读着手册，时不时跟着发音。
“你在念什么？”
齐燎看了看那本册子。
白话？
“本地方言啊，刚才有个语言学的学生做问卷，给了我一份这个手册，”林雪翎认真看了书页的注解，指着一句说，“这句是‘bb，我好钟意你’，是电视剧台词吧。”
“……”
他一说完，整个车厢都沉默了。
程明维坐在副驾上，转过脸看窗装作没听到。
齐燎心底一震。
他……当众暗示我！
他是知道我听得懂方言，特意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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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玩笑的口吻，说暧昧的话。
……他又在钓我？
虽然知道可能只是一番玩弄，齐燎还是心脏砰砰乱跳，红着脸，轻轻嗯了声，视线黏着车上靠枕。
来自男同的热烈钓鱼，从首京卷土重来。
暧昧，呵。
身处风暴中心的林雪翎自己却没有什么察觉，继续低头念手册上的日常用语，一脸疑惑地想着蟑螂用白话怎么说，为什么手册上没有？
到了餐厅，三人吃了顿饭，林雪翎喜欢上了双皮奶和白切鸡。刚吃完，程明维就突然说有点事打算先走了，下次再来请客吃饭。
林雪翎好奇：“你是去收租吗？”
程明维心想我可不当电灯胆，打了个哈哈说是，拍拍他肩膀火速走了。
这时候才七点。
两人面对面对坐，喝着茶，服务员上来泡了新的。
齐燎看向窗外，又重新瞥向林雪翎。
他们身在热闹街景之外，氛围安静惬意，即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旅行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
齐燎打开Excel表格，打算按着计划表继续旅行：“林雪翎，我们等下去看古楼。”
“嗯嗯哥哥决定吧。”
林雪翎忙着埋头吃双皮奶，毫无意见。
到了夜里，古楼朦朦胧胧，颇有点神秘意境，游客们纷纷举起相机，齐燎也拿着单反找角度。远处，几只猫猫蹲在楼下，它们被游客投喂得膘肥体壮，蹲在花圃那儿眯眼睡着，突然被一个渐近的影子笼罩了。？！
一只巨大的……站立的人形猫……？
气味是猫的气味，外表却是两脚兽？！
“你们好胖啊，吃得这么好？”
人形猫背着手悠哉走来。
猫：？
“你好呀，我是游客。”
粉衣少年朝他们凑近了，俯身与其中一只碰了碰鼻尖。？？
好大的猫啊……
附近的猫咪们纷纷注意到了林雪翎，都有些惊讶与好奇，他们都是生在景区的猫，天性胆大，按耐不住地过去围观人形猫。
猫咪们都很好奇，有的干脆跳到了林雪翎腿上趴着，对着他闻来闻去。
这里的猫咪好热情……比首京大学的还黏人。
虽然我不能算是人？
林雪翎感叹着搓搓这个猫头，又揉揉那个猫爪。
猫咪天堂！
齐燎拍了几张照片，一转头就看到美少年与猫亲昵地碰鼻尖，颜色胖瘦各异的十来只野猫们都围在林雪翎身边，仿佛步入猫咖。
他笑得很开心，露出一对尖虎牙。
齐燎看了他一会儿，也给他拍了张照片。
美人与猫。
林雪翎与同类交流了几分钟，大概知道这边的景点情况，虽然猫咪提供的信息大多是“某个景点的游客多，喜欢喂小鱼干很大方”、“某个寺庙的方丈对猫很好，寺庙里有猫粮和鱼”、“被一根猫条骗去阉了很痛苦”之类的。
他与猫咪们说了拜拜，继续远观古楼。
美，太美了，像我的蜡笔画！
想必古代的猫猫白天睡在钟楼下，到了夜里就变成翩翩公子出门游玩，我生在古代也许也是这样……
林雪翎沉醉于幻想，被身旁的齐燎叫住了。
“我给你拍了张照。”男人倚在墙边，似乎等了颇久，他手上是一个白色单反，“过来看留不留。”
“让我看看。”
林雪翎凑近了看屏幕。
美中不足，刚刚把脑袋凑过去，天生突然下了急雨，人群一阵惊呼。两人都被淋得稀里哗啦，四处泛滥堵车压根回不了程明维那里。
真讨厌，怎么偏偏下雨了！
“我定的酒店在附近，先过去。”
齐燎瞄了地图，不算远。
林雪翎捋着湿了的发梢，匆匆跟着他往外面走，人太多了，都被堵在十字路口，雨水淅淅沥沥，他刚想叹气，突然眼前劈头盖脸遮上了一层布，遮住了雨水……一件薄风衣盖在他头上了。
这个气味……是齐燎的外套。
“别淋雨又生病了。”
齐燎的语气，有那么点淡淡嘲弄的意味。
“胡说，我很少生病的。”
“别把雨水弄到眼睛，很脏，而且你的眼睛可能有病变。”
“……”？
这么关心我。
林雪翎捏着这件黑风衣，犹豫了一下。
齐燎蹙了眉，越想越觉得眼疾很严重，当然，他不懂医学，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病，但那天林雪翎看不见是真的……这人又避讳就医，不肯去医院看看。
他转头再看向林雪翎。斗篷似的风衣下，少年露出一对漂亮蓝眼睛，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眼里写满了“他这么关心我？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啊，我怎么回答才好呢”。
齐燎：……
刚刚只是在正常关心，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林雪翎的眼睛，清澈又直白，他们互相对视，氛围竟然逐渐粘稠古怪了起来。
“……”
齐燎转头盯着前方斑马线。
这种奇妙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了酒店。
他本来是打算再定一间房给林雪翎，但前台微微一笑：“先生抱歉，已经没有空房了。”
他回眸，大厅里，披着黑风衣的少年宛如鬼魅四处飘荡，已经移动到了一面鱼缸之前，背着手饶有兴致地观察红锦鲤。
然后，狠狠打了个喷嚏。
“没空房了。”
齐燎对他说。
“这样，”林雪翎想了想，“哥哥，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吗？我不会打扰你的。”
“……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等到他目送林雪翎进浴室洗澡，这种感觉更浓了，尤其是这浴室设计是两面磨砂玻璃，能见到里面的朦胧人影。
就像是被烫到，他咬牙骤然起身去了露台。
室外，齐燎俯瞰夜色与濛濛细雨，整个城市被雨幕笼罩其中。
……昨日的不愉快与痛苦，今天竟半点也想不起来。
是因为旅行，还是别的缘故？
手机震了震。
milk：[0.0→biubiu~]
L：[……]
为什么又滋水枪。
milk：[我洗完了哥哥0.0]
L：[嗯知道了。]
齐燎离开露台，拿了衣服准备进浴室，绕过沙发时瞥见林雪翎趴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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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手机。
少年穿着松散的酒店浴袍，黑发半湿黏在颊侧，翘着腿，偶尔晃几下，俨然是心情愉悦，还哼着歌。
……啧。
进了浴室，没多久，齐燎瞥见手机浮上了一行信息。
milk：[哥哥哥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milk：[衣服都湿了，哥哥你有没有可以给我穿的衣服0.0]
milk：[对了，有没有内裤啊0.0]
猫冲浪
看到最后那个词,齐燎呼吸一滞。
……差一点在浴室滑倒。
……又想穿我的衣服了？
内裤？
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齐燎深呼吸，扶着墙又想着，这次属于情有可原,毕竟林雪翎的衣服都淋湿了,眼下没得穿,他不是故意。
但因为之前衣服失踪的那件事,齐燎心情微妙。
酒店,雨天，浴室,暧昧对象穿我的衣服。
现在,美少年真空穿着睡袍在床上坐着……
像是某种纯爱暗示。
……不行。
齐燎拧开水龙头,泼了一捧冷水在自己脸上。
冷静点。
他湿淋淋面无表情地回了信息。
L：[嗯知道了。]
L：[你到我行李箱那儿拿,找不到就叫我。内裤,嗯，你自己叫个美团外送。]
milk：[哥哥……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类，真的很好。]
L：[……差不多得了]
……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发来马赛克蟑螂照片，或者对着镜子自拍问好不好看的图片。
齐燎心中警惕,等了几分钟。
没发？
……竟然有点失落。
齐燎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声音。
林雪翎静悄悄的，在干什么？
……真是让人不放心。
冷水澡,洗得很快。
他对着镜子踟蹰了半晌，才裹着浴袍出来，一眼瞟过去,先是见到了行李箱前蹲着一个美少年，身上已经换上了白针织衫和运动裤,与之前那套衣服一样，这尺码穿在林雪翎身上太宽大,十足像是男友风。
幸好，不是躺在床上然后……
“衣服好大件，齐燎也特别大件。”
林雪翎嘀咕着，仔细把袖子往上折两圈，原本打算折一折裤腿，一抬头，边上有个穿浴袍的男人，俊眉修目，垂着眼默然睨着他，头发是湿的，脖颈也是，往下看能见到胸肌的沟壑。
“什么大件？”
男人挑眉说。
“意思是说哥哥很壮，很大只。”
林雪翎比划了一个很大的范围。
“你多锻炼也可以。”
“哦。”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像是嘲笑？
林雪翎不高兴地斜他一眼，站起身到沙发那儿又坐下了，等着外卖员把东西送上来。
好像……无事可做？
不行！
猫咪无聊就只能睡觉了……
他百无聊赖地拿起酒店宣传册，写着五星级很贵巴拉巴拉，第二页是各种室外照片，树木，草地，泳池，可惜如今下了雨，他不能到花园里扑蝴蝶蜜蜂了。
没什么好看的。
好吧。
林雪翎只得撑着脸盯窗外。
雨还是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他们只能继续待在酒店里无所事事。
这么早，也不能睡觉，不打游戏的话，唯一剩下的活动就是……观察人类？
林雪翎忽然来了些兴致，眼神瞟向了对面。
男人换了睡衣，在另一张沙发里坐下，低头与谁打着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什么话题，只是寻常聊天，齐燎来南方的事，朋友都不知情，但也听说了他们家的不愉快，现在一说在越省就立刻被问是什么情况了。
齐燎随便答了句“旅游”。
……也确实是在旅游。
“哥哥，你是不是在和秦旭聊天？声音好像。”
一道柔和的少年嗓音，从背后传过来。
“……”
齐燎微微一怔。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男友抓包和别人打电话的奇妙感觉。
……好幸福。
他往后一看，才发现少年转移到了沙发后，枕着手臂和沙发背，双眸静静看着他。
齐燎的确是在和秦旭聊天，但也不止他一个，今天有个共同朋友生日，齐燎本该到场，但因为昨天家里那件事，他被父母亲戚连番信息轰炸，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看手机信息，除了林雪翎发的。
“你想和秦旭聊天吗？”
他问。
“不是，只是好奇而已。”少年若无其事，瞥着他的手机，“我现在没事干，哥哥，我只能和你玩了。”
电话里的秦旭嚷道：“啊，什么，谁想和我聊？为什么？”
“……”
当然是被雨水阻挠出行、导致行为重新走向怪异暧昧的某个人。
之前经历过被林雪翎尾随到家、摸到公司楼下，以及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帮忙事件，齐燎如今的阈值很高，哪怕林雪翎旁敲侧击，他心底已然淡定接受。
林雪翎太爱我了，又喜欢钓鱼。
溺爱了。
“是林雪翎在问，”他对那头的秦旭说，“你们想聊吗？他在我旁边。”
秦旭：“……”
就说怎么语气突然冷淡了，感情是你家那位想和我闲聊！我可不敢。
秦旭：“呃那个，我去吃蛋糕了拜拜，你们在酒店继续玩哈。”
嘟嘟嘟……
少年枕着手臂，有些疑惑地看他的屏幕：“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哦，你们平常都聊什么呢？你们好像都是很有钱的人类，那你和秦旭哥聊的和我一样吗？”
“……不一样。”
“比如？”
……你是真的想聊天，还是做别的？
漫漫长夜，酒店，朦胧雨天……
齐燎挪开眼，低头摩挲打火机，半晌没开口。
有点刺激了。
即便如此，林雪翎也没有离开，枕着手臂低头看他。
他很有耐心。
“我平常和他聊聊工作，玩，也没什么特别的。”
齐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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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翎对其中一个话题感兴趣：“哥哥，你知道这附近哪里做鱼好吃吗？”
“鱼……可以去海边。”
“那我们找个时间去海边吧？我想吃鱼。”
“……”
原来是为了新的约会。
齐燎没有拒绝，毕竟是三人旅行，不至于发生什么罗曼蒂克私奔情节，虽然他不确定林雪翎是否有些过激想法。
他翻了翻附近城市的几处海岸景点，仔细筛选了一些带冲浪和海钓的地方。
以林雪翎的性格，大概会喜欢。
齐燎想着问问林雪翎的意见，眼角一瞥，发觉刚才藏在背后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他走路总是无声无息，一不留意就消失了，往左边一看，他在沙发上了，合着眼，似乎是在小憩。
少年穿着他的衣服睡得香甜，而不远处就是一张酒店大床……令人颇有些微妙错觉。
好像与小男朋友一起旅游过夜？
……暧昧且过界。
林雪翎本该回程明维家，不能再待在他这里，但外面的雨还是很大，至今仍在堵车。
“……”
齐燎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
最后还是没有叫醒他，只起来把几盏灯熄了。
算了。
……
翌日。
从床上睡醒，睁眼刹那，齐燎见到的是一张少年秀美的面庞。奶油白的肤色，漆黑柔软的发丝和浓睫毛，那对湖水蓝的眼瞳像是眼眶包裹的柔和宝石，在窗帘紧闭的昏暗室内，显出一种灵动色泽。
……为什么要扒在我床边看我。
还凑得这么近？
太变态了。
齐燎甚至有些脸热，天知道林雪翎看了他多久，又做了什么？
“哥哥，”少年低声说，“我以为你睡死过去了。”
如此担忧的语气，活像是当初在长椅前相遇。
齐燎起了身，同时把他挨近的漂亮脸蛋往外推——
“别靠那么近，林雪翎。”
“哥哥是不想看到我吗？”
林雪翎一早就醒了，如今精力充沛，开始思考他和齐燎的关系。
男人不搭理他，视线一触即分。
为什么不愿意看我呢。
明明百度说的爱情是热烈似火。
林雪翎撑着脸，又继续研究人类身上穿的睡衣，银白丝绸，像是流动的水，伸手挠一下像是会刮丝。手指刚刚碰到，就被男人攥住了。
……还摸起来了。
齐燎冷淡应道：“你吃早餐了没有？”
“当然没有啊，我和程明维约好了我们仨去吃早茶，所以要等你起床。”
“被你说得像我的错？”
齐燎挑了眉。
“怎么会呢哥哥，哥哥是不会犯错的！”
“……”
阴阳怪气是吗。
半小时之后，两人一起出现在茶楼，起初气氛十分正常，直到程明维注意到了林雪翎的衣服——这不是很明显穿了别人的衣服吗。
趁着齐燎去拿饮料，程明维悄悄问他：“你昨晚在齐燎那里过夜？”
“因为下雨堵车了。”
林雪翎低头看菜单。
“噢……”
“嗯？”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程明维一脸正经，“我也不歧视同性恋，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哦，这个好吃吗？我想吃虾肉。”
点的蒸虾饺很快就上了，热腾腾且鲜嫩多汁，被他啊呜一口吃掉。！
好，以后也要来吃虾饺……
男人带腕表的手，给他递了一瓶椰汁，冷声说：“别噎死了。”
“我才不会噎到……”
“Snow也是你这样啃虾肉，你教他的？”
“！”
林雪翎霎时心虚起来。
……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林雪翎不得不悄悄往齐燎那儿看了几眼。
那人正低头拿一个紫米甜品，目不转睛，也没再说话。
吓唬我？
程明维在一旁看着他俩眉来眼去，忽然怀疑自己这趟程也许不该参加。
他给林雪翎发了信息。
程明维：[要不下午你俩自己去？]
milk：[0.0为什么，你又去收租了吗]
程明维：[呃呃呃只是觉得我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milk：[？]
程明维：[（捧花）]
什么？
林雪翎莫名。
早茶吃完，三人去逛了大教堂景点，程明维下午有事，中午就先走了。被剩下的林雪翎打开了那个Excel，打算在里边找个顺眼的景点继续玩，竟然有这么多景点，感觉几天都逛不完的。
站在银质十字架前，齐燎沉默良久，陡然问：“你想去海边吗？”
“现在来得及？”
“可以。”齐燎查了风速，“现在过去大概还能冲浪。”
林雪翎：！
这种项目他还没玩过……
不多久，两人坐动车去了附近另一个城市。海边风浪声涛涛，猫对水有天然的好奇，但林雪翎在人类社会长大，对大海并没有那么害怕。远处沙滩上已经有晒得黝黑的年轻少年，抱着冲浪板从海中出现。
“他好像哪吒。”
林雪翎饶有兴致地评价。
“你等下也是了。”齐燎也是玩冲浪的，忍不住笑。
他去接了个电话，也定神看着林雪翎，少年已经匆匆忙忙换了泳裤，抱着买来的冲浪板扑到海里，当然，没多久就从板上掉下去了。
“站稳，”齐燎上前教他，“保持平衡……低一点。”
林雪翎又试了一次，被浪推到浅水区又要摔下去，情急之下抓住了站在海里的男人。
“……”
两人一起摔水里了。
应该找个教练的。
齐燎忍住了没说他什么，把他从水里抓起来看了看他膝盖，好在没撞伤。
“继续。”
齐燎冷冷说。
少年浑身是水，抹了把脸抬头说：“哥哥你现在好像驾校教练。”
“……像吗。”
“很像啊，”林雪翎一脸无辜，又抱着板重新开始，“我学得很快的，哥哥等着看吧！”
你很有自信。
齐燎没想打击他，站在岸上留心看了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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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学得很快。
一个完美的高浪，少年站在板上，稳住了没摔下来，冲到浅水处才踉跄往下跌，如此循环了几次，他累得喘气，抱着板回来躺在了湿海滩上，像是一团摊开的透明水母，哼哼唧唧的。
齐燎：……
“好累，不想动……哥哥可以帮我拿杯饮料吗？”
少年喘息着坐起来，眉眼湿漉漉，可怜兮兮，睫毛湿透了淌着水。
他很白，身上又湿淋淋的，这么坐在沙子上，就像是蚌壳里的一颗莹润白珍珠。
站在他身旁的男人，面无表情：“林雪翎，你当我是奴隶？”
“哥哥怎么会是奴隶！我要橙汁，谢谢哥哥。”
“……”
齐燎低头扫了眼他膝盖和腿上的痕迹。
看样子撞了不少次。
最后还是去帮他拿了。
林雪翎嘬着橙汁，恢复了些体力，接着又抱着板进海里了。
冲——！
他趴在板上被推着，瞥见沙滩上那个男人戴了泳镜，也入海游泳，一眨眼就消失。
看起来游泳很厉害，是经常练习吧？
猫其实也会游泳……但大学的环境很少有需要进水里的时候。
流浪的日子里，他是瘦弱的幼猫，别说捕鱼了，鱼尾巴都能把他一下拍晕。
现在我却大变身，趴着板子在冲浪！
林雪翎信心满满站起来的时候被一个浪撞翻，跌进水里。
咕噜咕噜……
他在海里差点呛到，勉强才浮上水面喘了口气，感觉自己像鲸鱼一样马上就要从头顶滋滋喷水。
背后，男人的手突然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游到水浅的地方。
一个海浪冲过来，将林雪翎推搡着，撞到了齐燎怀里。
咸咸的海水从少年的眼皮滑过，他紧闭着眼，抱怨海水很苦。
“那你就别喝了。”
齐燎擦了擦他的脸。
他搂着林雪翎半晌，才意识到这个姿势不太对劲。
“哥哥你力气好大，抱我上去好不好……好累哦。”
少年没骨头似的趴在他怀里，身上软绵绵的，语气也是。
“……”
“怎么沉默了，是我太重了吗？”
“没。”
齐燎抱他回了海滩。
“有点体力耗竭的感觉，我尽力了，打个八十分吧。”林雪翎一本正经地评价自己，又皱眉摸了下晒红了的脸颊，“膝盖有点痛。”
“可能是有擦伤，冲浪很容易弄伤，我看看。”
“哥哥你力气好大。”
“其实你很轻。”
齐燎嗤了声。
太阳晒着眼睛，齐燎拿了个帽子帮他挡了挡，免得晒出什么病来。
林雪翎在帽子下忽然感叹，跟齐燎待在一起果然很好……
一个很好用、力气很大的男人！
两人走到伞下，齐燎揽着他的肩膀，低头仔细查看伤的膝盖和小腿。
又拿了毛巾，仔细擦了擦林雪翎的头发。
……头发软软的，脸颊也白白净净软软的，被太阳晒得暖融融。
齐燎又微妙地快乐了起来。
如果Snow猫猫也在海边玩就好了，一家三口，还能合张影，猫咪也可以去冲浪玩。
沉浸在幸福幻想之中，齐燎仰头望天。
夕阳西下，只剩下柔和光芒，半点也没有在教堂十字架前灼烫刺眼的审判感，而海浪的声音宛如爱情颂歌的前奏。
伞下，美少年正在忧郁叹气。
“你叹什么气？”
“因为浑身酸痛软软的，可能过度运动了吧。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齐燎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想让我帮忙按摩一下？也不是不行。”他脸上微热，轻轻嗯了声，“在这里，还是酒店？”
林雪翎疑惑：“我只是想让哥哥帮我买一个草莓甜筒。”
齐燎：“……”
又耍我？
林雪翎：？
啊。
人类这么想当他的按摩工吗？
好吧。
“哥哥……其实你帮我按摩也可以，我不介意的。”
林雪翎一脸勉为其难。
说着，就像蜗牛触角一样，朝他伸出来一双白白净净的腿。
“你按吧！”
“……”
你是真的在耍我。
猫马甲
“你真的想按摩？”
齐燎瞥着那双腿。
……好白。
“哥哥你学过按摩吗？”
“……没。”
“你不会把我按痛吧？”
林雪翎犹疑。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齐燎忍住了没说出来,免得引发一些误会。
“我……试试。”
他如此说道。
双手轻轻放在小腿上，捏了几下。
……！
软软的。
沉浸其中的齐燎，很快听见了新的指令。
“哥哥你给我按按后背吧。”
林雪翎说。
“……”
真的把我当按摩工？
齐燎靠近了些,双手放在了他肩胛骨下。
很白很薄的背。
柔滑的触感……
齐燎有些心猿意马。
海滩,夕阳,美少年,按摩……
原来我的生活,这么幸福吗……
只是刚按了几下，一阵忍笑声忽然涌出,演变成了……笑声。
“哈哈哈——哥哥,好痒——”
少年清脆的笑声风铃声似的从手边随风飘来,还受不了地在沙滩上蛄蛹了几下沾了一身沙子。
林雪翎：“你一摸后腰我就痒,哥哥,你是痒痒挠！”
……旖旎的气氛突然破灭。
齐燎面无表情：“我按得不好吗？”
“不行，我怕痒，哥哥你去帮我拿手机好了。”
“……”
耍我？
齐燎嗤了声，没搭理他,但还是去储物柜拿了手机,也买了一些外伤药。
在这之后，两人一直在沙滩上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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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嬉笑就在耳畔,白云蓝海天真烂漫，齐燎静静看着，思绪起伏。
是因为对林雪翎有了期待与惯性,所以产生了奇妙想法，幻想了爱情的雏形。
阳光暖和干净,沙滩的嘈杂渐渐远去，他闭上眼睛没多久,旁边传来了沙沙的声音，一些沙子甚至接二连三溅到了他身上。
哪来的熊孩子在刨沙？
齐燎烦躁地一睁眼，发现是林雪翎在他身边……刨坑。
少年一身药味，膝盖黏着创可贴，哼哧哼哧地用双手快乐刨坑，十分熟练。
“你挖坑干什么？”
“我想把你埋起来！”
林雪翎已经兴致勃勃挖了一个很深的洞，开始想着把齐燎埋在里面。
没能成功。
一顶棒球帽轻轻扣在他头上。
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他：“别折腾了，洗手，我们去吃饭。”
好吧。
林雪翎只得恋恋不舍离开了坑。
海边有大排档，天一黑人就坐满了，林雪翎和齐燎都坐店外的位置，四处吵吵嚷嚷的，他拿了手机拍照发给猫社的群，展示自己的旅行成果。
[哇哦，竟然去冲浪，雪翎你果然是运动健将……]
[你是不是什么运动都会呀？]
[下次教教我，雪翎大人！]
其实没那么厉害啦……
林雪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回复了一句[0.0等我们回校]。
师弟余簇给他发了信息：[你和室友过去的？]
他回了句对。
余簇：[我也去玩吧，反正放假了。]
“你和谁在聊天？”
齐燎突然叫住他。
“师弟。”
“……”
“怎么了？”
“没。”
齐燎瞥他一眼，继续翻菜单。
晚餐结束，天彻底暗了，两人在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这次是一人一间。
林雪翎回去洗了个澡，膝盖隐隐作痛。
下来的时候好像磕到板了，冲浪果然很难学。
等等，今天好像忘记让齐燎示范高难度冲浪了！
他立刻抄起手机发信息。
milk：[哥哥你冲浪是不是很厉害0.0]
L：[一般。]
milk：[0.0哥哥你除了冲浪还会什么]
L：[都不会。]
milk：[？0.0敷衍我吗]
L：[嗯对]
milk：[为什么？]
milk：[我们的友谊已经破碎了吗@_@]
L：[……]
L：[你不是和师弟关系更好吗？]
（撤回）
L：[嗯我们的友谊很坚固。]
milk：[0.0哥哥你这阵子很神秘……]
L：[？]
milk：[我正在倾力研究你，等着瞧吧！]
L：[……]
怎么个研究法，研究穿过的衣服吗？
milk：[0.0哥哥好冷淡，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milk：[【图】]
L：[……你什么时候偷拍的]
milk：[什么偷拍！是我光明正大拍的哥哥雄伟的背影]
milk：[我是想问你的背肌是怎么练出来的]
L：[我没刻意练过]
milk：[真的假的！]
L：[嗯。]
milk：[哥哥你现在是不是偷偷在做俯卧撑？]
L：[没有。]
milk：[骗人我不信~]
L：[……]
林雪翎把手机丢了，自己变成了猫咪躺在床上打滚。
酒店的床软软的，适合睡觉。
猫咪四脚朝天躺在床上，舒服地眯起眼打呼噜，时不时打几个滚，从床头翻到床尾，差点掉下去了。
“喵……”
好困。
奶牛猫打了个哈欠，一闭上眼，几乎立刻陷入了短暂睡眠。
……
酒店的另一端。
秦旭拨来的电话，虽然接通了，但听者心不在焉，齐燎隔三差五切回微信，他给林雪翎发的信息，压根没有被回复。
不知道林雪翎在干什么。
刚刚抱怨他冷淡，现在，他回了几条信息，对面已经懒得搭理。
“你有没有在听啊？”
秦旭问。
“没有，你刚才说什么？”
“在说那只股票啊。”
“买，都去买。”
“笑死，你好好度假吧！林雪翎在也蛮好，毕竟你俩处得不错。”秦旭话锋一转，开始调侃他们，“晚点我再去找你们玩哈。”
“你在首京待着得了，别凑热闹。”
齐燎对他不感兴趣。
挂断电话，他瞄了一眼信息，等了片刻，还是没收到林雪翎的回答。
生气了？
如此又过去了半小时。
猫咪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盘成一团奶油饼，刚梦到和橘猫抢小鱼干，陡然被吵醒了。
喵喵喵？
谁在敲门？
“喵？”
他迷迷糊糊地跳下床，走到门前抬手想开门，发现门变大了。
门把怎么那么高？
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是一只白手套粉肉垫毛茸爪爪。
……！
差点用猫咪形态开门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林雪翎，吃不吃水果？”
你不早说！
林雪翎火速变成了人形，嚷道：“你等等我开门。”
猫是不穿衣服的，变成人形就得换上裤子了，他匆匆穿好打开门，门外的年轻男人冷着脸，微微挑眉说：“你在睡觉？”
“对啊。”
齐燎面色缓和了些：“嗯，拿着。”
一盒切好的水果。
林雪翎问他：“哥哥是刚才出门了？”
“散步。”
“你要进来一起吃吗？”
“……不用。”
本来就是顺路买给林雪翎的。
齐燎见他没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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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他一眼，少年没穿上衣，裸着上身，白的白，粉的粉，肩骨锁骨都很秀气。
之前就在沙滩见过了，如今在夜里，酒店房门之内，他这么看过去，又有点微妙的感觉。
不能多看。
“好甜的味道，我喜欢杨桃和哈密瓜。”
少年一无所知，正低头闻闻水果盒，像猫似的。
……
milk：[哥哥你是不是在对我表达歉意0.0]
L：[……]
L：[没有，什么歉意？]
milk：[大方承认吧！你刚才看我的表情就很躲闪！]
L：[……]
……躲闪是因为你没穿衣服。
milk：[心虚了？]
L：[没有。]
milk：[对我客气点~]
L：[知道了行了]
milk：[0.0→biubiu~]
milk：[哈密瓜很好吃下次我也买给哥哥吧]
L：[嗯。]
milk：[对了哥哥，我师弟也来旅游了，他明天到。]
L：[他又来打扰我们要不要脸？]
（撤回）
L：[随便，你自己招待]
milk：[哥哥你……0.0]
L：[？]
milk：[你们两个有过节？]
L：[没。]
milk：[感觉关系不太好，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0.0]
L：[睡了，再见。]
milk：[哦，哥哥晚安]
……
翌日。
林雪翎仍坚持在海里冲浪。
白云市的气温节节攀升，给来自首京的他一些冬日震撼。
竟然只穿着泳裤都觉得热了？
这样也好，到海上避暑吧！
冲——！
一个浪花把他拍倒在海里。
余簇笑着把他捞起来：“怎么摔倒了？刚才还很帅。”
“不小心罢了，我平常不这样。”
林雪翎冷漠地抹了抹脸上的水，又推着板进了海里。
余簇远远看着他踩着浪花，自己也走进海里游泳，正要戴泳镜潜入水里，瞥见远处游来的一个男人，林雪翎一注意到他就游过去和他说话。
齐燎与林雪翎关系亲密。
只是朋友吗，余簇不确定。
临近中午，林雪翎气喘吁吁地抱着板子从海里出来，差点瘫倒在沙滩上。
喵……
余簇给他递了瓶水，说：“让你别玩这么久，太累了吧。”
遮阳伞下，晒太阳的男人摘下墨镜，艳阳高照，两个少年在沙滩上打闹，林雪翎一边喝水一边说着什么，差点呛到，他浑身湿淋淋，在阳光下仿佛融化的奶油冰淇淋。
两个少年勾肩搭背，嬉笑着去商店买东西。
半晌，齐燎挪了眼，低头看屏幕。
milk：[哥哥我买了水果给你0.0]
milk：[【图】有好吃的杨桃~]
L：[……]
milk：[马上就到]
几分钟后，林雪翎与余簇一起回到沙滩上，都拿着冰淇淋。
林雪翎挨着齐燎坐下，他躲着太阳，拿手挡了挡对面的光线。
好晒好刺眼……
正要抱怨，一个墨镜被戴在了他脸上。
“你中午得戴墨镜，之前和你说过了。”
男人变成黑白的面庞看向他。
林雪翎被他一说才想起来，因为眼睛不好，最好别这么照强光。
好吧。
余簇笑着说：“雪翎没有戴眼镜的习惯，以后我多提醒你好了。”
林雪翎点点头，看向齐燎：“谢谢哥哥。”
“不用客气。”
十足冷淡的回应。
真是的，怎么一到白天就又高冷了起来？
林雪翎推了推墨镜，不明所以。
中午吃完饭，林雪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铺上布躺下晒太阳，墨镜一戴，四处都是黑白灰色，他远远瞥见了齐燎的身影——男人入了海，踩着冲浪板，高浪将他完美推上顶端。
酷毙了！
林雪翎惊讶地坐起来，仔细看了全程。
“哥哥，你好厉害……”
“一般。”男人下来时拿了毛巾，擦了擦水，仍是一脸冷酷，语气淡淡。
“你什么时候再教我？”
“下午再去，现在风太大。”
今天的浪确实特别高，林雪翎听他这么说，只好晒着太阳等。
他喝了杯橙汁，躺着躺着就有了困意，没多久就睡着了。
林雪翎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在垃圾桶边瑟瑟徘徊，生怕遇到野狗、被附近的人驱逐，一个高大如树的巨人朝他走过来，递给他一根淀粉肠……
好香哦。
林雪翎忍不住回味那种感觉。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既没有淀粉肠也没有冬天。艳阳高照，他戴着的墨镜滑落到鼻尖，将天空和遮阳伞一份为二。林雪翎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坐起身，此时左右各坐着一个男人，左边是余簇，右边是齐燎。
两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他。
余簇：“你醒啦？睡了好久。”
“嗯……怎么没人叫我？”
林雪翎揉揉眼睛，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话音刚落，身旁的齐燎不知为何陡然起身往回走：“我回酒店。”
这么快就回去了？
不是说要示范一下傍晚的冲浪吗。
林雪翎隐约嗅见了他消沉不虞的气味。
好苦，像黑巧克力……
为什么？
翌日，他们照常在海边冲浪。如此过了几天，两人都一直滞留海边，几乎每天都在海上，林雪翎学得快，后面几乎不怎么需要齐燎的指导了。
就这么一日日过去，除夕到了。
林雪翎在酒店床上躺着休息，他今天玩了一整天，腰酸背痛，睡了很久才醒。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手机叮当作响，收到了很多朋友发来的祝福信息。
新年就快到了……这么快就又要过年了吗？
林雪翎恍惚地眨眨眼。
思维从红灯笼、春晚渐渐发散，林雪翎回忆起齐燎身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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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气味。
为什么不高兴？
作为一只猫，他大多数时候不懂人类的喜怒哀乐。
……本来也没必要去理解。
但是，齐燎是不一样的人类。
关心一下。
milk：[你在干嘛0.0]
L：[看电视。]
milk：[哥哥是不是特别寂寞空虚，心情不好？]
L：[……我没有]
milk：[我不信~]
milk：[0.0我买了点水果和蛋糕，你要吗？]
L：[你自己留着吃]
milk：[可是我在你房间门口0.0]
齐燎盯着这行字，一阵心烦意乱。
他起身开门，刚打开一道缝隙，林雪翎就像猫似的挤了进来。
“哥哥，你一个人？”
少年一进来就左顾右盼，四处检查，就差直说是在查岗了。
“……”
还有谁会在我房间里，不就只有你了？
有时候躲着他，有时候却热情似火，天天黏在一起。
林雪翎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雪翎买的外卖，搁在了桌上，而他自己也坐下来看着电视上的节目，新年一到，四处都喜气洋洋，节目里也都是欢声笑语，他一边看着一边吃杨桃，偶尔与齐燎说几句。
林雪翎回头，男人就在沙发的另一端，懒散地倚着，半撩起眼皮望着电视节目，看着像是在走神。
“哥哥你在想什么？”
“……想着年后要去上班。”
“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又知道了？
齐燎敷衍搪塞地说了个理由：“因为上班。”
“只是因为这个吗，前几天你的心情还很好。”
“你现在像是医生在诊断病情。”
“因为担心你啊。”
“……”
只是担心？
你更像是找个理由来我房间。
齐燎并不相信。
林雪翎见他不说也不勉强，他一低头，发现桌上有一瓶开过的酒。
他惊讶说：“哥哥你晚上喝酒？”
“怎么，你想喝？”
“我尝尝看。”
林雪翎对酒瓶伸出了魔爪。
齐燎没怎么在意，他记得林雪翎说过会喝酒。
“味道怪怪的。”
林雪翎说。
“那就别喝了。”
“不要。”
“……”
搞什么。
见他又喝了一小杯，齐燎微微蹙眉，找了个理由把酒收了起来。
林雪翎抱怨了一句就继续看电视了，但他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这人真的能喝酒？
电视节目又过去了二十分钟，换了几个主持人，齐燎留意着林雪翎的情况，但他看起来很正常，只是有些脸红。
齐燎换了台看一个探险节目，外国面孔在丛林穿梭，遇到了蛇。
两人都看得入神，一时室内几乎没有别的声响，氛围也很平静怡人。身旁的美少年迷迷糊糊地凑近过来，忽然说：“我好困，哥哥。”
“那就睡觉。”
齐燎看了他一眼，少年垂着眼，脸颊泛着红，像是困极了。
喝酒了就睡觉吗。
林雪翎眨了一下眼睛。
眼皮好沉……
喝醉了，得睡觉。
对于猫来说，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快乐睡着的，冬天他喜欢睡在暖和的地方，比如睡在人类的腿上，当年他在齐燎家里就是这样。
这个枕头是我的！
“好哦。”
他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睡下来。
齐燎起初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腿上突然一沉。
像是困得睁不开眼，少年倒头就睡下来，枕着他的腿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低声说：“哥哥，新年快乐。”
“……”
齐燎怔住。
你……
少年柔软的脸颊被压着，挤出一点粉嫩的软肉，睫毛微微颤着。
……这次是真的太过了，枕着他的腿，说这种黏糊的话，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进他怀里睡了。他们背后就是酒店大床。
心跳猛地乱了节奏，脸也微微发热，齐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但他盯着林雪翎，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把这人直接推开吗？
电视上正喜气洋洋说着新年快乐，阖家安康。
现实里，他们在沙发彼此依偎。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
——混乱的念头，再次从齐燎脑海里冒出来。
手机震动了六十秒。
林雪翎的手机拨进来了一通来电，[余簇]。
齐燎瞥着屏幕，没接。
没多久，又打进来了第二个。
一说旅游就千里迢迢跟过来的师弟。
……这么晚打过来大概是有事。
齐燎见他已经打过来第三个电话，干脆拿过来接了。
“他在睡觉。”
齐燎对他说。
那边沉默了片刻，说：“他今晚在你那里？”
余簇此时就在林雪翎的酒店房间门口，敲门很久都没回应，房间暗着。
本来是打算一起跨年的。
林雪翎去哪了？
电话里，那边的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语气冷淡：“你可以明天再打给他。”
……
翌日。
大年初一。
林雪翎从齐燎的床上醒来。
嗯？
我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
算了。
一算生二回熟，林雪翎熟稔地起床伸懒腰。
人呢？
他四处张望，把抽屉和衣柜打开，脑袋伸进去找，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了，又出门晨练？
林雪翎晃了晃不存在的尾巴，到里边洗漱了。
过了不久，门开了，一身晨露水气味的男人走进来。
他盯着林雪翎：“醒了？”
“新年好，哥哥。”
男人静静看着他，不语。？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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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哥哥？”
“没什么，”他抬了下眼皮，说，“新年好。”
“……”
林雪翎骤然警觉。
怪怪的哦。
猫的直觉从来很准！
今早，林雪翎的行程与齐燎是错开的，他打算去找程明维玩。
齐燎对他说：“晚上我订了餐厅，到时候我去接你。”
“什么餐厅？”
“海鲜。”
“好。”
林雪翎点点头。
似乎又正常了？
奇怪。
他没有多想，坐地铁去找程明维玩了一天，见了程家爸妈和朋友，乐不思蜀。
傍晚，齐燎开车来找他，一路上两人寻常闲聊，说起明天一起去爬山。
餐厅刚开门没多久，大厅几乎没什么人。
侍者端来了红酒，烛台蜡烛一一点燃，有人在弹奏小提琴曲。
一顿烛光晚餐。
林雪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兴致勃勃地盯着烛台，那几簇摇曳的烛火，简直像是玩具。
猫爪蠢蠢欲动……！
“雪翎。”
男人冷不丁叫住他。
“哥哥，怎么了？”
“除了旅行，你假期还有什么安排？”
“嗯……打工啊，年后就回餐厅或者其他地方上班了。”
“还有别的安排吗。”
“暂时没有。”
齐燎忽然说：“我喜欢猫，猫社的救助我也很感兴趣。”
谁问你了？
林雪翎疑惑。
“你平常除了海鲜、甜品还喜欢什么吃的？”
“嗯……零食。”
猫条、冻干和肉干……
“喝的呢？”
“没有很讨厌的，都可以吧。”
“你喜欢的衣服风格都是五彩斑斓的？”
林雪翎一说这就激动了：“你之前还说丑！我就是喜欢彩色啊，彩色有什么不好的。”
猫是色盲，变成人类了才能见到很多颜色，他是因此才喜欢颜色鲜艳的衣物。
人类根本不理解猫的世界！
齐燎平静地颔首，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我记得你说过喜欢那个女生的耳环。”
“我都忘了什么耳环。”
“平常看什么书，电影？”
“……”
好怪，到底为什么问这些？
林雪翎狐疑地将目光从龙虾上挪开，对面，年轻男人穿着时髦，一边问一边拿着手机打字，似乎是在做记录。
喵喵喵？
“哥哥，你为什么问这么多？”
“为了彼此了解。”
“我已经很了解哥哥了，哥哥是善良的男大学生。”
“但我不太了解你，你不觉得吗？”
“哪里不了解？”
“……”齐燎沉默片刻，忽然说，“我的家庭很复杂，你也许听说过，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
林雪翎理解不了。
男人神情平静，姿态优雅，但林雪翎仔细一想，这人从坐下就眼神闪烁。
怎么别别扭扭的？
人类，你真的很难懂！
猫危机
烛光晚餐这一夜,林雪翎被问了很多问题。
起初他还有很多耐心回答，但他吃虾的时候又被问了一大堆。
什么身高啦，体重啦,中学的成绩,喜欢的玩具,职业规划和未来买房选择的地段巴拉巴拉。
忙不过来了！
“哥哥你是在查户口吗？”
林雪翎莫名。
他说完,把龙虾大卸八块,啊呜一口吃掉。
好吃！
“不问了。”
看他兴致勃勃拆龙虾，齐燎喊服务生上了一碗双皮奶。
林雪翎不回答了,齐燎的心情反倒松弛了些。
只是好奇林雪翎是怎么想的,也只是想和他共进晚餐。
嗯……顺其自然。
林雪翎不明真相,正哼哧哼哧吃海鲜。
好饱！
如果是猫咪形态,都得在桌上翻肚皮了。
回去路上,两人在沙滩散步。
齐燎举着相机拍视频，每次都对准林雪翎的脸。
月光沙滩，美少年的纯真笑靥。
“哥哥在拍什么主题？”
“……嗯，度假主题。”
之爱情海浪袭击我心。
“哦,你拍吧。”
林雪翎不疑有他。
他捡了几个贝壳,打算洗干净了下次做个什么东西送给齐燎。
第二天，过年放假的游客涌入海滩,整个海面活像是一锅面汤挤挤挨挨。
林雪翎为了避开高峰期，一早就抱着泳圈匆匆忙忙去海里了。
海水洗涤了昨夜的古怪感。
他不是只记仇的猫，也不讨厌齐燎,齐燎问几个问题、对他神秘兮兮也无所谓啦。
林雪翎的思绪天马行空地泛滥到了未来，想到他们毕业之后的世界。
我和齐燎会一辈子都做好朋友,经常出来玩吗？
他浮在海面，仰望日出的红太阳慢慢从海平线升起,天渐渐亮了，游客如饺子般扑通下水，传来欢声笑语。
只好再游得远一点。
唔……这里怎么也有人？
噢，是齐燎。
观察一下。
齐燎也醒得很早，在海里游了很久。
他浮出水面，打算游回岸上。
有人跟着他，水声阵阵。
他一回头，瞥见不远处，少年半潜在海中，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蓝眼睛……仿佛一尾警觉的小美人鱼。
齐燎：……
这小子又在干什么。
以他的经验，这种时候最好别询问林雪翎。
他没吭声，慢慢游到岸边，余光里，林雪翎也悄悄跟着。
“今天不冲浪了？”
齐燎问他。
“哥哥，我有点累。”
“那就泡水吧。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首京？”
“这几天吧，反正也闲着没事干。”
没有别的打算吗——比如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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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玩？
还是你想和余簇一起？
齐燎默默瞥了眼沙滩，一只寂寞螃蟹缓缓爬过。
他不理解，林雪翎像是对他也有点意思，但昨晚那种氛围下，却什么也不说。
……考察期？
齐燎走了一会儿神，再低头时林雪翎已经走远了。
远处，少年在沙滩蹲了下来，悠哉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他紧盯着面前的沙地，一动不动，冷酷的目光落在沙子的细坑里——一些细小的沙蟹静悄悄地从洞口爬出来，挥舞钳子吐泥沙。
找死吧你！
我捉——
啪。
人型猫手摁在了湿漉漉泥沙里，愣是拈出来了一只很小的沙蟹。
沙滩上遍地都是这些小螃蟹，捉都捉不来，他啪啪啪左右开弓抓了十几只，全都扔进了矿泉水瓶子里，又逮了只被冲到岸上的倒霉螃蟹。
最后，这个瓶子连泥带沙和大螃蟹一起送给了围观的齐燎。
“送给你螃蟹，哥哥。”
又是奇怪礼物？
齐燎接过仔细看了几秒，沉默了。
那只半个巴掌大的螃蟹，半死不活的，沙蟹小得肉眼几乎看不清，在他手里口吐白沫十分可怜。
“……这些螃蟹都快死了。”
“哪有，甩一下就好了。”少年若无其事地晃了晃矿泉水瓶，“你看，这不是生龙活虎的？”
“……放生吧。”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捉的！”
“养不活也吃不了。”
“哥哥你不喜欢吗？”
“不是……你还不如抓条鱼。”
“鱼有点难哦。”
林雪翎沉思。
只是个比方而已。
齐燎眉心一跳，隐隐感觉下次说不定会收到一对南方蟑螂。
“好吧，既然哥哥不喜欢，让他们走吧。”
林雪翎只得遗憾地把螃蟹全倒了，目送他们漂入水里回老家。
“为什么又送我礼物？”
“嗯……不知道。”
不能说哦。
林雪翎心想。
因为我是猫。
猫就是喜欢自己捕到猎物送给人类。
人类社会不能送老鼠，那就只能送正常礼物了。
想到这里，林雪翎在心里叹气，他竟然不喜欢螃蟹这种爬来爬去很好玩的东西？
之后的半小时，林雪翎都在浅水区试图捉鱼。
DNA震慑！
……好像没什么用。
老弱病残鱼不要，海螺不要，丑鱼也不要。
最后，终于捞到了一条白净豆腐鱼。
“锵锵锵——”
一个塑料红桶出现在齐燎面前
少年兴高采烈的脸从桶后露出来：“哥哥，我抓到鱼了。”
“送我的？”
齐燎拎着桶看了一眼。
“不是，这条鱼是我的！”
“不送了？”
“这是我的宠物。”
林雪翎着急地绕着他转了一圈，留下一串脚印。
有点好笑，为什么突然养条鱼？
齐燎把桶还给他。
只是林雪翎的热情只维持了三分钟，想到上高铁不能带活物，他再次遗憾地放生了鱼。
“什么也没有了。”
他惆怅。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戴着墨镜转过来，笑了声说：“你想养宠物？Snow会吃了鱼的。”
“哥哥，他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猫，他知道鱼宠物不是食物。”
“动物是有野性的，你想养最好隔开。”
“你根本不懂猫咪！”
林雪翎突然生气。
“……”
这是怎么了？
恰好这时候余簇走了过来，他今早不在附近，去了一个景点才刚回来，林雪翎被他叫着名字，蹙眉说：“你怎么这么晚？”
少年蔚蓝的眼中仍然残留着不虞，眼角扫过齐燎。
外人在场，齐燎没怎么说话，在他视角里，两个少年肩挨着肩一起离开了。
……林雪翎的某些时候也很符合动物的特征。
这个念头倏然浮出脑海。
野蛮，冷酷，不讲理，我行我素。
像某种娇小毛绒绒动物-
假期即将结束，酒店餐厅的食客越来越少。
林雪翎撑着腮，把盘子里的几块肉吃完，他注意到窗口放着的兰花，凑近了闻了闻。很多花叶对猫咪有毒性，但变成人类则威胁不到他。
某种意义上，变成人类的好处很多。
他忽然陷入沉思，人类是智慧的生物，我从猫变成人类，以同一具身躯生长切换，难以置信，也许换一种角度……其实我既不是猫，也不是人？
手机震了震。
L：[在餐厅？]
milk：[L，请你去找夜神月吧！]
L：[……]
L：[抱歉（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milk：[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说，不代表我的观点一定对]
milk：[=皿=你以后就在心里大声说好了！不要让我知道]
L：[……我错了]
milk：[哼。]
L：[不生气了？]
milk：[我怎么会生气呢，我脾气那么那么好！]
milk：[0.0哥哥你人帅心善可以帮我个忙对不对]
原来是想使唤我？
L：[……说。]
milk：[你可以到我房间来打扫卫生吗？]
L：[？]
milk：[昨天不小心把奶茶和可乐撒了一地，黏黏的弄不干净，我不喜欢0.0]
L：[……世界上有一种职务叫酒店保洁]
milk：[我知道啊，可是我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的@_@]
我不是别人？
……啧。
L：[你怎么不叫余簇？]
milk：[0.0我和哥哥的关系更好啊]
L：[我因为关系好才能当你的男奴清洁工？]
milk：[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L：[……]
L：[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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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k：[啊，我能有什么目的？]
L：[奴役我的背后还有别的想法。]
milk：[0.0你有什么能让我有所图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嘛。]
L：[……]
milk：[好吧我去叫余簇了，不知道他懂不懂怎么清理T_T]
L：[站住。]
L：[等我过去。]
milk：[哥哥你真好！]
差不多得了。
齐燎都要气笑了。
诡计多端的男同……
不就是想让他去房间吗-
林雪翎的房间更小一些，齐燎一进去就能看到床。
床单上，一双骨肉匀停的腿，白皙肉感的部分，隐约能见到冲浪留下的青紫。
也像被谁的手揉捏过，留下的痕迹。
少年坐起身，揉着眼睛说：“哥哥你来了。”
“你在睡觉？”
齐燎停在床尾前，视线往前，睡衣少年在床上的姿态一览无余。
他蹙眉之余也仓促往后退，过道太窄，他背后就是衣柜。
进退两难。
“没有，差点睡着了，就是很困。”
“你经常犯困。”
齐燎好几次看到他在沙滩上睡着。
地板上有一块污渍，在暖气作用下让全屋都散发着奶茶喝可乐的甜味，他离开房间带上门时，还感觉这股气味混着他沐浴露的蓝莓挥之不去。
他找保洁要了清洗的工具，再回房间，林雪翎此时下了床蹲在桌边，拿了块布，故技重施想像刚才那样擦一擦，但衣领突然一紧，被男人从背后拎起来了。
“叫我过来处理就没必要自己做。”
很冷酷的语气。
“哥哥你这样好霸总，你是一个霸总清洁工。”
“我是男奴吧？”
“嗯嗯！”
“……”
……你。
“我来帮你。”
“一边儿去，你不懂怎么清理，免得把奶茶稀释到别的地方去。”齐燎说着，仔细倒了洁剂。
林雪翎这时又回了床上，趴在床尾探头说：“哥哥平常都自己做家务吗？”
“嗯，我很早就搬出来自己住。”
这我知道哦。
林雪翎眨了眨眼。
他记得自己和齐燎同居了一段时间，每天都有印象喂养人打猎回家的情形，如同天神降临，他每次都是喵喵叫地赞颂齐燎。
林雪翎旁观许久，等不到插手的机会，在床上趴着趴着睡着了。
没多久，他梦见自己回到某个童年时刻，他忍饥挨饿，浑身发抖，被黄狗追着逃命。
不要追我……！
……
与此同时。
齐燎费尽力气终于干完了活。
擦了地板，把椅子重新摆好，室内几乎没有其他气味了。
除了某人的沐浴露。
……非要喊他来干活，十足是古代刁蛮奴隶主。
忍了。
毕竟林雪翎撞过脑袋。
室内静悄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林雪翎大概是抱着被子睡着了。
刚才就看他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这几天都玩得挺累……
“我回去了。”
齐燎起身回头和他道别。
——没看到林雪翎。
如今在床上的……是裹在睡衣里的一团毛茸茸猫咪。？？
就在床尾，趴睡着一只奶牛猫，摊开粉红爪爪，圆滚滚软乎乎地黏在床单上，屁股圆圆，身上盖着林雪翎的蓝睡衣。
似乎是睡得不安稳，猫咪发出一点呓语似的紧张声音，仿佛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露出一点糯白尖牙。
猫？
Snow，男明星？
太过诡异，反而让人冷静了下来、
我的幻觉？
我不小心吃了他送的蘑菇？
……？！
齐燎静止了好一会儿，才恍惚地反应过来。
——林雪翎凭空消失……变成了奶牛猫Snow。
一个可能性突然如闪电般从眼前划过。
——林雪翎就是Snow，Snow就是他。
双厨狂喜！
……不是。
生物学不存在了？
此时奶牛猫似乎是做了噩梦，低低地喵叫了几声，可怜兮兮的。
他怔在原地好一会儿。
几分钟后，齐燎仍然思绪混乱，但稍微平静了些。
……我该问问猫怎么说。
他俯身想叫醒林雪翎猫。
刚刚靠近，就听见猫咪难受似的叫了一声。
“喵……！”
奶牛猫惊慌失措地做着噩梦，双目紧闭，身体紧绷，突然抬起爪子胡乱在空中挥舞，一巴掌扇到了齐燎脸上——
讨厌的狗！
啪~！
猫的花
软软温热的粉红肉垫,伴着喵咪的呓语，大力扇在脸上。
啪~
齐燎：……
睡觉都不忘打人？你这两面可恶猫咪！
他气得笑了。
现在我有了你的把柄，你——
啪！
被噩梦缠身的奶牛猫,突然又胡乱挣动着挥舞白手套爪爪,又一巴掌拍到他脸上。
讨厌的狗#@￥#￥……！
……？
林雪翎,你到底是做梦还是故意？
齐燎冷笑了声,想着干脆把奶牛猫抓起来狠狠摇醒,让他面对真正的掉马甲噩梦。
他忽然又想，林雪翎会吓到的。
黑白毛绒绒在床上摊成一个圆饼,软乎乎地陷进了被子里,猫咪似乎是做完梦了,两只爪爪在被子上摁了几下,轻轻喵了声,又继续迷迷糊糊睡觉了。
我要是现在叫他起来解释，以林雪翎的性格，恐怕今晚都睡不着了。
何况他那么爱我。
……竟然有点不忍心？
齐燎犹豫了半晌，拽着被子给奶牛猫轻轻盖上了。
……
又梦见了小鱼干——
林雪翎舔舔嘴,慢悠悠睡醒了。
伸个懒腰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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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舔舔爪爪,忽然发现真的是猫爪。？！
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变成了猫咪。！
在梦里变成猫了！
“喵——？！”
奶牛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弹起来四处看。
……还好，齐燎不在。
估计是擦完地就回去了。
林雪翎这才松了口气，火速变回人形穿回了睡衣。
milk：[在不在哥哥在不在滴滴嘟嘟叭叭]
L：[……？]
milk：[怎么一上来就发省略号,我还没说呢0.0]
milk：[哥哥你打扫得很干净（拇指）]
L：[我以为你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milk：[当然有了~]
L：[你终于想坦白了？呵，这么久了也没见你说过一句。]
milk：[什么坦白0.0？我还没问哥哥你怎么没叫醒我就走了！让我睡到现在=皿=]
L：[？]
milk：[？]
L：[因为你睡得哼哼唧唧我就没叫你。]
L：[你没有别的事情想对我说？]
milk：[没有啊0.0]
L：[嗯你厉害。]
milk：[？]
milk：[哥哥好像才是有话想说的那个人0.0]
L：[没,我怎么可能有话说？]
阴阳怪气？
milk：[哦哦。]
L：[对了，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福利院帮你取的吗？]
milk：[我自己翻字典取的,很不错的名字吧！本来阿姨们想给我取名大福，我不喜欢~]
L：[……原来如此。]
所以英文名叫Snow……也是你自己取的？
一头聪明有文化的猫咪。
林雪翎，十六岁就上大学的天才小猫。
齐燎心想，但他流浪的时候一定吃过很多苦，冬天的猫很难生存。
……他是之前我养过的小奶牛猫咪吗？
齐燎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人类的？
百思不得其解。
milk：[我后天就回首京了，哥哥呢？]
L：[我明天有事，先回去，你继续玩几天？等回首京我去找你。]
L：[……Snow的写真有新照片吗？]
milk：[啊，没有哦，哥哥想要就得重新拍了0.0]
L：[你一个人拍写真应该很不容易。]
milk：[还好啊，斯诺很配合的]
L：[以斯诺的性格很难配合吧。]
milk：[0.0？]
L：[你的猫不错。]
不错？
这样的评价有点奇怪。
milk：[只是不错吗？Snow难道不是顶级奶牛猫？强壮的身材，干净的皮毛，胡须根根分明——supersupercat！]
齐燎：……
你，自夸得这么开心？
啧。
L：[Snow确实是很可爱很顶级的猫。]
林雪翎发了个青蛙表情包，在床上翻来覆去，猫睡醒了精力旺盛，他又玩了一会儿手机。
余簇给他打了电话，问要不要出来散步。
夜晚，海滩月光，风声阵阵，他穿着拖鞋下来，在湿沙子那儿捡贝壳。
没有特别漂亮的贝壳，否则可以拼一下……送给齐燎？
人类明显是喜欢他送的那几个礼物的，蘑菇和胡须都仔细收藏了起来，今天又问还有没有Snow猫咪的写真。
口是心非的男人！
余簇叫了他几声：“雪翎？”
“嗯？”
“你走神好久了。”
“真的？哦，我在想送齐燎什么礼物。”林雪翎洗了洗手，“他的爱好很难猜。”
余簇沉默，很快又对着月光莞尔一笑：“你怎么非要送他礼物呢，蘑菇也是送给他的？”
“有什么问题？”
一遇到关于齐燎的话题，林雪翎的态度就很强势。
可惜……
余簇之前打听过齐燎，他并非同性恋，甚至，对同性恋表现得颇为反感。
之所以容忍林雪翎的靠近，是因为齐燎想要猫社的Snow。
众所周知，Snow假期就是被林雪翎养在家里的。
“没什么，”余簇佯装思考，“我有个想法，他应该会喜欢的。”
少年好奇地回头：“什么想法？”
“给齐燎送花吧。”余簇说，“我听别人说他喜欢，之前也有很多男生这么送。”
花？
林雪翎没听说过这些。
这么……文艺吗。
齐燎本来就是学艺术的，如果是也不奇怪。
好吧，就送花好了-
泡沫般绚烂的假期在两天后结束了。
林雪翎忙得脚不沾地，既打工又抓猫。他一回学校巡逻，发现天气一暖和就又多了几只小猫，美短花纹虎头虎脑，仿佛继承了肉松的意志十分警觉。
他一连跟踪了好几天，还是没捉到一根猫毛。
我的抓猫事业受到了巨大挑战！
林雪翎悲伤感叹。
他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
——[这几只猫跑得很快很快~]
[雪翎你又发现猫了啊？怎么竟然有四只。]
[得亏这阵子不是很冷。]
[我月底就回校啦，到时候我们去看看。]
林雪翎蹲在地上，摸了摸地上的脚印。
这事急不来。
也许可以召唤某个人类来帮忙？齐燎皮糙肉厚力气大，很适合来抓猫。
又怕被发现身份。
林雪翎时不时就会感觉到自己已经掉马，间歇性疑神疑鬼。
这段时间我们好像没什么交流？
齐燎在干什么？静悄悄的。
林雪翎无所事事甩了甩手，在花坛边上坐下了。
假期的学校早上几乎没什么人，空空荡荡。
也没有猫玩具。
……找点事打发时间好了。
程明维这时候还没起床。
余簇早上固定学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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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姐和师兄应该在去畜牧场待命的路上……
milk：[决定就是你了！]
L：[？]
milk：[0.0选中了哥哥作为我的聊天对象]
L：[对象？]
milk：[对啊。]
L：[……]
L：[为什么不叫我主人？]
milk：[？]
L：[？]
milk：[你不要脸！]
（撤回）
milk：[0.0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叫哥哥主人的，这样好像回到了残忍的中世纪。]
L：[哥哥这个称呼也不错。]
milk：[你怎么不叫我少爷0.0]
L：[你是雪翎少爷，我是车夫男奴？]
milk：[嗯……哥哥要这么叫我也没办法啦。]
L：[心里很爽？]
milk：[我从来不勉强人的0.0。]
L：[这种话你说了自己相信？]
milk：[啦啦啦~]
milk：[言归正传，哥哥，你喜欢花吗？]
L：[我花园里种了一些，你上次来看过。]
林雪翎意识到余簇提供的信息确实是真的。说不定齐燎私底下是个狂热园丁？
他开始思考买什么花送过去了。
milk：[我送哥哥漂亮的花好不好0.0]
L：[为什么？你有什么阴谋？]
milk：[祝你节后上班快乐！]
L：[……随便你]
L：[很多植物对猫咪是有害的，误食了可能得中毒，你得注意。]
milk：[0.0这个我知道的，哥哥放心，Snow不会吃花的，他是肉食者。]
L：[你打算送什么种类的花？]
milk：[不知道啊等我去选一选，哥哥你有喜欢的种类吗？]
L：[都可以。]
milk：[你这样我很难选的@_@]
L：[……除了蟑螂和活物都可以]
L：[对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能帮得到的话，比如猫粮猫玩具不够了之类的。]
milk：[啊，哥哥你有点太热情了……0.0]
L：[只是正常回礼，别多想，毕竟我是个好人。]
林雪翎摸了摸耳垂，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今天的齐燎太好说话了。
他平常收礼之前不都是先欲拒还迎说不要不要吗？现在反倒直接答应了。
男人！啧啧。
林雪翎骑上单车，悠哉地开到了附近的花店，精挑细选了一些花朵包起来。
说起来，齐燎竟然知道很多花叶对猫咪有毒？
肯定是百度了。
他抱着花散步到了某投资公司楼下，这时候还没到六点下班时间，他就在附近闲逛，看看猫咪们在做什么。
靠近公园的地方，有几只狸花在石头椅子上蹲着，林雪翎也过去坐下，问问他们最近这里有什么情况。
狸花们认得他，毕竟林雪翎是一只罕见的人形猫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都吓了一跳。
“这个写字楼里的人类，现在还是很晚下班吗？”
他问。
狸花们表示不确定时间，但只是偶尔很晚。
哦。
也就是说得再等諵諷等。
一只黑狸花坐到他腿上，与他闲聊了一件事——前几天他见到了一只人形猫，也是个年轻人。
什么？
林雪翎瞪大眼睛。
“在哪？”
狸花猫喵喵说：不知道，他只来了一次。
所以，这个城市至少有两只人形猫咪？
对方会是谁呢。林雪翎十分好奇，就像当初在农家乐遇到古青那样，他对同类有着归属之类的情感，如果能做朋友就好了……可惜不清楚对方是谁。
在人类社会生存，还是得谨慎为上。
今天天气不是很冷了，坐着没觉得多冻腿，又有猫猫依偎在身边暖和。林雪翎靠着椅子闭上眼，没多久又觉得困了。
他当猫的时候经常在各种地方睡着，习惯了，只要不被赶走就会继续睡觉。
就这么小小眯一会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