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三年前徐青岑就已经出现了，宛城在找他，他究竟是躲在哪里？
为什么她也找不到他？
程翎看向徐青岑。
徐青岑同样也是一脸困惑。
他似乎在努力回想，可是仍旧想不出来。
蓝明修却深深地看了眼徐青岑，说道：“后面还有许多记录，你们再听听，全都是宛城和邪魔的对话。”
程翎又打开了第二段音频。
时间是两年前。
“你还没有找到另外一座城灵吗？两年了。”
“祂很狡猾，当初也是祂破坏了我的计划，要不说祂，我早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力量。我建议你也不要着急，千百年都等过来了，不急于这几年，先把另外一座城灵找到再说。等找到了，我会通知你，让你去杀了祂，以绝后患。”
“是你这个身体太弱了。”
“我也在考虑换个更强的身体，还在物色人选，其实这个身体也行，就是没那么强。”
“不一定要用人的身体，人这种生灵太脆弱了。”
“人的身体才方便行事，换成妖，麻烦事更多了……”
“随便你，哦，对，人的身体，我听说程栋和梁笙都很强……”
“他们不适合，年幼的身体才是最佳的容器，他们的女儿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第二段音频结束。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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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又打开第三段音频。
时间就在第二段视频后的两个月。
“你还没有换身体吗？”
“我去考察过了，程翎不合适。”
“那谁合适？”
“将就用这个吧。”
蓝明修说道：“我有一阵子发现我在陵城，起初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听了音频才知道，祂想换身体，祂盯上了你。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祂竟然没发现你也是一位城灵。”
程翎没有吭声，而是直接打开了第四段音频。
第四段音频的时间已经是今年的了，就在她入学后不久。
“陵城出现了另外一座城灵的气息，我已经派了我的手下过去查探。等查出个究竟，我们就按照计划把祂杀了，再进行我们的清剿大计。”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过……”
“又不过什么？城灵都出现了，又出现什么变化了？不会又要再等吧？”
“没有变化，只是有些奇怪。祂窃取了我的成果，应该比我更早出现才对，这些年祂隐藏得太过完美，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出现？祂是个阴险的城灵，当初能偷我的东西，如今也有可能是个陷阱。”
……看来浮龙就是宛城口中的手下了。
当初浮龙就是奔着徐青岑来的，同样也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程翎又打开第五段音频。
“已经一个半月了，还没有探出个究竟吗？你再探不出个究竟，我就直接去陵城把徐青岑杀了。”
“是出了点问题，徐青岑身边有个不错的苗子，把我的手下策反了。”
“人类？”
“对，之前和你提过的，程栋与梁笙的女儿。”
“区区一个人类，你都搞不定吗？”
“不是搞不定，是徐青岑已经恢复了城灵的力量了，祂一肚子坏水，现在就等着把我给杀了。你以为是人类的问题吗？不是人类的问题，是城灵与城灵之间的问题。”
“你搞不定城灵，那让我们邪魔去灭了城灵。”
“……行吧。”宛城又说：“等等，别去陵城，陵城是徐青岑的地盘……”
“所以徐青岑是陵城？”
“陵城早死了，徐青岑怎么可能是陵城？陵城我认识，不像徐青岑那样一肚子坏水。祂是边城。当年祂逢城就介绍自己，说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叫徐青岑。边城不过是一小城，坐落于华国最西端，荒凉又偏僻。祂倒也会挑，陵城沿海，阳光充沛，地理位置也好，祂估计早已觊觎陵城的地理位置了。陵城死后，陵城也无主了，估计这些年徐青岑悄无声息地把陵城给占了。它得到了陵城那片土地的承认，我们过去别人的地盘不好动手，还有可能被反杀。我想个办法把徐青岑引到其他城市吧。”
“何时行动？”
“给我几日时间安排。”
徐青岑怔怔地看着程翎，问：“我是边城？是吗？”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程翎微微一愣。
……边城？
她是知道边城的。
华国有许多城市，但是并非每一座城市都能诞生城灵。她见过许多城灵，但从未见过边城。印象中，边城在当时而言，算是新生的城灵。
每次有新生的城灵出现时，总会引起众城的议论。
边城出现时，程翎也听别人议论过。
只不过边城距离陵城太远了，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得知有新生的城灵，她自然是高兴的，城灵越多，力量便越大。不过她从未见过边城，也听相熟的城灵说，边城不爱交际。
邪魔大战之前，众城齐聚一堂时，似乎边城也来了。
但程翎当时一颗心扑在了邪魔身上，自然也没留意边城。
梦境回溯时，倒是有不少陌生的城灵身影，只是究竟哪一位是边城，她也不知道。毕竟当时不是城灵相识大会，而是讨伐邪魔大会，所有城灵都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解决邪魔这个祸端。
再说了，哪怕当时是城灵交友大会，屋里乌压压的那么多城灵，她也未必会记得有边城这一号城灵。且不说，许多城灵化成人形相聚，每次都是不同模样的，时男时女，时老时少，城灵辨认对方都是靠所在城市的气息。
程翎辨认其他城灵的方式就更简单了，她能记住所有特产的味道，相对应的不同城灵就是不同的特色，好比只有几面之缘的简城，那就是火辣辣的气息，上回在梦境见到祂，程翎就想吃简城小面。
徐青岑又问程翎：“我真的是边城吗？我们以前认识吗？”
程翎倒也是去过边城的，只是对边城印象不深而已，而且她也确实没法把徐青岑和边城联系在一起。
她摇摇头，说道：“我们以前不认识。”
徐青岑说道：“可我总觉得我们是认识的。”
程翎说道：“你化成人形时，我们是认识的。不过你是城灵时，我们确实不认识，也从未说过话。”
要不是音频里提起了边城，她恐怕也想不起边城来。
一直沉默的蓝明修说道：“继续听下去？就剩几个音频了。”
程翎又打开了下一个音频。
音频里的宛城声音十分慌张。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徐青岑是城灵，城灵怎么能吞噬邪魔？你们不是我们城灵的天敌吗？怎么会被徐青岑吞噬了？你不是信誓旦旦能秒杀徐青岑吗？”
邪魔的声音也十分恼怒。
“你以为我们邪魔想被吞噬的吗？我们也不知道祂能吞噬啊！你的计划一点屁用都没有！祂把简城里的邪魔全都吞噬得一干二净，一个也不剩。”
“我也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祂会吞噬！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祂果真是个异端！”
“那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们邪魔不会想办法吗？解决一个城灵而已，你们不能吗？徐青岑一日不除，我们的剿灭计划就无法施行！”
程翎又打开了下一个音频。
“我们邪魔的数量越来越少了，祂就一个城灵，吞噬的速度怎么如此快？完了，你再不阻止祂，我们邪魔真的要彻底消失了。”
“徐青岑已经察觉到邪魔的存在了，祂在利用陵城的力量，有计划有组织地四处剿灭邪魔。”
“我们邪魔已经所剩无几了，再这样下去，不用半年，我们邪魔就能彻底被徐青岑吃完。徐青岑这个城灵进化了！祂无敌了！祂不怕我们邪魔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良久的沉默后，宛城说道：“邪魔已经不是祂的天敌，那我们只能出其不意地杀掉徐青岑了。”
“怎么杀？”
“只能孤注一掷了。”
“怎么说？”
“我去探探祂，我这具身体有些特殊，我不出来，徐青岑未必能察觉到这具身体里藏了个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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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音频结束。
蓝明修说道：“所以，我转来五院了，祂想借我的手出其不意杀掉你……”他顿了一下，看向程翎，说道：“但是祂没想到你出手了，祂发现这片土地上，除了徐青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城灵，也就是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陵城吧？”
程翎微微颔首。
蓝明修说道：“祂估计没想到这里有两位城灵，所以慌了。”
程翎问：“宛城还在你的身体里吗？”
蓝明修说道：“我觉得还在，但我没法感应它的存在，我和祂之间力量悬殊……或许，你可以试试检查我的精神之海。”
第67章
蓝明修闭上了眼。
程翎再次探向了他的精神之海。
蓝明修的精神之海一如既往地干净。
先前程翎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明白了，因为他自出生以来就被困在了身体里，独属于他那一份的意识被宛城封印了,他就像是个初生婴儿一般。
程翎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精神之海，比以往观察任何人的精神之海还要认真,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程翎探过许多人的精神之海，其中也有过多重人格的异能者。
他们的精神之海都拥有一个主体,只稍一眼便能发现模糊的界限，一触碰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探寻其他人格的精神之海。
也有寄生在异能者身上的妖,可即便如此,只要没有消灭本体，也很容易找到寄生者和本体的意识。
但都和蓝明修与宛城的情况不一样。
她探进蓝明修的精神之海后,压根儿找不到宛城存在的气息。属于城灵的精神之海,程翎并没有正儿八经地探过。以前一众城灵俱在时,她也没有探过,精神之海是极其重要的地方,城灵的精神之海要是被毁了，城灵也会消亡，所以没有城灵愿意被其他城灵进自己的精神之海。
程翎唯一探过的也只有徐青岑的精神之海。
但是徐青岑的情况特殊。
一来他是后来的新生城灵,二来他的精神之海极其古怪，三来他能吞噬邪魔。
所以，自然也称不上正儿八经地探过。
半晌，程翎才离开了蓝明修的精神之海。
蓝明修期待地问她：“怎么样？找到宛城了吗？”
程翎摇摇头。
蓝明修又问：“祂还在我的身体里吗？”
程翎说道：“不知道。”
蓝明修看起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的又打起精神，他问程翎：“我能跟着你吗？我觉得宛城似乎很怕你,有你在,祂就不敢用我的身体了,我就能使用自己的身体了。”
程翎说道：“你确实得跟着我，在没找到宛城之前，你都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蓝明修很爽快地表示：“没问题！”
程翎觉得需要捋一捋思绪。
今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令她的思绪有些乱了。
五号食堂里的一众学生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主角出现，渐渐的，有些人便坐不住了，起身离开了五号食堂。
蓝明诚不一样，他见自己的哥哥许久没出现，便发了消息过去。
然而过了很久很久，蓝明修都没有回复他。
蓝明诚思来想去，便让人去打听程翎在哪儿。
如今程翎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校里没有学生不认识程翎的，只要程翎出现在学校的哪个地方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没多久，有人告诉蓝明诚，说程翎从临风湖那边走出来了，身边还有蓝明修。还说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是亲密，重点是徐青岑没有跟着。
蓝明诚眼神骤然一亮，顿时明白了。
看来修罗场胜负已定。
是他哥哥赢了。
他就知道以他哥哥的优秀，以及同样的种族身份，只要不是个瞎子都知道怎么选！
蓝明诚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获得了佳人芳心，就差敲锣打鼓地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别看好戏了，好戏出结果了。修罗场这种场面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吗？我哥哥刚和程翎从临风湖那边走出来，向来跟着程翎的器灵都没在。”
有人说：“啊？徐青岑真的没在吗？徐青岑不是一直跟程翎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吗？”
蓝明诚：“对，没在，可能不想当电灯泡吧。”
“不可能吧！我用异能过去看看。”
不到半分钟，用了风系异能过去的同学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大家关心地问：“真的是蓝明修赢了？”
“徐青岑真的不在吗？”
那同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蓝明修跟程翎回宿舍了！”
“卧槽！这么迅速的吗？”
“这这这这不是刚约吃饭吗？怎么不到几个小时就已经和程翎回宿舍了！学学学学校好像也没禁止谈恋爱啊！”
“好像是哦，学校确实没有禁止早恋！”
那同学喝了口水，仍旧保持着震惊的表情，说道：“徐青岑后脚也回去了！”
蓝明诚说道：“徐青岑是器灵，跟着主人回去哪里不正常？以后我哥哥和程翎结婚后，我哥哥也是徐青岑的主人！”
大家也觉得蓝明诚说得有点道理。
“我觉得先看看蓝明修什么时候离开吧，说不定三个人只是在探讨异能，高手之间互相学习而已。”
然而第二天，所有人都惊呆了。
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蓝明修确实一整夜都待在了程翎的宿舍里，可是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他是跟徐青岑一起出来了。他跟在了徐青岑的后面，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对徐青岑也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没过多久，修罗场里的女主人公终于出现了。
她看起来并没有睡好，眼神下的黑眼圈有些重，出来时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如今是初冬了，前几天下了场大雨，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有风吹来时，带着一股子入冬的寒意。
很快的，徐青岑也出现了，他给程翎围上了一条红围巾。
蓝明修给徐青岑递上了一个保温杯。
徐青岑又拿给了程翎，还体贴地旋开了盖子。
程翎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好喝！”
徐青岑立马露出温柔的笑容，而蓝明修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个人站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与融洽。
视频很快就传到了大多数学生的手机里。
大家看完后都纷纷沉默了。
……懂了。
……昨天根本不是修罗场，不是徐青岑赢了，也不是蓝明修赢了，大佬的格局一下子打开了，谁说只能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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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佬是两个人都要！
喜欢看八卦的除了学生之外，还有管校长。
管校长也看到了这一个小视频。
有老师给管校长打电话：“虽然说我们学校不禁止早恋，但程翎这样的行为举止是否有点不合适？有损我们五院的校风吗？他们还没有成年呢，其他异能者的家长知道了，怕是会有意见。”
管校长轻咳一声，说道：“王老师你是误会了，程翎同学没有早恋，蓝明修同学也没有，他们只是高手之间互相共同进步，夜晚一起学习而已。王老师不要被学校里的闲言蜚语给影响了。”
王老师：“这……”
管校长说道：“学生之间愿意在课外时间学习是件好事，不是吗？”
王老师：“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其他家长知道了的话……”
管校长说道：“怎么能算是孤男寡女呢？除了程翎和蓝明修之外，王老师是不是忘记了，还有程翎的器灵和异兽，它们都能化成人形，严格意义上来说，宿舍里是有两男两女。”
王老师没话说了。
管校长挂了王老师的电话。
管校长说是这么说，在挂了王老师的电话后，又点开视频，观看了一遍。
他仔细打量了三个人之间的神态表情，轻轻地摇了摇头。
蓝明修贸然转学过来，如今看来是奔着程翎而来的。
学生们只看到八卦的一面，而他看到了麻烦的一面，只怕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的办公室门就被程翎敲响了。
管校长娴熟地从小冰箱里拿出果汁招待程翎他们，目光在蓝明修身上转了一圈，最后非常客气地问程翎：“是有老师找你麻烦吗？你放心，我已经和老师沟通过了，应该不会再有老师找你麻烦了，要是还有老师和家长出来说三道四，我会替你解决，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你的面前。”
程翎说道：“倒是没有……”
她笑了笑，说道：“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管校长说道：“也是，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或者说，需要我动用权限把蓝明修转到你的班级里？这样会方便你行事吗？”
程翎说道：“管校长，你真是个聪明人，跟你合作非常愉快，不过不需要了。五院这儿应该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
管校长微微一愣，问：“意思是？”
程翎说道：“我需要请个长假，蓝明修也需要，我们要离开学校一段时间，回来的时间未定。”
管校长没有问为什么，爽快地说道：“行，没问题，如果要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找我，五院随时为你服务。”
片刻后，管校长把请假条开好了。
似是想到什么，管校长又问：“事情……会影响到五院吗？”
程翎说道：“不会，但在我回来之前，希望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要靠近阳城。”
管校长说：“我明白了。”
程翎笑眯眯对管校长挥挥手：“再见了，管校长。”
管校长也跟她挥手。
“好的，再见。”
有那么一瞬间，管校长觉得这次再见，以后可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第68章
程翎拒绝了管校长让五院的任务专车送他们去阳城的提议。
她带着徐青岑和蓝明修回了一趟家。
蓝明修很久没有试过长时间使用自己的身体了,这几天他心里高兴极了，只觉看周围的任何事物都是新鲜有趣的。
蓝明修此时就站在小花园里的锦鲤池前，伸手逗弄着水池里的鲤鱼,问程翎：“我们要坐飞机去阳城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每次能使用身体的时候,大多都是在室内，别说飞机了,其他交通工具也很少使用。
程翎说道：“不坐飞机，开我家的车过去。”
蓝明修还是很兴奋。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程翎一顿,说道：“不要逗锦鲤了,它们不是普通锦鲤。”
蓝明修：“是什么？”
程翎：“是妖，在陵城,不守规矩的妖都是要被关小黑屋的。”
蓝明修更为好奇了,不过也乖巧地收回了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水池里的五色锦鲤。此时,徐青岑从屋里走出来,说道：“饭做好了。”
程翎应了声，对蓝明修说道：“走吧，进去吃饭。”
饭桌上十分安静。
程翎坐在主位上,两侧分别坐了徐青岑和蓝明修。
蓝明修是头一回吃徐青岑做的饭，惊艳地道：“你们城灵是万能的吗？连饭都做得这么好吃！”
徐青岑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蓝明修和祂们城灵日夜相处了几日，已经不大怕祂们了。
祂们跟宛城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程翎，虽然徐青岑隔三差五会冷冷地看着他，但好在程翎十分友善,要不是之前露了一手能力,比起十六十七岁的小姑娘,顶多也就多了几分沉稳。
而且蓝明修看得出来，徐青岑相当在意程翎的一言一行，而且并不喜欢他过于接近程翎，有时候他离得近了，徐青岑那冷冰冰的眼神总会精准地降落在他身上。
但也仅仅如此。
所以蓝明修并不害怕了。
他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塞进嘴里，咽进去后又吃了几大口米饭，才问程翎：“对了，我还不知道呢，为什么去阳城？我查过地图和历史了，宛城这座城市在三百年前改了名字，现在也还是叫石城。”
程翎说道：“按理来说，宛城是石城的城灵，应该常年待在自己的城市才对，但祂却用了你的身体，而你们蓝家一直在阳城，三院也是在阳城。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城灵，我想不出任何原因，宛城为什么不留在祂的城市里，而是选择长时间在另外一个城市。”
蓝明修说道：“难道我们阳城有什么吸引宛城的东西吗？”
程翎说道：“只能到阳城后再看看了，”似是想到什么，她又问蓝明修：“这两天有感应到宛城的存在吗？”
蓝明修摇头，说道：“我一直觉得奇怪，祂明明占据了我的身体，可是我从来没有排斥的感觉，就像是……”他微微一顿，说道：“仿佛祂和我的身体是一体的，和我也是一体的……但祂消失后，我又完全没法感应到祂。”
程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蓝明修。
她没有吭声。
吃过饭后，蓝明修在客厅里参观梁栋的展览柜。
梁栋有收集宝物的习惯，每次外出回来，总会带回一件昂贵或罕有的宝物，久而久之，摆满了一整面墙。
别墅一层的客厅和餐厅是连通的，仅隔了一扇竹面屏风。
程翎和徐青岑仍旧坐在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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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翎微垂着眼，慢慢地喝着一碗雪梨银耳羹。
她喝得很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徐青岑低声问她：“你在想程翎的事情？”
他嘴里的程翎并非指祂。
程翎有些意外，抬眼看了他一下，说道：“对，是在想她的事情。”
其实从蓝明修一开始说起身体被占据的事情后，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事。
从蓝明修的角度而言，他的身体是被宛城占据了。
如果她的身体里也有一个“蓝明修”呢？
那也就是说，她也占据了属于程栋和梁笙的女儿的身体。
但唯一不同的是，她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没有停止寻找过真正的程翎。她作为程翎出生时，也试图在身体里寻找过真正的程翎的意识，但很可惜的是，并没有任何踪迹。
在蓝明修出现后，程翎在思考，宛城为什么会选择蓝明修？而她又为什么会以程栋和梁笙的女儿的身份出生？这世间的生灵千千万万，为什么偏偏是程栋和梁笙的女儿？
程翎说道：“我们活太多年了，这世间万事都有因果，不管是我，还是你，总有一日，我们想知道的答案都会浮出水面，时间问题而已。”
程翎安慰徐青岑：“你也不用总想着过去的事情，其实你是徐青岑，还是你是边城，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希望自己是谁。”
徐青岑问她：“你希望我是谁？”
程翎微微一怔。
徐青岑又重复了一遍：“你希望我是谁呢？是徐青岑，还是边城？”
程翎忽然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之前，她还是陵城时，与徐青岑在人间相遇，徐青岑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彼时的徐青岑问她：“你希望我是谁？徐青岑还是去都城当御厨的徐青岑？”
程翎不大记得他当时的神情了，只记得他很固执，非要她给个回答。
她当时的回答也是这一句：“最重要的是你希望自己是谁。”
人的一生太短，没必要为其他人的想法而活。
城灵的一生太长，更没必要为天地万物的想法而活。
不管是人还是城灵，她依旧是这样的想法。
程翎又回答了一模一样的话。
徐青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可很快的，他又轻声问了句：“你希望自己是谁？”
程翎甚至没有思考，就回答：“我是陵城。”
徐青岑陷入了沉默。
程翎继续喝银耳羹，似是想到什么，她把蓝明修喊了过来，说道：“等到了阳城，我们可能需要兵分两路。宛城每次都是在阳城与邪魔相谈，阳城有可能是邪魔的大本营。如无意外我们就兵分两路，我和你去解决宛城，徐青岑去解决邪魔，有什么事情我们手机联系。”
次日，程翎一行人启程前往阳城。
程翎的身体还没有成年，不能开车，蓝明修倒是成年了，只不过他不会开车。而徐青岑是在场三个人里看起来像成年人的，不过他也不会开车。
但没有关系。
徐青岑可以现学。
徐青岑试驾了几分钟，逐渐上手。
程翎给他看交通规则，顺道给车加了一道结界与灵力。
其实哪怕没人会开车也没关系，她可以让车自己开。
车是程翎十岁的时候，梁笙送她的生日礼物。
程栋喜欢收藏带异能的珍宝，梁笙的爱好反而接地气一些。她喜欢收藏车。他们住的别墅下面有个宽敞的地下车库，里面除了程栋的两辆车之外，剩下的全是梁笙的。
程翎十岁那年，梁笙就挑了一辆小轿车给了程翎。
程翎一直没用上，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阳城距离陵城有些远，开车的时间将近十八个小时。
蓝明修问：“怎么不做飞机或者高铁？我昨天在网上查过了，飞机只要三个小时，高铁要八个小时。”
程翎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
话音落时，蓝明修领悟了，又说道：“也是，确实不太方便，万一宛城还在我身体里，带着邪魔出来了，可能要一飞机或者一高铁的人陪葬了。”
蓝明修摸摸自己的脑袋，又对程翎竖起大拇指，说道：“其实我觉得也不用忌惮宛城和邪魔，有你们在，应该没多大问题，我连着用了几天的身体，都有点不习惯了。”
程翎说道：“事关重大，小心为上。”
似是想到什么，程翎问蓝明修：“你知道怎么回蓝家吧？”
蓝明修说道：“你放心，家我还是知道怎么回的。”
程翎又笑着问：“你有和你蓝明诚接触过吗？”
“我弟弟吗？”蓝明修叹了一声，说道：“没有，活了这么久，虽然我有父母和弟弟，但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怕被宛城发现蛛丝马迹，从未和他们说过一句话，最多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蓝明修问：“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翎想了想，说道：“是个兄控吧，他很喜欢你，平时有些神经质，但总的来说，是个善良的人。这个年纪的男孩性格都这样吧。以后你会有更长的时间和你的弟弟亲自相处……”
蓝明修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程翎又转头和徐青岑说道：“你要是开累了，可以进储物空间休息下，我让琼华兽出来开。”
徐青岑说道：“好。”
十八个小时的车程有些漫长。
一路上，大多时间都是安静的。
蓝明修每次想说点什么，可一见到程翎阖上眼就立马识时务地闭嘴了。他知道程翎要休息了，而她身边的徐青岑是绝对不会搭理她的。
虽然程翎也不是每次都搭理他，她大多时候在用自己的手机，但比起徐青岑，程翎已经算是热情了。
原预计十八小时的车程，实际上只用了十七个小时，半夜一点整的时候，程翎一行人到达了阳城。
车程的后期，徐青岑有些疲倦，于是程翎让琼华兽出来了。
琼华兽打了个哈欠，问程翎：“接下来我要干什么？”
程翎说道：“不用干什么了，你可以回储物空间里休息了，让徐青岑出来，我们要兵分两路行动了。”
“好的！收到！我进去喊徐哥出来。”
第69章
程翎与徐青岑告别后,便和蓝明修前往蓝家。
到达蓝家时已经将近两点。
比起程栋与梁笙的低调，蓝家显然要高调了许多。
蓝家动用了特权，在阳城的北边圈了一块地,在这寸土寸金的时代，依旧拥有着占地广阔的府邸,建筑十分古朴，红墙绿瓦的,仿佛在瞬间回到了古代，就连门口处的保安亭里的工作人员也身着深蓝色的家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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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蓝明修温声说道：“是我。”
“哦哦,是大少爷啊,大少爷您不是在学校上课吗？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保安的目光落在了程翎身上，跟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着,带着几分探究和诧异,仿佛对蓝明修贸然带一个女孩回家感到极其意外。
蓝明修说道：“这不是你们该问的事情,把门打开。”
保安应了声,也没再多问,给蓝明修打开了大门。
在家电智能普及的时代里，蓝家还坚持着传统的开关门方式——门卫手动推拉。笨重的大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蓝明修和程翎说道：“你要见我的父母吗？我的父母这个时间点肯定睡着了。”
程翎说道：“不着急，先带我参观下你们蓝家。”
程翎跨过门槛,径直往里面走去。
蓝明修跟上。
府邸里奢华地搭建了假山凉亭，九曲回廊，还有大面积的荷花池。如今是冬季，本该在夏季盛开的荷花却争相斗艳地盛开着……
程翎感受到了格外浓厚的城灵灵力。
她一进蓝家，便开始探寻邪魔的气息，只不过这儿是没有半点邪魔的气息,反倒是城灵的气息分外浓烈。
先前程翎还觉得忽然黑化的宛城不像她认识的宛城,如今见到这一池盛开的荷花便有几分熟悉感了。城灵的力量是人类远远无法比及的,大多城灵都有自己私下的喜好，像她喜欢吃好吃的，而宛城喜欢荷花。
在祂的宛城里，哪怕春季盎然，秋风萧瑟抑或凛冬已至，宛城的荷花永不凋谢。
“我的父母都以为我喜欢荷花，他们觉得我精神值强大，能永远支撑着这一池荷花的盛开，但其实不是我的精神值，凭我的精神值也许能支撑个一两天，但长年累月下来完全做不到，太消耗精神值了。像我们异能者，精神值消耗过度是会死的……”
程翎看着这一池荷花有些怔忡，直到蓝明修开口，她才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这就是人和城灵的不同。”
蓝明修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与此同时，程翎也分出了一缕意识悄无声息地探寻着蓝家的每一个角落，也在密切地留意着蓝明修的变化。
蓝明修此时说道：“也是，做人有做人的好处，做城灵也有做城灵的好处，各有好处……”似是想到什么，他说道：“穿过这条长廊有个院子，是我的院子，你要去看看吗？平时我，不，宛城就是生活在里面，除了上学和出任务的时光之外，祂大多时候都待在院子里。”
程翎迈开步伐，说道：“走吧，去看看。”
约摸走了一两分钟，才到了蓝明修住的小院。
小院上还有个匾额，题了字——清荷居。
蓝明修又说道：“隔壁是我弟弟的院子，院子里还配了两个保姆，不过我的院子没有配，宛城好像不喜欢太过热闹，每次我悄悄使用身体的时候，周围从未有过人……”
蓝明修又说道：“我还偷听过保姆们私下里的聊天，她们说我的父母来我的院子还得提前预约，只有弟弟才不守规则，总是偷跑过来，但宛城对他一直很友好。”
程翎说：“你的意思是你的父母知道你不是你？”
蓝明修说道：“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我和我的家人没有真正相处过，对他们的了解也是从别人的话里得知推测的……”他深吸一口气，又说道：“但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从我的推测里，我的父母迫切想要一个强大的继承人，宛城这么强大，他们也许更乐意见到这样的儿子。”
程翎淡淡地说道：“不是有可能，而是你的父母确实知道用你身体的不是他们真正的儿子，而是另有其人……”她伸长了胳膊，指向了院子外的荷花池，说道：“你知道以你们人类的精神值极限来说，得有多高的精神值才能维持着这一池荷花的永不凋谢吗？我没记错的话，你爸妈和你一样，也是S级的精神值，他们应该很清楚，按照你们人类异能者的理论，以你这具身体的精神值是无法做到。你父母心里应该很清楚。”
蓝明修抿住了唇角。
程翎问他：“难过吗？”
蓝明修说道：“有点，但也不是特别难过，毕竟我从未感受过亲情，一直被禁锢在黑暗之中，连自由都没有的人不会去奢望亲情，这几天能自由自在地使用身体，我已经觉得很庆幸，也很开心了……”
他露出一个笑容：“真的很开心，满足了。”
程翎的眉眼微动，说道：“你放心，这事结束后，你的身体就归还了，而你的父母和弟弟……”她顿了下，说道：“我可以帮你抹除掉他们的记忆，也可以混淆以往的记忆，让过去的事情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你才十八岁，人的一生还有很长。”
蓝明修却忽然问她：“你这么帮我，是对你这具身体的愧疚吗？”
程翎很坦白地说道：“不，我只是想弥补我的同类所犯下的错误，你本该能有一个更好的人生。至于我这具身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程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此时她游离在蓝家的那一缕意识察觉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那儿充斥着大量的灵力，外面还有一层宛城设下的城灵结界。
程翎仔细探查了一番，不由有些意外。
结界里隐藏着一股令她不适的气息。
她没有贸然探进去，收回了意识，蹙着眉头问蓝明修：“你们府邸的东北角有个奇怪的院子，那是什么地方？”
蓝明修微微一怔：“奇怪的院子？”
程翎说道：“对，就在东北方向，宛城在院子内还设了结界……”
蓝家的府邸占地面积不小，蓝明修至今为止也没有去过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只对部分常去的地方熟悉一些，其他地方难免有些陌生。
他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走过去看看吧。”
程翎颔首。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往蓝家的东北方向走去。
目的地将近，蓝明修一拍脑门，说道：“啊，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们蓝家的祠堂，我有一次成功偷跑出来时，正好明诚闯入祠堂被罚了，他过来找我哭诉。”
“你们祠堂不让人进？”
“不清楚，但据明诚所说，他是不被允许的，但我可以进。”
“你父母呢？”
“他们是一家之主，也是能进的，不过其他旁支就没法进了。”
“祠堂里有什么？”
“列祖列宗的牌位，祠堂里摆的都是这些，但我也没进去过，宛城肯定进去过的。也是明诚说的，里面和其他家的祠堂一样，摆的都是普普通通的自家祖宗牌位，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进去。”
两人停在了祠堂门口。
祠堂门口并没上锁，但有宛城设的结界在，恐怕也没多少人能进去。
蓝明修说道：“好像就因为明诚闯进去那一回，这里才多了结界，后来我听明诚抱怨，说就一个破祠堂竟然还设结界防他，以后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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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谁去，他是不去了。你……”
蓝明修本来想说可以破坏结界吗？
但一想到城灵可怕的力量，又住嘴了。
而程翎也轻而易举地带着蓝明修穿过了结界。
第70章
院子打扫得干净整洁,和寻常院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那一股令她不适的气息也越发强烈了。
蓝明修嘀咕了一声：“我没感觉出有什么特别的，属于宛城的灵力在蓝家一直很强烈,这里也一样。”
院子里只有一间房屋。
程翎径直往前走去，毫不意外的,房屋前也设置了结界，比院外的那一道结界更加牢固,不过于程翎而言，也是随手破解的事情。
屋里就是普通祠堂的模样,里面有一张高足长桌,上面有香炉和供品，供着若干蓝家的祖先,地上还有几个蒲团。
蓝明修转了一圈,说道：“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不让明诚进来呢？”
半天没听见程翎的回复,他一扭头,却见程翎盯着桌案上的供品。
蓝明修知道程翎的喜好，还以为她饿了，说道：“我可以喊我们蓝家的厨子给你做饭,虽然不一定有徐青岑做的好吃，但是应该还行……我也没吃过，不过我……”
程翎朝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蓝明修连忙噤声。
程翎低声说：“看。”
蓝明修也看向了供品。
桌案上摆了五盘供品，每一盘都是苹果，加起来约摸二十来个，看得出来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大果,红彤彤的,不用咬开都能感受到香甜的汁水和细腻的果肉。
只是蓝明修也不懂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祠堂的供品难道不应该供苹果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看苹果吗？”
程翎说道：“你用精神力去看。”
蓝明修后知后觉地“哦”了声，用上了自己的精神力。这个于他而言，倒也算简单，他被困在身体里时有事没事就会尝试着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因此技术还算娴熟。
使用上精神力后，蓝明修很快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每一个苹果周围都有一圈淡淡的暗红色。
蓝明修微微一怔，问：“那一圈暗红色是什么？”
程翎却是看了他一眼，说：“只看到一圈暗红色？”
蓝明修轻咳一声，说道：“对，我的精神值比不上城灵，看的东西可能和你不太一样。”
程翎说道：“是我忽略了。”
说着，她动了动手指，蓝明修只觉自己的精神之海被灌入了一股暖流，紧接着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苹果周遭先前还只是一圈淡淡的暗红色，现在就像是高度近视的人戴上了眼镜一样，无比清晰地看见苹果周遭是接近黑红的颜色，每一个苹果的梗上都有一道浅浅的气，蜿蜒而上，连接着祠堂里的牌位。
那一股气越靠近牌位越浅。
蓝明修倒抽一口气，说道：“这……这……好像反了过来了，不是苹果在供奉牌位，而是牌位在供奉苹果。”
程翎说道：“没错，你们蓝家的列祖列宗都在供奉这个东西。”
“什……什么东西？”
程翎拨开第二盘外面的苹果，露出了最里面的一个苹果。
她的手指轻轻一划，果皮破开了，一个血红色的带着触角的虫脑袋钻了出来。程翎的手指一弹，一个透明的光圈围住了它。
脑袋只有指甲大小，可虫的身体却足足有成年男性的手臂那么粗长，也不知道它怎么缩在那么小的一个苹果里的，如今被光圈围住了，正使足了劲儿疯狂地撞击。
程翎的神色微冷，只听她说道：“肮脏玩意，宛城竟然也敢用！”
蓝明修见程翎面色不佳，只觉周遭气压骤降，认识程翎这几日以来，还是头一回感受到了外溢的精神力压制，登时觉得一口腥甜呼之欲出。
所幸程翎控制住了，他才勉强扶住了供桌站稳了身体。
他带着颤音问：“这是什么虫？”
程翎没有回复他，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蓝明修也不敢多问，安安静静地等着程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翎忽然冷笑一声，和蓝明修说道：“这是血虫，是一种邪恶禁术的引子……”
蓝明修从未听过血虫这种东西，困惑地问：”邪恶禁术？”
程翎说道：“血虫这种东西，并非生灵，是集万恶于一身的邪物，别说千年，万年都难遇到一个。这玩意儿，至邪至恶却又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是邪魔一族的圣物，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复活任何一切东西……”
她凝视着光圈里的血虫。
“我以前听过这种禁术，只是没想到宛城竟然连这样的禁术也用上了……”
蓝明修怔怔地问：“这种禁术也需要凡人吗？为什么它要供奉在我们蓝家的祠堂里？”
程翎说道：“据我所知，这种禁术十分霸道，也十分强大，根本不需要你们人类，但这条血虫似乎需要你们蓝家，它吸食你们蓝家的精气和血气才养成这般模样……”她忽然“哦”了声，说道：“看来宛城找了条不怎么样的血虫……”
光圈里的血虫仿佛能听得懂人语，听见程翎这么说，脑袋膨胀了数倍，开始疯狂地撞击光圈。只可惜程翎布下的结界稳如泰山，任凭它撞击，也没有被动摇丝毫。
程翎的眼神一派冷然。
“这样的东西不配存在这个世上。”
她的五指张开。
蓝明修能感受到一股强大之极的力量从她的掌心蹦出，紧接着光圈不停地缩小，那一条肥胖的血虫逐渐被压扁，只听一声“砰”，光圈炸裂，里面的血虫化作了齑粉洋洋洒洒地落在了祠堂的地面。
与此同时，祠堂上的每一个牌位也在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残败溃烂，供桌上的苹果甚至还长出了蛆，仿佛蓝家的祠堂已经有上百年没有人来打扫清洁过一样。
蓝明修在内心感慨着程翎的强大。
……也只有城灵的力量能做到这样了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蓝明修却发现程翎眉头紧紧地拧住了，她整个人面色微微发白，嘴唇渐渐染上深紫的颜色。
只见她踉跄了两步，后退到了墙边，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的五指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见。
蓝明修愕然地道：“程……程翎，你怎么了？你……”
话音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静寂无人的祠堂猛地黑风乍起，一道又一道的黑气顺着门窗空隙钻了进来，整个祠堂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变得冷飕飕的。
蓝明修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那些黑气竟化作一道一道的黑影，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程翎。
蓝明修想上前帮忙，可下一刻他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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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听见宛城和他说：“你真以为有陵城当靠山，本座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可笑。等本座收拾完它，再来收拾你。”
蓝明修又再次被困在了黑暗之中。
他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此时此刻的他又没有任何办法。
程翎的呼吸愈发急促，先前还是泛着深紫眼色的嘴唇，此时已经开始发黑了，她仿佛四肢无力一般，整个人虚弱得要站不稳了，只能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壁才能稳住身体。
她抬起了头，看向了一众邪魔后的蓝明修。
不对，应该是宛城。
她说：“这就是你的陷阱吗？”
宛城穿过邪魔，来到了程翎的面前。
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筹备千年的布局，又岂能让你给破坏了？”
程翎的声音很轻，她问：“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人，他们贪婪、自私，永远不会满足当下，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无下限地破坏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们恩将仇报，是我们赋予了他们的一切，可是并不懂得感恩，只懂得一味地索取，一味地破坏我们，伤害我们……”祂拔高了声音：“所有人都该死，我要毁掉这个世界，让所有人消亡！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的存在！”
祂看向陵城。
“你我本可以共建新世界，培育更多的城灵，筛选出听话乖巧的生灵，打造属于我们的桃花源……”祂摇摇头，说道：“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程翎问祂：“徐青岑偷了你什么东西？”
一提起徐青岑，宛城面色顿变，眼里划过一道厉色，祂冷笑地道：“你想拖延时间是吗？我告诉你，你没有这个机会。这是阳城，不是陵城，也不是边城的地盘，他哪怕有日行千里的本事也赶不过来救你，中了血虫的毒，又有邪魔环绕，今天就是你陵城的死期……”
程翎说：“哪怕我死了，你的邪魔也不是徐青岑的对手，你的布局一样无法完成。你的实力不如我，你觉得没了我，你就能打得过徐青岑吗？”
宛城冷哼一声，说道：“你当真以为我实力不如你？当初要不是徐青岑毁了我的计划，偷走了邪魔一族精心为我准备的血虫，我现在会打不赢你吗？可怜的徐青岑，身为一座城，怎么会像人一样拥有爱这样的不必要的感情呢？我以为祂会复活自己，没想到成全了你。而你却一无所知。”
程翎说：“所以你才临时找了条不怎么样的血虫？”
宛城被戳到了伤口，脸色有点难看。
但很快的，祂又轻蔑地笑了声，说道：“你死到临头也不必嘴硬了，等邪魔将你杀了，我看在过去的情分的份上，会让你埋在陵城，只不过等我把这个世界毁了后，有没有陵城就不好说了。”
宛城给一众邪魔使了个眼色。
它们纷纷逼近程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程翎顶着虚弱的身体猛地扑向了宛城。
她的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宛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祂回过神来时，属于蓝明修身体的精神之海已经被程翎攻占了。
宛城也被程翎拖入了精神之海里。
蓝明修像个吃瓜群众一样，在精神之海里与宛城还有程翎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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