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道：“我和他见过几次……但他也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便是想要联系也没办法呀。”
晓轻舟冷哼：“他怎么可能居无定所，咸鱼派就是他的家。”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晓轻舟已经确信步早即咸鱼派掌门了。
有些事情不可言传只能意会，众多巧合汇聚在一起，最不可能的便是真相。
陆小凤半信半疑，他低头看手里的小木鱼，竟有些怀疑步早将这鱼半送给自己理由。
假若步早真的是咸鱼派掌门……
步早当初也许是想借他之手让重溟看到这条鱼，想让重溟动摇、不可置信、怀念、恨意——陆小凤当初确实从重溟的面上窥见了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否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陆小凤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设想步早是掌门的情况了……并且完全能够自圆其说。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将木鱼收了起来。
……
乌渡正在晾衣裳。
幽灵山庄已经彻底更名为幽灵谷，冷血的到来、叶雪的接手意味着事件告一段落，乌渡即将和小师弟出发为门派的大团圆而奋斗。
山风呼呼吹，衣裳在风中吧嗒吧嗒响，风中传来玉天宝兴奋地喊声。
“乌渡——乌渡——”
他如此喊道。
步早转头，看玉天宝跑到他跟前，把之前晓轻舟那边发生的事情原样向他复述一遍，说得眉飞色舞。
步早做出了乌渡该有的反应，双目一亮，难掩期待，并很高兴地表示他就知道掌门师父是关心他们的。
玉天宝的情绪感知能力也属于薛定谔的感知能力，不见他察觉到玉罗刹的态度微妙，此时却很鲜明地感知到晓轻舟的复杂心情。
“为什么晓谷主会不高兴？他好像一提到掌门就变得很古怪。”
玉天宝说。
“小舟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心情罢了。”乌渡一本正经。
换言之，是个有水分的傲娇。
玉天宝懵懂点头，晓谷主确实情绪不外露，但这能叫“不擅长表露情绪”吗?
乌渡道：“掌门师父原来叫步早吗……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
“……”
玉天宝觉得不是。
毕竟咸鱼派掌门可是七年都没向弟子透露过自己名字的人……怎么可能用真正的名字行走江湖？
那张脸肯定也是易容。
玉天宝如此想道。
就像他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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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厨子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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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二弟子和三弟子出发去寻找掌门时,掌门本人还在兢兢业业地当路人背景板。
虽然会的技能多了点，长相显眼了一眼，但技多不压身,也没什么奇怪的。
重溟不久前与王怜花碰面,为了让重溟先调理好伤口，双方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毕竟千面公子确实能做出戳敌人伤口的事情,更别说重溟很会拉仇恨值，得罪王怜花是必然的事。
千面公子无所事事，他一与重溟面对面，便隐隐有一股熟悉感，总觉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重溟。
不止如此,“万物楼”的名字也很叫他熟悉。
在和乌渡结伴去罗刹教的路上,王怜花每每和乌渡谈起万物楼，心中便萦绕着一股熟悉感。
也许……他以前是见过重溟的。
王怜花莫名有了这样的想法。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温度柔和,万里无云，王怜花左想右想没个头绪,转头向外望。
一名青年背着竹篓从街上经过,发间朱红木簪耀眼夺目,后脑勺有几缕碎发晃来晃去。
王怜花看了一会儿，歪了歪头。
他最近见过这青年好几次,已经有些眼熟了。
附近的人都叫他“小步”,姓步名早，如给人的感觉一样,踏实稳重，身有所长，还相当活泼。
今天的路人掌门接到了一个新任务,去给一户人家烧饭。
最近城中有人办喜事，请了外人去做饭烧火，步早堂堂正正，一点也不害臊地去了，结果手艺被客人夸赞，在烧火圈中小有名气。
这次请他去做饭的人家，正是九公子是也。
宫九本人当然不可能注重口腹之欲，主导此事的是侍奉他们的侍从所为。
牛肉汤心情不佳，尽管受伤的不是她而是宫九，但她还是食不下咽，毫无食欲。
就连总该做的牛肉汤也不做了。
岳洋魂不守舍，天天沉思，也不吃饭。
宫九本就不贪口腹之欲，受了重伤，同样吃得少。
短短三天，两个主子便瘦了一圈。
于是手艺很好的厨子小步便被请来了。
以厨子的身份重回小院，步早心情微妙，但快乐更多，毕竟亲眼看他们的反应比从文字看更直观。
为重溟而食不下咽，说出去会让人误会的好吧？
从小门迎接他的是岳洋本人，这小子眼底黑眼圈浓重，一副棺材脸看谁都像被欠钱。
比最后一次见面时还要消瘦。
步早扬起笑脸：“你好，我是来烧火的步早。”
岳洋淡淡地看他一眼，领他进屋，并带他到后厨，叮嘱几句，幽幽离开。
食材一早就准备齐全，口味也有提前说明，步早开始忙活起来。
他答应来这里是为了刷印象分，没人能拒绝他的厨艺。
除此之外，宫九这里的食材太太太齐全了，应有尽有，他的手下们实在是忠心耿耿。
岳洋离开了片刻，带着两人回来打下手，见步早手脚麻利地已经开锅烧水，有点愣神。
步早安排了任务，三人沉默地开始做事。
岳洋就在步早身边不远的地方，步早瞥他一眼，不明白这货为什么也来跟着做菜。
小老头应该对他很看好的。
岳洋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眼投来冷淡一瞥。
步早对他笑了笑，岳洋无动于衷，继续低头择菜。
从厨房渐渐飘出的香味布满整座庭院，牛肉汤怔怔发呆，闻见这香气动了动鼻子，莫名地有些饿了。
她循着香气走向厨房，在门外看到了步早。
被叫来做菜的人这么年轻？牛肉汤有些讶异。
厨房内烟雾缭绕，香气四溢。
牛肉汤看了一会儿，转头离开。
饭菜端到饭厅，牛肉汤默默地拾起筷子，宫九后来，瞧见满桌佳肴，眉梢微扬，没有开口。
牛肉汤主动开口：“九哥，今天的菜很好吃的样子，你也多吃些吧。”
宫九在桌边坐下，闻言可有可无地点头。
他不贪口腹之欲。
牛肉汤没有食欲。
——本该是这样的。
最后桌上几近空盘，期间宫九和牛肉汤谁也没停筷，甚至顾不上交换对菜肴的意见。
牛肉汤慢条斯理地擦嘴，道：“味道很好。”
宫九问：“做饭的是谁？”
牛肉汤道：“听说是城里一个帮厨的厨子，我之前见到了他，很年轻的一个人。”
两人都没多想，牛肉汤吩咐下去，叫多给步早一些赏银。
两个主子都很满意，其余人对步早的态度便相当热情，他们自己对步早的厨艺同样赞赏不已。
之前来找步早的人叫他接下来的几天还来，价格好说，不会让他吃亏。
步早琢磨了下，点头答应，随后揣着新到手的银子离开。
此后两日步早都会来宅院中为他们做一顿饭，每日变着花样做新鲜菜。
他记得自己厨子的身份，从不过问宅院的主人是谁，但即便如此，宅院中的寥寥几人同步早都能说上几句话。
路人步早走开朗路线，很讨人喜欢。
岳洋是其中例外，他不爱说话，对步早一直是冷冷淡淡的——就连步早做的饭菜，他也没表现出爱吃的模样。
因为他，只爱水煮蛋加白水。
岳洋的气质与少年时的陆小凤有些相似，而西门吹雪每每杀人前焚香沐浴吃水煮蛋——于是玩家中有“岳洋是西门吹雪和陆小凤没有血缘的儿子”这种说法。
第三天步早再次登门时，在前去厨房的路上遇见了宫九。
对方还是身着一袭白衣，脸色苍白，神色冷淡地望着步早。
步早打招呼：“你好呀，原来你住在这里啊。”
和他一起的人神色惊愕，看看步早，又看看九公子，迟疑着没有开口。
宫九淡淡道：“你原来还是个厨子。”
步早道：“在外谋生，什么都得会一点嘛。”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熟稔，宫九无动于衷，没再多说，迈步离开。
宫九昨晚才知道厨子的名字是步早，今日一见，才发现真是他认识的小二。
等他一走，一旁的人立刻问步早：“你怎么敢那样对公子说话？”
步早：“你们公子挺好说话的……我之前见过他两面。”
“……”九公子好说话吗？
对方古怪地瞥了眼步早。
“你们公子贵姓？”步早继续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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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路人厨子，“还不能告诉我吗？”
那人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道：“公子和你见了两面都没说，我更不能说了，好好做你的饭。”
步早很擅长听取意见，闭上嘴，不再开口。
岳洋今天已经在厨房里等着了，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
步早觉得这小子真的很有用，效率也很高。
“谢谢你。”步早道谢说。
岳洋冷淡道：“赶紧的。”
饭菜做到一半，牛肉汤找来厨房，四处看了看，在角落看到了步早。
她叫来步早，问道：“你会做牛肉汤吗？”
“会的。”步早点头。
牛肉汤眨了眨眼，笑道：“那你做一锅牛肉汤，让我看看你的手艺如何。”
步早笑了起来：“好啊。”
他触发了新的任务，只要让牛肉汤认可自己的汤，就能得到一份奖励。
在1.0中，玩家们也会接到相似的任务，但牛肉汤会想尽办法捉弄玩家，要让她认可是件很闹心的事情。
牛肉汤离开之后，岳洋对步早道：“你就算不应下她的要求也没什么。”
步早意外地看他一眼：“谢谢，但我不介意，不过多做点事而已。”
岳洋不再开口。
一桌饭菜做好，前面宫九和牛肉汤开始吃饭，步早和其余人默默地在后面用饭。
在知道步早和九公子认识之后，其余人看步早的眼神便带了些好奇。
步早视若无睹，路人背景板的好处就是可以随心所欲，顺其自然。
用完饭之后，牛肉汤在步早回去之前找到了他，勉为其难地认可夸奖了步早做牛肉汤的手艺比她好一些。
步早笑着说：“姑娘喜欢就好。”
牛肉汤道：“我听说你和九哥认识，你们怎么认识的？”
步早道：“我之前在客栈当小二的时候认识的。”
牛肉汤若有所思地看他一会儿，问道：“你这手艺很不错，教教我吧，谢礼少不了的。”
步早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是他教牛肉汤，究竟是谁给谁奖励？
“你不愿意？”牛肉汤蹙眉。
“不是不愿意。”步早说，“我不止是个厨子。”
牛肉汤加了条件：“不用你特意叫我，我就在一旁看，帮你打下手。”
大小姐要主动打下手，步早也没什么不乐意，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如果这是奖励的话，步早有些失望，大小姐打下手算什么奖励?
太磕碜了吧。
这样的发展不止步早有些意外，岳洋也很意外，牛肉汤在一旁打下手时他皱着眉头，嫌牛肉汤很碍事。
牛肉汤瞪他一眼，赶岳洋出去：“本来只是惩罚你的，你还将厨房当成自己的地盘了吗？出去。”
岳洋看她一眼，板着脸离开。
来这里烧火的第二天步早就知道岳洋为什么会进厨房帮忙了。
当初宫九命令岳洋拦住重溟，岳洋没拦住也就罢了，他甚至什么都没做，以致于牛肉汤不知道宫九的命令。
步早若无其事地低头。
第117章见面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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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不止王怜花在关注重溟的下落,他猜测那一拨人是乌渡的雇主，伤了重溟的人。
苦寻数日无果，王怜花没了兴致想要放弃的那天,经过一家茶馆，戴着银质面具的年轻人堂堂正正地坐在角落喝茶。
步早：出门溜达一下：P
王怜花：“……”
“你躲了这么多天，怎么现在堂而皇之的现身了?”
王怜花一掀袍子,在重溟面前坐下。
重溟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默默喝茶。
不理他？
王怜花扬眉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重溟道：“如果有委托就出钱,不用想着套近乎。”
王怜花：“……你们门派的人是不是都钻钱眼里了？”
“你应该知道我已不是咸鱼派之人的事情。”重溟语气微凉。
王怜花笑道：“谁让乌渡总是喊你师兄呢？他都不承认你叛出师门的事实,我一个外人还能说什么。”
重溟冷笑一声：“你不是很有主见的一个人么，你的主见呢？”
王怜花：“你很了解我？”
重溟眸光一闪，转头道：“万物楼不是吃素的。”
王怜花自觉懂了,笑容灿烂：“我知道了，你是关心乌渡,所以连我都一并调查了，是么？”
重溟也笑了：“我离开咸鱼派已近三年，你觉得我会在今年才调查你么？”
面对王怜花微怔的面容，重溟的声音中也带上几分恶劣笑意。
“云梦仙子如今是不是得偿所愿，志得意满？尽管你们没向万物楼求助,但容我向她贺声恭喜。”
王怜花脸色冷了下来。
自己的家事、秘密被外人所知，本就令人不悦，尤其是重溟的语气满含揶揄戏谑之意,高高在上,一下子便令激起了王怜花的怒火。
他实在不明白乌渡为何提到重溟时说的全是好话，在王怜花看来，重溟简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讨人厌。
和重溟交谈之前，王怜花即使有所预料,也没想到重溟的脾气会糟糕古怪到如此地步。
重溟的笑容愈发开心，仿佛王怜花此刻说不出话的模样正对他的心意。
两人对视须臾，以王怜花伸爪向重溟的面具为起点，两人隔着桌子开始交手。
王怜花五指屈起为爪，力道凶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重溟的脸，而重溟以掌为刃，横劈斜斩，将王怜花数次招式拦在半路。
桌上茶盏颤抖，盏中茶水剧烈晃动，溢出几滴在桌面。
重溟似是忍无可忍，抬手端起茶盏，照着王怜花的脸洒了过去。
“哗啦”一声。
茶水顺着王怜花的脸颊缓缓下淌。
“……”
王怜花气极反笑，道：“你这人打不过我就罢了，怎么还做这种无赖事？”
重溟放下茶盏，不咸不淡道：“彼此彼此，你难道不是想摘我的面具？”
两人再次对视，火花对闪电，电闪雷鸣。
这次谁也没有动手。
王怜花伸手抹脸，一张俊俏脸如出水芙蓉，只是神色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看了叫人想笑。
重溟无动于衷，他对想摘自己面具的人连嘲笑都嫌麻烦。
他不笑，有人可以笑。
街道上某个有意路过的背景板背着竹篓，眼一眨也不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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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位于茶馆一隅的两人。
“……”王怜花忍无可忍，转头瞪向视线来源处，“看什么看，小心你的眼睛！”
路过的掌门还没开始笑，被这么一吼，立刻收敛起来，但眼中还是泄出半分笑意。
王怜花看清他的脸后呆了一瞬，他认得步早，也曾说过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但此时没心情摆好脸色。
掌门正色，向两人颔首，露出充满友善的笑意，视线与重溟交错一瞬，师徒二人“见面不识”。
他头顶的朱红木簪与重溟肩侧的红发绳遥遥呼应。
重溟神色冷淡，对无关之人毫不在乎。
掌门愉快地离开，前去给宫九等人做菜，顺便当牛肉汤的厨子师父。
王怜花目送着眼熟路人走远，余光发现重溟也注视着那人的背影，眉头微蹙。
他和重溟相谈不欢，谁也没说句动听话，事已至此，已无话可说。
王怜花站起身，没有道别，径直离开。
他是真的想一走了之的，重溟和他师弟乌渡在待人处事上有云泥之别，相当讨人嫌。
只是路上王怜花耳朵灵，观察力很强，瞧见路上有行踪古怪的人奔向重溟所在的茶馆，心中便起了嘀咕。
——难道伤了重溟的人在找他？
王怜花既然能看到堂堂正正的重溟，盯着他的人自然也能看见。
站在原地思考片刻，王怜花默默掉头，打算去看重溟吃瘪。
……或者教训别人。
步早去到宫九宅邸时，宅院内人影稀少。
他明知故问：“其他人都出门了吗？”
“有事情要办。”
岳洋回答他，明显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步早道：“这样我是否该按老样子做饭，他们赶得及回来么？”
岳洋想了想，道：“你按老样子就行。”
步早点头表示收到，岳洋想着如今已有重溟的下落，心情不知不觉的低落下来。
这时，岳洋听步早又问：“大小姐在吗？”
“……不在。九公子也不在。”岳洋回答道，顿了顿，“你问题有点多，别问了。”
步早点点头，朝他一笑。
岳洋觉得步早永远都像没有烦心事一样。
没有牛肉汤在一旁问来问去，步早的动作本该更加迅速，但这次帮厨的只有岳洋，速度和牛肉汤在时差不多。
步早问道：“你年纪比我还小一些，陪我做这些事不利于提升自己，九公子和大小姐不安排你做事吗？”
岳洋捏爆了手里的洋葱。
步早：“……”
玩家不存在的良心中生出了些许歉意。
“是我办事不力。”岳洋说，“下次我能办的更好。”
步早安慰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岳洋看他一眼。
这眼神蕴含的情绪太复杂太微妙，步早若无其事地转头，假装没有察觉到岳洋的视线。
宫九等人一去不回，步早知道他们正和大弟子马甲针锋相对，冲上去的人已经晕倒一大片，而宫九与牛肉汤藏在幕后冷眼旁观。王怜花也是冷眼旁观的一员。
步早和岳洋吃完饭，宫九等人还没回来，岳洋更加心不在焉，一副恨不得长翅膀向外飞的模样。
身处事件中心又位于边缘的玩家一抹嘴巴，向岳洋道别：“我走啦！”
岳洋点头，目送步早离开。
与此同时，在茶馆被九公子手下围攻的重溟面色糟糕地将袭上前的人一一揍倒，动作如行云流水，轻快而迅捷。
场面一时呈僵持之态。
暗中旁观王怜花心想，：该死的，竟然连重溟的衣角都没碰到，这群家伙的主人是干什么吃的，难怪会被重溟逃走。
既然都委托乌渡活捉重溟了倒是做好准备，不管还是断手断脚做好各种备选方案不行吗！
虽然这么想，但王怜花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江湖中人并没有觉得重溟实力非常之高强。
也许是因为收集情报的能力太强，以致于潜意识觉得重溟也有不足之处。
甚至有重溟在移花宫邀月宫主手下狼狈逃命的传言。
总之，这群家伙的主人未能预料到重溟的实力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这不妨碍王怜花嫌弃他们办事不力。
宫九和牛肉汤站在窗后居高临下地旁观，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牛肉汤看着下方消瘦的年轻人，沉默再沉默，终是忍不住道：“他简直是个怪物……怎么这么强！”
宫九的心情与她截然相反，神色中隐隐泄露一丝兴奋。
“怪物可不止他一个。”
咸鱼派三人，连带那位神秘莫测的掌门，都是怪物。
牛肉汤怔然不语。
底下重溟环视四周，目光如电，倏尔抬眼，直直与窗后二人对视。
他的眼神中含着几分嘲弄，仿佛在嘲笑宫九躲在幕后鬼鬼祟祟似的。
宫九本不是会被一个眼神牵动的人。
他一向自在，行事随心，皇室子弟的身份不影响宫九拜小老头为师，能牵动他心神的人与事少之又少。
但这次，宫九下了楼，像一朵云一般飘出客栈，站在了重溟面前。
假装是路人的王怜花在角落里瞧见了宫九，一见他便明白了他的身份。
重溟见宫九现身，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你恢复得不错。”
宫九道：“比你好得多。”
略带些火药味的回应。
宫九的话说得也没错，没受伤之前重溟便十分消瘦，而宫九受了伤，雇步早前去做饭后天天吃好喝好，气色不好才怪。
重溟冷笑道：“你若是想比我差些也无妨，我现在就能帮你。”
宫九面无表情。
王怜花幸灾乐祸，还有点欣慰，看来重溟不管在谁面前都是一样的讨人嫌，狗嘴吐不出象牙。
路人背景板步早就是在这时登场的。
他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客栈门口、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重溟与宫九的牛肉汤。
步早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等牛肉汤察觉到有人靠近，一转头，和近在咫尺的步早面对面。
“姓步的你干什么！”
牛肉汤受惊，气急败坏地质问。
步早背手：“我看大小姐你们正忙……”
牛肉汤低声道：“那你就不会装作没看见吗！”
步早眼神示意被堵住的路，也放低了声音：“你们把路挡得太严实了……”
不管怎么说步早都有理，牛肉汤语塞，而场中重溟与宫九都投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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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唯一”认识的九公子，步早对他回以真诚的笑容作为问候。
暗中王怜花瞅见步早，心道这姓步的家伙怎么又登场了？还与那些人认识……
简直是无处不在。
身为路人背景板的步掌门，此时相当受人注目。
第118章一个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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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之人都在看忽然出场的步早,而掌门镇定自若，背着手悄悄挪到牛肉汤身后。
将一个误入事件现场的无辜路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些天教牛肉汤厨艺的期间，步早凭借出色的交际能力与牛肉汤以及宫九和谐相处,路人背景板开朗但普通的形象深入人心。
没有人会怀疑步早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宫九问道：“你，已经烧好饭了吗？”
步早：呀吼。
被发现不对劲了。
牛肉汤后知后觉，他们出来时还不到步早去做饭的时间,如今正是饭点的时间，步早怎么来得那么快？
“我跑过来的。”步早开朗且若无其事地说,“岳洋不理我,太无聊了。”
他悄悄看了眼孤零零一人的重溟，道：“之前这里发生了让我很在意的事情。”
重溟不置一词，暗中王怜花莫名被点,有点羞恼——自己被人泼一脸水的场面被人瞧见，不管是谁,都很难保持心情平和的。
宫九若有所思，看步早对眼神冷冷淡淡，他向来如此，江湖中还没有能让他青眼有加的人。
步早向在场的其余人致意道别，还打算再说几句,牛肉汤立刻催他。
“不想被卷进来的话赶紧走。”
牛肉汤很舍不得步早的厨艺。
步早便闭了嘴，背着竹篓埋头冲刺，从众人的视野中离去。
重溟注视着他的背影,再次眉头紧蹙。
众人注意到了他的表现,不知道重溟具体在想什么，一时之间便将重溟对步早对在意归因为步早的出现太突兀的事情。
于是所有人也禁不住跟着重溟的视线看着步早的背影。
即使重溟已经收回了视线，步早对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之上，仍旧有人注视着虚空,思考步早吸引重溟注意力的原因。
——按剧本来说是大弟子对神秘莫测的掌门感到熟悉，按玩家的意思就是为了完美呈现剧本内容。
大弟子马甲并不是第一次与路人掌门见面，之前掌门在玉罗刹的收留下避雨、并与玉罗刹同行遇见了大弟子马甲，期间旺财也在同行，并与重溟汇合。
按理说，重溟对步早是有印象的，但印象不深，彼时双方没有交谈，所以重溟毫无反应。
然而有了第二次，第二次相见，即使掌门伪装得再好，但“直觉”这种东西是不讲理的。
纵使见面不识，但仍觉熟悉，咸鱼派内的人际关系便是如此复杂纠结。
掌门大人遁走溜远，潇洒登场一次很嗨皮，而被他抛在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以重溟的转身离去为句号，宫九等人也各自离开。
王怜花在角落郁闷喝茶，看到重溟教训别人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心中仍然不快。
比起看到重溟趾高气扬的场面，他更想看到重溟痛哭流涕的场景。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怜花和重溟交谈几个来回，对重溟的观感已经差到极点。
宫九从喝茶的王怜花身边路过，侧目一瞥，同神色微微扭曲的王怜花对上视线。
眼神交错一瞬，彼此都收回了目光。
第二天步早去给宫九他们做饭，牛肉汤像往常一样在他身边打下手，若无其事地问起昨日他所提到的“令人在意的事”是什么事情。
这显然是试探，毕竟王怜花与重溟两个长相显眼的家伙在茶馆里交手、王怜花摘面具不成反被泼水的事情众人有目共睹。
当时默默看热闹的人可不止步早一个，但被点出来的只有步早一个。
步早觉得这样的试探实在很低能，但他毫无隐瞒的意思，坦诚道：“我看到他们在打架，有一位公子被万物楼楼主泼了一脸水，而他们两个我都见过，所以就很在意。”
牛肉汤有些讶异：“那两人你都认得吗？”
步早便将自己与王怜花以及重溟的交集向牛肉汤一一道来，毕竟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身为路人背景板的步早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他的坦荡让牛肉汤有些怔愣，为自己曾有一瞬怀疑步早而感到些许歉意。
说到底步早也没有向她隐瞒事情的必要。
步早平凡且普通，是在无名岛上不会出现的人物，假若这样的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那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好人了。
“哦，是这样啊。”牛肉汤缓缓点头，消化着步早所说的信息。
他第一次与重溟见面是被一好心人送还咸鱼派吉祥物时捎带乘车，而那位好心人与重溟有过交谈——步早重点强调，好心人心很好。
而他第二次、第二次与重溟见面，便是这回在茶馆外有两次照面。
至于那位妄图摘下重溟面具的少年，步早在做工的路上和他见过面，还友好地交谈过几次。
如此看来，步早确实是个纯粹的路人，并无任何刻意、可疑之处。
牛肉汤若有所思，不知怎地松了一口气。
默默一直听着他们谈话的岳洋在不经意间抬眼，却见门边一道人影不知伫立几时。
他蓦地站起身，语气僵硬地问候道：“九公子。”
牛肉汤闻言看向门边，惊道：“九哥，你怎么来了？”
宫九走进厨房，直视步早，径直问道：“你说的那位姓吴的好心人是什么模样？”
步早知道宫九想到了什么，毕竟他那时追着玉罗刹与重溟旺财相见的，于是欢快地说出了玉教主当时的易容打扮。
“他真的是个大好人。”步早如此感慨。
他在说反话，但在场的人没人听出来不对，只觉得步早，看谁都是好人——步早在外营造的形象就会给人留下这种印象。
宫九确认了心中猜想，面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牛肉汤试探性地问道：“九哥，那人有什么不对劲吗？”
宫九淡淡道：“没什么不对劲的，无关紧要的人物。”
他这么说，步早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猜出玉教主的身份。
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宫九，步早招呼牛肉汤继续做菜。
“大小姐，咱们速战速决吧。”
牛肉汤失落地收回视线，闻言忍不住瞪了步早一眼。
步早哪里都好，但有时候似乎很不会看气氛。
对于牛肉汤的瞪视，步早假装浑然不觉。他其实很会看气氛，但是否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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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在于他的心情。
之前被重溟所伤的人起不开身，做菜的便是岳洋，牛肉汤以及步早二人，而宫九则什么都不做。
步早很随便地问道：“大小姐你都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九公子不做点什么呢？你们不是兄妹嘛。”
牛肉汤瞪他，道：“九哥岂是能做那种事情的人，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是人。”步早说，“我也是人，岳洋也是人，所以我们都在做菜啊。”
牛肉汤重重地剁下菜刀，切开一截腊肠：“闭嘴，做你的菜，别耍嘴皮子了。”
步早从善如流地闭上嘴，他是一个听话的人。
但如果能看到宫九做菜的话，对玩家来说也是一项十分难得的成就。
步早琢磨要不要尝试开辟一下新赛道，在加深马甲印象值的方面采取一些新模式。
他还没想出新办法，宫九却有了好主意，不知酝酿几时，还是灵机一动一拍脑袋的想法，饭毕，他对步早提出了自己的新想法：“你既然这么喜欢做菜，要不要同我去一个地方？”
他如此说道。
牛肉汤和岳洋惊愕的看着他。
“九哥！？”牛肉汤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宫九的意思在知情的两人听来十分明了，他想带步早上岛去为他们做饭。
但岛上本就有许多厨子，衣食住行、娱乐生活都不愁。
步早只不过是一个厨子而已，与大业无关紧要，毫无用处，带上他，又能如何？
宫九没有理会牛肉汤的疑问，只是定定地注视着步早。
而步早望着宫九的脸，神色呆愣，过了片刻，挠挠头道：“您说的地方在哪里呢？我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是这江湖中最自在的地方。”宫九淡淡道，“你去还是不去？”
“您态度如此诚恳，我当然只能答应了啊。”步早露出笑脸，“反正我四海为家，无处可去，就去您说的地方工作看看吧。”
宫九微微颔首。
牛肉汤和岳洋惊讶地看着事情如此盖棺定论，不知该如何反应。
步早也有点纳闷，毕竟宫九从不是如此主动的人。
莫非是掌门的魅力通过开朗的外表传递出来了么？
这不能怪步早自恋，因为他扒遍任何线索、回忆无数场景，都猜不到宫九愿意将他带到无名岛上的理由。
【我不搞基……】
步早对系统说。
他也没对人使出魅惑技能啊。
系统道：【据系统观测，该游戏人物面对玩家时并无肾上腺素飙升、荷尔蒙急速分泌等状态，但可以确定一个事实，该游戏人物对玩家的眼睛尤为关注。】
步早纳闷：【眼睛？】
宫九这货不是只爱被鞭打吗？
系统结合数据再次进行分析，得出结论：【该游戏人物面对旺财时会陷入心情平和、清淡寡欲的状态。】
步早：……懂了。
原来你还是这么爱旺财啊大哥。
第119章旺财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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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九等人即将启程回岛,枝头最后一片落叶飘落，万物萧条而凄凉。
被特聘的未来无名岛厨子步早住进了宫九的宅院，等待收拾完毕一同出发。
直到此时,还是没有人告知步早他们的来历，至于宫九和牛肉汤的名字，那更是提都没有提过。
对一个路人来说,透露太多的消息根本毫无意义，尽管除宫九之外的人都疑惑步早也要回岛这一事实,但谁都没敢多嘴。
——九公子重伤未愈,大家又都在重溟那吃了瘪，和这些事相比，步早一个厨子简直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的厨子入住的第一天选择做冬瓜排骨汤。
岳洋默默削冬瓜,修长的手指握着菜刀唰唰唰，一旁的步早蹲在灶前捣火,柴火声噼噼啪啪。
“你即使拒绝也没关系。”岳洋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
步早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关人士，对于无名岛的事毫不知情，就算他拒绝了九公子的提议，也不会被报复。
岳洋认为步早不该上岛,他与无名岛中人不是一路人。
步早回头看他，道：“没有拒绝的必要……你们人都怪好的，而且我也想知道江湖中最自在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嗯,人都好怪的。
岳洋手一抖,不知道步早是为何能做出这种评价。他道：“你对我们一无所知，难道一刻都不曾疑虑过么？”
“没有。”
步早如此说着，觉得自己在演一个傻白甜，有点被自己肉麻到了。
岳洋看向步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傻白甜,相当之复杂。
他没再开口，抱着削完的冬瓜去剁，咚咚咚咚。
灶火旺盛，炊烟袅袅。
……
一行人离开当日，王怜花目睹了他们的踪迹。
这几日王怜花一直待在宫九宅邸附近，从茶馆事件之后，王怜花再度丢失了重溟的踪迹，但随之知晓了宫九等人的所在地。
有人向宫九禀报了王怜花的观察，他们对彼此一无所知，不知对方来历。
宫九没有派人制止王怜花，听之任之，离去当日，身着绯衣的王怜花坐在小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步早和岳洋并肩待在马车外，岳洋手中握着缰绳。
王怜花一眼看到了步早，朱红木簪在日光下亮眼夺目，步早仰头看他，双目盈光，如琥珀般透彻。
对视的瞬间，步早露齿一笑，并朝王怜花用力挥手。
好一个明朗小哥。
王怜花被那笑脸刺了一下，顿了顿，回以一笑。
马车驶远，王怜花的身影渐渐模糊。
后头车厢里的牛肉汤幽幽道：“你真是见谁都能笑脸相迎。”
她在窗帘缝隙里看得一清二楚。
步早回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牛肉汤嘴角一抽：“那句话才不是这么用的。”
宫九安静睁眼，步早没有瞧见，但牛肉汤在车厢中，见此立刻闭嘴。
步早继续道：“虽然不知道那位公子姓甚名谁，但他是个好人。”
岳洋忍不住道：“你看谁都是好人。”
车厢中，牛肉汤略带吃惊地注视着岳洋的背影。
步早道：“对我来说，没来打我就是好人。”
路人背景板的特质是不会吸引仇恨，顶多被误伤。目前为止，步早遇到的人不管在江湖上走什么路线，大部分都没对他做过火的事，怎么不算一种好人呢？
岳洋只有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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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早对好人的底线可真低。
＊
今天的阳光尤其明媚。
“汪汪汪汪汪～！！”
阳光下，旺财的叫声尤其响亮，黑金毛色尤其耀眼。
神通侯注视着旺财。
人与人之间的多次相遇可以称之为缘分，那人与狗之间的偶遇该称之为什么？
和狗有缘分是件好事么？
方应看不知道。
旺财旺财，叫旺财的小狗来得太晚，在遇见它之前方应看已经拥有了庞大的财富。
更何况，身为咸鱼派的吉祥物，旺财确实名副其实。
霍休、石观音、玉罗刹、乃至神水宫，都为咸鱼派的壮大、扬名献了一份力，如韭菜般一茬接一茬。
从乌渡第一次杀了他手下的人开始，方应看一直关注着乌渡的行踪，除了这个人，江湖中的其他人物他也有所关注。
万物楼楼主、恶人谷谷主自然也不例外。
当重溟、晓轻舟与乌渡的关系暴露时，方应看意外之余，亦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方应看达成目的只以利相诱，自成一系，左右逢源的基础是纯粹的金钱交易，明面上没与谁搭伙，手下们也各自分散，绝不会聚在一起让人一网打尽。
所以他看石观音等人的遭遇，事不关己，毫不在乎，对咸鱼派之人则暗中观察，只要不干涉到自己的利益，方应看愿意与他们相安无事。
但旺财是个例外。
旺财是一条狗，不会说人话，喜恶明确，而由于它是咸鱼派的吉祥物，同样是条不可忽视的狗。
与旺财重逢已有十来日，重逢那日是个天气极为糟糕、狂风大作、天地悲泣、万物哀嚎的日子。
旺财便是在那时湿淋淋地从门外钻进了客栈，被小二拿着扫帚追赶，可怜兮兮地低鸣，脖子上在烛火的照耀下露出一角金光，晃入方应看的眼睛。
方应看对着一个湿漉漉、乌漆麻黑的狗子分辨良久，认出此狗的身份。
“旺财？”
“汪呜！”
是夜，外面狂风怒号，暴雨如注，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旺财伸爪扒拉响方应看的门，发出了讨好的叫声。
方应看开门，屋外狗子眼神灵动，吐着舌头，摇着仍有些湿的蒲公英尾巴，对方应看灿烂的笑，从耳朵到尾巴都写着“可爱”和“我想进去”。
于是方应看放旺财进了屋。
那天晚上，听着旺财在床脚边绵长的呼吸声，方应看想起了自己与旺财的初遇，以及旺财比他还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的事迹。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旺财是咸鱼派的吉祥物。
神通侯与咸鱼派吉祥物的重逢很治愈，小狗是治愈小狗，但方应看为人并不怎么治愈。
他在旺财面前可谓是毫无隐瞒，笑容还是一样的笑容，但既不天真也不开朗，反倒显得饱含深意，浑身上下写满“我很神秘”——还是老样子。
有点像个藏得很深的阴湿疯批。
旺财奔向方应看，一爪子踩在他的脚上，方应看一顿，低头瞥它一眼，抽出脚。
又是一记狗爪按在方应看的脚背上。
方应看抬脚将旺财拨开，旺财顺势就地滚了一圈，又摇着尾巴抱住他的小腿。
“……”
冷静如方应看，也默然无语。
今天是个好天气，方应看与旺财在原地玩了会儿你推我退重复版，随后一人一狗登上马车。
方应看对旺财道：“你的主人怎么没一个来寻你的？”
旺财：“汪汪汪汪！！”
因为旺财是自由的吉祥物。
方应看伸手轻抚旺财的耳朵，毛绒绒的触感在指尖流转，他露出笑脸，道：“如果是我，一定给你拴上狗绳，绝不叫你乱跑。”
自己的东西就该留在身边，有心人可不会因为一个信物便有所顾忌。
方应看伸指夹起旺财戴的红绳。
旺财歪着脑袋看他，瞳仁倒映出方应看的轮廓。
方应看收手，任凭红绳从指尖滑落，旋即开始闭目养神。
步早在一旁瞅他，方才方应看一系列行为不说别有用心简直是暗含深意。
不能细想。
旺财本该走治愈路线，但遇到方应看和宫九就变成致郁路线了……
什么鬼玩意。步早有些费解。
世上竟然有人能在毫不遮掩的同时做出意味深长的举动，这两人不愧是反派变态BOSS，是谜语人中的天才吧?
旺财本来是与乌渡和玉天宝同行的，但步早不可能浪费旺财的可爱，于是继续选择当旅行汪汪，在遇到方应看之前，旺财的旅行经历也相当丰富。
他在方应看身边蜷缩起来，将爪子搭在方应看的腿上，乖乖地当一条安静贴心的小狗。
风灌进车厢之中，阳光为旺财铺上一层金光，旺财呼吸平稳，胡子轻轻抖动，尾巴垂在座椅边缘慢悠悠的晃。
方应看睁眼，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旺财的宁静睡颜，随后视线微微一栋。
被旺财按住的地方有了浅淡的梅花爪印。
方应看：……
*
追命已经彻底掌握蝙蝠公子即原随云的线索，在亲自查清原随云的所作所为之后，原本“眼见为实”的些许侥幸烟消云散。
如万物楼提供的消息那般，原随云是个做尽坏事的可恶家伙。
追命将自己的调查情况与六扇门的各位同事共享，原随云的所做所为也在江湖中传出。
无情在回京的路上知晓了此事，心中沉沉，滋味难以言说。
同为身有残疾、备受瞩目之人，无情明白原随云的肩负的责任与压力，却无法沟通他的做法。
在这种心事沉沉的情况下，无情与旺财重逢。
旺财像一颗炮弹一样撞进无情怀中，鼻息温热，毛茸茸的触感让人想到了温暖的太阳。
不远处，方应看面上含着淡笑，注视着毫不犹豫离他而去的旺财。
步早回头瞥了一眼，甩甩尾巴，感慨：这么一看小侯爷更阴森了。
第120章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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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金交加、蓬松柔顺的毛发,圆溜溜的大眼睛，微微颤动的睫毛，有着这副容貌的是咸鱼派吉祥物,旺财是也。
旺财乖乖巧巧地趴在无情的腿上，尾巴上下摇动，胡子抖动,一副惬意舒适的模样。
无情将手放在旺财头上，湿润的鼻息拂过掌心,他神色淡定地与偶遇的神通侯交谈。
神通侯说了自己与旺财重逢的始末,像是漫不经心地感叹道：“我听说旺财是咸鱼派的吉祥物，那二人都是咸鱼派的弟子，怎么不将它带在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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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略微知晓个中详情,咸鱼派的人并非不在乎旺财，而是从未将旺财当作宠物。
正如咸鱼派的各个弟子下山各自行事,旺财也是如此。
他便向神通侯简单地解释了一二。
方应看笑了起来：“倒真像咸鱼派的作风，难怪旺财如此独特。”
旺财在一旁叫道：“汪汪汪呜。”
对于旺财毫不犹豫奔无情而去、并一直待在无情腿上的事，方应看绝没有任何不悦，他只是觉得旺财太人性化、太有灵气了。
对不是咸鱼派的外人都如此亲热，面对咸鱼派的弟子掌门时又会是什么模样？
方应看与神侯府之人并不是特别亲近,面子功夫过得去，于是相遇后说了番场面话——但方应看并非一无所获，起码他知道了无情与咸鱼派之人的相处模式,以及那些人究竟有何等古怪。
一夜过后,无情要回京，方应看要去探亲，双方便要分道扬镳。
旺财的选择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身为一条有主之狗，旺财的去向不能由方应看和无情随意决定,双方都默默等待旺财的选择。
与无情同行的剑童们热切地注视着旺财，与旺财重逢之后，昨天到今天他们撸狗撸得相当尽兴，贴心而温暖的旺财治愈了他们的心灵。
旺财站在原地摇摇尾巴，奔向了方应看，一爪子踩在他的靴子上，于是又一朵灰色的梅花爪印绽放开来。
方应看微笑：“旺财选了我呢。”
莫名地有股茶味。
离去之前，无情等人一一摸摸旺财，同方应看道别，随后离去。
旺财看他们走远，甩甩身子，原地跳起钻进马车。
方应看眯了眯眼，上车坐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扼住旺财的脖子。
当然，方应看没有用力，堂堂神通侯怎会与不懂人话的狗计较？
他只是想看看旺财会有什么反应。
步早有点没辙，小侯爷好像之前也扼住过他的脖子，怎么滴，对一条狗也要展露疯批的影子吗？
可旺财只是一条狗啊！
步早伸爪搭上方应看的手腕，动动嘴，胡子也跟着颤抖，发出了叹息似的呜呜叫声。
方应看莫名从中看出一种“真是拿你没办法啊”的意思。
神通侯：“……”
他默默地松了手。
＊
玉天宝发现乌渡对自己师弟的评价掺了相当大的水分。
在乌渡嘴里，晓轻舟天真温和很体贴，偶尔会闹点小脾气。
但因为是小舟，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玉天宝有话要说。
闹脾气才不是这么闹的好吧！乌渡你倒是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娃娃脸被揍成什么样子了！
晓轻舟与乌渡时常以切磋之名行斗殴之实，下手迅猛，颇有些神仙打架的影子，时常让围观众人心情微妙。
同咸鱼派的两名弟子一起同行的除了玉天宝，还有陆小凤和一点红。
楚留香独自离开，薛衣人带着原随云前往无争山庄，冷血则在处理幽灵谷的后事。
每当乌渡与晓轻舟切磋之际，陆小凤便跃跃欲试，他虽不喜争斗，但提升能力之事避之不及，更何况晓轻舟的实力实在非同一般，这人是小师弟，却是连乌渡都亲口承认的门派中最厉害的弟子。
此次两人切磋完毕，陆小凤问起咸鱼派弟子在门派中是如何学艺的。
天赋是一个原因，但勤恳努力应当也少不了。
“日夜不辍，无事可做，只能练武打发时间。”
回答他问题的是晓轻舟，对方正懒洋洋地抚着衣上褶皱。
乌渡补充：“还有盖房子。”
陆小凤：“……盖房子？”
一点红有点茫然。晓轻舟没有否认。
毕竟是实话嘛，除了练级就是挖坑盖房子，DIY真的超好玩。步早心想。
陆小凤信了。
玉天宝想了想，只能想出一片小小的院子，再大一点，则是带片花园的庭院。
重溟被乌渡亲手交了出去，雇主也带着重溟离开，所以为了寻找到大师兄的下落，咸鱼派的两名弟子选择去联系万物楼。
虽然马甲之间信息同时共享，但为了不被一个劲地追问，步早选择搬出万物楼作为理由。
万物楼，无所不知。
这一观念已经深入人心，陆小凤和玉天宝毫无疑问，只是在那里感叹——
哪有人把万物楼楼主交出去还要找万物楼要消息的啊！
就算是同门，果然还是有点不对劲。
不久之前，他们得到了万物楼的答复，但对步早来说只是同步更新马甲的情况。
如今他们正在前去重溟所在地的路上。
当时的陆小凤很震惊，万物楼的手下们都如此心胸宽广吗？他们楼主可是被乌渡这个要消息的人带走了啊？？
晓轻舟说：“上行下效。”
这个理由很轻易地让陆小凤接受了，表示了理解。
步早对他的理解表示很欣慰，陆小凤的优点在于善解人意爱脑补，只要给一点点证据，他就能自动补全事件全貌。
不亏他兢兢业业钻研角色与剧本。
玉天宝对此接受不能，罗刹中不成文的规矩是受气必还之，他虽然是个没多少仇人的少主，依旧无法理解咸鱼派内扭曲又复杂的人际关系。
只是说话的人是晓轻舟，他不敢辩驳，便只是压下了这份疑惑，打算亲眼见证一下咸鱼派的人际关系。
如今重溟早已离开，宫九带着掌门本人返回小岛，重溟正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步早本想趁早推进一下进度，只是天气不饶人。
时间倏忽而逝，凛冬将至。
是该在寒冷的冬日演出海外去找掌门推进度，还是该在百花开时去小岛闪亮登场？
面对步早的疑问，系统犹豫了好久，提醒道：【亲爱的玩家，南方天气大部分时间处于人体适宜温度，今年也是如此。】步早很悲愤地说：【可是所有人都下山才一年啊！怎么就到了揭掌门马甲路线的时候呢？】
系统：【……】
步早还想让马甲做点更过分的事情呢，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必要，毕竟他的首要任务是让咸鱼派扬名，而不是让马甲把整个江湖变得乱糟糟。
——虽然马甲们扬名的过程中已经把江湖变得乱糟糟的了。
人多力量大，两个弟子马甲加上一个旺财，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让咸鱼派的名字为人所知时能够深入人心，印象深刻。
步早几乎没有别的要做的事情了。
除了叶孤城的委托。
南王谋反的案子并不复杂，步早很清楚其中详细情况。
想要以世子替换皇帝之位，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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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是一个很机灵的小倒霉蛋呢。
之所以说他是倒霉。是因为他遇见了玩家，南王的谋划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成功。
步早图省事儿，不想做多余的工作，在前去寻找大师兄的路上，将重溟的技能收集到的消息整理后以乌渡的名义全部寄给了叶孤城。
之后的事情就与步早没什么关系了，咸鱼派并不会干涉朝堂事务，谋反这种事情不符合咸鱼派的定位。
乌渡一行人继续寻找重溟。
他们到达的那一天重溟收拾了屋子，清扫了地面，将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单纯是因为步早闲得无聊，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想就不在步早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陆小凤见到重溟开门后露出身后整洁干净的庭院，他微微呆了呆，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重溟肯定是知道自己的两位师弟要来，所以才会将庭院打扫得一尘不染，这不正是照顾了乌渡的洁癖吗？
等进了正厅，玉天宝看见光滑得仿佛能当做镜子的地面，后知后觉地产生了和陆小凤同样的想法，并明悟了一件事情。
——说什么叛出师门，万物楼楼主这不还是心系自己的两位师弟吗？
怪不得说什么上行下效！
万物楼楼主都是这个鬼样子，底下的人怎么可能记恨乌渡！
重溟神色淡淡，对乌渡道：“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
乌渡有些失望地道：“师兄，你真的不留在那里吗？我们已经有了掌门师傅的线索了。”
重溟眼神一动，任谁都看出来他很在意乌渡所说的有关掌门的线索，但他没有立刻开口。
乌渡正要开口，晓轻舟笑着阻拦道：“师兄，既然楼主不想知道，那就不要告诉他了。反正他也不在乎掌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重溟冷冷地看向晓轻舟，神色比面对乌渡时阴森了许多。
晓轻舟笑容灿烂，眼角泪痣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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