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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41晋江文学城独家
顾怜腰身像水一般的柔软,萧迟砚托着她,仿佛感觉不到重量。
感受到她往榻上倒去,萧迟砚微微松开两人相贴的唇,稍微平稳了一下呼吸,但见着顾怜两腮飞霞,媚眼如丝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又覆上。
顾怜被他亲着,感觉还算不错,闭着眼就当是享受。
最重要的是,萧迟砚还算规矩,手托在她的腰间,最过分的举动也不过在她腰身上悄悄抚一下,没有乱来。
但是渐渐地,顾怜感到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唇边溢出一丝轻哼。
萧迟砚却捉住她的手,转而在她的颈间吻了两下。
颈间和唇上的感觉又不一样,在他唇凑上来的时候,顾怜感觉浑身都酥了一下,“萧大哥,痒……”
萧迟砚面颊埋在她的颈间,闻言没有再继续亲下去,而是环着她的腰身,靠着她假寐。
他粗重的呼吸如热浪一般洒着,顾怜也被带着浑身有些热起来。
楼下客人说话的声音偶尔传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好了,不要多想了,”萧迟砚指碰了碰顾怜的脸颊,将她慢慢放到枕上,“快睡吧,明日能出城了我们就走。”
他也躺下来,“我们去租一个小院,等到春天结束再回来。”
“那时候忱儿或许就能坐起来,也许还能喊爹娘,”萧迟砚想象着,面上渐渐有了笑意,“我想牵着他走路,或者把他抱在怀里,再牵着你,都好。”
“你这话说的怪怪的,”顾怜趴到他的胸口上,柔声道:“我还想给你生个女儿呢,以后等女儿出生了,你抱着女儿,牵着我,我再牵着忱儿,要这样想。”
“萧岁宁。”
“什么?”
萧迟砚侧身,“萧家这一辈女孩儿该从岁字辈,如果有女儿,就叫她岁宁吧,岁岁安宁。”
“萧大哥,”顾怜坐起身来,伸手去探他的额,“你在说什么?现在就想女儿的名字,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她的眼底有些慌乱,着急的想要个解释。
萧迟砚将她拉回怀中,将她抱紧,“我只是病过一次,容易乱想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不要担心。”
顾怜有些生气,挣了一下,不能挣脱,只能道:“你若是骗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没有骗你,”萧迟砚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安心,“不会骗你的。”
或许只会骗一次,再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他的面容似悲似泣,仰面躺在地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来。
殿外传来贵妃求见的声音,嘉安帝侧了个身,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选择了忽视。
·迟砚拉紧马绳翻身下马躲过,然后有大概五六个身着寻常百姓服侍的男子执剑包抄而来。
四周静的可怕,乱鸟从林中飞跃,草木声乱。
这几人显然有备而来,出手招招致命,全然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萧迟砚武功虽高,但在几人的逼近之下,也难免有所疏漏,在他挥剑夺走一名男子性命之时,他的左臂也中了一剑,伤口瞬间麻木,感受不到痛感。
他们的招数太过下流,毒镖、飞针防不胜防,在解决掉第三个人时,萧迟砚有些不支,握剑后退两步,他的左手微微颤抖着,因为中毒而无力抬起。
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起手中的剑,往他的方向刺来。
萧迟砚用剑挡了一下,半跪倒在地,右手挥剑将一人的腿部刺伤,背上却也挨了一剑,毒素令他难以站起身来,唇边溢出一丝血迹。
最后还沾着的那一人将武器换做短匕,高高举起往他脖子的方向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飞镖贴着萧迟砚的发丝将短匕击落,吴疾手下的人将剩下那一人围起。
那人见有援兵前来,咬舌自尽而亡,吴疾看了一眼,先跑到萧迟砚身边,倒出一瓶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萧迟砚有些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对他道:“多谢。”
吴疾将他拉起来坐到自己的马上,似嘲似讽,“果然你就只适合上战场,不适合留在京城。”
两人相识有十来年,吴疾是绪统帅的弟子,当年若不是萧迟砚,或许他才会跟着绪统帅去到陇右。
“京城有你便够了,”萧迟砚咳了一声,用衣袖擦干唇边又溢出来的血迹,声音闷的有些难受,“你怎么知晓我在此处?”
吴疾瞥了他一眼,“恰巧路过而已。”
吴疾所在的锦衣卫是只效忠于嘉安帝,并不参与几位皇子之间的争端,无论是谁继承大统,谁就是锦衣卫的主子。
萧迟砚低头看了眼自己在往外渗黑血的伤口,想起什么,往回望,面上写尽担忧。
粘稠的血液有些黏到了吴疾的手上,他握着缰绳,有些不忍心看好友如此模样,启唇道:“你出城,是为了送走你夫人与儿子?”
萧迟砚的意识有些不清醒,“对,他们走了,我才能安心。”
话落,他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一声马蹄后,吴疾勒马停下,他将瓶子里所剩下的最后一颗药丸塞进身后人嘴里,皱眉道:“你不要死在我的马上,不然太子可不会放过我。”
他‘嗤’了一声,见萧迟砚半死不活的,幽幽道:“小时候蠢,不做世家闲散公子偏要上战场,长大了更蠢,非要参与这站争夺,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萧迟砚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调息,片刻后,才道:“你说话一如既往令人讨厌。”
“是啊,”吴疾又将马骑快了一些,声音在风中消散,“因为太讨厌了,所以才没你过得好。”
去埋伏萧迟砚的人没有回来,诚王却并不着急,只是有些可惜,废了五个武力高强的侍卫,都不能将楚怀安身边的一名大将给除掉。
要知道,为了培养这些人,他废了许多力气呢……
诚王叹了口气,笑容却是意味深长,毕竟,他虽然没了要了萧迟砚的命,却握住了他的命脉,或许,这比要他的命更要狠一些。
马车晃晃悠悠,顾怜抱着孩子始终保持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除了偶尔掀开车窗看到了何处,其余时候一动也不会动。
在日头西斜时,马车才终于停下,一道沙哑的女声传来,“姑娘,您带着小少爷下车吧。”
顾怜犹豫了一下,但想到此人是萧迟砚派给自己的,才将慢慢走下马车。
站在车下的,是一名大概二十左右,右边脸有一大块可怖伤疤的女子,身着素青衣衫,很是清瘦。
察觉到她的目光,云晚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偏头遮住自己的脸颊,“若是吓到了姑娘,奴婢便将脸遮起来。”
顾怜愣了一下,连忙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以前从没见过你,有些面生。”
云晚低声解释道:“奴婢是将军的手下,与戴维是一个营里的,不常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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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没见过奴婢也正常,奴婢却见过姑娘的……”
“既然是萧大哥的手下,就不要自称奴婢了,”顾怜道:“你唤我姑娘,我喊你云晚,此次出京,我与忱儿许多地方都要倚仗你照顾了。”
顾怜说话声音轻柔,云晚笑着答道:“在外面,您是夫人,我就是奴婢,只有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她指了指即将离开码头的船只,“在巴州还有一名女侍卫保护您,她提前几日便出发了,先去打点好一切,您和小少爷直接过去就行。”
顾怜的心颤了一下,“萧大哥早就这么安排了么?”
因为抱了太久孩子的缘故,她的衣裳有些乱,双手扣在腰际,有些脱力。
云晚道:“姑娘,奴婢替您抱会儿小少爷吧。”
她顿了一下,“将军的计划是这样的,您和小少爷的安全是第一位。”
顾怜不敢想象在计划这些事情的时候,萧迟砚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强颜欢笑着应付她的一次次追问。
她的鼻子有些酸,真的有些害怕再也见不到这个事事都为自己谋划的男人了。
坐了一整日的车,小萧忱没什么力气,乖乖待在娘亲怀里,被云晚接过去时挣扎了两下,似乎想要哭,又很快忍了下来,不再动弹,只一直盯着顾怜的方向。
船只离岸,顾怜望着江面橙黄浅金的水波,心中涨疼。
她坐在椅子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河岸,不觉泪水沾湿面颊。
听见有敲门的声音,顾怜又很快将面上擦干,应道:“进来吧。”
云晚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见她眼眶红红,哭过的模样,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道:“姑娘莫要多想,从前在陇右时,
在明面上,瑞王是被贬为了庶人,被关在王府,但是实际上,却是早已魂归西天。
这件事情嘉安帝并没有要瞒楚怀安的打算。
楚怀安胆战心惊,并不觉得嘉安帝是为他好,这么多年的冷漠与区别对待,他早已经养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父亲身上的准备。
一次次的灰心与失望过后,就算嘉安帝当着面告诉他,自己对瑞王的态度只是因为避免贵妃朝他下手,楚怀安也只会觉得是嘉安帝病了,才会这样。
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动似乎也并未影响多少,朝中那些瑞王党羽甚至纷纷拿出自己清白的证据来,这一次在明面上站在了中立的一方。
定王一党亦是被嘉安帝的举动闹得心神不宁,在得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就开始检查有没有做错什么,以免被抓到把柄,落得同样的下场。
时间一晃就是三日,嘉安帝没有要继续清算的倾向,定王与楚怀安也安下心来,没有了瑞王这一股势力,定王就成了能与楚怀安抗争的唯一存在。
但定王一直在治理封地,极少回京,今年若不是嘉安帝身体的缘故,也不会出现在京城参与到此事中来。
事关皇位,无论是谁,都有一些野心。
二月中,草长莺飞。
在灿烂的光景里,京城却是格外寂静,只有百姓还能享受春日光阴,从权力的中心地带开始往四周蔓延,都一派地安静,唯恐自己成为第二个瑞王。
萧迟砚这几日没有再与楚怀安联络,他也是在为了避开风头,其二主要是现在京城各条出城的路都严防死守,他还不能将顾怜和孩子送出去。
昨日里沈氏就已经来了信让他将顾怜母子送到萧家来,但是他若是突然有了这个举动,在旁人眼里,不也是心虚的表现吗?
顾怜并不知晓皇家恩怨,天暖了,她正忙着要为过几日出城做准备。
傍晚时,厨房炖了燕窝羹,里面还有碎碎的桂圆干和红枣干,顾怜尝过觉得很不错,叫厨房少放两颗冰糖,亲自端了为萧迟砚送到书房去。
书房安安静静,最近戴维阮文也不知去了哪里,绪兰也不来了,顾怜沿着小径往书房走着,见着玉兰树上生着的硕大洁白的花朵,想要让萧迟砚为自己摘一朵。
海棠花也开了,浅红淡绿,顾怜摘了几朵,放在食盒里,当做点缀。
萧迟砚是武将,在两党之争里面冲锋陷阵,他能不能活着回来,或许都是一个未知数。
萧迟砚的目光落到孩子天真无邪的面庞上,因为这句话,心中压抑的不舍开始澎涌而出,他蹲下身,捧起小萧忱的脸颊,像是答话,又像是在许诺什么。
“就算我不能回来,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他虽死,还有萧家,还有楚怀安,还有他的外祖母,长公主殿下。
小萧忱稚声稚气学道:“来、来。”
他已经长出了两颗小牙,有时候会咬人,但也很乖
萧迟砚抢过她手里的水盆,将她先带回了自己院里。
隔着一堵墙,顾怜眼睁睁看着院子被火舌渐渐吞没,哭得伤心至极。
萧迟砚安抚着她,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灰,没出声,但却已经开始打量起自家院子来,决定让顾怜住到离自己近些的左侧屋。
到了入夜,风是停了,但顾家也被烧的差不多了。
考完考试从嘉州府匆匆赶回的顾钰还未进巷子,便见着远处火光冲天,还未来得及感慨是谁家在快入冬的时候没了遮身的屋子,结果一走近,便发现火烧的是自己家。
还有站在门前正将胞妹搂在怀里安慰的萧迟砚。
顾钰:“……?”
第42章42晋江文学城独家
顾怜擦了擦泪,对萧迟砚道:“萧大哥,我大抵是病了,竟然听见了我阿兄的声音……”
萧迟砚默默松开放在她肩上的手。
顾钰提高了些声音,“小怜!”
顾怜吓了一激灵,转过身去,见着了自家消瘦了一大截,看起来憔悴不堪的兄长,哭声噎在了嗓子里,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着头等待挨训。
在她身侧,萧迟砚犹豫了一下,也垂下了头,双手放在身前,等着顾钰说话。
他坐在院里,忽然后悔连夜赶回来了,早知晓干脆再晚些回来,好歹不至于这么糟心。
但所幸萧迟砚一直牵着她,寸步不离,给足了她继续走下去的底气。
到了沈母的院子,沈母高高坐在上方,一旁是萧远,还有站在一边的萧静瑗。
见到顾怜,萧静瑗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见没有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才慢慢恢复原本的神情,不过她原先是很讨厌这位勾、引自己兄长的女人,现在好像好了些。
顾怜始终低垂着头,并不向上望,或许说,她害怕见到萧迟砚的母亲,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理亏的,没办法真的拿爱情来给自己做后盾。
沈氏这段日子憔悴了些,她看着顾怜畏畏缩缩的模样,心底更是不满,但考虑到自己儿子,还是竭力温声道:“抬起头我看看。”
顾怜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捏了捏,才将脸抬起来,也第一次见到了沈氏的模样,眉目温婉,眼中有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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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厌恶,是个美人,也是个难接近的贵妇人。
沈氏觉得自己的头疾又要犯了,喝了口茶水道:“你们俩人这样到底不是办法,是将我的脸面按在地上踩,我也不是那么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早就说过让迟砚接你进来,他却不愿。”
她在点顾怜,“不如你们搬回来,你就住在离迟砚最近的院子里,如何?”
顾怜听出她话中的深意,字字句句让她进门,却不提成亲的事情。
她柔声道:“我全听萧大哥的。”
萧迟砚从前不答应,现在更不可能答应。
一边的萧远不解,向儿子递去目光,那目光仿佛是在问:你们母子没通气?
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逆子的独角戏。
有人唱白脸,自然有人要唱红脸,萧远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妻子,沉声道:“逆子,跪下!”
上面是自己的父母,萧迟砚没有理由不跪。
见他跪下,顾怜也忙跪在他的身边。
等到俩人真的跪下了,萧远却一时没话说,沈氏被气到了,挥挥手示意他自己看着办。
萧远道:“我问你,你搬出萧家,自立门户,是执意与我和你母亲作对,要迎这个女人进门,枉顾孝道,你认不认?”
萧迟砚的背脊挺直,跪在顾怜前一步的地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此时抬眸,“儿子认。”
他好像是已经百毒不侵了一般,他们做父母的显得如此没能耐。
萧远定定看了他一眼,径直从椅后抽出一根带着倒刺的藤条,站起身来,再次问道:“你是不是非要如此?”
萧迟砚上次被这根藤条打,还是执意要从军去的那一年。
这么多年过去,他对着根藤条还是有着一丝畏惧,但此刻,他还是道:“无论儿子认与不认,也只有小怜一人,若父亲与母亲同意,儿子就算挨一百鞭也愿意。”
沈氏不可能同意的,她对萧远道:“打。”
带着倒刺的藤条挥来,顾怜下意识就要挡在萧迟砚身前,却被按下抱在怀里。
萧远的藤条抽歪,他顿了会儿,将藤条丢在地上,“算了吧。”
他也不是没有过年轻的时候,当年追求了沈氏两年,也是那般轰轰烈烈,何必再与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呢。
沈氏不明白他忽然之间抽了什么风,夫妻俩也一时无言。
沈氏将藤条捡起来,“你不打,我打!”
藤条打过去时还带着些被勾碎了的衣裳,萧迟砚一声不吭,将顾怜护在怀里,任凭如何,都佁然不动。
沈氏只抽了一下,看着儿子背上的血迹,到底不能狠心继续抽下去,她闭了闭眸子,一咬牙,继续抽下第二下、第三下……
顾怜被萧迟砚抱着不能动弹,嘴被捂着,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来,她也跟着瘫软下来,又连忙立直了身子,想也给他一些依靠的力量。
沈氏虽说是个妇人,力气不大,但带刺的钩子打到谁身上都是疼的。
萧静瑗哭着跪到沈氏身边,“母亲,别打了!不要再打了!再打阿兄就要被您打死了!”
不至于打死,但的确鲜血横流,吓人得厉害。晚她一步的云晚骂了一句‘该死’,然后朝着左边的车子追去。
顾怜打开车窗朝外望去,见到云晚并没有追上来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没过多久,一声闷哼传来,马匹失去了方向,开始在路上横冲直撞。
车夫的尸体倒进车厢内,后背上还插着一根短箭。
巨大的恐慌开始蔓延开来,若是此时顾怜不出去,车厢侧翻她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在马车的颠簸中,顾怜摔在了车厢里,她咬着牙站起来,在车厢横断在树干之前,抱着孩子跳下了车。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后背的血肉很快模糊,胸腔中一阵阵发着疼,马儿的嘶鸣在四周响彻。
云晚左手架着短弩,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抱着孩子后退的顾怜,“姑娘,何必呢?”
“若是不逃,您或许能多活一个月。”
顾怜将怀里因为疼痛而啼哭的孩子松开,真的吓坏了一般,泪水涟涟落下,“云晚,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放过忱儿好不好?”
顾怜踉跄着站起身来,恳求眼前的人,“他是萧迟砚唯一一个孩子,你拿他去威胁萧迟砚也好,拿他去换赏钱也罢,只要你能留下来他一条命,我死不足惜。”
云晚收起短弩,顾怜抱住她的腿,泣不成声。
老太有些耳聋,说话的声音也大,被屋里躺着的贺又听的一清二楚。
顾怜犹豫了一下,道:“我是来投奔亲戚的,但是亲戚却不在,敢问您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感觉四处都……”
她的话未说完,老太太却是打开了话匣子,将草帽取下扇风,答道:“你不知道?不知道也好,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知道这些事。最近这里打仗啦,两位皇子打了起来,我们村里死了好多人,你亲戚是谁
“我还知晓旁的事情,姑娘你听不听?”
“不听了……多谢您。”
从贺又口里出来的话好像总是不那么可靠,听完了老太太的话,顾怜的心才完全放下来,幸好萧迟砚无事。
“你还在担心他?”贺又称奇,“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管他的死活,看来你们的确是真爱。”
顾怜站起身来,将凳子端了往回走,准备做饭。
贺又上头的人不发话,日子便这么平静过了两三日。
这日清晨,贺又收到一封信,便深色凝重地出了门,出门时将院门与顾怜的屋门都上了锁,一直到傍晚都未曾回来。
顾怜在屋内转了两三圈,从窗中见浅星渐上云霄,而贺又还没有回来的打算,她不禁开始后悔,如果在中午时,或者贺又刚离开的时候她就逃跑,现在或许已经回了京,已经和萧迟砚团聚。
他的速度极快,能看出心中是忧虑的,谢明也立即紧随其后跟上,帮着他寻人。
因为顾怜这幅模样出现在城里,被人认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萧迟砚估计了一下她可能会走的几条路,然后扬鞭前往。
等他终于找到顾怜时,是在将军府的门口。
顾怜站在门口,不知为何,忽然多了一股胆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萧迟砚,也不知该如何走进去。
她该怎么解释?又该怎么诉说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呢?
小萧忱正趴在她的肩上,因为太饿了的缘故,他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见到那骑在高头骏马上的父亲时,他并没有认出来,而是搂紧了母亲的脖子,感到害怕。
萧迟砚下马时险些摔倒在地,他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对母子,手中马绳不自觉滑落。
他启了启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半晌,才用干涩的嗓子喊道:“小怜。”
顾怜的步子往前迈了一小步,又很快缩回来。
“小怜……”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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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怜的身子僵了一下,转过头去,见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又陌生的萧迟砚。
这两个月里,萧迟砚好像变了很多,瘦了,黑了,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下还多了一道疤。
顾怜有些不敢认。
同样不敢认的,还有萧迟砚,眼前的女子面上有些脏污,但是一双泪洗过的眸子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抱着孩子而露出一小截的手腕就如树枝一般纤细,仿佛能一折就断。
萧迟砚往前迈一步,顾怜就往后退一步,一直到退到台阶下,退无可退。
萧迟砚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酸与痛,想来拥她,却被推开,顾怜的眼泪不自控从眼角滑落下来,狠瞪了他一眼,抱着孩子跑进了府里。
萧迟砚的唇间唛濡了一下,失落地收回手,又很快跟上她。
顾怜回来对于整个将军府来说是又欢喜又难过的,桃儿一边为她擦洗着身子一边抹泪,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姑娘您受苦了。”
顾怜虽受苦,但命却还在,定王出城时掳了周御史的发妻与嫡子出城,以及六部一些官员的亲眷,就连萧家,二房的萧鸿彼时在花楼,都险些被掳走。
这些是桃儿与她说的,顾怜知晓萧迟砚送自己出去,是为了让她保住命,且云晚的叛变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不能怪他。
但一想到自己受了那么多苦,顾怜的心里却又不能止住埋怨。
顾怜感受到他护着自己的力气没有半分减小,但身子却不似从前滚烫。
院内鸡飞狗跳的一片,萧老太太身边的吴妈妈来时,也被吓到。
“别打了!老太太有话过来!”
萧静瑗吸了吸哭出来的鼻涕,扶着萧迟砚起身,对顾怜道:“顾姐姐,你快帮我把阿兄扶起来,祖母最疼阿兄,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氏好像也得了一丝喘息,颤声问道:“婆母有何吩咐?”
萧迟砚的背上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他的手臂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能护住顾怜的范围。
因为疼的缘故,他的发已经沾湿在额上,面色苍白。
顾怜搀着他,听见萧静瑗的话后将目光移向吴妈妈,既是期待又是害怕。
也只有顾怜知晓,他在得到顾亚元这个名号前,在泥潭中挣扎了多久。
秋阳洒下,门口众人迟迟不肯散去,甚至带着自家孩子过来沾沾喜气。
方禾苗从家里拿了花生瓜子分给众人,帮着忙前忙后。
顾怜擦了擦泪,进厨房忙活,避开众人。
她坐在矮凳上止不住地抽泣着,她等了这日等了太久。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阴影笼在前方。
顾钰进来,同样眼含薄泪,拍了拍她的肩,“小怜,辛苦你了。”
第43章43晋江文学城独家
蕲州城不算大,难出一个举人,更难出一个亚元,虽说不是拔得头筹,却也无比风光。
午饭是县令本想自掏腰包请顾钰去酒楼想要说些体己话,但如今顾钰正是风头盛的时候,他若走了,这周围的人怕都会堵在院子让顾怜应付不过来,便婉拒了。
县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着让他好好休息,又亲自为他拍了拍衣上的灰,才离去。
父母官走了,街坊邻居也不再拘着,有些心思活络些的已经提了鸡蛋封了红包提在篮子里送过来,想要顾钰指点自家孩子一二。
顾钰本不想收,但思及现如今他与妹妹正是拮据的时候,犹豫着也接了。
看出他的不自在,顾怜便站到一旁,在人来前就将那些的东西收好放到一边,他只专心指点那些孩子的文章功课就好。
一连一个时辰过去,顾怜收到的鱼、肉、菜已经堆满了院子的一角,但后面的人还排着长长的队,好像已经排到了巷子外面,甚至有人将自家方启蒙的孩子都带了过来。
眼见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辰,顾钰便将已经进院的几个孩子留下,让屋外排队的人先回去,一个时辰后再来。
话落,站在门槛后的人连忙往门槛内跨了一步,暗自庆幸着,屋外的人散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则是趁机挤到了前面来,人还是多。
顾怜将门关上,方禾苗也先回了,并说下午再来帮忙。
另一边则是一片空旷的农田,两边有一排水沟。
来祈福的人里许多都带着孩子,也想沾沾文昌运,顾怜一咬牙,将马缰绳往农田的方向猛地一拉,马儿便转了头往农田去。
戴维在后面急得不行,他死命地跑也追不上马车,险些哭出来。
在官道上。
楚怀安远远看见一个人追着马车在跑,有些惊奇,对一旁的萧迟砚道:“你瞧,那个人好怪,怎么追着马车跑。”
他顿了一下,“咦,好像不对,那马车怎么跑到田里去了。”
萧迟砚转头看去,忽的猛一拉绳,如风一般便改道往马车的方向策马而去。
楚怀安有些不解,他也骑马追了两步,忽然看清追着马车的人是戴维,那车里的人……是顾怜!
农田平坦,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驶入水沟之时,马车后面的车轮卡住,猛然停了下来。
顾怜被直接甩到了车下,但手腕还被缰绳绑着。
眼见那马安静了下来,开始吃地里的稻子。
顾怜想要站直身子将缰绳取下,但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被马察觉,刚才还安静着的马儿又开始扬起蹄来。
她的手腕已经被勒得青紫,身上全是泥,十分狼狈。
马车的轮子即将就要从水沟中出来,顾怜来不及做什么就被马车拖着又开始跑起来。
她的腰上被一块石头狠狠撞上,手也好像要断了一般,疼得厉害。
就在顾怜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拖着她的缰绳猛地一松,断成两截,她在地上滚了两圈,终于得救。
因为害怕,顾怜眸里早就蓄满了泪,隔着泪光,当她抬头时看清马上握着长剑的人时,几乎止也止不住地哭出了声。
她的一只手腕上缠着有腕粗的两道绳,头发凌乱,半边脸上都是污泥。
萧迟砚翻身下马,将她手上的绳解开,待看清她腕上被勒得青紫的印记时,手臂有些微微地颤抖。
顾怜抽噎着抱着他,仰面说不出一句话来,哭得狼狈。萧迟砚有些失笑,又重复了一遍,握住她的手指了下自己的心口,“这里,只有你一个。”
他父亲便只有母亲一位正妻,没有旁的妾室或者通房,萧迟砚觉得,自己就算只有顾怜一个女人,也是没什么的,或者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这世上大多数男子都是三妻四妾。
顾怜这才破涕为笑,靠在他的胸前与他慢慢说些话。
她现在大概清醒了些,但也支撑不了多久,大概半刻钟左右,便又沉沉闭上了眼。
萧迟砚将她的被子掖好,正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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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便听见隔壁顾钰的房门打开的声音,正朝着这边来。
三更的更声传来。
顾钰披着衣裳起身查看顾怜还有没有发热,进屋后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屋里只有胞妹睡得正熟的身影。
他上前探了探顾怜的额,见温度正常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点灯在桌上开始看起书来。
而正在做梁上君子的萧迟砚:“……”
·
顾怜病完全好时,已经到了七月下旬。
眼见前往嘉州府考试的考生都陆续出发,她再也坐不住了,中午做了一碗红豆圆子,便去了萧迟砚的院里。
她瘦了,衣裳腰间似乎空荡了一些,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萧迟砚侧身让她进来,见她还端着一碗做给自己的吃食,不由得道:“你方病愈,不要太过操劳。”
“为萧大哥做什么都不算操劳,”顾怜舀起一勺红豆圆子喂他,“萧大哥尝尝我做的红豆圆子。”
红豆是提前一天就用水泡的软烂,圆子也都做的不大,只比指甲盖大一丁点儿,很好入口。
被她这般伺候,萧迟砚不大习惯,想要自己接过勺子,却见顾怜轻轻蹙眉,于是便随了她,启唇将勺子上的圆子咽下。
顾怜眉眼弯弯,待他吃下后迫不及待问道:“好吃吗?”
“好吃。”萧迟砚不爱吃这些,但这是顾怜特意为他做的,无论如何都算好吃。
顾怜声音甜腻,“当然好吃,我在煮的时候特意加了陈皮,口感会更加清甜。”
她顿了一下,“这是我娘亲教我的。”
见她的面上有些落寞,萧迟砚想起来,顾家兄妹父母已经没了。
他拍了拍顾怜的肩,半晌觉得对他们的关系来说,这个举动有些怪,改而握了下她的手,以表安慰。
顾怜顺势到他的怀里去,闷闷道:“萧大哥,对不住,我不是有意提起来的。”
“没有什么对不住的,”萧迟砚轻拍她的后背,“凡事要往前看,伯父伯母在天之灵,定然希望你们兄妹二人都能开心自在些。”
他从来不会安慰人,能说这些话出来,已经算是到了极限。
而怀中女子已经用帕子开始揩泪,“顾怜有萧大哥便觉得事事都好,只可惜我阿兄,不能去秋试,没有功名,便无法亲自为父母伸冤。”
其实顾家的事情,在与顾怜互通心意后,萧迟砚遣人打听过,当时的确是一桩冤案。
顾怜的父亲在嘉州府任主薄主管良田,且家大势大,很容易便得罪了知府,被列了数项罪名,压入大牢问斩。
萧迟砚心疼顾怜,此时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顾怜摇摇头,“萧大哥已经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不敢再奢求什么。”
她哭时眼眶与鼻尖都通红,格外惹人怜惜。
萧迟砚想了想,若是去平一桩陈年旧案,他有人脉,且也不算做错,为了顾怜,就算费心些,也是可以的。
顾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靠在他的怀里有些热了,便坐起身来,喝了一口茶。
萧迟砚看了眼她喝的杯子是自己喝过的,忽然脸热起来。
“没有关系的,”顾怜叹口气,面上又很快扬起笑来,“我阿兄已经在攒银子了,虽然秋试三年一场,但多准备三年,兴许届时把握更大些。”
萧迟砚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问道:“去考试要多少银子?”
“来回路费,算上住宿饮食,大抵得需要……”顾怜沉吟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些花费,然后将自己早就想过千百遍的数字说出来,“二十两。”
二十两很多时候不过京中子弟的一顿饭钱。
萧迟砚从柜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她,仿佛是在递一张白纸,“去拿给你阿兄考试吧。”
顾怜连忙拒绝,“萧大哥,你生活也需要银子,给我们了,那你怎么办?这银子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五十两银子不算什么。
萧迟砚道:“往后等你阿兄考上功名,再还给我也不迟。”
这张银票顾怜自然是要拿的,但不能就这样拿。
她装作犹豫了一下,拧着帕子似乎很难启齿的模样,“那这银子可否萧大哥你亲自去给我阿兄,再劝劝他,若我去给,阿兄怕是不会要,我也实在不愿看他再蹉跎三年光阴……”
“自然是行的。”萧迟砚见她羞窘的模样,忍不住抚了一下她的腮。
目的达到,顾怜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多谢萧大哥。”
萧迟砚目光落到她的唇上,有个想法在他心里已经盘旋了许久。
他将顾怜揽到自己的怀里来,见她没有反抗或者是感到不适,便试探性往她面颊上亲了亲。
顾怜十分顺从,甚至睁着眸子望他,似乎期待他多落下几个吻来。
萧迟砚看见她眸里的自己,只有他一人。
“萧、萧大哥……”她抽泣着,本想努力让自己哭得好看些,但经历了那么一次生死攸关时刻,却怎么也装不出来,索性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让自己哭个够。
戴维也终于追了上来,愧疚到要命,但现在没有谁有空管他,他决定等回去了自己主动领罚。
萧迟砚轻轻抚着顾怜的背,心里也还未能从方才的惊惶中反应过来,若是方才他没有认出戴维,或者是来晚了一些,顾怜该会是怎样的下场,他不敢想。
顾怜不敢再坐马车,最后是萧迟砚用衣裳裹着她,骑马带她回去的。
在他怀里的时候,顾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闭上眸,紧紧环着他的腰,才渐渐止住了泪。
回到巷里,萧迟砚本想先请大夫来为顾怜查看,但顾怜不愿,她身上都是泥,就算是看伤,也得等到洗干净后。
于是楚怀安去请大夫,戴维去解决农田赔偿的事情,萧迟砚给顾怜烧水。
一直到脱下衣裳,洗干净脸上发上的污泥,顾怜才发现自己手腕上有许多细细的划痕,往外渗着血迹,脖子上也有三条,虽说不深,但一碰就痛。
最严重的是腰侧,青紫了一大块。
她草草擦了一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回了房。
萧迟砚在门口等了她许久,见她出来,连忙问道:“可有哪里受伤?”
顾怜颇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伏进他的胸膛,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要怕死了……”
萧迟砚拍着她的肩,柔声道:“不怕,不怕。”
“你骗我,分明说好半个月就回,可我等了你二十多日,你才回来。”顾怜眨着泪,将眼泪尽数擦在他的衣襟上。
萧迟砚解释道:“扬州有些事耽误了,这些事我晚些再和你解释,你先告诉我,除了手腕外,还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怜指了指自己的腰间,“腰上青了一大块。”
腰上不比别的地方,若是严重些,怕是会留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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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
萧迟砚在陇右多年,对这些伤都很有经验,他此时抿唇道:“让我看看。”
顾怜先擦了下自己的泪,才慢慢将衣裳解开,待解到只剩下小衣时,那几乎有她半个腰的撞伤便赫然出现在萧迟砚眼前。
萧迟砚按了按她腰上其他的地方,面色很是严肃,“疼不疼?”
被他一捏,顾怜有些不大自在,声音低低地,“不疼,只有伤处疼,旁的地方都不疼。”
萧迟砚这才稍微放松些,方抬首想说些什么,目光在那起伏的兰花图案上一顿,呼吸微微凝滞了一下。
顾怜腰细,某处却丰腴,平日里不显,但若是衣裳脱了,在细腰的衬托下,便更加有致,两只肩因为羞涩而有些缩着。
颈上的伤口蜿蜒往下,不像是伤,更像是花枝的延伸。
萧迟砚低下头,捂住鼻尖,似乎有些懊恼。
顾怜有些不解,方启唇,却发现他的掌下漫出了一团红色的血迹。
他这次似乎想要的还要多一些,掌轻轻揉掐着怀中人的腰肢,顺着背脊轻轻抚动。
顾怜揽着他的颈,很顺从地承受着。
待到分开时,她有些喘不过气,伏在那宽厚的胸膛前,两腮坨红。
萧迟砚眸光幽深,静静揽着她。
顾怜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是在梦呓般,声音又低又软,“萧大哥,就算阿兄中了状元,我也只与你在一起,你待我好,便比什么都重要。”
萧迟砚抚了抚她的额发,与她一双清媚的眸对上。
第44章44晋江文学城独家
顾怜草草吃了几口,便坐在位置上挑米粒,另外三个男人就吃的快很多,几人一言不发的,一刻钟左右就将桌子上的菜吃干净了。
吃完饭后,戴维主动去洗碗,萧迟砚回屋了。
顾怜本也想回屋,却被平氏拉住,顾钰也跟着停下了步子。
“小怜,”平氏丝毫没有芥蒂的模样,“你怎么都不理舅母?这么多年没见,你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平氏面容十分温婉,从前顾怜最喜欢的就是这位舅母,但是现在,她对窦家任何人都喜欢不起来。
顾怜丢了些茉莉花到牛奶罐子里,等到牛奶开始冒泡的时候,花香味就溢了出来。
这的确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做法,顾怜煮了一下午茶,每壶煮一杯就够,尝了好几种味道。
天色如墨,不见一颗星子,几片残叶悬挂树梢。
萧迟砚今日又回来的晚,让人穿了话回来,说不必等他,顾怜无事可做,等到孩子睡后,就坐在榻上做今年冬日的鞋,给萧迟砚和顾钰一人做一双。
还没将鞋上的玉髓嵌上去,就听见何大娘子跑来的声音,似乎有些急,进院里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顾怜示意桃儿先去看看,然后开始找自己的鞋也穿上出去。
何大娘子一进门,就险些哭出声来,“姑娘,您、您舅舅来了!”
“不会让他知晓的,”顾怜的掌抚上果盒子里的银叉,眸子眯了眯,“他能一辈子不问,我便能一辈子不说出来。”
风越急了,或许再过两日就要下雪。
顾怜带着桃儿过去的时候,窦闱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但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窦闱满嘴是血,嘴已经被打烂了,牙也掉了好几颗,正蜷缩在榻上瑟瑟发抖,听见响动,他恐惧地转过头去,见到是顾怜,立刻扑上去,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小怜、我想活……我好疼……”
顾怜将自己的裙摆扯出,蹲下身来,目光似悲似悯又似恨,“你今日为何要去找郡主娘娘呢?”
若是不找,或许能多活几日。
窦闱痛的流泪,在地上打滚,“小怜,我好疼啊……”
他的模样可悲又可憎,顾怜看了眼他那被铁钉扎穿的下巴和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露出了尖端。
“今日苦果,全是你自找的。”
闻言,窦闱又爬起来,眼底充满阴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不见我,我又怎么会去找那个疯子!又怎么会这样!”
他的双手缩成爪状就要往顾怜的脖子掐来,好像眼前不是自己的亲外甥女,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窦闱的手停在碰到顾怜纤细颈脖之前,他双目大睁,不可置信缓缓低头看插在自己心脏处的短匕,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很快就倒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没了声息。
顾怜双目有些空洞,身子颤抖着,半晌,才回过神来,将染血的匕首丢在地上,失了魂一般往外走,路过门口时打翻了灯。
她走出院子,身后屋内已经燃起了火苗,但这里的下人不会那么快发现的,起码在窦闱的尸体烧焦之前,都不会有人把他救出来。
顾怜怔怔往自己的院里走,扶着墙忍不住吐了出来。顾钰放下茶杯,抿了下唇,“嗯,我支持你。”
他不会因为绪兰是女子而觉得她应该躲起来,而是支持她的决定。
绪兰凑近他一些,“顾钰哥哥,你出京吧,你是文臣,府上也没有会武功的侍卫,也不用走太远,只要出城,好歹安全很多。”
顾钰摇摇头,“我是皇上的臣子,太子殿下更是于我有恩,我不能走,那是懦夫的行径。”
“说得真好,”绪兰支着脸颊看他,眼里都要冒光,“顾钰哥哥真棒,我就算是死了也要爬过来和你死一处。”
如果顾钰打算走,绪兰不会拦他,只会觉得失望,并且放弃这个胆小怕事男人,但是顾钰并不打算走,绪兰越发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了。
听见这句话,顾钰将她的嘴捂住,“不要乱说话。”
绪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为什么。
顾钰则是放下了手,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没有为什么。”
·
那一夜好像只是顾怜的一场梦,云晚和浅盈之间再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同寻常来。
但这是一场噩梦,顾怜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她们其中有一人是萧迟砚的人,她起码不会这么快出事,如此胆战心惊过了两三日。
这日天晴,浅盈很早就出门去买菜了,顾怜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这两日总是睡不好,夜里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被惊醒,但无论是为了什么,她都不能明目张胆将自己的忧虑显现出来。
日光将后背照的暖烘烘的,顾怜闭着眼睛假寐,对着院门的方向。
在她的身后的左侧屋里,云晚的房门开了一条小缝,她的目光沉寂,看着顾怜纤细的背影,生着疤痕的一半脸藏在阴影之中。
过了约莫几个呼吸的时间,云晚才将门合起,几乎是同时,浅盈提着菜篮子回来,声音又清又脆,“姑娘,我回来了!”
她笑时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云晚的房门,见是紧闭着的,才又将视线收回,“果然去的越早买的鱼就越新鲜越便宜。”
浅盈给顾怜看她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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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菜,“买了干笋和排骨来炖汤,还有新鲜的鲫鱼和芸苔,都是姑娘您吃得惯的菜。”
顾怜还未从昏昏沉沉的困意中清醒过来,对着她笑道:“不要总买我爱吃的,你喜欢吃什么也买些回来。”
浅盈挽起衣袖蹲到井边打算处理鱼,“姑娘爱吃什么,奴婢就爱吃什么。”
见顾怜眼下有些青黑,浅盈又将她往屋里推,“您快去睡一会儿,是不是这几日有些热了,您晚上睡不好?”
她面上的关心不似作假,顾怜承了她的好意,回了房间休息,她看了眼在被子里睡的脸颊红扑扑的小萧忱,和衣而眠在他身旁,将他抱在怀里,过了许久,依旧无法睡熟。
云晚的武功好,而浅盈擅长毒术与医术,只要任何一个人对她起了杀意,她和孩子都躲不过。
顾怜侧了个身,将藏在被子下的一叠银票拿出来,数了数,又放回去。
闭上眼休息,哪怕是醒着的,但也能叫疲乏的精神好一些,再听见浅盈的敲门声时,已经是中午了。
“姑娘,奴婢做了甜汤放在桌上,您是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顾怜按了按额,答道:“我马上出来,先吃饭吧。”
她怀里的小萧忱也醒了,正趴在被子里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她,与她的目光对上时,张着小嘴笑出了声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拱到了顾怜的臂弯里。
顾怜将他抱起来,看着他与萧迟砚相似的眉眼,将心中的酸楚按下,穿鞋出门去。
浅盈中午做饭热了满头大汗,刚在井边洗了一把脸,来到厨房门口时就见云晚偷偷摸摸往她给顾怜放着的那碗甜汤里面倒一些粉末进去。
她经常用毒杀人,自然知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浅盈两三步上前去,一掌将云晚拍开,“你在做什么?”
云晚捂住被她打过的地方,勾了勾唇,没答话,回了房去。
浅盈被她这番举动弄得恼火,却也不能真的与她打起来,现在局势未定,先动手并不是聪明举动。
她将预备留给自己的那碗甜汤和给顾怜的相交换,一转过头,就见到顾怜正看着她。
浅盈有些慌张,“姑娘,你听我解释……”
顾怜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解释什么?浅盈,你在盛汤吗?”
浅盈意识到自己被云晚算计了,想要解释,却不知怎么说,于是将两碗甜汤全都倒进泔水桶里,上前去拉顾怜,“姑娘,今日不喝甜汤了,我们吃饭吧。”
顾怜只觉得她扶着自己的手像是生了刺一般令自己不舒服,那碗甜汤里面是有什么嘛?为什么浅盈要把两碗甜汤交换?
面对威胁生命的危险,哪怕顾怜有再深的心机都没有办法冷静,她低着头,面对浅盈做出来的饭菜,难以动筷。
这时,云晚从屋子里出来,端起碗筷,将每碗菜都尝了一遍,对顾怜道:“姑娘,菜要凉了。”
她无视浅盈的目光,安抚顾怜道:“姑娘,您多吃些,就算是为了小少爷,您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与她相比,方才换汤,此时又一言不发的浅盈就显得那么十恶不赦起来。
在营里,师父教武功,教医术,教毒术,也教五行八卦,但是浅盈却是最不通谋略,她知晓自己在这方面斗不过云晚,
桃儿想要扶她,却被挥开,顾怜又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着,面上满是清泪。
回到院里,顾怜在浴室待了快一个时辰才出去,小萧忱闹着要母亲,正被乳母抱着在屋门口哄。
见到顾怜,小萧忱很快破涕为笑,等着母亲来抱自己,但顾怜却不敢伸手,等到乳母又将孩子往前递了递,才将那小小的襁褓接过。
将屋子的门关上后,顾怜抱着怀里的孩子痛哭出声,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她心里是怕的,但不杀窦闱,之后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她承担的起吗?
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小萧忱也哭了出来,哭的鼻尖和脸颊通红,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好不可怜。
顾怜手忙脚乱替他擦着泪,又再度哭出来,“忱儿,对不起……”
她一时难以接受自己杀了人的事实,约莫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顾怜才渐渐平息了下来,但心里还是不安宁。
萧迟砚回来时,已经到了戌时,进了屋子见她还抱着孩子,一副哭过的模样,走近了关心道:“孩子闹你了?还是怎么回事?”
“萧大哥……”顾怜捉住他的手,靠进他的怀里,“忱儿没闹我,我只是见他哭,心里也不大好受。”
“傻瓜,”萧迟砚摸了摸她的发,笑道:“孩子哭是正常的,他以后学走路摔了哭,学堂被人欺负了哭,那你岂不是每次都要跟着也难受一次?”
就算不为嫁入萧家,能打响名头,博得美誉,也是极好的。
湖边的亭子都坐满了人,沈氏坐在最中间,顾怜则在与她隔了一个的亭子里,和萧静瑗一起吃茶点看鱼。
杨圆则在两个亭子中间的那个小亭子里,和自己交好的几位娘子说话,但余光往顾怜的方向去时,她总能想起那个笑来,古怪至极。
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突然生长出了一朵火似的山茶花,令人感到恐惧,害怕惹来烈焰焚身。
再加上这几日杨圆派过去的人总是探不到窦闱的踪迹,她的心里隐约有个想法,却不敢说,不敢想。
一个正常人、只要不是疯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有些心不在焉,与她交好的沉二娘子推了推她的手臂,疑惑道:“圆圆,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是、是吗?”杨圆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引她看湖里的三色锦鲤,“看这尾锦鲤,据说养了好多年,能通人性……”
她笑着,却心里发慌。
那边,顾怜正同萧静瑗说话,准确来说是听她说话。
萧静瑗有事情要与她分享,说自己与王齐的婚事重新定在了年后,又说忽然不想嫁人,还想过几日去将军府住几天,晚上要和小萧忱睡。
顾怜一一回应她,然后道:“去和你杨圆嫂嫂说说话,去不去?”
“和她说什么话?”萧静瑗挽住顾怜的手臂,“你才是我嫂嫂,我不和她说话。”
话落,她又直起身子,似乎有些意外,启唇道:“嫂嫂,你想……”
顾怜点头,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对,我想去。”
萧静瑗身上有种天真感,让人颇为忍俊不禁。
她轻轻挣脱自己的手,站在顾钰身旁,没有说话。
窦闱一副想要打圆场的样子,“好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怎么还和舅舅舅母见气?就算与我们见气,也不该同你们外祖父外祖母见气才是啊。”
‘一家人’这三个字实在是太刺耳了些。
顾怜偏过头,觉得有些恶心。
同样的话她早就已经说过了无数遍,她与兄长已经没有亲人了。
几人僵持着,一直不吭声的窦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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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说话了,“顾钰,到我跟前来。”
他还是从前那副严肃的模样。
第45章45晋江文学城独家
从前顾钰最怕他,因为写错字时,他的板子打的比教书先生还要疼。
窦老太爷也是举人出身,不过名次不高,当过小官,没几年就辞了回乡,靠着祖辈积蓄过活,也有些头脑,故而窦家如今也算是嘉州府的大户人家。
他一心盼着家里再出个举人,有时还说最好是在春闱也考个名次回来,就算不是状元榜眼或者探花,去殿试窥一窥龙颜,沾一沾真龙之气,也能叫窦家更加兴旺。
只可惜独子窦闱庸庸碌碌,一生只得了个秀才功名,做生意也不行,如今家里还是靠着窦老太爷留的人手打理,孙儿更是平庸,同样二十的年纪,还只是个童生。
但与他们相反,顾钰这个外孙,却是自小聪慧。
窦老太爷一直有着商人本色,他此次来,也带了和顾钰谈判的条件。
顾钰不走到他的面前,窦老太爷便亲自走了过去,他沉了口气,道:“你与顾怜同我回去,日后我窦家家产留一半给你。”
萧迟砚提醒道:“定王是您的表兄。”
“知道了,”沈氏改口道:“都怪祖母的那个杂碎表兄,我的宝贝孙儿受苦了。”
这样才合规矩,萧迟砚点点头,见小萧忱正看着自己,想去摸摸他的脸颊,却被避开。
小萧忱又看抱着自己的沈氏,不情不愿扭了两下想要下地来。
他现在已经十个月,能够被大人牵着下地摇摇晃晃走两步,也能扶着凳子或者桌子腿站立,却不能自己行走。
见沈氏牵着小萧忱在玩,萧迟砚抬步往院里去。
顾怜正将自己常用的一些物什给归置好,并未注意到来人,本来在屋里帮忙的何大娘子和桃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退下。
“这个三层的妆柩就放在镜子旁边,贴着墙放,”顾怜将玫瑰椅上的软垫拿起来,递给身后人,“这个垫子颜色不好看,换成我那个鹅黄色绣合欢的……”
“萧大哥,”顾怜将软垫又放回去,“你何时进来的?”
“刚进来不久,”萧迟砚往她身前站了站,“我力气大,来帮你。”
“不用你帮我什么,”顾怜环视了一圈,笑道:“郡主娘娘将一切都置办的很好,只是有些小物件需要搬动一下,也不废什么力气,你若是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去看看你的书房有什么要弄的。”
萧迟砚原来住的院子离现在的院子不远,他若是想去书房,走几步就到了,没必要刻意再搬过来,他实际上就是想和顾怜单独相处一会儿,顾怜回来五六日了,他每日寅时便出门,有时回来已经夜深,都没有关心她吃睡可好。
见他盯着自己,顾怜明白他想问什么,将他的大手捉住,柔声道:“不要总惦记我,我在后宅,不会出什么事情。”
萧迟砚抚了抚她的额发,‘嗯’了一身,“祖母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
“好。”
与他又说了两句话,顾怜便继续忙碌起来,她对这次搬回来也有些期待,将这个院子当做是他们以后常住的,自然是要好好整理一番。
傍晚时,天气凉快了许多,萧迟砚和萧迟砚一道儿去了萧老太太的院里,饭就摆在老太太的屋子外边,两人来时,萧老太太正在剪花枝,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你们来了。”
不过几个月未见,萧老太太苍老了许多,本是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妇人,此时看着像是年过古稀,发也全白了。
顾怜不由得鼻尖一酸,她虽与萧老太太交集不算多,但是萧老太太对她也算照顾,她心里将萧老太太当做自己半个祖母般,此时难免心里难受。
见她红了眼眶,萧老太太却是笑笑,来拉她的手,“好孩子,这是什么了?”
顾怜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许久未见到您了。”
萧老太太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又看自己的长孙,“人老了,头发白是再正常不过的,我也不知还有几个年头可以活,唯愿你们年轻一辈好好的,你们好,对我来说,便也是好的。”
老人家的一番话说的真心,顾怜眼里漫上了泪,点头应答。
等到用完晚饭回去,碰见杨圆与郭氏在园里闲逛,郭氏走在前面似乎在说些什么,杨圆规规矩矩走在后面,小心翼翼接话。
高门大户的儿媳难当,能嫁进来的,无论婆媳,谁又不是身份尊贵?郭氏虽是商户出身,但母家富可敌国,谁又能轻视呢?
好像猜到她想什么,萧迟砚道:“母亲最烦人立规矩,但她自己却是最喜欢的,只不过这规矩不能立在她身上就是,你与她不对付,若是当真也这样事事依顺,怕还是会吓到她。”
经他这么一说,顾怜有些脸热,低声反驳道:“才没有,我分明很尊敬郡主娘娘。”
她的确是尊敬过的,不过是曾经而已。“还未成家便另起门户,你这是想气死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大,府里的人都聚过来了目光。
顾怜有些害怕地握紧了萧迟砚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后不敢出声。
父子俩生得有五分像,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人看起来温和谦逊,一人则冷硬内敛。
闻言,萧迟砚微微垂着眸子,淡声道:“母亲不接受小怜,但我却不能负她。”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格外有力量。
藏在他身后的顾怜心脏一缩,不自觉看向他的侧脸,心口有些胀胀的。
萧远虽气,但还有两分理智在,他看了眼顾怜,对萧迟砚冷声道:“你不想负她,大可将她收进来,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非要闹得家宅不宁才好?”
他们提及萧迟砚与顾怜一事时,都用的是‘收’这个字,不将她当做正儿八经的儿媳看待,只觉得她是上不了台面,藏在后宅的侍妾。
萧迟砚感受到身后顾怜贴着自己的身子稍微站远了一些,他反握住她的手,答道:“儿子想娶她,而不是收用她做妾或是侧室,是明媒正娶。”
“我看你是昏了头!”萧远连自己的官帽都忘了拿,丢在了地上,却骂不出更难听的词,只能道:“你最好快些回去!你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气,万一气出个好歹来,你就是罪人!”
萧迟砚视若未闻,对一旁的何管家道:“劳烦您送客。”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莫名其妙将自家小姐骂了一顿,何管家早就心里不痛快,此时得了未来姑爷的指示,连忙让一旁的几个家丁将人请了出去。
与其说请,倒不如说是扯。
顾怜拉了拉萧迟砚的衣袖,小声道:“萧大哥,毕竟是你的父亲,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萧迟砚的眸子微微敛着,见她皱着眉头,宽慰她道:“无事,左右不过届时回去受一顿家法罢了。”
萧远的官帽落在地上,沾了些灰。
顾怜将他的帽子捡起来,见萧迟砚没有动的打算,便自己提裙出去,追上正要上马车离开的萧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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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已经想好和萧迟砚的父子断绝书怎么写了,被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一喊,蹙着眉转过头去。
顾怜跑来,并不敢直视他,将他的帽子双手捧着奉还,低声道:“伯父,这是您的帽子,萧大哥他无意顶撞您的,请您莫要与他见气。”
萧远见这种为了名分不择手段的女子见的太多了,此时他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帽子接过,见她手上有灰尘,而自己的官帽上干干净净,道:“我们家的事,还轮不着你操心。”
而后进入车厢后马车便扬长而去。
顾怜心里有一丝愧疚,但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她想要的的确多了些,但对萧迟砚也算是真心,真心换真心,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她慢慢走回门内,见萧迟砚正在等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萧大哥,你先去歇着吧,我去看看阿兄的伤如何了。”
萧迟砚此时心底也说不清是何种滋味,但眸光落在站在屋檐下抿着苍白的笑对着自己的人时,心底的天平还是倾向了她这边。
两情相悦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罪过,若顾怜是罪人,那他也是罪人。
“去吧。”
待他先离开,顾怜先嘱咐了厨房炖一盅鸡汤送过去,然后才去顾钰的院里。
由于有了昨日那惊险的一遭,绪兰晚上也被留了下来,睡在顾钰院里的侧屋,不过顾钰的门前还是守了好几个人,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顾怜去时,意外正在发生。
绪兰端着药碗,正要喂过去,她手里那碗药还在不停地冒着热气,看得人心里发慌。
顾钰伤着了脑袋,不大能动弹,一个不留神就被烫到了嘴,此时正一只手捂嘴一只手捂头,被气得不轻,嘴还痛。
绪兰不解,摸了摸药碗,“也不烫啊。”
她捧的是木碗,自然不烫。
顾怜看不下去了,走过去道:“绪姐姐,药还是烫的,你吹一吹再喂给我阿兄。”
顾钰躺在床上,神情颇为哀怨地看了胞妹一眼,但见绪兰面上的关心不似作假,又想起她昨日舍命救自己之事,还是慢慢别过了眼。
就着她莹白的指,萧迟砚启唇将糖含住,然后顺着她的指尖,慢慢吻到她的手臂之上。
顾怜的身子每一处都是嫩滑的,散着香味。
只亲到她的肘时,萧迟砚便止住了动作,咬着嘴里的牛乳糖,只等快些咽下去,好进行下一步。
顾怜左手的袖子已经滑到了上臂,坐在他的腿上,面对着他,背懒懒靠在案上,见他有些急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她就如只绽在夜里的花一般,好似带着毒性,又让人难以移开半分目光,想将她采摘下来,就此独占。
萧迟砚凑近她,鼻尖抵着她的,唇轻碰了碰她的,却只尝到一股牛乳糖的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