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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夜幕降临时,是学院最热闹的时候。
虞岁十多天没出月山,之前被盛暃和顾乾问起时,都说自己受师命历练去了。
好在这两人都有事情忙,也没有非要见她一面的想法。
顾乾是要找躲在听风尺后的神秘人。因为在卫仁宿舍里发现的药花,心生怀疑,近日都在忙着调查季蒙。
季蒙这件事给顾乾的打击不小,他是绝不允许、不接受有人背叛自己的。
盛暃则是为了学院灭世者投票的事,他硬生生被投上前三,为此气急败坏,带了名家和法家的人去通信院,舌战群儒,要通信院把那些投票自己的人全都交出来。
当时虞岁还在月山,在邹纤的水万象里死去活来,放出去的五行光核也没能看见这一幕,事后听梅良玉说起来,还遗憾了好一会。
年秋雁原本是要找虞岁谈谈的,谁知这人在月山一待就这么久,外加最近孔依依心里怀疑,也把他盯得紧。
好在张相云和洛伏也忙,没来找他晦气,让年秋雁有时间把孔依依哄过去。
虞岁在斋堂吃饭时,听梅良玉说医馆值守的甲级弟子,终于不再是石月珍一个人了。
三天前,医家圣者蒋书兰得知医馆的值守情况,将排布医馆值守的教习和偷懒不去的弟子都训了一顿。
那些弟子不仅被狠狠地训话,还被扣了不少学分,部分人心里免不了对石月珍心生怨气。
石月珍留守医馆这事,一开始是钱璎想要让她在医馆多呆一段时间,拉开彼此的修行距离。
哪知石月珍也没有反抗,无论哪个同级来跟石月珍说,请她帮忙值守,石月珍都应下了,没有拒绝。
为此还有人说石月珍和医家圣者蒋书兰一样,是「菩萨心肠」。
这种事如果形成习惯,那就很容易变得理所当然,认为石月珍就应该守在医馆。
如今这种习惯被蒋书兰强行改变,部分人的反应反而是先埋怨石月珍。
虞岁听到这里皱眉:“这事不是钱璎先带头的吗?怎么能怪月珍姐姐。”
“时间长了,那些不要脸的开始蹬鼻子上脸。”梅良玉玩着听风尺,淡声道,“你月珍姐姐也不是吃素的,她向来懂事,少有委屈的时候,和蒋院长也有几年师徒情分在。这次和蒋院长说自己受了委屈,蒋院长便彻查一番。”
这一查,发现自己最近最宠爱的小徒弟也牵扯其中。
蒋书兰心中又气又叹,这才罚了部分弟子的学分,又将才传给钱璎不久的奇兵紫盘壶收回。
“收回去了吗?”虞岁满眼惊讶,“蒋院长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会不会也因为这事对钱璎失望了?”
梅良玉从听风尺中抬头,意味深长地朝虞岁看去:“别对蒋院长有太高的期望,她就是个活菩萨,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谁委屈就帮谁,她这两个徒弟也很明白。”
钱璎甚至觉得石月珍是故意的。
故意要在医馆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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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想不通,为什么卫仁屋子里会出现五香凌的气息。
偏偏这药花又是季蒙培育的,世上只有那一朵。
哪怕他们相识已久,顾乾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怀疑。
西房柜台后,季蒙挽着衣袖,从后方高至顶上的药柜中找出需要的药材,再放入碗中碾碎调配,忙得晕头转向。
燕小川还在柜台边上屈指敲着桌面。虽然他没有开口催促,但敲击的声音却很急,仿佛敲在了季蒙心上。
他很想让燕小川别敲了,但每次转过头去看他,燕小川就眯着眼笑道:“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你慢慢来,别调错药了就行。”
季蒙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钱璎一直使用医家九流术,额上细汗密布,看得出有几分憔悴,但她又不能偷懒停下。
因为医家圣者蒋书兰就在楼上。
医馆外老远就传来受伤弟子的喊声,钱璎抱着药罐站在门口停下,往外看去时,见到了和梅良玉走在一起的虞岁。
她下意识地蹙眉,还未思考什么,就看见另一拨眼熟的人往医馆跑来。
“让一让!让一让!这边人都要死了比较急,让我们先进!”
兵家弟子庞戎在前边开路,指挥着两名小弟抬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人往里跑。
钱璎低头一看,眉头皱起,竟然是洛伏。
庞戎像看不到钱璎似的,越过她往里走,高声喊道:“石月珍人呢?这有个出兵甲阵差点被钟离山乱剑砍死的,托他的福咱们总算见识到了钟离家的泰阿剑术。但这小子就惨了,再不来他人可就……”
话还没说完,就见楼梯转角站着一抹白色身影,再抬头,就对上女人面庞上那只浑白的右眼。
“带他上来吧。”石月珍说。
庞戎便招呼人将昏迷的洛伏往楼上带。
不少人都从听风尺上得到消息,说道家的洛伏与兵家的钟离山在兵甲阵里打了起来,钟离山第一次在学院使出了自家的神剑术·泰阿。
因为神剑术·泰阿难得一见,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快就传遍整个兵家,去兵家历练的其他弟子也多。一来二去就等于传遍了整个太乙学院:“好端端怎么打起来的?”
“不知道,听说是私仇,钟离山那边理亏,已经被教习控制起来了。”
“他早不打晚不打,怎么偏偏挑我不在的时候打呢!”
“神剑术泰阿威力怎么样?跟他爹比起来又怎么样?”
“我也没见过钟离大将军怎么说啊!”
“很威风!”
钱璎拿着药罐回案台后,听身旁的人低声抱怨:“明明咱们就在楼下,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只知道喊石师姐,感情这医馆就是石师姐一个人的呗。”
“师尊还在楼上,你现在说这些也不怕她老人家听到?”钱璎压低声音道。
医家弟子洪曲文抿唇,不服气地轻哼声。
他左右看看,见没人来这边,便又低声对钱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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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家几位少爷关系不错,听他们提起季蒙时,本来没什么感觉,权当听好友们吐槽自家弟弟。
直到他听说季蒙与顾乾交好后,盛暃心里也没了好感。
于是季大少爷喝醉后,拿季蒙撒气,对他动手,盛暃也冷眼旁观,还将要阻止的虞岁给按了回去。
那时大家年纪都小,少年人的心理有时非常极端。
谁对我好,就喜欢谁。
谁对我坏,我就恨谁。
季蒙因为对盛暃极坏的观感,连带着对虞岁的好感也没了。
站在柜台前与燕小川聊天的虞岁,似无意识地动了动眼珠,刚好与偷看的季蒙目光撞上。
季蒙连忙转开视线,低头看回药碗。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季蒙心里有点尴尬。
然而他的余光却瞥见少女朝着柜台前倾,耳边传来少女软和的声音:“季蒙。”
被这甜而不腻的声音软软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季蒙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季蒙不得已转过头来,直视着虞岁。
虞岁说:“要不要我帮你?今晚医馆看起来很忙,燕小川说已经等你配药很久了,石师姐之前教过我,我也会一些。”
季蒙:“……”
他忍不住剜了眼将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哼哼着的燕小川,低头说:“很快就好了,今天确实有些忙,兵家开了兵甲阵,去那边历练的弟子又多起来了。”
“我是不敢催你,不代表我不急啊。”燕小川哼哼道,“上边的人疼得要死要活哭爹喊娘呢,我怕一催你,你着急配错药,那就更麻烦了。”
季蒙忍不住道:“我又不是你,我本就是医家弟子,这点药怎么会配错?”
燕小川听后,表情单纯,眨巴眼道:“不会配错?不会那你快点啊。”
季蒙:“你催什么催?这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配药吗?”
“好啦好啦!”虞岁站在两人之间打圆场,绕过柜台往里面走去,“这个药方我也会的,我帮你也能快点配好。”
燕小川伸脖子往外边看:“你们医家的弟子真小气,也不知道多叫几个人来配药,石师姐一个人忙这些的时候都比你们要快。”
季蒙想反驳,但看了眼还在身边的虞岁,忍了。
*
医馆二楼。
庞戎指挥两名小弟抬着昏迷不醒的洛伏进屋,将他放在隔间床上就被石月珍叫走了。
屋中只剩下石月珍和洛伏两人。
烛光昏黄,石月珍又点亮一盏,让隔间变得明亮起来。
她来到床前打量洛伏,身上的伤痕十分明显。有一道迎面而去的剑伤,在皮肉上不见形状,却伤及内里,断其肋骨,使得他行气逆转。
洛伏身上汗水与血水混杂,看起来污秽不堪。石月珍面不改色,浑白的右眼中似闪烁出丝丝缕缕的金光,一闪而过。
她的右眼十分特殊,看见的景色和左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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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书兰问:“你在门口站着作甚?()•()”
钱璎解释后,蒋书兰面向屋里问道:“月珍,这弟子伤势如何?是否棘手?▸[(.)]▸()•(o)”
“师尊,您进来吧。”石月珍道。
蒋书兰推门进去,看见石月珍清理伤势的一幕,被烛光照亮的侧脸可见些许凝重,石月珍手中动作不停,沉声道:“他被泰阿剑术所伤,五行逆乱,断了八根肋骨,神魂俱伤,光核也有生裂,我暂且先将他的行气恢复。”
钱璎听后皱紧眉头,心中腹诽钟离山在学院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洛伏出手,还把人伤成这样。若是没点解释,怕是要被逐出学院。
顾哥哥正好也想让这个碍眼的钟离家少爷滚出太乙。
洛伏这事倒是可以用来攻击钟离山。
若是在学院外动的手还没什么,但是在学院内的打斗不可涉及生死,更别提这还是不被允许的私斗。
蒋书兰快步上前,走近后看到洛伏的状态,也是神色微变,伸出手悬停在洛伏额上,和石月珍一起将洛伏体内混乱的五行之气恢复顺行。
石月珍瞥了眼站在旁边的钱璎:“师妹,你来清理他的伤口吧。”
钱璎没有拒绝,上前照做,将需要治疗的伤口处衣衫和血污擦干净。
期间洛伏身体抽搐了几下,五指也攥紧又松,浑身是汗。
钱璎以为是他五行逆乱太痛苦导致的条件反射。
可只有洛伏自己知道,在蒋书兰和钱璎进来之前,石月珍就施术唤醒了他的意识。洛伏不知道石月珍具体对自己做了什么。他虽然无法睁开眼睛有所动作,意识也在黑暗之中,却能听见外界的声音,模糊感知到一部分动静。
当得知自己在医馆时,洛伏心跳加速,危机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听到石月珍唤师尊,蒋书兰还朝自己靠近后,洛伏感到窒息。
——该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发现什么?
洛伏的心跳越快,身体出汗也越快,他想醒来,想要快些离开医馆。因此不断地逼迫自己强行调动力量,使得身体抽搐。
石月珍的目光十分自然地扫过洛伏抽动的手指。
让人清醒地绝望,才会给出她希望的反应。
楼下。
西房柜台后,虞岁踩着凳子打开药柜抽屉拿药,有她帮忙,季蒙配药的速度确实加快了。
虞岁会问季蒙关于药材的问题,季蒙都一一耐心回答。
燕小川上上下下拿药送药跑了好多次,这次下楼,看见依着过道墙壁的梅良玉,正没什么表情地望着西房柜台的方向。在他眼里,垫脚伸手打开药柜抽屉的虞岁,低头与季蒙说话。
季蒙捧着药碗抬起头,老实回答虞岁的提问。
“良玉师兄。”燕小川凑过去,小小声道,“要不你也过去帮忙配药?”
梅良玉收回视线,扫了眼燕小川,嗤笑道:“忙你的去。”
他别过脸看向医馆外边,点漆黑瞳中出现了张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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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芽水的药盆看去,原本清澈的水面被血水污染成大片的红,这本是正常的。
此刻水面沸腾咕噜冒泡,让原本散开的血水凝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血珠。
吸食兰毒者,血液在青芽水中将凝珠不散。
钱璎望着逐渐恢复清澈的水面,以及那一颗颗血色凝珠,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怎么会——
她下意识转头看回洛伏。
这家伙竟然!
蒋书兰的脸色也沉了沉。
石月珍神色凝重道:“师尊,这些青芽水是快要过期的,在洛伏的血液里测出吸食兰毒的反应,也许是误判。”
洛伏听到这话,胸腔像是被重锤敲击下,让他感到浑身冰冷,五指再次抽搐。
完了。
被医家圣者发现了。
石月珍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钱璎这个蠢货竟然没发现那是青芽水吗?
洛伏心中又惊又怒又怕。
此刻没有张相云在身旁提醒,让本就易怒的洛伏变得冲动。
钱璎回过神来,也开口道:“若是没过期的青芽水,血液混入的瞬间就会有反应的,不会隔了这么久才——”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
蒋书兰显然没把两人的劝说听进耳里,对石月珍说:“去拿新鲜的青芽水来。”
兰毒事大,不可敷衍。
石月珍看了眼钱璎,欲要转身出去,钱璎忙道:“师姐,我去拿!”
她得把这事告诉顾哥哥!
她知道张相云和洛伏与兰毒组织玄魁有关,却不知道洛伏自己也吸食兰毒!
这蠢货!
钱璎抢在石月珍之前开门出去,在屋门打开的瞬间,石月珍看了眼床上的洛伏,右眼的浑白在这瞬间竟然显得阴森无比。
床上意识受限的洛伏忽然发现自己解脱了,他一直拼命挣扎的四肢突然有所动作。因为用力过猛,竟然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电光石火间,洛伏看见从衣物中摔出去的玉白瓶子。
他来不及去思考,为何藏在机关盒里的莲雾瓶子会从自己衣内摔出来,他只知道这东西能救他的命。在他重伤难以行走的情况下,只需要一口——
洛伏直接摔碎瓶子,贪婪地吸入飘散出的莲雾,淡雅的兰花香味飘入每一个人的鼻中。
脆弱的身躯重新获得力量,连接他体内断裂的行气,镇压下一切痛楚,使得他神魂清明,体内充盈的力量急需寻找发泄口。
洛伏眼中流泻出金色行气,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逃。
在被抓到之前逃出学院。
钱璎被屋中的碎裂声惊得回头,淡雅的兰花香让她心头一颤时,眸中已出现金雷闪烁的画面。
屋门被金雷炸飞,气浪冲击伴随着一道身影飞出,将门口毫无准备的钱璎也撞飞到过道对面去。
空气中弥漫着兰毒的香味。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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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紧地缠绕住洛伏的四肢,最终在他的后脑开出一朵洁白无瑕的芍药。
洛伏体内的所有五行之气都在往花藤中输送,五行光核内的力量被涌入体内的花藤力量蚕食分割,使得他无比痛苦,面目扭曲着跪地嚎叫出声。
在所有力量都被分食后,纯白的花瓣化作耀眼的金色,宛如上好的金箔打造而成。
盛开的金色芍药轻盈灵动,凝聚承载着洛伏的所有力量,而失去力量的洛伏痛苦地晕倒在地。
见到这幕的张相云就算想再对洛伏下杀手灭口也来不及了。
蒋书兰扫了眼在场的人,目光最终停留在洛伏身上,吩咐道:“将他带回去,去通知道家和法家的人。”
跟在她身边的石月珍垂首应了声。
医家圣者蒋书兰虽然菩萨心肠,却并不是一个会容忍兰毒的人。
*
医馆的风波不出一会就传遍了整个太乙学院。
本来钟离山用神剑术·泰阿重伤洛伏,就引起了广泛关注,都在猜洛伏会不会死,钟离山会不会被罚赶出学院。
与钟离山交好的兵家弟子还在跟教习求情,部分教习还在想怎么把这事圆回去,被道家护崽的教习骂得狗血淋头,不知怎么反驳。
忽然间风向一转,传来洛伏吸食兰毒莲雾,被医家蒋院长当场抓获的消息。
指着兵家教习鼻子怒骂的道家教习们呆住,伸出的手都在颤抖,被骂得像孙子一样,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的兵家教习则站起来了。
这会根本没人在乎钟离山和洛伏私斗的事,大家的重点都在洛伏吸食兰毒·莲雾被当场抓获。
钟离山被当场释放,像没事人一样离开兵家。
听起来不可思议,却又是真实发生的。
最先赶到医馆的是道家圣者梁震,接着是法家圣者,农家圣者等等。
不少人得到消息都赶往医馆去看热闹,将附近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石月珍跟在蒋书兰身边忙碌,拿来新的青芽水为洛伏取血测试,最终结果还是血液凝珠不散。
蒋书兰亲自取血查验,证明了洛伏吸食兰毒的事。
来的道家圣者梁震一直没有插手他们的取证,全程双手负背,在旁安静观看。
石月珍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赶来的法家圣者。
这位法家圣者寻常十分难见,她因病不出,连授课也没有,石月珍一直听说有这么号人物,今儿却是第一次见到。
法家圣者,万桂月。
在石月珍眼中,这位万院长此刻面庞红润,身形似柔枝软柳,气息却十分稳定,不像是久病之人。
“你也来了?”蒋书兰侧目看向万桂月,有些惊讶。
万桂月含笑点头,蒋书兰又道:“可好些了?”
“近日身体状态不错,在屋中久待有些闷,便也出来走走。”万桂月柔声答着,朝床上的洛伏看去,“没想到久不出来,一出来就遇上这种事。”
她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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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燃起的兰毒话题,盖过了前些日子的灭世者话题。
与洛伏关系最好、常常与他一起出现的张相云自然成了重点盘问对象,他也被带去医家,当着几位圣者的面取血查验。
结果是并未查出吸食兰毒的迹象。
尽管如此,张相云还是受到了不少盘问。
农家圣者欧如双,对他施以「真言蛊」审问。但张相云对洛伏吸食兰毒的事一问三不知,最后欧如双认为他并无嫌疑,其他几位圣者也无异议,这才放人。
张相云最近在学院很出风头。
从听风尺错发传文故障当晚开始,到今天牵扯进洛伏吸食兰毒一事,方技家弟子张相云的名声就响彻整个学院。
学院弟子们见到他时都在窃窃私语,并不是很相信圣者解除他嫌疑的事。
张相云和洛伏两人的关系,学院弟子们看得比圣者们要清楚。所以不相信张相云是真的毫不知情。
那些猜疑、鄙夷、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得张相云心里无名火蹭蹭地涨,平日还会嬉皮笑脸的人,收敛了所有笑意,阴沉着一张脸回了舍馆。
此刻已是深夜。
天幕黑沉,无星无月,乌云之后偶有雷光闪烁,小雨淅沥,堪堪打湿地面的程度。
张相云回了舍馆与顾乾见面。
顾乾一开口就问:“洛伏竟然吸食兰毒,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面对顾乾的质问,张相云冷笑声,目光锐利地朝钱璎看去:“你当时也在屋里,清理伤口污血怎么会往青芽水里放?”
“你是医家弟子,还分不出清水和青芽水吗?”
钱璎还未回话,顾乾就已不悦道:“你自己办事不力,反怪在别人头上?”
张相云就是憋屈,就是想不通,但凡钱璎不把污血放进青芽水里都不会有后面那些事。
钱璎脸色也不好看:“我也不知道那药盆里的水为什么会变成青芽水,它分明……”
张相云没听她辩解,目光扫视周围一圈,皱眉道:“南宫岁怎么不在?”
“你找岁岁做什么?”顾乾冷声道,“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想怎么让洛伏不把银河水和碎片的事暴露出来吗?”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事就是梅良玉算计的,南宫岁和梅良玉的关系会不知道他的计划?昨晚两个人还站在一起嘀嘀咕咕!”张相云冷眼朝顾乾看去。
顾乾也道:“你以为梅良玉什么都会和岁岁说?”
张相云:“……”
他起身朝门外走去,不愿再跟这个傻子多费口舌。
张相云只觉得顾乾的话听在耳里烦得很,再说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动手,白天又在圣者那边受了压力。如果不是欧如双帮着解围,他怕是没命出来。
洛伏与自己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如今想到洛伏的处境,张相云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欧如双与万桂月利用了蒋书兰的心软,让她认为洛伏是个误入歧途的苦命孩子。因此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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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郡主名声和权力都没有的人,此刻也只有无能狂怒逮着无辜的人发疯,我可怜你,不跟你计较。”
张相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这双极黑的瞳仁迎着光亮的时候漂亮极了。他在青葵眼里也看过同样的景色,只不过青葵的眼神总是太冷、太傲,南宫岁却是在平静中透着乖巧与优雅。
若是青葵在这就好了,她可不会像这个小郡主一样没用。
想归想,已经出现的麻烦还是要解决。
虞岁敏锐察觉到,此刻望着她的张相云,正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这种微妙的感觉令她感到恶心。
正是张相云此刻打量她的这一眼,让虞岁做出了决定。
张相云深吸一口气,沉声对虞岁说;“明日法家会对洛伏进行裁决,就像你刚来太乙那天见到的一样。不管最终结果是什么,都需要由圣者投票决定。”
“你要想办法说服梅良玉,让你代表鬼道家圣者去投票,而不是让梅良玉去。”
虞岁抬手顺了下耳边的头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她一改方才恼怒的模样,嘴角噙着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张相云:“就像你说的,我是南宫王府的郡主,你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
张相云眼角狠狠一抽:“你是不是忘记王爷交代你的事?”
“我爹要我接手玄魁的生意,而不是要我听你命令行事,你算什么东西?”虞岁靠着墙壁的姿态变得放松,抬首朝张相云看去的瞬间,尽显帝都贵女的傲慢。
王府教养十八年、属于上位者看下位者的支配神态。
张相云先是一惊,随后便觉恼怒,自己竟然被南宫岁的气势唬到了,怒意攀升至顶峰,他难得发狠,无形的气将墙壁上照明的月明珠整个击碎,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明亮的龙梯顿时暗了一半。
“在太乙可没有王侯尊卑,你是郡主又如何?在这里是看实力说话。”张相云讥讽出声,“你可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会顾及你郡主的身份,洛伏若是死了,你也要滚出太乙。”
“实力说话?”虞岁却轻声重复这话。
张相云死死地盯着她,“明日的法家裁决,按我说的去做,否则——”
月明珠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突然爆炸的声响让张相云的心跳加快一瞬。
他能感觉到龙梯空间内突然出现的另一股强势的五行之气,使他浑身汗毛直立,危机感来得迅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月明珠接连爆开碎掉,原本明亮的龙梯瞬间陷入黑暗。
——谁?
张相云心中的声音刚起,黑暗之中目不能视,因此身体各项感官变得越发敏感。
一直静立不动的龙梯开始运行往上攀升,察觉到龙梯动静的张相云回头,隐约能看见门上闪烁的符文光芒,出现的是顶楼的数字。
“你……”张相云刚燃起周天火点亮四周,余光就见一抹黑色掠过来到自己身后,对方的吐息仿佛就在颈后,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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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脑已经晕眩。
火光照亮龙梯,张相云却只看见虞岁一个人。
这一击震碎了张相云的护体之气,伤及五行光核,那颗凝聚力量的圆润光核,出现了一丝裂痕。
行气外泄,力量流失。
张相云甚至来不及施展别的手段,就被虞岁这一击要了半条命。
他在剧痛之中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明亮火光中,少女轻歪着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打量他此时的模样。
自己浑身是汗,头发被汗水打湿紧贴着肌肤,衣裳沾染血污,狼狈不堪,而少女却干净整洁,仍旧优雅。
虞岁迈步往前走去,这一步竟让张相云心中生了惧意。
“你……”
怎么做到的?
火光熄灭时,张相云瞳孔一颤,他只来得及瞥见虞岁朝自己走来的一幕,却看不见黑暗中黑骷髅子姿势夸张地朝他腹部狠狠踩去一脚。
剑灵这一脚仿佛将张相云整个人折中踩断。
张相云从喉咙里发出痛呼,很快就被上涌的血水将声音吞没。
虞岁不会在张相云面前暴露她会别家九流术的事,也就不会让剑灵出现在他视野内。
这个人活着,她后面的计划才能顺利完成。
“住、住手!”张相云在身体极度痛苦之中面目扭曲着喊出求饶的话。
火光再次亮起时,张相云看见虞岁蹲下身,以神木签勾起自己的手腕反压下,骨折的声响在龙梯内响起。
虞岁只觉得这声音清脆悦耳,笑盈盈地望着他。
张相云满是汗水的脸再度扭曲,瞳孔紧缩,倒映着少女漆黑水润的眼瞳,那眼眸中流淌的笑意让张相云仿佛看见了炼狱之景。
至美至恶。
——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的人是南宫岁吗?
——不是南宫岁又是谁?!
龙梯忽然停下,张相云因为痛苦而喘息,第一次觉得龙梯的开门声音如此悦耳及时!
虞岁站起身,在龙梯门打开的瞬间将手中的神木签扔出去,捂嘴发出惊呼声,满目惊讶又害怕地望着要死不活的张相云。
张相云被虞岁这声惊呼吓得心颤。
门口的两名少女看见龙梯内的这一幕也是惊呼出声:“这是怎么了?”
“你们在龙梯里打起来了吗?”
“我不知道呀,他突然就这样了。”虞岁摇头,又急又慌道,“你、你们要不要先等一等,我带他上去找医家弟子帮帮忙。”
张相云看见这熟悉的、众人眼中柔弱无害的南宫岁模样,气急攻心,竟再次吐了口血,脸色惨白如鬼。
门口的两名少女不敢耽误,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们先走,你们先走。”
还贴心地上前将龙梯给关掉,看着上行的龙梯,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种程度应该直接去医馆吧?”
龙梯关上后,张相云才觉得锁住他声音的鬼道家咒字解开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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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梯内再次响起他痛苦的喘息声。
刚才还慌得不知所措的少女,这会又看回了自己。
张相云从不知道被虞岁注视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
他因为痛苦而大口喘息,双手都被虞岁折断,无法支撑身体起来,也做不到起身。
张相云这会没有整个人都倒在地上,已是他最后的强撑。
虞岁往他走来,张相云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神木签受力悬浮而起,在他还未猜到虞岁下一步会做什么时,神木签嗡的一声飞射插进龙梯墙壁,再顺着这个位置往张相云脖颈划过来,在墙壁上划拉出一道深痕。
眼看神木签就要割断他的脑袋,张相云咳嗽中急红了脸,痛苦扭曲着面庞,又急又怕地低吼:“你不能杀我!()•()”
虞岁的声音轻轻柔柔:“我为什么不能杀一个废物?∜(五%六二)_[(.)]∜()•()”
张相云回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轻扯嘴角,咳着血道:“是我说错了,我才是废物,你不是!”
人在极度恐惧之下,求生欲攀升的同时,也会变得无比丑陋。
“你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硬气。”虞岁笑道。
张相云咳嗽着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转动,却还是有许多想不明白的。此时此刻,他只想先保住自己的命。
他目光颤抖地盯着已经挨着自己脖子的神木签,咬牙切齿道:“郡主说得没错,我是废物,郡主你才是发号施令的人,我才是应该听你的命令行事。”
虞岁无趣地瞥他一眼,没有继续靠近,转而看想龙梯大门,调整门上的符文。
张相云无法抬头,因此看不到她的动作,只觉得龙梯内的安静让他窒息,僵硬地讲了许多好话,认错低头。
龙梯飞速上行。
平日里,舍馆最高层,连龙梯也不让上,此刻龙梯却越过了禁制,停在了最高处。
龙梯的停顿让张相云的心也跟着颤抖,他已经想好了许多不让虞岁杀自己的理由。
叮的一声,龙梯开了门。
前方是宽阔的平台,站在雨夜中的年秋雁回过头来,惊讶地望着来到顶层的龙梯,看见站在里面的虞岁时,年秋雁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虞岁漫步走出龙梯,对年秋雁说:“里面还有一个,你带他出来吧。”
“谁?”年秋雁神色微怔,以为虞岁是一个人来的。
虞岁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笑容:“你进去就知道啦。”
龙梯内的张相云已经听出年秋雁的声音,面容再度扭曲,拼命挣扎着转过头来朝龙梯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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