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推手(2 / 2)

严太太陡然抬头,瞪着老严,目眦欲裂。

老严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烟。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当初,你喜欢上了姓余的那个女的,想要找我形婚。天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开心。”

“为了你,我丧了良心,什么都愿意去做。”

“你不喜欢我抽烟,我为了你戒了。”

“为了娶到你,我听从你父母的吩咐,对育英牧场里那么小的孩子下手,就为帮你们制造出所谓的完美体。”

“为了方便办事,我转了泌尿外科。”

“你天生发育不全,我甚至都不能和你发生夫妻关系,更不用提生育,这些我也能忍。”

“为了你,我甚至坑了我的老同学,害了他们的孩子。”

“可是,你说这人心,怎么就捂不热呢?”

老严的字字句句,就像钢针扎着严太太的心。

严太太全部都知道。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越是知道,就越是想要逃离,逃离那无边无际的罪恶,逃离那由一座座孩子堆砌而成的尸山血海。

“这里,就是你们的秘密祭坛,你忘了吗?”

“我在这里,把无数双胞胎的长子,变成了女孩,你忘了吗?”

“你的父母设计将老邢一家逼上绝路,有命令你我配合,将邢斯曼变成女孩,你忘了吗?”

随着老严轻飘飘的质问,严太太浑身颤抖。

她几步退到墙边上,身体贴着墙,慢慢滑落。

板正的衣裙,随着严太太的滑落争相皱起。

严太太的手痛苦地插入发间,将一丝不苟的发型变得毛毛糙糙。

泪水,不住地顺着眼角滑落。

“我没忘。”

“我什么都没忘,是我对不起他们,但我也没有办法。”

“不,你有办法。”

“至少,你有办法改变邢斯曼的命运。”

老严也将身体靠到了墙上。

他站在严太太的身边。

早晨的太阳溜进室内,给夫妻俩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富有朝气的晨光,驱散不了夫妻俩身周沉郁的暮色。

“当年,最初你是拒绝的吧?”

“只要你没有在剖腹产的时候,故意划伤邢斯曼的关键部位,后续的一切又怎么会发生呢?”

“老邢又怎么会破罐子破摔,为了你们刻意谋划的那二十万赔偿,而出卖了自己的儿子呢?”

严太太停下撕扯自己头发的动作,木愣愣地抬头看向老严。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心疼的。”

老严嘴上说着心疼,手上却没有一星半点的表示。

他只是再次笑了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轻描淡写地开口。

“那个姓余的,也就是你的初恋情人,给你打电话了吧?”

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严太太先是双眼发直,然后整个人软了下来。

“你什么都知道。”严太太声音干涩,“为什么你不说?”

“为什么?”

老严重复了一句。

他垂下头,与严太太对视。

他的表情看似平静。

实则,在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无数偏执的扭曲。

“因为,我爱你啊!”

“可是,你为什么想要杀了我呢?”

“我没有。”

严太太反驳道:“是小裴杀了你,不是我。”

“你的确没有杀了我,那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要杀了我吗?”

老严自嘲一笑:“在我死后,我回忆起了几天前的记忆,也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复活,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因为,在几天前,你就唆使小裴杀了我。我本就是一具活尸,再次被杀,只会觉醒记忆。”

似乎是因为震惊,严太太又恢复了沉默。

老严并不介意。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当然,你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最后,小裴因爱生恨,杀了你。”

“……”

*

201号房间里,暗淡的血液染了一地。

小裴将照片细细地保存好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来来回回。

手臂上深深的伤口,无法愈合。

血液,稀稀拉拉地洒在地上。

血色的脚印,印了一个又一个。

小裴在等待严女士的到来。

可她等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小裴的心情愈加焦躁。

她烦躁地扯去指尖吸饱了腐水的创可贴。

随着时间的逝去,指尖的伤口非但不见好,还愈发严重。

伤口的皮肉红黄交错,遍布着腐烂的痕迹。

底下的脂肪粒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森森的白骨,依稀可见。

小裴看向自己的手臂。

被黑猫抓过的伤口,没有一丝一毫要愈合的痕迹。

想必再过一日,这几道伤口,也会步了指尖伤口的后尘。

这样不行。

绝对不行。

小裴狠下心,用尽全力将受伤的手指伸向窗外。

似乎有一道罡风刮过,将腐肉与森然的骨头削去,带来几欲令人昏厥的疼痛。

在忍耐过一波又一波令人心脏骤缩的疼痛后,小裴收回手,盯着新鲜的伤口,神经质地笑了笑。

她扯过一旁早已经备下的绷带,将手臂与手指上的伤口缠了个密密实实。

这样,就能将她身体上的异状遮掩过去了。

“小裴,你在干什么?”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小裴等来了她的严女士。

小裴脸上染上喜色,正欲转身。

然而,之前被抛弃的委屈,在此时占据了她的心房。

小裴止住动作,靠在窗边,背对着严女士。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已经抛弃我了吗?”

身后的脚步逼近。

传来的气息,熟悉中又带了点陌生。

一股巨力袭来,小裴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摇摇欲坠。

小裴先是震惊,随机转过头想要看看身后之人的表情。

又是那股熟悉的罡风刮过,小裴的头颅被轻松切除,视网膜中还残留着严太太平静的面庞,坠向楼下的草坪。

严太太呢喃着,将小裴仍旧在抽搐的身体,一起送了下去。

“我来,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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