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老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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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慎薇的房间里,山雨欲来云正浓。

小家伙?

季鹤霄只觉得一阵恼意直冲心头。

谁是小家伙?

到底哪里小?

他侧过脸,别开眼,不想再见到这个不知好歹的……

仿佛一阵清风拂过,季鹤霄只觉得额头一热。

是一个促狭的吻。

明明是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却无端端地让季鹤霄软了心肠。

算了算了!

在这两天里,她受了不少惊吓,今晚姑且让她胡闹一回吧!

“小家伙,长得倒挺标致!”

“小家伙,裹得挺严实啊!”

“你这穿的啥玩意儿,怎么都撕不开。”

“呵呵,你以为这样的小伎俩,就能挡住我崔傲天吗?”

“想得美!”

手指轻柔地在肌肤表面舞动,激起阵阵战栗。

长长的睫毛,搔过额头,带起丝丝痒意,仿佛能痒进心底。

季鹤霄僵硬地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任由崔慎薇一只猫似的,在他的身上乱弄乱抓,胡乱施为。

她这是从哪学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动作?

还……

还有那么几分意思……

“撕不开啊!”

这回,崔慎薇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急切。

“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听到这句话,季鹤霄再也忍不住了,稍稍起身,似乎是想要反客为主。

他轻飘飘地瞥向崔慎薇,随即又重重地愣住了。

“男人,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崔慎薇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她将睡衣领口扯开,整理成衬衫的样子,扭出一副霸道总裁的姿态,气场全开。

这特别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直教人想和她发生一段别样的故事。

可惜,就在下一个瞬间,故事却成了事故。

还不等季鹤霄反应过来,只听“嗷——”一声惨叫,崔慎薇两只手捂着脖子,整个人“啪嗒啦”一声,无力地倒在一边。

“怎么了?”

“嘶,我……我的脖子,好像又落枕了……”

*

这下子,整个房间那叫一个云收雾散。

天作孽,犹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季鹤霄僵在床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是羞是恼。

紧接着,他利落地站起身来,正要像以往一般摔门而去。

“阿霄——”

身后传来崔慎薇可怜兮兮的声音:“我脖子好疼啊!”

季鹤霄的脚步再次顿住,前脚来来回回挪了又挪,挪了又挪,后脚岿然不动。

“好疼啊!”

崔慎薇的身影再次从背后响起。

这声音里似乎有无数小勾子,勾着他回头。

最后,季鹤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算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一秒,他又回到床上,任由崔慎薇歪着脖子,像只猴子一般,三两下爬到他身上。

“阿霄,这里按一按。”

“嗯,舒服!”

“阿霄,还有那里,对,就是那里。”

“用力!”

“……”

*

清晨,天刚蒙蒙亮。

小何与张文斌就早早地起来,关上房门,准备退房。

他们两人的身上,倒看不出多少成功生还的喜悦。

张文斌磨磨蹭蹭地走到气若游丝的小何身边,想要用自己那只完好的手去搀扶她,却被小何避开。

“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是我欠了你的。”小何一双手残破不堪,半张脸血肉模糊,整个人踉踉跄跄,“以后,我们算是扯平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最好不要再相见!”

在游戏副本中受的伤,会投射到现实中。

小何注定要吃大苦头了。

尤其是她脸上的伤。

小何用残破的手,轻触脸颊。

两边都传来钻心的痛苦。

可比起手上的伤,这张狰狞的面容,更让小何悲痛万分。

如果张文斌昨晚能果断些,哪怕能提前一分钟,她都不会毁容!

“对不起!”

“我说了,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小何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吼声,“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干点什么?”

“现在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只想快点离开游戏!”

小何并没有直接辱骂张文斌,可她说出了这番话,还是深深刺痛了张文斌的心。

是啊!

他就是这么个懦弱无能的人,做事犹犹豫豫优柔寡断,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更别提其他人了。

*

前台的汪晓丽,失去了以往的居高临下。

她恹恹地趴在前台的桌子上,就像是一条被抽走了全身骨头的哈巴狗。

“你……你好,我们要退房。”

面对这位前台小姐,张文斌还是有些害怕的。

“啊,好的!”汪晓丽只是略微抬了抬她那双无神的眼睛,对小何的惨状毫不讶异,“请把所有的钥匙,放在前台,然后您们就可以走了。”

“哦,好。”

两人把手上的钥匙,放到了汪晓丽面前。

其中一把钥匙上,还沾着似有若无的血迹。

汪晓丽随手拨了拨:“好的,客人,钥匙已经确认无误,请慢走。”

她的话音刚落,大门外的浓雾退散。

夏日清晨的阳光,洒在颇有时□□息的柏油马路上。

马路的两边的行道树,正舒展着,享受夏日的热烈。

几只知了,正趴在树上,吟唱着它们生命最后的也是最灿烂的时光。

明明是这么普通的场景,看在小何与张文斌眼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他们,终于又从一场游戏中成功生还。

“我送送你吧!”张文斌扭捏了很久,还是按耐不住地伸出手,“你伤得那么重,万一……”

“呵呵,”小何跌跌撞撞地与张文斌拉开距离,冷笑,“只要我手脚还能动,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算爬也能爬出这场游戏,不用你假好心。”

“假好心”这三个字,再次深深痛击了张文斌的心。

“对不起……”

尖锐的痛楚,刺激着小何的神经。

因感染而导致的高热,终于烧毁了小何的理智。

张文斌的话,更加把小何内心深处的怨怼,推向了最高峰。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小何尖叫,“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无比恶心!”

“张文斌,你不是个男人,你就是个虚伪的懦夫!”

宛若一道惊雷劈下,张文斌瞪大了双眼,最后却只能颓然垂下双手,背过身,走上了马路的另一个方向。

大路笔直,两人相背而行,渐行渐远。

小何靠着自己强烈的求生意志坚持着,在路上艰难地走着,一步一挪。

然而,没走多久,她遇到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手拉手走在马路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像两只快乐的小鸟。

一个小少年斜挎着帆布包,包里鼓鼓囊囊的,露出报纸的一角。

另一个孩子长了一张圆滚滚的脸,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很眼熟。

是张朱迪!

*

江思宇与张朱迪无视了小何惊异的目光,与她擦肩而过。

江思宇眺望前方,问张朱迪:“小迪弟弟,你不想再见你爸爸一面吗?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张朱迪面色微凝,随即又笑开了:“不用了。爸爸有天晴姐姐,天勇哥哥,还有源源不断的叔叔阿姨陪着。”

“小迪现在生活得很开心,也不想再去打扰爸爸了。”

*

张文斌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明媚的阳光,透过身边的窗户,洒遍了他的全身。

他身处的房间虽小,可以看得出是医院的单人病房,肯定要价不菲。

“表叔,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张文斌的身侧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

他循声看去,是自己的表侄女张天晴。

张天晴一只手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一只手拿着一把长长的水果刀。

这水果刀刃口出奇的锋利,寒光闪闪。

“天晴,我怎么会在这里?”张文斌摇了摇头,把游戏里的事情抛诸脑后。

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

他尽量控制着,不想让游戏中的情绪,干涉到现实。

张文斌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谁知一只手上一痛,他胳膊一软,又倒回床上,“我的手怎么了,怎么那么痛?”

“表叔,你小心一点。”张天晴大惊,连忙将苹果和苹果刀扔回床头柜,扶着张文斌坐起来。

“表叔,你忘了吗?上两天咱们拍视频的时候,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在油里掺了硫酸。”说到这里,张天晴那柔和秀美的脸上透出几分狠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表叔你一只手上的皮肤已经毁了,你整个人也痛昏了过去。”

“幸好天勇哥机灵,还认识这家医院里的医生,及时给表叔你植了皮,不然若是留下了后遗症,那该如何是好?”

张文斌看着自己那只被纱布厚厚包裹着的手,有些出神。

原来,是这样吗?

突然,张文斌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那天勇呢,天勇去哪儿了?”

张天勇是张天晴的亲哥哥,也是张文斌的表侄子。

说到这里,张天晴微微一笑:“天勇哥正在帮表叔你办件事儿。”

“什么事儿?”

张天晴的笑容愈发奇怪:“一件好事,再过一会儿表叔你就会知道的。”

“等表叔你知道了,肯定开心。”

开心?

小迪死后,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开心吗?

想起小迪,张文斌整个人又沉郁起来。

他僵硬地掏出手机,打开视频软件,小迪生动的面庞,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给他提供活下去的动力。

张文斌的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视频里巧笑嫣然的小迪,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张天晴跟在张文斌身边几年,哪能看不出自家表叔的心思?

只不过,丧子之痛,毕竟是旁人无法安慰的。

她又拿起苹果,细致地削起来。

绯红的果皮,在张天晴手底下被整整齐齐地削下。

被削落的长长果皮上,只带了极薄且极均匀的一层果肉。

一时间,小小的病房里,只剩下张朱迪曾经的欢声笑语。

*

病房里的沉默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外头的嘈杂声打破。

“我的欢欢。上两天欢欢还陪我逛街买衣服,和我有说有笑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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