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陆陆续续走过一些人，他们有生得有些畸形的志愿者，有长得正常的患者和家属，也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

一个眼睛长在脸上的志愿者见到穆思辰，开心地扑过来说：“院长，好久不见了。”

“是呀，距离上次一别，已经过去三天了呢。”志愿者说，“我们都很想念院长，也很担心院长，今天见到你，就很放心了。”

他们离开后，游戏的时间流逝竟与现实世界差不多。他们身在游戏时，现实世界的时间却不会流逝。

“你们过得如何？”穆思辰压下心中疑问，问道。

“是啊，你们快乐，我们就快乐。”池涟也不嫌弃志愿者生得畸形，上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态度亲切地像是见到了亲人。

穆思辰继续问道：“‘白昼’降临的时候，天空之瞳有没有伤害你们？”

“‘白昼’时发生了几次地震，”志愿者回答道，“不过地震幅度很小，当时大家聚在一起，齐心协力，满怀希望向院长祈祷，地震就过去了，是院长守护了我们。”

不，他这个院长并没有回应大家的祈祷，他甚至没有听到这些人的祈祷，当时他大概在偷偷捏章鱼玩偶的触手吧。

见到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穆思辰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相信他的人变成这副样子，他付出的一切和精神污染有什么区别？他与大眼仔和秦宙又有什么区别？

穆思辰终于明白进入疗养院后那种窒息感来自哪里。

他不是神，他能做到的只有帮助众人摆脱大眼仔的精神控制，认清自我，回归本心，他无法背负这么多期待。

最开始是他用草坪战胜僵尸，后半段游戏是他重新盖房子种植物建设家园。

从僵尸即神级怪物们手中夺取领域，但这并不是结束。

这不是简单的基建游戏，而是从心灵上的重塑。

【请玩家制定真正的小镇制度，帮助镇民们解决生活上的需求，建立心理上的独立自主。】

穆思辰隐隐有种感觉，如果继续放任镇民和池涟程旭博这么下去，他迟早会被这天大的压力压垮，变成和大眼仔、秦宙一样的怪物。

镇民们带给他的精神压力，不比大眼仔的精神污染轻。

第30章 自我

这需要他能够运用“柱”的力量。

对于“柱”的用法, 穆思辰也在摸索。

穆思辰的手掌在左眼上抚摸了一下，觉得可以利用从大眼仔那里挖来的能力。

他“看”到整个疗养院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自我图腾, 疗养院内每个人，包括池涟和程旭博, 心口都有一个光点, 这光点释放出细线, 连接着自我图腾。

天空之上则是有一个大眼仔的图腾, 那只巨大的三瞳眼睛, 笼罩在疗养院上空，正注视着疗养院。

穆思辰一下子就明白这画面意味着什么。

他若是迟迟不回游戏, 大眼仔的力量迟早会彻底吞噬自我图腾, 那么他辛辛苦苦抢来的“柱”就会被大眼仔重新夺走。

穆思辰不知道安全屋若是消失，他们这些下线的玩家会遭遇什么。但想到游戏世界的力量可以渗透到现实世界中，想必他们三个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已经是他的支柱了, 只要静下心去沟通，很多知识会自动进入脑海中。

“柱”催促着穆思辰，要求他尽可能地增加领域内的人数，并且不断从人们身上榨取情感能量，否则“柱”就会崩塌。

这哪里是他的支柱，根本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穆思辰有种被“柱”绑架的感觉，心中升起一种急促感，想要不顾一切地从镇民们身上榨取“希望”，来满足“柱”。

穆思辰睁开眼，觉得情况有些难办。

但若是就这样打击镇民们，让他们失去希望，没有情感能量的“柱”会立刻崩溃，他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问道：“这几天，你们生活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食物，这确实是穆思辰没有在意过的事情。

志愿者说：“以前的食物都是羽目眷者和追随者大人们定期发放的。我就一天没吃，之前仓库还有面包和牛奶，每天按量领取，过得还不错。但库存今天已经没了，我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医护人员正在商量布置祭坛请求院长赐予食物。”

“在七楼，就院长之前和羽目眷者战斗的房间。”志愿者说。

他们进入704房间，见墙壁上的大洞还在，但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病床们也不知道被搬到哪里去了。

这副画面，让穆思辰几乎要血脉逆流。

“你们在做什么？”穆思辰对围着图腾站成一圈的医护人员们说。

“够了！”穆思辰难得发怒，他来到触角眼身边，将正在不断流泪的触角眼扶起来，含着怒意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哈哈哈！”穆思辰怒极反笑，一时说不出话来。

再晚几分钟，这些人就会把触角眼祭祀了。

若是这些人真的在“支柱”内祭祀，他就会被反向污染。

神级怪物可以污染普通人，而反过来，信徒的人数一旦达到一个量级，同样可以反向污染神级怪物。

真的不是被反向污染了吗？

是他做错了。

疗养院内，不是他熟知的现实社会中的普通人。他们是在大眼仔统治下不知生活了多久的居民，就算穆思辰之前净化了大眼仔对他们的精神污染，但却无法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

穆思辰给触角眼松绑，触角眼哭着揪住穆思辰的衣服，小声啜泣：“院长，我真的不是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