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顺面带感激地退了下去。
九阿哥跟舒舒道:“完了,近墨者黑,爷现在也操着当爹的心了。”
舒舒道:“举手之劳,爷乐意帮就帮一把,只是记得找机会在御前报备一声,省得传来传去误会了,皇上该以为爷趁机勒索曹家。”
皇帝都是疑心病患者。
即便包衣不争气,可是论起信任度来,指定也是排在上三旗勋贵之前。
同样道理,上三旗勋贵排在宗室王公前。
宗室王公排在其他下五旗勋贵前。
明明是做好事,别落了不好。
九阿哥点头道:“嗯,过了这几日,爷要去御前一趟,正好一并提了……”
说到这里,他算了一下孙文成出京的时间,是二月中旬,现在应该到杭州了。
荣宪公主怕惊了她,轻声道。
要知道,皇家的新闻大家都敢嚼舌头,更不要说暴发户金家。
内务府这里,就是九阿哥跟马齐出面。
金家那种还要倒一手,确实无耻了。
反正九阿哥只帮这一回。
四阿哥与八阿哥这里却不能幸免,两人还是傧相身份,少不得被人敬酒,一轮一轮下来,两人都有些高了。
她本是最爱美的人,眼下却是素着妆容,头上光秃秃的,连钿子都没有戴,花白稀疏的头发编了发辫,盘在头顶,额头两侧的位置有些秃。
荣嫔转过身来的,神情很是平和,看清楚是荣宪公主,柔声道:“你回来了?”
荣宪公主上前几步,跪下叩首道:“女儿不孝,回来迟了。”
四阿哥挑开马车帘,看着九阿哥的背影道:“怎么不上车?”
什么是户下人?
就是签了身契的奴婢,世代依附主家的。
荣宪公主看着她,晓得这是担心三阿哥,担心就好,有牵挂就好。
他没有进内宅,自然也没有见到那位新大嫂。
荣宪公主道:“不沾钱还罢了,一提银子就掉坑,现下还好,兄弟们看着也和睦,没有人算计到他身上,但凡有人算计,那指定一算一个准……”
跟原配福晋相比,张佳氏这位继福晋就出身寻常了,出身汉军,还不是“汉军勋贵三十三家人”之一,就是中等门户。
八阿哥摇头道:“金家行事不检,辜负皇恩,没有什么可求情的,既是这阵子外头说的都是这个,人心惶惶的,都担心被牵连。”
二月里金家的乔迁宴还历历在目,用的都是上等的燕翅席,露出江南财主的气度来,结果现在人去宅空。
九阿哥道:“我也不晓得,汗阿玛还没吩咐,八哥要是想要说情,也当去了,迟了估摸不管用了。”
九阿哥也晓得他是有酒量的,就不啰嗦,叫人扶了四阿哥与八阿哥上了自己的马车。
大阿哥摆手道:“不用,还没到量呢,就是上脸。”
荣宪公主晓得钟粹宫的格局,直接进了正殿西稍间。
金家在皇城里的宅子,也被慎刑司抄了,贴了封条。
弘晴是荣嫔的长孙,又是那样的相貌、老实的性子,可人疼。
二是预先制作,因杭州织造春夏人工价格比秋冬贵,就提前一年制作次年任务,付出的人工是秋冬的价格,入账的时候却是按照春夏的人工结算,一年下来剩下两万两银子人工费。
张家人的欢喜,跟其他几次的欢喜还不同。
“娘娘……”
今上亲政后,就恢复了巴泰的大学士,后头还升为阁臣之首,而后一直到巴泰去世,二十多年,数次告老,数次启用,一直被皇上看重,还赏赐了御用服制。
私卖人参不说,还插手贡品,这简直是找死。
四阿哥坐在八阿哥上首,看着两人交头接耳,面上带了不赞成。
他犹豫了一下,面上有些嫌弃。
曹顺喃喃道:“奴才不是为大伯辩解,办差时采购价跟入账价不符,这个是惯例,因为还要防损耗,就比如宫里进一百瓶香水,可是从江宁到京城千里之遥,玻璃也容易碎,就要预备出一百五十瓶来,防着损毁,宫里的东西,宁可多不可少,更不好有瑕疵……”
有这一条“大不敬”的罪名,籍没都是轻的。
没过两日,就又有几条罪名出来,都是金家父子在杭州织造任上时的错。
第二个就是他自己的,都统府,比不得安郡王府热闹,可是董鄂亲族子弟也都来了,有着勋贵高门的底气。
大家都晓得九阿哥身体不好,酒量浅,没有人灌他酒。
曹顺点点头,退了出去。
九阿哥嗤笑道:“那是瞎担心,八旗就这几个人,株连谁去?堂亲族人都不问,更别说旁人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对家人太墨迹,明明是曹寅那里言而无信,没有儿子过继了侄儿,将曹顺带离父母身边,结果有了儿子又反复,反复了早送回去也行啊,还留在身边做个备选,这叫什么事儿?就算有养恩,这折腾一圈,也当减半,不明着埋怨,敬而远之就是了,还要操心那边的前程,太厚道了;对他父母也是,既是他父母宝贝其他儿女,那就麻溜地远些,还当自己是长子长兄,被那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跑腿打杂的,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可见对于大阿哥续娶,康熙这个皇父始终关注。
他见不得这种堵心的。
要是旁人敢算计她的孩子,她也会化身修罗,报复到底。
九阿哥点头道:“是,还要他自己想开。”
曹顺应了,道:“九爷,金家的罪名越来越多了。”
十二阿哥道:“曹侍卫做了多年的长子长孙,责任心就重些,只要不耽搁差事就是了,其他的事情还要他自己想开。”
正黄旗南边就是正红旗,张宅距离直郡王府不算远,三、四里地。
顺道的事儿,九阿哥痛快应了,看见大阿哥脸色泛红,关切道:“大哥您呢?要不也叫车吧?”
九阿哥摇头道:“无知者无畏,还是该多读书,曹寅跟李煦就不是这个行事……”
荣嫔不放心了,道:“那你帮盯着些,董鄂氏就是个纸老虎,虚张声势,辖制不了那几个格格……”
不过九阿哥想到了早年的五福晋,对于这位新大嫂生出几分同情来。
金家人口,也尽数拘拿。
不过因马家的案子,钟粹宫的两个总管太监都进了慎刑司,没有再回来。
不过除了曹荃刚开始的时候四处钻营了一下,其他人家都安静如鸡,等着宫里吩咐。
荣嫔听了,带出纠结来。
被金家的事情给闹的,到了跟前,大家的注意力才转到这一桩喜事上。
跟去年正月出京时相比,生母老了十来岁,看着像寻常的五旬老妪了。
舒舒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人心,离皇权太远,失了敬畏。”
金家的老底都给扒出来了。
康熙八年,金遇知任杭州织造,也是沾了巴泰的光。
荣宪心中十分复杂。
总兵官是正二品,可是上头还有提督,权利有限,跟京官正二品无法相比。
九阿哥虽是因公来的,可是排席的时候,依旧是按照身份来的,兄弟几个挨着坐的,不过用的是单人席。
这是将话说的明处。
九阿哥觉得曹顺这个心性,要是不改改,往后自己能将自己憋屈死。
金家户下人的出首,委实震惊了不少人。
九阿哥听了,道:“既是有内情,那你就不用管了,等你大伯晓得了金依仁添的这几条罪名,会自己上折子跟御前解释的。”
荣宪公主沉默了一会儿,道:“娘娘心里痛快了么?”
他们有些强颜欢喜的意思,是用欢喜遮掩着忐忑。
荣嫔穿着靛蓝色褂子,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佛像前。
八阿哥:“……”
金家四处结亲请客,是拉近了不少老亲的往来,可是得罪的也不是一家两家。
九阿哥转过头,正对着这扑面而来的酒气,立时脖子往后挺了挺,毫不掩饰道:“臭!”
要是往后曹顺还想吃亏,随他去。
当时来了兄弟两个,哥哥的孙子就是已故开国功臣、大学士巴泰,那一支的子孙也得了恩典,抬出了包衣,抬到镶蓝旗汉军。
九阿哥佩服道:“一个个,都挺厉害了,账面光鲜,去年高衍中去查三织造,什么都没查出来,这要不是慎刑司出手,谁晓得敛财竟有这些花样!”
这两人有酒臭,车厢还狭窄。
她就继续说道:“他们府上也不太平,正月里添了个庶子,正月了的时候,弘晴的马车出了事故,伤了脸,弟妹又怀上了,听说后院的几个格格不大安分……”
因封宫的缘故,早先随居的贵人、常在等都迁了出去,如今整个宫里,只剩下荣嫔一个主子。
钟粹宫本有十二个太监,两个首领太监,十个普通太监。
天地良心,他真没有为这位表兄请托,是金依仁主动提了这个人到本堂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