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其位，谋其政，若一切重来，只要我还是云国将军，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十万冤魂的怨气顺着林惊月伸出的手，犹如一条条毒蛇，缠绕向上。

“不是！”

“所以，我只能负了你！你送我出关，说要娶我，我说十万将士为礼，准你入赘，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打消念头。”

夜时鸣歇斯底里的扑上前去，意图将那些怨气通通抓回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林惊月身上忽然绽放出点点金光，金光之中似有光影闪动，是一张张跪拜祈求的凡人之像，伴随着祈祷之音。

夜时鸣踉跄跪地，又哭又笑，状若疯癫，此时方知，一切都是因为他愚蠢，因为他无能，因为他被情爱迷了眼，害死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当真？”

“投胎？你说得轻巧，你可知我被困在战死那日一千年有多煎熬吗？十万大军为礼，你竟将我也算在其中，难道春山关中的一切，都是你从头到尾的谋算，一点真情也没有吗？！”

金光浮现，繁星万点，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的撞上那些怨气。

“你说你对得起天子百姓，对得起宗族和自己，唯独对我有愧，但你……无悔！无悔！好一个无悔！我且问你，是不是一切重来，你仍会如此算计我？”

今日，她以自身功德香火，化去他一身罪孽，助他和十万冤魂一起轮回转生。

“你日日往云国传信，即便我再小心处置，仍旧会被有心之人发现利用。那日早朝，他们殿前逼我以入赘之策诱你入关，彼时我已功高震主，几次拒绝陛下赐婚……”

“嫁，绝无可能！”

夜时鸣周身沸腾的怨气逐渐稳定下来，眼含热泪，贪恋地看着林惊月英武的面容，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过。

这时，一只手按在夜时鸣头顶，带着救赎的光。

话音一落，夜时鸣猛地抬眼，不敢置信的目光紧盯着林惊月，她目光坚定，没有半分犹豫，眼神澄澈，也没有半分欺骗。

她家师父很早就跟她讨论过，林惊月有十万冤魂的孽债，却每一次渡劫都能逢凶化吉，就是因为她是云国的战神，有云国百万香火一路护持。

没有依依惜别和诉不尽的衷肠，千年恩怨，今朝得解，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解脱。

“我辞官离朝，不再管身后之事，造化使然，荒山之巅得遇高人指点，以武入道，方知山高海阔，天地无边。山中修行，岁月如梭，待我入道出山，苍国十万大军已成孤魂野鬼。”

“一言为定！”

林惊月再次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现在跟你说什么都像狡辩，但我依旧要说，当年我知道你爹派了刀斧手要杀我，我也计划好了，给你下毒然后挟持你，离开大营。”

一阵清风吹拂在江月白脸上，她惊奇的发现朝阳金光像被某种特殊的力量牵引，尽数落在林惊月身上。

“我？我叫夜时鸣。”

“可惜，是我天真了，以为你会将家国大义放在首位。后来我才知道，你自幼跟着你娘，你娘重情，你爹过世时，你娘丢下你选择撞棺殉情，你大抵是耳濡目染，随了你娘，将情爱之事看得比天大。”

“你给我的，毒药也无妨。”

“林惊月！”

如今也是一样，这些香火之力化去十万冤魂的怨念，每一道香火金光都在抵消怨气之后，其中多了一抹‘干净’的魂魄，可以投入轮回的魂魄。

林惊月沉默着，任凭夜时鸣肆意发泄怒火，脸上爬满血泪。

“林惊月，此生遇见你，我亦……无悔……”

“求求了，请战神保佑俺这次武考一定要过关。”

“莫要高声呼喊，我是助你打胜仗的。”

“自然！”

“罢了……”

林惊月缓缓开口，“夜时鸣，当年之事因我而起，放下执念，我送你和十万冤魂投胎转生。”

江月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林惊月距离大乘只剩临门一脚，这时候以自身承受十万冤魂的怨念，定会折损她的修为。

……

她不欠他的，是他，拖累了她。

“等等，敌将给你的酒，你便连想也不想就敢喝？”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不，不要碰她，害死你们的是我，血债血偿，不要碰她！”

林惊月顿了顿，回忆起过往之事，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山巅之上，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林惊月睁开眼看向江月白，苦笑一声。

“我的大乘天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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