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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缨(双重生) 榴春 42761 字 2024-02-06

*

江家小院。

江缨回到家中?才发觉自己刚才忘了找贺重锦重写一份和离书。

她在房间里思?来想去,担心自己再去贺府找他的话,是不是未免太过于?尴尬。

可是那和离书该怎么办?

罢了,有没有那张和离书都不打紧,她和贺重锦一个住在郊外的江家小院,一个住在汴阳城的贺府,两不相见。

上?一世,贺重锦害得她守了十年的寡,而且还?是守着不知情?的活寡,这一世一定要同他和离,让他也尝一尝守活寡的滋味。

傍晚,去城中?的江老?爷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在江夫人母女用晚膳时说了出来。

“边境打仗了,昨夜突厥人突然夜袭,把?咱们大盛的边防城池打得措手不及,仅一夜之间,就被他们攻了下来。”

江夫人心惊:“突厥人攻打大盛?”

江缨提着筷子的手顿住,她这才回想起上?一世,同样是这一天?,贺尚书在府中?提起过突厥攻下边境一座城池的事。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也会发生。

突厥是大盛边境的一个部?落,实力远远高?于?所有游牧部?落,这些年他们于?大盛相安无事,只是因为?一直在积蓄力量,准备掠夺一部?分的疆土。

“今年刚刚开春,边境粮草告急,我想圣上?一定会让舞阳侯去押运粮草,毕竟这粮草对这边境的战事至关重要。”

关于?这件事,江缨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上?一世,就是萧景棠亲自去押运粮草,平安地让边关将士们打了胜仗,突厥最后甘拜下风,退至边境再未进犯过大盛。

“这舞阳侯啊,到了这个年岁,仍旧不减当年啊。”

舞阳侯……

说起舞阳侯,江缨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贺重锦,脸色沉了下去。?

她始终没想到,萧景棠竟然是贺重锦的生父,是赤羽军统领贺涟漪所生。

将一个天?生的流犯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贺府的大公子,也只有位高?权重的舞阳侯才能做到。

难怪,萧景棠对贺重锦格外赏识,那日在糕点铺子外,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

天?生的流犯……那贺重锦想来应该从记事起就开始流浪,该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里,江缨立马甩了甩头,试图抛开这种不当的想法。

她怎么可怜起他来了。

第二日。

朝中?风云生变,正?在准备押送粮草的前一天?,萧景棠突然旧伤复发,一病不起。

皇帝心急如焚,他知道这粮草对于?如今边关的战士至关重要,满朝文武,信得过的也靠得住的,只有一个萧景棠。

大殿之中?,众臣自发请缨。

“陛下,舞阳侯一病不起,臣可担此重任。”

“陛下,让臣去吧,臣必定不辱使命。”

“求陛下下旨,臣愿远赴边关。押运粮草。”

……

皇帝放在龙椅上?的手捏紧了金黄的龙头,这么多年,他一向习惯了萧景棠在朝中?替自己镇压四方?。

如今萧景棠病倒,皇帝一时自乱阵脚。

活到这个年岁,为?夫,他一心与皇后过着逍遥日子,为?帝,这还?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场面。

“陛下!边境战事刻不容缓!还?请尽快做出决定!”

朝野之中?,有愿意为?国?为?民?之人,也有心怀鬼胎之人,选对,就能保护边关百姓与将士,选错,便是付之一炬。

就在这时,萧涣从中?一列朝臣之中?走上?了前,于?圣前行了一礼:“陛下,我乃舞阳侯之子,我愿前往边境,押运粮草。”

众臣哗然一片。

皇帝面色犹豫,他心里是不愿让萧涣去的,萧涣从不过问政事,萧景棠这个儿子也是十句里有八句是坏话。

但好在也是萧景棠的儿子,现下他也只能信得过他了,于?是道:“好,既然萧涣主动要押运粮草到边关,朕也只好将这个任务托付给你了。”

萧涣嘴角隐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躬身领命:“萧涣谢过陛下。”

这是韶华公主的主意。

与其费尽心思?博得萧景棠对自己的好感,不如在朝堂之中?立威,得到陛下的重用,皆是功名加身,到时候就算萧景棠有意把?侯位给贺重锦,也要再三考量。

皇帝拟好圣旨,正?当萧涣下跪,抬起双手准备接旨时。

清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朝堂。

“陛下,舞阳侯命重锦来到这里,替他去边关押运粮草。”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向了大步走进来的贺重锦,他清雅的墨绿衣衫在绯红的官袍之中?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亲兄弟擦肩而过,却?视对方?为?死地。

萧涣盯着他,嘴角气得隐隐发抖,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了。

虽然大病初愈,他的面颊虽还?带着几分苍白,但神色明显恢复了,嘴角挂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意。

“我有舞阳侯大人的手书。”贺重锦说,“重锦愿为?大盛效劳,万死不辞,将粮草平安护送到边关。”

见是萧景棠的亲笔字迹,皇帝当即不再多说,立刻下旨:“好,既然景棠有意将此事交给贺重锦,那么朕就下旨,命贺重锦前往边关,押运粮草,助其抵御突厥。”

萧涣脸色很难看,五指死死陷进掌心的皮肉里,脖颈不由得爆起了青筋。

多年的痛苦,连同着此时此刻滔天?的恨意,在萧涣心底之中?疯狂暴涨。

萧景棠贺重锦迟早有一天?。

*

押送粮草的队伍已经在皇宫之内集结完毕。贺重锦跨上?马,带领着他们出了城,与之随行的还?有李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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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浊清原是想在家中?陪着那几房小妾的,被李原判拿着扫把?满院子打,这才乖乖地跟着贺重锦出来。

“我爹说,舞阳侯的伤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也才三岁,旧伤复发的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贺重锦沉默不语,良久才答:“知道了。”

他心里也有数,这件事绝对与萧涣脱不了干系。

因为?旧伤一事是舞阳侯的弱点,所以?只有李院判和萧景棠自己知道,但若说还?有一个人也可能知道,那就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萧涣了。

只是令贺重锦不解的事,萧涣此人暴躁易怒,做事也极易冲动。

上?一世,也是在自己身上?吃了很多年的亏才渐渐学会了步步为?营。

而现在,萧涣做出这样的事,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提点,帮助他出谋划策。

那个人会是谁呢?

贺重锦寻遍上?一世的记忆,也没能找到那个能够帮助萧涣的人。

他能够感受到,这一世发生的转变实在是太多。

粮草队伍已经渐渐出了城门,贺重锦回头望向逐渐遥远的城门,想到的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远远看向城门的,年少时的自己。

而是江缨。

李浊清嬉皮笑脸问他:“怎么了?想江缨了?”

贺重锦点头,没有否认。

她说要贺重锦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于?是他去押运粮草,替舞阳侯分忧。

如果?他们之间的种种都来自命运,那么便将未来交给命运。

命运让他们在一起,他们就在一起,若没有,他也会守护她。

第五十六章

江缨是从张掌柜的口中得知,舞阳侯旧伤复发,皇帝亲自下旨,命贺重锦押运粮草前往边关。

那?日?他?们和离后,贺重锦定然是听了她的话,所以才领命去了边关。

放着糕点的蒸屉冒着徐徐的热气,香味儿从铺子溢到了外面?,由此吸引了行路的百姓。

“给我?一份南瓜糕!”“我要红豆糕!红豆糕!”“你们这间铺子这么红火,怎么不在朱雀街开个?大?的!这地方?太偏了,每次来要走上好远的脚程呢!”“就是就是!”

张夫人笑容满面?地应着:“此事啊是我?们小姐做主,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实在不好意思,我?手上?的银子还暂且不够呢,但我?是有这个?想法的。”江缨对着来买糕点的百姓道,“还希望诸位多?多?顾着江家铺子的生意。”

刚开铺子的时候,贺重锦就曾经对她说过,不要那?般快地将铺子搬离这个?偏僻的小巷口。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糕点铺子的手艺,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显得?越珍贵,越能吸引人。

从晌午一直到天黑,柜台的钱袋又被赚来的银钱填满了。

江缨给江夫人买了一块上?好的布匹,给江老爷买了

如今,即便?是脱离了贺府,她也能够自力更生,让江老爷和江夫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犹然想到了刚刚白手开铺子的窘态,不仅被乞丐抢了金钱首饰,还被抢了糕点,狼狈地回到梅园。

那?时候,江缨就觉得?自己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贺重锦却并没有因为此事责备于她,而?是给予安慰,甚至帮她出主意,鼓励她。

这条街在傍晚的时候便?空旷无人,江缨一个?人也走了许多?遍。

“为什么,忽然觉得?好孤独呢?”

圆月高悬,江缨仰头?望着明月,恍惚之?间看到了月亮上?竟然出现了贺重锦的那?一张脸。

“贺重锦?”

她赶紧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月亮,虚假的幻影这才消失。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处处都是贺重锦?”江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一边拍一边大?步往前走,“我?一定是病了,我?一定是病了。”

正往前走着,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江缨没走出几步,忽然发觉到了什么,慢慢停下脚步。

那?是萧涣身边的吴安?

吴安方?才没有认出江缨,一来是江缨与他?在许久之?前也仅仅只见过一面?,二来,江缨今日?没有梳妆,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侧边麻花辫,实在素到快认不出来。

江缨又想到了贺重锦。

如果贺重锦是贺涟漪与萧景棠的亲生孩子,那?么他?和萧涣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她与贺重锦相认时,他?说上?一世是因为萧涣害得?萧景棠重病不起,命在旦夕,所以才不得?不成亲之?日?假死,恢复身份离开贺府。

萧涣不是什么好人,跟在萧涣身边的吴安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晚了出现在这条街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缨跟着吴安一路拐到一处无人的暗巷里,只见他?在暗巷之?中将一个?包袱交给了一个?男子,声音幽暗地说:“这是皇城士兵的衣服,明日?你穿上?这个?,混入粮草队伍。”

“粮草队伍?”那?男子愣了一下,“可是贺府大?公子押运的粮草?”

“不然呢?世子的心头?刺除了贺重锦,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吗?”

“可”男子拿着包袱,仍旧有些犹豫,“我?也是大?盛百姓,若大?盛的粮草没能及时送到边关,岂不是害了百姓?”

几乎是话音刚落,吴安抽出的那?把匕首就已经搭在了男子的脖颈上?。

“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任人使唤的细作,也配提什么国仇家恨?”吴安的话语冰冷到没有感情,“没有这批粮草,顶多?不过是丢了几座城池给突厥人,于实力强盛的大?盛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男子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应道:“属下遵命。”

“如果粮草没能抵达边关,贺重锦必然被判处死罪。”顿了顿,吴安又道,“但你若当时就能杀了贺重锦,自然是最好。”

听到这句话,江缨下意识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等到吴安和那?名细作离开时才从出来。

贺重锦会死?

还好今日?之?事被她撞破,否则吴安的阴谋诡计怕是很难被人知晓。

此刻,她内心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纠结。

粮草一事,事关重大?,现在押送粮草的队伍中出现了细作,她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即便?她与贺重锦早已经和离,但是她并不代?表她会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

她要追上?押运粮草的队伍,告诉贺重锦这件事。

*

边关苦寒。

贺重锦带领的粮草队伍一路向北,刚从汴阳城中出来,士兵们穿的还只是单薄的衣衫,行至到现在,他?们将兽皮放在铠甲里取暖。

粮草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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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山林之?中歇脚。

李浊清去解手的时候,草丛之?中闪过一道黑影,他?当即警觉:“谁!”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个?士兵从草丛里走了出来:“李公子。”

李浊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分明记得?士兵们赶路赶得?身心俱疲,躺在地上?累个?半死不活。

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一个?士兵醒着?

不过,李浊清并没有多?想,纵然再累,说不定也和自己一样大?晚上?出来解手。

他?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士兵,正是萧涣派来的,混入粮草军中的细作。

*

贺重锦又梦到前世了。

他?梦见贺涟漪病日?膏肓,行将就木的那?一天,是万里乌云没有太阳的一天。

她支撑不住栽倒在雪地上?,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娘!”

贺涟漪看着自己的儿子,虚弱地笑了笑,抚摸着他?的头?:“锦儿别害怕,娘只是累了。”

她被流放了整整四年,这四年里,贺涟漪生下萧景棠的孩子,起名为贺重锦,只是希望他?未来的日?子不要像自己一样,一朝锦绣,一朝沦落至此。

或许,贺涟漪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在最后生命最后的时日?,将真相告诉贺重锦。

“锦儿,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小小的贺重锦思考了一会,他?双目都哭肿了,眼?泪还挂在眼?角上?。

“娘说,我?叫贺重锦,是锦绣千重的意思”

贺涟漪摇了摇头?:“锦儿,你是赤羽军统领贺涟漪与舞阳侯萧景棠的孩子,你是大?盛最尊贵的小侯爷。”

那?天是贺重锦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份。

从记事起,他?就随着贺涟漪一起流放,从北疆雪到西大?漠,饥肠辘辘、食不饱腹的日?子于贺重锦而?言,不过是人生之?中寻常的一日?。

直到有一天他?们途径一处小城,城墙下有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骑着一匹油光雪亮的小枣红马,黑皮靴子一腾,马儿一声长吁,蹬蹬瞪地跑了下来。

贺重锦的瞳孔逐渐放大?,看着那?个?小孩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儿子!慢点跑!”小孩的娘不由得?担心道。

小孩的爹却反而?朝着他?喊道:“儿子!加把劲!这小马跑得?可快了!”

那?时候,贺重锦才知道,自己是该有一个?爹爹的,是该有一个?和那?个?小孩一样的枣红马。

只是他?格外懂事,一直不敢开口去问贺涟漪,直到贺涟漪在临死前亲口说了出来。

“那?年,敌国大?败我?军,十?万士兵全军覆没,宫中人心惶惶,无一不认为是出了细作,将军机图盗走使得?我?军大?败,他?们司马将军与我?是旧时,但终归立场不同?,他?使计让大?盛守将撞见我?与他?私会,举止暧昧,让皇帝认为是我?为了情爱放弃家国,可是我?心中只有萧景棠,我?还答应他?要和他?相守一辈子呢。”

贺重锦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这一刻他?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这一路,每当他?们困苦的时候,贺涟漪总是在笑,或许是这份残存在心底的,对未来的期许还在散发着余热。

“全军覆没啊。”贺涟漪有气无力地感叹,“到了最后一刻,他?宁愿舍弃所有替我?求情,这才保下了我?的命,只是那?个?时候,他?和我?还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贺涟漪黯淡的双眼?上?抬,望着灰沉沉的天空,她没有见到太阳,眼?中却亮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真想再见一见萧景棠啊”

哪怕只有一眼?,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大?梦惊醒,已然日?照天干。

李浊清的盯着他?看了已有好久,见男子眼?角还挂着一滴泪,会错了意地问道:“贺兄,你不会是想江缨了吧。”

贺重锦:“……”

“想的话,等把粮草押运到边关,回汴阳城,你就亲自说给她听。”

贺重锦垂眸笑了笑:“她只怕不愿听见吧,李公子,你出来这么久,不挂念家中小妾吗?”

穿着靴子的脚扭来扭去,李浊清云淡风轻地说着:“挂念啊,怎么不挂念?我?不在她们几个?也吃穿不愁。”

贺重锦答:“那?自然是最好。”

李浊清又道:“以前,我?不学无术,贪玩的要命,就是不肯听我?爹的出去考取一番功名,后来见到贺兄你,那?才叫一个?威风,所以我?就下定决心,也要像贺兄一样让我?爹赞不绝口,刮目相看!”

“浊清。”贺重锦话语中带着一丝惋惜,“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够变得?和你一样。”

“我??”听了这话,李浊清觉得?好笑,“我?哪里好啊,就会几个?三脚猫功夫,骑马射箭样样都不行,从小到大?靠的就是狗屎运。”

“是啊。”贺重锦叹道,“有一个?好运气,远比什么都要好。”

见贺重锦一脸忧郁之?色,李浊清倒是不懂了,为什么贺兄明明样样都好,却说得?出来羡慕他?这种话。

贺重锦没有解释自己的这句话,他?其实羡慕的是,李浊清能和自己的家人圆圆满满地在一起。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江缨。

第五十七章

萧涣的细作成功混入了贺重锦的队伍之中,他瞒过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粮草车旁。

这附近并无水源,押运粮草的士兵都是用身上的水袋饮水,倘若将粮草点燃,必然无水救火。

细作勾起一抹冷笑?,将一束火把顺手丢到了那粮草上。

很快,火焰从粮草一角逐渐点燃了?起来,烧焦的味道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人喊道:“走水了?!”

更多的人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李浊清见火势越来越大,立马对贺重锦道:“贺兄!怎么办!我们没有水!”

情况越是危机,贺重锦便?是越发?的冷静:“所有人!把尚未被波及的粮草抢救出来!快!”

话音刚落,士兵们片刻不敢耽误,将还未被火焰波及的粮草率先抢救出来,减少了?粮草的损失。

李浊清心里夸赞贺重锦的机智,但也不得不担忧:“贺兄,可?如果不及时?救火,咱们剩下的粮草也有半数,怎么办?”

贺重锦也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空中一声雷鸣,贺重锦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气,忽然想到了?什么:“有救了?。”

“什么有救了??”

李浊清跟着一起抬头,豆大的雨点直接砸到了?他的鼻尖上?,他伸手捻了?捻,果然是雨点。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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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贺重锦记得这一天,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萧景棠就是在这天被萧涣害死,从此这世间?,他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暴雨倾盆,随着士兵们的欢呼之声,粮草的火焰自然而然地就被雨水扑灭,粮草损失的不多,也总算是保住了?。

细作暗暗咬牙。

一场急雨很快就过去了?,似乎是专门为这场大火而下的。

老天爷也不愿让这些救命粮草白?白?在半路上?毁于一旦,所以下了?一场雨,救了?边关不少将士的性命。

贺重锦眉头微蹙,转而看向?李浊清:“为什么好?端端的,我们的粮草会突然着火?”

李浊清道:“还能有为什么?当然是”

细作暗中盯着李浊清,握紧了?腰间?的匕首,逐渐警惕。

结果,那李浊清却道:“当然是意外!贺兄,咱们都从汴阳城一路走到这么远了?,中间?必然有许许多多的意外,常事!常事啊!”

贺重锦当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跨上?马,身上?的轻铠更衬得男子身形硕长。

他侧眸望向?身后的士兵们,眼中有疑光闪过,但又很快又弱了?下去。

“浊清。”贺重锦道,“你在前面带领着士兵们向?前走。”

李浊清问:“那你呢?”

“我在后面护粮草,这粮草对于边关战事尤为重要,万不能有闪失。”

“好?。”李浊清点头答应。

于是,贺重锦调转马头,来到了?最后面的那一车粮草旁,他注视的粮草,殊不知前方的那名高大士兵,正是萧涣安插在队伍之中的细作。

经由?方才失火一事,引起了?贺重锦对粮草的警惕,要是再想下手恐怕就很难了?。

细作想到了?吴安说得最后一句话,如果可?以,最好?直接杀了?贺重锦,解了?世子的心头大患,而剩下的那个李浊清不过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根本无法独自将这么多的粮草押运到边关。

他观察着贺重锦的心神放在这些粮草上?,就将腰间?的长剑无声无息地渐渐拔出鞘。

突然,后方不远处,一名女子骑着马匹匆匆地大喊:“贺重锦!”

贺重锦心中一惊,闻声回头。

浅紫色布裙,搭在左肩的麻花辫,正骑着一匹马朝这边奔来。

“缨缨?”

许久不见,贺重锦好?像瘦了?不少,但比起在贺府见到的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已经好?了?太多。

二人四目相对,江缨早已不是前世的那个江缨,而贺重锦更不是前世的那个阿丑。

随着李浊清的两声轻咳,道:“江缨,你大老远从汴阳城到这里,不会就是专程为了?见贺兄吧?”

她一怔,神色又冷了?下来,仿佛是在嘴硬。

“我不是来见他的。”江缨说道,“我是来告诉你和贺重锦,粮草队伍里出了?细作,萧涣的细作,他若在半路动手,这批粮草就无法运送到边关了?。”

“细作?”

江缨点点头,将昨晚发?生的事原封不动地告诉贺重锦。

贺重锦扫视一眼这偌大的粮草队伍,他们走得匆忙,并未清点人数,只知约莫有五十人左右,都是皇帝亲自挑选的,身强体壮的精兵。

“好?。”他转而朝江缨微微一笑?,似乎在说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我会把他找出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说着,贺重锦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走上?前亲自将它?披在了?她的身上?。

是那样细心与温柔,好?似回到了?他们曾经还在梅园的时?候。

江缨没有拒绝他,而是就这样抬眸望着他,贺重锦是生得那样的好?看,可?上?一世被她捡到的时?候却并非如此。

阿丑的那张脸已经毁到几乎无法入眼,他上?一世究竟遭遇了?什么,才变成那副样子?

士兵们站成两排,不敢多说一句话。

江缨认得那名细做的脸,她特?意在路上?反复回忆她的样子,只为了?能够辨认出来,帮助贺重锦。

她一一辨认,直到来到了?那名细作的身边,虽然他脸上?还有用来伪装的淤泥,可?那时?,江缨特?意去记住了?那个人的模样。

“是他。”她立即道,“我不会认错的,他就是吴安在粮草队伍中安插的人!”

眼见自己被认出来,细作自知逃不掉,下一刻身后将江缨拉过来,用匕首抵在她的脖颈,狠狠道:“贺重锦,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士兵们纷纷拔出随身长剑,围成一圈对准了?那名细作。

“缨缨!”

向?来冷静的贺重锦在此时?瞬间?乱了?所有的方寸。

细作警惕地盯着贺重锦,见他欲要上?前,手上?轻微一使劲,匕首的锋刃陷进了?肌肤里。

“退后!!把剑放下!”

贺重锦眼中急切难掩,可?当看到江缨脖颈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血,便?二话不说放下剑,同时?将双手举起来。

见他这样听话,这细作又心生一计,于是道:“贺重锦,要想他活,就用你的命来换,否则我死在这里,她也得下地狱!”

生死关头这一刻,江缨想到了?很多。

李浊清气道:“你卑鄙!”

江缨的额角深处冷汗,不知为什么,上?一世她曾无数次的直面死亡,可?今生又要死了?,她的心里竟然感到一丝恐惧。

若这一世死,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贺重锦了??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还在念着他?

细作其实还是想自保的,他一边命贺重锦支开身边的士兵,一边胁迫着江缨来到一处悬崖上?。

悬崖之下看去,是一处湖泊,跳下去之后不会被摔死,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贺重锦,想好?了?吗?我没那么多耐心。”

他知道,眼前的贺重锦只是装作镇定,心里一定紧张死了?这个漂亮的小娘子,于是继续道:“我数三个数,你若不死,就是她死!”

“三”

“二”

江缨不可?置信地看着贺重锦,上?一世他亏欠她这么多,这一世若是让他为她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她猜对了?,贺重锦仿佛视死如归,他拔出长剑,而后双手握住剑柄,剑尖对准自己的胸膛,就真的要插进去。

那个一尚未喊出来,江缨便?率先朝贺重锦怒道:“贺重锦!和离书已经不在了?,你要是敢死,我们就真的和离!”

贺重锦一怔。

“一”

那个一终于喊了?出来,江缨趁着他松懈,一口咬住了?细作握着匕首的胳膊,发?了?狠的咬。

匕首终于掉在地上?,可?又被细作捡了?起来,他怒极朝着江缨刺了?过去,结果反而被贺重锦一剑刺穿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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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缨以为自己得救了?,却没想到这细作掉下悬崖之前,竟然把她也拉了?下去。

“缨缨!”

身体急速下坠,贺重锦的那张脸仅在一呼一吸只见就变得愈发?遥远,遥远到不可?及。

阿丑。

她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上?一世,他的这个名字。

而后,贺重锦就这样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三个人坠入湖水中,溅起了?高高的水花,湖水虽然算不上?刺骨,可?也是格外的冷,冷到令人发?颤。

细作已经死了?,他的身体逐渐沉入了?黑暗,还有那一把匕首。

可?是江缨却被贺重锦紧紧抱住,他的墨发?在水中飘动,好?看的就犹如水中幻月,镜中花一般。

她无疑想到了?上?一世,他跳入湖水中,拯救那个一心想死的自己。

这一次,江缨肺腑中的氧气又要用光了?,贺重锦仍旧如从前那样亲吻着她,一点又一点的渡着氧气。

岸边,李浊清和士兵们已经搜寻多时?,终于看见贺重锦扶着江缨从湖水中游到岸边。

“浊清。”他有条不紊的对李浊清道,“把细作的尸体打捞上?来,一旦他的身份得以确认,萧涣百口莫辩。”

“是。”

入夜了?,士兵们准备在此地歇息一晚,不过考虑到江缨坠入湖水之中,恐怕畏寒,贺重锦就骑马带着江缨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小镇上?的客栈。

他亲自替她擦拭头发?,又亲自替她给脖领上?的伤口上?药,格外的温柔。

江缨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贺重锦了?。

“你……真的愿意为我去死吗?”

摇曳窜动的火苗安静了?下来,就连外面的风声也顿时?小了?许多,似乎都在等着贺重锦的回答。

贺重锦细心地为她缠着纱布,闻声,语气既无奈又有几分?心酸:“上?一世,我夺权、复仇、甚至是杀人,这条命不由?任何人,是我自己的,可?是这一世,它?一直都是你的。”

江缨自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

谁对她好?,她就动摇。

谁对她不好?,她就远离。

但是自从认识贺重锦之后,她全无方寸,更无从前的规则,一会儿恨他,一会儿又爱他,悲喜交加,心情复杂。

“缨缨。”他第一次就这样直白?地坦明?自己的心意,“我们能不能,不要和离?”

第五十八章

江缨哭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不争气地哭了,左边眼?泪擦干净,右边又滴落在了衣裙上。

“贺重锦,你是知道的?,我在贺府过得有多难受?”江缨一边哭,一边哭着对贺重锦说:“别人都有夫君,别人都有夫君啊!”

贺重锦心?中?隐隐一痛,眸中?有泪花隐隐闪烁,而?后把江缨抱在怀里,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里。

“没关系。”贺重锦说,“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和?离书……”

顿了顿,他又说:“和?离书,我还会?再写一份。”

他身上虽然还有以?往的?,那种淡淡的?檀香味儿,但?却又掺杂了一个隔夜馊饭的?味道。

“贺重锦,你馊了。”

听到江缨这样说,贺重锦这才发觉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洗澡了,对她温和?道:“我就在隔壁的?房间?,如?果出了事一定要来找我。”

江缨刚想要叫住贺重锦,忽然又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错药了。

不是早已经和?离了?

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和?离书上他那一段字迹至今都记得清楚。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可是为何,与他疏离这么久,还是忍不住念着他呢?

躺在榻上,合眼?是贺重锦,闭上眼?睛也是贺重锦,她忽然想到上一世他为了自己去药堂里买鹤顶红。

如?果一个人去救人性命的?药堂里买穿肠的?毒药,她已经能够想象到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药堂的?伙计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人鹤顶红。

她嘴角忍不住笑,又有些苦涩:“这个傻子,真的?不怕毒药穿肠吗?”

也不知贺重锦此时正在做什么?

贺重锦的?房间?就在隔壁,她提出和?离,要是被贺重锦知道自己忍不住去看她,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环视房间?一圈,视线落到了屋子之中?。

贺重锦那间?屋子开窗了没有?

她打开窗,脖子都伸得疼了,也没见到里面是什么模样。

彻夜难眠之后,江缨发现外面又下雨了,空中?响起一声?闷雷,仅仅只有一声?。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油灯推开了贺重锦房间?的?门。

迎面而?来的?水汽,还有一股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却不见榻上有人。

“贺重锦,你睡下了吗?”她迈步走了进去,继续道,“外面的?雷总是惊扰的?我睡不踏实,你还在吗?”

简约的?木质屏风后,男子在浴桶之中?,头?倚靠着木桶边缘沉沉地睡着,他一路长途跋涉,就地而?眠,实在是太困了。

如?果不是江缨,他怕是直接和?士兵们睡在了郊外,第二天天一亮就继续押运粮草到边关,不敢耽搁一刻。

他没穿衣衫,光洁紧致的?上半身就这样露了出来。

虽然以?前看过,但?她还是忍不住脑子发晕,后来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吃了梅子一样心?里发酸。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就在江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脚下水渍一滑,好在及时扶住屏风站稳。

江缨松了一口气,然而?等她松开屏风后,那本就有些旧了的?屏风竟然应声?而?倒。

江缨:“”完了。

二人四目相对,声?音果然惊动?了贺重锦,水面晃动?,他欲要起身,江缨连忙捂住眼?睛:“男女授受不亲,你先不要起来。”

“好。”

他立马低下头?,喉结蠕动?,耳根突然就红了。

等到贺重锦换好衣服,从被扶起来的?屏风后走了出来,江缨正坐在那里,此刻外面已然是天晴。

“方才雷声?太大,我也是第一次住客栈,难免觉得害怕。”江缨起身说,“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我该走了。”

她确实该走了,知道贺重锦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还看了他洗澡。

正当江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高大的?身躯从身后抱住。

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上,像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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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贪恋,却又是近在咫尺的?克制。

“你还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其实贺重锦会?说很多的?漂亮话,但?是这一刻,他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说了出来。

“我”江缨没有当即拒绝,竟然犹豫了,“我也不知道。”

贺重锦恢复身份回到侯府,让她一个人在贺府守寡,这是真的?。

可明明从安禅大师中?得知了自己的?劫数,独自准备了鹤顶红,无怨无悔地带着自己离开。

他松开了她,勉强笑了笑,来到桌案前提起笔,准备再写下一纸和?离书。

然而?,这一次江缨却抓住了他握笔的?手腕。

贺重锦身形一顿,抬眼?有些错愕地望着她,望了许久,仿佛明白了什么。

“别写了”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忍不住说了这三个字,就迎来了男子的?疯狂。

江缨被贺重锦反身压在身下,他就那样肆意又深入地吻着她。

很快,心?里的?那最后一层桎梏被他这份难以?压制的?情冲破,她迎着贺重锦的?吻,一边吻一边落泪。

为什么,我们都这样的?苦?

阿丑贺重锦

如?果没有曾经的?那些,她早就像现在这样,无法割舍地喜欢着他。

他们从桌案旁一直吻到墙角,又从墙角跌跌撞撞地翻上了床榻,后来衣衫都褪去了之后,误打误撞地倒进了浴桶之中?。

好不容易擦好的?发,又湿了。

“你还做世子吗?”她神志迷离地问。

“不做了。”他答。

“不做世子,侯位怎么办?”

“我做世子,缨缨该怎么办?”

被打湿的?墨发交缠,她捧起贺重锦面颊,就这样吻了下去,肆意荡漾的?水花溅出了木桶外,那桌案的?一纸和?离书却也只写下了一个和?字。

世子之位,那是他曾经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是两世的?种种,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世上所有的?位高权重,换来的?不过也是爱恨嗔痴的?一种。

既然有爱,那么恨嗔痴又算的?了什么呢?

抓着他肩膀的?手猛地一紧,江缨急促地喘息着,已经分不清是难过的?眼?泪,还是痛出的?眼?泪。

“没有人能在争权夺位中?,平安地护住自己的?身后的?家人。”他的?手指轻轻地将她耳边的?碎发理到耳后,“我怕”

“上一世我做了舞阳侯五年,那五年”贺重锦嗓音有些发颤,“却不及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燃烧的?蜡烛终于?见了底,屋中?的?光亮骤然熄灭。

贺重锦与江缨在浴桶之中?相拥而?眠,她贴在他的?胸膛之中?,那心?跳声?是如?此的?激烈有力。

后来,江缨悠悠转醒之后,发现贺重锦早就醒了,正垂眸望着她,眼?里是无尽的?温柔。

“明日?你们去边关押运粮草,带上我吧。”她声?音很淡,“我来都来了,要回去也是要和?你一起回去,如?果不能,我就随你与边关。”

“”贺重锦沉默。

“可以?吗?阿丑。”

良久,贺重锦温和?地笑了笑:“好,我带缨缨一起去边关,只是缨缨,你可愿答应我一件事?”

江缨一怔:“何事?”

“我们现在还不能有孩子。”他似乎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我记事起就是流犯,随着娘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在四岁的?时候见到了父亲,但?”

江缨看着他,眸光黯淡了下来。

就算江家家产被钱家夺了去,至少江父江母还在,他们一家人还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可是贺重锦不同?,萧景棠与贺涟漪明明是那般的?恩爱,可是为何最后还是沦落到了如?今的?结局。

“我不愿辜负孩子,更不愿辜负你。”贺重锦道,“至少,我们真正地安稳下来,不要让他上演与我相同?的?结局。”

“贺重锦”江缨眸光闪烁,点?头?答应。

天亮的?时候,见贺重锦用一辆马车载着江缨回来,李浊清啧啧称赞。

到底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昨日?还说什么死生不复相见,今日?就好的?如?胶似漆。

他不由得没劲道:“害,本来我跟来,还想着陪一陪贺兄呢,现在看来不需要我陪了啊。”

*

粮草队伍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边关辽城。

到了城中?,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早已不成样子,就连在家享够了清福的?李浊清的?眼?底也带了沧桑之意。

由于?萧景棠旧伤复发来得突然,辽城守将还以?为坐在马车中?的?人是大名鼎鼎的?舞阳侯,立马叫人更衣,匆匆忙忙地出来迎接。

“下官张正,辽城守将参见舞阳侯大人。”

车帘被掀开,下车的?却不是权臣萧景棠,而?是一个长相俊逸的?青年,虽然看着年纪尚轻,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老成。

“张大人。”贺重锦朝张正行了一礼,“我是贺尚书之子贺重锦,是该见过你才是。”

“贺尚书之子……贺重锦?”

张正的?脸色立马变了,听闻舞阳侯回来边关帮助他对抗突阙,不想为何会?派一个尚书之子。

“舞阳侯大人呢?”张正说,“听闻舞阳侯大人足智多谋,当年更是战绩无数,为什么不是舞阳侯大人?”

江缨察觉到张正反常的?神情,于?是替贺重锦回道:“舞阳侯旧伤复发,所以?向陛下举荐了我夫君。”

“举荐?”张正上下打量了贺重锦一眼?,“若舞阳侯大人不能前来,大可让别的?朝中?重臣来,为何举荐一个毛头?小子?”

贺重锦欲要说话,张正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了。

他们入住了张正的?将军府,虽然府中?管事热情招待,为贺重锦一行人安排了房间?,可一天下来,张正丝毫没有找贺重锦议论军情的?意思。

李浊清愤愤不平道:“好歹我们也有舞阳侯的?手书,那个叫张正的?老头?就这个态度?贺兄,反正陛下也只是让我们把粮草送来而?已,他不是守将吗?兵力实力相差这么多,还打不赢一群突厥小兵?”

走在前面的?江缨和?贺重锦皆是沉默。

李浊清对他们的?背影道:“你们……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说话?”

“张正守不住辽城的?。”

江缨与贺重锦几乎异口同?声?,两人对视着,目光迟迟没有移开。

李浊清更是目瞪口呆:“你们什么情况?”

第五十九章

前世,突厥人来势汹汹,即便舞阳侯亲自督军,

因为突厥敌营的新帅是一名猛将,论计论谋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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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输于少年英才的萧景棠,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不过只可惜,萧景棠毕竟不再是曾经那个正值年华,骁勇善战的少将军,终究是被棋差一着,

江缨记得,突厥的那名新帅,似乎叫阿奴烈,阿奴烈攻下辽城后,便被封侯,在朝中?地位几乎与大盛皇宫中的舞阳侯无异。

傍晚。

贺重锦带着江缨在辽城中?闲逛,辽城虽然没有汴阳城那么繁华,但这里极具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他给江缨买了一身衣裙和发簪首饰,还带着她去辽城最好的酒楼。

“我?们就这样出来了吗?”

买完糖葫芦的贺重锦听到江缨开口说话,便笑着将糖葫芦递给她:“不该这样出来,那该如何出来?”

江缨抱着胳膊,淡淡道:“夫君,上一世辽城被破,阿奴烈名声大震,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贺重锦笑了笑,倒是随意?:“我?当然知道。”

她又答:“那贺重锦,你?便就这样放任不管吗?突厥人大多性子粗暴,其中?也?不乏欺凌弱势的残暴之人,且不说辽城之中?有大盛的百姓,这辽城也?是我?们大盛的疆土。”

在世家公子的比试中?,江缨便已经目睹了贺重锦的箭术和马术,她猜测这些也?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

“那时我?还继承不了世子之位,父亲又去世,在朝中?并无?任何权势。”贺重锦平静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极想替大盛守住辽城,不过”

江缨道:“不过什么?”

贺重锦望着她,勾起一抹笑:“缨缨就这般信我??信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贺府大公子,就有资格守住这个辽城?”

粉红色的绣鞋慢慢停下,随后?慢慢迈向了身边的那一双简朴的黑靴。

“贺重锦。”她盯着贺重锦那张脸,双目盈盈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可是萧景棠与贺涟漪的孩子,又怎么会差?”

说完,江缨右臂搂着贺重锦的胳膊,而左臂则拿着他买的糖葫芦,是上一世在江家小院,她每一次逛街市阿丑都?会买给自己的糖葫芦。

这尘世真好,也?真温柔。

好似所有的黑暗,都?迎来了清晨的曙光。

贺重锦并非是对江缨言听计从,而是心里对她的建议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理应是该为大盛出一份力的。

萧景棠病入膏肓,曾经他与母亲分开,也?是因为命运的造化弄人,后?来将贺重锦找回来时,又废了好一番心思在将其安排在贺府。

有一次,殷姑姑问他,是否对自己这个权臣的父亲心存芥蒂,毕竟从他出生之日起,萧景棠就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

上一世,在贺重锦对萧景棠是有那么一点的,但是这一世,与缨缨经历了这么多,他也?能?明白父母之间的心酸。

更?何况,他是赤羽军统领的孩子,赤羽军生来的使?命,母亲的初衷,就是守护好大盛的每一座城池。

夜半,江缨睡在贺重锦的怀里,听他突然温声说道:“明日,我?会去找张正商议抵御突厥之事?,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女子抓紧他的衣衫,不愿回去,嘴上随意?扯了一个理由:“从辽城路途遥远,我?不是个爱赶路的人。”

说完这句话,江缨就有些后?悔了。

分明之前来找贺重锦的时候,她可是骑马骑了一路,生怕耽搁一分钟,贺重锦就出事?了,现在说自己不是个爱赶路的人,他那么聪明,当然不会信。

良久,贺重锦从榻上下来,逐渐翻找着什么。

很快,他将一个银质镯子交给了江缨:“带好这个,防身之物。”

“这个是”

只见贺重锦的指腹在银镯的按钮轻轻一按,一根锐利的尖锥弹了出来,尖端细小几乎微不可见,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准用这个刺破人咽喉的模样了。

“前面的按钮是锐器,后?面的按钮藏着毒丸。”贺重锦握着她的手,“至于如何运用,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说着,贺重锦掀开被子重新躺下,似乎是要陪着她的。

他生得实在是太过好看,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潺潺的流水,牵动人的心神。

上一世,江缨亲眼目睹过阿丑的脸,被毁到几乎无?法直视,与他现在这张面孔无?疑是两个极端。

“贺重锦,你?会与我?在一起吗?”江缨的手附上他温暖的胸膛,那里有一颗心跳动的越来越快,她又补充道,“永远在一起?”

“会。”他将江缨揽在怀里,亲吻着她冰凉的额头,“我?会永远与缨缨在一起。”

“纵然我?们的过往,有那样多的受人评头论足的一切,你?也?愿意?吗?”

不知为何,就用一滴一滴的眼泪从她眼角划过,他能?感受得到她那些敏感的情绪。

这一辈子,上一辈子。

轻舟虽然已过万重山,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起点了。

“一切都?会好的。”贺重锦轻叹了一口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这条路多远,我?都?会和你?一起。”

*

夜半,前方探子匆匆来报,突厥正在城外三里处,来势汹汹,约莫有四万人。

而辽城之中?的兵却有十万,

如此?差距,张正自然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将两军作战图上的大盛军队兵集中?在一起:“即便是与之硬碰硬,我?们有充足的粮草,击败这支突厥兵也?依旧不在话下。”

其他将领互相?看了一眼。

“小部落就是小部落,与大盛对抗,无?疑是愚蠢的以?卵击石。”

张正一挥手,沙盘上的所有黑色突厥兵应声而倒。

就在战术已经成了板上定钉的事?时,突然有人从外面大步进来,打?断了张正:“张将军莫要轻敌了,如果?突厥真如你?所说的愚蠢,便不会有今日的突厥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押运粮草的贺重锦。

张正尽量保持面色沉定,毕竟是皇帝派过来的人,对贺重锦道:“贺公子,我?们在商议战事?,闲人勿扰,还请回避。”

见张正如此?看清自己,贺重锦神色微微一凛,袖口下的手便攥得紧了些,良久后?露出一个不失和善的笑容:“十万将士的性命,张将军是信不过重锦吗?”

“你?年轻气?盛,未来的路还很长。”张正道,“正因为如此?,你?便不能?插手战事?。”

贺重锦沉默。

“贺公子是一朝尚书的公子,锦衣玉食,然而边关苦寒,恐怕难以?适应,还是尽快回到汴阳城吧。”

“年轻气?盛?”贺重锦冷笑,“若十万将士的性命付诸一炬,张将军该当如何?”

“绝不会有这种可能?。”张正的脸色难看下来,“若贺公子执意?不出去,休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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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礼了!来人!”

言罢,几名士兵上前,似乎是要强行请贺重锦出去,贺重锦的神情更?加的冷了,看着张正的眼神中?带着三分可笑。

然而张正已然有四十岁了,论起年龄来,当贺重锦的爹都?已是绰绰有余,自然不会和少年人一般见识。

很快,贺重锦的表情已然恢复如常,答道:“那么重锦便不叨扰了,张将军好自为之。”

*

离开正堂的时候,江缨一直在外面站着等他,他朝她笑了笑,问道:“昨日不是爱吃辽城的糖葫芦吗?”

江缨愣了一下,而后?问道:“我?不是要吃糖葫芦,我?是想知道情况如何?”

下一刻,贺重锦刻意?放大了嗓音,对江缨说道:“一座辽城而已,对于大盛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张将军执意?如此?,那只要守得住就守,守不住也?无?妨。”

他的确是说给正堂里的张正听的,可江缨听了这话,一时情急就当了真:“夫君,你?在说什么啊?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贺重锦全然不生气?,只是笑:“对不住,缨缨,事?已至此?我?也?别无?他法了。”

江缨和贺重锦回到屋里的时候,张正命人将二人关在了院子里,不准他们出来节外生枝,除非回到汴阳城。

出不去,糖葫芦自然也?吃不上了。

他便开始着手给江缨包饺子,江缨盯着贺重锦,忽然又忍不住问道:“夫君,我?们真的不管了吗?上一世,张将军死?伤惨重,这一世如果?我?们不插手,必然是相?同的结局。”

饺子被包得浑圆,贺重锦将其放置成了一排。

“我?倒是有心,只不过无?力罢了。”贺重锦道,“这尘世之中?,你?我?都?尚且艰难地活着,怎会顾忌旁人的生死??”

“可是”

话说到这里,江缨便就顿住了。

的确,倘若在自己都?无?法保证生存的情况下去搭救另一个人,显然不是明智之选。

“缨缨,我?们冒死?为边关押运粮草,能?做的便都?已经做了。”贺重锦道,“我?们能?有今天,来之不易。”

她胸前的梅花吊坠泛着光泽,那是他们贯穿前世今生的东西。

是啊,如今终于在一起,又怎么会轻易分开呢?

江缨并不知道,贺重锦说这话时,他设下的那张局已经悄无?声息地展开。

这一生,他固然要守好也?江缨来之不易的情感,也?要守护好母亲所珍视的大盛疆土。

第六十章

城门之?上。

张正一身玄色铠甲,披风烈烈,眺望着兵临城下的大军,身为将军,这种场面他早已见过无数次。

身旁副将禀告道:“将军,看?这突厥兵的人?数,不过?也才两万人?而已,与我方的十万大军相差甚远。”

十万兵对两万兵,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突厥皇室中的臣子大多都是粗鄙之?人?,就连那些将军也是只会骑马射箭的一介莽夫,怎么能比得上中原?

只见?那突厥兵护拥的一座轿辇上,翘腿坐着一位二?十多岁左右的突厥青年,他皮肤黝黑,身材强壮结识,如此兵戎相见?的战场上竟张着嘴,仰头倒着马奶酒。

张正皱眉:“那是何人??”

副使也没见?过?这个人?,于是答:“想来是突厥人?的新将领,看?上去也就和那个贺府大公子一般大,竟然能做主将?”

另一名副使道:“将军还是不要轻敌了,虽然他看?上去年纪轻轻,但能做上主将,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张将军冷冷一哼,随后带上头盔策马出了城门。

大盛旗帜猎猎飘扬,可突厥兵面对十万大军,竟然没有丝毫在?气势上压倒的意思。

“辽城守将张正,突厥主将报上姓名!”

遥遥听见?张正的气势恢宏的声音,那名年轻的突厥青年放下腿,不慌不乱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突厥,阿奴烈。”

阿奴烈这三个字一出,城墙上的将领们相互看?了一眼,皆是陌生。

他们镇守辽城多年,几乎快把突厥将领都认了个遍,可是阿奴烈这个人?,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张正一听,哈哈大笑道:“一个无名小卒,也敢来灭我辽城?突厥王是看?轻我张正,还是说你真有那么几分?能耐?”

“那就请张将军试上一试!”

二?人?刀剑相接,发出阵阵铮鸣,双方的身后皆是大军。

令大盛将领们没有想到的是,一番交锋下来,年轻的阿奴烈竟然能与行军多年的张正打成平手。

“张将军。”阿奴烈勒紧马绳,用标准的中原话道,“我听说,你们大盛的舞阳侯名声远扬,连我们突厥王宫都无人?不知,他难道都就没有来吗?”

“哼。”张正说,“对付你这种小儿,本将军就足够了,粮草已到,今日突厥必败。”

*

江缨吃完饺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十分?舒坦又满足:“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和上一世一样。”

“多谢夸奖。”贺重锦笑得温和。

她又问:“以前?你也为我包过?饺子,怎么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吃出来呢?”

贺重锦提起筷子,给江缨夹了一个:“我要是叫缨缨吃出来,缨缨不就知道我是阿丑了,所以我当然不能按照从前?那样包饺子。”

碗里的饺子浑圆漂亮,是那种精致的花边,与上一世阿丑做得完全相同,而在?梅园时,贺重锦第一次给她包饺子时,是用手简单捏紧的那种。

“贺重锦。”她无奈道,“你果然是煞费苦心啊,瞒我瞒了这么久,不过?”

他问:“不过?什么?”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安禅大师说你的命运是飞蛾扑火,之?后北红玛瑙就换来了我的重生,可为什么你也重生了?”

这话倒是也问住了贺重锦。

他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从上一世被箭矢穿透胸膛,到北红玛瑙发出亮光,再到和在?贺府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一世的第一缕天?光。

“是啊”贺重锦也疑惑,望着自己的双手,“我为何又会重生?”

“算了,过?往之?事?也不必再追究了。”江缨给贺重锦递了一杯水,“边关?天?寒,夫君,你多喝热些水,别着凉了。”

*

后来,江缨已然沉沉睡下,窗外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铮鸣之?声。

贺重锦睁开眼,从榻上起身,他更完衣准备离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返回去给江缨盖好了被子。

这一夜,既安静又安宁,早已穿好盔甲的李浊清轻轻敲了敲窗户,低声道:“贺兄,快点,十万大军正要出城呢!”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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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答着,贺重锦的视线无意之?间?落到了梅花吊坠上,他鬼使神差地触碰那枚吊坠,脑海中竟是在?一瞬间?显现出了那个只有江缨才知道的,上一世的记忆。

女子独自来到南安寺,望着寺庙中的那一颗挂满红绸的树微微出神。

红月高悬,他记得上一世的那十年里,只有一天?天?空之?中出了异像,是他将北红玛瑙交给安禅住持之?后。

“我诚

弋?

心发愿。”江缨跪在?属下,双目透着那么一丝哀伤,“愿日后有一个真心怜我爱我之?人?,倘若神明?实现了我的愿望,那么他生我便生,他死?我也愿意同他一起死?。”

一阵微风拂过?,满树的红绸随风飘荡,以及那个挂在?枝丫上,隐匿在?红绸中的梅花吊坠。

这是北红玛瑙里的记忆。

贺重锦的双目顿时湿润了,关?于他为何重生一事?,终究有了答案。

上一世,他以濒死?之?志发愿,愿用自己的命让江缨重头来过?,让所有的种种烟消云散。

所以,江缨重生了,她的心愿也使得贺重锦一起重生了。

“缨缨,等我。”

言罢,贺重锦附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替江缨盖好被子,走出房门与李浊清回合。

他望了一眼被李浊清放倒的一众士兵,开口问道:“你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以前?我爹教我的。”李浊清嘿嘿一笑,抽出一根银针,“只要把这根针往他们麻穴上一扎,轻轻松松就放倒、”

贺重锦笑了笑:“李兄倒是不赖。”

“那是当然,有爹就最好了!有爹能”

话说到一半,李浊清便顿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顾忌到贺重锦的感受,于是尴尬地解释道:“那个,贺兄,我这嘴也笨不会说话,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的爹就是你的爹,你知道的,我爹可喜欢你了,恨不得把我踢你让贺兄你做他的儿子呢。”

的确,李浊清已经能够想象的自家老爹有那么开心了。

要是贺重锦真是他亲生儿子,还不直接乐开了花。

“不必了,多谢李公子了。”贺重锦笑容温和地说,“我有亲生爹爹,其实,我并非是贺正尧之?子。”

他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险些没让李浊清惊掉下巴:“你,你,你不是贺正尧的儿子?开什么玩笑?难道贺夫人?红杏出墙不成?”

贺重锦并不想回答他了,而是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去驰援张将军吧。”

说完,二?人?纵马飞奔出城。

*

战场狼烟滚滚,双方大军交锋已久。

张正并没有想到,这个突厥年纪轻轻的阿奴烈,不仅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就连区区几万的突厥兵也能用到出神入化。

在?阿奴烈的指挥下,突厥兵很?快就攻入了大盛大军的内部,十万大军就这样一盘散沙,大盛折损了一万人?,而突厥却?仅仅只折损了两千多人?。

事?态不妙。

副将握着剑柄,替张正杀死?背后突袭的一名突厥兵,二?人?背靠着背,干净的盔甲早已鲜血淋漓。

“将军,我们撤离吧!”

张正一听,当场就急了:“撤离?”

“是啊。”副将道,“虽然我们有十万大军,能以数量打赢这场仗,但是损失惨重,突厥人?输了,我们也没有赢啊。”

张正沉默了。

的确,打了一辈子的仗,这样的情况从未出现过?。

可是,打了一辈子的仗,他还从来都没有这样逃过?。

这个阿奴烈,恐怕将会是突厥对大盛唯一的威胁,甚至多年镇守的辽城,或许真的会被他攻下来。

“唉。”看?着这一幕,阿奴烈竟还是有一点惋惜,“只可惜,没能见?到那个传闻中的舞阳侯。”

阿奴烈早就就听闻舞阳侯当年的风姿,他数次大败突厥,少年英才,更是当之?无愧的权臣。

只可惜,他生不逢时,等到这些传闻的时候,舞阳侯已经四?十岁了,不再上战场。

起初来的时候,阿奴烈还抱着侥幸心理,就算见?不到舞阳侯,见?一见?赤羽军统领贺涟漪也是好的,却?得知贺涟漪多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阿奴烈每天?只能看?着他们的画像,将这个心愿藏在?心底。

在?阿奴烈的战术指挥下,仅仅只有几万人?的突厥兵愈发的激进,十万大军的伤亡越来越多,即便副将一再劝说,张正为了自己的面子迟迟不肯撤退回城。

就在?这时,红鬃马的长?声嘶鸣竟是在?一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刀兵之?声。

“张将军!”

张正朝那边望去,只见?贺重锦手持长?剑,一袭黑铠迎风而来,马蹄所过?之?处掠起滚滚沙尘。

贺重锦?

他扬起胳膊,将那舞阳侯的手书亮给了所有人?:“我有舞阳侯亲笔手书,大军听我号令!列聚拢阵型,切断突厥兵与阿奴烈的联系!”

一声既出,果然奏效。

一盘散沙的大盛军队们聚拢阵型,将所有的突厥兵团团包围住,突厥兵们慌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与此同时,贺重锦的剑迎上了阿奴烈的剑,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就这样在?马上交锋起来。

贺重锦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他的武功起初十分?生涩,可在?每一剑中竟是有了惊人?的突飞猛进。

似乎似乎是很?久没有动武了,又靠着自身的悟性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李浊清杀死?一个突厥兵后,目瞪口呆地盯着贺重锦……

他记得前?天?贺重锦背着江缨练了一天?一夜的剑,就就这样把阿奴烈打了下风?

最后,阿奴烈的剑掉在?了地上,贺重锦的剑对准了他。

然而,被打败的阿奴烈脸上竟然有那么一丝窃喜。

“你长?得好像舞阳侯!用的也是贺涟漪的剑法,你是大盛的世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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