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第23节(1 / 1)

为妾 雪细 3435 字 2024-01-24

('只在眼波捎带着瞥到一盒口脂时,蓦然想到了今年未曾收到的及笄礼。

眼眶微热,鬼使神差般也一并选上了。

掌柜的眼见来财,高兴极了,一番起哄催促:“妹妹眼光真好,我看就这款最最适合你了,还不快涂上试试,要是不中意,姐姐可不收你钱的。”

知知被她推搡着,终于对着店中供给客人用的妆镜,小心翼翼地抹上了不染而丹的唇峰。

镜中很快映出殿下望过来的眼神,知知霎时就不敢再看了,都没瞧清自个儿终于用上了心心念念的口脂,到底什么模样。

“瞧瞧,多好看。”一旁,掌柜的满意得笑眯了眼,拨了拨算盘,“胭脂八两,口脂十两,一共二十。”

知知早做好了散尽囊银的准备,正要掏钱,可这一听,却仍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二十两?”

她就说,这样的铺面断不是她能有资格进的!

下一刻,一只瘦劲如削的手便越过她,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案上,不轻不重,不容推拒。

殿下为她付了银钱。

知知耳边不知怎的就响起了方才掌柜的问的,是不是给心上人挑中秋礼物的那句话。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盒口脂,可惜……

一边缀在萧弗后头,跟个小尾巴似地往外走,知知一边道:“我会还殿下的。”

未久,那慵懒清越的嗓音徐徐传来:“有你还的时候。”

带着知知不懂的晦深笑意。

便在此时,还没走两步,一丁点清冷的湿意落在了知知的鼻尖上,冰冰润润。知知伸手一抹,抬眼看了看天色。

昨儿还是大晴天,今早天色却是昏阴漠漠的,知知带了伞放在马车上,可这会儿自然没想到要拿。

哪知就那么几步,捉弄人似的,偏巧砸下来豆大的雨点子。

噼啪噼啪地一阵渐大渐急,满街的人慌蹿起来,好在他们的马车不远,知知紧紧将胭脂盒子抱在襟前,另一只手拽着萧弗就往车上跑去:“殿下快些,下雨了!”

从容信步的殿下不得已也加疾了两步。

等二人到了车上,衣衫仍不免浸了一层水色,鬓丝上也挂了两颗珍珠。

一想到堂堂殿下也有淋雨的时候,不再是始终不紧不慢的姿仪,忽就生出些许人间烟火的况味,知知竟忘了要坐得远远的。

等她回神,殿下已在她身侧挨着,这时候再挪臀未免刻意,知知只能拿出帕子递给他:“殿下擦擦吧。”

见萧弗不接,知知当他以为是昨儿拿给他擦手的帕子才不肯要。他昨日碰了她的鞋子和脚踝,那帕子自然也不算多干净了,忙道:“不是昨天的,昨天的那一条奴婢已经洗了。”

萧弗却探究地看向她:“看来知知对昨日之事,记忆颇深。”

方才店里羞得太甚,如今再一添色,更是双颊娇红如酡,知知喃喃道:“才不是……”

实则萧弗不接不过是想她先顾好自己,他八尺男儿,又怎会和女儿家一般娇贵,岂轮得到她操心。若不是她说,他还真没想起昨日。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自己用。”

身上渗了雨水,知知冻得一哆嗦,也不再客气,当即听话地抹拭过额头、脖颈,再是耳后,手背上的雨渍。

浑然不觉,灼热的视线随着她翩翩的细指,一路下移。

外头淅淅沥沥,水声泼天,模糊了车马的轱辘声。

人也昏昏。

知知见差不多擦干了,又拿着半湿的帕子去抿头发。

可才把劈泻在背后的乌云拢到肩前,眼前却猝然压下一大片玄深的锦服。

知知慌乱地看去,天遮日蔽,目之所视,已唯剩一人。

身形高岸的殿下,就那么撑手在她两侧,把她逼退在车厢的小小一角。可车厢就那么点地方,饶是知知一躲再躲,绷直的秀背都贴上了车壁,也躲不开近在咫尺的气息。

带着黏黏腻腻的雨意。

她紧张又无辜,帕子不慎掉去了地上,手无措地抓着月白的裙幅:“殿下要做什么?”

“可是口脂有什么不妥么?”

知知总觉得,殿下看的地方,似乎是她的唇。

萧弗慢条斯理地笑,果然道:“口脂重了。”

知知一听,忙抬手想要捂住这重了的唇色,唯恐夸张得滑稽。她第一次用,自然不知道分量,方才随手一蘸就上了唇。

萧弗却似预料到了她的举动,按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我帮你。”

第24章【一更】更衣

一滴雨水顺着萧弗的发尾淌下,滴在知知才擦干净的雪白脖颈上。

很快就自温滑如素瓷的肌理,滑探进了?衣领,没有受到一点?儿阻碍。

知知觉察到微微的痒意,此刻却不敢伸手抚去。

忽然间,周遭的气息都变得湿漉漉的,氤氲缠绕。

萧弗的心思为何,已昭然若揭。经?历了?那么多次,知知哪里还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书斋、小楼、马车,屡屡如?此……

因被人困限在角落,奢雅敞亮的车厢也变得狭仄起来,知知总不能从缝隙里挤出去。

许是自知到了躲无可躲的田地,也就只好驯顺地闭上了?双眼。

她其实明白,殿下对她已很不错。

就像今日,会陪她去见她阿爹,也会为她垫付买胭脂的银钱。

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有一张尚可入眼的脸皮而已。

知知隐约想透彻了?,或许,正因为她一开始就将自己摆到了他面前,当做了?交换之物,所以殿下想碰她,自然是不需要征得她的同意的,即便他对她予取予求,取索无厌,那也是应当的。

就像他说的,能忍纵着她能和他讨价还价,本已是他的法外?开恩。

等他腻了?,对她失去了兴趣……便会好了?。

今日知知穿的仍是昨儿那套府里赏的衣服,大?约只因那料子比平日的好上许多,见她阿爹时更能教她阿爹放心。

可惜淋了?这几步雨,裙衫都耷在身上湿捂着,布满了深一块浅一块的雨斑,早已狼狈不堪。

和那紧抿的绛唇一样,让萧弗看得直要?皱眉,他宽赦道:“先去别苑,换身衣服。”

这话既是知会知知一声,也教车前的仆卒当即拐了个道。

萧氏是这盘根错节的皇都的中?枢之一,家底自不会薄弱,有许多铺面和闲置的田宅。当年王府的旧仆,有一部分老弱的未留在王府中?,也未被遣散,便是被派到了?各个别苑中?,打理院子,免教好好的地方腐朽生尘。

有一处宅院正离关押沈父的大狱较近。

马车一路走的是城中的大道,驶得四平八稳。

只雨水打在车顶,闷响连珠。

都不知响了?多少声,意料之中的攫夺仍迟迟不曾到来,知知颤着眼睫,睁明了?杏目。

眼见那乌晶晶的瞳仁眨动起来,稍稍有了?光,萧弗忽眯了?眯狭长的凤目,有些凌厉:“对了?,有件事一直不曾告诉你。”

知知歪了?一点?脑袋,茫然不解地看着他:“是什么?”

他垂眼,与她四目交接:“你口口声声称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可他不过七品小官,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要?沈家满门沦灭不可?为仇还是为利,知知可有想过?”

没想到殿下突然同她说这个,知知摇头,阿爹两袖清风,若是熟识他品性的人,听?了?这贪渎的罪名,断断会觉得荒唐,她是真的不知道,她阿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她道:“阿爹性子有些刚直,阿娘说他这样的是硬茬子,在官场上是不讨喜的。可他从来与人为善,奴婢真的想不到,会与什么人结仇。”

萧弗没接话,怕他是不信,知知仰着头:“奴婢当真没有撒谎,殿下可能不知道,很多百姓都很拥戴阿爹的,家里不算富裕,但逢年?过节,阿爹从来不会忘了施粥放粮,他说就算是杯水车薪,能帮那些贫苦的人家一点就是一点?。”

萧弗恍然一笑:“你阿爹还真是好心。”

于是就这么教出了一个好欺的傻丫头。

知知用那只没被按着的手抵住了萧弗的胸膛,殷恳地求问:“所以,殿下要告诉知知的事是什么,可是阿爹的事有了?进展?”

从来寡于敷脂抹粉的少女,今日唇上有了?别样的艳色,可萧弗竟一点?不觉得嫌恶,也许是她妆画颇浅的缘故,瞧上去便不那么腻味污眼。

看着她凑近过来,娇媚的樊口如此小幅地翕张着,他竟又想亲她。

但说正事的时候,该有的端肃还是要?有,抛开二人此时的姿势不谈。

萧弗略微思索,正色道:“时疫起于远郊,因控制得当,至今未蔓延至城中?,而狱卒犯人之中?,亦只你?父亲一人患染。”

知知瞬间会了?意,胳膊都在发抖:“倘若这不是巧合,就是有人,要?置阿爹于死?地,对么?”

萧弗嗯了?声,“我召人问过,他发病的时间,即在你入循崇之后。”

如?此抽丝剥茧,好像一切都渐渐明朗,知知颓下了身子:“难道,难道那人是怕我,真的求得殿下为阿爹翻案……?”

“还不算太笨。”

循崇院之内都是萧弗的心腹,人手简单,固有密不透风的高墙,可整个摄政王府却是构成庞杂,人丁众多,若是有心之人要探听这样一个不算秘密的消息,根本不是难事。

随意买通个下人就是了。

知知虽然一向天真,但并不蠢笨。

这些利害关系,她是听?得懂的。

原来她迫切的翻案之心,反而差点成了阿爹的催命符。

那现在即便是阿爹病况得到了改善,有了?转圜之机,难保下一次那人不会再伺机动手。

若她果真成了?殿下的妾室,消息一放出去,想要害阿爹的人岂不是更加急眼?

阿爹能等的到云开月明的时候么?

知知一下子心神?无主,仿佛啪塔啪塔的雨声不再是打在车顶上,而打在了?她的心肉上,心肝都在颤。

不觉中?,那秀致倩白的素指,慌慌张张地把萧弗的衣襟拽紧了?,“殿下……能不能帮帮知知。”

有事相求就靠近,否则便要害怕得躲的远远的。

可萧弗的眼风逡巡过她,却终于看见那瞳仁的光华将他满映,严沉的脸色便有一丝松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要看知知表现了?。”

“想要我帮你什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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