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着昔日少年,吞沙叛国?而亡。
江晏青的娘,在生他的时?候就没了?,是月娘一直照顾着他。也是月娘,在江家天翻地覆后?,带着他一路逃亡,不离不弃。
江晏青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梁上的躯体的呢?
宁桉想不出来,她?抬抬手,想要?摸一摸人耳畔垂下的鬓发,可喝下的那碗安神药物又起了?功效,最终,细白的指尖停在发梢。
清浅的呼吸声响起。
江晏青顿坐半晌,才轻轻地起来,阖门离开。
梦境里如同画轴缓缓打开,宁桉看见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换上布衣淡裳,被刺卫拽着从崖山落下,靠着毒药反杀过后?,又坠入了?河中?,一路踉踉跄跄地到了?越国?,进了?极乐坊。
画面再次拉长,她?看见了?洮山夜色,北砚风霜。满城庆祝着抗疫药方的夜里,江晏青站在对面,神色莫名。
风刮过来,刮开斗笠时?也带来了?那道声音,宁桉瞪大双眼,几乎怀疑是自己起了?幻觉。
江晏青很轻的说,「如果……」
「如果越国?灭亡,那……能不能让我……」
「一直跟随在你?的身边。」
终局(一)
九月初七,越国边境南都下的小县城里?,田间一幅繁忙景象。
「大?人,最后这亩地也收割完了!」
宁桉站在?地头,嘴里?咬着棵枯黄的秋草,身?后,有穿着农衣的汉子急匆匆地跑过来。
「真的?」宁桉眼神一亮,把?草根一吐跳下田梗,「怎么样,有没有称了?」
「称了称了!」农夫拚命点着头,「这次收的不仅比别日快得多,就连能用的谷子也多了!」
轰隆!
天边响起一声?巨雷,乌云压倒一片,一场大?暴雨就快要来了。
「真好……」宁桉长松一口气,这边秋季多雨,平日里?还好,可一等着谷子熟了若是淋了雨,那是要出?大?事的。
哪怕搁现代,雨泡过的谷子也容易发霉变质,吃不了也做不了种。更何况搁现在?,又不能提前收下来,所以,每年的秋收对于越国百姓来说,都是一场大?战。
看天吃饭,从来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多亏大?人带来的东西,」站在?宁桉身?旁,一身?短打的大?汉心有戚戚,「不然搁今年这雨来看,一大?半粮食都要泡汤。」
这大?汉是宁桉从矿场里?带出?来的人之一,在?被□□导各种各样的农耕技巧等等之后,那批人被拆分,混入到了边境各地。
宁桉并未要求他?们立马收拢人心,反倒要求他?们把?学到的东西毫无保留地交出?去。这年来,有江晏青在?国都掩护,事情飞速地进展下去。
无心插柳柳成荫,眼下南都边境一片,民间人人都知道有个先生,带着手下的农夫各处教人。
得亏这人在?,今年的冬天好过多了。
「行了,让人快点把?东西背回去吧,」宁桉犹带笑意,看了眼天边的乌色,「快下雨了。」
「哎!」大?汉匆匆应声?,不一会,从田埂间冒出?来一个个疲累却犹带笑意的汉子,手上扛着,肩上担着,一步步向谷仓里?运去。
同样的场景,在?边境各县上演。
回到城里?不久,倾盆大?雨就下下来了。宁桉笑着接过将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妇人递来的姜汤,一口干了以后到房里?疾书。
灯火辟辟啪啪的燃,从天亮坐到夜深,宁桉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总算弄完了。」
越国苛权,眼下各地收来的新粮都不会在?地方留太久,粗粗统计处理过后,就会由?各地的官吏运送着送到国都附近的总仓里?,看管起来,用时再发放。
站在?后世的角度,这个做法简直是吃力?不讨好。费时费力?费钱不说,由?军队运粮是件苦事,一路可能出?现无数意外,就算平平安安送到了,也会有一大?批新粮损耗掉。
可宁桉不得不承认,在?古代,这是一个很绝的集权法子。
毕竟,没粮了,你各地拿什么来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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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然这么说,可历史上这么多朝代,有几个这么做了,」宁桉摇摇头,看着外面的天色,连日秋收让这城里?的百姓都疲累到了极点,雨声?消磨了一切动静。
「归根结底,还是越国国君不把?他?们的当人。」
要是景国这么搞,那北砚那次也等不到宁桉斩百官了,从官吏到百姓,统统都得没粮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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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宁桉握紧手里?的绢纸,低头沉沉地看着上面的密文。
战争又要开始了。
恢复记忆之后,她联系上了景国,虽然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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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地被从隆狩帝到宁豫的一通怒批,但好在?两边都开始准备起来。
隆狩帝早有一通的决心,她的行为成了一颗火星,彻底点燃了战火。
乘着秋收的乱象,从洮山郡源源不断有军队乔装混入边境,预备着正式拉响战报。
边境内,有官吏发现了不妥,可江晏青借着年前的南都巨变,一跃掌权,在?腥风血雨里?牢牢掌控了大?半官场。消息还没传到越帝那,就被牢牢压下了。
眼下,南都的官吏都是些酒囊饭桶。
想到江晏青,宁桉叹了口气,又取了张小笺看了起来。
南都分别后她再也没见过江晏青,但两人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断。这人还特别实?诚,每次给?她寄信来,事无巨细地写了他?具体做了些什么。
卖官,插手官吏调动,暗中弄死皇子……这一件件要被杀头的大?事,它?是一点都不遮掩啊。
宁桉看着都沉默了。
道理她都明白,江晏青这是为了打消景国方面的疑心,毕竟他?一个身?居高?位的权臣,好端端地谁敢相信这人会叛国。
可宁桉止不住担心起来……
万一景国败了,江晏青可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如果?她是江晏青,在?不到最后关头,她绝对不会彻底摊牌。景朝情报要给?,越国那边,也不能不留退路。
「哈。」宁桉忽然笑了出?声?,眉眼间活泛起来,那点压抑着的苦闷消失不见。
她把?信笺移在?火间烧灼,那随时能让越国官场巨震的信纸就轻飘飘地化?成一团灰。
很快了,很快他?们就能再见面了。
***
九月二十二,各地的秋收正式进入尾声?。在?国都内阁的指示下,驻守在?各地的军队开始与官府对接,一车车粮食运往京城。
乔装到了头发,宁桉混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面前一批批伪装成越国军队的将士。
「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走!」
为首的将领是隆狩帝早些年就扎在?越国的钉子,这些年来已经?成了越国边关军的一名将领,令牌是真的人是真的,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和他?对接过文书,没一人发现不对。
「此去辛苦大?老爷了。」县令把?大?印往文牒上一盖,笑瞇瞇地看着熟悉的将领运着粮车走远。
他?自然也没注意到,将领手下的兵早已换了人。
靠着县令的章,运粮的队伍一路畅通无阻。潜藏里?面的景朝兵吏与其他?县城来的同伙集结,依旧运着东西,混在?大?部队里?往里?走。
几十人,几百人,到达牧郡的时候,已经?有了千余人。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站住!」
牧郡是连接边关与内郡的要塞处,镇守的官吏刘石是由?越国亲自委任,为了不打草惊蛇,江晏青没对他?动手。
眼下,黑面官人眼神犀利,带着一伙人把?运粮的队伍拦了下来。
徐将军眼神一黯,扬起一抹老实?巴交的笑,连忙把?兜里?的文书塞人手里?。
刘石狐疑地打量他?两眼,再一看手里?的文书,上面盖着沿途过来各地官吏的大?印,做不了假。
「你哪的人?」刘石忽然问。
「下官是闽阳军里?的千户,」徐将军讪笑两声?,「这次是奉元大?将军的令,从南都下面运粮来的。」
能在?军里?潜伏多年,徐将军的口音,说话的语调等等无懈可击。刘石对着文书看了又看,又查了令牌等等物件,才松了口气,示意后方开门。
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运粮的队伍又动了起来,穿过牧郡城门,几乎就都是直抵国都了。
运送的兵士和前几批并无区别,可刘石站在?一旁却止不住心慌,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
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神色犀利,一双眼直勾勾地打量来人。连日大?雨让道路泥泞得难以前行,牛车拉着一袋一袋的粮食,缓缓在?他?面前驶过。
黄泥逸开,留下深深辙印。
「等等!」
刘石目眦欲裂,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之处。他?一把?拔出?手下的佩剑,猛地刺入袋中。
「刘石!」
徐将军心底一沉,怒气冲冲地冲过来,「刘石!我敬你身?为本地父母官,为陛下排忧解难,才忍了你的百般试探!」
「可你眼下干什么?!破坏御粮!你是要谋逆吗?!」
「谋逆的是你!」刘石勃然大?怒,他?早些年也当过运粮官,眼下也反应过来了,「普通的粮车哪里?会压得这么深!你这车里?究竟运了什么!」
剑锋拔出?,哗啦啦的倾泻出?满地谷粒来。金黄的谷粒混在?烂泥里?,越堆越高?。
而后,麻袋瘪下,露出?尖利的棱角来。
「你!」
刘石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转身?,「点火!有敌袭!」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云霄,徐将军嗤笑一声?,眉眼间戾气一起,挥刀将人砍成两段。
「咚咚咚咚!」
他?翻上粮车,从麻袋里?猛地掏出?面军鼓来,咚咚咚的声?响剎时响彻。
「弟兄们,安安静静走了这么一段路!值了!」徐将军大?喊,「动手!」
一声?令下,牧郡内外一片哗然。守城的官吏眼睁睁看着上官在?自己面前成了两半,撕心裂肺地吼着。
「关城门!」
可惜太晚了。
先入城的将士从粮车里?拔出?各式武器,三两下解决掉门前的官吏。四散开来,在?连绵不断的尖叫声?里?,城门破开,景朝军旗高?高?地飘扬在?城墙之上。
***
牧郡失守的消息一路传到京都,皇宫内外灯火煌煌,官员们跪在?殿外,战战兢兢地听着宫殿内传来的嘶吼声?。
「滚!都给?朕滚!朕还没死呢!你们就等不及要篡位了!」
江晏青额间一颗红珠,身?形被遮得严严实?实?,被大?太监引着,神色匆匆地上前。
「砰!」
殿门被猛地推开!身?着官服的太子鼻青脸肿地被侍卫架着丢出?殿外,狼狈地落在?百官面前。
「霍——」
看着滚成一团的太子和六皇子,大?太监脸都白了,那两人狼狈得爬都爬不起来,却没人敢在?陛下嘶吼声?里?去扶。
江晏青顿住脚,透过黑纱看着两人扯扯嘴角,随后被迎着进了殿。
太子被巴扎得勒搀着,勉强站起来,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身?形心底冒火,止不住骂了起来,「不过是哪里?来的贱种!凭什么就这么进去了!」
「父皇是不是瞎了!想要养私生子还立我作太子干什么!直接禅位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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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野种啊!」
这一句私生子一句野种的,听得跪地的官吏恨不得挖掉自己耳朵。这种天家?秘闻就不能关上门说么,他?太子不怕,他?们怕啊!
再一听到禅位二字,一时间,百官纷纷变了神色。
「太子!」巴扎得勒头脑发昏,连忙死死摀住人嘴,「太子!」
这还是在?皇宫里?呢!
太子也反应过来了,神色巨变,冷汗一下子浸透了后背,他?扬眼一看,气急败坏地瞪着下面的官员。
「你们给?孤仔细琢磨琢磨!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
「是,是……」官员们埋头更低。
晦暗的夜色里?,谁也没注意到,巴扎得勒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看向消失在?殿外的身?影。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江怀恩的身?影,在?哪里?见过?
***
江晏青听着殿外的动静,不动声?色地进了殿,干脆利落地跪下。
「陛下……」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高?座之上,越帝苍老的面容里?一双眼睛暴虐又阴戾。江晏青跪在?那,他?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人。
「把?你斗笠摘下来。」半响,他?开口。
殿内的侍从齐刷刷地低下头,江晏青顿了顿,摘下斗笠露出?脸来。
大?殿内灯火明亮得近乎恍惚,斑斓晃动的光影里?,他?彻底长开了的面容露出?来,和上座的皇帝,竟然有几分相似。
太子会这么气急败坏也不是没有原因,越帝凌厉的目光里?,江晏青漫不经?心地想。
昔日越帝登基,将自己的长女赐婚给?了江少景,而后,公主难产而死,只留下了江晏青一人。
这么算来,他?还算是越帝的外孙。
这些年来,这位越国历史上命最长也最暴虐的皇帝越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太子这储君位置本就坐得晃晃悠悠的,又杀出?来一个他?,难怪人会气得失智。
毕竟……执掌整个王朝的生杀大?权,何等诱人的条件。
「怀恩,」越国忽然开口,「你父亲给?你留下天珠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
「家?父去时微臣不过几岁,尚不知人事,」江晏青低头淡声?回答。
高?座之上,越帝气压低沉了两分。
他?年纪大?了,记忆里?熟悉的人有的死在?他?的手里?,有的没熬住岁月侵蚀,最后一个个都成了碑。
就连与他?忘年之交的江少景,也逝去多年,只留下这么个孩子。
越帝喉咙有些冒血,不知哪里?来的焦躁席卷了他?,让他?忍不住一甩手,提剑捅穿了近卫的腰腹。
刺啦!
鲜血喷溅,殿内众人纷纷色变,浑身?一颤,半句话也不敢说。
「陛下,」江晏青忽然开口,「陛下昔日不是问我字是和人所取的吗?」
他?二十及冠那日,越帝难得地兴奋起来,正准备被为他?取字,就得知江晏青已经?有了。
越帝勃然大?怒,太子等人简直是笑开了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江晏青才快活了几天,就敢违逆了?
不料,越帝最后还真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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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想想……」越帝冷静下来,浑浊的眼珠里?有几丝怀念,「是你父亲留书,说自己无能得报朕,便愿你怀念君恩……」
「这些年流落在?外,苦了你了。」
他?又笑了出?来,半点不见方才暴虐的模样,取了件折子饭饭,丢到下方,「牧郡的事尽快处理了。」
江晏青眼底划过一丝暗讽,他?拢住折子,还未等起身?,就听见越帝又打断起来。
「不,」越帝斩钉截铁地说,「这事你不用管了,去看陵寝的事,朕的陵寝绝对不能有任何问题!」
「把?太子叫进来!」
终局(二)
越国?的宫殿占地极广,山脉间金碧辉煌的建筑蔓延开来,如同金色的巨浪一般扑下。
最核心的禁城外是官吏的房子。这些年来越帝越发老迈,也?越发担忧手下的人会反,干脆就命朝中二品以上的大臣搬到外城去,由近卫看守,牢牢地活在他眼?皮子底下。
江晏青的府邸,在最靠近皇宫的地方?,他刚回到府内,门外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巴扎得勒僵着面?孔,从小道混了?进来,一路走到暗沉的室内。
「牧郡的事情是你做的?」他毫不客气的问。
江晏青抬头看了?他一眼?,斗笠被取下,露出?额间的红珠来,「不是。」
「呵。」看着他那张脸,越看巴扎得勒越呕血,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几月前他就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一查竟然是中毒了?。
他依附在太子手下,虽然不似皇帝那般千防万防,可在这些地方?也?是万般小心,这毒究竟是怎么下到他身上的?!
查来查去,最后竟然查到这人身上,江晏青也?不遮掩,人找上门来,干脆利落就把斗笠一扯,露出?巴扎得勒隐隐约约觉得眼?熟的一张脸来。
「真不是你?」巴扎得勒有?些怀疑,「你那个老相好不是景国?的,怎么,这种大事都不告诉你?」
这话说得属实是有?些胆大包天,就差明摆着说江晏青叛国?了?,但巴扎得勒还真没这么想。
知晓面?容后,一切就好查了?许多?。早在背后,巴扎得勒就已经?知道了?江晏青和越帝那点子血缘关系。
再?加上这人控制住他以?后,要干的事无非就是给太子使绊子,一通下来,巴扎得勒理所应当的认为,江晏青是冲着皇位去的。
以?至高的皇位比起来,其他东西算得了?什么?
早说嘛——
巴扎得勒有?些懊恼,他又不在乎谁登上那个位置,总之不可能是有?外族血脉的他。江晏青上位总比太子上位好,太子成了?,他们这些兄弟可都要死?。
两厢其害选其轻,巴扎得勒看得明明白白的。
「牧郡的事情都交给太子了?,要不要我干什么?」巴扎得勒问。
江晏青笔下不停,「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接下来的半年,我会一直待在丘山陵。」
这就是不用做的意思,巴扎得勒有?些诧异,亏他今天晚上还特意跑过来,眼?下明摆了?谁处理好牧郡的事,谁就是下一任皇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晏青不争一争,难道还真想一辈子守皇陵去?不对,看太子对他那劲,估摸着前脚登基,后脚就把人砍了?。
算了?,总归我两头吃,巴扎得勒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爬地道出?门的时候,他不由得感慨一声?。
身在越国?当皇子,特别是他这种有?点脑子又不能继承皇位的,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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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啊……
要是生别处就好了?。
灯火葳蕤下,江晏青瞅他一眼?,心底也?默默叹气。
要是给越帝下毒就像是给巴扎得勒下毒那么简单就好了?,他早一包药弄死?人了?。
可惜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越帝这人对外手段有?多?脏,对内就要多?怕死?,那皇宫,比铁桶还铁桶。
他惋惜地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
另一头,身在战火中心的牧郡,形势比朝中大臣想的严峻得多?。
刚破城的那一日,牧郡的百姓几乎要绝望了?。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吏被屠杀殆尽,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拿什么抵抗?
只?是这次城破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那些冲进来的士兵既没有?闯家屠舍,也?没有?劫掠妇女,只?是让他们全都回到自己家里,闭门不出?。
死?寂一片的城里,百姓们面?面?相觑,竟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真的是敌国?……?
这动静,怎么还没有?之前运粮官兵来的时候恐怖,要知道,东城的那几家里的女儿,可就是运粮的时候被官府拉去了?。
爹妈在家里哭断肠了?,到死?也?没见着孩子一面?。
有?胆大的透着门缝悄悄往外看,就见那些官兵们手脚麻利地清理尸体,装备被卸下,尸体挖了?大坑烧了?,像是为了?防止疫病,还有?人细细地撒上了?石灰粉。
百姓:?
不得不说,看到这一幕,牧郡的百姓还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们的小命是保住了?。
可不过半响,另一个问题就逼得他们心生绝望。
没粮啊。
新粮刚运去了?国?都,牧郡的百姓家里大多?只?有?些往年的陈粮混着米糠。往日里还能咬咬牙去街上那些铺子里买些米来,可现在这情况,一家几口能撑多?少日子?
陈寡妇家就是这种情况,狭小昏暗的屋子里,陈寡妇抱着两个孩子,眼?泪不住地流。
她家没了?男人,只?能靠她一个人挣的银子来换粮。可眼?下这世?道她一个女人能干嘛,左不过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趁着别人家收粮了?,沿着路坝捡点稻梗混着草来果腹。
家里眼?下,是一颗粮都没有?了?。
「娘……」怀里的孩子抽咽两声?,脸蛋瘦得像狐狸,「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我好饿啊。」
陈寡妇也?想哭,「没事,没事啊,家里还有?点水,娘给你打来。」
呼噜呼噜的声?音响起来,孩子点点头,一家三口捧着个葫芦瓢,小口小口的喝水。
「娘!」最小的孩子眼?睛一动,瞪大了?看向外面?,「外面?有?人在喊!」
「哎,哎!」陈寡妇也?惊了?,透着头去看,就见道路的尽头,穿着甲的将士们扛着几麻袋东西过来,别走别喊。
「家里没粮的来领粮了?啊,按人头领,有?几口人都出?来啊!」
「别想着多?领,你爷爷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要领粮的出?来了?啊!」
「娘!那是米!袋子里是米!」大女儿眼?睛都快黏到那袋子上去了?,焦黄的麻袋里满是金灿灿的谷粒子,有?些发黑,可那是米啊!
「小声?点!」陈寡妇一惊,下意识就摀住女儿的嘴,可她也?耐不住地死?死?看着那袋子,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家里快半年没见过米了?。
和她家一样,巷子里其他的人家,也?窸窸窣窣传些动静出?来。可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敢冒头。
那官兵也?不急,就停在那里吆喝。
「咕噜噜……」
怀里的孩童肚子又响,陈寡妇心一狠,把俩孩子往屋里一藏,自己打开门冲了?出?去。
「!」
一瞬间,空气里一片死?寂,街头巷尾的人都瞪大的眼?睛看她。
「官,官爷!」陈寡妇搓搓手,谄媚地笑了?笑,「这领粮,是怎么个说法?」
官兵看她一眼?,「这顿的粮我们发,以?后的就要你们干活去领。」
「什么活路?」陈寡妇下意识问。
「男的搬石头抗沙修墙,女的缝衣服洒扫做饭,只?要做了?的,都有?粮领。」
陈寡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百姓:「!」
「女的也?要啊!」她下意识喊了?一句,又急忙摀住自己的嘴,那官兵也?不恼,大声?地回答,「女的怎么了?,女的一样能干活,在我们景国?,那还有?女学呢!」
陈寡妇:「!女学!极乐坊那种?」
那种下三滥的地方?也?能叫学校?
士兵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埋伏在越国?这么长时间,这边什么境地他们当然知道。
「行了?行了?,」他挥挥手,「这些以?后会说,你家里几口人,领了?粮下午要干活的到衙门门口那去。」
陈寡妇一咬牙,「还有?俩孩子!」
万一这些景国?人都是骗人来杀的,杀了?她家里俩孩子逃不过一个饿死?,干脆赌一把。
万一呢……陈寡妇心底默念,朝着屋子一招手,两个孩子就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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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看了?看他们,从袋里抓了?一小把谷粒来,倒到陈寡妇手里。
「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徐家军在这一日,就绝不允许谁去偷去抢别人的粮食,想要吃的,就干活去挣,谁要是敢动那些歪心思,别怪军爷不长眼?!」
「哎!哎!」
看到有?人真的领到了?粮,其他人按耐不住了?,都一窝蜂的跑了?出?来,一个个热泪满眶。
这话说出?来,他们更是放心,谁家不怕别人偷别人惦记,特别是家里一窝老少的,粮领回家还没捂热呢,就被抢了?。
有?这话在前头,他们一下子就轻快了?许多?。
陈寡妇小心翼翼地捧着粮,捡了?家里一口锅,也?顾不上脱壳什么的,加了?点水就匆匆忙忙煮了?。
看着锅里上下翻腾的米粒子,陈寡妇忍不住流下眼?泪,一家三口连锅也?舔得干干净净的。
大女儿高兴得满眼?通红,一不注意就说了?话。
「娘,这景国?人要是能长长久久的守在这里该多?好啊!」
「傻孩子你不要命啦!」陈寡妇连忙摀住她嘴,心里却不由得跟着默念几句。
不杀人,还有?粮吃……要是之前那些官老爷永远不回来该多?好啊……
她忍着泪,收干净东西,嘱咐好两个女儿就往衙门那走。
说不准干活了?,真有?粮吃呢。
一日之间,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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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气沉沉的牧郡百姓都活泛起来,鼓着胆子出?门干活,一时间竟半点想不到眼?下正被敌国?的人控制起来了?。
景国?好啊,劳累一日的百姓看着手里的粮,感慨两声?,景国?还有?粮呢。
终局(三)
攻破牧郡的消息很快传到宁桉耳朵里,她站在营前,长松了一口气?。
徐将军是个良将,之前她交代下去的严管将士、只攻城不伤百姓、必要时?刻让百姓以工换粮的法子被他严严格格的安排下去?。
不过几?日,不仅先前修好了破损的城门城墙,就连城外田地也开始捡起来了。
徐将军在信里大加赞叹,攻城容易守城难,不仅难在军队反扑,也难在城内百姓能不能安稳的呆着。@无限好文,尽
铱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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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去?,牧郡的百姓实?打实?的信服起来,也不乱了,甚至听说景国有新农具,新稻种?,至少人人都吃得上东西后,悲喜交加而泣的。
徐将军断言,若是越国真的打回?来了,不说百姓会添乱,甚至可能会帮着抵抗。
至少,在景军手底下,干活是累,可有粮吃,不似越官在时?,年头忙碌,年底饿死。
宁死不屈的骨气?是能读上书的富人讲的,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懂谁当皇帝,他们只知道,谁能让他们吃上饭,谁就是好皇帝。
宁桉放下信纸,让人暗地里宣传,一时?间,越国南部的郡县里,被攻破的牧郡里百姓不仅没死,还有东西吃的消息越走越远。
各地百姓面上不敢言语,暗地里,都不约而同的对上了眼睛。
消息连绵成线,飞快地传到宁桉手上,她暗叹一声。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宁豫等人商量一直拖到秋收了才开战。不然,按照先前的经验,冬末百草不生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景国的粮草储备,可比越国的多多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军营大帐里,宁豫翘着脚,指了指沙盘感慨一声。
「我们也算是捡了个便宜,看似出?了很多粮,可这些粮都是劫越国运往国都的,算下来可比预期的少了很多。」
宁豫看向宁桉,心底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宁桉点点头,「这些粮本来就是越国百姓种?的,以其在粮仓里烂掉,还不如就让粮该回?哪去?回?哪去?。」
说她冷漠自?私也好,说她虚伪狡诈也好,宁桉心想。越国百姓绝不会知道这些粮的真正?来源,毕竟在他们心里,每年的粮,都是运给?皇帝去?了,绝无例外。
只有这样?,景国军队才能遭到最小的抵抗,战争才能最小的牵连到普通百姓,才能死最少的人。
宁豫看着她,心照不宣的压下心底的疑问。
越国运粮的路线,粮仓防守的情况……自?家?女儿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
景军兵分两路,一路从南都往北,一路从牧郡往难,很快,大半的地方?,都已经打上景国的标号。
每占一城,将领都牢牢地管控好手下的士兵。偶有一两个按耐不住的,也被砍了头高高地挂在了墙上。
等到宁豫北上和徐将军在牧郡会和的时?候,景军不杀百姓,干活换粮的消息,已经按耐不住,传遍了大半个越国。
黄沙岭内,太子急得嘴角一圈燎泡,狠狠将砚台砸到官员头上。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连个城都守不住!」
「南都丢了!牧郡丢了!眼看着就要打到眼皮子低下了,还是这幅屌样?!」
「殿,殿下!」跪在地上的官吏满头鲜血,痛得表情扭曲,也不得鼓起勇气?来回?答,「真不是我们的错啊,那景军简直邪了门了,一路上就像是有神助一样?!是真的打不过啊!」
「就说那牧郡,守城的不过三千士兵,可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我们快一万将士去?打,也没本事攻下来啊!」
「还敢狡辩!」太子更加气?急,一抽剑砍了为首的将领脑袋,血喷溅而出?,他把剑狠狠的一甩,怒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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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们怎么做,要是再不赢一句,孤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还有城里最近那些疯言疯语!」太子目眦欲裂,「传令下去?,谁再敢传,杀了,通通都给?孤杀了!」
「是!是!」
巴扎得勒缩在墙角,冷眼看着太子瞪红着眼下达一系列军令。黄沙岭内,很快就弥漫起了血腥气?,先前但凡听过传过景军消息的百姓,都被士兵闯进屋里拖出?来杀了。
几?个冒头的没了之后,城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那些不该有的传言消失得干干净净。
巴扎得勒冷眼看着,心底嗤笑一声,也多亏了之前景国那一趟,他也算是明白了。
民言如水,人怎么能妄想水不在流动?呢,只不过是水一改流势,转入土中罢了。
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巴扎得勒冷漠的想,每旬一次,从皇陵里送来的解毒药牢牢地系住了他的性命。
他只是想活着,昔年在皇宫里食不果腹投奔太子的时?候这样?,眼下自?然也是这样?。
哪怕早晚都要死,这一天也只能是晚,而不能是早。
…………
十?二月初六,小寒的那一天,景军正?式攻到了黄沙岭。
城破的时?候,太子在巴扎得勒等人的掩护,狼狈地逃走,连天的战火里,他转身看着黄沙岭,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下令禁止了流言的传播,那些百姓!那些该死的畜生!在城破的时?候,不听命令,只是冷漠的看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新占的黄沙岭内,宁桉却?明白这个问题。
她不懂行军布阵,却?也没有躲回?景国去?,而是跟着宁豫一路向前。
那些早已埋下的人手,在越国下令禁止的时?候,就已经退了下去?。可舆论这种?东西,越禁反倒越禁不住。就如传言,越封口,反倒越显得真实?。
本来越国的百姓未必相?信那些传言,可几?个头砍下来,活着的那些反倒是信了,甚至愿意默默的传播起来。
哪怕这点信任微渺如风中萤火,可到城破的地步,他们也愿意去?赌。
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呢?
总归不会比现在更惨了。
她站在楼里,烧掉江晏青送来的最后一张信纸,看向北方?。
再往上去?,穿过剩下的九个州郡,就直逼天子脚下,直捅越帝老巢了。
江晏青……心底默念这个名字,宁桉重重地闭上了眼。
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
丘山陵内,江晏青迎来了陌生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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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陵墓从越帝登基时?便开始修建,连年的施工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才终于建出?了这么个庞然大物来。
江晏青从进来那一天,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没有再出?去?的那天了。
越帝生性多疑又?极端自?我,哪怕看上去?对他堪称奇迹的千依百顺,江晏青也明白,这个皇位上的怪物只在乎自?己。
或许从他开始拚命往上爬的时?候,越帝就看出?了端详。
「江大人,」内相?缓步踏入这座陵墓,皮笑肉不笑地向他供了供手,「陛下要洒家?来看看,这帝陵修得如何了?」
江晏青沉默片刻,「圣旨呢?」
「江大人怀疑洒家?假传圣意?」内相?故作诧异地挑挑眉,半响笑到,「也是,江大人一向只听陛下命令,只认印,不认人。」
他吃吃的笑了笑,太监尖锐的嗓音在守陵大臣的宅子里鬼魅一般响起。
「洒家?一向忠于陛下,与江大人您啊,自?然也算是一路人,自?然不会让您难做。」内相?哼笑俩声,猛地从兜里掏出?明黄的圣旨来。
「请吧,江大人。」他笑语盈盈。
……
太子做梦也没想到,他一路狼狈不堪地从黄沙岭逃回?国都,却?死在了进城前的最后一步。
只听从于越帝的禁军统领手起刀落,硬生生在文武百官面前,砍下了他的头颅。
巴扎得勒在一旁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滚到自?己面前的脑袋,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好在,在禁军对他下手之前,江家?的旧部救走了他。
「该死……」躲在隐蔽的客栈里,巴扎得勒捂着胸口不住闷咳,「这是什么情况,你家?主子去?哪了?」
江管家?飞快地包扎着伤口,冷声回?答,「景军势如破竹,没破一城还能广发粮食赡养百姓,他们哪来那么多粮食。」
「越帝可不是太子那种?蠢人,他当然知道是有人动?了粮仓。」
时?至今日,江管家?也不掩盖自?己对越帝的恨意,自?从江晏青最后的命令从帝陵里传来后,他便时?时?刻刻如烈火灼身一般。
巴扎得勒深吸一口凉气?,几?乎片刻就明白了一切经过。
很少有人知道,越国除了明面上掩人耳目的九大粮仓之外,还有九个暗地里的粮仓。
九个明仓日日有人巡查,但凡少一点,都会被发现。暗仓不一样?,深藏于各地,每年送粮的人,就如同修帝陵的那些一般,绝无活命可能。
越帝有了疑惑,派人去?查,果然,靠近南部的那几?个,几?乎被人搬空。
这绝对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工程,景军竟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大事来,若说没有内应,谁信?
巴扎得勒知道的,知晓暗仓具体位置的,除了太子,便只有近年来风头无二的江晏青。
「江晏青呢?!」巴扎得勒下意识问。
江管家?咬着牙,「大人最后的消息,是越帝命他守陵至皇陵修成。」
皇陵什么时?候算修成了,自?然只有皇帝死了。
巴扎得勒面色一阵青白,封陵的时?候,所有工匠大臣一律处死,江晏青难道会是那个意外?
他以为太子死了,就意味着江晏青洗清了嫌疑,没想到越国这么狠,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全部弄死是吧!
合着他压根不打算让皇位换人啊。
那我怎么办!
巴扎得勒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没有药,他小命怎么办!
至于救江晏青,巴扎得勒想都没想过,皇陵戒备那么森严,他拿命去?闯啊!
完了,我完了,巴扎得勒面无表情地想。
「咳,咳咳——」正?当巴扎得勒心如死灰的时?候,江管家?猛地咳了两下,死死拽住他的手。
「你中的毒,除了大人那,还有一个人有解药。」江管家?捂着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可你一定知道。」
「找到他,把这个东西那给?他,」江管家?深吸一口气?,递给?巴扎得勒一张画着密密麻麻纹路的纸,「你就能得到药。」
巴扎得勒下意识接过纸张一看,江管家?猛地咳出?一地学,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夜色里,巴扎得勒凑在窗前,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猛地变了脸色。
他无比清楚地明白,这是一张皇城布局图。
足以颠覆战局的东西。
终局(四)
过了黄沙岭,又占恒、酣、蒙三州后,战局便僵持了下来。
太子死?后,越帝接管了战局,不愧是稳坐帝位这么多年的人,一下子就?将景军势如破竹的架势给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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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战事就?和宁桉没有多大关系了。宁豫等将领,和越国大大小小不知道交战了多久,双方都熟得不能再?熟悉,只是前期占下来的优势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宁桉倒也没有太担心。
她本来可以?返回后方,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宁桉默默的打消了这个?主意,一直跟着大军。
次年初春的时?候,战火终于烧到了京都下面。
站在?驻军的大营里,宁桉握紧手里的纸,眉梢紧皱。
江晏青从年前就?没了消息。
她派人去打听了许久,可战时?越国把国都控得像座牢。好不容易插进去的人也打探不到什?么,只是说?江府一切如?故。
这种情况,一切如?故才是最?大的反常。
再?怎么不安,宁桉也只能压在?心底。接下来的七日,战局在?城门外焦灼,双方都不断派人试探进攻,可始终没有进展。
变故就?发生在?一个?晚上。
巴扎得勒仰头看着头顶黑蓝交织,星河灿烂的夜色,心头顿时?涌上一阵寂寥来。
若不是四肢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他或许还真有兴趣咏上那么一首酸诗。
可惜啊,时?势不饶人,一想到这,他愈发寂寥。
「说?吧,」宁桉笑嘻嘻地蹲在?他身边,嘴里叼着一根草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是已经说?了么?」巴扎得勒扭动得挣扎几下,他也真是服了,好不容易等到景军扎守到城外,千辛万苦的混进来,还没等找到人呢,就?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我的姑奶奶,我真的没恶意,」他讨好地笑笑,「虽然当时?在?景国我们是有一点小冲突,但你这不是没事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没恶意,」宁桉嗤笑一声,「你一个?越国皇子,俩军交战的时?候跑过来,你和我说?没恶意。」
「你看我像个?傻子吗?」宁桉表情真诚。
巴扎得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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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日的江晏青,他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两句,江家的人都死?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被通缉的皇子,怎么送东西?怎么送东西!
宁桉看了看他的脸,脸上笑意越发加深了。跑到越国这两年,她瘦削了很多,却还是很白,夜色下笑起来又如?沐春风又让人头皮发麻。
她从腰间摸下一把匕首来,拍了拍巴扎得勒的脸,「行吧,我不问这个?。」
「告诉我,江晏青怎么了?」
谁?
巴扎得勒被眼前晃悠的匕首逼得往后缩了缩,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畔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自?从越帝赐字以?后,江晏青对外一直是称字的。若不是他被迫为人做牛做马,也不知道这人的真实名字。
「等等!」巴扎得勒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面前这张笑语盈盈的脸,脱口而出,「他在?景国的那个?老相好就?是你?!」
脑中万千思绪翻飞,巴扎得勒懵着一张脸,最?后通通化成一句竟然这样。
怪不得江晏青说?他知道,天老爷,这越国这么多官员里面,还真是只有他见?过宁桉的脸。
搁别人谁能想到啊,金枝玉叶的郡主好端端的不呆在?国内,跑这战场来发什?么疯!
「?」宁桉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个?反应。
还不等她动手,巴扎得勒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来,哭天喊娘地交换,「我的老天爷哎,我就?说?我哪知道谁有解药,原来是你啊!」
「?」
被绳子捆住手脚,他就?像一个?蛆一样拚命蠕动,宁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却见?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被搜过身的,却还是被他拱出一张小小的绢纸来。
「?」
江晏青每次来信,用的就?是这种纸。
宁桉眼神一凛,飞快取出看了两下。复杂的线条在?纸面上勾勒出越国国都的布局图,哪怕现下战时?越帝必然会做些改动,可那些暗道,哨岗,却是短时?间内无法更改的。
「来人!」她猛地站起身来大喊,营外将士蜂拥而入。
「把这个?送到大将军那!」宁桉深吸一口气,将东西递给副官,又转头一脚踹在?巴扎得勒身上。
「东西是江晏青给你的,他在?哪?」
「我怎么知道!」巴扎得勒面色一僵,「我可是和他说?好了的,东西送给你,解药给我。」
「你不给我,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人在?哪,」巴扎得勒破罐子破摔,「保不住等你们破城的时?候,人都化成灰了!」
威胁我?
宁桉心底冒火,咬着牙笑了一声,「不说?是吧?」
她匕首猛地往下移,一用力?就?想割下去,「我现在?就?宰了你!」
小兔崽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刀下留人啊英雄!」巴扎得勒惨叫一声,江晏青的一条命和他的一条命,谁轻谁重那还用说?,「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古人云,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但老话也说?得好啊,好汉不吃眼前亏,骨气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他在?皇陵那,」巴扎得勒真诚的开口,「就?是不知道死?没死?,不过你们都达到城外了,就?算当下没死?,也差不多了。」
宁桉:「…………」
她面色急剧变幻,半响猛地站起身,随身的侍卫一把把巴扎得勒捞起来。
「带路!」
…………
这一晚上,景军发起了最?后的突围。宁桉匆匆忙忙留下信,便架马飞驰像帝陵。
坐在?马上,她回头看向京城。彼时?半个?夜空都被火光映得通红。这么远了,依旧能听到厮杀吼叫的声音。
附近的百姓早已经四处流窜,空荡荡的大道上只有他们两人。帝陵的所在?是个?秘密,好在?巴扎得勒昔日里从太子那搞到了消息。
「你想好了,进去万一他死?了,你可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巴扎得勒勒着马,军营上好的战马跑得飞快,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泥沙来。
「你今日才来找我,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宁桉骑在?马上,一时?间竟然有点想笑。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别说?骑马了,她连上马都上不去。可到越国这么两年,倒还真能骑得像模象样的了。
只是当年帮她牵绳的那个?人,如?今却不再?相见?了。
「帝陵里平日守卫森严,可今时?不同往日,在?大军攻城的时?候,这里的驻军就?会被调走?,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宁桉轻声说?,一双眼睛看着面前巍峨的山脉。
漆黑的夜色里,这座陵墓好像张开了大口,将任何妄图闯入的人吞噬殆尽。
「我也真的是服了,」巴扎得勒叹息一声,两人把马藏好,远远的望去,果然,昔日的守卫都不见?了踪影。
「江晏青怎么没和我说?你不知道医术啊!」
他简直要呕血,解药是在?宁桉那里不错,可问题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难不成把所有的药都吃一遍吗?
鬼知道一口下去会不会毒没解成,人先没了。
「跟我来,」指了指远方的一处入口,巴扎得勒挥了挥守,「你别看外面看不出来,可地底下可复杂了。」
他有些忧愁,「鬼知道他在?哪啊?」
「去主墓室,」宁桉深吸一口气,「如?果江晏青是被越帝关押在?里面等着给他陪葬的话,一定会说?在?主墓室。」
「你确定?」巴扎得勒有些狐疑,但也没多问。两人顺着入口进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手上竟然还有一张陵墓内的机关布局图。两人一路有惊无险,越进越深,很快,燃着人鱼烛的灯盏就?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眼前还未关全的大门,宁桉深吸一口气。
昔日里江少景和越帝的故事,已经随着江夫的死?亡被滚滚的江水吞没。
这么多年来越帝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踪迹,眼下,面对故人之子的江晏青,他能无动于衷?
没能和江少景葬在?一处,和他儿?子也不错。
主墓室依旧有人看守着,宁桉缩在?角落里,透过缝隙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巴扎得勒身上。
「你去。」她眼神示意。
巴扎得勒敢怒不敢言,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只是眼下两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也别想好过,只能无奈地闪身出去。
他能从越国吃人的皇宫里面活着出来,自?然不像口中所说?的那般无害。
也不知道是怎么动作的,等宁桉再?次探出头去,就?见?主墓室里的机关破开,利箭落了一地。
十来个?穿着守卫衣服的人躺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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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没了生息。
宁桉不由?得感慨一句,幸好江晏青提前下了毒。不然以?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巴扎得勒一只手就?能摁死?他。
「在?那!」
明珠将殿内照得恍若百日,金银珠宝,古玩名画……各种各样放在?外面能被人抢破头的东西随意的堆在?地上,众星捧月地簇拥着最?中间的巨大棺椁,而在?下方不远,竖直立着一方稍小的棺木。
江晏青闭着眼,昏沉沉的靠在?上面,不知死?活。
巴扎得勒倒吸一口凉气,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去,一摸脉才松了口气。
「没事,还活着,只是被药晕了。」
宁桉心下一松,下意识眨了眨眼,才发现眼下一片濡湿。
「喂,醒醒!」巴扎得勒心急如?焚,不住地晃悠人,企图把人晃醒。宁桉冷静下来,从兜里掏出一颗解毒药丸,顾不上太多,卡着人脸给人塞了进去。
吃了药后,这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只是依旧闭着眼,昏昏沉沉没有动静。
「啧,」巴扎得勒咋舌,「怎么还不醒,这里不能久留,我可没本事把他给运出去。」
宁桉瞅瞅黑漆漆的殿外,心下一狠,从身上摸了根尖锐的银针,拉过江晏青的手,一用力?就?戳了进去。
噗嗤!
鲜血一下溅出,看着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巴扎得勒倒吸一口凉气,止不住骂了一声。
剧痛之下,江晏青的指尖动动,慢慢地睁开了眼。
「醒了!」宁桉大喜过望,连忙捧住他的脸,「江晏青,是我!」
「宁桉……?」
江晏青不知道昏了多久,眼下半睁着眼睛,有些迷茫地喊,「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说?,我再?不来你就?等着死?在?这吧。」宁桉眼泪不住地流,她连忙站起身,和巴扎得勒一起,把江晏青拽了起来。
走?了两步,江晏青也清醒下来了。宁桉把身上所有的药掏出来,他捡了一颗吃了。
「我的呢!」
巴扎得勒眼巴巴的看着,「喂,你要我做的我可都是做到了,解药!」
「咳,咳咳——」
江晏青还没来得及回话,死?寂的大殿之外,忽然传来几声稀疏的咳嗽声。随后便是轻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来了!
几人齐齐色变,连忙借着金银珠宝的掩饰,躲到一处角落里。殿门出有人缓缓走?了进来,看见?满地的尸首时?又顿住。
「呵……」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老迈,却依旧有着摄人的气势。
不用两人提醒,宁桉也能认出这人是谁。暗紫的龙纹在?玄色衣摆上栩栩如?生。
谁能想到,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夜,身为越国的国君,越帝竟然没在?皇宫,反倒跑这陵墓里来了!
六七个?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暗卫将他牢牢护住,越帝视线缓缓扫过殿内,笑了一声。
「出来吧,尸体还热着,江晏青,我知道你在?这里面。」
「都到这时?候了,怎么不出来和我继了这段君臣情谊?」
江晏青顿了顿,殿内实在?是太过明亮,他们藏得属实不算太隐蔽,至少,越帝的视线已经落在?了这边。
「嗤,我们有什?么君臣情谊?」
他缓缓起身走?了出来,语调平缓。
「哈,」越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又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宁桉。
「我和宁豫打了大半辈子,倒是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他女儿?。也好,听说?他这人极其看中你,想来要是知道你给我陪葬,也会高兴的。」
「呵,」宁桉冷笑一声,「老不死?的东西,怎么,怕景军给你五马分?尸了,急急忙忙跑来自?己埋自?己了?」
「自?己埋自?己?这话倒也不错。」
越帝嗤笑了一句,他已经不再?年轻,老迈的面孔上看不出神色。
宁桉一愣,就?见?这人毫无说?话的意思,缓步走?向大殿正中的棺椁。
「我这一生,生由?我自?己,死?自?当也由?我自?己,除了我自?己想死?,别人都杀不了我。」越帝笑笑,又转身看了一眼江晏青,视线落在?那张自?己颇为眼熟的脸上,叹息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到底不是你父亲,算了,都——」
「彭!」
巨响从棺椁处传来,宁桉一下子笑开,「还愁怎么摆脱这几个?暗卫呢,没想到你倒是自?己作死?了。」
「怎么,」她眼神讥讽,「我不会武,江晏青被下了药,你就?以?为没人能动你了。」
「也不想想,地上这些人能是我一个?人杀的吗?」
「是啊,那当然是我杀的。」
巴扎得勒手里举着金砖,叹息着站了出来,方纔,趁着宁桉两人吸引了越帝注意力?,他悄悄地摸到了棺椁那,捡了块金砖准备下手。
那金砖极厚一块,被他重重地砸向越帝的脑袋,冠冕碎了一地,金子上沾着猩红的血,灯光下引人注目。
「你!」
越帝狼狈地躺在?地上,手里死?死?地捂着伤口,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巴扎得勒,「竟然是你!」
见?人还没死?,巴扎得勒毫不留情又是一砖头下去。
「唔!」
宁桉侧过眼,戒备地盯着那几个?站着不动的暗卫。
这几人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些暗卫都不一样。披着黑袍站在?那的时?候,没有一点动作,比起人,更像是浑浑噩噩的机器。
越帝的命令还没下达就?被开瓢,哪怕是眼看着快死?了,这些人也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
只听命令,不知变通吗,宁桉有些啼笑皆非。
「你,你们以?为你们就?能活着走?出去吗!」满地是血,越帝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他捂着脑袋,反倒张狂地笑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帝陵的机关已经启动了,现在?外面所有的门都关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逃出去!」
「我会不会死?不知道,」巴扎得勒冷声一笑,重重地一用力?,越帝就?软到倒在?地,没有半点声息了。
他把沾满血的金砖一丢,「你是一定会死?在?我前面的。」
应是故人来
自古帝陵,从修建时就开始谋夺着工匠的性命,在?启用后,更是不?留一丝缺口。
巴扎得勒用力推了推陵墓的大门,叹了口气,「果然推不?开。」
「喂,江晏青,」他转过身来问,「不是说工匠会预留逃生的通道吗,你知道不??」
江晏青被宁桉扶着,面色青白,止不?住咳嗽了两声,「我知道,但那些人还没胆大包天到把出口设在主墓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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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我们?被困死在?这了。」
宁桉叹了口气,掺着江晏青,几人一起爬到最中?央棺椁顶上去。这是这座陵墓最高的地方,有稀薄的空气从顶上的青砖缝隙溢出,为他们?拖延了点时间。
那些暗卫木头人一样站在?那,宁桉几日也?不?理他们?。巴扎得勒抱着头躺下,死到临头了,面容竟然出奇的宁静。
「我还真没想到会和你们?死在?一起。」他说。
宁桉也?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你看看。」
她指了指自己和江晏青,「我俩死在?一处了,以后人家挖出来,叫殉情叫合葬,加上个你算怎么?回事嘛。」
「…………」
巴扎得勒简直无言以对,他看看江晏青又看看宁桉,沉默片刻,「你两简直脑子有病。」
「算了算了,」他又侧过头去,高高在?上地看着棺椁底下死得狼狈得越帝,「我娘死了以后,我就说我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把这崽种剁成肉泥。」
「眼下虽然没达成一个愿望,可也?达成了另一个愿望,也?算不?错了吧。」
巴扎得勒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也?不?挣扎了。身下是金色楠木挖成的巨棺,他躺在?上面,安详的合上了眼睛,一如多年前?越宫里合上生母的眼一样。
活着有什么?好呢,就这样吧。
…………
堆满金玉的大殿里像是进了贼,窸窸窣窣的传出些不?该有的动静,仔细听过去,竟然是一首凤求凰,只是弹琴的人技艺实在?是低劣,断断续续,呕哑嘲哳难为听。
「我说你们?够了没有!」
巴扎得勒忍无可忍,又翻身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见不?远处颇有闲情逸致的两人,「我们?是要死了哎!你们?能不?能不?要搞得像找个地宫春游一样!」
「我当然知道啊,」宁桉捧着古琴,努力回想起上辈子学的那点粗浅琴艺,「人生最后一件事竟然是临死弹奏一曲,可惜这里没几个文人,不?然传出去那可是一段佳话。」
「佳话?」巴扎得勒不?可置信,「谈成这样还佳话,笑话吧你!」
「哈,」江晏青听着他两斗鸡一样的吵架,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算了,还是我来弹吧。」
宁桉许久没有见他笑过了,这一笑起来,昔年郡主府里的回忆一下子就把她淹没下去,也?顾不?上吵架,愣愣地看着江晏青把琴抱了过去。
琴声再次响了起来,依旧是刚才那首高山流水,只是流畅娴熟了许多。巴扎得勒闭眼听了会琴声,又满意地闭上了眼。
「这才对嘛,大外甥……」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思绪沉寂下去。
琴声掩盖出,有马蹄奔驰而来的声音。宁桉靠在?江晏青瘦削的肩膀上,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殿顶。
救援啊,终于到了。
…………
和元二十年,景隆狩帝铁其破越,天下一通。再长达半年的整合后,改年号为安定,大封功臣。
安定元年秋,景都到处都是一片安定繁华的景象。宁桉背着昌仪公主,靠着和宁豫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嘿咻嘿咻地爬上了城们?外的一棵石榴树上。
「喵,喵喵——瞇瞇快给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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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抱起了懒洋洋躺在?树上晒太阳的橘猫,大橘睁开眼睛瞅了她一眼,看在?那一条条小?鱼干的份上,又闭上了眼。
愈近中?秋,月亮越发圆了,夕阳也?越发的艳了。宁桉闭着眼睛,慢慢地回想这年来的事。
城破那日,宁豫率着军队把她从帝陵里挖出来的时候,简直是气极反笑怒发冲冠,先是一溜烟的给人拍打干净了,宁桉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就见她爹森森一笑,一掌给她劈晕了过去。
隆狩帝做梦也?没能想到,战争胜利后最先从敌国返回来的不?是越帝的首级,而是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自家孩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豫在?信里写了洋洋洒洒三页纸,怒斥宁桉的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亏他还是是武将,描写宁桉作死的场面简直是描写得淋漓尽致,看得隆狩帝也?不?住地火气。
于是,刚刚自由一点的宁桉就被扣着慢慢养伤,大半年过去,总算是能出门?了。
「喵,喵喵!」
细细的猫叫声把宁桉吵醒,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树上睡着了。坐起身来仔细一听,除了猫叫,还有来人哒哒的马蹄声。
日暮西斜,石板道路尽头有人衣衫质朴,牵着一匹瘦马缓缓地走?过来。日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最后,停在?了石榴树下。
一支开的极艳的石榴花簌簌地落了下去,落在?肩上又滑落怀中?。折花人抱着老?猫,背着光的眉眼都是旧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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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该怎么?叫你好呢,」宁桉笑语盈盈,「江晏青、小?江,还是说……」
她狡黠地一下,抱着猫忽地就跳了下去。
「副君。」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重迭在?了一起,橘猫被吓了一跳,闹得连声喵喵大叫。可惜抱着他的人没空来理会他,只能自个气得跳了出去。
问青山何去?应是故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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