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叹了口气。
所以说孩子出现问题,家长多半有错,偏偏好多人管生不管养,觉得给口饭吃就该感恩戴德。
输液室外面,探头探脑了一会儿的毕婠婠抬步进来,“关sir,韩贝贝等人的笔录做完了。但是管紫琪怎么也不肯说,要求做笔录的人换成简顾问。”
关应钧蹙眉。
“行,那我去给管紫琪做个笔录。”简若沉摊开手对这关应钧摊开,“给我一张记录表。”
毕婠婠唇角勾起又压下,“那我先回去了。”
输液室里的护士忙忙碌碌,医疗小推车的铁轮子滚在地上,嗒嗒作响,掩盖了毕婠婠离开时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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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选的地方偏僻,但不少前来输液的病人还是转头打量着这边,互相靠着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简顾问吧,靓喔。”
“旁边那个关公是谁?”
“重案组的头哇,叫关应钧,我们街坊邻居都叫他关公喔。还好我年轻时老板不这样,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干到退休。”
“嗳,关公的脾气也没那么差吧?刚才还让简顾问靠着睡觉呢。”
“人家是兄弟情嘛,换了别组的,你看他肯不肯。”
关应钧耳听六路,一时唇角下撇,反手掏出一张折成方块的口供表放在简若沉手里,“你闲下来也不肯休息。”
简若沉笑了声,“还不到休息的时候啊。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我问出来点东西,挺重要的。”
关应钧知道当警察的都闲不住,他也一样,于是也收拾了东西干活。
这个跳楼的案子,归根结底是校园毒-品案,还与诱吸和贩-毒挂钩,背后有一长串利益链。
可惜陆荣手里留下的苯甲吗啉很少,他做事又相当小心,“见好就收”,想要直接抓住他的破绽不太容易。
简若沉抓这口供记录表进去,看到病房床头拆开的菠萝猪扒包的油纸包和已经喝空了的奶茶,了然笑了笑,轻声:“这家店很好吃吧?”
管紫琪掀开被子坐起身,低低“嗯”了一声。
“店铺就开在西九龙总区警署楼下的马路对面,离开香江大学也就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你要是想吃可以经常去,堂食更热乎新鲜。”
简若沉说着,将床头柜上的垃圾收拾进垃圾桶里,把口供记录表摊在床头柜上,“放轻松,和当时在救护车上时问的问题都差不多,你只需要回忆和增加一些细节就行。”
聊了两句闲话,管紫琪顿时放松下来。
她从第一次买药开始,仔仔细细将这段时间遭受的一切变故描述出来,生怕漏了一点,给西九龙重案组添麻烦。
毒瘾发作时的那股劲已经被压下去,管紫琪如今头脑清晰,叙述仔细又有条理,焕然新生。
简若沉做完了笔录,拿出随身携带的拇指印泥让她签字画押,随后对管先生道:“管紫琪需要戒一段时间的毒,过几天等她情况稳定了会送到西九龙管辖下的少年戒毒所去,您稍微准备一下。”
管先生连连道谢说一定一定,简若沉这才关门离去。
西九龙重案组聚在医院的食堂,把手里的口供记录表一对。
张星宗心情沉重:“根据刘敏霞的口供,她的药是从美院的人那里买到的,这个药流通的面很广,整个艺术系都沦陷了。”
刘司正:“林婉雪跟她一个宿舍,他们两个的药是一起买的。”
“其他三人的药都是从琼·格罗夫手上拿的。”简若沉点了点三张笔录表上用便利贴标记的部分,“管紫琪说,格罗夫手上的药最多,她偶然看见格罗夫将药片用塑料袋套着,装在一个行李箱里,藏在后山。如果有人要买,就再买瓶子,去行李箱里装20粒。”
“后山?”丁高想了一瞬,“那不是靠着发生杀人案的那个树林吗?”
香港大学是开放式校园,哪里都是校门口,正大门不过是一个小石牌,在一条小林荫道的尽头,很难找。
但后山却相当明显,自从后山边上出了命案,竟也变得出名起来,一些胆子大的会在后山上游玩,发现后山竟可以连到太平山,能将维多利亚港湾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个地方临着图书馆和校长宫,要说不安全,倒也没特别不安全。
但由于树多,路窄,人已经去就被遮天蔽日的树丛包裹,行踪难觅。
是个藏东西的好去处。
“管紫琪说是在后山上的一从矮棕榈树边,用一块石板压着,像个小小的地窖。”简若沉托着腮垂眸,“我没逛过后山,不知道矮棕榈树从在哪里。”
“有地标会好找很多。”关应钧道。
“是啊,换了我们都不一定能问出来。”张星宗心有戚戚地瞄了简若沉两眼。
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怎么简若沉的气质如此平易近人,他们在别人眼里就凶神恶煞呢?
他到现在都忘记不了,管紫琪一见他就往被子里钻,瑟瑟发抖地要求换人。
关应钧:“计白楼那边什么情况?打电话问过了吗?”
毕婠婠道:“问了,一层40个房间,一共七层。他目前只查了2层,搜出来12瓶,受害者名单记着了,说整体查完后给我们。十分钟查一间,起码得再查一天。”
“行。张星宗和刘司正返回香江大学抓琼·格罗夫。”关应钧拿出鼓囊囊的钱包,把剩下的钱掏了大半全递给张星宗,“给学生订简餐,让老板送上楼,封两天楼,查完之前谁都不许出去。”
张星宗点了点,心底泛起嘀咕。
这么多钱?
他们A组是富裕了,但关sir富成这样了吗?
随便一掏就是三万?
他们一个月工资不就5万吗?抓奥利维·基思的奖金得跟着十月工资发呢。
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卡在五万以内,张星宗心里的怀疑飘忽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他领了任务走人。
简若沉回家之前,又去住院病房挨个看望了受害者,进了韩贝贝的房间,却见李老师把学校附近那个做美甲的人给带来了,病房床头摆了一圈指甲油。
韩贝贝伸着手,脸上带了笑。
他微微一怔,走上前,看到李老师竟陪着韩贝贝涂了粉紫色的指甲,显得可爱又诙谐。
李长玉摆弄欣赏着手指:“你看,老师不是为了救你下来骗你的,说请你做就请你做。想要的东西其实都很容易得到,除了吃药,快乐也有很多其他获取途径。”
简若沉站在李长玉身后,“老师。”
“来啦?”李长玉回头,又说:“那个奶茶不错,韩贝贝说好喝。”
韩贝贝偷偷看向简若沉,怕这个优秀的校园传奇看不起她。
又有些自卑,觉得坐在病床上玩指甲或许很不懂事,不雅观。
害怕从别人脸上看到嫌弃的表情。
但对上简若沉的眼睛,却是一愣。
那双眼睛那么平静柔和,看她的眼神与看任何一个正常人时没有什么不同,仿佛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不是病患,也不是发了瘾,企图用跳楼威胁毒贩的疯子。
简若沉笑了声:“奶茶是警署楼下买的,可以常去喝,用的鲜奶和纯茶,不会长胖。”
他看到韩贝贝的手,又道:“左手无名指贴的那个白色蝴蝶结挺好看的。”
韩贝贝放松脊背,轻轻笑出声来:“李老师叫我贴的,说很配头发上的蝴蝶结。”
“嗯。”简若沉有些怅然,没有犯毒瘾的时候,她们都是情绪正常活泼开朗的好孩子。
“有什么需要跟我说,这是我电话。”简若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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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的纸条递出去,“老师,我还有事,先回警署了。”
李长玉点头道:“去吧。注意身体。”
·
西九龙总区警署的动作很快。
四十分钟之后,琼·格罗夫被张星宗和刘司正押进了审讯室。
简若沉帮忙办审讯手续时,办公室里的内线电话突兀响起。
他走过去接:“喂?这里西九龙重案A组。”
“我,刘奇商。”刘奇商声音有些哑,加班不好受,“简顾问是吧?关应钧呢?”
“他不在办公室。”
“那跟你说也一样。”刘奇商咳了声,“消防署这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消防署署长很干净,没有收过贿赂,我顺便帮你们查了一下堵车是怎么回事。”
“经过肖队长和其副驾驶回忆,当时大量车辆呈包抄形突然增多,又有车辆违规逆行,消防车为了不出现事故只能被逼停,渐渐就堵在了正中央。”
“听描述,这个车堵得很有纪律性,我怀疑有人故意雇人堵车,拖延救援进度。”
关应钧从办公室外进来,走到简若沉身侧时刚好听见这句,他凑进简若沉道:“知道了,辛苦刘sir,我会和林雅芝女士说一说你出的力。”
刘奇商:……
那还真是谢谢了,多谢好兄弟。
他刚要道谢,就听电话里穿来嘟嘟嘟地忙音。
不禁嘟囔:“着什么急?”
关应钧帮着挂了电话,鼻尖不可避免蹭了下简若沉的面颊,“手续办好了,这次我审?”
碰上活爹了
“还是我去问。”简若沉搓了一下手背上的针孔。
那地方还有点隐隐作痛,摁下去时有点轻微地酸胀感。
关应钧倒了杯热水放到桌面,“你还在低烧,算了。又不是什么重犯。”
言下之意。
既不能涨审讯经验,也不能开拓眼界。
简若沉一想也对,“行。”
他端着水,进了关应钧的办公室,一口气喝干,扯着小毯子往沙发上一倒。
与此同时。
关应钧打开审讯室大门,抬手将文件不轻不重往前一扔,薄薄的文件夹带着风,“啪”一下落在琼·格罗夫面前,“看看。”
格罗夫盯着敞开的审讯室大门看。
“等什么?”关应钧抱着手臂,敛眸拉开审讯位的椅子,“身份证拿出来。”
张星宗手臂下夹着审讯记录表,小跑着到审讯室门口,进去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格罗夫的心凉了半截。
新闻上不是说西九龙总区警署只要有审讯就会由新顾问负责吗?
怎么到他这里就不是了?
STN做假新闻?
“发什么愣!”张星宗见简若沉不在,意识到多半是要用以前的审讯方法了,厉声道,“拿身份证!”
他将审讯记录表往自己的位置上一甩,走到格罗夫面前,一把抽出他捏在手里的身份证,“编号报一下!别耍花招!”
格罗夫:“我要打电话叫律师。”
“报身份编号也要等律师?”关应钧皮笑肉不笑,“你吃饭是不是也要律师喂?”
他顿了顿,淡然开口,“不报我们就认定你没有香江合法身份,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格罗夫涨红了脸,狠狠盯着眼前两位警察,一字一顿报完了身份编号。
STN新闻不是鼓吹西九龙总区警署的审讯是最人性化的审讯,连杀人犯都能获得最基本的尊重吗?
有个屁!
格罗夫咬牙切齿:“我要简顾问来问。”
“哇。”张星宗满脸稀奇,微微后仰。
他第一次看到有罪犯有这种需求。
这个格罗夫,很有自信嘛。
数月之前,江含煜哭着闹着不要简若沉来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下班了。”关应钧抱臂昂起下颚,示意格罗夫看文件,“看文件,我不想说第三次。”
抱臂这个姿势让关应钧手臂上的肌肉显得格外明显,格罗夫抬眸扫了眼,战战兢兢低头,翻开文件。
上面是CIB刚发来的《香江大学艺术系宿舍楼1、2楼情况》。
大多数普通学生都抵不住CIB的诘问。
根据供述,12瓶药,有8瓶都是从他手里走的。
格罗夫合上文件,“卖卖减肥药而已,有什么错?”
关应钧没理他:“你知不知道脂肪燃烧果素瘦身片里面的主要成分是苯甲吗啉?”
格罗夫毫不犹豫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关应钧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不知道你会把药片藏在香江大学后山的矮棕榈树丛下,还用石板做了个小地窖!”
“不知道你会卖的如此隐秘,连装药的小瓶子都是临时买的。”
他沉着脸,死死盯着格罗夫,神色阴沉,语调却反常的平静:“你以为你不知道,就不算贩-毒?”
话音落下,审讯室内顿时只剩下箱式空调运转时发出的沙沙声。
格罗夫与关应钧对视着,觉得这方眼睛仿若深潭一般深不可测,令人恐惧至极。他想移开视线,但浑身如同定住了一样,半点动作也做不出。
审讯室外。
刘司正的手指搭在电闸上,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里面,脊背上冒出些汗。
跟着关sir干了这么多年,头儿什么时候想打人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估计快了。
“我不知道,怎么能算贩-毒?”格罗夫干巴巴道,“如果你不能证明我有罪,那我就是无罪。”
刘司正一听这句话,就“啪”一下把审讯室的电闸拉了。
摇头摆尾,哼着歌,漫步到办公室接了杯水,慢慢喝完后才转回去开闸调试录像机。
他拉开门对着审讯室里头的人道:“不好意思啊关sir,刚才不小心跳闸了,我去喝水了没注意,之前的内容都没录上。”
关应钧掸了下衣服,微微加快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嗯。”
他对椅子上勉强坐正了的格罗夫扯了扯嘴角:“那我们重新走一遍。”
“身份证拿出来。”
格罗夫还未缓过神,他一张口,便觉得浑身都隐隐作痛。
张星宗意味深长道,“这一遍你要是不配合,我们也可以再来一遍。”
……
简若沉在沙发上昏天黑地睡满三小时,坐起来时还有点懵。
香江初秋的晚上有点冷,署里还开了空调,他披着小毯子出去接热水喝,刚走到办公室,就看到被张星宗和刘司正从审讯室里压出来的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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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夫。
格罗夫直直盯着顶了一头乱发的简若沉,目眦欲裂,“你们不是说他下班了吗?”
“是下班了。”张星宗看智障似的,“下班后睡在警局是常事啊。”
格罗夫一个踉跄,刘司正看准时机把手一松,嫌疑人膝盖一软直直跪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随后便顺势捂着肚子蜷缩起来。
毕婠婠连忙道:“不好意思,我刚拖了地,还没干,有点滑,摔到你肚子了吧?”
简若沉:?
那不是膝盖?
好一个指膝为腹!
他思忖一瞬,忽然之间福至心灵,这肚子……
怕不是在审讯室里摔的吧。
简若沉咕嘟嘟灌了一杯热水,喝得背上出了点毛毛细汗才停下。
接下一杯的时候,边上伸出来一只大手,捏着个纸袋往杯子里一抖,留下一撮姜丝和一片柠檬。
关应钧:“我去楼下茶餐厅弄的姜丝,喝这个,好得快。”
简若沉看着,突然想到小时候生了病,咳嗽到吐的时候,哪个首长爷爷也是这么教的。
确实一喝就好,立竿见影。
简若沉又冲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抿着,说起来,30年七十多的几个便宜爷爷,这会儿应该也才三四十岁。
他想象着那些长辈年轻时的样子,不自禁笑了声,“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去曼谷卧底的时候,一个大陆人教的。”关应钧想起当时的场景,娓娓道,“那边的条件不好,没爬上去的时候毒头根本不会管手里小弟的死活,病了只能硬扛,那个大陆人知道我是香江人,就端来这杯水,然后就认识了,我们对彼此的身份心照不宣。”
“后来呢?”简若沉好奇。
“后来他跟了另外一条线,去缅甸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关应钧的手指搭在简若沉的脖颈,轻轻摩挲着,“……大陆人,嘴巴严,我碰到几个,宁愿自己牺牲也不会出卖同事。”
简若沉喝着姜丝柠檬水,心道自然不会。
因为我们训练的时候都不叫同事,叫兄弟。
“叛徒这东西,哪里都会有。”简若沉接了句,觉得后颈都要被搓出皮肤碎片了,忙往侧面躲了躲,“格罗夫招了吗?”
“招了。可惜跟他联系的人不是陆荣,只是一个残余社团的小喽啰,那个社团最近在洗白资产,估计钓不出大鱼。”关应钧坐到公共办公室的转椅上。
这桌子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姓简了,他一坐下去便察觉与平常习惯的高度不同。
椅子调的太高,他坐在上面,腿伸进桌子都勉强。
那桌子才收了没多久,又摊了七七八八的书,什么法医人类学,毒-品研究室之类的大部头,这个那个摊开穿插着,乱糟糟的。
关应钧沉默了半晌,觉得简若沉总会把桌子弄得乱七八糟这点也挺可爱。
以前看到要出口训的事,现在都觉得可爱了……他这辈子真是栽在简若沉手里,半点翻不了身。
关应钧认命收拾桌子,碰到摊开的就往里面加个回形针,免得人下次翻还得找翻到了哪里。
简若沉夸他:“我自己总下不了手收拾,觉得摊开好读一些,没有你可怎么办呀。”
关应钧唇角微勾:“哄我?”
他懂简若沉说话的套路。
凡是做得好就拼命夸,唬着人心甘情愿给他干一辈子活,还要感恩戴德。
“当然是夸你。”简若沉脸不红心不跳,左右看看没人,凑上去亲了一下关应钧的唇角。
生姜柠檬味的吻。
关应钧深深看他一眼,回头收拾好剩下的,“我们接下来要去格罗夫口中的社团一趟,问他们的头要人,可能要谈判,你能不能一起?”
简若沉不假思索:“当然能。”
三小时又不是白睡的。
“我去下盥洗室。”
水喝多了。
洗脸的时候,简若沉模糊响起医生的叮嘱,摸出手帕浸了点水,拧干搓了把脸,神清气爽地跟着A组一起出外勤。
凌晨两点。
西九龙的霓虹彩灯怦然闪烁,灯管散发出的光辉扩散在黑夜之中,将云彩也染上几分颜色。
兰桂坊附近隐隐传来轰鸣的低音,舞厅地面随着节奏震颤,男男女女嬉笑蹦跳着,在污浊的空气里摇头晃脑地跳舞。
黑暗滋生着多巴胺与疯狂的肾上腺素,有人在这里艳遇,也有人藏在这里做鬼。
关应钧耸了耸鼻尖:“有蓝仔的味道,大家注意,有人在这里弄。”
蓝仔就是摇-头-丸。
“大家注意,先找大友哥再说,不要轻举妄动。”关应钧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分成两组,散开找。
友哥长什么样,全凭格罗夫的叙述。
众人只知道他镶了个金牙,右手没有小拇指,只有四根手指。
四根手指,有三根都带着戒指,据说是为了方便打人。
简若沉环视一圈,见外侧无人的卡座桌面上洒了些白色的粉末。
关应钧摸了一把,捻了捻,拍掉粉末后抬起手背,隔着手背闻了一下,“是da麻弄成的粉。”
丁高道:“前段时间西九龙查得紧,九龙城寨那一批抓出来,也毙了不少,这些人估计怕了,只敢搞这种劲头小的。”
港-英对da麻和蓝仔的管控几乎没有。
“就是钻法律的空子,觉得有恃无恐了。”简若沉叹了一口气。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除非有个有绝对话语权且对毒-品深恶痛绝的人能参与回归时的立法。
否则香江真不能养成大陆这种贩-毒50g以上必死无疑的优良传统。
“不敢搞冰一类的,就算有进步啦。”张星宗道。
简若沉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侧身穿过被肾上腺素和欲望支配的人群,仔仔细细环视着,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目标。
“在那!”简若沉朝着友哥的方向昂起下颚,探手在关应钧裤兜里掏了掏。
关应钧神色有异,垂着头,咬牙切齿道:“摸什么?”
“帽子。”简若沉指了指头发。
关应钧深吸一口气,从工装短裤侧面的方形兜里摸出叠好的帽子,展开给简若沉带上,“以后别摸侧面的兜。”
简若沉古怪地调整了一下帽子,恍然:“哦,你是不是腿根怕痒?”
敏感的地方一般都会更怕痒,因为这些部位敏感神经组织更多。
关应钧:“……是。”
简若沉道:“好好好。”
两人说了几句,毫不耽搁,直奔友哥而去。
丁高不远不近的看着,心里刚升起一丝奇怪,转瞬之间又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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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重要,正事重要!
简若沉、关应钧、丁高、张星宗四人呈包抄形式将友哥团团围住,刚走进卡座,却见友哥身侧的男人突然暴起,将他的头摁在卡座的玻璃茶几上,喝道:“谁大爷的让你在我的厂子里搞毒-品,你大爷的,想他大爷害死我是不是?”
一句话里三个大爷。
关应钧手一抬,下意识将简若沉往后挡了挡,“飞爷。”
简若沉:?
认识?
那人听到这声,立刻回头,见是关应钧,气势顿时就弱下来了,“关sir,您怎么来?”
他顿了顿,反应过来,又一脚踹在想跑的友哥身上,“你大爷的招过来的是不是!”
飞爷踢完又对着关应钧笑,“对不住啊,手底下的小弟不懂事,我会教训的。”
简若沉挑起眉,“飞爷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飞泉稀奇地瞥了眼被关应钧护着的人。
哎哟,关sir现在会享受了。
出来办案还带家属呢?
这半拉脸露着,小嘴那么粉。
他想归想,不耽误点头哈腰,“我清场,各位尽管查,行不行?”
“清场了,我们查什么?”关应钧扯起对讲,“毕婠婠注意,带人封了三个出口,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出去。”
李飞泉脸色一变,“关sir,手下的人搞这种东西真不是我本意,你们这样一封,以后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简若沉缓声安抚,“您还是想想怎么脱身才好。友哥完全可以说卖毒-品是你指使的,你不配合我们调查,到时候难辞其咎。”
李飞泉立刻被说服了,但很快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要是关sir的家属,那现在西九龙警署警察的家属都这么专业了?
比他大爷的真警察还会说。
“你是谁啊?”李飞泉打探,“咱们这个场面,外行人还是别……”
“你好。”简若沉摘了帽子,伸手打断道,“简若沉。”
李飞泉一屁-股跌坐在卡座的沙发上。
大爷的,他刚才还说什么外行人。
这是外行人吗?
这是三合会的爹啊!
西九龙的三合会再也不敢碰毒-品,百分之八十归功于简若沉。
有不懂事的小马仔觉得一个19岁的黄毛小子没什么可怕。
大爷的,没点眼力见。
不可怕,他一进西九龙,西九龙就倾尽全力一举捣毁九龙城寨底下的大型制毒工厂?
不可怕,他一进西九龙,法-院都被吓得一反常态,连续枪毙两个?
据说第三个就要出现了,应该是那什么奥利维·基思。
太他大爷的可怕了。
李飞泉拎着友哥的领子,又将人摁在卡座的玻璃桌面上,对着边上的小弟道:“去,你把所有弟兄都叫来。你们两个,过来摁着!”
关应钧笑了笑,掏出一根烟递过去,“多谢飞哥配合。”
香江的情况摆在这里,底层人民里还有很大一部分古惑仔。
有些人讲义气,也没做错什么事,只是懒,头脑简单,没上学开蒙,更不想搞正经工作。
李飞泉和黄有全都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黄有全有脑子有见识,被收编成了正经的线人。
李飞泉接了烟,庆幸自己识时务,当场点了,吸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怕关应钧,因为那是个活阎王。惹了必定要脱层皮。
但怕简若沉,纯粹是因为这是个活爹。
他怕死。
李飞泉赔笑:“配合警方工作嘛,应该的应该的。”
很快,场子里聚的十几个小头目都到了。
李飞泉将开雪茄的雪茄剪丢在友哥面前,“曹友方,别怪你哥不讲情面,规矩就是规矩,今天趁着大伙都在,你先把咱们家里的事情了结再和警察走。”
“我以前说了,谁碰毒,谁就砍了右手大拇指!曹友方,自己动吧。”
简若沉蹙了下眉:“等等。”
李飞泉睨过来。
这活爹干什么?
驳他面子吗?
真等等了,他以后怎么做这个老大?
简若沉捋了把头发,“按照曹先生这种情况,他做不了几年牢的,飞先生……”
李飞泉面色一扭。
不姓飞!
简若沉顿了顿,假装没叫错,面不改色地改口,“李先生,你在道上这么多年,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你比我懂。”
李飞泉觉得有点道理,他光想着立威,没考虑曹友方会报复。
他稀奇地看了两眼简若沉,觉得这小子有点东西,往后说不准是个会一飞冲天的料子。
大爷的,人中龙凤!
一句话,竟然卖两个人情!
曹友方被抓了还会庆幸自己没被断手指。
他呢,也要谢谢简若沉提醒。
人中龙凤啊这是。
李飞泉摆摆手,帮他摁住曹友方的手下松了手,他往卡座里一靠:“关sir有个好顾问啊,我一开始还当您带家属办案呢。”
关应钧给曹友方带手铐的动作顿了顿。
简若沉笑道:“那这场子我们能随便查了么?”
“请!”李飞泉一摆手。
命重要,老大不做就不做了吧。
重案组众人顿时四散开,拔枪厉喝:“所有人抱头蹲下!”
“警察!”
“西九龙查毒!都不许动!”
简若沉没有动,他在李飞泉边上坐下了。
男人一激灵,站起来,老老实实站在简若沉面前。
他不敢和简顾问坐一张椅子啊!
简若沉盯着他笑:“你杀过人没有?”
李飞泉一听,一脑门汗:“没有没有,我们就算是械斗也不会下死手的,我们是正经的社团。真的。”
简若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谎,便轻声道:“我看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如果你手上有钱,可以全买我家股票,赚够第一笔立刻抛售退场,之后30年,进汽车、房地产、正经体育彩票或者信息公司都随你。”
李飞泉浑身一热,脑袋都浑然懵了。
大爷的,首富能说谎吗?
这是碰上贵人了啊。
真是他的大活爹啊。
他要上岸做好人,做老板啦!
李飞泉想了想,又盯着简若沉的眼睛看了会,提起还剩小半瓶的洋酒:“哥,都在酒里,我-干了!”
他仰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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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吹完,放下酒瓶一抹嘴,红着脸道:“我知道你们在查陆荣,我手里有一点路子,你想要线人吗?”
简若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随口做点好事,还有意外收获呢?
想想就爽
虽然都姓陆,但陆荣比陆堑难抓得多。
他做事谨慎,不碰毒也不碰黄。
香江大学那点苯甲吗啉都不是他亲力亲为布置的,除了生意,其余事只在背后有点影子。
他手下的势力盘根虬结,数量很多但暂时看不到什么大人物。
查得西九龙焦头烂额。
简若沉回头看了眼正忙碌的A组同事,一时拿不准李飞泉这么说,单纯是得到指点了想报恩,还是觉得他年轻好拿捏。
他笑了笑,试探:“飞爷,我现在还不是在编警员,自己养线人违规,您要是想走线人的程序,得挂在关sir手下做事。”
李飞泉面露难色。
简顾问一看就是给钱大方,事情还少的好老板,只要没有二心,肯定能飞黄腾达。
但关sir向来“勤俭”,据说给线人费都要求线人找钱。
黄有全跟了这么久,不还是买不起香江一套房?
“不行啊。”李飞泉没别的爱好,就是爱钱,“简sir,关sir给得太少了,你不知道,70年开始,香江这房价跟吃了火箭似的,噌噌往上冒,现在九龙一间千尺的房,两千万啊!我一家六口人,怎么也得住千尺吧。”
说是千尺豪宅,但千尺也就八九十平方。
2000万,八九十个平方,六个人住。
李飞泉直叹气,“现在香江的人均工资才300多,就算我一个月赚两三万来还银行的贷款,又能还到什么时候呢?简sir,你让我跟着你吧!”
简若沉笑笑:“规定就是规定。”
他脸上总是挂着笑。
和善的、开心的,很少会有这种不容置喙的强硬感。
李飞泉知道没有走后门的希望了,又低垂着头叹了一声,这个世道,钱怎么这么难赚。
“走正规程序是为了你好,只有登记过的线人才有保障,到时西九龙总区警署会善待你的家人,让你的小孩去好学校,和警察的孩子们一起念书。”简若沉拿过桌上另一瓶未开的酒,手臂往下一沉,起泡酒的瓶盖嗑在桌角。
“哧——”
瓶盖打开,白色的泡沫涌出来。
简若沉给李飞泉用过的杯子倒满,潇洒,并掌一指:“飞爷,请。”
李飞泉暗叹道。
这酒倒得不卑不亢,潇洒肆意。
喝得人都有种少年轻狂的感觉了。
李飞泉一口闷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做正规的内线线人可以让小孩清清白白,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钱少啊!
简若沉见他一副纠结到脸都皱起来的模样,莞尔。
看来不是有什么歪心思,是有条件没符合预期。
联想到李飞泉听到该怎么赚钱时,当场露出的归顺反应。
简若沉了然:“你不会是嫌钧哥给得太少了吧?我和他关系不错,可以先把钱给他,然后让他给你加钱。”
李飞泉一愣。
钧哥,什么哥?谁哥?
关应钧?
简顾问故意这么叫,想让他知道他们关系真的不错?
不会是只敢私下里叫吧?
那他可不上当。
“看来你不信。”简若沉靠在卡座的沙发椅背里。
场内的音乐不知不觉停了,天花板上的霓虹灯花旋转着,落下的灯斑是不是扫过这边,照在简若沉脸上,显得那双眼睛深邃而洞悉,好似在黑暗中散发着金光。
“不信也没事,我给你的消息足够发财,实在不行,你贷款买两三套房,30年后应该能翻20倍,到时候你再退场卖出,相当于白赚4亿养老钱,也够你子孙花。”简若沉起身,转身欲走,“线人的事我就当没听过。”
华-国祖传砍价精髓:
这么贵?
没事,我去那边看看。
然后转身往外走。
十步之内必有后悔者。
简若沉才数三步,李飞泉就大喝一声:“我-干!”
不就是可能钱少点吗?
比起虚无缥缈的经营消息,那肯定是拿在手里的钱更实在!最关键的是,他小孩也到了要进小学的年纪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知道人脉和起点的重要性。
简若沉转身,“哦?不嫌关sir给得少了?”
李飞泉摸摸脸,“股票这玩意我也不懂,叫着职业经理人帮我全买你家的,趁着股票赚钱的时间,可以做做线人。”
简若沉没深究,回身坐下:“说说你手里的线,我也不能白给,是不是飞爷?”
李飞泉连忙道:“当不起当不起,您叫我小飞就成。其实……”
“陆荣最近应该在洗钱。”
这个年代,黑转白或者富豪洗钱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全看洗钱的手段正不正规,有些富豪手里养了一茬又一茬的白手套,用股票或炒楼的方式洗钱。
房价越炒越高,股票也大涨大落尽显疯癫。
这是灰色的方式,归廉政公署(ICAC)管,西九龙重案组查不了。
但要是用违法赌-博等黑色方式洗,西九龙就能介入了。
简若沉心思电转,面上不显,“洗钱啊……他手上的白钱确实不够了,九龙城寨的地都没买下来。”
李飞泉:……
不愧是香江的首富,钱的计算单位都和别人不一样。
他麻木开口:“陆堑留下的产业大多被查封,还交了罚款,陆家的家底就那么多,藏在深处的想要洗出来不太容易。”
简若沉:“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洗钱?”
李飞泉精神一振,“这就是我有底气要求做线人的原因!据我所知,他准备投资内地的项目,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内地那地方,物价低不说,人民的消费欲望也不高,饭都还没吃饱呢,比他们香江人过得还差。
有钱不投资香江,投什么内地?
简若沉:“……”
李飞泉这人,有点远见,但是不多。
陆荣的最终目的可不仅仅是通过内地赚钱,他是想通过项目和内地搭上线,在回归开放之后,仍然盘踞香江,做个滋润的地头蛇。
他是想用项目在内地的政-府面前买几份薄面,这样以后就算犯了错,香江的法-院应该也会网开一面。
简若沉起身,一巴掌拍在李飞泉肩膀上,沉沉道:“好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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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你做了线人,记得把陆荣想投的项目都告诉我。”
他要打劫。
“别的线索你等关sir跟你说,估计是查一查他的洗钱手段,办好手续之后我们就会保护你的家人。陆荣这个人喜怒无常不好对付,要我说还是送到内地的机关小学好些,你自己考虑。”简若沉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去了吧台的墙角那边。
A组已经做完了事。
墙根底下蹲了一长排抱着头的男男女女,有的仍沉浸在药品的余韵里没醒过来,五官乱飞。
关应钧道:“张星宗,刘司正开车带人回警署,按照剂量办拘留手续。”
“这三个做中间商卖了的,丁高和霍明轩带回去,按克重出材料,做口供,准备起-诉。
“曹友方跟我走。”
众人齐声:“yessir!”
毕婠婠叹了口气,“这曹友方看着是个愣货,估计也问不出什么线索。”
连奥利维·基思这种和陆荣有直接联系的人,也是被算计和出卖的命运,最后也只给出一句香江大学校园内的苯甲吗啉和陆荣有关系……
“这陆荣身上一点破绽和线索都没有……该不会真要再抓十年吧?”毕婠婠抹了把脸,面露难色。
简若沉探头往蹲着一排嫌疑人的墙根下看了看,估量着距离应该听不见,才谨慎道:“我给关sir谈了个线人。那个李飞泉,说是要给我们西九龙做专用线人。”
毕婠婠面上的难色变成了疑问。
发生什么了?
怎么发生的?
以往他们谈个边缘的机灵古惑仔回来当线人都要磨个三五天。
黄有全那种豁出命干的专用现任,他们磨了一个月。这才几分钟?
张星宗想起关sir那个毛边钱包:“咱们养不起了吧?”
这个月三万块钱都给封楼的学生们订餐了。
“钱不是问题。我有。”简若沉肃正神色,“李飞泉说他可以跟陆荣的线。”
众人面色一正。
线索!
如今,简顾问刚刚说服的李飞泉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宋旭义口中苦涩。
刚刚他们问了一圈,曹友方那么怂包一个人,却一脸没听过陆荣的样子。一条线索硬生生断了。
他们除了沮丧,什么办法都没有。
但简若沉不过是在卡座里和李飞泉聊了一会儿,就套出了线索还白得一个线人!
他真是老了。
老得要靠一个小辈才能获得一点心安。
简若沉实在是太妙了,这样的人要是都不能飞起来,谁能飞起来呢?
他真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关应钧定定地看着身侧的人,他的身形长开了,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
仿佛青涩的果子熟了半边,那张面孔也多了些肉,仿佛一咬就能抿出汁水来。
他心脏跳得厉害,不由伸手按在了简若沉的脊背上抚了抚,又想起之前在办公室,简若沉哄他的话。
哪里是简若沉没他不行,是他没简若沉不行。
简若沉被弄得痒,侧眸看他:“你收不收?我看李飞泉挺真诚,估计会直接把这个场子转手。”
“他不转手,这里也开不下去了。”关应钧淡淡道,“用道上的话来讲,差佬扫过的场子,不够劲。”
他垂手拍了一下简若沉的腰,“我去会会,一会儿听到什么动静都别怕。”
简若沉不明白,谈都谈好了,还会有什么动静。
十分钟之后。
最里侧的卡座里传来一声暴喝:“你大爷的关应钧!劳资辛辛苦苦开了十几年的场子你说端就端!大爷的,劳资又没犯法,今天跟你拼了!”
简若沉回头看去,却见李飞泉双手一用力,将玻璃茶几从地上拔起来,掀翻在地。
那茶几撞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简若沉吓了一跳,沉默半晌:“这是又崩了?”
不能吧,谈好的生意还能崩?
毕婠婠觉得这副难得呆愣的表情格外可爱,手痒想捏一把,但考虑到关sir就在前面,还是作罢,“做戏,表面上闹翻才安全。”
简若沉呼出口气。
吓死,他还需要李飞泉探一探陆荣看上内地什么项目呢。
凡是陆荣看上的,他就抢先买。
不仅能支持祖国发展,还能把陆荣气到瘸腿。
想想就很爽。
简老板人真好
李飞泉把深处的卡座砸得稀巴烂。
毕婠婠使了个眼色,宋旭义立刻意会,一脚踢在曹友方屁-股上,“走!都上车!给我老实点!”
“双手抱头!\8快点!”张星宗抬着枪,目光锐利。
简若沉戴好帽子殿后。
他坠在队伍后面,手在衣服边上找了找,摸到衣兜的袋口揣进去,刚溜达出夜店,就碰见了闻风而动的黄马甲。
为首的记者眸光晶亮,身上黄马甲的反光条在黑夜中耀眼至极。
他举着话筒:“请问这里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在违法贩卖毒-品?”
另一人紧随其后:“请问这里的案子是否和香江大学内的五女跳楼案有关?”
张星宗蹙着眉,一手挡住话筒,一手将车门关上,“可公示部分会由公共关系科公示,目前案件还在侦查中,无可奉告!”
简若沉暗道不妙。
女学生跳楼的事件才过去十几小时,现在正是外界讨论度最高的时候。
记者也代表了一部分的民意。
越无可奉告,越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短暂的寂静后,一位记者小声道:“我认为香江的民众拥有一部分的知情权,这能让大多数人对危险做出应对措施。毕竟整个香江不止一所香江大学,大多数家庭都有两到三个孩子,他们总不能一直活在未知的阴影下。”
另一人赞同地点头,重新发问:“请问香江大学艺术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集体跳楼的情况,是学习压力太大,还是遭遇猥亵,抑或是过量吸食毒-品?”
宋旭义的眉头蹙起,“张sir,上车,准备押送犯人。”
“OKsir。”
话音落下,人群里传来几声失望的叹气。
“西九龙总区警署的警察其实也不怎么样嘛。”
“你还是太年轻,他们一直都这么不近人情,简顾问来后风评才慢慢变好了些。”
“要是简顾问也在就好了……”
简若沉想了想,对记者中举着STN台标话筒的记者招了招手,接着抬了一下帽檐。
那小姑娘看见帽檐下琥珀色的眼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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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喜,一步跨上前,惊喜道:“老板!”
简若沉轻轻应了一声,再抬眼时就对上了面前数十个话筒。
他笑容柔和地打趣:“大家动作都挺快嘛,天黑看不清,不要挤,当心脚。”
大家不由自主站直了,自发呈圆弧形散开。
简若沉趁他们调整位置,又偏头看向那个波波头的女生,“我记得你,港行抢劫案的时候就是你在跑现场。”
“对。”女生笑出一对白色的小虎牙,“我叫唐诗瑶。”
简老板给人的感觉和其他警察完全不一样。
西九龙警署的其他警官给人感觉威风又严肃,一看就不好说话,和受害者的关系估计也不是很好。
但简老板就不是那样的,该威严的时候威严无比,气势逼人,该亲和的时候也不会摆什么架子,更没有警务处和保安局里一些人会有的官威。
好像完全不是一个地方熏陶出来的一样。
唐诗瑶佩服极了,说话也不像对着其他警官一样公事公办。
她笑眯眯地:“老板,你有什么料啊?有没有什么能说的?要是规定不许说,那您还是别告诉我了。”
此话一出,其余想打听的只能不尴不尬闭嘴。
珠玉在前,他们总不能明知不懂事,还要没脸没皮地问吧?
简若沉笑道:“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有人在违法贩-毒,至于是谁,我不能说,总之不止一个人在卖。”
他顿了顿,又帮张星宗解释:“这次的事情复杂,我们不能透露太多,犯罪分子极为狡猾,或许会通过你们的报道来制定后续犯罪计划。”
“我知道你们也是要交差的嘛,职业操守重要,业绩也重要。”
简若沉有条不紊地引导:“场子这么一查,这里的老板也开不下去了,和我们西九龙结了梁子,冲突和结果都有,中间你们可以自己想想怎么写。”
唐诗瑶满脸震惊。
她想起stn台柱陈竹瑶说的话:新闻就是部分的事实,但并非事实本身。
她之前并未明白,现在却完全懂了!
不愧是老板!
“对了。”简若沉弯下腰,给诸位记者演示了一下李飞泉气急败坏掀桌子,砸卡座茶几和椅子的场景,“他当时就这样,掀碎了桌子,隔壁楼应该能从窗户拍到西面最后一个卡座,你们可以去拍一下,弄点素材。”
记者们:……
好、好懂行!
先前逼问张星宗的记者小声问:“还有别的吗?”
简若沉随口就编:“他还放了狠话。让我们等着。”
反正李飞泉都要去陆荣那里卧底了,他完全可以送人一程。
光靠这些记者的报道,飞爷在陆荣那边至少能少走20%的弯路。
“香江大学那边的事件,西九龙之后会组织一个新闻发布会,你们把名片给我,到时候打电话叫你们来。”简若沉摊开手,名片立刻像雪花一样堆了一叠,他洗牌似的理了理,挥手道,“我要回警署了,各位也早点休息。”
说是早点休息,实际上天际已经泛起了雾蒙蒙的亮光。
黎明已至。
众人连轴转了24小时,个个头疼欲裂,奈何案子还没完全结束,下不了班,只能在办公室趴着休一两个小时。
张星宗那张军床也不知多久没换,睡得灰乎乎的,毕婠婠的折叠软椅就很干净,连靠枕都洒了柠檬味的香氛。
简若沉轻车熟路往关应钧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一倒,呼呼大睡。
次日一早。
A组之外传来陈近才的大嗓门。
“我丢!你们昨晚干了票大的啊?趁着我不在居然把李飞泉的场子端了?关sir,我听说李飞泉要你们等着,他要跟你拼命!”
关应钧趴在办公桌上将就了几小时,起来时一脑门的汗,他抹了一把,将箱式空调打开,一眼就看到门都没敲的陈近才。
他竟然从后门喊到了督查办。
关应钧偏头看了眼一条腿耷拉在沙发边上,睡得正熟的简若沉,哑声道:“小点声。”
陈近才直愣愣“哦哦”两声,又揉了一把眼睛。
离奇,简顾问竟一直睡在关应钧的办公室里?
说起来上次他们重案组C组也睡在警署时,简顾问和关sir也是一起出来刷的牙。
一起刷牙这件事要放在别人身上那倒没什么奇怪的。
可这是关应钧啊!
他不是有洁癖还独来独往,而且基本不近人情吗?
陈近才抓心挠肝地好奇,“他怎么睡在你这儿?”
关应钧没回答,起身轻手轻脚拿了洗漱用品,端着洗脸盆走到陈近才身边,一把将人推了出去,反手带上门,“你刚才说李飞泉怎么?去盥洗室说。”
陈近才愣了愣,回头看了眼虚掩着的房门,眼神狐疑。
兄弟,你不对劲。
他定了定神,“刚放的早间新闻,十几个台都那么报。吹你们犹如钟馗在世,半夜拷走伥鬼的。还有鼓吹你们A组是西九龙重案组中给民众安全感最强的一个组。”
陈近才说着咂咂嘴,“我看了那报道,跟无良路边摊包的云吞一样,只有面皮,没一点肉,一喝汤,全是味精。”
事实只有一点,其他基本靠编。
“还说什么?李飞泉怎么?”关应钧把脸擦干,又仔仔细细把手臂打上肥皂从上到下冲了冲。
“说李飞泉与西九龙相安无事十几年,场子一招被端,恼羞成怒翻了脸,当场把东西砸得稀烂。”陈近才说着,又感叹一声,“还有彩照呢,现在的记者够厉害啊。”
“那应该是简若沉操作的。”关应钧一想就知道这是在给李飞泉铺路。
记者拿到了材料,李飞泉有了敲门砖,西九龙还获得了好名声又打发了狗仔。
一箭三雕。
他又接了热水刮过胡子,才拍了拍陈近才的肩,“我们也认识十多年了,算一起长大的。”
陈近才露出嫌弃的表情,“我在美国还是很合群的,那时候我要是不理你……”
“李飞泉要做A组的专属线人了。”关应钧低声打断道,“我晚上过去假意抓了他,带进警署办手续。”
陈近才倏然瞪大双眼,“什么?”
专属线人说得好听,实际就是赌命的卧底。
李飞泉这人在西九龙盘踞这么长时间,自然和西九龙总区警署打过不少交道。
这人怕死又爱财,怎么可能同意当线人!
陈近才脑子一转,“我丢,简顾问谈下来的是不是!”
关应钧应了声。
陈近才:“记者也是简顾问应付的?”
关应钧瞥过去一眼,“组里也没别人有这个本事了。”
陈近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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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牙痒,
怪不得那十几家报社对着简顾问大肆夸赞。
这个夸简顾问平易近人,那个夸简顾问笑容满面态度和煦,以后一定是个好警察。
更有甚者,还觉得简顾问最好不要上警校,说西九龙其他警察如此冷面,或许是警校教坏了。
夸得天花乱坠,说得不像人话。
可惜他认识简顾问太晚,这墙角和凝固的混凝土一样硬,根本撬不动!
哎,简顾问要是他们组的该多好啊。
这会儿他们肯定是要钱有钱,要线人有线人,要名声有名声,要前途有前途!
关应钧听着他磨牙,眉眼舒展开,去外面打包几份早茶餐点,提回A组,“醒醒了,洗漱吃饭,准备开工。”
他留了份豆浆和糯米包肉,刚提进督查办,简若沉就被香醒了。
他火速起床开干。
香江大学五女跳楼案查到曹友方这里算是到了头,哪怕知道曹友方嘴里或许问不出什么,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审讯室里。
简若沉坐在曹友方面前,语调平静:“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曹友方盯着简若沉绮丽的面孔,满脸匪夷所思。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瞧飞爷昨天那癫狂的样子,就知道西九龙警署根本不可能有讲道理的警察!
简若沉:“减肥药是谁给你的?”
曹友方抿唇道:“我知道逃不了牢狱之灾,等上了法庭,能不能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给我一个减刑?”
简若沉似笑非笑,“看你表现。”
曹友方忙道:“我表现肯定好!但我真不知道减肥药是谁给我的。我们的交易方式是最隐蔽的埋地雷。”
简若沉蹙了下眉。
这黑话什么意思?关sir没说过。
他偏过头,视线没离开曹友方,咬着牙,唇几乎没动地轻声问张星宗:“埋地雷什么意思?”
张星宗耳朵都被吹热了,刚要张嘴,就感觉一道犀利的视线落在头顶。
他张了张嘴,喉结一滚,心说完蛋。
简顾问不知道没事,要是被关sir知道他也不知道,岂不是要被训!
张星宗也学着简若沉的姿势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你打探一下。”
简若沉直起身:“……不要说黑话,录着像呢,说人话。”
曹友方赶忙道:“就是上线将货物藏在某一处垃圾桶里,告诉下线方位,让下线去拿,不见面。”
“你知不知道减肥药是毒-品?”简若沉盯着他问。
曹友方一个激灵:“不、不知道!”
“砰!”
简若沉手掌往桌面上一拍,嗤道:“说谎!不想减刑了是不是?”
曹友方嘴唇发抖,眼圈瞬间红了,他面皮都在颤,“上面说这个是新型的,主要功能是减肥,只要不吃过头就行,劲头不大,……我知道是毒-品。”
他想到自己贩卖的剂量,一阵绝望。
40kg的苯甲吗啉再加上少说有200kg的da麻和yao头丸。
按照毒-品价值来说,少说也要判20年!
他已经快30岁了,这和终身监-禁又有什么区别?
曹友方手都在抖:“我、我可以当你们的线人,我能不能不坐牢?”
张星宗扯起嘴角:“你?”
“你以为线人谁都能当?”
简若沉思索一瞬。
如果曹友方的上线与曹友方交易过多次,那么根据垃圾桶的位置,有可能可以给那个上线圈定一个大致的活动范围。
“你和那个上线交易过多少次?”
曹友方:“只有一次。”
他忍着泪,水却从鼻子里流出来,“香江大学放暑假之前,货卖得特别好,我当时起了贪念,想再要点货品来卖,于是打电话过去,但人工说电话注销了。”
简若沉暗骂一声专业。
这种关键点就在眼前却摸不到的感觉不好受,叫人心里有些堵得慌。
这个上线越专业,越能说明他与陆荣有直接联系。
可惜了,摸不到。
简若沉起身出去,换毕婠婠进来把剩下的基础问题问完,将曹友方押回拘留所。
香江大学这回出的事大,上面干脆停了两天课,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简若沉抓紧时间休息两天,睡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花钱。
没法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要花钱才爽。
他坐在茶几前的地上,摆弄着罗彬文用来工作的笔记本电脑。
这个便携电脑还有点笨重,装在防震的保险箱里,周围垫了一圈黑色的防震棉,底下也没有散热孔。
显得很有年代感。
简若沉盯着那又老又慢的系统弄了一会儿,根本受不了一点。
恍然觉得自己从星际时代穿越到了原始部落。
2030年,车都能飞了,快递都空投了,吃饭都有机器人服务了。
这会儿,开个局域网还卡99%呢。
简若沉转头打开本地表格扫了一遍,指着上面的项目“乱点”:“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投一遍,从我的账户里扣。”
然后又指着有竞价标识的项目:“这个陆是陆荣?他看上的,全给我截胡,当然了,特别没前景的就别挡了,给他留着。”
他说完,顿觉神清气爽。
陆荣卖苯甲吗啉是谨慎,西九龙抓不到证据。
但他可以用钱膈应陆荣啊!
罗彬文:……
他都能想象到小少爷去饭店点菜是什么样子。
这个那个都要,点完还要:这些不好吃的,都给隔壁桌我讨厌的那个人送去。
“能拍照的手机做出来了没有?”简若沉期待转头。
罗彬文笑道:“科研和许愿一样,有了钱的支撑,还需要一点点运气。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样。”简若沉理解地点了点头,“给他们加点钱,让他们顺便研究一下怎么升级电脑芯片,再顺便做个快点的系统出来。多加点,出三倍。”
罗彬文想了想,决定在小少爷继续报复性畅想未来的时候转移话题,“为什么要投国际商贸?这是个大项目,我对港-英撤走后的香江……有点没信心,到时或许会更乱,随着暴-乱和可能发生的恐袭,香江民众的消费能力会降低,物价则会升高。现在或许不是什么投资国际商贸中心的好机会。”
简若沉道:“不会乱的。”
罗彬文又想到被逐渐夷为平地的九龙城寨,他看着面前笃定至极的少爷,豁然开朗。
是啊,不会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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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变好。
罗彬文轻声道:“好吧,如您所愿。反正您这钱像有魔法一样,永远都下不去一点。”
简若沉:……
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恨铁不成钢。
两日之后,香江大学停课结束。
一共有五十多位学生被请进西九龙总区警署喝咖啡。
其中,艺术系琼·格罗夫和文学系科文·雅各布没能再回到学校。
其余四十多位学生陆续办理休学手续,送往少年戒毒所进行短期戒断。
10月3日,西九龙办理完香江大学跳楼案的所有手续,正式起-诉琼·格罗夫,科文·雅各布和曹友方,并且准备在晚上八点召开记者会。
七点半,西九龙重案组下班。
今天办起-诉手续,警署里事情多,简若沉贪图方便,住到紫荆公寓去了。
这地方真是人杰地灵,随便坐个电梯都能碰见报纸上见过熟脸的功勋警。
等关应钧拿钥匙开了公寓大门,简若沉便直奔客厅,掏出“查李飞泉”那天收到的名片,给上回“互助共赢”过的记者们打电话。
他坐了一天,本就有点坐不住,打着打着就在客厅里走动起来,见关应钧书房的门开着,便探头看了看,对上视线后便走进去,嘴里不停,又踱着步打了两三个电话。
书房里就一张椅子,这时候他反倒是想坐了,于是便走到关应钧身边,拿脚尖戳他小腿。
关应钧放了手里的书,见他还在打电话,也不张口,默默前倾身体,手臂托住简若沉的臀,用力将人抱上书桌。
简若沉一脚踩在关应钧大腿上,惊得嘴里的话都磕巴了一下:“……对,就是、是九龙大酒店顶层。不,我不出席。”
关应钧眸子里带了点笑意,捉住他小腿肚上的软肉捏了捏。
十月真是个好月份
二十分钟后。
直到打完所有记者的电话,简若沉也没能把小腿从关应钧手里抽出来。
坐在桌上实在是不好使力,总不能蹭着桌子往后挪,也不知道关应钧是不是故意的,特意让他坐在台灯和笔筒的前面。
他左腿被握在关应钧手里,膝弯抵着桌沿,右脚晃荡在下面,有一下没一下扫着男人岔开腿坐时,支棱出来的膝盖。
关应钧把书摊在桌上,时不时翻动。简若沉看着,拿不准他到底读进脑子里了没有。
要说读进去了,那关应钧抓他的腿揉是什么意思。
要说没读进去,那这翻书的节奏装得也太好了,和真的在读一样。
关应钧一心二用地翻完最后两页,将书合上丢掉一边,垂眸看向被自己抓住的那条腿。
简若沉没用力,腿肚上的肌肉放松时摸上去软乎乎的,手掌合起来轻轻一抓,肉就滑出指缝。
他今天穿了双浅鹅黄的短棉袜,露出微微凸起的踝骨,衬得这双腿又直又白。
简若沉拿脚尖轻轻踢他的肩膀,“你看什么。”
这么入神。
关应钧喉结滚了滚,沉声道:“没什么。”
肩膀下面被踢过的位置散发出麻痒,直窜指尖。
他眼睑微动,勉力将简若沉的腿放开了。
简若沉垂眸一扫,看见小腿肚都泛起了红。
他反手拿过关应钧看得入迷的书翻了翻,随后果断略过内容看向封面《侦查学下的公安情报学》。
简若沉想了想,还是想不通。
怎么有人能一边抓着腿,一边把专业书给看了。
他思考一瞬,忽然起了坏心眼,抓起那本书,清清嗓子:“咳。都看完了是不是?”
关应钧:“嗯。”
“那我来考考你。”简若沉找到被关应钧草草翻过的最后几页一看。
——再版后记!
往前再翻十页,是后记①。
简若沉被逗笑了,“你看了20分钟后记?”
他看书从不读前言和后记,关应钧竟然认认真真全读完了。
“很多著书者都会在前言和后记里写上一些灵感由来和致辞感谢,他们会提到一些书,我可以从这里找下本要读的书。”关应钧伸手,把简若沉往下一端,并上腿,让人岔开腿坐在腿上,盯着简若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半敛着眸子亲了亲。
怎么有人能让人越看越喜欢?
以前他不理解香江人拍拖时总喜欢腻在一起,当年刚毕业时,刘奇商动心,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喝酒。
刘奇商喝醉了,拉着计白楼的手演示,醉醺醺地强调:“警校模拟击毙匪首的时候,林雅芝跟我组队,问我要弹匣,我还以为她要跟我比心哩,诺就这样。”
他左右手分别比了两个c,看上去像个苹果形状的爱心。
刘奇商比完,哭着跟他们说自己会错了意,被林雅芝揍了一顿,说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老婆不能是别人了,如果追不上林雅芝就不结婚。
关应钧揽着简若沉,终于理解了刘奇商的感受。
如果简若沉不同意,那他这辈子也不会和别人结婚。
简若沉被看得耳尖滚烫,抬手遮住关应钧的眼睛,垂头亲他的唇角,“别看了。”
什么眼神,像是要吃人。
关应钧被亲出了汗,白色的衬衫短袖紧贴在身上,半透着勾勒出前心精赤的肌肉。
简若沉看了眼,也开始发汗。
书房里没开空调,热意一蒸腾起来就下不去了似的,熏得人满头都是细细密密的热汗。
简若沉拿开挡住关应钧视线的手掌,低头撩起衣摆往脸上擦。
覆了层薄肌的白腰和圆形的肚脐大剌剌露在外面。
关应钧别过头,不敢细看。
他有时候搞不懂简若沉的性格为什么是这样的,仿佛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跟谁都能揽着肩膀叫兄弟的那种男人堆。
他虽然别开了眼,但脑子里还是浮现出白花花的肚皮。
关应钧哑声发问:“你什么时候20岁?”
他能再等等,至少得等人20岁再说。
否则显得他欺负人。
“十月份吧……”简若沉不知道原主什么时候生日,他想了想查奥利维·基思时,从教会医院里偷出来的那张病例,“10月11日。”
跟他原来的生日竟是同一天。
十月7日还要和内地的人见面,十月真是个好月份。
“还有9天。”简若沉想着数完,笑着看面前的人,“我20岁就能读完大学,牛不牛?”
关应钧闷应了声。
只要一想到简若沉20周岁时,他表面上27岁,实际都快到28周岁了,就有点堵得慌。
简若沉热得受不了,腿一抬,从关应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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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下来,走到箱式空调前面摁开,背对着空调,让凉风吹背心,问关应钧:“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关应钧道:“农历九月初九。”
日历摆在箱式空调上,简若沉转头看了眼,“重阳节……那今年你10月23过生日,我们挨得挺近。”
他说完,想到9在传统易数中是阳数,九九重阳,虽然这个节是为了敬老祈寿,登高健身。
但从字面意思来看,关应钧火气大真是应该的。
比他大七岁多……好像也是应该的。
简若沉想着,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关应钧靠在椅子上看他,呼吸有点急,指了指房门,“你先去洗澡。要是想泡澡,浴缸在书房侧面那个盥洗室里。”
“哦。”
简若沉出去拿了留在这边的换洗衣物,站在淋浴室面前想了会儿,还是有点无法面对这个玻璃房。
一看到就感觉腿根在隐隐作痛。
还是泡澡去。
书房边上这个盥洗室大概不常用,里面的摆设又新又干净,等浴缸放满热水,再往里一躺,立刻便有了昏昏沉沉的睡意。
恍惚间,简若沉觉得香江对功勋警其实够不错了。
市中心大平层,三千尺的豪宅,坐拥维多利亚港湾的的灯火,还有个至少能容纳三个人的浴缸。
被牵扯进炸楼案和刑场录像案的卓亚文其实只要攒一攒钱,也能买得起跑车,到时候他同样能开着跑车带着妻女兜风。
可惜陆荣卑鄙。
先用抽奖的方式让卓亚文得到车,再等七天。
七日后所有人都知道卓亚文有跑车之后,才现身告知跑车的来处和自己的要求。
那根本就是一场强买强卖的贿赂。
卓亚文为了息事宁人,自然不会拒绝陆荣看似无害的要求。
简若沉的脸被热水蒸得发红。
一墙之隔。
堪称铜墙铁壁的书房,里面的人本该听不到一点外面的声音,但关应钧却觉得似乎能想象出些许水声。
他再也待不下去,起身关了书房的空调,去开外面的,拿了浴巾去淋浴室冲凉水。
·
数公里之外。
陆荣将那份轻飘飘的财务报表扔到书桌上,靠在椅背里,半眯着眼盯住面前的人,“你是说我划出的竞标项目,一个没中?”
那人站在书房里,双膝紧紧并在一起,手指冰凉,几乎连口水都吞不下去。
陆荣食指曲起,轻轻点着椅子扶手,“说话。”
那投标主管憋了半晌,颤声应了一个字:“是,第一梯队的项目都没中。”
“标书我都看过了,没有问题。”陆荣曲肘撑起额角,“那是你们竞标时的操作有问题?”
主管偷偷瞄了陆荣一眼,嘴里泛起一股酸味,这酸味很快又泛上眼眶。
他颤声道:“咱们钱不够,竞不过对手。”
说完,陆宅的书房里,只剩下主管牙齿打颤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他来过陆宅好几次了,也碰到过陆家那个二少陆堑,但从不怕。
陆堑这人就是个阴鸷的二世祖,最好欺负穷人。
他不够穷,陆堑看不上眼。
陆荣不一样,他心机深沉,能让手下的人飞黄腾达,也能让手下的人再顷刻之间一无所有。
香江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若是一无所有,连30天都不一定能活得过。
可投标中不了,真不是他的错。
陆荣给的预算够是够,可别人显然更多。
陆荣翻了翻报表,“连锁餐饮这么抢手,你怎么竞到的?”
90年代,连锁快餐刚刚新起,快餐店遍地开花。
廉价快餐这么赚,很多餐饮公司就对中高端连锁餐饮起了点兴趣。
如今正是最抢手的时候。
主管尴尬道:“这个标,跟咱们抢的那个代理人没来。”
人家看不上的被他拿到了。
实在不体面。
陆荣气得咳喘一声,又勾唇笑起来。
钱不够是他技不如人,里子不够,但捡了别人不要的投,面子都不够丢的。
“谁在跟我们抢?”陆荣问。
主管愣了愣:“查、查不出。”
“算了。”陆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喃道:“现在整个香江,除了简若沉,谁还有这样的底气?”
他手里的活钱只有30亿不到,重心还是要放在内地。
据说顾有明已经将大半资金投过去,成了内地的座上宾,连首长都见过了。
那边正是缺钱的时候,如果能洗了白钱,弄过去60亿,未来不仅有的赚,还能压简若沉一头。
他不是才投了59亿吗?
陆荣盘算了一会儿,没对战战兢兢的主管发难,“既然简若沉想抢我投的东西,就让他抢。”
抢的越多,简若沉手里的钱就越少,转投内地的机会也更少。
“他消息这么灵通,估计是有人在盯着你们,接下来注意点,标书别做太好,让给他们抢。”
陆荣轻笑一声。
简若沉聪明是聪明,政治嗅觉也不错,可惜没什么金融头脑,这一跤,是必定要栽进去的。
让他来教一教简顾问怎么做人。
·
简若沉正在被关应钧教做人。
做男人。
关应钧见他洗了半天澡没出来,怕他睡晕在热水里,便端了杯冰橙汁进去,果然看见人热趴在浴池边上,面颊蒸得通红,唇也微张,像是吐着舌尖散热的小狗。
浴缸边上的凉水龙头开着,哗哗往里灌。
关应钧将橙汁端着,喂过去给人喝。
简若沉喝得急,滴下来些,顺着脖颈滑下去,落了点在锁骨的凹陷里。
关应钧看着,觉得刚冲的冷水澡没半点用,他将喝空的玻璃杯丢到一边,细细吃了简若沉嘴里的柳橙汁,又埋头把他身上的喝了。
两情相悦总是更容易情动。
简若沉觉得自己也到血气方刚的年纪了,喝什么柳橙汁,应该喝点凉茶去去火。
他手往下伸,但总是不得要领。
他小时候几乎是独自长大的,大院里管得严,小男孩儿住在一起,上下通铺,皮的要命,顶多比比谁袅袅更远。
根本没人教怎么自己弄。
关应钧张开掌心,包裹住他的手,无奈道:“慢点,你怎么是急性子。”
平常审罪犯时不是稳得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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