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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你们的能力也是有限度的吧?故事类型越奇幻,难度越高,可以实现的愿望就越多。像这种青春校园故事,本身不用对世界做出太多调整,投资少,回报也少,就像小成本电影一样。”早川轻声道,“所以你从来没有承诺过,可以让姐姐起死回生。这才是假话全不说,真话不说全。”
她这一声有点石破天惊的味道。书本的注意力瞬间从仁王那边回撤:“的确是这样。但就算不能起死回生,我们也可能修改记忆……”
“怎么修改记忆呢?”早川问,“像那封信一样阅后即焚吗?在大家心里把姐姐的存在抹掉吗?要怎么抹掉呢?单纯消除记忆吗?那么学校里的那些档案、家里面她留下的东西怎么办?也一起清除吗?那么我国中为什么会去三中,现在又为什么来了立海?我妈妈为什么会辞职?这些要怎么解释呢?”
“理论上说,新的世界会填充新的因果,毕竟这种逻辑关系本身就是人为塑造的……”
“是人为塑造的没错。”她盯着书本封面上的纹路,仿佛在走一个迷宫,“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们家的气氛很奇怪,是因为姐姐出了意外。所以需要让姐姐起死回生,或者,干脆把有关姐姐的记忆替换成别的。但这只是人为勾连的因果。换个角度,事实可能是另一个版本。错的可能是我,可能是妈妈,可能是爸爸。可能谁都没有错。大家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然后事情变成了这样。”
那是没有出口的迷宫。她手里也不曾握着公主塞来的线团。然而说到底,也只是书本封面的纹路。大不了就不走了。
姐姐故事中的那些日常琐碎,流行的音乐,知名的品牌,全都已经换过一轮。短短三年,连立海数学教研组下发的参考资料都更新过两版,她却还是留在原地,攀着船舷,成了一个刻舟求剑的人。
翻开笔记时,莫名其妙的时过境迁,曾经击中过她,并让她泪盈于睫。很难说那是什么感觉。一切都结束了。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姐姐永远比她快一步,甚至快一步地,去往了完全不同的时空。
早川心想,那是我竭力奔跑,也无法抵达的时空。
书本换了个角度,问她:“您不觉得可惜吗?”
沉默中的仁王突然打岔:“为什么可惜?”
“做女主角很辛苦。”书本解释说,“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要完成不同的任务,无论进学生会,还是考第一名,都是系统的要求。这个月之前,早川女士基本没有失手过。”
如果是一个月前,听到这种认可,她大概会很感动。因为从这本书嘴里撬出一句正经话实在太难了。然而现在,她却有一点委屈。
“也不完全是系统的要求。”早川皱眉,“我这个人也是有一点点上进心的。”
“我其实大概也有点明白了,完全依靠系统强迫的话,玩家是走不到终点的。一款游戏,要赏罚分明,节奏清晰,有获得感,才能顺利玩下去。搞得不好,还会上瘾。”她碰了碰仁王的胳膊,“不然你干嘛每天都要杀外星人。世界上的外星人都被你杀光了。”
仁王义正词严:“我是在保卫宇宙的和平。”
大概初次见面时,她就思考过这个问题。那次,站在沉静而温柔的光芒中,她问书本,游戏不仅给人快乐,还让人沉迷,它会拿走用户的时间、注意、金钱,那么自己是否需要付出什么。书本说,我们不会强制您做出选择,也不会伤害您。
她的确没有付出任何东西。每一次交换都出自真心。就像姐姐说的,站在台上,听见心脏在胸膛里狂跳,血液从太阳穴汩汩流淌过去。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是你在说话,还是话在说你。
“女主角的套路,没有人会不喜欢吧。我也一样。”她把书从空中拽过来,拽到面前,手劲很大,“虽然嘴上说着不稀罕,但是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谁都想要试一试。”
“不该啊,”她顿了一下,端详着书本,“你为什么不喊痛?以前不都说要轻拿轻放吗?你骗我?”
“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它就是个程序。”仁王诚恳道,“程序是不会痛的,除非卡bug了。”
“还是一段信任度很低的程序。”早川从第一页往后翻,去找自己曾经按下手印的地方,书本沉默着,仿佛掉线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因为说了太多话,嗓子也有点沙哑。这个决定完全是刚才做的。她曾经很害怕,害怕搞砸,害怕任务出错,害怕自己的算盘落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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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姐姐的绯闻成真,害怕仁王知道真相。等这些恐惧的事情,像完成清单般被一一打上对勾,她突然意识到,其实游戏是可以退出的。
“你不是说过吗?我可以随时卸载你们的app。”
又是一小段沉默。书本动了,哗啦啦翻过几页,停在契约的位置。早川伸出手,却隔着厚厚的空气,触不到纸张本身。像是两枚相斥的磁铁,总是无法对齐。
“您冷静下来想一想。学生会的事情并非不可解决,小林的调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就算无法当选主席,副主席的位置总是跑不掉的。”这段程序仿佛切换成谈判专家模式,又开始和她分析利弊,“就算您结束游戏,也还是要按照这条路往下走吧?为什么不‘顺带’通关呢?”
早川冷笑:“说的好听。你不就是想要一个青春校园故事。”
“我是在寻找最合理的安排。”书本振振有词,“不要意气用事。”
“你上次让我不要意气用事,我没有听。”早川笑了,“你觉得这一次我会听吗?”
她很明白它的意思。直到踏进这家书店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游戏给定的目标,和她当下的追求,其实并没有本质冲突。她只是暂时和同学翻脸,暂时考砸了,暂时做了学生会的疯女人,暂时翘课跑到四国。短暂的旅途结束后,她总是要回去的。
她终究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不可能真跑去便利店卖包子,也不像三年前,能说出“大不了读个短大回头花爸妈钱”这样多少有些天真的话。
可是……
“拜托,”她把手按在书页上,隔着那层无法穿透的空气,仿佛能够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心跳,“我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你也知道的,”她又轻声道,“之前的目标是按照姐姐的样子设定的。”
然而从来都不存在那样一个姐姐。正如这昔年,已不是那昔年。
*
在她刚读国小的时候,老师布置作业,让她们“小鬼当家”,做一天爸爸或者妈妈。早川对成为父母并无兴趣,倒是闹着要做一次姐姐。因为姐姐才买了新的书包,她想借来背背看。
那天所有人都很给她面子。妈妈叫她“明理”,社区里的小朋友也一样,就连兴趣班的老师,都默认了她的角色扮演。早川得意洋洋,有种一夜之间长大四岁的成就感。
直到晚上姐姐把新书包放在她面前。早川一抬头:“明天还给我背吗?”
“想多了。”姐姐面无表情,“你作业没写呢。”
“不是写了吗?”她咬铅笔,“昨天晚上就写了。”
“那是明羽的作业,不是明理的作业。学校规定要做手抄报,纸在这里了,笔也给你拿过来了。”姐姐端着一盘西瓜在旁边坐下,“画吧。”
她小时候嘴巴很笨,又被一天的幸福冲昏了脑袋。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只好老老实实画了。并且故意画得很丑。姐姐在边上,把西瓜子擦干净了,往桌上摆,下五子棋。她说,我也要吃!
“不给你吃。”
“为什么?”
“因为妈妈说上次明理在家吃过了,这次轮到明羽吃。”
晚上她睡在姐姐的床上,刚躺进被窝,姐姐也抱着枕头挤了过来。她说凭什么啊,姐姐说,过了十二点,我们就换回来了呀。十二点之后,我不应该睡我的床吗?
她惊醒:“那是不是只要过了十二点,我就不用画手抄报了?”
“不是。”
“为什么啊?”
姐姐说得头头是道:“因为这是周末作业。过了十二点就不算周末了。”
夏天的晚上很热,两个人打打闹闹,把被子踹到了地上。她问姐姐,做妹妹开心吗?姐姐说,当然开心。
“是哦,”她后知后觉,往她胳膊上咬了一口,“你吃了两次西瓜。”
姐姐不回答,好像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但是你那帮小朋友太傻了。还是换回来吧。”
早川还想反驳,又被她拿被子强行捂住了脑袋:“睡觉!”
“唔——”
“还有,”姐姐伸手关了灯,“明天记得把水彩笔还给我。”
因为第二天学校里也要做手抄报,那盒水彩笔她一直没有还。当书本从空中变出一支笔,又凭空变出一份退出承诺书时,早川忽然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夏天。站在她的窗口,能听见院子里传来的蝉鸣。同一个枕头上,是姐姐浅浅的呼吸。
姐姐,她心想,把从你这里借走的笔还给你吧。
“必须提醒一句,”书本又开始唠叨,“两个时空交错,就会产生故事。您这种完成度较高又要强制退出的情况,很容易导致时空紊乱,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通常情况下,什么都不会发生。最坏的情况,是您的生活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动。”
早川漫不经心:“什么变动?”
“目前没有先例。”书本清了清嗓子,“只是有这个可能。不会伤筋动骨的那种。”
“……”你对伤筋动骨的定义是什么?死人吗?
她签字的动作猛然顿住,抬头。正想争辩,却听见仁王在边上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像是落在水面的羽毛。
“赌一把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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