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时她不免有些怅然,怅然之上又加了一分沾沾自喜。或许她爱他比他爱她更多一点;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她是经历了多少纠结反复,才最终决定迈出最后一步。石头剪刀布的诀窍只有一个,千万不要想太多;只是有些人一开始就不曾想,而有些人,要想过千万种可能性,才愿意拿出早就藏在身后的石头。
她是后一种人。她只能做后一种人。
早川心道,或许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在游戏分出胜负之前,自己都在想些什么。那复杂的猜测,我预判、你预判我的预判、我预判你对我的预判的预判……全都咽下去,压实了,沉沉栽种在心底。
正这样想着,她忽然感觉到他的手从后面搭上来,轻轻搂住了她。仁王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像个小孩子那样,轻声说:
“我也很高兴。真的。”
*
乘车的时候,困意再度泛上来。早川头靠着仁王肩膀,哈欠接连不断,闭着眼睛和他聊天。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感觉他挪了挪身子,整个人往下沉了沉。她喜出望外,发现如此一来,自己靠得更舒服了。
“话说……”他清了清嗓子,仿佛要发表什么讲话,谁料脱口而出的竟是,“你昨晚是不是故意靠我肩膀上的?”
“啊?”
发现早川一脸茫然,他又开始得瑟:“还装傻。上一秒还脑袋撞墙,下一秒就靠上来了。我没大喊有人吃我豆腐,都算给你面子。”
早川无语:“谢谢你给我面子,虽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懒得与他争辩,往他身上贴了贴,胳膊从后腰绕过去,拉起他搭在身侧的手。针脚细密的t恤布料底下,是仁王的身体,脊柱处的一小块皮肤微微下凹,如同一个掉下去就爬不出来的陷阱。她秉承吃亏一定要讨回来的理念,恶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腰,然后就感觉他整个人显而易见的绷紧了。
早川恍然大悟:“我还说呢,昨晚我不小心靠到你肩膀上的时候,你是不是紧张了?还问我困不困,你这找话题的水平有点差劲啊——”
仁王被她扳回一局,遂咬牙道:“主要是怕你按捺不住,对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她被此人的不要脸震撼,当即把手伸进他的t恤下摆,决定“不可挽回”一下。还没顺着他的腰摸上去,就看到列车员从隔壁车厢走过来,于是干咳一声,只好作罢。仁王说,动手动脚,真是有伤风化。
她们漫无边际地聊天。从班上同学的文理分科意向,说到出门好几天,不知道雪糕在家好不好。言语之间流淌着许多以后要一起做的事,似乎庸俗的情侣总是如此:今天下了大巴之后一起回家,一起去蹭校门口奶茶店的白情活动,即使分了班,以后还要一起吃饭,明年下雪的时候,要一起去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打雪仗。早川说,今年都没有一起玩雪。仁王叹气,是啊,不知道是谁假装认真,难得下雪,还要在教室里复习化学实验题。
“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又说复习不完,又说风纪委要抓人,不想给柳生添麻烦。你这么体贴,真该自己去当风纪委员。”
早川一时语塞:“我要是当了风纪委员,肯定把你头发染回黑的。”
仁王说别别别,那还是写您的浓盐酸制□□吧,祝您早日成功,成为舍勒第二。她捏了一把他的腰,问他,你那天是不是也没去玩雪啊?
“我下楼感受了一下,还是太冷了。所以去实验室睡了一觉。那边冬天暖气烧得很热,很舒服。”
“骗人,”早川轻声说,“肯定是因为被我拒绝了,很伤心,所以一个人去实验室疗伤。”
仁王睨她一眼:“我伤不伤心先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去玩雪?该不会在偷偷寻找我的身影吧?”
“……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他语调上扬,“看来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啊。啧啧,欲擒故纵,欲说还休——”
早川装傻充愣,目光飘向窗外,心想你那时候要是执意邀请,说不定我也就下去了——说不定。又问他和文具店店员聊了什么,他说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你。她嗤笑,高声说我都听到啦,人家问你这花是不是要送给女朋友,你说不是。于是侧过脸看着放在他膝盖上的那束玫瑰,一夜过去,失去了水珠与路灯光的交相辉映,它也终于显现出憔悴的模样。花瓣边缘微微卷起,暗红色的印痕,如同团成一团仍在床尾的衬衫上,怎么也抚不平的褶皱。
她突然感到一阵慌乱,好像这一切——这尽管几度反复,却最终尘埃落定的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仁王是如此轻易地接纳了她,正如他在最初的错愕过后,很快回应了那个莽撞而不得体的吻。他始终没有问她的是,为什么寒假还说要追求幸村,现在却突然和他告白;既然喜欢他,过去两个月又为什么要避开;如果早就喜欢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一切都顺理成章吗?你不好奇吗?她把花拿到手里,手指贴着茎上那些细小的刺,仿佛针扎一样的疼痛,能让她从那种狂喜中清醒过来——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就像一场路边偶遇的即兴演出,今夜限定,不会重来一次。
但她也不能主动问他。因为她暂时还没办法承受这种好奇的代价。仁王是她整个故事的旁观者,从她在礼堂说出要追求幸村的刹那,他兴味盎然的目光,就始终绕着她打转。她有一套说辞,他心里也有一套解释,早川不敢拿自己的说辞来碰撞他的解释。
恋人之间需要坦诚。可是她还想不好,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以及……到底能不能。
从和幸村摊牌,到和仁王交往,心理时间相当漫长,然而也只过去了短短几天。女主角手册说自己要去辅助新人玩家做任务,最近暂时不会出现,让她把握好分寸,就算要换人,也别操之过急——它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可她到底操之过急了。木已成舟,还得和它解释。解释之后,作为代价,其他支线的难度就会相应增加。原本进入主席团就可以,现在非要成为学生会主席;原本考上知名学校就可以,现在非要拿到保送资格;而外貌和人际交往之类的其他数值,原本达到及格线就好,现在非要拿到80分……她又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超级大美女……
想起这些,早川便开始头疼。手里那朵玫瑰花似乎也在提醒她,让她想起世事无常、盛筵难再一类的词。仁王问她有这么高兴吗,她心想,是太高兴了。以至于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这辆一点点攀登到最高处的过山车,马上就要经历一轮新的下坠。强风已吹拂至面前,掀起她的刘海。新年时候抽到的签诗又浮现在眼前,意速无船渡,波深必误身,然而这句话到底是指什么,却有些模糊了。
“仁王,”下车的时候她轻声问他,“你有多喜欢我?”
她的新任男友走出车厢,从容不迫地在闸机处刷卡,寻找出口,登上台阶:“要来了吗?那个经典问题,爱的考验,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选择先救哪一个……”
“……不用你救,我会游泳。”她把交通卡用力拍在闸机上,抬头跟上他的脚步,想拉他的手,却又犹豫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他转过头来笑着看向她:“不可以说男人快哦。”
她真的很想把他扔在这里。于是抬脚就走,走出一段路,才放慢脚步,停下等他。待他赶上来,双手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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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等着她开口,才慢吞吞地补充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修学旅行就是一场梦,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没有说话。天慢慢亮起来了,整个世界像小时候圣诞节买来送人的音乐贺卡,带着感应小灯,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真正存在的只有沙滩尽头那一朵太阳,摔开万道金光,海面尽是太阳影子,仿佛一地的玻璃球碎片。她们从未想过还能一起看日出,此刻被眼前景致震撼,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他突然问她:“快不快,很重要吗?”
她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还有心思打趣他:“刚才不是你告诉我,不能说男人快吗?”
“就算这是梦好了。梦醒之后,你大可以再吻我一次。”不用她提醒,他主动牵了她的手,声音如此温柔,仿佛在提醒她,不论身在何处,他们头顶都是同一轮月亮。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
他们到底安安全全回了民宿,混在人群里,假装夜不归宿的意外根本没有发生。临行之前,各班按照安排好的顺序,去海滩上照相。神谷老师晒得比前阵子又黑了许多,站在第一排正中央,想假装严肃,最后还是没绷住,改为和隔壁班班主任、他们的化学老师勾肩搭背。她们班同学闹哄哄站成四排,有几个男生就地躺下。柚木站在她边上,努力踮脚,想要看起来高一点,结果还是被体育委员中岛拎到了第一排。早川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对着她后脑勺比兔子耳朵。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口哨声,一个熟悉的腔调说,我就站这儿了哈。
她没有回头,她知道仁王就站在她身后。露天,大太阳洒到每个人身上,暖暖的,痒痒的。也是在这太阳下面,他对她说,只要今天还在一起,明天就不会分开太远。说完了,连自己都觉得肉麻,于是转过头咳嗽了两声。
取景框分割出一小片海滩,人人定在格中,摄影社团的同学摆好架势,大喊:“好了好了!预备!”
“三二一——”
于是快门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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