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又凭什么涌出一股仿佛被渣男欺骗的伤心和痛苦呢。
阮甜深知是自己的原因。
一腔感情得不到对方回馈，爱而不得，由爱生恨，太正常了。
她终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除夕夜后，阮甜彻彻底底消沉了几天。
那晚两人的聊天，也结束在了那个嗯字上面。
她没办法再装作以往那样元气满满粉饰太平，再在他面前讨巧卖乖，掩饰过去。
她干脆把那个未尽的话题搁置在那里，露出了他们关系表象下的一丝裂痕。
阮甜在家长面前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同往常无异，毕竟是春节，要过一个开心的年。
但知她者莫过于阮司，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堪称她肚子里半根蛔虫也不为过。
大年初五，街上红红火火，阮甜被他带出去玩，去了宛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壮观的电视塔就在前方，栏杆外是江面，人来人往的大街，阮甜一眼扫过，全是陌生脸庞，她竟然会在心中冒出期望，其中会不会有个人是他。
荒唐又真实的念头。
她痛苦不已，无精打采跟在阮司身边，被他揪着帽子拎到了眼皮子底下。
“阮甜，别告诉我你真的又失恋了？”他漆黑双眸紧盯着她，拷问。这几天他明里暗里试探过好几次，阮甜丧到懒得演戏，长长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哥哥，我倒是想，可是对方没给我这个机会。”
“？”阮司立刻皱眉，戒备起来。
“对方什么人？什么条件？你别给我暗恋什么黄毛小子。”
“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cv吧。”阮甜生无可恋，大脑空白开始胡言乱语，“我喜欢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声音特别好听，结果上次竟然看到他微博公布照片了，整个一抠脚大汉，脸大脖子粗腿圆，我瞬间幻想破灭，少女梦碎，直到现在还回不了神。”
阮甜说着说着，自己都想通了。没错！他这么怕现实见面！说不定就长着张和网上完全不同的脸，所以他自卑，畏惧了。
阮甜想着这个可能性，无神的眼中都开始冒出了光彩，整个人也打起劲来。
然而……
她仔细想了下，即便……他真的长得不好看，她可能也不会嫌弃，会把他当做一个好师父，认认真真侍奉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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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甜胡乱想着，脑子念头乱七八糟划过，都快要自己把他们这一生脑补完了。
等回过神，就见面前阮司眉头拧得死紧盯她，一脸不可理喻：“阮甜，你八岁的时候喜欢动画片里的杀生丸我可以理解，现在已经二十了，怎么还会喜欢上网络里虚拟的男人？”
“那不是动画片。”阮甜纠正他：“是动漫，动漫。”
“有区别吗？”阮司面无表情。
“………一点点。”阮甜朝他比手势，被阮司拎着羽绒服帽子往前……带进了游戏厅。
两人小时候常来的地方，阮甜对里面的电动赛车和娃娃机乐此不疲。厅里灯光五花缭乱，音乐震耳欲聋，被阮司这么一闹，她的愁思也所剩无几，
走出游戏厅时，已经是下午，阮甜抱着一堆娃娃，脸颊红润——赛车比拼时没抢到第一和阮司吵架气的。
天公作美，傍晚太阳出来了，宛城连绵多日的阴雨难得放晴，天边一片晚霞。
吹来的微风里也多了几分惬意。
阮司顺便带她去电视塔顶层吃了顿大餐，夜色下车水马龙汇成了星河，江流如同一条发光的丝带从这座城市中穿梭而过，阮甜在落地玻璃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习惯记录生活，手机里经常会留下一些喜欢的瞬间，娃娃机、赛车、大餐，以及城市夜景。
她编辑朋友圈，分享心情。
甜不甜：【我爱哥哥（.ω.）】
配图是今天的记录，占满怀抱的五颜六色的娃娃、赛车比拼、精致西餐……还有夜景玻璃中隐约倒映出的少女身影。
朋友纷纷给她点赞留言，无数的小红点中依然没有那个头像，阮甜关掉手机，抱住一旁阮司手臂，把脸埋进去。
“哥哥，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我也觉得。”身旁的人伸了伸腿，语气认真，“就我这种千载难逢的好哥哥，你给我端茶洗脚都不为过。”
阮甜：“………………”
她默默松开他手臂，表情一言难尽-
江璟佑目光落在照片上。
摆盘精致的西餐，对面明显露出一双男人修长的手，执着刀叉，姿态优雅。
哥哥？
是亲哥哥，还是什么别的哥哥。
他手指不由自主点开主人头像，画面切换到两人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五天前，他最后发的那条，再没有收到回复。
是太冷淡？
还是她知道两个人在同一座城市，被吓到了。
江璟佑揣测，不由皱眉，难得有几分的不舒畅。
“江少爷，你在干什么呢，一直看手机。”旁边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余翡然凑过来，余光斜看，江璟佑眼疾手快锁屏。
“怎么？还有秘密呢。”他端着酒杯，轻佻扯唇，八卦看他。
“有事？”他面无波动问。
“没呢，小白他们叫你过去打牌，好不容易抓到你这个大忙人攒的局，结果你躲在这里玩手机。”他笑得深意。
“有情况？”
“没。”江璟佑起身，余翡然跟在他后头，胳膊搭上来，语气惯有浪荡。
“难得在你脸上看到愁思两个字，要知道你江璟十几岁大好青春的时候都没见为情所困过。”他想着那时，脸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
“那时候，好像天天在外头混迹，还和学校那个学生会主席不对盘来着，差点打起来，当时贴吧还在磕你们cp……”
“够了。”江璟佑打断，不堪回忆。
“余翡然，你的嘴巴真该缝起来。”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他满不在乎，笑眯眯，“最痛苦的不是人有黑历史，而是知道你黑历史的人多年后还在你身边。”
“是吗？”他冷声：“那你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那一百零八个前女友。”
“…………别。”
“我错了哥。”
直到聚会结束，江璟佑的手机依然毫无动静。
这几天安静得诡异，之前时不时冒出的骚扰好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让人莫名觉得奇怪。
回程车里，光线昏暗，后座只有屏幕光映出的一点亮度。
江璟佑靠在座椅上，大脑昏沉，晚上的时候被灌了点酒，此刻思绪迟缓，无端沉闷。
他看着页面上的那个粉色卡通头像，拧眉，打字。
y：【你人呢？】
夜色静谧，车子呼啸而过，半开的窗户中吹来深夜冷风。
那边许久许久没有回应，安静得仿佛他手机坏掉，江璟佑闭目休憩，眉心却迟迟未松开，手里无意识握紧。
夜晚缓慢流动，黑暗中，手机终于轻微一声震动。
他睁开眼。
消失已久的粉色头像出现视线。
甜不甜：【被气死啦】
甜不甜：【刚刚复活】
甜不甜：【^_^】
第27章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璟佑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唇，笑了下。
他缓慢敲着手机回复。
y：【哦？】
哦？
哦？
阮甜刚刚才复活乱跳的心感觉又瞬间死掉了。
她用力皱眉瞪着手机，大拇指放到唇边咬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人是狗吧！
37度的手怎么可以打出这么冰冷的文字？
阮甜忍无可忍，直言不讳。
甜不甜：【你是不是属狗的？】
y：【？】
甜不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y：【…………】
y：【不要骂人】
甜不甜：【就要】
甜不甜：【我很生气】
江璟佑手指顿了顿，在机身边缘摩挲两下，垂眸深思。
y：【那你怎么样才会不生气？】
另一头也沉默住了。
阮甜觉得他们都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但是，她也没第二次勇气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逼问他为什么不打算和自己见面？
逼着他见面？
没有必要。
况且，自己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慢慢吞吞打字。
甜不甜：【那你要不然，跪下来叫我一声爸爸吧】
江璟佑：“？”
他指尖揉眉。
y：【正常点】
甜不甜：【好吧，不跪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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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不甜：【那你直接叫吧】
“…………”
江璟佑无奈头疼，酒意上来，模糊了以往理智。
如同安抚家里蛮不讲理的小孩，他呼吸清浅，眼睫低垂。
须臾，发过去两个字。
y：【乖崽】
…………
阮甜已经足足盯着手机里那个称呼将近十分钟。
很明显对面那人在占她便宜。
她有点生气，但可耻的，耳边又莫名浮起他那道声音念出这两个字的幻听。
阮甜脸颊不由自主一点点烫了，她掐灭屏幕，暗自深呼吸，在心里冷哼一声。
诡计多端的男人。
短暂单方面的冷战岌岌可危宣布罢工。
春节后，迎来又神首次复播。
萌芽tv假期这几天也没闲着，各种活动礼品赠送，别的主播压根没有休息，除夕依旧红红火火，同粉丝在网上一同跨年。
这人倒是直接消失，有点良心但不多，在公告栏发了句春节快乐，再无下文，假期结束的第一个周日，才循例开播。
粉丝群里早早就在发消息，奔走相告，阮甜不出意外收到了好几个艾特，管理小群也在讨论，汤包他们准备给他搞一个开播仪式，算是迟来的春节祝福。
问到她时，阮甜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总不能因为人家没有和她线下见面的打算，她连直播间都不去了吧。
这显得……她好像很小心眼的样子。
不行不行。
大气甜绝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情，该怎样就怎样，况且，比起偷偷蹲他直播，还是光明正大比较坦荡！
让某人自惭形秽！
于是，江璟佑一开播，就看到满屏花里胡哨刷过的礼物，还挺有节奏，一个又一个的嘉年华刷过，屏幕上的烟花放个不停。
由汤包带队，所有弹幕都在刷。
【又神新年快乐】
其中还有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送出的礼物祝福混在人堆里，也显得格外突出。
江璟佑眉梢轻动，笑了笑。
他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不计前嫌，一如既往来他的直播间送礼物闹腾。
“谢谢大家的祝福，也祝你们新的一年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那就发波红包吧，同乐。”
男人轻淡含笑的嗓音传来，有种久违的想念，阮甜捧着手机觉得自己最后一丝怨气也消失了，屈服于内心的渴望。
是软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死你啦~】
她明目张胆的话语划过直播间，粉丝早已习惯各种弹幕告白话语，依然在嘻嘻哈哈调侃又神大气，却不料这条发言好像刚好被主播看到，方才那道声音缓慢响起。
“是吗……我也想你们了。”
底下不止阮甜一个人在表达想念之情，他隔了大半个月没开播，也是有不少人在感怀，他随口搭理的这么一句话，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然而阮甜在屏幕这头，诡异的有点脸热。
她怎么觉得……好像在回应她那句话一样。
果然，自作多情是每个暗恋者的天性！
阮甜又津津有味的看了两小时巅峰赛，不仅看，她偶尔还要跑到微信冒出来骚扰他。
甜不甜：【你们这把匹配到的孙尚香好菜哦，感觉和我的水平也差不多！】
甜不甜：【对面打野有点厉害，竟然可以单杀你！】
甜不甜：【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甜不甜：【你是不是太久没玩游戏了？我感觉你变菜了！】
……
之前发的种种乱七八糟，江璟佑都没有关系，可以忍，最后一句话，他忍无可忍。
他直播时用的是专门一台打游戏的手机，微信消息登在另一台，等待游戏匹配间隙，会抽空来回她。
比如：
y：【射手不是菜，他是练英雄的】
y：【前期强势而已，嚣张不了太久】
以及回应最后离谱的质问。
y：【？】
y：【那你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直播间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主播的打法突然凶了起来，原本今晚大家还感觉他心情好像蛮好，对对面都有几分手下留情，玩得慢悠悠。
谁知道没打几把，又恢复以往的杀气腾腾，哦不，比以往更为激进，偏生他的技术又能秀起来，水平吊打对面，一人入侵野区拿下三杀后，甚至直接停留原地打字。
【强吗？】
嚣张又狂妄。
队友在频道很给面子，直接回复【很强】，粉丝也纷纷发着【哈哈哈】【强】，诸如此类话语，只有阮甜在屏幕前微微无语。
很明显，他就是特意发给她看的。
她干脆狠狠打字，在直播间送出一发火箭炮。
是软软啊：【太！强！啦！】
她发完，不甘示弱，又立刻跑到微信上骚扰。
甜不甜：【你这么强有什么用，还不是没办法和我一起打游戏】
他打完这局之后才回复的她。
y：【？】
阮甜瞅到机会立刻恶狠狠发送。
甜不甜：【因为】
甜不甜：【我、不、乐、意！】-
虽然嘴上说得铁骨铮铮，但事实背后，阮甜一直在王者局挨打。
现在还是赛季中期，上王者的没这么多，里面不乏高手，实力过人。
阮甜射手虽说不上太坑，但也厉害不到哪去，每次和对面对线基本上看运气，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十把里面勉强能c一把，总结来说，纯靠队友。
队友强则赢，队友菜则输。
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
这一路走来，她的战绩也起起伏伏，伏伏伏伏，先前还运气不错，赢一把输一把，偶尔能混到一个mvp，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倒霉运，每次都匹配一些菜逼队友，要么一坑一个不做声，要么又菜又爱哔哔，阮甜喜提十连跪，气的差点当场卸载游戏，整整戒游了三天！
她前面刚趾高气扬装了一通，后脚马上就被打脸。
对面突然给她甩过来一张游戏截图，全是鲜红战绩，触目惊心一片，满屏失败看得人眼花缭乱，定睛一瞧，不是她的孙尚香又是什么。
y：【真的不乐意？】
阮甜似乎都能脑补出他好整以暇的脸。
y：【说不定我能帮你看看问题在哪】
这！这！这！
是个人都没办法忍住不动心吧！
阮甜自诩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当即把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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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到九霄云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可以让她变强。
她屏幕前的脸迅速浮起甜蜜笑容，哪怕知道对方完全看不见，表情动作也谄媚得非常到位。
甜不甜：【师父父，说出来你不信，刚才我手机被我家里小妹妹拿走了，上面的内容都不是我发哒！】
甜不甜：【我最最最厉害的师父能抽空莅临指导，小徒当然感激不尽啦】
甜不甜：【是现在上号还是？】
她自问自己已经够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了，是个人应该现在都不会拒绝她。
阮甜焦急忐忑在这头等待，须臾。
y：【今天没空了】
y：【下次】
甜不甜：【[微笑]】
甜不甜：【[呵呵]】
甜不甜：【[拜拜]】
她甚至给他威胁发过去一张立即拉入黑名单的截图，意思明确。
终于，那头再度吝啬开尊口。
y：【晚上还有一个产品方案要看】
y：【不确定明后天有没有时间】
y：【我一有空就教你】
甜不甜：【[微笑]】
在她阴阳怪气表情回复下，那边静了静，很快。
y：【最晚下次直播前】
她目的达成，心满意足。
甜不甜：【[ok]】
外加一个干净利落的拜拜手势。
甜不甜：【[再见]】
第28章
宛城，南极星游戏大楼。
《逆旅星辰》推行并不是很顺利，原定计划下月初上线，临时发现程序设定有纰漏，整个公司这几天都在为了解决问题连轴运转。
午间，江璟佑难得有一丝空隙，坐在公司休息区，明亮落地窗倒映出男人身影。
衬衫松散，袖口随意卷在手肘，裹着宽松西裤的长腿斜斜支在地上，垂眸盯着手机。
想起答应过某人的事情，他抬手打开对话框，指腹敲了敲那个粉色头像。
底下立刻冒出提示。
【你拍了拍“甜不甜”并叫了声爸爸】
江璟佑：“？”
他闭眼，冷静，一个呼吸的功夫，对面已经很快冒出来。
甜不甜：【我来啦！】
甜不甜：【是要教我打游戏了吗[可爱]】
她装作看不见上面的拍一拍提示，也不敢得寸进尺占便宜，于是卖乖。
江璟佑也不同小孩计较。
y：【嗯】
y：【中午休息，上号，我看一下你现在水平】
“…………”
怎么有股子找她算账的意思。
阮甜悻悻然上去游戏，被拉进房间。
另一边，江璟佑不紧不慢戴上耳机，刚打开游戏音效，就见女生欢快的声音响起。
“姜景！好久不见哇！想死你啦。”
他眼睫微垂，随意打字。
【好久不见】
没有耽误一秒，游戏开始，等待匹配。
耳机里嘀嘀咕咕传来：“你怎么不开麦啊，好冷淡，我的一腔热情似火都快要被你浇灭啦。”
“偌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呜呜呜。”
“你无情你冷酷你活该叫我爸爸。”
“？”
江璟佑手指摁开语音。
“阮甜，你翅膀硬了？”
“大神！你终于开麦啦！”阮甜一秒狗腿，热烈殷勤。
“好久没和你一起玩游戏，我想死你啦。”
“嗯。”他查看着新出的英雄介绍，敷衍回应。
“你就嗯？嗯？如此冷淡的单音节对得起我的热情似火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阮甜终于可以当面表露自己的不满了，语气堪称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那……”他似乎迟疑了下，紧接道，“知道了？”
“…………”
“你就不能说一句我也想你吗。”阮甜幽幽道。
他顿住，好一会没做声，听筒骤然沉默。
江璟佑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刚要开口。
“好吧，我知道了，不想也没关系，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付出的多一点也可以理解，毕竟父爱如山……”
江璟佑前面听到她丧气的声音时还不可控制涌起几点愧疚，直到最后一句话传来，他定住，脸色微沉。
“阮甜。”
“你还想不想玩了？”
“想想想。”她麻溜认错，“我错了，姜景。”
“想就安静点。”
“哦……”
口嗨也不耽误阮甜选英雄，她惯例锁了自己的香香，看着他竟然没有打野，拿了一个煤气罐模样的英雄。
太乙真人。
她在对局中很少见过，大概知道是个功能型辅助，大招是可以给周围队友开出一个复活甲。
时隔许久，下路二人组重出江湖，阮甜看着他胖墩墩一蹦一跳跟在自己身边，有种诡异的反差萌感，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听筒里传来冷声问句。
“觉得你有点可爱。”阮甜不假思索说，耳边一静，然后看到双马尾少女身边的那个胖墩墩，明显往旁边移开，距离她老远。
好像无形中表露出嫌弃。
“…………”
“我先给你占草，你去清线。”未等她出声质问，对方先发制人，语气冷静得公事公办。
对面射辅已经出现在地图上，阮甜打起精神，专心抢线。
这次对线的射手也很难打，刚好是她最头疼的蒙犽，这个英雄强度最近增加了，阮甜每次和他对线都占不到便宜。
现在也不例外，她刚滚上去想要去吃兵，就被他一技能释放出来的火星子溅到，不可避免损失小格血量，开局便拿不到优势。
“打蒙犽不难，主要是拉扯消耗，他没有位移技能，只要计算控制伤害，就可以上去同他换血。”就在这时，听筒响起冷静的分析，同刚才无异的声线，在此刻阮甜听来犹如天籁。
煤气罐从草里出来，一个技能小爆炸，三只小兵立刻残血，她见状立即上前补兵，顺利升二级。
“就比如现在，你直接二技能砸他脚下……”阮甜屏气凝神，按照他的话照做，红莲炮弹刚好砸中蒙犽脚底，对方也不甘示弱，技能突突，阮甜血量同样消耗。
“一技能位移拉扯，强化普攻攻击，不要怕，你现在伤害比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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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了。”阮甜在对方技能中血量直线往下掉，换做以往早已慌了神，连连后退，根本没有心神再去观察对方伤害。
此时在他冷静指挥下，无条件涌起信任，顾不上观察自己的状态，扛着火炮只管往前输出。
一技能翻滚，普攻，一发两发，强化攻击下子弹击中对面，血量掉得飞快，对方已经逃到防御塔下，阮甜最后关头一技能亮了，直接翻滚冲进塔，一发炮弹收割。
击杀成功。
她迅速按闪现出塔，只剩最后一丝血量，成功回到自家塔下回城。
“姜景！你太牛了，怎么算得这么准的，我平时自己压根不敢这么打呜呜。”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火拼，后劲强大，阮甜还有些回不过神，心砰砰直跳，呼吸不稳。
“孙尚香的强化普攻很厉害，前期可以抓住时机去消耗，当然要注意自身走位，不是每个情况都可以直接上去换血，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判断，像刚才的情形，幸好你反应操作都没问题，不然被收割的就是你了。”他平静给她讲解。
“打澜的话多注意小地图，避开他大招控制，一技能拉开走位，二技能攻击，强化普攻追击拉扯。”
“这把法师是甄姬，先把她大招骗出来，在队友后面找机会输出，她大招用完之后基本上没有保命技能，二一可以直接带走。”
“上路廉颇，大招会直接突进贴脸接控制，小心走位，一技能留着随时逃命，调整输出位置。”
……
整局他都在给她介绍对面英雄技能以及打法，阮甜也不知道是理论知识充备了还是其他，这把玩得格外得心应手，基本对面都很难摸到她，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输出，偶尔的几次团战被包，也被旁边煤气罐复活，马上接第二次输出。
十多分钟的时候，他们成功获得胜利，一波对面。
阮甜发挥格外好，竟然还拿到了mvp。
“我就知道，我是可造之材，潜力无限。”结算页面，她不免翘起了小尾巴，洋洋得意自夸。
“之前都是队友拖了我的后腿，才没有发挥出来实力。”
“正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那你知道你这把为什么发挥的这么好吗？”他打断她的自吹自擂，忍笑叫道，“金龙。”
阮甜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是因为你在我旁边啦！我的大神。”
“当然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但是关键是——”他声音短暂停顿，接道，“要想完全玩好一个英雄，就必须要熟悉其他每个英雄的技能，尤其是射手，至少要知道不同的对线打法。”
阮甜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刚入迷之际，听到他话锋一转。
“好了，那今天就先到这里，给你布置一个课后练习任务。”
“去训练营把游戏里的每个英雄试玩一遍，射手单独对线训练，不懂的总结出来一起下次提问。”
“…………”
阮甜心塞数秒。
“你就上来带我打一把啊……”她哀怨，拖长腔调。
“我午休特意抽出来的时间。”他磨牙轻笑。
“那好吧……”阮甜恋恋不舍，咂咂嘴巴。
“你明天晚上是不是要直播了。”
“嗯。”那头漫不经心应。
“那你什么时候再和我玩呢。”阮甜单手托着下巴，目含惆怅。
“再说吧。”手机顶端已经跳出了会议通知，江璟佑看了眼时间，答复得不走心。
“你好敷衍，我好伤心。”她舍不得挂线，胡搅蛮缠拖延。
“下了。”果然，对面立马传来无情话语。
“…………”
等待漫长的日子。
阮甜认认真真完成他的教学任务，笔记做了厚厚一叠，时不时跑去微信上面骚扰他，得到不少教学解惑。
她这些时间游戏水平也快速提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人诚不欺我，熟悉了每个射手技能机制之后，阮甜每次对线都不再是个睁眼瞎，好像豁然开朗了，大致也能预判出几分对面走位和技能释放。
评分一点点在往上涨，星星数量也是，输输赢赢，稳定在了二十星左右。
阮甜开始发现一个问题，她拿手的英雄只有一个香香，一旦位置被抢或者被对面拿，她就变成了队伍里那个格格不入的菜逼。
她开始有意识的在这个段位练其他的射手和位置。
结果，当然是被打得惨不忍睹。
挨骂挨打的日子，苦不堪言。
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性，打起了某个大腿的主意。
阮甜这些天，同他的消息数量剧增，虽然都是正经的游戏内容，但，她坚信，量变总有一天会引发质变！
她熟练敲开那个萨摩耶头像，开始新一天的问候。
甜不甜：【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故意吊胃口。
她也发现一个规律，他回消息虽然总不会很及时，但只要有空，都会回复。
今天没等太久。
y：【说】
甜不甜：【我的香香已经无人能敌了】
y：【……哦？】
甜不甜：【所以我打算扩展一下我的英雄池】
y：【好志向】
甜不甜：【但是我需要一个好师父，你懂吧？】
这次对面隔了一会。
阮甜看到上面正在输入。
她不紧不慢把下一句发过去。
甜不甜：【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我非常理解，所以为了不打扰你，我打算去大厅召集一个厉害的二师父，想先来征求您的同意（*^▽^*）】
江璟佑气笑了。
y：【大厅召集的能有我厉害？】
阮甜立即放下托腮的手，眉开眼笑，飞快打字。
甜不甜：【那必是没有了，像您这样的天才师父我这辈子可能都只会遇见一位，不过就是……】
她欲言又止。
江璟佑哪里看不破她的小心思。
指腹敲了敲屏幕边沿，数秒后。
y：【行了，我这周带你】
阮甜心里已经乐开花，但还是要装模作样。
甜不甜：【啊，会不会太打扰，你们这周不是特别忙……实在没空也没关系】
y：【确实很忙】
甜不甜：【。】
y：【我直播带你】
“…………”
阮甜一时觉得有点为难，又觉得有点刺激。
可是她太想和他打游戏了。
她已经整整十三天没有和他一起玩过了。
一日三秋的话，算下来已经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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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小小直播，不足为惧。
江璟佑最近确实很忙，项目上线的关键时刻，每天开不完的会和盯不完的数据，直播都是特意挤出的时间，从每周两次变成了一次。
他说完之后，又看到对面装模作样的发来一句。
甜不甜：【啊……那哥哥的女友粉不会生气吧，万一让大家伤心我可成大罪人了】
还要附赠一张委屈哭哭的表情包。
他哂笑，干脆回。
y：【不会】
y：【我直播间最大的粉头不就是你】
“…………”
行行行，你清高你正直你反矫达人。
阮甜直接给他回了一串省略号，放弃拯救直男。
距离下次直播还有一天，管理群，大家在闲聊。
汤包统计了这个月捐款数据，发到了各大粉群，底下冒泡。
【说起来，又神好像从开播那年就开始做公益了】
【这么多年直播收入是不是都捐了】
【他不差钱】
【楼上仔细说说？】
【有次直播他不小心戴了个戒指出镜，圈里镶嵌的那颗蓝宝石我在拍卖会上见过，后来很快就被他摘下来了，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人录屏】
【卧槽，果然是我又老板】
【还有什么八卦赶快说说，我可太好奇了】
汤包很快出来维护秩序。
【大家不要扒主播私生活哦~专注直播~@所有人】
汤包管理也当了很多年，主播开播第二年就在了，比起粉丝更像是工作人员，话语很有说服力，很快群里的私人八卦就停了，换成了其他话题。
一开始聊天，阮甜只知道她是大学生在读，每周都会到点上来管理直播间环境，兢兢业业一天不落，简直比工作还要认真。
但她对主播的态度又很奇怪，比起粉丝的狂热，更像是一种……尊敬。
阮甜最初不明白，直到后面聊天才知道，汤包家在小山村里，是他们那边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家里重男轻女不给她读书，后来是校长找来资助，才能读上大学。
那个资助人就是姜景。
他一共资助了他们学校三个学生，汤包是唯一一个主动联系上他的，一心想要报答，他被缠的没办法了，就给她找了个直播间管理的事情打发，谁知道一做就是这么多年，粉丝也越来越多，工作倒是真的积累出几分经验，今年年初，汤包找的实习工作就是直播运营，也算专业对口。
粉丝群的八卦停了，管理小群却在继续，有人艾特汤包，好奇打听。
【汤包，你认识又神这么多年，有什么一手消息分享一下吗，保证不外传[坏笑]】
人多嘴杂，不外传是不太可能的。
小群除管理外就是氪金老粉，都真诚的狂热过一段时间，现在纷纷养老了，每场直播还是一次不落蹲守，经常在群里闲聊，偶尔做做数据。
汤包弱弱冒出来。
【没有……】
【私生活没有扒扒恋情八卦也行啊，这么多粉丝女主播，网上就没有一个能磕的？】
【没有吧……他从来不带粉，也不和别的主播互动……】
汤包无奈解释。
【咦，我记得上次有个粉头像妹妹】
【我也记得，玩了一次就没见过了】
【可能是他现实认识的朋友吧，又神从来不和粉丝私联】有人在后头揣测。
【我也感觉，就连汤包都没他联系方式，哪个粉丝这么厉害】
【天仙下凡都不一定能打动这个男人冰冷的心】
【哈哈哈哈】
群里热聊不停，聊天记录飞快往上刷，阮甜在手机前安静窥屏不敢作声，不过她又很快想通。
退一万步讲，她也是先和他认识才来直播间的，四舍五入，可不就是他现实认识的朋友嘛！
朋友之间，打打游戏怎么了。
完全没有问题。
阮甜抱着这样的心理建设，在直播间众粉丝蹲守下，被他拉入游戏房间。
开头第一句，依然是熟悉乖巧的问候。
迷妹小甜：【大神晚上好^】
弹幕密密麻麻刷了片刻，不外乎各种八卦，江璟佑照例没理睬，匹配进去游戏。
阮甜有大腿在，自然无所畏惧，敞开了玩，直接拿了一个最近苦练的公孙离，准备给他秀一手操作。
结果，回伞进人堆；
位移突对面脸上；
大招扑空气。
一打团不用管自动会死。
开局没十分钟已经花式送出数个人头，战绩0-8惨不忍睹。
最后，她只能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水弱弱打字。
迷妹小甜：【我感觉这把对面特别厉害……】
“阮甜。”江璟佑点开麦，手里操作刷野，声音冷静无比传出来。
“你有没有考虑过删掉这个英雄？”
“她不适合你。”
“…………”
第29章
他一说完，直播间弹幕愣了下，随后，满屏的哈哈哈，几乎看不到其他中文字眼。
足足刷了数秒，才看到中间掺杂的其他话语。
【哈哈哈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妹妹实惨】
【主播专业骂人】
【怎么有人这么带妹的！我怒了！】
【等等，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又神叫的那个名字吗……】
被这么一提醒，其他人好像也发现了，反应过来。
【软甜？】
【……迷妹小甜】
【家人们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没人发现我们今天的榜一没在吗……？】
【卧槽！真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可能！我们又神竟然带粉了！我的信仰破灭了！】
【实锤了，刚又去确认了下，榜一软软的微博id叫一颗甜豆】
【家人们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三个巧合】
【真相只有一个[柯南推眼镜]】
弹幕议论纷纷，细心的网友把全部蛛丝马迹都扒了出来，证据条条，实锤无疑。
先前榜上氪金老粉受不了，直接砸钱金色大字无比醒目刷过直播间。
【只要砸到榜一就能被又神带吗？妹妹可以姐姐也可以！】
阮甜自然不知道网上这些纷议争论，她正被骂成鹌鹑，整个人大气不敢出，在自家野区吃小野怪猥琐发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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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璟佑分神看了眼屏幕，才看到众人打鸡血似的亢奋，密密麻麻全在讨论着他今晚的八卦。
尤其是那些金色特效大字，几乎是排了队形，在刷着同一条姐姐妹妹。
他视线移开，手里操作，漫不经心解释。
“认识的小朋友，顺手带她，仅此而已。”
评论里的风风雨雨有止住片刻，然后更激动了，粉丝根据他这句话，引发了另一系列追问，开始八卦到其他地方。
【求问，在哪里可以认识又神，我也去】
【+1[举手]】
【听起来像是家里的小孩子，所以软软妹成年了吗哈哈】
【是亲戚吗？那软妹岂不是私下见过又神！天哪！看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紧急呼叫软软妹！别打游戏了出来和我们聊天！】
……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偏，江璟佑不得不再维持耐心，多解释了一句。
“没见过面，普通关系，大家正常看直播，不要影响其他人。”
“主播不是明星，没必要关注其他。”
汤包适时站出来维持秩序，慢半拍的反应看得出也像是刚从大瓜中回过神。
汤包：【大家不要过度关注主播私生活哦~他真的会退网[流泪]】
她说的是前两年又神刚火起来那时，因为人气太高粉丝量一天比一天涨得多，涌进来无数新粉，不仅看直播还控制不住私下扒他的生活，被爆出一些个人信息之后，他就直接停播了。
那会整整停播了将近半年，直到节奏停止，才慢慢复出，此后再也没人敢乱带节奏，弹幕上但凡有人刷点不和谐的东西，都会被直播间粉丝带头骂。
事情过去太久这几年稍微好点，大家还会开些玩笑，被汤包这么一提醒，直播间有些老粉就想起来了，纷纷噤声。
【不说了不说了谨言慎行】
【大家换个话题】
【今天天气好像还不错哈哈】
【嗯嗯大太阳】
【弱弱问一句，你们都哪里人，晚上八点还有太阳呢……？】
……
直播间动静平息，逐渐安分下来。
游戏里，阮甜也许久没有做声，难得的安静。
耳边一直回荡着他刚才的话语。
——“顺手带她，仅此而已。”
——“没见过面，普通关系。”
字字句句，无比贴切，正是他们此刻的精准总结。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自欺欺人在这一刻被狠狠戳破。
一直以来，不过都是她在故作亲近罢了。
阮甜沉默地打完这把游戏，没有心情再继续下去，径直回到房间。
迷妹小甜：【刚刚想起来，还有个作业没写完，我先去忙了】
她想像往常一样发个表情包，调节气氛，只是挑来挑去又乏了力，干脆就这样，一行字横亘在房间下方。
江璟佑有一瞬间诧异，很快又想通，估计是直播观众太多，觉得不太自在。
他回了个好，看到那个粉色头像退出了房间。
江璟佑也退出来，想了想，还是到微信上点开她对话框。
y：【直播间人太多了】
下次……
输入打到一半，他很快改成。
y：【周末有空再一起】
阮甜没有回复。
他等了几秒，心想她大概真的写作业去了，随后又反应过来。
大学生寒假还会有作业吗……？
阮甜的借口坐实了学生身份，再加上又神小朋友的称呼，直播间粉丝开始猜测她小学生还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了。
江璟佑没有再管这个小插曲，继续开了巅峰赛，恢复往常直播。
阮甜微信消息快炸了。
先是汤包私聊，一连串的询问，然后是他们的管理小群，基本上每个人都在艾特她，八卦吃瓜，消息往上刷了几页才翻完。
阮甜拿着手机，伤心低落之余还要绞尽脑汁想合适回复。
【不好意思大家，先前一直没有说，确实是之前就认识，榜一也是刷着好玩的TT】
其他的，她没有过多去说。
因为有时候说得越多对方好奇的也就越多，需要解释的也就越多。
果不其然，她回复之后，底下追问猜测的也不少。
【是线下认识吗？！我可太好奇了！】
【还是身边共同朋友？】
【不会是网上认识的吧，那我真要酸了呜呜呜】
【+1同样是上网，为什么有人能搞到又神，有人只能在粉丝群里每天吹水】
【软软你真的没有见过又神吗？】
阮甜本来已经不打算再回复，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停顿。
须臾。
甜不甜：【没见过，我们也不是特别熟，真的不好意思TT】
她发完，大概同样的说辞又再度和汤包解释了一遍，只不过多补充了一句。
甜不甜：【我们也只是普通网友】
是的，普通网友而已-
江璟佑发给阮甜的消息，一直没有收到过回复。
距离上次直播，已经过去了三天。
他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他本能的再次回忆了一遍那天情形，他同直播间解释完，游戏里的沉默，到她离开，以及消息不回。
他努力回想当天自己说过的话。
“认识的小朋友，顺手带她，仅此而已。”
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她因此不开心了，不搭理他，只可能有一个结论。
这个结论，江璟佑本能回避去想，他紧蹙眉头，对着那个毫无动静的微信头像，许久，还是主动叩开。
y：【你因为那天的事情不高兴？】
……
阮甜的不高兴，人尽皆知。
开学两天，她已经拉着宿舍几个姐妹通宵唱歌、游戏厅蹦迪、以及晚上突发奇想锻炼身体（操场长跑八百米）。
终于情绪消解折腾得差不多了，某个罪魁祸首又从她手机里冒出来，白色萨摩耶突然出现在消息列表，曾经心心念念的头像也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偏偏，他还一如既往直接。
她在干脆承认挑明鱼死网破和继续粉饰太平中足足挣扎有将近半小时。
举止异样得周围宿舍几个人都发觉，纷纷抬头看来。
“甜甜，你干嘛呢？对着手机发呆半小时了。”肖雨凤忍不住问，周瑶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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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补充：“是啊，我们叫你都没听见。”
“我……有点事。”阮甜回过神，慌乱道，捏着手机起身。
“我出去透透气。”
春节刚过，宛城还沉浸在寒冷之中，一出门，冷风扑面而来。
阮甜却深呼吸了一口，感觉大脑也跟着清醒起来。
她走在树下，再度垂眸看向手机，那条文字依旧躺在那里，等待着她的答复。
阮甜脑中乱七八糟的，想到很多。
前两天，唱歌太晚，肖雨凤她们怕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硬把她拉到宿舍一起住。
她睡了一晚，早上去洗手间刚好撞到赵小颜出来，心里却格外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还如常同她打了招呼。
连之前的厌恶排斥都没有了。
她在游戏里也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有了一席之地，感受到并肩作战和杀人的乐趣，而不是先前隔三差五灰溜溜的卸载。
认识他以来，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慢慢好起来，她的生活也有了另一种快乐和期待。
阮甜目光落在一角的树枝上。
那里，已经发出了新芽，在试探地向即将到来的春天伸出触角。
现在太冷了，她想。
还是先过完这个美丽的春天吧。
她如释重负，吸了吸鼻子，仰面露出笑脸。
阮甜重新垂下眼敲字。
甜不甜：【是呀！我太不高兴了！我难道不是你最爱的小徒弟吗？！竟然在你心中就是普通关系，我太伤心了！】
甜不甜：【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把你逐出师门，姜景，你再也不是我最亲最爱的师父了】
甜不甜：【我们以后就做】
甜不甜：【普、通、网、友】
最后四个字她是咬着牙恶狠狠发出去的。
第30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句话，江璟佑莫名就有点不爽。
隐约记得他那天是说了普通关系这个词。
但是更换两个字，就突如其来的碍眼。
他盯了片刻，忍不住发言。
y：【逐出师门，一般是师父处理不听话的弟子吧？】
对方更加干脆利落。
甜不甜：【你上游戏】
江璟佑登上去一看，气笑了。
弹出来的是一则系统通知。
【迷妹小甜】申请和你解除师徒关系。
他径直截图发给她。
y：【你认真的？】
甜不甜：【嗯】
江璟佑盯着那个字，咬了咬下唇，点头。
y：【行】
y：【你这个逆徒不要也罢】
甜不甜：【？】
甜不甜：【我哪里逆了？】
甜不甜：【本人一直以来乖巧听话懂事，是你不懂得珍惜！现在后悔！晚了！】
y：【呵】
甜不甜：【呵呵】
甜不甜：【[微笑]】
等了一会，阮甜以为他不会再回复，准备收起手机时，又听到微微一震。
y：【上次在直播间，我只是不想引起太多的八卦和追问，如果你愿意公开身份的话，我可以继续让你做我的徒弟】
……？
阮甜足足反应了数秒，瞪着那行字，差点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须臾。
甜不甜：【我不愿意！】
甜不甜：【谁要继续当你徒弟啊！】
甜不甜：【你想得美！】
她发完，尤觉得不过瘾，又恶狠狠重重补上了一句。
甜不甜：【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
江璟佑语塞揉额，敲出三个字。
【知道了】
痛快吵完一架，阮甜舒服了，回去宿舍。
另外几人看到她笑眯眯走进来，诧异。
“甜甜，你刚才到干嘛？怎么心情好像一下好了。”周瑶困惑问。
阮甜一顿，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吗？”
“有。”对方肯定点头，阮甜飞快收起自己上扬的嘴角，严肃道，“那可能是你们看错了。”-
南极星游戏大楼。
新项目上线第一天，实时数据出来，成绩喜人。
历经大半年的辛苦终于看到了一丝胜利曙光，整个部门都在庆祝，晚上举办了庆功宴，难得不用加班，提前空出两个小时假期。
玻璃门被推开，余钱探头进来，一改往日被榨干的模样，精力充沛。
“江哥，晚上聚餐你来不？”
“去。”江璟佑在敲电脑，头也不抬。
“我就说，你可是我们的领头人，你不来还有什么好庆的，不过我们说好晚上吃完去唱歌……”他试探说，面含期待。
“唱歌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别啊，你回去又没啥事，今天好像不是你直播的时间……？一起玩玩嘛。”他不死心劝说，江璟佑手指一顿，停在键盘上方，若有所思。
“我有点事。”
“你能有什么事……你单身狗一个——”他话说到一半，在江璟佑飞来的眼神中噤声，余钱悻悻然缩回头，不忘给他带上玻璃门。
“行吧，不来就不来，我也就是替部门那些女同事问问……”
晚八点，庆功宴就散了。
作为这次游戏项目主要负责人，江璟佑不免被灌了几杯酒，他酒量不算浅，奈何那些啤酒里面混了几杯白的，一时酒意上来。
晚饭后人被分为了两拨，一大波继续唱歌，一小部分回家。
江璟佑拦下出租车，朝路边告别的余钱他们挥手，关上车门。
车子驶入夜色，耳边骤然安静，他想起了好多天前答应的游戏约定。
这些天，他的小徒弟真的安安分分的，没再给他发过消息，也没有再闹着让他带她打游戏。
江璟佑握着手机垂眸，看着列表里的头像，抬手敲了敲。
【你拍了拍“甜不甜”的头，说她真可爱！】
他忍不住扯唇笑了下。
意外的是，那边一直没有回复，直到车子停到目的地，他下车，回到家中。
江璟佑乏力窝到沙发上，随手扯开衬衫扣子，喝了杯冷水。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一声震动。
他拿起，看到那个粉色头像终于出来。
不甜：【干嘛】
他很快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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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微信名字。
y：【？】
y：【你怎么换名字了】
不甜：【因为之前那个用久了，腻了】
江璟佑微微蹙眉，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他不纠结。
y：【上号，我检验一下你的训练成果】
阮甜心头一梗。
他讲得好干脆，好轻而易举，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她这段时间故意没联系他。
她着重特意强调。
不甜：【你已经不是我师父了】
y：【嗯】
y：【那你把我当作一个热心好人】
不甜：【…………】
她纠结无言之际，对方已经直接把房间链接发过来，催促她上游戏。
y：【进来】
阮甜点进去，页面跳到王者时，房间里已经有一个人，右上角麦克风是打开的。
她微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嗓音像被熏染过，低低反问。
“无双王者……？”
是的没错。
阮甜顿时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这段她孤军奋战的日子里，并不是全无所获，反而在起起伏伏的挣扎中，水平得到不少提升，靠自己的力量上到了尊贵的无双王者！25颗星！
说到这里，她当即清了清嗓子，打开了麦，响亮清晰道：“没错，怎么样，厉害吧！”
少女稚嫩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里冒出来，带着一丝骄矜得意劲儿，鲜活又生机勃勃。
江璟佑指尖不由在桌面上叩了两下，嘴角无意识带着笑，放松随意夸道：
“厉害，不愧是我最爱的小徒弟。”
阮甜：“……？”
这人今天，是不是喝了假酒？
怎么撩里撩气。
她沉默了会，决定不识好歹。
“抱歉，现在已经不是了。”
“哦。”
“哦……？”
“不是就不是吧。”隐约听见那头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游戏开了，阮甜看着他们匹配进去。
“你玩什么？”听筒安静，气氛有点怪，她没话找话。
“你玩什么？”谁料，他原话反问了过来。
阮甜这段时间什么英雄都玩，什么都会一点，但不算精通。
上单能补一手廉颇夏洛特，中路学会了诸葛亮和嬴政，打野暂时还没涉猎，主要是对全局节奏掌控要求太高，她一时半会也有点难跨频道。
当然最拿手的还是发育路射手，现在除了香香外，她还可以拿一手虞姬马可波罗，当然小鲁班伽罗这样的呆射也可以，不过就是更吃队友阵容，她更偏向于一些自保能力更强的射手，虽然后者更难上手，她还在慢慢琢磨提升中。
原本，正常选就没问题，但是阮甜想起上次的事情，故意同他唱反调。
“我想玩公孙离。”
“行，那我拿个配合你的辅助。”他平心气和说。
阮甜又是一惊，他今天，真的吃错药了……？
她心想着，也不由的问了出来。
“你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他淡定自若反问。
“怪……还怪好说话的。”阮甜窝囊，说不出什么刻薄话语，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另种意思。
耳边又传来了笑声，轻轻的，若有似无的尾音，像小钩子一样勾得她心痒痒。
阮甜忍不住揉耳朵，心里很烦。
以前只听说过持靓行凶这个词，第一次见识到仗着自己声音好听勾人的。
他笑完，没再说话了，在三楼锁了个辅助大乔。
游戏开局，两人往下路走，大乔是个女性角色，长长的双马尾辫，双腿悬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轻灵秀美。
阮甜的公孙离怀里抱着把伞，同他走在一起，两人身体间有根细细蓝色带子连接，可以增加移速。
“知道阿离和大乔的配合技巧吗？”他在麦里问她，阮甜埋头清兵，闷声答，“知道。”
大乔是最适配阿离的辅助，kpl比赛上常有选手打这种体系，很有名。
阿离一技能扔出怀里的伞，人随之操控方向移动，伞停留在原地，再按一下一技能，回伞人也回到原位置。
技能很复杂，是所有射手里位移技能最多的，让人眼花缭乱，很考验反应能力。
也是这个技能同大乔二技能可以完美适配。
大乔二技能放个圈可以让所有英雄快速回城，而公孙离只要开一技能，伞留在原地，人进圈，在泉水待两秒回满大半血再按下一技能，就可以立即回伞人回到线上。
假如是打团的时候，就相当于两次血条，双生命值。
会配合有默契的话，可以轻松拉扯打爆对面。
当然，阮甜对自己的公孙离并没有信心。
就比如此刻，下路打了起来，双方打野都在，3v3的一次小团战。
她扔出伞整个人上去输出，没有平a几下就已经被打得半残，连忙回伞回来，在各种炫酷的技能特效中慌乱四处找圈。
“在你左手边的草里。”听筒里，传来他无奈的声音，这种时刻，依然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
他今晚也很爱笑。
阮甜脑中只突兀浮起这样一个念头。
泉水加上血，她赶在一技能结束前点回伞重回下路，此时打野已经把对面打残血，自身也岌岌可危，阮甜满状态上去输出，追击对面射辅到塔下，时机刚好捡到了两个人头。
双杀。
队伍频道里响起点赞声，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句肯定夸奖。
“很棒。”
阮甜在原地静默几秒，动了，埋头刷野吃兵，旁边提灯笼的大乔依然紧跟在她身侧，耳边响起某人慢悠悠的话语。
“这段时间进步确实很大，刚才那波配合得很完美，开局就拿了双杀，努努力，这把争取拿个mvp。”
阮甜在他整晚的糖衣炮弹之下，终于忍无可忍，径直戳破。
“姜景，我刚才那两个人头都是捡的，打野都把对面打残了！”
“哦，那也是你运气好，回伞及时。”他不慌不忙，面不改色继续夸道。
“运气有时也是实力的一种。”
“…………”
“够了。”
“你正常一点。”阮甜崩溃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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