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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真不知道接下去的三个月会怎么样。
面条已经吃完,两人收拾了桌子,去院子水池里洗碗。
另一个同住的女孩子正在外面洗头,拿毛巾擦干之后插上电吹风,开关一开,“啪”的一声,几间平房一片黑,跳闸了。
小青记得电箱在哪儿,踩个板凳,拿手电照着打开,把空气开关推上去,灯倒是亮了,但电扇、淋浴器什么的没反应。又有人跑去后面小楼里找房东,房东嫌太晚了,不想再折腾,让她们克服一晚上。
言谨真觉得满头官司,说:“那怎么办?”
小青回来的最晚,还没来得及漱洗,她倒也无所谓,笑说:“山里其实还好,晚上还挺凉快的,就是……我能上你那儿洗个澡吗?”
言谨点头:“当然可以啊。”
两人于是出了院子,又往招待所走。
小镇睡得早,街两边房子里已经少见灯光。小青一边走一边抬头,指着天让她看星星。
言谨也跟着仰头看,说:“哪儿,没看见啊……”
小青伸出手,说:“你像这样,把月亮挡住,先看黑的地方,等眼睛习惯了就能看见了。”
言谨照她说的做,隔了会儿,真的发现繁星点点。
其实这地方海拔不高,空气也不算通透,能见度并不很好。深蓝色夜幕上,星光暗淡。但她这许多年好像一直就呆在城市里,哪怕是她家那个小地方也很繁华,一说夜景,就是县政府斥巨资建造的某某景观大道。夏夜银河这种东西,只在照片里见过,这时候能凭肉眼看见,竟觉得欣喜。
就这么看着走着,言谨忽然问:“你后来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
小青张口,想说什么,又摇摇头。
那个理由,言谨其实可以感受到,却也说不准确,或许就是两个人太不同了,不至于有什么交情。而且她一个学生,当时经纪公司的事,也未必能帮上忙。
“但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算了,找个地方教跳舞,骂小朋友。”小青笑说。
言谨忽然觉得神奇,也想说,要不是你,我可能也得不到这份工作,不会在这里了。
“经纪公司的事情解决之后,”小青说下去,“我一直在想以后该怎么办,也是因为你,决定去报名艺考,就是突然决定的,第二天就去了,刚好能赶上。”
言谨不懂,说:“啊这有什么关系啊?”
小青解释:“就是觉得要去更好的地方,才能遇到更好的人啊。”
言谨赧然,说:“你们搞创作的人思维都是这么跳跃的吗?”
小青问:“我也算搞创作的吗?”
言谨说:“当然,我那次看你拍戏就觉得了。”
小青转头过来看看她,黑暗中眼睛清亮,却没说话。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言谨又问。
小青回忆,答:“十一月底吧。”
言谨笑,更加觉得神奇,说:“我那时候在律所面试。”
“我妈知道之后骂我,”小青继续说,“艺考也不是没考过,从小学的舞蹈都考不上,还想考表演?表演系艺考要唱歌,就你那五音不全的。而且二月就考试了,几千个人里面就招二十几个,根本不可能通过的。就算专业过了,还有文化课成绩,你读的那点书早都还给老师了吧……”
言谨听着,竟连这话也觉得熟悉。
但小青不管,到底还是去了,这时候回忆考场上的情形,说:“我是来自上海的考生吴晓菁,今年 21 岁,身高 170,体重 100 公……哦不对 100 斤。”
言谨听得大笑。
小青捂脸,说:“我那时候真的说了 100 公斤,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考试科目有朗诵、演唱和形体,她准备得很仓促,朗诵的内容就是网上搜的段落,到了现场一问才知道已经烂大街,唱的歌也只是自己在家里练过几遍,是一首《海阔天空》。
静静夜里,走在小镇的路上,她清唱。
言谨喜欢她的声音,开头第一句简直心里悸动,也喜欢那里面的歌词,尤其那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但听到后来还是忍不住大笑。小青唱歌,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粤语也挺塑料的。
考官大概也有同感,唱一半叫停,问她:为什么选这个歌?
小青说:因为喜欢。
考官又问:看你形体展示挺好的,是学过跳舞吧?
小青说:从小就学拉丁的。
考官问:那怎么不去考舞蹈?我们也有这专业。
小青说:年龄刚好过了,而且我不喜欢跳舞。
考官:就喜欢表演?
小青:是的。
考官看着她笑,点点头,说:热爱最重要。
“他说热爱最重要。”此刻,小青重复。
言谨悸动,这就是小青想要遇到的更好的人吧。
“我知道肯定考砸了,果然市统考都没过,”小青望天慨叹,“但那时候就想好了今年秋天报名,明年再考一次,多试几个学校。所以六月份就到北京来了,在德胜门那里一个小区租的房子,一起住的都是北漂找工作的人。也有不少想做演员的,都在北电外面那条街上培训班。我本来以为自己参加艺考年纪已经算大的了,结果跟他们一聊,根本不算什么。”
言谨问:“你上培训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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