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迎恬听见了，只是她以为自己听错，所以才为了确认再问一遍。
现在他们这个圈子，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也没有到可以被人坦然接受的程度，许玮自己也知道，不然他们也不用费心这样假装。
是许玮先找上的自己，现在他竟然突然说不想装下去了，毫无征兆……不对，不是毫无征兆，他最近很怪异，跟小男生约会还说是在办案。
许玮这个人，其实说不好听是有些死板固执的，他从来不会拿工作的事情开玩笑。
迎恬生气了一下午，把脑子都给气糊涂了。
现在听到许玮突然说出这么反常的话，冷静下来想了想，她心里就有了一些猜测。
而那些猜测……让迎恬的头皮发麻。
她也顾不上那些等看八卦笑话的好事者，拉起许玮就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说要先走了。
安琪他们一个个都不动声色，其实心中了然，以为这小两口是要回家干架去了。等他们两人走出去，就马上围坐在一起，热火朝天谈论起来，都说以下午打电话那个情况看来，迎恬被男同骗感情的可能极大。
每个人的脸上，除了嘲弄好奇，再没有别的神情。
迎恬拉着许玮直往同志酒吧街去了，他们都不常来这种地方，工作身份不适合不说，也不爱这种声色场所。
她带去的地方，是她女朋友开的清吧，店小也安静，多是熟客才会来。
同志酒吧街也有规矩，有些店不让异性恋进，有些没有限制，有些只限女同或男同。而迎恬女朋友开的这家店，就是限制禁入异性恋。
他们进来后，就看到男男女女，分别三两坐在一起。
“恬恬？”在吧台忙活的一个短发女人，看见门口出现的两人，有些惊讶，“你怎么跟许玮一起过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去同事生日会吗？”
“被他搞砸了。”
迎恬一坐上吧台，就马上把高跟鞋脱下，赤脚踩上了高椅的踏脚。
短发女人不管是外观还是穿着，都有些雌雄莫辩，第一眼看上去像个清秀高俊的男人，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个女人。
迎恬暧昧地摸了一下短发女人的手背，说道：“桃子，给我杯白开水吧，今天不想喝酒了。”
“你呢？”看向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的许玮，苏瑾桃觉得今天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要喝酒吗？你今天搞砸了我们恬恬的事，我怕你没命走出去啊？”
“桃子~”迎恬娇嗔了一声，“讨厌！”
她这句故作姿态的娇嗔，把隔壁桌的人，都给喊得浑身一震，忍不住飞过来两个白眼。
唯独许玮正经八百，他抬眼淡淡看了苏瑾桃一眼：“一样。”
苏瑾桃也不多问，她跟许玮不熟，也不想跟他熟络。
试问谁会想要跟一个，在外天天搂着你女朋友的“假男朋友”相熟？她各自给了他们一人一杯白开水，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再来，苏瑾桃感觉他们是有事要谈，才自觉走开，给他们空间。不然迎恬是不会把人就这么突然带来店里，她知道自己不喜欢他们这种“关系”，所以几乎都不会带许玮过来。
迎恬喝了一口水，看向情绪始终低落的许玮，凑近小声问道：“你告诉我，下午那个小男生……是不是就是日记本的主人？”
迎恬说话做事一向不喜欢铺垫，稍熟识的人都习惯了。
但许玮还是被她这般直接，跟准确的猜测给吓着了。
什么情况？这怎么一个个的感觉，都变得这么犀利？
看到许玮瞪大眼睛看向自己，迎恬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的同时，又震惊于自己一猜就中的睿智。
“拜托！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我好歹也是检验过那么多物证，有起码的案件分析能力。你最近奇奇怪怪的，就是拿签子过来比对字迹开始的。跟小男生在一起，我威逼利诱你都还说是在工作，又突然跟我说不想装了，我再蠢也能猜到一点吧？”
其实她真的就猜到那么“一点”，随口就猜中了。
许玮看那小男生的眼神，都快滴出蜜糖来了。一个在甜蜜热恋中的人，不应该神清气爽，兴致昂扬的吗？
可许玮完全相反，眼里暗藏忧郁，怀有心事一样。
许玮不答话，也不否认，迎恬又试探问道：“那就是了？……你，不会真爱上那个嫌疑人了吧？”
其实仅凭一个字迹比对，跟见到他跟个小男生在一起，迎恬也不好判断两者间是不是有关联。
他们这个圈子，多的是骗婚瞒婚的人渣，也有他们这种被家里、周围环境逼得不得不妥协的人。
许玮突然说他不想装了，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突然不想伪装的可能，就是找着真爱了。
许玮找上迎恬，是一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没遇见苏瑾桃。
跟对方在一起后，迎恬也想过跟许玮结束这种“关系”。但她为人厚道仗义，没理由找到爱情了，就马上把“男朋友”给抛弃，过河拆桥。
像他们这种得伪装度日的人，谁知道会突然有什么情况发生，迎恬也是有小心思的人，就打算先按兵不动，她好不容易这边说服稳住了情人，打算以后顺水推舟，看情况而定。
没想到许玮这家伙竟然先说想拆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对象要是个一般人，迎恬是当场就要掀桌子开骂，起码得撕掉他三层皮才算完事。
他身为特察警，竟然很可能爱上了一个命案的嫌疑人，这内心得多挣扎？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许玮像是不想被人窥知心事，他拿起杯子喝掉半杯水，调整心绪。可他这样子，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看就是有什么。
“那你苦着脸干吗？”
“我只是累了。”
“你累什么？就来走了个过场，等我上班的时候，不知道那些女人得怎么缠着我问这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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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说，我们分了。”
许玮话倒是说得简单，迎恬听着就来气，但转念一想，这小子现在也不正常，就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
她没有过这种，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的经历，但光是想象一下，就很难受。
“那你现在跟那小男生厮混在一起，是想要暗地里调查他吗？”
许玮含糊应了一声。
“字迹不是比对符合了吗？你还要暗地里调查什么？杀人现场有日记残页，这还不算铁证吗？”
迎恬口直心快，话一说完就连忙捂住嘴。
他们刑务办，只负责检验，一般不能打听太多案件的细节。
特别是调查命案的特察警，压力大，任务重，多少都有点脾气，不喜欢旁人教自己做事。他们不是吃干饭的，案子该怎么调查，该怎么走流程，那都是心里有底，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也就是他们之间有些交情，许玮才常常容得她骑在头上。
可现下，嫌疑人是他喜欢的人，指不定得因为自己这贸然猜测的话，怎么炸毛。
可许玮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看着吧台前，昏黄暖光下的那半杯水，有些发愣。
是啊，杀人现场有日记残页，不就是铁证了吗？
他还跟刘在宏说，他们不能单看这种证据，就把覃明皓当作是凶手。
刘在宏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对方肯定心里也有疑虑，换个立场，如果是刘在宏这么对自己说，还不愿意调组避嫌，他肯定会怀疑刘在宏的意图。
可刘在宏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呢？
许玮这会儿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什么刘在宏那么容易就妥协了，放任自己去接近调查覃明皓呢？
只是单纯出于对同事的信任？
不太可能吧，刘在宏别看表面上和和气气，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干他们这一行的，就没有哪个做事是不过脑子的，个个都门儿清。
怎么反应这么平淡？难道是她想多了？
还是说，许玮只是想对那小男生使用美男计，套取真相证据，那些浓情蜜意的小眼神，都是装出来的？
可没道理啊，是真是假，女人对这方面的事，是从来都不会看走眼的，自己就算喜欢女人，这项技能也不可能会生疏。
“咳！反正我跟你说啊。”迎恬看许玮也没有要发作的意思，拍了拍桌子，“你要拆伙的这个事情，我不同意。就算要拆伙，也不能现在马上拆，你这不是让我回去被她们给笑话吗？”
许玮本以为迎恬会冲自己发大火，自己提拆伙这事提得这样突然，她竟然也能坦然接受，没有掀桌？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就想拆伙，他明明还想过跟迎恬来个假结婚什么的。
这人的心思真是说变就变，会遇见什么，碰见什么事完全无法预料，有时候连自己都反应不及。
032：久没见面的朋友
“你家那位……”许玮瞧了眼在那边忙活的苏瑾桃，“可是一直想我们‘分手’来着，估计回去后你告诉她，她得高兴坏了。”
迎恬有些别扭地道：“你少管我们的事，你自己的那摊子事，自己注意点，别老叫人担心。”
“啊？”许玮皱紧了眉头往后退，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你刚说什么？你担心我？你还是迎恬吗？”
迎恬扯了扯嘴角，配合他，回以一个敷衍又虚假的笑容，没再说话。
这天，覃明皓工作的咖啡店里，进来了一位客人，长相衣品一般，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也很普通的类型。
他点完餐后，坐了下来，环视店里的环境看了很久，还一直往后厨那边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直到莫远给他送上咖啡时，他才出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店里是不是有个叫覃明皓的员工？”
莫远一愣，反问道：“……请问你是？”
莫远这人的警惕性挺高的，覃明皓连跟同事都很少交流，也没见有什么朋友来店里找过他，会突然跑来这里问有没有他这个人的，很可能不是怀着什么好意而来。
“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莫远还是警惕，没有多说，“那你应该直接联系他，他今天休假不在。”
“是吗？我跟他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你方便告诉我吗？”
很久没联系……连他的电话都不知道，那怎么还会知道覃明皓在这里工作呢？
“……我跟他只是同事，不熟，所以没他的电话。”
那人眯眼看莫远，感觉到对方是在戒备自己，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笑了笑，不再追问。
莫远回到柜台前，拿手机偷偷拍下那位客人，然后发给覃明皓：这人你认识吗？他说是你的朋友，跑来店里找你，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没给。
覃明皓此时休息在家，看到是莫远发来的信息，有些惊讶。
他们平时私下不会通信交流，只有休假换班，或是工作上的沟通，会发信息。
覃明皓点开一看，起初还因为莫远发来的内容，疑惑不安。除了许玮，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朋友，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谁会来找他呢？
莫远拍的照片有点模糊，他把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瞪大双睛，认出了照片里的人是谁。
没多久，莫远收到覃明皓的回复：没错，他是我的朋友，你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吧。
莫远皱眉，抬头去看还坐在店里的那位客人，又看了看覃明皓回复的内容，问：你确定？他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覃明皓回复：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莫远问：那他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工作的？
覃明皓回复：我也不知道……
莫远看到覃明皓这回复，更是满头黑线加问号。
要说他是多管闲事也可以，就覃明皓那个单纯好骗的样子，能安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连彼此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很久不联系的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覃明皓在这里工作而找上门来，多数不是想诈骗，就是想卖他。
他还傻乎乎地说我也不知道，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吧。
莫远抬头看了眼坐在那里的人，感觉那人有些阴郁，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垮着脸，让人不太想靠近。
莫远很想跟覃明皓说，这种人你还是别靠太近，小心招来麻烦。可想了想，他们的交情还轮不到自己说这种话，只能回过去一句：好，我把你联系方式给他。你自己长点心眼。
覃明皓看到最后那句话时，很疑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的覃明皓，并不知道，莫远这句话多么有先见之明。
他回复：好的，谢谢。
覃明皓没等多久，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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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皓，好久不见。”
电话那端的人，语气十分热情，久未见面的同学或朋友，再联系时也会很尴尬。可这人对覃明皓的态度，就好像他们是一直都有联系的好朋友，半点也不生分。
覃明皓沉默一阵，才回道：“嗯，彭辉，好久不见。”
在小初的时候，他跟彭辉还常常玩在一起，到了要考高中，彭辉还说想跟他念同一所学校。
可临近考试前，彭辉就休学了。
他走得很突然，连跟覃明皓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那时他们都还小，没有手机，后来就那么失联了。
到了在L区工作，覃明皓偶然又跟彭辉遇上了，分别数年，彭辉待他的态度还是如初。有一段时间，他们常来往，但过没多久，彭辉突然悄无声息在他的世界里完全消失了，毫无音讯。
直至今日。
“你现在有空吗？我们那么久没见，出来吃个饭？”
“……”
覃明皓有些迟疑，他跟彭辉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对方突然出现，好像没事人一样，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上来就说要约自己出去吃饭……
好像之前他消失的那些时候，根本没有过一样。
“明皓，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我们出来见面吃饭，我会跟你说明的，好吗？”
彭辉的声音很轻柔，他跟自己说话时，从来都是这般耐心温和。
“……好。”
晚上，覃明皓跟彭辉约在了家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他比约定时间还早了一些过去，可到时，已经看到彭辉坐在了里面。
彭辉还是跟几年前，自己记忆中的那时候没什么两样，平凡简单的着装，定期去剪短的头发，没有任何造型可言。其实自己也一样，他们都不是会着重外表打扮的人，不管过去几年，也还是这副土样子。
正是这种相似，才会让他们成为朋友。
彭辉一直盯着门口，看到覃明皓走进来，急忙站起身，原本平平淡淡，面无表情的脸上，马上多了几分光彩。
“明皓！”
覃明皓走了过去，坐下：“彭辉，你来得真早。”
“没有。”彭辉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我也是刚到，就比你来早了一点。”
覃明皓落座后，出于两人久没见面，觉得尴尬，视线有些飘，没有跟他对上。但还是能感觉到被对方直直盯着看，有些不自在。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彭辉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拿过一旁的菜单，放到他面前。
覃明皓双手交叠放在桌下的膝上，低头回答：“我都可以的，你点吧……”
“你爱吃面食跟牛肉，我点一些？想喝点什么？”
他摇头：“我喝水就好。”
“嗯，也是，你一向不爱喝什么饮料。”
覃明皓这才抬眼去看他，见彭辉到现在还记着自己的喜好，专心点菜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难言。
点完菜，彭辉才笑看着他：“说来，你这个不爱喝饮料的人，怎么还跑去咖啡店工作了呢？”
“我也是偶然找到这份工作，做着做着，发现自己挺喜欢……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工作？”
彭辉笑意更深，眼睛都弯了起来：“你猜？”
“啊？”
“你猜猜看嘛。”彭辉冲他顽皮地眨眨眼，“我们这么久没见，也没有联系方式，我到底是怎么找到你的呢？”
“这个，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彭辉的态度如常，甚至还跟他卖起关子开玩笑，让覃明皓紧张尴尬的心情也不禁放松了下来。
“那就不重要了。反正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是不是很厉害？”
“哪里厉害了。”覃明皓有些被逗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变态呢。”
“变态？谁说的？”彭辉倾身向前，看到覃明皓的笑容，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温柔，“一开始不肯给我你的电话的那个同事？他还挺机警的，怕我是什么坏人，要找你麻烦……你跟他关系怎么样？他还挺关心你的啊。”
“莫远？”覃明皓笑着摇头，“我跟店里的其他人都不熟，他只是为人比较热心而已。”
“是吗……”
这时，点的菜都上了，两人边吃边聊，慢慢就打开了话匣子。
彭辉也告诉了覃明皓，自己那时，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覃明皓知道一些彭辉家里的情况，但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爸是个混蛋，不工作，爱喝酒，到处跟人借钱不还。
彭辉小初那会儿突然休学，也是因为三天两头换工作的父亲，又被炒鱿鱼了，还欠人钱，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别说要供他念书。
彭辉就此辍学，外出打工。
他连小初都没念完，没学历，只能干些工资少，不需要什么技术的工作，可赚到的钱，往往不够拿去填他爸欠下的那些债。
刚开始那几年，彭辉还会顾及点亲情，给他爸一点点还那些债款，可后来，那些债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彭辉不想一辈子都被他爸的债款拖累，赌鬼欠债这事，就没有个尽头，根本是还不清的，只能狠心断了跟父亲的联系，跑路了。
033：这么巧啊？
也是那时候，重新遇上在L区工作的覃明皓，可过没两年安生日子，债主追钱又追到了他这里，他来不及跟覃明皓说明，电话住址一夜间全换了，跑到了别处躲着。
躲了几年，外面风声消停了，他才跑回这里找覃明皓。
覃明皓听完彭辉的解释，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跟彭辉，都是苦命人。
只是他比彭辉好过一点点，但也同样命苦。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覃明皓一脸同情地看着他，“现在呢？已经没事了吗？那些人不会再找到你吗？”
身为当事人的彭辉，经历这些事多年，对自己的命运已然接受，习以为常了，谈论起来，一脸稀松平常，倒好像这些事是别人家的事，与他无关。
他看着覃明皓一双大眼睛，扑闪长睫下，眼里带着些许水光，眉头聚拢，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莞尔一笑。
这人，不管过了几年，都还是没变。
“没事。”彭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然我敢来找你吗。至于我怎么找到你的……我说是前两天凑巧路过你们店，看到你了，你信不？”
几年没见，覃明皓起初还觉得跟彭辉之间有些生疏尴尬，可聊过一阵，对方还跟以前一样，对自己举止亲密，这股子生疏就全然不见了。
他不好意思地抚平了下，被彭辉摸过的发尾，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信呢。你要是前两天看见我了，为什么不进店来找我？”
彭辉笑得有些局促：“这不是很久没见了，我也紧张啊。不敢直接进去找你，怕你气我那时候突然玩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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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我得先做些心理准备啊。”
“是吗？”覃明皓微微噘嘴，“没看出来你紧张，就跟没事人一样找来，好像我们一直都有在见面似的。”
彭辉心里一动，突然抓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明皓，我……”
“哎？这么巧？”
正当彭辉想跟覃明皓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蹿到了他们桌子旁边，爽朗地出声打断了他。
来人穿着黑色皮衣外套，英姿飒飒，脸上神色明快，犹如夏日里一股清爽的风，拂过的周遭，都带起一片盎然。
“许、许玮？！”
覃明皓看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很吃惊。
“好巧啊，明皓。”许玮笑着来回看了看他们，“这是你朋友？怎么跑到这边来吃饭了？”
覃明皓心里一惊，他跟彭辉约出来吃饭的时候，没想太多，只想着选个在家附近的地方，方便。
没想到，竟然这么凑巧会被许玮撞见！不，他早该想到的，在这里吃饭，会碰见熟人根本不奇怪。
这样一来，不就很大可能，会暴露自己家在哪里了吗？！
“呃……那个。”覃明皓的小脸，一瞬因为紧张而涨红，他点点头，不敢看许玮，“嗯，是我的朋友。”
“是吗？你不是说你没什么朋友的吗？”许玮笑得落落大方，向彭辉伸出手，“你好，我叫许玮。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我路过看见明皓，就进来跟他打个招呼。”
彭辉只有跟覃明皓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变得比较开朗，有旁人在，或是独自一人时，他的神情，就会变成惯有的阴郁。
彭辉看着那向自己伸过来的手，一时没有动作，只是抬眼，面无表情盯着那张笑容异常爽朗的脸。
这人是谁啊？跟明皓好像很熟？还叫明皓的名字，叫得这么亲密。明皓会跟这种人认识？
彭辉心里闪过无数问题，迟迟没有去回握许玮伸来的手。
分别坐着跟站着的两个男人，目光对上后，气氛就有些僵持，一股异样的气流在空中悄然浮动。
许玮现在的工作，主要都是在调查覃明皓这边，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对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注。
要说想要探查覃明皓有什么秘密，只需要趁他出门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他家，顺便装上监控器，监看他的日常，要方便得多。
但许玮还会采取这种原始方法盯人，是因为，他们现在只确定覃明皓是日记本的主人，最后一篇日记的字迹比对并不能百分百匹配，目前只是调查阶段，想要调取设备装监控，就必须立案确定嫌疑人，报备走流程。
他们约过几次饭，对彼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今天是覃明皓的休息日，他今天本想加把劲，想方设法进到他家，谁知覃明皓竟然说，他今天有事要出去。
许玮看准他出门的时候，远远跟在了后面，一路跟到了这里，发现他原来是跟人约了吃饭。
覃明皓现有的圈子，许玮早就调查过，他没有朋友，跟同事关系也一般。除了自己，竟然还有能约饭的人？
许玮在暗中观察，那两人见面先是有些尴尬拘束，他猜测对方可能是覃明皓许久未见的什么人。聊没几句，两人热络起来，状似熟人旧友，最后……
最后那家伙竟然伸手摸覃明皓的头了！
从一开始，许玮就觉得那人看覃明皓的眼神不对，温柔专注，从人走进店里到坐下，一双眼睛就紧盯在覃明皓身上，始终没移开过。
许玮一看到他摸覃明皓的头，覃明皓还害羞了，心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咕咚”作响了一下，没多想，直接冲进了店里，佯装偶遇，插足两人的谈话。
许玮主动向那人示好，可举在半空的手，都举到手酸了，对方也没有半点反应，只知道跟自己大眼瞪小眼。
眼前的人，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身形有些瘦削，长得其貌不扬，但一双眼睛很深邃，似已经经历过不少人间沧桑。
覃明皓见他们对视太久，气氛凝固，而彭辉对覃明皓伸出的那只手，完全没有要回握的意思，急忙出声打破僵局：“许玮，他……他性格内向，不太习惯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打交道。”
许玮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收回手，也不在意，直接挤到了覃明皓旁边，把他往里面挤坐进去。
彭辉见覃明皓有些慌张地往旁边让，两人挤坐在一张长条椅子上，眼神暗了暗。
许玮笑看着覃明皓：“我刚好还没吃饭呢，能一起吗？”
“啊？”覃明皓看了眼对面面无表情的彭辉，又看了看许玮阳光灿烂般的笑脸，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见覃明皓还应允了，彭辉的脸色一瞬变得黑沉，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介绍一下吧？”许玮让老板添了一双碗筷，又点了两个菜跟一碗面，“你今天说有事，就是跟朋友吃饭？”
“嗯。”覃明皓乖巧点头，“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他突然到店里找着的我。”
许玮抓到了他话里的疑点，直接问：“突然到店里找着你？你们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吗？”
“嗯，之前失联了一段时间，他也是偶然见着我在咖啡店的。”
“失联……”许玮看向坐在对面，从自己出现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这都能偶然遇见，世界还真是小啊。请问，怎么称呼？”
“……”彭辉盯着许玮看了一阵，才淡淡开口，“彭辉。”
彭辉这番冷淡态度，跟刚才对覃明皓的热情，判若两人。他一向如此，跟覃明皓，或是牵扯到覃明皓的事，都可以侃侃而谈，但对着其他人，话就变得极少。
彭辉？！
许玮心头一跳，他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出现过在日记本上。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我刚才在外面走过，看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彭辉低头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没有回答。
覃明皓答道：“嗯，我们是小初同学。”
果然，这个人是覃明皓日记本中曾提到过的人……曾经失联过一段时间？那是多久？为什么失联？许久不见，两人感情看着还是不错，这么看来，他们曾经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但许玮回忆着那些日记内容，彭辉这个名字，好像提及得并不多。
而且，如果有过这么一位好朋友，覃明皓为什么没说过？
难道是他们失联的原因，不太愉快？但现在重新见面了，没谈几句就亲近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太不愉快的理由。
不会是……前男友之类的吧？
在日记本里，覃明皓没提到过，他喜欢彭辉，那应该只是把对方当成普通朋友……但这个彭辉，许玮可以很肯定，他对覃明皓绝对心怀不轨。
许玮点的菜上了，他拿过筷子吃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开始打探：“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也真是没眼力见。你们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还贸贸然说要跟你们一起吃饭。”
嘴上说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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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吃得倒挺欢。
彭辉看见他那心口不一，毫不客气的模样，在心里鄙夷。
“怎么会呢！”覃明皓急忙摆手，两眼微眯，看着许玮，“一起吃饭，就熟悉彼此了啊，大家以后就都是朋友了。”
许玮笑了笑，没有对此回做出应，彭辉也是默不作声。
034：我很怕……
“你吃饱了吗？”
“嗯？嗯。”
覃明皓点头，他饭量小，其实在许玮突然出现之前，就早早放下了筷子。
“那你也不知道吃完了要擦嘴？满嘴油光的。”许玮好笑地从一旁抽出纸巾，直接上手给他擦，“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覃明皓被他这么一说，脸颊微红，从他手上接过给自己擦着嘴的纸巾，羞道：“我自己来……”
“怎么？知道丢人了？”
覃明皓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仔仔细细擦过嘴巴后，问他：“这下干净了吧？”
许玮看了一眼，笑着点头。
一直沉默坐在对面的彭辉，看到覃明皓跟许玮这般亲密，非常诧异。
这才仔细去看坐在他旁边的人，阳光帅气，眼带星辰，一看就是从小在很好的环境中长大，备受爱护，没有遭过什么苦难。
这样的人，跟他和明皓，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过……明皓怎么会跟这样的人熟识？
彭辉终于开口发问：“明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很久了吗？”
许玮眼里精光一闪，抢在覃明皓之前回答：“我是他们店里的常客，去几个月了，前段时间才变成朋友。他这人，你也知道，说话都不敢跟人大小声，要不是我主动，恐怕这辈子都亲近不了。”
许玮这话，有很多地方显得是在刻意说明，好像他现在已经很了解覃明皓了，这段友谊关系的拉近都是他在主动，这让彭辉心里对他产生更多的疑惑。
就好像在暗示，他对覃明皓早有心思。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彰显自己的意图？为什么？
许玮这话，就是故意的。想看看彭辉是个什么反应，想要借此印证，他是不是对覃明皓有不单纯的感情。
他跟刘在宏，起初对刘永意案件有两个假设，一个是日记本主人亲自动手杀人，一个则是有人跟日记本的主人，同谋作案。
后来，许玮又有了一个假设：有人为了覃明皓，动杀心。
他跟覃明皓越是相处，发现对方心思越是单纯，虽然行迹可疑，但还是难以把他跟刘永意的命案联想在一起。
可彭辉的反应，却大大出乎许玮的意料，只见他突然对自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答道：“是啊，他还说我内向呢，其实跟我半斤八两，可能比我还不如。”
自己在外面蹲着的时候，彭辉盯着覃明皓的眼神，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能入得了眼。
自己这个新朋友，突然冒出来跟覃明皓表现得这么亲密，他为什么不吃醋？连一个小表情，小眼神都没有，看不出半点他对自己有敌意……
这之后，彭辉对待许玮的态度很平常，好像一开始他的冷漠，真的只是因为怕生。覃明皓见他们能这般融洽相处，也很高兴，聊了些有的没的后，彭辉就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了，以后再跟覃明皓联络。
彭辉走得很干脆，被留下跟覃明皓坐在一起的许玮，更加迷惑了。
难道，真是自己太肤浅了，他们确实只是非常交好的朋友？
刘在宏去调查刘永意小初关系圈子，已经几天了，他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毫无动静，让许玮心里越不安。
彭辉走后，许玮跟覃明皓坐了一会儿，也走出了餐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走吧，天晚了，我送你回家。”
覃明皓看了一眼许玮，摇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天黑了不安全，我开车送你，很快的。”
“真的不用。”覃明皓低下头，想方设法找着借口，“你、你的车太快了，我害怕。”
“那我开慢点总成了吧？头两回我们出来，我不就开得跟龟速一样了？”
可覃明皓还是摇头，一颗小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我说你啊。”许玮直接上手，一只大掌捏住了他有些肉肉的脸颊两侧，“为什么总是对我要送你回家这事，这么抗拒呢？”
跟许玮见过几次后，覃明皓已经全然没有了一开始，面对他就会不自觉生出的紧张。反倒会因对方每一次的亲密举动，心里窃喜。
可这种时候不一样，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许玮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覃明皓的脸颊被许玮当玩具一样拿捏，嘴唇不自觉嘟起，小脸被迫抬高，他看似有些不满，眉头微皱看他，吐字也有些模糊：“你、你才是呢！为什么总想去我家啊？”
许玮矮下身，凑近，直视他的眼睛：“不是说好等熟了之后，要到彼此家里做家访吗？还是说，你觉得跟我还不算熟？”
两人的脸距离咫尺，要不是两个男的站一块，旁人还以为是甜蜜的小情侣，在路边打情骂俏呢。
覃明皓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有些焦急地回望着对方：“不是……只是，只是我……实在是不方便……”
每次许玮提出要送他回家，不去家里，只是送他到楼下，甚至是到家附近，覃明皓也都是以一句“不方便”为由拒绝。
连编个像样的借口，都不知道怎么编，这个家伙实在有够蠢。
“现在，你的老朋友回来了，我这个新朋友是不是就更可有可无了？”
“啊？”
覃明皓一脸懵，完全不明白他这话的逻辑。
他怎么会是可有可无的呢？自己有多在乎他，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许玮静静看了覃明皓一阵，干脆松手，转身就走：“好吧，那你自己回去小心点。”
覃明皓愣了愣，追了上去：“许玮，你生气了吗？”
“没有。”
“你不要生气，以后……以后我让你去我家好不好？”
“不好。”
“这……那……”
“……”
许玮一双大长腿，在前面走得飞快，覃明皓在后面追得甚是辛苦，眼看快步走在前面的人头也不回，他急急拽住了那人的衣角：“许玮！”
感觉衣服被人从后拽住，许玮停了下来，转过身，就看到覃明皓睁着一双带上些许水光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听谁说到过，男人要是被女人拽住衣服，当下有再大的火气，也会没法子，整个心软。
这似乎，也同样适用在男人身上？
许玮看到那抓住自己衣角的骨节有些泛白，可见覃明皓有多害怕自己会就此甩开走掉，所以拽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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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许玮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覃明皓，而是为自己没出息的心软。
他刚才是使了小心机，与其总耍赖吵着要去他家，还不如干脆放手，佯装生气，才更容易逼得覃明皓点头。
覃明皓很在乎自己的一言一行，他都知道。
可对方是铁了心不让自己进家门啊，他佯装生气，也撼动不了覃明皓半分，还用这种可怜样，来反将自己。
“许玮……”
覃明皓喊他名字的尾音，都带上三分哀切，让他还能怎么狠下心呢？
“你呀……”许玮伸手按上他头顶，“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许玮这话，意有所指。
他这几天心烦得很，跟覃明皓相处得越愉快亲近，心里的愧疚感跟不安就越重，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刘在宏那边还没有消息，他几次想主动问，也不敢问。
可总有一天，他要面对，不管事实真相如何。
覃明皓最近觉得自己的顺心日子，终于到来。
他每天都会跟许玮发信息聊天，约饭，生活平淡又安逸，两人关系越发紧密，是他从前只敢想象，难以奢望得到的。
等到哪天攒够钱，开一家自己的店，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这样就好，他感觉对生活，已经不需要要求太多了，这就已经算是很幸福了。
只要有许玮在，只要能呆在这个人的身边，他就能够克服一切困难。
所以，自己的秘密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就算许玮一直说，他只是想送自己到家楼下，不上去。可如果他知道，自己就住在他家后面的石城花园，他肯定会要求来家里的。
自己的秘密一旦被他知道，这种幸福就会完全破碎，他会远离自己，如同看见瘟疫一般，躲得远远的。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温热的大掌，按在他的头顶，他感受到的这份亲昵，覃明皓怎么样也不会让其化为泡影。
“好了。”许玮按上那只紧抓住自己衣角不放的手，“我这皮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你别给我弄皱了。”
换做往常，只要许玮一句话，覃明皓就会慌张放手。可此时，他却抿紧了唇，像个执拗的孩子不愿松手。
万历23年9月14日
几年前突然消失了的彭辉，今天突然又找到了我。
他说这几年都在躲债，现在回到这里，以后就不走了。也不知道以后……是不是真的就没事了。
彭辉跟我，都一样可怜。如果我们都能够换一个家庭出生，该有多好啊。
许玮，总想到家里来，我都不让，他今天就生气了。
我真的没法让他到家里来……真的，可是我能拒绝他到什么时候？
我们是朋友，总是这么拒绝他，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许玮还说，他没想过我也会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第一次看见。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但一定很吓人。
因为许玮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很害怕，他会就此疏远我……
035：梦想能当饭吃吗
——“许玮，我还得去L区一趟。”
负责调查刘永意小初关系圈子的刘在宏，昨天跟许玮联络过后，就直接去了L区。
他根据日记本上提到的那些人，上门找他们一一谈过。
好在那些人，都还留在了这里，没有跑到外地工作或生活，省去不少事情。但他们上高中后，就跟刘永意完全断了联系，没有再往来。
一开始，他们都不明白特察警为什么会在案件时隔四年后，突然找来，都担心自己会扯上什么麻烦，极力撇清自己跟刘永意的交情。
刘在宏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就问他们刘永意跟覃明皓在小初时的关系如何。
大多数人都说不清楚，太过久远，已经记不得多少，甚至有人根本记不得还有覃明皓这个人。
真正跟刘永意在升上高中前，玩过一段时间的，只有林美娟。
提起覃明皓的时候，她还是有一些印象的，性格怯懦内向，跟刘永意从小玩到大，后来两人慢慢就没有玩在一块了，具体是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再就是一年多前，他们小初的班级，组织过一次去L区探望他们班主任的聚会，覃明皓也来了，彼此就那时候见过一面。
他们那次聚会来的人，没几个，大家久没联系也不相熟，一起去见过班主任后，就各自散了。
刘永意意外死亡的事，也没人想要提及讨论，觉得晦气。
刘在宏问她，为什么他们小初的班主任退休后，没有住在本地，而是去了L区。林美娟说，她的子女很早都去了国外定居，老伴前几年就走了，她退休后，没有去国外找子女，而是独自去了L区的一家养老院。
刘在宏旁敲侧击，问林美娟，覃明皓在小初跟刘永意渐渐疏远感情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事件，或是他展现出过什么恶意的情绪。
林美娟想了很久，最终摇头，毕竟她跟覃明皓，和刘永意三个人，只在一起玩过几次，对他有印象也并不深。后来在聚会再见，她觉得他好像还是那副老样子，寡言内向。
日记本上提到的人，刘在宏都问过了，就只剩下这位班主任，还没找到。
跟林美娟的谈话，让刘在宏产生了一些疑问。
日记内容上，多少可以看出覃明皓不太喜欢他们的班主任，为什么小初组织去探望的聚会，他会前去？撇开这点不说，覃明皓性格内向，跟班里其他同学也没有什么交情，一般都不会费心去参加这种聚会吧？去了见到一群等同于是陌生人的同学，不是徒留尴尬吗？
刘在宏暂且先从林美娟那里问到了，当时去了那次聚会的同学有谁，有没有联系方式什么的。
那次去聚会的人，很大可能不会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但刘在宏做事喜欢未雨绸缪，先打探好，也没坏处。
现在，他得先去L区一趟，找到班主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林美娟好歹小初跟刘永意玩过一阵，当年听到她死讯时，很是震惊。现在特察警时隔这么久突然找来，问覃明皓跟刘永意的关系，她就觉得很奇怪。
“刘警官，你们不会是怀疑覃明皓他……？”
“没有，目前只是在做刘永意关系圈子的调查。”
刘在宏当时没有跟她说更多，就走了。
走时，他也怕林美娟会在同学间乱传谣言，万一不慎传到覃明皓那里，就可能打乱他们调查的节奏。
所以，刘在宏在去L区前，让许玮加紧对覃明皓的调查。
那晚，覃明皓拽住自己衣角不放时的神情，许玮至今还记忆深刻。
嘴唇抿紧，眼神死沉，面容冷峻，全然没有了平时懵懂怯懦的模样，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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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玮当时喊了他好几声，覃明皓才如梦初醒，松开了紧拽住自己衣服的手，一脸迷茫。
再听过刘在宏的简报后，许玮心情更加沉重，感觉覃明皓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
就算刘在宏叫自己加紧调查，可许玮一想到覃明皓那个异于平常的神情，心里就一团乱麻。在他去了L区后，自己已经有两天没有跟覃明皓联系。
后天就是祈愿节，家里三天两头就打电话来，让他这次一定要带迎恬这个“女朋友”回家一起过节。
许玮家里人知道他交了女朋友后，就总催着他带人回去看看。
许玮都以他们刚交往没多久，工作忙，迎恬不太乐意为理由给推掉了。后来为了让这层关系更具真实性，也为了安抚他爸妈，还让他们跟迎恬偶尔打个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的效果显著，他爸妈就再没有提过，要让他把女朋友带回来的事。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人怎么也不松口，天天来电话，又是劝又是哄，威逼利诱，就差来个苦情大戏，要死要活了，让许玮烦上加烦。
迎恬跟许玮有过约定，每月挑一天，迎恬到联安局找他，或是他到刑务技术处找迎恬，在同事面前露个面，一起外出吃饭。
虽说之前许玮有意要结束这段关系，但迎恬没同意，这个约定就还得照常进行。
迎恬来找他吃饭，碰巧就遇上许玮正接到来自他母上大人的恐吓来电，自觉默默站在一旁看好戏，间或还配合着应付两句。
“妈，我都跟你说了。”看到迎恬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自己，他摇了摇头，跟她一起走出局里，“迎恬有工作，我也有工作，我们抽不开身回去。”
“工作工作！每天都说工作忙！”视频电话那端的许妈妈，看着还是很年轻，原本和善的眉目此时绷得老紧，神色间满是不赞同，“你们特察警跟技术员，难道连祈愿节都不放假吗？”
迎恬适时贴了过去，跟许玮头挨着头，笑着对视频那端的许妈妈说道：“阿姨，你别生气嘛。我们是有放假，但阿玮现在手头上有个案子查得紧，真没法一起过去看你们。”
听到迎恬甜甜叫自己阿姨，许妈妈当场变脸，对她笑得分外慈祥，语气也放软许多：“唉，恬恬啊，你也该劝劝他才是，别整天只想着工作，放假了就该好好休息，忙自己的事，总不能一辈子就跟工作过了吧？他平时是不是也因为工作，没怎么搭理你？要真是这样，你跟阿姨说，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迎恬眯眼看许玮，许玮瞪她。
本是一个人在看另一个人在亲妈面前怎么挨批，看得乐呵，后者看旁边乐呵的家伙十分不顺眼，却敢怒不敢言。
这画面在许妈妈那边看来，就完全变了味道，以为他们当着自己面在眉来眼去，秀着恩爱，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没有，阿姨。”迎恬又看向许妈妈，“平时阿玮再忙，还是会抽空陪我的。这不是还要一起去吃饭呢嘛。”
“傻孩子，陪你吃个饭，你就知足了？得让他放假的时候，多陪陪你，别只顾着工作……”
没等许妈妈说完，许玮就掐断了她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唠叨，没好气地道：“妈，放假了，我也有事啊。我这工作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案子就得去查，哪可能因为放个假就把所有事给搁置在一边？”
被儿子抢断了话，许妈妈火气又冒了上来，也不管迎恬还在一旁，直接冲他骂道：“你手头上的案子就没完了？这个完了又有下一个？我就不信了……你天天不回家，过节放假也不回，你这到底是找借口骗你老妈，还是你根本没想过你跟恬恬以后的事？！”
每次听到他亲妈喊迎恬喊这么亲密，许玮都有些犯恶心，想不明白这老太太就通过几次视频通话，怎么就好像直接把人当成自己儿媳妇了一样？“自由恋爱”呢，还没到谈婚论嫁呢！
“这又是哪跟哪啊？”天天都是相同类似的对话，许玮已经很不耐烦，可他还是得告诉自己要耐下性子，不能跟年老的母亲发脾气，“妈，这命案的事，谁也说不准，手头上有案子，我们就得去办……这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再多解释。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我的工作呢？”
提及人命的话题，许妈妈就被堵得没法继续跟自己亲儿子讨说法。
许玮从来不跟家里说工作上的事，家里人也知道他这工作危险繁忙，总为他担心。她这个做母亲的，常劝他把工作辞了，或是换个岗位，许玮总不听。
这外面的社会就这么不太平吗？天天都有人被害？别说连终身大事都顾不上了，就许玮的人身安全，她这个当妈的，都要时时担心。
“阿玮，听妈的，别干特察警了，你忙得不着家，又危险……”
“妈！”听到电话那端又要开始了，许玮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也说很多次了，这是我的梦想，我不会放弃的。”
“梦想能当饭吃吗？！”许妈妈情绪一上来就收不住，语带哭腔，“我辛苦把你养大，万一你有个什么意外，叫我怎么办？！恬恬怎么办！”
036：让他总感到心疼
本该是十分沉重的话题，可一旁的迎恬听过太多次了，也知道许妈妈这是个什么套路，咬着下唇憋笑，徒留许玮一脸憋屈。
“我不会有事的。你儿子我这么能耐……”
“你要真能耐！”说变脸就变脸，许妈妈的哭腔一改，吼得地动山摇，“怎么到现在，还没给我把恬恬娶回来当儿媳？！”
“……”
怎么什么话，都能扯到这件事上？
许玮是真心佩服这些老一辈的人，催婚的功夫五花八门，防不胜防，还特擅长演戏，情绪转换那叫一个灵便自如。简直比他们特察警套话的能耐还要高，一不小心就又掉进他们的陷阱里。
“妈，就这样吧！我跟迎恬吃饭去了，挂了啊。”
“你这臭小子！我还……”
许玮非常不孝，没等他妈后面的话吼完，就直接按了挂断，并把家里人的电话，全拉入黑名单中。
对不住了，你们就让我消停几天吧。
“哈哈哈哈……”迎恬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出声，“你要不要做得这么彻底，真把他们全拉黑了？不怕回头，你妈撕掉你一层皮？哈哈哈……！”
许玮无视迎恬的幸灾乐祸，把手机放回兜里，拿出车钥匙就要去开车。
一抬头，就看到覃明皓站在了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他一手拿着几杯咖啡，一手提着个盒子，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
覃明皓没有穿店里的制服，他们店也没有外送，难道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许玮刚想上前询问，就看到他双眼通红，眼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在那双大眼里。
“？！”许玮一怔，“明皓，你……”
迎恬顺着目光看去，认出了那是在地下停车场，跟许玮甜甜蜜蜜戴头盔的小男生。
哟，这怎么……哭了？
迎恬看到那莫名红了眼的人，也是一愣，随即马上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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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
等等！他就是那日记本的主人啊，许玮跟他说过自己的事吗？他跟许玮在一起了吗？许玮从他这里，调查得怎么样了？
那时离得还有些距离，所以迎恬没看仔细。现在近在眼前一看，确实是很容易引起人保护欲的类型，软软糯糯的，长得特别可爱。
难怪许玮不信他是凶手。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残忍下手杀人的人吧？
一看到他眼里冒出的泪，许玮就心急想要走过去，只见覃明皓抓紧了双手的东西，低下头，后退了好几步。
“不好意思，我……”
覃明皓出口的声音都在发抖，连话都没说完整，就把手里的东西往许玮怀里一推，然后转身跑走了。
“明皓！！”
许玮急忙把险险接在手里，差点掉到地上的咖啡跟蛋糕，转手给了迎恬，想也没想就马上追了上去。
看到许玮二话不说，这么着急去追人，迎恬心里的一些疑问，已经得到解答，不免也为他担心。
许玮这家伙……是真的爱上那个小男生了。
他身高体长，又是特察警，抓逃跑的犯人，那都是家常便饭，覃明皓哪里能跑得了多远，一下就被从后追来的许玮给逮住。
“你怎么了？！”
许玮紧紧扣住覃明皓的双肩，心急如焚，心里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全因对方的眼泪，被抛诸脑后。
覃明皓把脸埋在胸前，咬紧了下唇，摇摇头。
许玮看不到他此时是个什么表情，只见那一滴滴晶莹的泪，映着西下日照的光，直直砸到地面上，晕染开来。
许玮心头一紧，歪头凑过去，覃明皓挣脱着就要往后躲。
“明皓，你别这样。”许玮很是焦急，见他挣脱开，又伸手去抓他的手腕，“你告诉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覃明皓还是埋首摇头，咬紧下唇，出口的话完全破碎，“你放开我……！”
覃明皓一再想要挣开自己的束缚，十分抗拒，那双细白的手腕已经挣红，让心焦疑惑的许玮，忍不住火大起来：“那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哭？！”
覃明皓因他的低吼，吓得身体一颤，停下了挣扎，但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点点落下，小声抽泣着。
他为什么突然哭？他也想知道啊……
明明只想着，只要呆在这个人的身边，被他当做朋友，就已经足够。
不敢奢求更多了……
可人总是贪心的，永不知足，得到了一些甜头，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一开始，他只想着跟许玮做朋友，即使不是特别要好的一般朋友，也无所谓。
可近日的相处，许玮的那些温柔跟亲近，又让他开始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幻想许玮是不是……也有可能喜欢同性，喜欢自己？
自己在他的心里，是不是已经占据了一点特别的位置？
这两天，许玮都没有跟自己联系，不知道是因为太忙，还是因为那时的事，有意疏远。
他也因为害怕，不敢找许玮……就怕对方表现出一丝半点的冷漠，让他无法承受。
今天，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找许玮。下班后，带了些店里的咖啡跟蛋糕，本想先问他在不在，别扑了空，又怕被拒绝，思来想去还是直接找过来了。
谁知，就看到他打着电话，跟一个女人一起走出局里。
他心里还在想，应该是朋友吧？所以没敢上前打扰，只站在不远处等着。
可刚这么想着，就被现实一秒打脸。
那个女人非常亲昵地凑到许玮旁边，两人脸贴脸，十分亲密，跟电话那端的人说话。
女人笑得很开心，两人对看的眼神，都透着默契，他们都专注在讲电话上，谁也没发现自己站在那里。
他的存在，从来都是被大家忽略的，此时更好像……自己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样。
覃明皓心脏鼓动，一下一下跳得很用力，难受至极。
他们在聊什么，他听不清，只是电话那端的人嗓门很大，最后那句吼声，他清楚听见了。
那个瞬间，覃明皓感觉脚下的大地在晃动，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幻想被粉碎，所有的希望可能，都随之被粉碎得彻彻底底。
许玮，有女朋友，他们还很可能……要结婚了。
等许玮挂断电话，发现自己的时候，他才回神过来。本想忍住内心凶猛袭上的痛苦感受，找个借口，或是假装没事，把咖啡给了他，就马上离开。
可他根本忍不住，眼眶发热，眼泪一下模糊了视线，想假装的话也说不出口，只知道把手上的东西扔给许玮，就急着转身逃跑了。
可没跑出去多远，就被许玮抓住，那双温热大掌碰触到自己的肩头，积聚在心头的那些痛苦感受，变得更加难忍，眼泪完全不受控而决堤。
他曾经的那些幻想，此时都化作无形的利刃，刺向心头，钻心的疼，又羞耻万分，让他抬不起头来。
同时，他感觉有无数的黑暗思绪在滋长扩散，也清醒过来，自己的人生，根本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奇迹发生。
他就不该有所期待。
见覃明皓不再挣扎，只是低头抽泣着，却还是一言不发，许玮慢慢松开了扣住他手腕的手，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吼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告诉我好吗？你刚刚拿着那些东西，是过来找我的，是吗？”
面对许玮的柔声询问，此时的覃明皓无法回答，他心绪纷乱，需要时间整理，需要重新给自己建立心墙。
曾经因为许玮而一点点瓦解的心墙，他需要重整建起，那样才不会像现在这般脆弱不堪。
他没有资格哭，没有资格伤心难过，许玮跟他，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自己为什么会傻到，认为他是单身？他有女朋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吗？哪可能这么巧，他能喜欢男人？就算真的喜欢男人，也轮不到自己……他这么优秀的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比自己优秀，好千百倍的人，多的是……刚才那个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许玮会看上她，一点也不奇怪。
高挑漂亮，自信十足，又懂得打扮，气质出众，自己跟她，根本是相形见绌。
没什么好哭的，不过是自己那些可笑的幻想破灭了，没必要在这个人面前哭得这么难看。
覃明皓，不准哭！别再让自己更不堪了。
过了好一会儿，覃明皓才抽泣着抬头，双眼通红，满脸泪痕，咬紧下唇，费劲从喉间挤出了一些声音：“……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许玮看到覃明皓抽泣着说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抖得不成调，只觉得心脏发疼得难受，就好像被人紧紧攥住，要抽离到体外一样。
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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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也交过男朋友，也经历过爱恋分手，但没有谁像覃明皓一样，让他总感到心疼，想永远呵护这个人，不让其受到一点伤害。
037：现在，却毫无音讯
“别哭……”许玮抬手摸着他的脑袋，掌下触及的细软发丝，都让他心生怜惜，“别哭，好吗？有什么事跟我说……”
覃明皓的皮肤本就嫩白透亮，似能掐出水来，此时因哭泣，透出些红粉，眉头聚拢，长睫沾湿，贝齿咬紧了红艳的下唇。
就连这哭起来的模样，都让许玮觉得分外可爱，惹人疼。
他心里对覃明皓的感情跟矛盾，每日加深，已经渐渐开始意识到不妙。
之前郭俊说，他就算在意覃明皓，也因为感情还不够深，后面一旦认定他就是凶手，或是有嫌疑的话，自己对这人的感情也会随之抽离，冷静看待。
他也曾以为，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肯定不会对覃明皓再留有一丝感情。
可假设是假设，现实是现实。
现在覃明皓的身上，已经有很多的疑点，他应该心生警惕，理智看待，全力找出证据线索。
刘在宏提醒他，要抓紧调查了，可他不敢动作，顾这顾那的。
现在覃明皓在自己面前掉个眼泪，他就一下慌得六神无主。
他对覃明皓的感情，就算再怎么否认，再怎么告诫自己，也控制不了这日渐滋长加深的势头，开始根深蒂固。
覃明皓啊覃明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咦？许哥？”
正当许玮跟覃明皓两人，各怀心思，僵冷对立的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许玮转头看去，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一起朝自己走了过来，是简一达跟萧纪。
覃明皓刚刚一跑，自己就马上追来了，所以两人站的位置，离联安局门口并不远。他一看到覃明皓哭，就慌了神，完全没想过站在这里，会被多少熟人看见。
许玮十分尴尬地跟他们打招呼：“简哥，小纪。”
简一达的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几道深纹让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容，看上去更加肃然严峻，他戴了一副银框眼镜，掩去一些眼里的凌厉，比起两个年轻人，个头是要矮一些，但气势却足够压场。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站在许玮面前的覃明皓，就让对方犹如被惊着的小兔子一般，慌张抹泪。
“怎么回事？”萧纪莫名地来回看了看他们，“许哥，你在咱们局子门口，怎么把人给欺负哭了呢？”
“别瞎说！”许玮这会儿可没功夫玩笑，瞪了他一眼，“这是我朋友，他有点事。”
简一达看了眼许玮，又看向覃明皓，眼睛定格在他身上，带着些探寻。
“有事？”萧纪挠了挠头，“是来报案吗？都哭成这样了，这是遇到……”
“不是报案，就是来找我的。”许玮直接打断他，拉过覃明皓的手臂，看向简一达，“简哥，我们先走了。”
萧纪看见许玮匆匆留下这么一句，就拉着自己的朋友离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平时他们最怕简哥，打招呼道别，那都是恭恭敬敬的，没等对方应声，都不敢挪屁股走人。
现在，许玮敢这么丢下一句话就走，这是大逆不道啊！
“简哥！”萧纪平时总受他跟刘在宏欺负，现在逮着个机会就要搞事情，“许哥造反了，你看他刚才那态度，说走就走，没大没小的。”
萧纪总跟着简一达做事，一开始也是怕他怕得不得了，一个凌厉的眼神投过去，就能让哭泣的孩子闭嘴（刚才许哥的朋友不就是了？）。后来相处多了，发现简一达虽然很严厉，但行事能力是真让人打心底里佩服，自己也受他不少照顾，慢慢就把对方当老大哥一样看待。
他是组里年岁最小的，刘在宏跟许玮虽然爱欺负他，但可说是组里的团宠，这颇为幼稚的告状，大有恃宠而骄的意思。
简一达见惯了他们平时胡闹，也习惯了，生性再严谨，也不禁被这群活力的年轻人给影响几分，有时还会配合演出，偏帮萧纪。
“小纪。”简一达自动忽略他对许玮的控诉，盯着那被拉走的人的背影，微微皱眉，“你认得那人不？”
“啊？谁？”
“许玮的朋友。”
萧纪疑惑看了一眼，摇头：“没印象，我没见过许哥的朋友。会来局里找他的，就只有他那个刑务办技术处的女朋友吧？”
“……”
简一达镜片后的双眼一眯，锐利的精光凝聚，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人。
许玮之所以敢当着简一达的面，就这么直接丢下一句话，拉着覃明皓离开，正是因为他怕简一达认出覃明皓。
四年前，覃明皓被叫到局里问话的时候，简哥很可能见过他。
虽然说，别组怎么办案，就算是简哥，也没法，更不应该插手，可许玮就是怕。怕让他们知道，自己跟命案线索的嫌疑人走得太近，怕被他们认为，自己会乱了判断。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得尽快搞清楚，覃明皓的家里到底藏着什么，他对自己隐瞒了什么秘密。
如果，如果……覃明皓真的是凶手，或是跟刘永意案件有什么瓜葛，自己就必须得抽离掉所有这些复杂的感情。
他不能忘记，是为了什么而接近覃明皓。
许玮看到被自己拉走的覃明皓，还在抽着鼻子，一脸茫然，估计当下再问他什么，都不会得到答案。
他曲起食指，抹掉覃明皓眼角残留的泪，叹了一口气：“你能自己回家吗？”
覃明皓眼泪汪汪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你小心点，回到家后给我电话。”
覃明皓一般从咖啡店下班回家，距离有些远，都会坐公交车，晚上下班晚，就会骑公用电车。
这会儿，他失魂落魄，就这么走着回家了。一路走，一路抹眼泪，鼻头哭得红通通的，旁边走过的路人，有些回头看他，但没有上前关心。
嘴上说着让人回去小心，可许玮哪里放心得下，从一开始就偷偷跟在了后面。
他跟在覃明皓后面，不近不远，不会被发现，又刚好是有什么事就能马上冲过去的距离。
看着走在前方的小身影，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抬手摸一把脸，不用看到表情，都知道他此时多么垂头丧气，伤心难过。
他到底是怎么了？什么事能让他哭成这样？会拿着那些咖啡来找自己，应该在来时还好好的啊，怎么见着自己就……
这时，许玮兜里的手机响了，是迎恬打来的。
“喂？”
“亲爱的。”迎恬故意阴阳怪气地这么喊他，“你把我丢在这里，是不打算回来接我了吗？”
许玮还真的把她的存在给彻彻底底忘了，答道：“不好意思，迎恬，我这边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哼。”迎恬没好气地呸了他一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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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谁会这么傻还站这里等着你，我现在去找桃子的路上。你家那个小可爱拿来的蛋糕跟咖啡，就当是给我的赔礼吧。”
“嗯，你拿去吧。”
“你不否认？”
“啊？”许玮心不在焉地讲着电话，心思全在前面的覃明皓身上，“否认什么？”
“你家的小·可·爱。”迎恬故意拖长了那三个字的音调，又问道，“许玮，你跟他在一起了？”
许玮正为此心烦意乱得很，怒道：“怎么可能！”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许玮极没耐心，不想再跟她扯这些，冷声道：“没事就挂了，我没空。”
“等会。”
“又怎么了？！”
“你把我的事，也跟他说了吗？”
“我跟他说这个干吗？我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
“既然不是那种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我跟他是朋友……”
“许玮。”迎恬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认真，打断了他，“你知道你刚才看到他哭的时候，自己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吗？”
“……”
“当然，这是你的事，我没资格多嘴。我也相信，你自己都想得很明白。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心跟理智这两样东西，没法制衡。”
许玮听到迎恬最后那句话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覃明皓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没有马上跟过去。
迎恬听见电话那端久久沉默，继续说道：“许玮，别到最后，伤了你自己跟那人。”
那天过后，许玮除了当晚接到覃明皓安全回家后，给自己打来的电话，就再没有收到过来自他的任何信息。
还没相熟之前，都是自己主动给他发信息，还特地跟他说，朋友之间可以不必顾忌，尽情来骚扰自己，只要不忙，就会回复。
那之后，覃明皓就会每天发来一些嘘寒问暖的话。
比如今天风大，让他多穿点，要按时吃饭，注意休息，吃点什么食补等等的话。发完后，还是会加上一句：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啰嗦了？你要是觉得烦，可以直接跟我说。
许玮对他这些像是老妈子一样的关心话语，不会反感，还觉得暖心又心疼。
这家伙，连关心人都要这么小心翼翼，怕会惹对方不高兴。
现在，却毫无音讯。
038：你是同性恋吗
“小覃。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莫远憋了好些天了，才问出这么一句。
前段时间，覃明皓整个人都像是焕发光彩了一样，时不时拿着手机就站在那里傻笑，给人的感觉也柔和了很多。
平时虽然也是和和气气的，但最近从他身上，看到的那种柔和感觉很不一样。要说具体不同的话，就是平时的和气带着防备，现在的和气则带着……由心而发的喜悦？
可这几天，覃明皓不仅变回了以前那样，身上还多了几分淡漠忧伤，总是走神，郁郁寡欢。
“啊？没有啊！”
莫远问这话的刚才，覃明皓就在走神，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发问，有些慌乱地别开眼。
他这个否认的反应，足以说明了。
而且，莫远觉得他很可能是感情上出了问题。
“恋爱了就恋爱了，有什么好藏着的？”莫远故意逗他，“女朋友是大美女吧？怕被人抢走的那种？”
“都说没有了。”
覃明皓低下头，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莫远人很好，总是主动跟他搭话，即使他很多时候没有什么回应，对方也不会计较。可覃明皓觉得他们感情并没有那么好，只是一般同事，要谈及生活这些私人事情，他心里就很抗拒。
大概是因为，他碰到过太多那些打着“关心”的名号，实际上只是想挑刺八卦，嘲笑别人生活的人。
更别说，他哪有恋爱，不过是单恋失败了。
那天之后，许玮会给他发来信息，问要不要出来吃饭，或是去哪里玩，他都说忙，借口推掉了。
许玮没有再问他那天在联安局门口哭的事，就好像这件事翻篇了。
但他心里，这件事对于他跟许玮之间的关系，等同是画上了一个句点。
他跟那个人，无法再深入来往了。
必须选择疏远，不然自己永远都没办法忘掉这份无望的感情……
“真谈恋爱了啊？”闵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我也看着你最近感觉好像不一样了，整个人开朗很多，整天抱着手机傻笑。”
闵美对覃明皓，一向都没有好话。她不挖苦两句都算好了，这回竟然也帮嘴，让覃明皓有点意外。
莫远早看清这女人，心知她肯定还有后话，紧接着，果然就听见她哼笑道：“不过，你最近几天愁眉苦脸，一副想哭的样子，还老走神，是跟她吵架了？不过呢，我还真意外你能交到女朋友，毕竟我一直觉得，你是gay，喜欢男人。”
闵美这番话，说得是相当无礼冒犯，还直接戳中了覃明皓的痛处。
莫远瞪她：“喂，你胡说什么？！”
“我有说错吗？”闵美抱起双臂，上下打量了覃明皓一眼，又看向莫远，“你别跟我说，你没这么猜想过？他这种比女人还娇弱娘气的样子，换谁都会这么认为吧？”
莫远看了看覃明皓，见他沉默低下头，怒道：“你能不能闭嘴？什么叫娇弱娘气，小覃只是有些不自信，内向而已，你别搁这说这种话来羞辱人！”
“羞辱人？我只是说他看着像gay，叫羞辱他吗？”闵美白了他一眼，“莫远，是你自己恶心同性恋吧？”
“我没有！”
闵美不搭理他，歪头问覃明皓：“小覃，你另一半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你是同性恋吗？”
“喂，你有完没完？！这关你什么事！”
“我问的是他，又不是你，关你什么事？！”
莫远现在对闵美，已经到了一种看见她都觉得厌恶的程度。更别说她一开口就从来没好话，都没人愿意搭理她了，还是要跑过来凑一嘴，说些冒犯人的话，嘴贱招人嫌还不自知。
莫远上前一步，挡在她跟覃明皓中间，冷声道：“我们在说话，能不能麻烦你不要随便过来插嘴？”
“干吗？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你可以有啊，但别对我们说行吗？我们并不想跟你说话。”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天天针对我！”
“这话该我问你，天天针对小覃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针对他了？！”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脸皮比城墙还厚……非要人说那么明白？”
“那好啊！你直接说啊！我怎么他了？！”
闵美跟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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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两个人早就忍受对方很久了，时不时互相怼上一两句，这回谁都不让谁，突然都较真了起来。
莫远看不惯她的蛮横霸道，很多时候不愿意忍让。而闵美觉得自己是女孩子，他们男的让着自己点，是天经地义，没什么问题，一来二去两人就都两看两相厌。
莫远看覃明皓性格内向，唯唯诺诺，应该是有过什么经历才会这样。可能是出于本能的同情，就总是耐着性子跟对方相处，关照一点，毕竟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
他承认，看到这样子的覃明皓，也想过对方有没有可能是同性恋，但不管是不是都好，有什么要紧的？那是他的性向问题。
但闵美总想着处处欺负他。
占便宜就算了，一张嘴就要讥讽人，把话说得异常难听。现在还毫不客气地当着人面，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好像不拿覃明皓开刷两下，让他下不来台，心里就不痛快。
覃明皓不跟她计较，他就越看不过去。
最近，他跑去问过店长，明里暗里打探了下意思，看着店长走后，很大可能真的会让她来接任。
要真是这样，莫远也打横心不干了，所以也无所谓跟她当面干架。
他就等着这一天，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有些人，你越是忍让惯着，她就越嚣张，可别指望她会自觉收敛，脑回路跟思维逻辑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讲道理有用吗？不给她当场难堪，她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夹在中间的覃明皓，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就因为自己这点事情，真吵起来了。
虽然说实话，他们都站在柜台后面，现在店里还有客人在，闵美在这种地方，当面问自己的性向感情问题，真的很过分。
但他们都是这店里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当众大吵架起来了呢？
他拉住莫远劝道：“莫远，我没关系的。你别……”
谁知道，他这劝说的话，直接把生气的闵美给彻底激怒了。她大力扯了一把覃明皓的手臂：“你说你没关系是什么意思啊？！你是真觉得我针对你是吗？！你们两个大男人合起来欺负我呢现在？！”
“你这种人还容得了别人欺负啊？！你不欺负人就不错了，你真要问针对小覃什么，需要我现在给你一条条罗列出来吗？”
“那你列出来啊！靠，一个大男人什么都斤斤计较！而且你要说我针对他，那关你毛事啊？！你是他的谁？！”
闵美声音虽大，但音调已经有些变调。她平时就是蛮横惯了，也不见谁说什么，今天莫远突然当众发难，让她觉得十分难堪。
莫远对她有意见，她知道，她也是看覃明皓不计较，才总占他便宜，这也是事实，她就是抱有得寸进尺的心理。
可没想到，现在被这两个人翻出来当众说，她到底是个女人，面上就有些挂不住，眼圈都红了。
覃明皓看见一向强势的闵美红了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他们两个男人在这里跟个女人吵，实在是不好看。
可他越去阻拦，闵美跟莫远两人的火气就烧得越旺，莫远知道覃明皓想就此算了，可他却不吃这一套。
在外面做人做事这么骄纵，半点不懂得尊重人，还要全部人围着她转，不能计较，真把自己当天仙了？
“我需要是小覃什么人才能给他说话吗？！我他妈就是看不惯你！从我来这里开始，你让他给你顶过几次班了？你给过他钱没有，补班过没有？！还天天对他呼来喝去，冷嘲热讽的。说白点，你不就是看他好欺负吗？！我们都懒得说你！可你给自己要过脸吗！有点自觉吗？！”
店里有些客人，本来还觉得他们两个男人在欺负个女人不厚道，可听到莫远这么骂后，不禁都看向闵美。
闵美被他骂得满脸通红，脸上无光，又看见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当场就被气哭了。
闵美恼羞成怒，被莫远直白骂成这样，想要回嘴骂回去也没了底气。
女人一哭，有时候没理也变成有理，有些客人出声劝他们别吵了，好歹给人姑娘留点面子，在这种尴尬僵持的氛围下，谁也没注意到有人推门进了店里。
就算旁人多事来劝两句，莫远还是冷着脸，覃明皓看着他们一个在跟前哭，一个在生着气，夹在那里不知所措。
“明皓。”
这时，有人出声喊覃明皓，打破了这种僵局。
覃明皓回头来看，见到来人是谁愣了愣，随即惊讶道：“彭辉？！”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他冲覃明皓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他身后的两个人，“这是……怎么了？”
039：你别冲动
即使店里气氛这般尴尬，彭辉的脸上还是一直带着淡淡的笑，他的眼睛在莫远和闵美两人身上来回转，最后定格在闵美身上，眯了眯，似乎是在打量她。
“呃，这个……”
覃明皓没法跟他说眼前这个状况，毕竟是他的同事因自己，而生起了口角。
彭辉突然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地来找他的。自从那天他们吃过一次饭后，就没有再见过，只是偶尔会传传信息，聊下近况。
现在这个尴尬的情况，两个同事会吵起来，是跟自己有关系。覃明皓劝不了，也不好说什么，就怕情况会演变得更加糟糕。
出去办事的店长，这时候刚好也回来了。
他进来后，一看到闵美站在那里哭，活像是受到了欺负一样，莫远又冷着脸，店里的客人都在看着他们，气氛十分不对劲。
他皱紧眉头问：“怎么回事？”
莫远跟闵美都被叫到了里面，只留下覃明皓一个人在外面看店。
他不知道莫远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闵美平时说话刻薄也是习惯了，这次是过分了点，但不理就是，为什么要闹这么难看，直接撕破脸？
但私心里，覃明皓还是挺感谢莫远这么为自己说话。
他们关系一般，可他愿意为自己出头，甚至不止一次了。特别是刚才他说的那句“我需要是小覃什么人才能给他说话吗”，着实是触动到了自己。
覃明皓知道自己懦弱，也遇过很多明哲保身，冷眼旁观的人，他知道别人没必要为自己出头，又不是你的谁，没有人有那个义务。
但他遇到什么事，是真的很希望有人愿意站出来，许玮站出来了，莫远也是，彭辉也是一个。
他的身边，生命里，有越来越多这样的人出现，他真的很开心……
可如果莫远因为自己的缘故要被辞退的话，他肯定在良心上要过不去。如果真是那样，他肯定也会为莫远说话，甚至自己主动离职。
“谢谢。”
覃明皓把彭辉点的东西放下，小声问他：“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不是说这几天都要忙着找工作的事情吗？”
“我就是想来给你个惊喜啊。”彭辉喝了口咖啡，“我刚找到工作了。也找到了住的地方，所以就想直接过来跟你说，顺便等你去吃饭，庆祝一下。”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覃明皓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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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他，搓了搓双手，面露难色，“但今天可能不行，你也看到刚才……”
其实这个时间，覃明皓就该下班了。只是莫远跟闵美在店里公众吵架的事情，还在里面处理，他才走不了。
“也不知道，店长要怎么处理他们吵架这个事。”
“刚才是怎么了？同事吵架？我在门口的时候，好像听见那个男的说，那女的经常欺负你？”
“……”对于闵美欺负自己这点，覃明皓说不出否认的话，“那个女孩子是有些蛮横，又爱偷懒……男同事叫莫远，他一直看不惯她那样，平时两人就有小吵……今天，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暴脾气，直接跟她翻脸了。”
“这样啊。”彭辉顿了顿，“你不是说跟他就是一般同事，不熟吗？他怎么总是替你说话，还为你出头？”
“真的也就一般……我说过，他这人比较热心。”
彭辉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音说道：“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覃明皓的性向，彭辉也是后来偶然知道的，他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很诧异，但没有对此有反感。
“怎么可能啊！”覃明皓急急摆手，看见有客人进了店里，“先不说了，有客人来，我先过去了。”
彭辉点头笑了笑，拿起叉子吃蛋糕。
他看了看能进到店里内部的门口，迟迟不见那个店长，跟那两个人出来。又看向在柜台前忙着给客人点餐的覃明皓，眼睛转了转，似在想着什么。
过了很久，闵美红肿着眼睛，还换了自己的衣服，从里面出来后就直接推门走了。覃明皓顿时紧张地用目光追着她的身影离去，又转头看见莫远黑着脸，也出来了。
“小覃，店长让你进去一下。”
“……莫远。”覃明皓没有马上进去找店长，着急问他，“这个事情，怎么说？”
“我要辞职了。”
覃明皓瞪大眼睛，越过他，直往里面走，匆匆喊道：“我去跟店长说！这个事情不是你的问题！”
“没必要。”莫远拉住他，“我是自己要走，闵美确定要接任店长，我不干了。”
闵美要接任店长这个事情，让覃明皓更加吃惊，他没想到这个事还真敲定了。
一方面为莫远要辞职内疚，毕竟他跟闵美大吵架是因自己而起；一方面又为闵美以后做店长感到心烦，她要是升职了，自己在店里工作肯定会更难。
店长把覃明皓叫进去，也只是为了了解完全这个事情始末，莫远要走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店长也劝过了，说同事间难免摩擦，大家忍让两步。
可怎么说，他都执意不肯留下。
覃明皓很想问，为什么要选闵美当店长，莫远之前也提过，但他觉得只是小道消息不太可能。想也知道，她那样半吊子上班，对同事也不怎么友好，怎么还能让她当店长呢？
可他到底还是没问，他不关心同事间的事情，只知道埋头苦干，要说不好听点，谁知道闵美跟店长间，或是跟总店那边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情，就算问了也改变不了事实。
他跟莫远不一样，没办法就这么随着性子，干脆甩袖子不干走人。他总是会考虑很多，这份工作的薪资还不错，他也做习惯了，要攒钱，辞职了能顺利找到别的工作吗？薪资能比得上这里吗？
如果是为了莫远，要他走人，他没二话。
可要因为闵美而不干，他多少觉得不值得。所以即使不想接受以后她会成为店长的事实，也得面对接受。
闹得这么不愉快，莫远说离职，就是要马上走人的了。
他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还是忍不住要说两句闵美的坏话：“你看我，就最后一天还坚守岗位。她这个‘预备店长’哭了鼻子就甩手又不上班了，我真是呵呵。”
听到莫远这么讥讽，覃明皓觉得他到底还是年岁小，脾性大，心智也不够成熟。现在市场的大环境经济不见气色，到处都是关店失业的，他这说不干就不干了，之后还能再找到工作吗？
就连覃明皓当初决定从L区回到这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规划了很多，不管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都思考了很多。
在工作上跟同事闹得不愉快，覃明皓也是经历过不少，甚至遭受过更过分的职场欺凌……多数情况，也是他忍让服软。
毕竟生活需要面对的真正艰难，是金钱，这是你的自尊心无法抗衡的。
“……莫远，这个离职的事情，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怎么？舍不得我啊？”莫远笑得一脸轻松，好像对马上要离开这里的这件事，感到很开心，“干脆你也跟我一起离职得了。闵美以后当上店长，你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今天闹成这样，说不定还会找各种理由为难你，逼着让你走。”
这一点，覃明皓倒真是还没想到。
他平时就在闵美那里受过不少欺负，以后她当了店长，只怕还会跟以前一样。
但他光为莫远担心了，却忘了一件事。
今天闵美被气哭，缘由都是出自他这里，又在店里丢了这么大的脸，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指不定以后要怎么加倍奉还在自己身上。可能真的会像莫远说的那样，以后她管事了，就会想办法逼走自己，公报私仇。
就算真的是这样，等到那时再说吧，忍得一时是一时。
莫远这么冲动就要离职，是好事吗？他或许心里痛快了，甩手不干，以后再不用面对闵美，再不用因为工作憋屈，做得不开心……可生活保障呢？
虽然覃明皓跟同事们不相熟不走近，但他还是知道，莫远是工读生，学费都靠着自己挣。他自己也曾经为了挣学费的事头疼过，知道很辛苦。
他这突然一走，已经找好后路了吗？能顺利找到另一份，能配合自己课程学习时间的工作吗？
覃明皓是真的很担心他，嘴巴张了又张，像是在想怎么组织语言，然后劝道：“可能真会那样。可是，莫远，就算都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也绝不为五斗米折腰。自尊心固然重要，能当饭吃吗？现在外面经济不景气，你又是半工读，你能用自尊心撑多久？要不先做着，等找到其他工作了，你再离开也不迟啊。再说……”
覃明皓顿了顿，有些话想说却不好说。
他想说，今天这个事情，莫远也有些不对，就算对闵美再有意见，就算她真的有很多地方不好，也不该当众让她难堪。
可这个话，他怎么能说呢？莫远是为自己出头的啊。
040：心里感到温暖又苦涩
“你知道吗？可能你还在念书，年纪小，所以还不太知道生活真正有多艰难。大家其实都过得很辛苦，没有人喜欢忍着气在社会上打滚，就为了那点钱。”覃明皓转而继续苦口婆心劝他，“可那点钱，也是很多人得不到的。没工作，没饭吃，被逼到发疯，上街闹事砍人，这种新闻比比皆是……呃，不过这些，是极端的情况。我真正想要说的是，没有经济的支撑，你会有更多烦恼。所以，你真的不要这么冲动。”
莫远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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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没想到，覃明皓会这么费心挽留自己。这人平时话也不多，自己跟他说再多，也就只得到一两句回应。
本以为他对自己这个同事，没什么感情。没想到现在要走了，他还是对自己抱有一些同事情谊的。
“小覃，我很谢谢你跟我说这番话，劝我留下。”莫远终于轻声开口，刚才因为跟闵美吵架的那股子心气，也散去许多，“可离职这个事情，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想了很久。我在这里干得不开心，我就该走，我对这份工作已经没有热情跟耐心了，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我虽然才来了几个月，可我有多少几个月，几年去浪费？”
“……”
“虽然你说我年轻，还在念书，不懂生活的艰难……这是事实，我也承认我不懂。但你想啊，有多少人就是因为顾忌这顾忌那，一忍再忍，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一年又一年？又错过了多少人生的风景？就算我今天真的错了，我也不后悔，我在这里找不到想要的，不开心，就该勇敢离开，抓紧时间去找寻能让我既开心又合适的。人生苦短，不应该浪费时间在不喜欢的事情上面，我有手有脚，又能干，放心，饿不死的。”
覃明皓心头一颤，低下了头。
本想劝莫远不要冲动离职的覃明皓，反而因为他这番话，想起很多过去的自己，感到触动。
见覃明皓低着头，没再回应自己，莫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半开玩笑道：“哎呀，我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话带向这么沉重的人生思考上啊？老气横秋，跟个老头似的。”
他们的谈话，确实偏离方向了，但大道理通用小事情。
莫远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年轻不懂事，他其实比自己成熟多了，事情也想得通透，也很有勇气。
自己人生之所以会这么失败，也是因为没有像他这样的勇气吧。
莫远转眼一看，看到刚才他跟闵美吵架时，走进店里的覃明皓的朋友，那人还坐在店里，正喝着咖啡。跟自己视线对上，还点了点头，投来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是上次来店里找过覃明皓的人，莫远还认得，他们还有联系？
“小覃，你早该下班了。”莫远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吧，你朋友是来找你的吧？我会上好最后一天班的。”
覃明皓看着他，心想对方已经下定决心，事情就是这么定了，不会改变，自己也不需要再劝什么。
他点点头，心情复杂失落，正转身要去换衣服，又被莫远拉住，只见对方小声凑过来，问道：“你那个朋友，没找你要钱，或是投资什么的？”
覃明皓愣了愣，转头看了眼彭辉，又看向他，摇头：“他不是那种人。之前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们才很久没联系……现在他找到工作跟住处了，今天来找我去吃饭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唔……那就好。”莫远松开手，对他笑得一脸灿烂，“以后我走了，你也要跟我联系啊。我们也算是经历过一场风雨的难兄难弟了。”
覃明皓对于莫远这夸张的说辞，一时哑然，又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刚才闵美当众说他性向的事，虽然自己没有回答，但莫远心里应该多少也有点猜想了吧？
……不过，照他这个态度来看，他好像并不介意？
看着莫远脸上纯真开朗的笑，覃明皓也笑着点点头，认真回道：“好。你跟闵美会吵起来，我也有责任，以后一定请你吃饭补偿。”
“请我吃饭可以，但别觉得是你责任，跟你没关系。”
“嗯。”
覃明皓跟彭辉走出店里时，他跟莫远笑着挥手道别。共事了这么久，直到离开了，才跟对方交上朋友，想来多少有点惋惜。
看到像莫远这样有赤诚之心，又勇敢的人，覃明皓心里感到温暖又苦涩。
彭辉跟覃明皓走了一段路后，开口问他：“你刚才跟他说了很久，情况怎么样了？”
覃明皓把事情始末跟结果，简单阐述了一遍，彭辉听后挑了挑眉：“那人还真是……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有骨气，还是随心所欲，果然年轻气盛，做事都凭着冲动。”
“嗯。”覃明皓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不过，也很羡慕他的勇敢，想活成他那样，却不敢。”
“怎么？”彭辉凑近，笑着打趣他，“舍不得他？”
“有一点，毕竟他人挺好的。”
“你不会是喜欢他了吧？他长得挺帅的，就是年纪跟你差得有点大。”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呢……”
“那他喜欢你吗？”彭辉摇头感叹，“没想到啊，我跟你这么久没见，都不知道你艳福这么好，身边有好几个人喜欢呢。”
“哪有……”
“怎么没有？上次是那个叫什么许玮的，还是警务人员。这又是个年轻的学生，挑哪个都不错啊。”
提到许玮，覃明皓心里就一阵心乱揪疼。
“真不是，都只是朋友……许玮他……他有女朋友。”
亲口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覃明皓就感觉内心像被撕裂了一样，喉头哽塞。可他不会在彭辉面前表现出来，所以硬是把那股难受劲给吞了回去，尽力装出没事的样子。
“女朋友？！”彭辉非常意外地瞪大了双眼，“你问过他了？”
“……之前撞见过。”
彭辉着实是没想到这点，那时许玮对覃明皓表现出的亲昵，哪里是普通朋友该有的样子？可他竟然有女朋友，是个直男……
“天啊，我还以为他是喜欢你的呢。”彭辉若有所思地看向一处，“他该不会是双性恋，想骗你感情吧？”
覃明皓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微微皱眉：“都说不是那样了，他从来就没说过喜欢我，我们真的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彭辉听出了覃明皓语气里的不高兴，看着他：“那你呢？你是喜欢他的吧？”
覃明皓愣了愣，眼睛马上闪躲开：“我没有。”
“你真是连说谎都不会。”彭辉叹了一口气，拍拍他肩头，“喜欢就喜欢，我又不会笑话你。不过，你怎么总是喜欢上直男，在学校的时候也是……单恋一次，伤心一回。你撞见他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肯定很难过吧？”
“……”
覃明皓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
何止是难过，他还非常丢人地在许玮面前，哭了呢。
彭辉看到覃明皓低着头，露出伤心的表情，像以往每次安慰他那样，圈住了他的肩膀：“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说吧，我会好好听你说的。”
覃明皓看了他一眼，笑得感激：“谢谢你，彭辉。”
在马路那头一直跟着他们的许玮，看到覃明皓跟彭辉勾肩搭背地走着，心里一阵阵发酸。
覃明皓推拒了好几次自己的邀约，态度冷淡，好像是有意在疏远他。
原因是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那天，迎恬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至今都还在他脑海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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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跟理智，没法制衡……他明白，他也确实没法将这两样东西控制平衡。
刘在宏告诫过他，是他不听，非要以为自己能把控一切，能理智看待这件事，从覃明皓这里找寻出线索。
现在顺势跟覃明皓疏远，用另一种方式调查，还来得及，闹笑话就闹笑话吧。
可他又不甘心就此罢休。
迎恬的那些话，让他认清了一些事情——自己不能再这么不温不火下去，他是特察警，现在要调查，必要时候，就需要使用非常手段。
既然心跟理智，没法做到绝对平衡跟控制，那就不要在这上面多想。
他承认自己喜欢覃明皓。
但如果覃明皓真是凶手，那自己这份感情就要及时收回，不能继续深陷下去了。
现在覃明皓无故疏远自己，那就给了他一个充分的借口，可以将计就计了。
覃明皓跟彭辉吃了一顿饭，把对许玮的那些爱慕都坦然说出，心里舒服不少。彭辉安慰他说，总会遇到合适的人，既然许玮是直男，就干脆忘了他。
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的覃明皓，心里怅然若失。
忘了他？如果自己能够那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就不会跑回P区了……
覃明皓走路，从来都是低着头，不看人。特别现在有心事，都走到小区门口了，也没发现自家楼下，站着一个人。
上架感言
今天开始要上架了！
感谢喜欢这篇文的小伙伴，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虽然大框架在，但每天写这个故事，觉得都快头秃了，要瞻前顾后，要想着前后是不是对应，哪里逻辑对不上等等，有时候写多1000字，都感觉头晕脑胀，下一秒就要昏厥。
特别是写许玮的心境，一不小心就怕把他也写成一个前后矛盾的神经病，几次尝试把他特察警的绝对理智形象给端正回来=-=
后面的剧情就要正式开始涉及命案调查及揭露真相了，大家别走开哦
结尾：十点后发新章入V，固定一章3000字。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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