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进达问道：“所以呢？咱们马上站晋王那边？”

就好像春秋时期礼乐兴盛之时那样，既然要开战，我就陈兵列阵、光明正大的等着你集结兵力，而后与你对决，但凡有一丝半点的阴谋诡计都会失信于天下……

程咬金反问道：“你认为晋王最终能够获胜？”

更何况如今武德殿守卫重重，消息封锁隔绝中外，即便刺杀为真，消息如何传得出来，又如何传得沸沸扬扬？

但关键并不在这个消息的真伪，因为再是伪造的消息也会有人相信，而且一旦相信的人多了，势必对局势造成影响。再加上殷秦州率领左候卫悍然渡过渭水强攻右屯卫……

如此或许非但无功反而有罪，但总比站错队遭遇万劫不复好得多吧？

……

在两人看来，伪造的可能性更大，且不说金法敏刺杀陛下一事之真伪，就算是真，武德殿上群臣环伺、禁卫森严，金法敏想要众目睽睽之下刺杀陛下何其难也？就算有机会动手，成事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万一晋王败了呢？

程咬金自己现在应该“狗”起来，无论谁来逼他，都耷拉着脑袋一问三不知。

到那个时候，陛下死或不死，又有什么区别？

此事与殷秦州出兵玄武门近乎相似，并不需要事件本身是真是假、是胜是负，只要出现这样一件事，就会打碎河面上的浮冰使得水下的暗流汹涌澎湃起来。

所有门阀都蠢蠢欲动，甚至开始暗中组织最后的武装力量，各地驻军也全部集结，只等着时机一到便开赴长安，参与这场夺位之战，为自己、为家族谋求百年之福祉。

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程咬金与牛进达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

此前关中的门阀还有顾忌，不敢明目张胆破釜沉舟的站在晋王那边，只得小心翼翼、隔岸观火，等待着时机的出现。可一旦有人第一个站出来明确表态，势必引发一股巨大的洪流。

不站队、不表态、不担责……

然而右屯卫如此沉稳厚重、“礼数周到”，却愈发令殷秦州心惊肉跳。

站在中渭桥的桥头，看着南边远处莽莽山林、汉宫残垣，殷秦州不断听取着斥候传回的战报。

程咬金精神一振，坐直腰板，沉声道：“详细道来！”

对于世家门阀来说，在李承乾与李治之间二选其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李承乾做太子的时候便屡次表示将来会继承太宗皇帝的政治策略，打压门阀、注重民生，将帝国国策由外转内，他坐稳皇位，门阀的苦日子在后头。

由半夜之时强渡渭水，及至天明之前，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数万左候卫将士已经全部渡河完毕。其间右屯卫只有五千兵卒在中渭桥以南陈兵列阵、严阵以待，对渡河的左侯卫视如不见，不曾有半分延阻、袭扰之意。

陛下覆灭之日不远。

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了之前佣兵自用、攫取更多利益的想法，既然没想着从这场兵变之中攫取好处，自然就要以稳为主。现在晋王对他咄咄相逼，急切的等着他表态，若是他一再拖延，等到将来晋王即位之后未必不会反攻倒算。

程咬金沉默一会儿，缓缓道：“我也不知，但我们不能贸然做下决断，再等一等。”

娘咧！你在这分析半天，优势全在晋王那边、陛下覆灭之日不远，我不过是顺着你说话而已，怎地伱还反问我？

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没外人的时候根本不在意这位顶头上司的威严，冒着倔脾气沉着脸：“我是个牛脾气，笨得很，谁输谁赢看不到，还请卢国公指教。”

“分散与禁苑各处追剿左屯卫溃兵的部队正陆陆续续返回大营。”

“右屯卫一万余人猛攻玄武门，一刻未曾停止。”

而房俊明知左侯卫倾巢而来做出强袭姿态，不仅任由左侯卫安然渡河，甚至连攻打玄武门都不曾停止……

何其狂妄？

殷秦州略微放心，事实上到了此时此地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下令道：“全军集结，挺进玄武门！”

战鼓声声，旌旗招展，数万左侯卫将士在晨光之下缓缓开拔，朝着玄武门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