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兴冲冲地找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通过宿舍的窗户,她能望见昏黄路灯下的古老街景。她有感而发道:“接下来的一年,这里就是我的家。”
江逾白把她的行李放到地上。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单人床上:“你没有被子和枕头,今晚怎么睡觉?”
林知夏还没回答,江逾白忽然提议道:“你可以去我家,将就一晚,睡在客卧,那里的床垫很软。”
林知夏在衣柜里找到一只圆筒形的包裹:“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预订了宿舍的床上用品礼包……”她拆开包裹,果然抖出了一套崭新枕头和被子。
在江逾白的帮助下,林知夏收拾好了床铺。
林知夏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一袋草莓饼干,邀请江逾白和她一起品尝。寝室里没有长沙发,江逾白和林知夏都坐在床沿。林知夏咬一口干,咀嚼片刻,赞叹道:“是草莓味,我活过来了。”
江逾白长途飞行十几个小时,在飞机上没怎么吃饭,也几乎没合过眼。他现在仍然不觉得困乏,亢奋的潜意识支撑着他。他为林知夏分辨道:“你刚搬进新宿舍,要买不少东西,明天我带你去商业街……”
这时,林知夏仔细凝视他的脸,她蹙眉道:“你的眼睛里有红血丝了。”
他避开她的直视:“这很正常,睡一觉就行。”
“你在飞机上过得很累吧,”林知夏自我反思道,“我怎么就枕上你的大腿了……对不起。”
江逾白坚持说:“没事,我不累。”
不仅不累,还挺高兴。
林知夏又问:“明天你能逛街吗?明天中午,我去你家找你吧,看看你的状态怎么样。后天我要参加一场新生答疑会,还要见导师,可就没时间陪你了。”
江逾白可以想象,林知夏见完导师,又要全身心地投入科研事业。他们见面的机会,全靠他用心挖掘。
江逾白还听说,学校只能保证博士 新办公室
林知夏沿街散步,很快找到了一家购物中心。
她牵着江逾白走进正门,天光从他们的头顶洒下来。她抬头望向屋顶,交叉的金属长条织成了一张网,严严实实地托住了拱形的玻璃天花板。
进门不远处,有一家名为“pandora(潘多拉)”的饰品店。林知夏看中了店里的一对星星耳环。她好想把耳环买下来,但她从未打过耳洞。
林知夏瞥了一眼江逾白。江逾白的举动让她吃了一惊。他竟然在挑选手链。他从玻璃橱柜里拿出一条镶嵌星星的银链,戴在林知夏的左手腕上。
林知夏肤色雪白,手指纤长,银链与她格外相配。江逾白问她喜不喜欢,她说挺喜欢的,江逾白直接就去付款了,林知夏连忙拦住他:“你不用给我买东西。”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手链才70磅,不贵。”
70英镑,相当于七百元人民币。
在林知夏的观念里,七百元就是很多钱。
于是,她解释道:“对我来说,70磅一条手链有点贵。”
林知夏说得非常诚恳,也很坦荡。她并不希望江逾白打破她的消费习惯。她只想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逛街,而不是看上什么东西就让江逾白买给她。她还觉得,江逾白特别通情达理,只要和他商量一下,他就一定会尊重她。
店里的营业员耐心地等在旁边,江逾白却把银行卡收回了口袋。他对营业员说了一声抱歉,带着林知夏离开了这家商店。
店门之外,江逾白恰巧遇到了他的同学。
江逾白的交友范围比较广泛。他认识不同专业和不同学院的人,迎面走向他的几位同学都是计算机系的本科生。大家寒暄两句,就有人问他,林知夏是他的朋友吗?
江逾白正式介绍道:“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刚讲出口,江逾白心生一种微妙的感觉。他握着林知夏的手腕,力道很轻,不敢用劲。他记得小时候和她出去玩,他们偶尔会抓住对方的书包带子……那些快乐有趣的童年回忆,令他极浅地笑了一声,补充道:“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逾白的同学听完他的话,倒也没觉得惊讶,大学生谈恋爱多正常啊。他们和林知夏搭话,问她学什么专业,她也没掩饰,开口就说:“我本科毕业了,现在是博士一年级学生,和江逾白在同一个学院。”
她还说:“我和江逾白的年纪一样大。”
站在她对面的学生感叹道:“天呐。”
另一位同学略显结巴:“我们……去买东西了,回头有空再聊吧。”
林知夏面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
等他们走远了,林知夏小声问江逾白:“你的助教是博士学生吗?我听说,你们本科生都有supervir。supervir这个单词,在你们的语境里,可以翻译成导师,但我觉得,工作内容就像助教,每周给你们本科生小组上课,帮你们答疑……”
她停顿片刻,畅想道:“也许我能给计算机、数学、物理、化学
专业的本科生做助教。”
幸好,她没提到经济。
江逾白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林知夏发表的论文涉及海洋物理、高性能计算、量子物理方向,显然与经济专业没什么关系。江逾白心无杂念地鼓励她:“明天你见到研究组的同学,可以问问他们,他们都是研究生。以前有同学和我提过,想做本科生导师,先写一份申请,附上简历,被系里选中了,再去参加培训……大概这么个流程。”
“好的。”林知夏意气风发。
林知夏和江逾白在街上逛了大半天,买到了不少生活必需品。
下午五六点,大部分商店关门歇业,林知夏也想回家了。江逾白照例把她送回宿舍,还去她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她非常热情地招待他,亲手为他泡了一杯奶茶。两人坐在床沿,各捧着一只杯子。奶味混杂着红茶香气,如烟似雾地飘散在他们周围,如此简单短暂的相处就让林知夏倍感满足。
她低头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回应道:“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她双眼一亮:“我知道。”
他低声笑了。
临走之前,江逾白和她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天下午,江逾白没课,如果林知夏不去实验室,他们可以在学校的图书馆一起学习。
林知夏对他的生活充满了兴趣。她看过他的各种在校照片,更想亲身参与他的日常活动,她爽快地答应了他,还把他送到了寝室楼的门口。
第二天上午,林知夏直奔导师办公室。
导师与她聊了半个小时,帮她确定选题,又带她参加了今天的小组会议,并把她介绍给组里的其他学生和博士后。
他们组除了林知夏以外,还有一个中国学生,今年也是刚读博一,这位学生名叫温旗。
温旗在帝国理工学院读了本科,硕士和博士阶段都选择了剑桥。他长相俊秀,举止斯文,看起来大约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今天上午的小组会议结束之后,博士二年级的学姐带着林知夏、温旗参观实验室,熟悉实验仪器。那位学姐是印度籍,肤色偏黑,说话带一点口音,不过完全不影响交流。
林知夏趁机用英语和她搭话:“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很想做本科生的助教,助教的选拔严格吗?我没有相关经验,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学姐告诉林知夏,她要是做了本科生助教,会耗掉很多时间。从严格意义上讲,林知夏还没正式成为博士学生。她必须在一年内完成课题报告,通过答辩,才能获得认可。作为一名本科生助教,她要关注本科生的学业水平、发展方向,做得不好就会被投诉,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林知夏听完这一大串话,不由得微微发愣。
印度学姐走后不久,温旗噗嗤一笑。他对林知夏说:“aishwarya被本科生投诉过。”
aishwarya是印度学姐的名字。
林知夏问他:“你怎么知道aishwarya被投诉过?”
“投诉她的人,和我在一个学院。”他答道。
“为什么要投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