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需要钱。
苏淮拿出手机，翻出银行发来的提示短信，看着上面已经六位数的余额，自嘲地笑了下。
没有这笔钱，不要说申请出国读书，只怕他连在国内继续学业都会变得异常艰难。
但是欺骗就是欺骗，他不配和路与北做朋友。
*
胖子和王思予端着牛排和意面上来的时候，发现苏淮正在拿着游戏手柄玩超级马里奥。
明明是个普通的单机游戏，却愣生生地被他面无表情地玩出了一股腥风血雨的沉闷感。
两人对视一眼，凑过去：“怎么了，学神你有心事？”
苏淮微微抬了抬头，手上动作一停顿，脚下踩空，直接掉进陷阱中，紧接着，屏幕上就弹出了个大大的“gameover”。
王思予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但是苏淮好像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看着结束的游戏，甚至眉毛都没动一下，随手将游戏手柄放了下来，淡淡笑着问道：“你们要玩吗？”
“那个不急，今天时间还长着呢。先吃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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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将装着牛排的托盘放到茶几上，殷勤地将刀叉递过去，“这厨师是向南哥特意从朋友店里请过来的，用的也是空运来的澳洲和牛，这味道绝了，好吃的都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苏淮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看着面前两人热情周到的样子，心里明白这大概也是路与北怕他拘束，特意叮嘱安排的，是以也不愿意扫兴。
他将刀叉接过，捧场笑道：“是吗？那我真要好好尝尝了。”
苏义明以前阔绰的时候也没少带他吃过西餐，虽然已经很久没用过西式餐具，但是他用起来的动作依旧极标准漂亮，看上去就像是个贵气的小少爷。
胖子看着苏淮吃牛排，忍不住喃喃：“你说，我要是能有苏神这脸，这气质，是不是也就不用再吃这些狗屁爱情的苦了？”
王思予本来想说“那必须是啊”，但转念一想，苏淮和路与北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到现在还云里雾里呢，咳了一声，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只能高深莫测地说：“没有吃过苦头的爱情是不完整的，没有苦哪来后面的甜？小小年纪，思想要积极。”
胖子冷哼一声，酸溜溜地说：“那我看你现在是甜过头了，以后就怕被要天天吃苦了。”
王思予好心安慰反被嘲讽，暴脾气也上来了，拉着人到红白机前面就要个人solo。原本冷清的小房间里多了两人的拌嘴吵闹声，顿时间之前的沉闷一扫而空。
路与北上来的时候，看见王思予的八神庵正按着胖子的春丽爆锤，锤得胖子眉毛倒竖、吱哇乱叫。
他走到苏淮身边：“他们怎么了？”
“在打赌呢。”苏淮说，“赌胖子出国之后能不能找到女朋友。”
路与北挑眉看着胖子没精打采的蔫样：“看样子是不能了。”
苏淮点头：“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路与北觉得好笑，脱了外套走过去：“那我也来试试。”
王思予看着路与北兴致勃勃，伸手在胸前比了个“X”：“我跟胖子不一样，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我才不找虐。”
说着起了身，转到台球桌那边去了，随手拿了个杆子在手中试了试，朝顶端吹了口气挑衅道：“要比就比台球。”
“可以，”路与北点头，懒洋洋地笑，“输的人穿着内裤在楼下裸奔一圈。”
王思予闻言瞪了瞪眼，刚想拒绝，余光瞥到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戏的苏淮，脖子一梗不怕死道：“倒不是不行，只是咱们两个人玩有什么意思？苏神也一起来怎么样？”
路与北一怔，视线也移到了苏淮身上：“这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却见苏淮走了过来：“可以啊。”
“等等，”路与北伸手拦了拦，“他搁这胡说呢，你不用理他。”
“没关系，我也好久没试过台球了。”苏淮将外套也脱了下来，挽起袖子露出一节线条紧实流畅的小臂。
他看着路与北，琥珀色的眼睛似笑非笑：“而且谁说我一定会输？”
路与北被他的神色迷惑，终于还是妥协，拿了根台球杆递过去，对着胖子说：“那你来帮忙计个分。”
胖子见有戏可看，赶忙抬手比了个“OK”。
三人黑白配，王思予先开球，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紧张，出师不利居然只进了一个球，遭到了胖子最猛烈的嘲笑。
路与北紧接其后，连续进了三球后，因为第四球位置不是太好，干脆直接放弃做了个斯诺克。
苏淮给台球杆擦了点巧粉，定定看了会儿桌上的所有散落球的位置，思考了好一会儿，找了个角度猛地出杆，白球撞击出去，竟然以极刁钻的角度一次性撞进了两个球。
胖子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吹了声口哨：“厉害啊。”
苏淮笑了笑，没有说话，摆好姿势压下身虚俯在台球杆上，酝酿片刻，利落地出了第二杆。
随着桌面上的球一粒粒减少，比赛也进入了白热化。
苏淮和路与北两个人越战越勇，大势已去的王思予干脆坐在一旁吃起了西瓜，两人焦灼着一直到了最后一球，路与北出杆收尾。
“指袋吗？”
苏淮扬了扬下巴示意：“底袋。”
这一球的路线并不复杂，路与北点点头，信心满满地出手。只是就在他准备庆祝胜利之前，也不知道是力度太大还是什么，本该顺利落袋的橙色小球在袋口转悠了一圈，竟又慢悠悠地滚了出来。
所有人看着这戏剧性的一球，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路哥，看样子我们得一起去裸奔了。”早就出局的王思予见上刑路上有人相伴，幸灾乐祸的神情溢于言表。
路与北耸了耸肩，看着苏淮轻松地打进最后一球，坦然地决定接受惩罚：“行吧，脱衣服吧。”
说着，伸手就要解自己的衬衫衣扣。
王思予本来以为路与北会耍赖，还想跟着糊弄糊弄就算完事，但是看着他真的开始脱衣，脸色顿时变成了苦瓜：“啊？来真的啊。”
说着，又忍不住看一眼全场唯一的胜利者，“苏神，可怜可怜我吧，楼下还有好多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阿姨呢，我裸奔不要紧，但是辣到他们的眼睛可怎么好意思？”
苏淮被他哀怨的模样逗笑，眼看着路与北都已经解到了第三粒扣子，赶紧伸手将人拉住了：“算了，大冷的天，现在是关键时候，冻感冒了可就完了。”
胖子见状，也狐假虎威凑过来：“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们两个一人一瓶啤酒，二十秒内喝完吧。”
苏淮好笑地看胖子一眼，没出声，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既然获胜者网开一面，路与北和王思予自然也就愉快的顺坡下驴，拿着啤酒直接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两人的酒量都还算不错，一瓶啤酒喝完连脸都不见半丝绯红。
胖子看着觉得这个惩罚轻了，眼睛咕噜噜地一转，满肚子坏水冒了出来，直接提议接下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苏淮并不想参加这个游戏，但是路与北听完却莫名情绪高涨，最后现场3票对1票，游戏还是顺利开始了。
不过虽然不愿意参加，但是苏淮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游戏进行了十几轮，在场除了他的另外三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好几次惩罚，只有他安安静静独善其身。
一直持续到最后，原本苏淮以为今天就这么平安结束时，最后一次抽牌，苏淮却还是不幸中了奖。
受罚最多的胖子已经喝的有些晕乎，看着苏淮乐呵呵地问道：“苏神你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淮看了看那张上一轮才被王思予用口红涂成花猫的脸，冷静果断说：“真心话。”
“真心话？真心话多没意思。”胖子有些失望，他拿出手机，搜了一圈经典真心话提问，好一会，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环顾了下周围几人，清了清嗓子问道，“那我就随便问了啊……请问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在苏神你的班级里，存在着你的理想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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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正对面的路与北。
对视了半秒，他又缓缓将目光移开：“我不清楚。”
“不清楚算什么回答？”胖子抗议，“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苏淮沉默片刻，还是没有开口，他眼睫动了动，而后忽地伸手将面前的啤酒拿起来喝了一大半：“这题就算过吧，下一轮。”
胖子从没见过苏淮喝过酒，见他利落洒脱的动作，一时竟说不出话。
轻轻咳了一声，算是将这篇掀过。
只不过苏淮持续了一夜的好运似乎在这里耗尽了，接下来的几轮，苏淮又被抽中了好几次，在被命令要在指压板上做一分钟俯卧撑和跟路与北深情对视30秒后，等再次中奖，他还是又重新选回了真心话。
这次是由路与北提问。
他看着苏淮，许久才问道：“如果我们在座几个人，要选一个人共度余生的话，你会选谁？”
苏淮的确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喝过酒，所以这会儿在连续几轮啤酒的威力下，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他隔着已经有些发飘的视线久久地看了路与北一会儿，嘴唇微微开合了两下。然而就在对面心跳如擂鼓，以为他要说出答案是，却见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再次伸出来，将桌上新开的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下去，苏淮是彻底不太行了。
晕晕乎乎地闭上眼躺在沙发上，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这……怎么办？”王思予侧头看一眼路与北，“苏神好像是真醉了。”
“还能怎么办？”路与北也没想到苏淮酒量这么浅，他看下时间，这会儿甚至还不到五点半，“我先扶着回我屋里休息会儿，你们找厨房师傅煮点醒酒汤吧。”
王思予点点头起身，走了两步，想起来准备问要不要帮忙，但是一回头，看见路与北正低头看着苏淮的眼神，却立刻福至心灵，最后什么都没说，拉着胖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路与北没见过醉酒的苏淮，比起其他醉了会撒酒疯的人，苏淮显得要安静乖巧的多。
屋子里还没来得及开灯，傍晚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像是给苏淮整个人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圈，漂亮的不可思议。
路与北曲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膝，垂眸久久地凝视着他，许久之后，将半张脸埋进交叠的的手臂上，极轻地哑声开口：“淼淼。”
“要是你真的喜欢我，现在告白的话……我就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路与北：急急急！
37第三十七章
◎一直在一起。◎
第三十七章
苏淮醒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八点。
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的月色朝周围看了一圈。虽然光线不算明朗，但是透过屋子里眼熟的布局，也能判断这应该是在路与北的房间。
摸索着按亮床头的台灯，掀开被子下了床。
大意了。
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苏淮后悔地想,早知道啤酒的后劲都这么大,他一开始就应该坚定地拒绝他们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提议。
或者说，说不定台球赢了的那次,他就不该发善心，直接让路与北和王思予两个人下去裸.奔,说不定还要更好一点。
他拿出手机准备看一眼时间,划开屏幕,发现白书瑶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问他晚上回不回家。
苏淮点开微信，正准备回复她，还没来得及打字，却听门外忽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路与北端着个汤碗推开门，一抬头,正对上苏淮看过来的视线。
他挑了下眉,揶揄道：“我还以为这四瓶啤酒能让你直接睡到明天,没想到这才不到三个小时，你就醒了。看样子你的酒量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走过去,将手里的陈皮水递了过去：“喝点吧，醒酒的。”
苏淮脚步还有些虚，从路与北手上接过了汤碗,强忍着那股奇怪的味道,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不过虽然味道不怎么样,效果倒是立竿见影，一碗水喝下去，混沌的思绪倒是清晰了许多。
他看着路与北脸上的表情，无奈地说：“不，是经过这一次，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喝酒的天赋。而且喝酒误事又容易出丑，这种东西以后还是不碰的好。”
他把汤碗捧在手里，垂眼看着碗边精致的暗纹，迟疑了下问道：“我醉了之后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路与北想了想：“没做奇怪的事，但是说了些奇怪的话。”
苏淮搭在碗边的手指猛地一紧，声音也不自禁地变得有些干涩起来：“什么？”
“说觉得我世界第一好，想跟我一辈子都在一起。”路与北唇角微微勾着，表情倒是一本正经，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居然这么高。”
苏淮哑声轻道：“……就这个，没说别的了？”
路与北没想到自己的胡说八道苏淮听完竟然没有提出半点质疑，他准备好的说辞落了空，只能干巴巴地道：“没了。”
苏淮僵硬的手指放松了下来，他将碗放到一旁，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就这么一句话，有什么好觉得奇怪的？你是我前十几年里最亲密的朋友，想和你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说的从容自然，却将一旁的路与北听得耳红面热。
不对啊，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自在？
明明是苏淮喜欢他，为什么他说起这种近乎于告白的话的时候，居然一点都不会觉得紧张尴尬？
反倒是他自己，这种没出息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路与北平复了下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轻咳了一声忏悔：“好吧我其实是在开玩笑，实际上你喝完酒直接就醉过去了。”
他看着苏淮感叹：“虽然酒量不行，但是你的酒品倒是比王思予他们好上太多，前年跨年的时候，在酒吧里面胖子喝醉了，冲到舞台中央，抱着人家歌手的话筒鬼哭狼嚎，好险没叫老板给我们直接轰出去。”
路与北说的太有画面感，让苏淮听着也忍俊不禁：“那以后等他出国你可得多提醒两句，别在外面喝醉了犯浑，到时候直接被人揍一顿扔出去。”
“那谁管他！”路与北耸了耸肩，笑着骂道，“谁让他非要出去。”
屋外隐约响起阵阵嬉笑和欢快的音乐声，路与北朝外看了一眼说：“马上就要切蛋糕了，一起下来吗？”
苏淮应了声：“走吧。”
两人从楼梯走下去。
外面的院子里所有的灯串都被点亮，在黑夜之中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
几个身姿曼妙的姑娘随着音乐正在与男伴共舞，长长的裙角随着舞步旋转翻腾起优雅的弧度，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胖子和王思予见路与北来了，赶紧向音响师比了个手势，原本悠扬的圆舞曲被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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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所代替，周围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路与北和同行而来的苏淮身上。
将插.在蛋糕的蜡烛点亮，王思予用小餐车推着蛋糕从后方走来，和逐渐聚集起来的众人随着音乐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路向南也带着路竟成和叶双走了过来，他朝路与北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快点，咱们小寿星快过来许愿吹蜡烛了。”
路与北朝苏淮做了个“等我一下”的口型，随即上前几步，走到蛋糕正前方。
蜡烛暖黄色的光将他不笑时略显冷硬的棱角变得温和，他轻轻闭上眼，在众人的祝福和注视下暗自在心中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希望家人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第二希望自己高考成功，顺利进入理想的大学。
第三希望——
路与北睁开眼，透过烛火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苏淮：第三希望苏淮万事顺遂，他们两个可以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在骤然亮起的灯光和所有人起哄的鼓掌声中，他从路竟成手里接过切蛋糕的刀具，将蛋糕分发给了在场的每个人。
吃完蛋糕，又彼此在一起寒暄了会儿，这场持续了一整天的生日宴会便也终于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胖子和王思予都跟着家里的司机先后脚回去了，苏淮看着时间差不多，想着这个点正好还能赶上末班车，刚想走，就被路向南拦住了。
“好不容易来玩一趟，哪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路向南向正在陪着路家夫妻送客的路与北招手，“行了，家里有我跟爸妈，没你的事了，和赵师傅说一声，送你同学回家吧。”
路与北本来正愁着脱不了身，得了路向南这句话，眼底神色立刻明朗了起来。
他看着路向南，从来没觉得他的形象如此高大伟岸过。
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和身边路父路母打过招呼，几步就向苏淮走了过来。
“其实真的不用，”苏淮小声说道，“现在时间还早，下面就是公交车站。”
“这里荒郊野外的，公交车站走过去起码要半小时。”路与北揽着他往车库的方向走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淮也不知道自己这十七八岁，快一米八的男孩子，在九点不到富人别墅区里单独走一截路，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但是抬头看他侧脸，见他眼底不加掩饰的兴致勃勃，终于还是默许了。
两人走到车边，苏淮坐到后座上，原本打算和他告别，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却见路与北拉开另一侧车门，一矮身竟然也跟了进来。
苏淮奇怪地看着他：“？”
路与北被苏淮的眼神看的略略有些心虚，只是面上却理不直气也壮：“既然送都送了，干脆就送到底。咱妈家离这里又不远，来回走一趟，就当是出来兜风了。”
苏淮依旧无语，好笑道：“那你不如就住在我那好了，反正那本来也是你的房子。”
路与北假装听不懂他的揶揄，朝着司机说道：“去花园小区。”
车子缓缓开动，很快就从车库里开了出去。苏淮看着倒退的景物，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感觉路与北耍无赖的本领倒是越发炉火纯青。
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练出来的。
一路从别墅区驶到主干道，看着街边明亮的路灯，路与北突然说：“你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吗？”
苏淮侧头看他。
路与北扬唇笑着，英气的眉眼曾经的乖戾散去，显出一种蓬勃的少年气：“许愿我们两个都能梦想成真，考上理想的大学，然后一直在一起。”
苏淮被这样的笑戳中了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明明车内只有昏暗的光线，他却觉得这一瞬间路与北有些过于明亮了，让他竟然不敢抬头仔细看他的脸。
“是吗？”苏淮微微移开目光，笑了笑说，“但是不是有一句话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么？”
路与北愣了愣，眉头纠结地皱起来：“还有这么不吉利的说法？”他想了想，又自信满满地道，“没事，都是些封建迷信罢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不相信这个。”
苏淮似笑非笑：“真话反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
路与北手指抵在车窗上，轻轻地划了两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没关系，今天我生日，老天爷宽容大量，会原谅我的。”
*
路家别墅里，终于将宾客全部送走，叶双锤了锤自己僵硬的肩膀，踱步走到客厅，坐回到了沙发里。
稍稍休息了会儿，朝四周看了圈，问道：“小北呢？”
路向南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不是送他的同学去了？”
叶双看了眼时间，讶异道：“还没回来？”
“应该是给人送到家了再回来吧。”路向南笑道，“臭小子，平时怎么没见对我们这么贴心过。”
叶双回想了一下今天在家里路与北对苏淮的无微不至，若有所思地说：“的确是。我以前虽然听思予他们说过，小北和苏淮这孩子关系好，但是没想到竟然好成这样。”
路向南端着水杯上楼，随口说道：“可能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叶双看着自己大儿子的背影，沉默了许久，直到路竟成从背后过来按上她的肩膀，她才如梦初醒。
“好好地发什么愣？”路竟成问道。
叶双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说：“今天小北带朋友一起玩，苏淮那孩子不小心被灌醉了，小北竟然让他趟去了自己房间。你记得吗，小北以前洁癖，就算是他哥哥，要是喝醉了不洗澡要睡他的床，他都会发好大一通脾气。”
路竟成倒没觉得这有什么，笑着说：“这不是代表我们家小儿子终于长大了，学会容人了吗？再说苏淮本来就是他室友，今天又是他自己灌醉的人家，睡一下床又怎么了？”
虽然理的确是这么个理，但是叶双却总觉得似乎是有哪里不对，只不过两个男孩子之间关系好实在再正常不过了，她琢磨了会儿没琢磨出头绪，索性也就放弃了。
和路竟成就工作上的事聊了几分钟，正要上楼洗漱，却听外面响起一阵汽车轰鸣声，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来，路与北走了进来。
“爸，妈，”路与北一抬头，看见路竟成和叶双都在客厅，有些好奇地说，“你们怎么还没休息。”
“不等我们小寿星回家，我们怎么舍得睡？”叶双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我和你爸刚刚在讨论你的那个小同学呢。”
“苏淮？”路与北，“讨论他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孩子才能让我们家这眼高于顶的小少爷赞不绝口。”路竟成笑着说。
路与北心里泛起一点忐忑：“咳……那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自然是好。”叶双点头道，“学习好，模样好，气质谈吐也不俗，等再长个十几年，肯定也是个人物。”
明明夸的是苏淮，路与北脸上却露出一种自豪的神采：“那当然，毕竟是拿了国家竞赛金牌，还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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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北保送的人，以后怎么会差。”
路竟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要好好跟人家学学。”说着，又问道，“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听你们班主任的意思，你想考W大？W大虽然很好，但是毕竟有难度，只能作为冲刺的选择，为什么不考虑一下D大？”
路与北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想去B市。”
“B市？”路竟成问，“你从前不是嫌B市空气太差，一直不喜欢那里？”
“现在也不喜欢。”路与北回答道，“但是最顶尖的大学不是都在B市吗？”
路竟成没能明白这有什么联系，反正路与北又考不上那两所。但是在一旁的叶双确实瞬间捕捉到了他话里暗含着的意思。
“是因为……苏淮会去B市，对吗？”叶双问道。
路竟成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叶双。
“对啊。”路与北没有意识到这句问话有什么不对，他将外套脱下来收在胳膊上，轻松地笑道，“你们不是说了有苏淮这个朋友是我前世修来的运气吗，那我当然要努力延续这份运气。”
“高中毕业后，我们会再一起去同一座城市读大学。”
“我已经和苏淮约好了。”
作者有话说：
路与北（得意）：同居的美好生活即将开始！
38第三十八章
◎高考倒计时。◎
第三十八章
进入四月,天气已经明显开始变得暖和了起来。
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五十多天，整个高三
都在准备进行着最后冲刺，紧张而压抑的气氛盘旋在一天天更新的倒计时牌上，鲜红的数字叫人胆战心惊。
原本每周的单休也变成了两周一休,所有的人精力都放在了不断推新的押题冲刺卷上,恨不得将一天的24小时掰开来变成48小时用。
下完晚自习,苏淮和路与北又在教室呆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将近十二点,两个人才回了宿舍。
洗完澡躺在床上，路与北却有些睡不着,伸手撑着栏杆看着对面床上的苏淮,问道：“等到高考结束,你想要做什么？”
苏淮正压着床单，听着他说话，头也不抬地说：“可能会去带家教吧。毕竟那么长时间，正好能赚一点大学的生活费。”
“暑假三个月呢，总不能一直带家教吧？”路与北急了，赶紧怂恿他,“压抑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解放了,你就不想出去透透气？”
苏淮瞥了他一眼，笑着说：“不是我想透气,我看是你已经呆不住了吧？”
毕竟前两年学业还没这么忙的时候，每年寒暑假路与北都会天南海北到处飞，但高三这一年除了上次十一出了趟门,其余时间几乎都被留在了浩瀚的题海里,想想也是快要到极限了。
“如果你也没有其他的计划,考完我们和胖子他们约着去C市的避暑山庄呆几天吧。”
路与北也不否认，手肘压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之前几次玩不了几个小时就得回来上课，大家都没尽兴，这次我们可以一起多待几天，听说那边新开发了一条漂流线，评价还挺高。”
苏淮没有接茬，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这些事情现在想是不是有些早了？还是等考完了再说吧。”
路与北却不赞同：“现在日子已经够苦了，不想点有意思的事，还有两个月怎么熬的下去。”
他躺下去，双手放在脑后，笑着说：“就先这么说定了，最多也就玩个三四天，行程我来安排，不会耽误你的事的。”
苏淮下床关了灯，陡然暗下的屋子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他的声音从下方传了过来。
妥协似的，像是含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叹声：“如果你的成绩考的不错的话。”
路与北唇角一勾，心底突然莫名生起了股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自信：“好，一言为定。”
*
五月底的时候，最后一次联考出了排名，苏淮依旧稳居第一，而可喜可贺的是路与北这回也终于第一次挤进了全校前一百，暗自算了算，W大够不到，但H大还是很有机会的。
两人对这个成绩都还算满意。
而且四班最后一次的摸底考，前十名考的都不错，从排名上来看，个个都有冲刺重点的希望，老郑和任课老师将卷子仔细讲解完，一直拧了小半个月的眉头终于稍微轻松了些。
六月的第一天，全校高三轮流去操场拍完毕业照，回到教室，老郑亲自给全班同学上了最后一堂课。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你们的付出所有老师都看在眼里。希望考试前的这几天休息，所有同学都能及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最积极的心理，面对高中三年的最后一关。”
老郑的视线缓缓在每一个人脸上滑过，在教室内若有似无响起的抽泣声中，最终凝成了一个淡淡的笑：“预祝大家五天后的高考顺顺利利，以及——儿童节快乐！”
在众人雷霆般的掌声中，老郑微微欠身鞠了个躬，带着自己的教辅材料从四班走了出去。
所有人目送着他离开，又在班级里坐了会儿，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校。
苏淮知道高三一号停课，前两天就已经将寝室里的杂物陆陆续续打包好寄了回去，这会儿除了书包和一个随身的行李箱，倒也没什么需要再收拾的。
路与北更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教材和衣服已经叫人带回了家，其他的杂物则是送去了学校的跳蚤市场，直接落得个轻松干净。
他站在已经光秃秃的宿舍看着苏淮，有些不满道：“我们两个考试的学校离得也太远了，不然的话这几天你可以住在我家，7号早上我们一起过去。”
苏淮安抚他道：“电脑自动分的考场是这样也没办法，这几天在家就不要熬夜了，每天做几道题保持手感，早睡早起持续你的正常状态就好。”
路与北叹了口气，知道也的确这能这样。
不过好在也没几天了，等考试结束，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黏在一起挥霍。
和苏淮一起从宿舍出了屋，关门的那一瞬间，路与北的视线扫过屋里熟悉的一桌一椅，突然笑了一下说：“不知道怎么，居然还有点舍不得。”
“是有点。”苏淮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但是仅一瞬，又收了回来，垂着眼皮轻轻说，“但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路与北觉得苏淮说的有道理，没再留恋，锁上门下楼，和苏淮一起将钥匙还给了宿管。
一直走到门前，看着校门口外堵着的家长，路与北突然想起来：“咱妈下午不是说临时公司有事没法来接，那你准备怎么回去？打车？要不然你跟我的车一起，路也不远，我先给你送回去吧。”
“别费那个工夫，你绕一圈回家天都黑了。”苏淮笑着拒绝道，“没事的，我妈已经提前找了邻居帮忙带我回去。”
路与北想了想，有了点印象：“就是你楼下那个在律所工作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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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点头。
路与北闻言放心了点，只是还是忍不住好奇：“他和咱妈关系很好？像他们这种人不是应该很忙的么，怎么会有时间过来帮忙接孩子？花园小区离这里距离可不算近。”
苏淮心里有猜测，只是这会儿却也不好讲明，只能含糊地说：“可能是因为他是个热心肠吧。”
路与北“唔”了声，也没有在这上面多纠结，在校门口和苏淮分了别。
苏淮站在原地，看着路与北坐上车，又打开车窗探出身子和自己挥手，也回应着挥了下手，随即才转身向接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轻轻敲了敲车窗，看着窗子被缓缓降下，里面露出那张严肃周正的脸，笑了下：“周叔叔，麻烦你了。”
周敛摇摇头说了句“不会”，下车将后备箱打开，帮着苏淮将行李箱搬了进去：“走吧，你妈妈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家在等你了。”
苏淮点点头，坐上车，很快也消失在了与路与北离开方向相反的另一条路上。
*
路与北到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的菜。
叶双一向工作忙，这次难得空闲下厨，惹得路与北险些以为天上要下红雨。
路与北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味道自然比不得那些专业大厨，但是也算是令人惊喜的合格水准了：“妈，你让我突然想起古代行刑之前的死囚犯。”
他将食物咽下去，打趣地说：“午时斩首之前，牢里总会给他吃顿好的，免得下去了做了饿死鬼。”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叶双被路与北两句话说的瞬间撕裂了脸上慈母的面具，戳着他的脑门骂道，“这个时候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说这个也不怕晦气？”
路与北懒洋洋地笑了下，往她身后看了看：“我爸呢？”
“本来是要和我一起回来的，但是临时你哥从B市介绍了个客商过来，这会儿正在接待，恐怕要到后半夜了。”她坐到桌子上，仰头示意了下对面的位置，“今天就我们母子两个，快吃吧，再等菜都凉了。”
叶双和路竟成都是事业心强的大忙人，在路与北幼年的时候，不是在外地谈生意，就是在去外地谈生意的路上，平时能回来一趟见个面都算难得，更别提这样母慈子孝的温馨时刻。
路与北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勉强自己吃了两口，忍不住道：“妈，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老看着我干什么？”
叶双：“怎么，我是你妈，看看你都不能看了？”
“能是能，但是吃饭的时候你这么直勾勾的眼神让人有点瘆得慌。”路与北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叶双收回视线，低头喝了口汤，像是在盘算怎么开口，过了会儿才笑道：“我只是觉得岁月不饶人，明明感觉你哥上大学好像才过不久，你竟然也到这个时候了。”
路与北也盛了一碗汤，打破她的追忆时刻：“还没上呢，要先把几天后的高考考完再说。”
叶双搅动了一下碗里的汤匙：“不过你比你哥有一点好。”
路向南从小都是品学优异的别人家孩子，跟顽劣叛逆的路与北简直是南辕北辙，他从小被拉着跟哥哥比惯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哪里比他哥强。
他饶有兴致地抬头，好奇道：“什么地方？”
“你哥啊，从小就是个多情种，初中没毕业，就会暗戳戳给人家小姑娘递纸条，被他们老师说到我这里好几回。只不过我见他没影响学习，所以没对你爸说过。”
叶双像是回忆到了什么趣事，嘴角弯了弯，扫了路与北一眼，“不像你，虽然以前是逞凶斗狠，但是这方面倒一直不开窍。”
说着，话题一转，问道：“不过你也成年了，又马上高中毕业，妈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你给妈说说，你学校里那么多优秀的孩子，你就真的从没有哪个能看上眼的？”
要是早个几个月，叶双这么问，路与北自然会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但是这会儿对面话音刚起，他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张清冷漂亮的脸。
嘴里的汤咽得太急呛到了嗓子，路与北捂着嘴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开口：“妈，你好好问这个干什么？”
“当妈的好奇自己未来的小儿媳妇，不可以吗？”叶双笑吟吟地反问。
大约是“小儿媳妇”这四个字实在是太过刺激，让路与北听完耳根居然止不住地开始泛红。
虽然他已经考虑好了，等苏淮告白之后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但是那毕竟只是纯洁的男男朋友关系，距离什么“儿媳妇”这步还差得远呢。
而且，两个男人也可以结婚吗？
不可以吧？
也不是，国外的话倒是好像可以领证。哪些国家来着……？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好半晌，才回答说：“嗯……也不算是没有。”
叶双眼神忽地锐利了起来，但是又很快掩饰了下去：“是谁？我见过吗？”
“见过，你还夸过他来着。”路与北掩饰性地又喝了口汤，“不过暂时我们还没什么……这不是还没高考吗。”
叶双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也就是说，等高考结束，你可能就要主动出击了？”
路与北反驳：“你怎么知道不是对方主动出击？你儿子难道看起来很差吗？”
叶双愣了愣，随即又笑了：“是吗。”
路与北被她打趣的笑惹得心中隐约恼羞成怒，也不愿在未成事前再讨论这个，起身给叶双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快吃菜吧，再磨蹭下去，我爸都得回来了！”
叶双抬眼，久久地凝视了路与北一会儿，许久，没再继续问什么，边吃着菜，边和路与北讨论起了高考。
“就算你大学想要去B市，怎么不考虑一下J大？他们的财管专业全国都数得上，到时候你学出来也好回家帮帮你爸。”
为什么不选J大？那当然是因为J大和清北离得太远，来回折腾还不够麻烦。
路与北笑着，避重就轻：“谁说我要学财管的？而且当初我跟我爸打的那个赌我可是赢了。爸也答应过了，只要我成年之前不用他的人脉和钱，大学毕业之后我想做什么他都不干涉。”
叶双听到这里也无可奈何。
毕竟当初提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大家随口一说，谁都没有想到被家里娇宠出来的小少爷还真的能做到。但是事已至此，却也不能强行改口，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按下来，以后从长计议。
吃过饭还算早，虽然苏淮让他这几天好好休息，但是毕竟在强压中学习生活了太久，这会儿不做做题心里反而倒是不踏实。
和叶双打了声招呼回了屋，叶双坐在沙发上，看着路与北渐渐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却兀自开始出起了神。
路竟成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按亮玄关的灯，透过光线，他看见叶双竟然还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头似乎在发愁。
他眉头微扬，走过去搂了下妻子的肩膀：“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要真是工作倒好了。”叶双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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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竟成想了想：“是小北？你在担心他的高考？”他坐到她身边，“小北最近成绩不是越来越好了？不用担心，就算考不上重点，考个过得去的大学总是没问题的。”
叶双自然知道路与北这两年一直很努力，成绩也有了很大起色，比他们最初找上苏淮时提出的期望要不知道好上多少。
但是问题在于，明明应该皆大欢喜的结局，却好像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了一点叫人不安的方向偏差。
“也不是……就是觉得孩子大了，自己老了。你看小北高考，阿南也快结婚了，我这心底实在是有点空落落的。”
她犹豫了会儿，忽地问道：“小北这孩子不像他哥，性子执拗得很，你说他以后要是喜欢上什么不应该喜欢上的人，到时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路与北（翻开倒计时）（再划掉一个日期）：还有五天！
39第三十九章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第三十九章
高考前最后的五天时间对于大部分高三考生来说,几乎转瞬即逝，很快便就到了高考当天。
苏淮早在四月就已经拿到了斯坦福的offer，按照道理，他不应该会对高考再有什么顾虑,但是奇怪的是他心中却并不算宁静,像是为着近在咫尺的未来而感到不安。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看到手机上路与北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加油”两个字,苏淮却对着那连标点都没有的两个字反反复复地看了许久。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回了一句“你也是”。
起床吃过白书瑶精心准备的早饭,算着时间,两人打车去了考场。明明应该二十分钟的车程,今天却罕见的一路绿灯，到达考场比预计的还要更早一些。
还没到准入的时间，外面以及聚集了不少考生和家长，白书瑶看着随处可见的穿着旗袍的妈妈们，沉思了会儿，后悔地对苏淮说：“早知道我也把压箱底的那件旗袍拿出来穿了,‘旗开得胜’,好歹取个好彩头。”
苏淮笑,也不说她封建迷信，反而顺着安慰：“没事,咱们可以明天穿。”
到了八点半，拦起来的校门被保安准时打开，在外面等了许久的考生们像沙丁鱼一样缓缓地朝校门涌了过去。
苏淮说：“我走了。”
白书瑶仰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头的儿子,伸手替他拍了拍衣袖上不小心蹭到的灰,温柔地笑了笑：“去吧,等结束了，我接你回家吃饭。”
这一年是传闻中十年难遇的热夏，才刚刚六月，气温已经突破了35度。考试的学校里没有安装空调，只有几个电风扇在头顶呼啦啦地转，为这燥热的空气带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凉意。
最后一天的英语考完的时候，苏淮走出考场，微微仰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
X市不像B市污染那么严重，作为南方的一个三四线城市，这里的天总是碧蓝的，广袤无垠的，明媚地叫人无法忽略。
他陷在这片明媚的蓝天里，许久，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
结束了。
他的高三。
出去的时候白书瑶正撑着一把阳伞站在人群中等他，远远地瞧见人了，连忙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尽管外面乌压压的都是人，穿着浅绿色旗袍的白书瑶依旧醒目得惊人，明明应该已经不算年轻了，但是看起来却依旧温婉貌美，有一种历经世事却难掩光华的风韵。
苏淮感觉自从从苏义明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母亲似乎也重新找回了往昔的那股精神气，甚至好像更加光彩照人。
他扬了扬唇，朝白书瑶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看着她满额头浮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水和脸上明显被晒出的红晕，苏淮无奈地说：“都说了这两天外面太热，妈你不用在考场外面守着，回家等我就好了，怎么你还是不听？中暑了怎么办？”
白书瑶得意地说：“没关系，我带了藿香正气水。”她从手提袋里拿了瓶冰水递过去，又说，“而且这么多孩子都有家长在外面等，难道就我家淼淼没有？那可不行。”
苏淮心一紧，有一种又暖又胀的酸涩流淌出来，他没再说什么，从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包湿纸巾，递给白书瑶擦了擦汗：“我们回家吧。”
*
大约是因为对高考结束抱有了太大期待，路与北这两天考试的状态意外的挺好，就连最头疼的英语，因为考前苏淮替他压中了作文，背过了模版，考完之后自我感觉居然也还不错。
出了考场路与北第一时间就给苏淮发了微信，只不过等了好久，却发现自己连带着今天早上进考场的那条问候都没有收到回应。
他思索了会儿，估摸着苏淮这会儿怎么也应该出来了，刚准备拨个电话过去，一拉开车门坐上车，却见车里面居然满满当当坐满了人，不但是他哥，连路竟成和叶双居然也都到了。
他将手机收了起来，眉毛一扬，像是受到了惊吓：“你们三个是要干什么？这才几点，你们都不用上班的吗？”
路向南拉下墨镜从副驾驶回头，屈起手指给他头上敲了个板栗：“说什么呢，还有什么班能比你高考更重要？再说了，我跟爸妈特意来接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感动得无法言喻的表情。”路与北挤上车，坐到了叶双身边，“我就是考了个试，你们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
“那接下来你压力还要更大。”叶双道，“你爸给你专门在喜荣定了个包间，准备给你庆祝一下你的高中生涯彻底结束，恭喜你终于解放了。”
路与北嘴角陷落了一个愉悦的弧度，只是脸上的表情还强行端着，轻咳了一声说道：“也不一定，万一没考好，需要复读呢？”
“那你可千万别。”路向南把墨镜又戴了起来，笑眯眯地提醒，“明年咱们省就要实行新高考了，真要复读说不定还不如今年。”
路与北随手捞起个靠枕向他砸去：“那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路向南接过抱枕，气定神闲地回应。
一行人来到喜荣，按照定的包间楼层按下电梯。
路与北看了手机，对面苏淮还是没有回复，他正想着待会等上菜的时候找个借口去厕所再给他打个电话，结果电梯关上的一瞬间，透过狭窄的缝隙，余光仿佛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影。
他愣了愣，猛地抬起眼，但是等他想定睛细看，电梯门却已经彻底闭合，电梯也缓缓向上升了起来。
“怎么了？”路竟成问道。
“我好像看到了个熟人……”路与北感觉刚才那个应该是白书瑶，但是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大可能。
喜荣是会员制的私人会所，按理来说，苏淮家里应该不太会接触到这里，“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三楼，路竟成没有在意，带着妻子还两个孩子往自己的包厢走去。
*
苏淮虽然没来过喜荣，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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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前却和苏义明去过不少类似的场所。
光从这低调中尽显奢华的装饰风格中他就能隐约猜到，这恐怕也不是什么给他们这样的劳苦大众消费的地方。
在门前拉住白书瑶，低声说：“妈，我们只是还完了债，又不是发了什么横财，这也没必要吧？”
白书瑶笑着摇头：“怎么没必要？也不是天天吃，就一顿饭还能把人吃破产了？”
她拉着苏淮走进去，将准备好的会员卡递给前台登记，随即拉着苏淮去了二楼的卡座。
“再过不久你就要去国外读书，到时候隔着十万八千里，我一年想要见你一回都难，趁着现在有时间，花点钱带你吃顿好的都不行？喏，点菜。”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淮自然也不会不识好歹，无奈地笑了下，给自己点了一份海胆套餐。
白书瑶终于满意，也跟着点了一份套餐。
虽然只是个卡座，但是紧靠着窗户，这会儿正当傍晚，窗外晚霞漫天，竟也漂亮的叫人感到目眩。
苏淮看着那晚霞慢慢散去，万家灯火接连亮起，突然问道：“这家店是周叔叔推荐给你的吗？”
白书瑶愣了一下，想了想，却也没有隐瞒：“对，会员卡也是向他借的，这里没有会员提前预约恐怕大门都进不来。”
“是吗？我第一次见周叔叔的时候，一直觉得是个很严肃的人，没想到外冷内热，居然这么热心”苏淮转过头，打趣地笑着看她，“……还是说，他的热心只是给特定的某些人？”
白书瑶虽然没有想要刻意隐瞒自己和周敛已经快在一起的事实，但是却也没想到苏淮居然这么敏锐。
白皙的脸上泛起点淡淡的粉，她吃了一口桌上刚上的前菜，咀嚼了好几下才说：“淼淼，你会反对吗？如果你反对的话……”
“妈。”苏淮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视线温和地落在白书瑶的脸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反对？你已经和苏义明离婚了，你是自由的。”
“我希望你幸福。”
白书瑶呼吸顿了顿，眼底溢出些微微的潮湿，又借着喝水的动作偷偷将那未落的湿意擦去了：“什么幸福不幸福？还没影的事呢，现在你好好的就是我的幸福了。”
“快吃饭，再不吃东西都凉了。”
苏淮笑了笑，也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过多发表意见。
对于他来说，只要对方是一个成熟可靠的人，他真的不介意白书瑶为他找个继父。
毕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得不在外求学，如果白书瑶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对象，他在那边也会放心很多。
两人一直吃到快结束，白书瑶先一步起身去前台结款。苏淮侧身对着落地窗正看着夜景，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你和咱妈在这吃饭，我就说我应该不会看错。”
那声音低哑磁性，听起来却充满了一股化不开的浓厚怨气。
“淼淼，都已经快要一天了，你怎么一直都不回我消息？”
作者有话说：
路与北（急急急）：高考结束了，我的告白呢？
=============
今天跟家里出去吃饭，时间上有点迟啦，更的稍微短一点，明天更多一点补上么么啾！（不出意外，分开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哈哈）
40第四十章
◎路与北他喜欢你。◎
第四十章
苏淮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路与北。
他转过身,抬头见他一张乌云密布的脸，忍不住觉得好笑。
“抱歉，你给我发消息了？”苏淮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口袋，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解释道,“昨天夜里手机忘了关机,电量耗干净了，白天一直放在家里充电,下午考试也没再带出来。怎么，是有什么急事吗？”
路与北看着苏淮带着些歉意的眼神,眼神微微一飘,自然也不好说没什么急事,只是终于考完了试，突然很想见他一面。
苏淮从路与北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心虚，从果盘里用叉子戳了块哈密瓜，将话题转了过去：“今天考的怎么样？”
“还行。”路与北听到苏淮问起这个，神情舒展开来，“之前你给我的那个英语作文模板正好用上,分数应该不会太低。”
说是不会太低都已经谦虚了。那毕竟是苏淮亲自给他量身定制的小作文,不拿个23分以上都愧对苏淮从来没低于过145的英语成绩。
苏淮将哈密瓜递给路与北,笑了笑说：“那路叔叔和叶阿姨应该也会很高兴。”
“应该吧，好歹是自己考出来的。”
路与北像是想到什么趣事,挑眉轻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接过叉子，反而是直接一低头，凑近就着苏淮的动作将他手上的哈密瓜叼走了,“毕竟刚上高中那会儿我成天叛逆,他们都已经快要去查哪所大学捐楼可以换个保送名额了。”
这个动作从某些角度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暧昧,苏淮伸出的手臂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下，正想要起身稍微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没来得及动作，忽然之间他却感觉有一道视线似乎正在默默地凝望和自己。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越过路与北靠近的肩朝他身后看去，只见几米外，一个穿着长裙面容姣好的短发女人正定定地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从来都是自信爽利的眼神中这会儿却有些犹疑不定，看上去似乎像是撞见了令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苏淮和叶双视线短暂地对上了一瞬，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倏然停了半拍，他几乎有些狼狈地将视线收了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叉子放回到盘子里站了起来：“你来这里是和叔叔阿姨一起的吧？阿姨在那边等你，快过去吧，有什么话回头我们微信说。”
路与北这才刚刚见到苏淮，还没说上几句话，不想就这么分开，但是的确这会儿的时机不太合适，回头看了一眼叶双，和稍远点也跟着过来的路竟成和路向南，只能妥协说：“那等你回家之后，打个电话给我。”
苏淮笑着点头应了。
路与北恋恋不舍又看了他两眼，这才终于转身走了。
苏淮目送着他走到叶双面前，两人似乎说了两句什么后，路与北继续往路向南的方向走，叶双却是停了步子，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苏淮。
好半晌后，抬步朝其他三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白书瑶从一楼的前台折返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路与北离开的背影，她走到苏淮面前，随口问道：“刚刚是小北他们一家子？”
“嗯。”苏淮替她将放在桌面上的手包拿了起来，轻描淡写地回道，“也是考完家里带出来吃饭，正好散场遇见了，过来打个招呼。”
白书瑶和他一起往外走，问道：“既然都吃过饭了，你们怎么不约着一起出去玩？我今天在考场外面，还听见一群先出来的孩子聊天，说要和同学一起通宵上网去呢。”
苏淮看她说：“妈你特意来接我，我怎么好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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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孤零零地扔下来？好歹也得让周叔叔过来接你吧？”
白书瑶被他打趣，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轻声骂道：“别拿我当借口，你要是愿意去，我这么大一个成年人还能找不到朋友继续出去玩吗？”
苏淮笑了笑，却沉默了下来。
白书瑶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余光瞥了他好几次，出了门等车的工夫，还是低声问出了口：“下个月你就要走了，去国外读书的事，你还是没有和小北那孩子说吗？”
“我说不出口。”苏淮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为我会留在B市，也一直在为陪我去B市而努力，每次说起大学，他都是一脸期待。”
苏淮：“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不确定能不能被录取，后来是因为他明确说了自己不愿意出国，再到后来，已经找不到机会再告诉他了。”
白书瑶不太明白男孩子之间的友情怎么也会有如此多的顾虑：“但是你这样拖着，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知道。”苏淮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等填完志愿，他拿到了大学通知书，我就告诉他。”
白书瑶觉得这样的做法不是很妥当，但是她看着苏淮在霓虹灯下显得有些疲惫的眼神，喉咙动了动，终究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什么都没有说。
苏淮回到家，已经快到九点。
这个时间放在平时，连晚自习都还没结束。
他躺在床上，眯着看着天花板上造型别致的LED灯，突然迟来地感受到了一种脚踩棉花般虚无的漂浮感。
说不上是放松还是迷茫，但是实实在在叫人感觉若有所失。
从床头将早就充满电的手机从充电线上拔下，扫了一眼早就被路与北刷屏了的微信，看着那句“晚上一起出来唱歌吗？”，正要回复，却听“叮”地一声，一条没存通讯录却无比眼熟的号码发来一条短信，从手机上方强势地挤占了苏淮所有的注意力。
手指按在回复区误触了一连串的乱码，苏淮回过神，赶紧将所有的乱码又点击了删除，然后退出APP，打开了那条刚刚才收到的短信。
【苏淮，你好，我是与北妈妈。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和我在涌泉路附近的咖啡店见个面吗？[位置定位]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想把合约的尾款付给你。当然，如果你上午有事的话，也可以根据你的时间再另约。】
寥寥几句话，标点符号加上都不到一百个字，苏淮却对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
直到无意识的屏息已经让他赶紧胸口有一种缺氧的疼痛感，他才闭着眼深呼吸了一次，缓慢地点开键盘回复。
【阿姨，没关系，我都有时间。】
他回完，又切换到了了和路与北两人的微信对话框，手指在半空悬浮了一阵，打出了一行字来。
*
路与北回来的一路都在等苏淮的回应。
好不容易估算着他应该也差不多到家了，看着王思予约他出门的消息，思索片刻，还是给苏淮又补了一条微信。
【一路向北：晚上一起出来唱歌吗？】
他发完，没有再退出页面，就全神贯注盯着苏淮的头像等他回复。
等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看到对面显示出来一行“对方正在输入”，结果没几秒钟，却又停了。他疑惑看着突然又安静下来的页面感觉抓心挠肝一般难受。
正在输入什么？
怎么不发了？
难道是信号不好？
他把WiFi和蜂窝网络都关掉又重连了一遍，退出重进好几次依旧一无所获。
又过了半分钟，正要再问一句，但是打字打到一半，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竟又忽地冒出个念头：等等，苏淮他……总不会是现在就要告白吧？
毕竟他当初暗示的就是高考后，现在高考也考完了。
——但是不见面用微信是不是显得有点不正式？
路与北有些焦灼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个拿手机的姿势：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苏淮面皮薄，怕他会拒绝？
毕竟在知道苏淮喜欢他之前，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很讨厌同性恋的样子。
但是无论怎么样，他怎么可能讨厌苏淮呢？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忽地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路与北赶紧低头去看，终于看见自己等了一天的那个头像上面亮起来个鲜红的1。
点开微信，在右边满屏的绿字衬托下，左边的一行白字显得竟有些无情。
【-苏：今天有点累，实在没精力，要不然你先和王思予他们聚聚吧。】
路与北盯着这一行回复，几乎要把里面的每一个字都看出花。
原先因为满怀期待而紧张躁动的心情瞬间被冻结，路与北舌尖往后抵了抵后槽牙，压抑着心里的情绪说道：【那明天？】
【-苏：明天也不行，我妈眼睛复查的日子到了，上个星期约了医生，我明天得陪她去一趟S市，可能会在那边稍微再陪她玩个几天。】
好吧，这是无可指摘的正当理由。
白书瑶眼睛的问题他早就听苏淮提过，比起出去玩，当然是家人的健康比较重要。而且三年负债又学业高压的生活，好不容易压力暂缓，带着妈妈放松几天自然义不容辞。
但是这样一算，不算今天在喜荣那个短暂的碰面，他和苏淮估计十几天都不能再见面了。
路与北没忍住，给苏淮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三秒，电话对面被人接通，苏淮清润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手机传了过来：“与北？”
路与北听见苏淮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心态是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是他又实在是心里有些委屈，咬着牙低声说：“难道你就不想见我吗？”
苏淮在电话那头有些无奈，路与北能听见他穿着拖鞋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半个多小时之前我们两个才刚刚见过？”
“那怎么能算？”路与北反驳。
苏淮：“为什么不算？”
路与北不说话了，他将手里的手机握紧，听见耳边气定神闲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我们都没说上五句话！”
苏淮闻言轻轻地笑了：“与北，你现在说的话好像校园剧里面和男朋友撒娇的异地女朋友。”
路与北脱口而出：“你这是刻板印象，谁说撒娇的一定得是女朋友？就不能是男朋友？”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苏淮像是被他震撼到了，半天没有再回话。而路与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也微微红了红，也沉默了下来，屏息等着苏淮的反应。
过了好几秒，路与北才听到那边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分析这口气叹的究竟是什么含义，苏淮半真半假地笑着说：“路与北，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真的很叫人误会？”
“误会什么？”路与北追问。
苏淮这次却没回话，他拉开椅子坐下去，想了想说：“这几天肯定是不行了，但是下个星期应该会回来。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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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再来找你？”
苏淮提的建议有理有据，路与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妥协同意，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别的，这才挂了电话。
路与北收起电话，翻了一个身，却见路向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他的门口。”跟谁打电话呢？声音这么委屈巴巴的。”路向南好奇道，“这世界上原来还有人能给我们路小少爷气受？”
“胡说什么。”路与北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把手机收起来板着脸说，“谁让你未经允许进我房间的？这是侵犯了我隐私你知道吗？”
“你自己好好的不关门，这能怪谁？”路向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对着电话里的人就是各种温柔小意，对着我这亲哥哥就横眉冷对了？你这小崽子也太不是东西！”
路与北：“讲重点，所以你到底干嘛来了？”
路向南想起来，说道：“是刚刚爸和妈在下面聊天，说这些年尽忙工作了，也没时间陪我们，想趁着这会儿你放了假，我们一家去新西兰滑雪场玩几天。这不，我就上来征求你意见了。”
如果是和苏淮通电话之前，路与北肯定不想去，但是既然知道这几天肯定是和苏淮见不到面了，留在X市也是无聊，想了想说：“可以，但是最多一周我就要回来。”
路向南挑了挑眉：“怎么，一个星期后有急事？”
路与北说：“学校通知要回去拿志愿填报指南，指导我们估分提前选学校和专业不行吗？”
路向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置可否：“那行吧，我去和咱妈说说去，你继续开始你美好的暑假生活。”
路与北白了他一眼，走过去“砰”地一声关了门。
*
涌泉路距离花园小区并不远，苏淮跟着叶双发来的定位走到她所说的咖啡店，推门走了进去。
这会儿才九点五十，店里的人不多，坐在角落的叶双就变的分外显眼。
苏淮走过去：“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不，是我来早了。”叶双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小淮，坐吧。”
苏淮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叶双将服务员招了过来，对着苏淮说：“要喝什么？这家的手冲咖啡味道都不错，咖啡豆用的很好。”
苏淮摇了摇头，得体地笑着说：“不用了，高中适应了三年，咖啡还是实在喝不惯，给我一杯冰水就好。”
服务员愣了愣转头看一眼叶双，看她也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去机子旁边给他倒了加了冰块的纯净水端了上来。
外面烈日炎炎，借着这过于耀眼的阳光，叶双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对面的少年。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谁看了都会真心喜爱的优秀孩子，漂亮，聪明，上进，不卑不亢而且能屈能伸，太多的美好品质在他身上被展示的淋漓尽致，尽管他还没有成年，以她的眼光也能知道，这孩子只要给他一点点的机会，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她真的很喜欢他。
但是令人担忧的是，他的小儿子好像也很喜欢他。
她也知道，这种或许是青春期朝夕相处而来的朦胧好感造成的性取向偏差许上了大学接触到更多的人，可能自然而然就会好了，但是她作为路与北的母亲，实在太清楚自己儿子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万一万一……他真的是认真的呢？
叶双抿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冰美式，这苦涩的回甘里缓缓开口“小淮，真很感谢你。这三年，你把小北教育得很好，简直说一句脱胎换骨也不夸张，我和我爱人一直很感激你当年能接受那份合约，你是小北的贵人。”
“小北从小都不是个省心孩子，你这些年肯定也吃了他不少苦……”
“没有，与北……路与北他很好，是个很善良很优秀的人。”苏淮握着水杯，沁凉的温度从杯子传递到手心，这炎热的夏日带来刺骨的冷意，“他和叔叔阿姨才是我的贵人。”
叶双叹了口气，将放在身侧的一个信封朝苏淮递了过去：“你不用替他开脱，我们要求你照顾他，这些年你肯定也有很多委屈的时候。现在高中已经结束了，这是我们合约里约定的50万的尾款，还有一点叔叔阿姨另外的感谢心意，请你收下。”
苏淮拆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的数字，愣了下说：“阿姨，你给的太多了。”
“一个人在外国，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要用钱？”叶双安抚地说，“不要有心里负担，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不应该被一时的潦倒限制住自己的无限可能。大学的时间很宝贵，我不希望你因为金钱的问题而奔波，你的时间应该都用来投身入自己的理想中。”
她认真地看着苏淮说：“这些钱对我和你路叔叔来说不算什么，对十年后的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不要为它感觉到压力。”
苏淮并不意外叶双会知道自己拿到斯坦福offer的事情，但是他很惊讶她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向他伸出援手。
他喉咙滚动了下，咽下了自己欲言又止的话，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叶双久久地凝视着他，视线落在他眉眼的挣扎之上，沉默许久，轻轻开口说道：“小淮，你这么聪明，其实应该已经猜到了吧？这次我特意和你见面的第二个原因。”
苏淮的手蓦地攥紧了杯子，他没有说话，心脏却像是被叶双地声音攥在一起，供血不足的感觉让他呼吸都显得艰难。
“小淮，路与北他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路与北（握拳）：度假回来就接受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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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看这进度真的是2023年最后一天分别诶，我好残忍。小北不哭，麻麻还是爱你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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