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新任校长后面的话，让他彻底羞愧，于是自己写了、交了辞职申请。

“就算你看不上乡中，认为这里不如城里的学校，可乡中的学生也是你的乡亲！也是他们爹妈心中的希望！乡中的教师岗位也是由群众的纳税钱支撑的！你凭什么，占着地不种菜？你凭什么为了自己的前程，耽误人家的孩子？”

……

“呵，我看重你头脑聪明，可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反而不如尚青竹那个犟头倔脑的呢？……呵，我不待见他，压他的课，他倒是气性上来，跑得快！跑得好啊——！”

这天，没人宴请，吴业平也喝了酒，喝得还不少！

酒后犯晕，他闭着眼迷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吴向的心急。

听吴向越来越急迫地说出罗桃中学要他自动辞职的理由，吴业平勉强眯着眼，开始挑剔眼前的年轻人。

吴向心里那根刺又动了一动，百倍委屈：“吴校长，在罗桃中学，我没有退路了。你不安排我进职高，我还能到哪里去？”

吴业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认为我没有出息，县里细查实习生‘人头费’，我认怂了！你更糟糕，一个乡中校长吓唬两句，就丢盔弃甲了！哎，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吴向听言，吓得一激灵！

吴业平收实习生“人头费”的事，竟是真的！

这一年多，他发现吴业平有些事处理得奇怪，有时候又遮遮掩掩。

有两个南部沿海企业提供的岗位不错，给的实习费也稍高一些，反而要不到几个职高的学生；有几个较偏僻的厂子条件差、环境脏、实习费少得可怜，偏吴业平一安排就是十几二十几个学生，实习期长不说，专业还不对口！

看着那些没成年的伢子在油污、噪音中像成年劳力一样做工，吴向心里不忍，绕着圈向吴业平问过。

吴业平的回答是：对口工作、舒适的环境哪里有这样多？就是要让他们多吃些苦，才晓得工作不易！

如此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有次第三高中的沈留石一起吃饭时，无意中提到“实习生人头费”六个字时，吴业平当场就翻了脸，让他不要胡讲，影响学校声誉。

吴向倒没有直接看到吴业平收厂家的“人头费”，但他与吴业平一起出差的时候，吴业平经常与厂家负责人单独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有烟有酒。一年当中，吴业平给自己与家里人竟然换了三台价格不菲的进口手机，还说再过几年就可以买车，催着吴向去学驾照。

现在，吴业平自己酒后吐了真言，吴向怎能不担心呢？

“那，那怎么办？县里，有什么讲法吗？”

吴业平坐不住，彻底倒进沙发，仰头靠在靠背上，看着办公室的天花板：“呵呵，什么讲法？这县教育局也真怪！早在我联系实习企业的时候，怎么没人提出：要规范教学管理行为！现在倒好，我联系到这二十几个厂子、单位，学生可以派出去实习、有钱拿，倒说要规范教学管理，不允许利用学生谋取个人私利！那老子贴出去的精力、时间，还有身体健康，谁回报老子啊？谁啊？”

吴向听了吴业平忽然吼出的言语，脑袋几乎一片空白！尽力维持着理智，问出一句话：“那第三高中的职高部，您还负责管理吗？”

吴业平咧开嘴笑了：“让我管，我也不管了！老实告诉你：县里不但要查实习生‘人头费’的事，而且还说，有一个厂家不会经营，倒闭了，欠着十几个学生的实习费付不出来。家长都在投诉，说我在喝学生的血汗！我出县教育局的时候，有几个家长差点把我吞了！我吴某人从来没有这样狼狈、丢人的时候！”

“……”吴向张口结舌！

他这才注意到吴业平身上的名牌西装被撕破了几处。

吴业平摇摇晃晃站起来，双手搭到他的肩上：“怕什么？我辞职了，你也辞职了！不如一起出去闯闯！比在这里，只有几个干工资拿、什么都报销不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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