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室翻来翻去就那几十本的书,有新书到了,伢们都抢着看。
体育课的篮球统共就那么几个,有一半还漏了气,整天垂头丧气的,学生们争抢免不了。
操场上的篮球架只两个,焦急的篮网都操碎了“心”!
——
李小燕去井里打了水,用自己小心翼翼的毛巾、香皂给尚青竹擦着脸和身上。伢子慢慢地清爽了,可那脸上的伤口、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肿胀让她也心疼得青紫肿胀的!
她想用自行车带尚青竹去卫生院看看,可这伢犟,连连摇头,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不要白花医药费。
细问时,李小燕才知道,尚青竹从生下来从没去卫生院看过病。他感冒发烧、拉肚子不过是叔婶给吃点退烧片、黄连素,就自己扛过去了。
蒋老师暗中唏嘘:“幸亏现在国家给伢们免费种牛痘、卡介苗。他们上了小学就给吃‘糖丸’,防治小儿麻痹症,不然,乡里多少娃生病都要耽误了。”
尚青竹记得那“糖丸”。他上学没多久,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到学校来发给大家吃。一个同学一粒,将他们甜成了一粒粒的糖!
他回去说给婶许萍听后,许萍看了看两个堂妹,轻轻嘀咕,说到年龄也要让两女伢上小学。
教导主任详细了解了情况:钱小建几个占着图书室里的新书,平时课间和体育课自由活动就仗着身高体壮,也占了篮球场。尚青竹和吴向心里不平,和他们争着争着就打了起来。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教导主任很是生气,让同村的学生喊来了钱小建几人的家长。他当着家长们的面,要求钱小建几个伢向尚青竹赔礼道歉,并写下不再打架的保证书,另外,要看尚青竹的伤情,再讨论要不要赔偿医药费。
“尚青竹那伢咋不写咧?”钱小建的母亲不服气,看着儿子红了脸、委屈地给尚青竹鞠躬说“对不起”,反怼教导主任,“你们明知道伢们都喜欢那几本书,为啥不多买几套?县里不是给学校钱了吗?那篮球多买几个,小建他们还抢啥?钱用到哪里去了?别是到你们自己腰包里了……”
教导主任气极反笑:“谁要贪了县里的钱,谁出门路上栽个大跟头!”
蒋老师赶紧帮忙解释:“乡里学生越来越多,县里拨的钱要整修教室、购买课桌椅、添置教材,还要建操场,真的不够用!不然,早就再添几个篮球架子了!”
“谁信呐!”
“你可以问问伢子们!为了省钱,老师们这学期用的课本都是旧的;批作业的红墨水兑了水;粉笔头,用到最后,捏不住了,就弄碎了蘸了水再搓几根……”教导主任委屈地说。
钱小建母亲气哼哼地拉着自家伢子出办公室,到了门外故意狠“啐”了两口,扯了喉咙扔话:“以后见了那尚家的伢躲着点!有娘生没娘教的野伢子,不懂礼数,和他打架让你挨罚犯不着!”
“你,你说什么?”尚青竹听得出那话里的毒,怒气窜了上来,涌向面庞,要冲出去,却被李小燕赶紧拖了回来。
“伢子,你要是在意那些话,不如自己努力为爹娘争口气!”
教导主任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尚青竹身上的伤:“回头我和校长说说,看能不能再挤出些钱,先添点跳绳、篮。明春,学校争取给伢们多买些新书,再给图书室添几个柜子……”
——
尚青竹感觉自己是真的为爹娘争气了——他不用去找医生,自己用手就把那插进腮帮里倔强的断树枝给拔了出来!……
那天,许萍看到带伤回家的尚青竹,是一肚子气。她一边数落他调皮淘气,上了学没有学到本事,还动不动打架带伤,一边要带尚青竹去找村里的“三脚猫大夫”给看看,是不是要用钳子把小树枝拔了,再涂点碘酒或紫药水什么的。
他的两个堂妹,一个吓得哭了出来,一个抱着许萍说肚子饿要吃饭。
尚青竹自己咬了咬牙,对着家里裂了缝的镜子,闭着眼,一狠心就把树枝给拔了出来。
疼痛的细树枝“吱呀”叫着,浑身打着哆嗦!腮帮子上扎的钢针,刺向肌肉,刺向内心,折磨着自尊心的坚韧!
要强的伢子硬用冷水漱了几口血沫子,撕了半张草纸捻了个带尖的卷,从腮帮上的伤口塞进去,堵住,不让血流出来。
连尚守田都被他的动作吓呆了!许萍难得为这伢掉下泪来:“苦了你,伢,要在学校里遭人看不起、受人欺负,就别去读书了。家里的田你种好,一样娶媳妇过日子。”
“明,明天,我一样去上学!”尚青竹见血浸透了那个纸捻子,又搓着倔强的另一个,回答婶子许萍,“老师们都说,读了书,有知识,能懂理,就不会被人看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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