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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门[无限] 听且行 36640 字 2024-01-26

后脑的那道口子其实并不深,如果他这几天好好待在岸上,也许已经结痂了,可颜束偏偏喜欢在海里玩,眼下已经有些感染发炎了。

之前一直是精神紧绷的状态,他基本对于自身的细微不适忽略不计,只要胳膊腿和脖子没断掉,他就是个没事儿人。

此时回到温暖干燥的房间里,铺好的床,昏黄的灯,颜束却无端觉得冷,直接把自己砸到了床上。

墙上的时钟还在一下一下走动,现在是七点五十五,还能在睡一小时。

想完,颜束直接闭上了眼,陷入了深眠。

什么有问题的张山,半夜出现的主人,海里的怪物……统统抛之脑后。

他到底不是铁做的。

而此刻的走廊上,一门之隔的钩吻用耳朵贴着门,听着颜束房里的动静。

“啧,咋没声了。”钩吻退了回来。

“行了,这少爷的脾气大,不屑听墙根儿,否则刚刚就直接过来了。”裴放催促他,“你继续说。”

钩吻这才正色:“先不提这场囚笼空间,我怀疑那个张山背后有组织,什么性质的我暂且没看出来,但他想拉拢我。”

在系统里待得久了,不免会接触到这种团体活动的组织,他们会招揽人手做买卖,有一次性的也有长久的,前者是你一次的付钱他们就带你,后者是长久合作性质,但却不能算作加入组织的人,因为他们这种组织只需要有能力的人,并且组织成员在每次交易成功后会得到一定的分成,这是其中一类。

还有一类,是极其危险的,虽然是以组织的形式活动在系统,但他们的成员却是单独进囚笼,与每场的NPC做交易。

“张山现在是人心所向,不到最后我也不好判断,系统如今也只有打击谋杀式组织的任务,上月下发的文件里罗列了几百页的组织名称,谁知道他是哪一支的,咱们打击错人怎么办?系统它老人家倒是不背锅,款款出来念一条处罚,咱们可就惨了。”钩吻托着下巴。

裴放沉默了一会儿,没回答这件事,反而问:“你在面板上写了什么?”

“啊?”钩吻没料到裴放会问这件事,愣了两秒“你说找‘鬼’啊,这种东西三岁小孩都会,模棱两可的写一写就成了,谁还真把具体答案挂上去,我写的是‘白天看不见’这五个字。”

“机灵。”裴放轻笑,“他们确实不在白天出现,只有晚上才出现在这里。”

晚上?出现在这里?

钩吻眉头骤然锁在了一起,裴放的话道出了众人求而不得的任务二真相。

圣匹斯德兰堡的主人们……不是人。

窗外的闷雷声一阵接着一阵,闪电随雷声落下,惨白的光照进了走廊里,正好打在裴放勾着嘴角的脸上,活像这座古堡里上千年不死的鬼魅。

此时的颜束浑身冒虚汗,手指紧抓着身下的被子,脸色煞白,唇色十分淡,好看的眉蹙在一起,眼睛还是紧紧闭着。

他像是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有一道沙哑的声音一直在逼迫他,好像非要知道什么答案不可。

颜束的头很疼,脚下似乎在旋转,空气也逐渐稀薄,让他喘不上气。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的答案不就是他,那就让他去死好不好?”

什么是他?你又是谁?让谁去死,到底要让谁去死?

为什么不说话了,继续说啊,说话啊……

“说话!”

颜束猛然睁开眼,额头上的冷汗流进了眼睛里。

咯吱——

“谁?!”

颜束抽出裤腰上的匕首,朝声响处直接飞了过去。

第36章舞会

“铮”的一声,匕首牢牢钉在了门上。

“好凶啊。”裴放低头看了眼擦着他脖颈边的匕首,然后把门关上。

颜束胸膛起伏,微微喘着气,似乎还没能完全从刚刚的梦里脱离出来。

他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你睡过头了。”裴放握上匕首的刀柄,将刀从门上拔了下来,这才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脖子,手指上顿时染了鲜红。

方才推门进来,要不是他闪得快,当场被一刀封喉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颜束睡着了的警惕性,居然比醒着还高。

裴放眯了眯眼,走上前把匕首递给颜束,低下头,视线游移在面前这人汗涔涔的面容上:“做噩梦了?”

颜束抬眼,表情一如既往没有温度,眼里的红血丝很明显,答非所问道:“这刀不是你的吗?”

从一开始,他想要争夺这把唯一能置对方于死地的利器,也不全是想杀了对方……可现在裴放却拱手相让。

这样的行为让颜束有种错觉,仿佛这个各方面都很难缠的人,把后背交给了他。

“我想拿回来,你就会给吗?”裴放一挑眉,想看颜束的反应。

颜束当了耳旁风,接过匕首:“多谢,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什么提议?

是裴放想要刀的时候就会还给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进行一场互相利用的利益交换?

裴放略带思索地点头,却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还有十分钟,舞会就要开始了。”

“嗯,知道了。”颜束把刀收好,然后靠在桌子边沿,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裴放。

颜束一向目中无人,鲜少会盯着什么人看,根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用处的事物上,尤其现在只剩下九分钟不到的时间,舞会就要开始了……

“你再这样盯着,我会误会的。”裴放眼里堆积着笑意,表情活像一只要开屏的孔雀。

他方才是在房间了换了衣服才过来喊人的,量身定制倒不是说说而已,这身欧式礼服比他自己的衣服还合身,也更衬身材,浑身上下都矜贵非常。

裴放出房间之前,破天荒地拨了拨头发。

不过眼下迎着颜束的视线,他有点后悔刚刚没多看两眼镜子里的自己了。

“误会什么?”颜束抬着下巴,一脸的倨傲。

裴放往前踱了两步,看清了面前人鼻骨上的小痣,轻声说:“怀疑你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亏他想得出来。

颜束抿着唇撇开脸,冷哼一声:“我要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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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裴放的视线像是扫描仪,从颜束那张冷出气质的脸缓缓往下移。

颜束见他还在这里,眼神越来越放肆,他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不免有些火大:“滚出去!”

“哦——”裴放拖长了调子,“原来是害羞……”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尖利又短促的响动。

是利器出鞘!

瞬间,危险的气息包裹了裴放的感官,他凭着直觉,将身体立即微侧,险险躲过颜束手臂上贴着的刀刃。

他来真的?什么臭脾气。

“还有六分钟。”裴放用肘格挡住颜束的手臂,好心提醒。

颜束手底下的匕首反转,刀尖直指:“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一滴汗顺着颜束的脸颊滑到他的下颌骨,欲坠不坠,颜束虽然在气势上丝毫没有退让,但脸色却白得要命,这时候要真动起手来,他估计是略逊一筹的。

所以当匕首抵在裴放的衣服上,颜束便没了下一步动作,如果他再多一分力气往前刺,恐怕先受伤的不是裴放,而是他握刀的胳膊了。

“退烧药,吃不死人。”裴放语气生冷,掏出一盒东西扔在了桌上,转身就走。

颜束脑子本就没有彻底清醒,此刻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愣神。

退烧药……这东西真是他几乎没见过,似乎在他以往的生活中,死不了的伤病只分为两种:一种自己在家睡几天就好了,一种在手术室里躺几天就好了。

他感受不到小病痛给身体和情绪带来的负担,同样也不懂“送药”这种行为的含义。

在颜束这白眼狼的脑子里,只有一点值得他思考——裴放居然能把氧气瓶和药物搞进囚笼空间,系统赋予这个人的权力已经超乎他的预料。

那是不是要搞死什么人,对裴放来说易如反掌。

“啪”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这是足以让人破口大骂的动静了。

但仅仅只唤回了颜束走丢的注意力。

杀人易如反掌的裴放虽然对颜束仍然抱有敌意的态度非常不满,但还是不想这人死得太快,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好心已经喂了驴肝肺。

房间里没人打扰,颜束很快把自己冲洗干净,换上了送来的衣服,推门离开了房间。

退烧药完完整整地躺在桌面上,与当时被人扔过去时的位置一模一样。

颜束非常准时地踩点到达了举办露天舞会的地方,这里已经聚着仅剩下的一些人。

上次从千子镇出来的人只有他们三个,不知道这次这些人又能逃离多少。

颜束这身衣服是一套白色的欧式修身军服,腰带紧束,肩膀处顶着金色的徽章,连接着垂在背后的披风,一双黑色军靴裹在笔直的小腿上。

他双手抱胸,站立在边缘位置扫视人群,倒像极了正在阅兵的将军,凌厉的眉目让人不敢直视。

舞会已经准时开始,古堡里的管家把这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除了主人还尚未到场这一点。

坐靠在一旁单人沙发里的裴放,双手交叠的膝盖上,眼镜眨也不眨地盯着颜束,从这人走出古堡,他的视线就没移动过了。

他此刻的直视,跟方才在房间里,看着没穿上衣的颜束那会儿,少了一分暧昧,多了一点不爽。

“吵架了?”钩吻端了两杯酒走了过来,递给裴放一杯。

裴放接过来,收敛了表情,问:“所有人都在这儿吗?”

“不。”钩吻摇头,“张山不在,齐小瑜和陈蓉蓉也没来。”

这古堡的主人们还没到场,张山当然不在了。

裴放自动忽略了钩吻话里没到场的后两位姑娘:“你到海边和密林,我在古堡里查,在张山到这里前,杀了他。”

“明白。”钩吻把酒杯放在仆人的托盘上,避过所有人的视线,离开了这片音乐逐渐激烈的地方。

与此同时,裴放也站起来准备再进古堡,却看见颜束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同样冲着古堡的方向。

人群依旧乱哄哄的,在音乐和酒精的刺激下逐渐迷离,周围越来越浓重的大雾包裹着每一个人,就好像这里并不是危险遍布的囚笼空间,只是他们社交和享受的晚夜闲暇。

之前,古堡里的主人每晚会按时到达这里,并且接见他们。

颜束虽然没有正经在大厅里待着过,但也看到过那个金毛十三,所以他们今天的缺席显得就不同寻常了。

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场。

这一点裴放应该也是一眼能看出来,那人的注意力肯定会全部放在问题最大的张山身上,所以钩吻和裴放肯定会直接查张山。

如此一来,就省事多了。

颜束直奔齐小瑜和陈蓉蓉的住处,在他看来,有问题的可能不止张山一个。

古堡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好像空气都被凝固着,只有颜束一步一步上楼梯的声音。

他们从海边回来的时候,他是看着齐小瑜把陈蓉蓉扶进了房间里,因此记住了那间房。

咚咚咚——

颜束敲了三声,里面却没有人回应他。

他心里是一种意料之内的平静,只是在敲门之后得到了证实。

颜束后撤了两步,长腿飞起,一脚踹在了房门上。

木头碎裂的喀嚓声刺入耳朵,房门七分八裂地躺了一地。

他从碎裂处伸进去一只手,把里面的反锁拧开来。

门开了,入目却是比遭踹的木门还惨烈几倍的画面。

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严严实实从头盖到脚,让人觉得惊心的是,整条被子血红一片……

不难猜出底下盖着的人是生是死。

这种出血量要是还能活蹦乱跳,那就可以去僵尸片里当万年主演了。

颜束面沉如水,跨过地上的血迹,来到床前。

其实他应该知道这条猩红的被子底下躺的是谁,却还是摘掉白手套,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被子一角轻轻掀开来,像是怕惊动里面的人似的。

躺在床上的女孩双眼眦裂,长大着嘴,却没有舌头,可能是怕她大声喊叫引来别人吧。

身上毫无规律的伤口至少有几十处,不仅仅有利器,还有绳子勒出来的血痕,棍棒敲打出的淤青,以及指甲扣破的皮肉……但真正致命的还是伤口太多导致地流血而亡。

从古至今有一种讲究,只有身死瞑目,逝者才得以安息,才不会有那么多冤魂流连世间。

颜束不信这个,不管是身体机能的衰弱还是脑电波的紊乱,死亡都是一次性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哪里有什么看不见和听不见的意识残留,都是活人编出来寄托情绪的谎言罢了。

他看着面前的尸体,没有任何表情,手臂僵硬地提着被子一角,像个机器。

有那么一瞬间,颜束觉得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他从身体到心里早就麻木地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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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波澜。

就像当时看到被吊在房梁上的王建那样,不同的是,杀死王建的是穷凶极恶的NPC。

所以人类和这些NPC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他知道现在应该立即转身出去找人,此刻却仿佛被时间按了暂停键,让他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颜束,别看了。”

第37章迷失

很多时候,从感官到心理上受到超出自身以往经历和想象的巨大刺激时,身体的精神抗压机制无法再调节,人就会产生相应的生理反应来平衡这种全面崩盘的痛苦。

比如流眼泪、心口痛或者呕吐,也许有人会喘不上气,直接晕过去的也不在少数。

像颜束这种人,无疑是麻木的,对一系列刺激的接受过程也比别人慢很多,但不代表他不会被影响。

一些在普通人身上的生理反应确实不会轻易出现在他身上,他就像是天生少一根传导神经似的。

然而大坝虽高,却抵不过层层推进的浪潮。

自他掀开这床鲜红的被子时,第一波视觉画面的大浪就打了上来,他观察着这具不成人形的尸体,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凶手的残忍,以及受害者遭受的痛苦如果是他呢?

逐渐地,颜束从四肢僵硬到挪不开脚步,再到心跳逐渐加速,以至于要令人疯狂,手指几乎颤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心理征兆尚未来得及堆积到让人付诸行动的顶峰,就被眼睛上覆盖的这双手死死压制下去了。

他一动不动,身后的气息是熟悉的,是不难猜出身份的那位,熟悉到颜束的脑子居然还能分神,满是血淋淋尸体的画面便立刻切换到某个人刚刚还十分有脾气地摔门离开。

多有趣的反差,颜束在心里嗤笑自己,僵硬的肢体却在一寸寸地放松。

直到他重新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眼皮上有难以忽略的温度颜束不舒服地眨了下眼。

裴放即刻察觉到手心里羽毛轻轻蹭过似的搔动了一下,像是触电一般传到近距离的指尖,随后遍布全身。

他心头一跳,蓦然放开了手。

而后便听见颜束发出了一声鼻音,轻轻笑了下:“怎么?是怕我补上几刀,还是怕我吃了她?”

还有心思开这种恶俗的玩笑,看来是他想多了。

裴放的右手不自然地垂着,像是方才触碰到什么不得了的物件,然后脱了力。

他迎上颜束的目光,探究其中的古怪——方才他从门外看到这人的状态,确实不太对瞳孔收缩,脸色比墙皮还白,捏着被子的手指指节都泛了白,像是用尽了力气在克制。

颜束在转过身的时候,表情早就平了八九分,此时鲜少看见裴放不接话。

他抿了抿唇,问:“有烟吗?”

“当然有。”裴放欲盖弥彰地挑着语调,默默攥了几下右手的五指,觉得这几个不争气的东西已经恢复了行动力,这才伸进口袋掏烟,“死的是谁?”

颜束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拇指磨砂着打火机金属外壳的花朵浮雕,在烟雾中眯着眼,挪开步子:“你自己看。”

“是她?”裴放轻轻皱了下眉,随后表情变得十分玩味,“我说意料之中,你信不信?”

颜束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尸体都摆在明面上,信与不信还有分别吗?少说点废话吧。”

尸体仍然睁大着眼睛,死前一定有不少的怨愤未平,可是这些对于死者和凶手来说,都没了意义。

裴放走上前,把颜束扔在一旁的被子拉上来,重新盖住了尸体。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这个血腥味浓重的房间,只留下那个短发女孩孤零零地躺在被鲜血浸染的被褥里。

她来不及说的话,来不及平的怨,来不及流的泪随着颜束拉上这扇残破的门,被一同埋在了这间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房间。

转身后,颜束摁灭烟头,走廊瞬间一片黑暗。

不对!

颜束拇指一动,立即划开了打火机,一簇火苗跳了出来。

他的目光甚至没来得及落在身旁,就知道这里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身后那扇被他踢坏的门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特么又来?

“鬼打墙。”

裴放直视着黑暗,冷静地打开手腕上金属环的照明功能,发现没什么卵用。

同样另一边,上次在海底解锁照明功能的颜束做了同样的动作,手环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被特殊的磁场加以限制。

显而易见,只有火光才能让这一场景的不断变化停止。

颜束拿着打火机,借助着这一点微弱的火光,开始拧开面前的第一扇门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直到这个走廊所有的房间都房门大开。

他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秘密。

不过这次,颜束只是暴力开门,确认不会是裴放说的那什么“任意门”,他才举着油灯往里察看。

油灯是他在走廊墙上卸下来的,不光如此,颜束十分贴心地点亮了整个走廊。

与上次一样,第一扇门打开是酷似悬崖的海边。

第二扇门则不太一样了,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住所,床上还放着不知道谁换下来的衣服。

颜束冷着脸离开。

第三扇门打开,是古堡的马棚这还有没有点正经的东西。

敢情裴放之前说门不能随便开,是完完全全的一个笑话。

颜束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开了一个走廊的房门,没有丝毫的收获。

他一边走一边把沿道的油灯点亮,一边接着踹门,不知道踹了多少扇门,他遇上了浑身染血的凶手。

白裙子此时也不再洁净,血污遍布,还有些脏灰,陈蓉蓉见到颜束,显得有些兴奋:“你是来找我的吗?”

颜束没理她,先是查看了整个房间,终于不再是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糊弄人的东西了。

这间房的摆设更像是一个来自于中世纪欧洲人的习惯,墙上挂着的照片已然有些模糊了,整个房间的东西都铺着一层厚厚的灰,除开那些被陈蓉蓉翻动过的地方,这房间明显很久不住人的样子。

陈蓉蓉在原地踯躅了一会儿,发现颜束的视线始终没有放在她的身上,于是有些找存在感地走上前:“我没死,你看得到我。”

十分肯定的语气,在强调自己依然活着,像是有了某种疯魔的执念。

颜束的目光落在她有些楚楚可怜的脸庞上,淡淡地开口:“我知道,死的不是你。”

他的话明明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却像是踩中了陈蓉蓉极力隐藏的尾巴。

只见面前刚刚还能保持平静的女孩扭曲了五官,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断蹦出自己的恐惧。

“我让她跟我一起死,是她半途扔下我,自己又游回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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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死是不是?她就是该死。”

“我杀了她就能活着出去,他们说的,他们说的!”

“他们是谁?”颜束敏锐地抓住了陈蓉蓉疯言疯语里的关键,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并不关陈蓉蓉和齐小瑜之间的事情,但从刚刚登岛到如今,任谁也不会相信陈蓉蓉这样文弱的女孩会使用那种残忍的手段杀害自己朋友。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对!

“他他们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你会死在海里,我只有答应他们,答应他们才能救你。”陈蓉蓉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开始到处乱飘,“可是你活着,真好你还救了我,所以她该死。”

他们?陈蓉蓉即便在精神已然崩溃的状态,却也没能说出来,要么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他们,要么她受了什么蛊惑,根本无法说出那些事情。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颜束放开力气,接着问。

陈蓉蓉非常惶恐地举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几乎就要哭出声来,但是她好像已经不明白自己的情绪,露出了一个拧在一起的难看笑脸:“杀了人会被抓去沉海,他们让我待在这里,说我藏起来,活着就能出去。”

“这里?”颜束喃喃自语。

“是啊是啊。”陈蓉蓉像是看到曙光一般,指着墙上模糊不清的照片,“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藏在这里没人知道。”

一瞬间,颜束的脑海顿时清明,像是突然找到了线头的一团捆在一起的毛线,只要顺着去捋,慢慢就会变得完整。

所谓第三个任务,证明自己的身份,似乎已经摆在了眼前。

墙上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似乎逐渐在颜束的目光下变得清晰,那是一个女孩,留着一头长发,站在甲板上,白色的裙子迎风飞扬,也许她正笑得明媚绝不会是浑身染血的疯魔样子。

那是她最初的样子,没有进到圣匹斯德兰堡之前的样子。

他想到刚刚离开的露天舞会,每个人穿上这身量身定制的衣服,变得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原本颜束以为,这座古堡只会让人完全忘记想逃离的心,可其实从他们走进这里开始,就在逐渐变化,逐渐迷失。

陈蓉蓉口中的“他们”,也许要的就是一群合格的行尸走肉。

如果没猜错,在这幽深的走廊里,也许某个房间里也挂着他的照片,只是不知道那照片还是否清晰

颜束脚腕微微动了下,想要转身离开,却在视线触及到陈蓉蓉惊惧的脸庞时忽然有点犹豫。

一个正常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掉自己相依为命的朋友,若是还能保持正常心态,那才是真的扭曲和变态,陈蓉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

圣匹斯德兰堡使得本心不够坚定的人放逐自己,却并不会剥夺自身对于心理的自主权,你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像是在恶魔的煽动下无法保持清醒。

当精神状态已经无法支撑内心的煎熬,仿佛只有“藏起来”——藏在这间准备好的房子里,藏在被蛊惑的丧心病狂之后。

从而得以被驯化地苟活着。

良久,颜束才开口:“第二个任务的面板出现时,你写了什么?”

陈蓉蓉眼珠突然停止了转动,她像是听懂了人类语言的动物,懵懂抬头:“我我想让她跟我一直在一起,我不想让她走别的路子。”

说好的同生共死,又怎么能在共死时违背承诺?

——所以我写下了她的名字。

颜束想,这是一个试验品,“他们”塑造出的第一个,完美的试验品。

第38章木牌

种种推测在颜束的心里已经跟敞开的天窗差不多,正无遮无掩地摆在眼前。

离开房间之前,他的视线再次环视了整个房间,连天花板和墙角都没有放过,仿佛在刻意地找寻着什么。

最后在转身的时候,颜束看到门后的凹槽里塞着一块古旧的木牌。

木牌颜色有点深,是浸过水的潮湿,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陈蓉蓉的名字。

颜束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蹲在角落的陈蓉蓉,她神情恍惚,似乎已经跟身边的一切失去了关联。

真相不能只靠一面之词,可事不关己的真相,又有什么探究的必要呢?

颜束仔细查看了木牌,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一如他所料,走廊里重新恢复了黑暗,他方才一个一个点上的灯都灭了,一扇一扇踹开的门都关了。

也许走出房间踏进走廊开始,他就已经不在原地了,身后的房间也不再是陈蓉蓉待的那一个。

黑暗中的思绪仿佛是能流于眼前的画面,颜束靠在墙上,开始梳理脑中的信息。

木牌的出现已经证明她的第三个任务显然被动完成了,不管跟她自己有没有直接关系。

那个木牌是嵌在门上的——如果有人用陈蓉蓉当作一个试验品,那么她的一切行动定然是被人一步步安排好的,包括在找“鬼”的面板上写下齐小瑜的名字,以及齐小瑜的死亡。

陈蓉蓉在面板上写下齐小瑜的名字,结果自己又杀了她。

按照陈蓉蓉的说法,她像是中邪一般的受人蛊惑,不排除这古堡本身就有引导和迷惑的作用。

颜束忽然想起,他睡着那一个小时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梦里重复他的答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起来,当时他跟裴放在海底遇上面板跳出来,惊了一众怪物溜之大吉。

他没能从怪物身上挖出更多秘密来,心情颇为不佳,任务二让他们找“鬼”,他直接认定了船舱里的就是所谓的“鬼”。

于是,八个大字便跃于眼前。

如果真要细想,以他们当时的状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东西还算不上是那群藏头露尾恶心人的怪物,而是立于他身边的裴放。

梦里的声音一直试图让颜束去杀了他答案上的人。

后来裴放不请自来地过来送药,自己确实失手伤了他,这才渐渐平息内心的一阵烦躁气息。

如果一切与他所想八九不离十,那这座古堡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也就不难猜出陈蓉蓉为何下得了如此狠手,简直像发了疯。

面板上的答案万不能意有所指,否则个人情绪会受到一定的影响,目前看来是写得越明白,受到的影响越大。

若是放在平时,颜束这种心性即便写上谁的名字,也不见得能受到影响,可这次后脑的伤口迟迟不见好,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发了高烧精神涣散,到底有些难以为继。

他尚且心浮气躁了一阵,其他人呢?他们又写了什么?

再者,话说回来也真是巧陈蓉蓉门后嵌着的木牌,此刻颜束手上恰恰也有同样的。

这则是颜束上次被冲上岸后,他没有立即回到古堡,而是他一定要再次去海底沉船的原因。

在第一次被那些眼睛闪光的古怪东西缠住时,颜束下脚没个轻重,踢断了一个怪物的脖子,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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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下一个木牌。

让人无奈又不得不注意的是,那木牌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大字——钩吻。

如果钩吻的名字在这里,那是否说明古堡里其他的人也同样是,包括他自己。

明眼人都能想到,任务里有“证明身份”这样一条,便说明这绝对不是什么刻着玩玩的东西,于是他才重新跳海,杀回船舱拿到了自己的。

可这样看来,系统发布的任务倒像个巨大的圈套,一面警告着不要靠近海,一面又把第三个任务的重要物件放在海底的沉船里。

虽然到目前为止,被裴放强制留在岸上的钩吻依旧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东西落在颜束手里这件事。

但这也说明了,没有进过那艘巨轮船舱的人是不可能会发现这个秘密——在这场囚笼空间里,系统发布的任务是个不折不扣的悖论!

而下过海的人总得来说只有三个人,他、裴放以及拉着齐小瑜跳海的陈蓉蓉。

陈蓉蓉当初跳海的位置离的比较远,完全察觉不到那艘巨轮,而且这姑娘应该是不会游泳,溺水总不可能装得那么像。

齐小瑜就更不用说,人都已经被杀了,显然是没进到做局人的棋盘里。

所以,只有他和裴放下过海,并且到达过那艘巨轮的船舱,在一定程度上都受到了系统的警告,他甚至还被塞进了惩罚机制。

系统不可能在明面上搞特殊针对,如果说下海发现这些东西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场囚笼空间的任务平衡,那势必会受到系统的通报和惩罚。

然而可疑的是,已经有人提前于他们完成了第三个任务,系统却仍一声不吭。

裴放权限虽高,却仍然没有受到系统的包庇,更何况是其他人。

有什么方式是没下过海,没进过船舱,就能发现并得到木牌这样重要的证明性物件?

既然陈蓉蓉一个试验品都能拿到,那她背后做这项实验的人更不必说了。

颜束的思绪像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没办法找到一条打通的出路。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让颜束脚下的走廊都跟着震颤,周围的墙体就像是要塌了一样落下灰尘和碎石。

紧接着,颜束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又是一声炸裂的惊天响动,这次就在他的正前方!

颜束紧急捂住眼睛,连忙侧身飞扑出去,避开了正面的危险。

相比于颜束仅仅是踹开了一整个走廊的门而已,另一边裴放打破僵局的方式就显得没那么“温和”了。

在裴放眼里,上次使用暴力效果奇佳,能瞬间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于是在他发现手环照明功能无法使用的时候,就开始处心积虑地调用自己的某些不正规库存所有人只听得到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接着古堡跟着颤动了几下。

火光几乎吞噬了那一层,争先恐后地闯进原本被黑暗笼罩的走廊。

烟尘散尽,裴放站在被炸毁半截废墟里,他带着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颇为平静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

一整条走廊被炸出个十分惊人的豁口。

“哟,真是巧!”

颜束就倒在边沿处,像是一个刚刚遭受到恐怖袭击,就听到始作俑者没事儿一样打招呼的大冤种。

其中讽刺意味简直令人气结。

见周围火势不大,恐怖分子十分有眼色地上前递了把手,把颜束从一堆废墟里拽了起来:“不是有意,见谅。”

“不接受。”颜束眼神很凉。

裴放:“以身相许呢?”

颜束:“滚。”

两人还没唠完两毛钱的天儿,远处的海平面上又是一声惊雷炸裂开来,伴随着闪电劈进了古堡外围的密林之中。

系统的机械电流声恰如其分地掺和进来,像一只要搅合乱局的手。

【警告!破坏囚笼建筑设施,严重违反相关规定!】

裴放一摊手:“然后呢?”

【无法搜寻囚徒的存在,无法检测人物信息,请先核实!】

【无法搜寻,无法检测】

“滋滋滋——”

像是医院里检测到心脏停止跳动的仪器,发出了长而缓的音调,让人不由地跟着想要屏住呼吸。

上次是紧急情况,裴放几乎没多想后路,这次可不是。

“你做了什么?”颜束明白过来,问道。

“没什么,找人先堵住他的嘴而已,免得烦人。”裴放的表情轻松得不像话,好像这种要命的事情他一天不干个两三回就浑身不舒服。

颜束有很多疑问,但这些事情一两句也没法儿让面前的人说清楚,况且以裴放的防范心,会不会告诉他还是另一回事。

他斟酌了两秒,决定先从眼下入手:“木牌你也拿到了吧。”

闻言,裴放挑了眉梢:“你怎么知道,这么关注我?”

颜束磨了磨后槽牙,忍住了想直接揍这人的冲动,本着先套话的要紧程度,继续说:“那你应该知道第三个任务的完成方法吧。”

虽然颜束亲眼看到了陈蓉蓉的木牌嵌在房门上,但他不觉得这就是方法。

如果他是拿陈蓉蓉当做试验品的人,又有什么理由非要留她一条活路不可?

裴放正色,缓缓摇头:“还不知道,但此时有件事比第三个任务要重要,你刚刚在走廊中有没有什么发现?”

颜束说:“碰见了陈蓉蓉,而且她也拿到了木牌。”

两人从出来被古堡内的鬼打墙分开,裴放就知道,颜束能找到有用东西的几率一定比自己大,他拿着打火机一路照过去很快就能发现点什么,这见鬼的走廊总不会是个故意逗他们玩的游戏。

“按理说,她应该不可能有这个东西。”裴放皱着眉。

显然方才颜束能想到的可疑之处,他也敏锐地发现了。

颜束也不再试探什么,直接了当地问:“照眼下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可能,是不用下海进入船舱就能拿到木牌的。”

“几乎不可能。”裴放摇头,就连他也是砍了几个怪物才拿到的木牌,谁的权限比他还高?

任何人下海闯入沉船内都必定会被系统拉出来当众鞭笞,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摸搞到重要物件,简直有点不像人。

不像人

这一刹那,颜束和裴放同时抬头,看向了对方,两人显然想到了一起——在这古堡里,还真有那么一种人能够不受限制地下海,并且在系统的允许内且神不知鬼不觉。

第39章秘密

与此同时,露天舞会上已经乱作一团。

众人你推我搡地打了起来,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裙子,又或是谁碰洒了谁的酒蒙蒙大雾里,所有人像是在摇滚音乐的刺激之下着了魔,毫无征兆地把爪子伸向了昔日的同伴。

方才被闪电劈中的密林北边燃起了大火,与古堡西边被裴放炸开那处豁口的火光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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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跳动之间像是彼此打了个招呼。

“要来了。”裴放从颜束那儿拿回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颜束站在一片狼藉中,目光落在密林北边的浓烟上,声音很轻:“你在走廊里,不可能只顾着搞爆破吧。”

裴放呼出一口烟,哼笑一声:“你这人,倒是一点也不放过我的动静。”

这是废话,任谁进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追杀,又被稀里糊涂地拉拢,没有疑心的也只能是人云亦云的二百五,还有梁卓那种透露着清澈愚蠢的傻白甜了。

而他们之间,不是只有相互利用么?

“那十三个人不是活人。”颜束转向裴放,“你知道些什么?”

“想听故事吗?我刚刚发现的。”裴放抽了半截的烟摁灭在破烂的墙上,转身示意颜束跟上。

这次的走廊倒是乖了许多,像是恶作剧后被裴放拎起衣领胖揍了两次的小孩,明显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墙上的油灯甚至不必他们亲手点上,就一个个自动亮了起来,甚至火光比平常还要再亮一些。

颜束跟着前面的人七拐八拐,在迷宫似的走廊里绕,方才若不是前面的人的确把那打火机视若珍宝地要了回去,颜束真要以为他是这见鬼走廊派来的内奸了。

裴放的背影依然在前面领路,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回头。

“还往哪儿走?”颜束喊了前面人一声,颇有些不耐烦。

这人带他玩什么寻宝游戏吗?

前面的身影不带一点顿挫地往前继续走着,像是没有听到。

“喂!”颜束的好脾气消耗殆尽。

他伸手去抓裴放的肩膀,此时前面的人却像是才感觉到他的存在,忽然转过了头看着颜束问:“怎么了?”

走廊墙上油灯中的火光仍然在跳动,把两人的影子拉长,莫名地有些诡异的和谐。

敏锐如颜束,愣是从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句中听出了芝麻大小的不对味儿,随即后撤了一步,跟面前的人拉开了距离。

气氛瞬间凝固住了。

“猜得不错,我确实发现了些东西,这里中世纪的建筑元素鲜明,材料却十分少见,且许多构造甚至闻所未闻,并非后世仿造,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想必在此之前,你也能推理出这座古堡所谓的主人,恐怕是不知多少年以前就已经死绝的人,他们自称为古堡的主人,却不常常出现在这里,这本就是很可疑的地方。再者,你跟我也只见过那个金毛,从装束上来看,与古堡的风格甚至有些偏差,这一点我并不肯定,所以在古堡里也找了些对照物作参考,结果还真发现了些猫腻,什么主人、管家、仆人不过是妄图鸠占鹊巢罢了。”裴放不带歇气地说,“可这古堡似乎比人要更奇怪,巴洛克式建筑主打富丽豪华,追求动感,注重对称及光线,无处不彰显着反对神权、解放人性的理念。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对于光线的运用却捉襟见肘,看似秉持着享乐至上,却更像是笼罩着一层专.制的阴影,我们在其中被‘鬼打墙’绕了几次,估计这一处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需要遮掩。现在你再猜猜,那群装作主人的东西到底想干什么?而真正的主人呢?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没有声音回答他,如果不是身后还有浅浅的脚步声,裴放简直要怀疑颜束是不是跟丢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怎么又不吭气了?”裴放仍然觉得奇怪,停下脚步转身,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映入裴放的眼底,颜束这样冷淡的表情和一言不发的性子都再正常不过了,此时却处处透着违和。

裴放看了面前的人一会儿,揣着疑虑往前凑了几分,颜束跟着往后挪了几分:“怎么了?”

下一秒,裴放直接掐住颜束的脖子,一把将人掼到墙上:“你不是他,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颜束啊。”此人被掐着脖子,无力地掰扯着裴放的手,显然喘不过气了。

裴放听见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名字,眯了下眼睛,手指倏然用力:“不要命的东西,敢冒充他?”

紧接着,只听见骨头一声脆响,裴放手下的“颜束”瞳孔紧缩,嘴角溢出鲜血,人顿时一动不动了。

裴放松了手,任由这个“颜束”软趴趴地滑到地面上,就在此刻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刚刚古堡下露天舞会的焦灼战况。

那些打起来的人,有些穿着相同,会不会也是遇到了一模一样的同伴或者自己?

“出什么事了?”

没等裴放回过神,颜束便从走廊拐弯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皱着眉看向裴放脚下的尸体。

这一秒,两相沉默。

噗呲——

颜束毫不留情地把刀子扎进这个刚刚问他“怎么了”的人胸口上,面前的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填满了眼睛,随着匕首的拔出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口中涌了出来:“我我是,裴放啊。”

说完,就一歪头死透了。

“你是裴放?”满身冷气的凶手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尸体,不屑地从鼻孔哼出一声冷笑,扔下一句:“我还是你祖宗。”

颜束蹙着眉,看向墙上的油灯,心想:这玩意儿倒是会自我更新进化,现在连火光和自然光都不管用了。

颜束没走多久,又遇到了一个裴放,这次他连思绪都没有停顿,匕首贴着他的小臂同时抹向了伪装者的脖子。

这些东西确实能以假乱真,但却不是活的,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没有呼吸。

事情越来越乱了。

到底还有几个?

裴放有些无奈地看着脚下的两具尸体,他好像知道这座古堡为什么见不得光了。

在这种建筑风格里,光线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往往代表这自然和解放。

可是对于圣匹斯德兰堡来说,在这一点上需要加以限制,想必当年的建筑师也深谙此道,才会在光线的运用上如此谨慎。

光线洒进来相当于有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了囚禁的幽灵,与古堡的建设初衷背道而驰。

海底的沉船,船舱的枯尸,莫名其秒的主人,古堡的诡异走廊好像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可是又在冥冥之中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仿佛缺少一个故事来将这些东西整合到一起。

*

钩吻一条腿下压,一条腿曲起,蹲在粗壮的树枝上。

刚刚那会儿的闪电简直可以说是擦着他的后背劈了下来,直到现在钩吻还觉得脊梁骨上有阵阵凉意往头皮上蹿。

然而眼前的画面实在是过于惊悚和刺激,他保持这个姿势动也不敢动地盯着看。

密林中的树木多为变异,树冠极大,枝叶茂密,隐藏一个人不成问题。

虽然如此,在地面上进行某种不正派甚至有点反人道的“手术”或者也可能是某种仪式的诸位,却丝毫没有怀疑他们被人监视着。

十来个人围在一起,正是没出现在舞会上的几位主人,他们命身旁的仆人把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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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枯枝烂叶拨开,露出一片深棕色的土地来,又从某个树干中拖出来一个人。

钩吻用两根手指轻轻把遮住他视线的叶子往上提了提,清楚地看见了被拖出来那人的样貌。

他一直被裴放留在岸上,以至于无聊时就会盯着每个人琢磨,所以对这场囚笼里的人基本都有一个大概印象。

地面上正被人拖出来按住四肢放血的那位,他也有印象,便是当时金毛十三带着他的兄长们来找打他的人时,随便抓走的那一位倒霉蛋。

只见他们沾着活人的鲜血,在土地上鬼画符似地操作着,又让金毛十三和那位倒霉蛋共同躺了上去。

“您来看看,这样真的行吗?”其中一位冲着树后问道。

“我们之间已经是朋友可,你们还信不过我吗?”树后缓缓走出一个人。

树叶太过茂密,钩吻没能看见那人的样貌,却在听见那人声音的瞬间,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记性不算差,这位白天刚刚跟他说过:“今晚大厅,晚宴后别急着走。”

正是同样没出现在舞会上的猥琐男——张山。

“你们将晚宴改成了露天舞会,其实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他们。”张山轻轻笑了一声,“其实还是不相信我让他们在面板上写了你们的名字。”

“实在抱歉,我们必须小心。”穿着长袍的一位卷毛朝张山微微一点头。

“无所谓的事情,不过是防患于未然,我也理解。”张山同样对那卷毛点头,继续说,“你们也看到陈蓉蓉那个试验品了,那就是我对各位诚心的致敬,眼下她被我安排在房间里,有些神智不清了,她的命你们要用,随便取就是。”

“您费心了,我们最好的伙伴。”卷毛说。

张山微微一笑:“其他人面板上写了你们的名字,自然不会像陈蓉蓉一样癫狂,不会再受古堡的影响,人数定然是足够的,各位可以挑挑再用。”

“太感谢了!剩下的人就加入他们好了。”卷毛指了指身边围着的仆人们,一个个精神恍惚,仿佛没有灵魂,“圣匹斯德兰堡是我们的地盘,被邪恶的怪物入侵,那些东西隐藏在里面消耗了我们的灵魂,这也是迫不得要借助别人的灵魂,否则我们就无法回家。”

借助?回家?张山在心里冷笑,什么时候了还整道貌岸然那一套。

这些NPC当初找上他的时候,那位金毛十三早就私下把真相透露给他了。

他们说着话,地上的金毛十三已经站起了身体,完全脱离了刚刚的肾虚样儿,精气神十足。

反观跟他躺在一起的倒霉蛋,已经变成了一具枯尸。

“老规矩,用树叶塞进他的身体里,然后扔到船舱里去。”金毛十三吩咐着仆人。

枯尸,身体塞满植物的枯尸钩吻咬紧了牙齿。

他听裴放提过海底沉船里的怪物,没想到竟然是被人拿走灵魂的活人。

“虽然交易已成,但诸位人选很多,我有一个小要求。”张山双手背在身后。

“哦?请讲。”卷毛仍然保持礼貌,像个风度翩翩的贵族。

张山嘿嘿笑了两声:“我想多带一个人离开这里。”

“啊,这可不太好办呐,朋友。”卷毛故作惊讶。

“知道会让各位为难,我已经献上了自己的诚意。”张山胸有成竹地说,“听说各位当年出海遭遇风暴沉船,尸身被圣匹斯德兰堡里的人所捞,埋在这片密林中,却在多年后有了意识自己爬了出来,接着又起了抢占的心思,将原主人及其仆人屠杀殆尽,可没想到这里本就是座被降罪的死囚之城,哪有什么活人,只有无终止的杀戮和侵占。怎么样?这个故事与各位所说不同,却更加吸引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树底下那十几位贵族子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张山,金毛十三就差挖个洞把头埋进去。

钩吻仿佛在看黄金档的家庭伦理大戏,竖起了耳朵,张大了双眼,一点也舍不得换台。

“你们失去灵魂只剩空壳子,不甘心活在坟墓,他们连壳子都没有,只是个能随意变换的东西,可不管是哪一种,离了这片地方就都得烟消云散。所以你们与古堡里面的东西斗了几百年争夺此地,如果没猜错,你们进不了古堡,他们也出不来吧?”张山的笑容有些得意,“实在不巧,我误打误撞进入了那条走廊,在西边发现了端倪,并且找到了钥匙,如果他们被放出来见见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这个“诚意”确实让周围这群壳子版NPC们捏紧了拳头,戏看到好处,钩吻都要替主角在心里捏一把冷汗了。

离谱,太离谱了,多少年没听过这么毁三观又狗血的神话故事了,简直让他有点不想走了。

“亲爱的朋友,你不怕死在这里?”卷毛的表情已经扭曲。

张山已经稳如老狗:“破坏交易的后果,你们比我清楚。”

听到这里,方才还沉浸式看剧的钩吻突然惊醒般地心脏骤然一紧,他把刚刚张山和NPC的对话重新过了一遍,这次终于抓住了重点。

钩吻冷汗就要流下来了,心里对裴放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家老大的推测对了。

这张山果然属于第二种性质的组织——独狼。

这种组织之所以为系统打压,实为了遏制他们疯狂地屠戮行径。

囚徒与囚笼空间内的NPC做交易,除却交易者,无人生还。

然而,这张山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加入独狼这种性质组织的新人,蠢得新鲜,对这一类交易规则显然生疏,还以为菜市场买菜能讲价的。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确实有些难搞。

这次张山遇上他们,也算耗子遇见猫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赴约了。”张山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友好地一点头,“舞会还在继续,各位也不要让晚餐放凉了。”

钩吻突然一个激灵,心思急转而下。

这人刚刚跟NPC讲价的时候,说的是要带人离开,可那种独狼之所以被叫做独狼,经常都是单人行动,张山哪里有什么同伴能带钩吻突然福至心灵,遭天谴似的僵住了,整个表情像是被雷劈中。

这没脑子的傻逼,该不会说的是他吧!

独狼组织拉人进去给提成是吗?居然敢把传.销做到你爹头上,胆子真够肥的。

钩吻提了下嘴角,火速从这棵树上跳到另一颗上,像是泰山一样游走于各个树枝上,飞快地赶向古堡。

第40章身份

穿过密林便是古堡外围一圈高耸厚重的隔断墙,举办露天舞会的地方便是紧挨着隔断墙内部的花园空地。

原本这里的采光、空气和稀有植物都十分醉人心脾,可眼下却是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正在火急火燎往这边赶的钩吻,一心想着尽快把消息传给裴放,再去大厅假意等张山赴约,直接把人抓个现行。

他并不知道,人在古堡的那位根本不等张山对NPC的讨价还价起作用,早就把走廊西边炸翻了天,那一片狼藉里放出了不知什么妖魔鬼怪,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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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变打得人措手不及。

所有人的信任感都在这股妖风之下摧枯拉朽式地急速崩塌,手里的利器直接对准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亦或是身边不知真假的朋友。

一场混乱又疯狂的血色舞会合着杀戮的主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嘭”的一声,又一扇门被撞开,颜束喘了两口气,下颌骨上的血珠滴落在木板地面上,微不可闻。

眼下不光是这走廊会更新,连放出来的东西都无师自通地学习进化,那一圈圈找上门来的“裴放”过于内卷,显然已经学会了人类的呼吸节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模仿了一部分的神情及话语。

太难缠了,一个一个杀过来还挺累人。

没等颜束捋顺这口气,便立刻察觉到了一束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身上。

他一连踹了几间房,难不成这里也有颜束抬了眼皮,熟悉的身影便进入了他的视线,目光撞在了一起,靠在桌边的那一位裴放也正在打量他。

不错,这次连眼神里的轻佻都模仿地惟妙惟肖,进步很大,成绩优异,可以给个九十分了。

这东西顶着这张脸看他,有时候确实会让人稍微犹豫,但该杀还得杀,他砍了不下十个,多这一个优秀模范代表也不在话下,不过是手起刀落的小事情。

思及此,颜束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了出去。

“啧,这回是战损版么?还真有点惹人心疼。”靠在桌面上的裴放挑了眉梢,“下不去手啊。”

刚才的分数给的低了,这个至少在九十五分以上。

颜束刀刃直接往对方脖子上招呼,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假动作。

反观对面的人,像是连同裴放的不正经一起学了去,架住颜束刺过来的刀时候,还不忘先摸一把他的手。

“这次连匕首都仿得不错。”裴放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真是找死。”

颜束没闲工夫跟个假货唠嗑,一声没吭就把刀尖调转了方向,瞬间撤出胳膊,刀刃沿着裴放的手臂划过。

那身贵族欧式礼服被深深划开一道口子,衣服质量不错,手臂皮肉上的伤口不算深,否则这一下真要给他胳膊剜掉了。

血腥味儿飘在这间只有两人的屋子里,刺激着感官神经,两人皆起了杀心。

颜束后脑的伤口没好完全,这会儿碰见个“优秀模范代表”,连身手都相差无几,几个来回之下,他已经能感觉到后脑渗出来的鲜血顺着后颈流了下来。

不过对方也没好到哪儿去,颜束又是一脚斜踢,被裴放侧身闪过,但下一秒,只见颜束的腿扫过桌面上的摆件,直冲裴放脑袋而去。

这下三滥的招数,倒是把那位的脾气学了个九成。

裴放瞳孔紧缩,已经退到墙根儿,只好抬起双臂硬生生挡了下来。

对面劲风袭来,染血的利刃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冲面门。

怎么也不能死在一个假货的手里吧。

那水晶制品的摆件被撞得碎裂,裴放凭空抓住一截碎片,手心顿时一热,鲜血涌出。

这时候也顾不得小伤小痛了,匕首已经到了眼前,他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跟对方来个你死我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什么东西随着裴放的格挡的双臂被撞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明明是很细微的动静,却让颜束心脏突然猛烈一收,手底下的匕首转了个圈,刀柄抵在了面前人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颜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脖颈处也是一凉,对面的人手底下显然顿了一下,收了力,不然这块东西早就塞进他的动脉血管里了。

血液淌过突出喉结,流进了白色的衣领里,颜束却无暇顾及,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刚刚掉落在地的东西上。

那是一块木牌,刻着“裴放”。

裴放手里的碎片随时都能要了命,可面前这人不仅收了刀,还不紧不慢地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怎么?死到临头还要来一根遗言烟么?”他虽然不明白对面这个武力值不逊于真人的冒牌货为何收刀,但裴放显然没有对假货留情的打算,即便这位“战损版”的颜束确实有点扰人心弦。

颜束沉着脸瞥了他一眼,从口袋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扔在面前这人的胸口上。

从面前这人掏出木牌开始,裴放心里便升腾起一种很凉的预感,他另一只手接住木牌,看清了上面的刻字他在走廊里遇见过不少伪装出来的假货,颜束后脑的伤口他们能仿照,颜束不离手的‘罂粟’也能仿个八九不离十,甚至连他落在颜束那半包烟都不放过。

裴放唯独没见谁能拿出这块木牌。

“算不算证明身份?”颜束视线略微下垂,落在抵在自己脖颈处那只正在流血的右手上。

这目光简直跟烧滚水的蒸汽有着相似的温度,猛然被烫到的裴放飞速收回手,盯向颜束脖子上的伤口被他划出来的伤,好一会儿没吭声,倏然紧攥了一把手心里锋利的碎片。

“你干什么!”颜束皱眉,一把拉过他的手腕,迫使裴放松了手指。

手心里鲜血淋漓,一些碎渣陷入了皮肉中,有些不能看了。

这房间被他们砸了一通,这时候要找能处理伤口的东西,那还真是大海捞针了,颜束随即抽出匕首,用刀尖先把裴放手心里陷在伤口的碎渣挑出来。

他挑得认真,也不开口,就在这几分钟里,对面的人却十分抓心挠肝地受折磨。

“颜束。”裴放半晌憋出了两字。

按理说,本应该是没什么底气的开口,但裴放向来狂惯了,导致这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仿佛是缠上了一层氤氲的利器,给挑衅平添了旖旎。

天生少一根传导神经的颜束根本听不出他原本的意思,于是眉头拧得更深了:“闭嘴,外面铺天盖地的复制品,你是觉得难度不够入眼吗?”

裴放:“”

天地良心,他从没这样想过,老天知道他这一路杀过来有多艰难,对着颜束这张脸,有时候真的很难下死手。

突然,手心里一下明显的刺痛,却好像是刺在了心尖上。

裴放心脏连着手指都震了一下。

“别动,这个有点深。”颜束怕他挣脱,抓着他的手腕也用了几分力气,攥得有些紧。

裴放的视线跟着落在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上,颜束的手指偏长、骨节处略宽,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看着并不温暖,手心很凉、有点干,让人清晰地感觉到手心有薄茧,虎口处最为明显。

这是常年握刀的人,才会有的特征。

可是‘罂粟’这把匕首到他手里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不可能会这么快磨出茧子。

裴放之前有心试探,便把匕首故意落在颜束这儿,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如今倒真的探出来点东西,反倒让人五味杂陈了。

刀尖搅在裴放手心的皮肉里,他却好像失去了知觉,目光一寸一寸地挪到颜束的脸上。

眼前的人眉目淡漠,即便认真起来,却也像是没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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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似的,傲慢到目中无人,情绪上也只有不耐烦和冷漠这两种模式。

“死,全部去死!”

“救命啊”

“我是真的,我才是真的啊!”

“不,我不相信!”

外面乱得像人间炼狱,一扇隔音不怎么好的门将两人与外面仿佛彻底隔绝,没人开口的安静自动屏蔽了嘈杂,裴放的心绪不由自主地晃了又晃。

他以前经常会想,颜束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为什么会受到系统最高级别的追杀令?

这人有手环,不是新人,为什么对规则全然陌生?

他想要颜束为自己所用,但这人身上似乎有太多秘密等着他去挖掘,十分危险的同时又吸引着他。

可是就在这么一时半会儿内,那些具有挑战性的好奇以及权衡利弊后的想法,全部都变得浅淡。

裴放眼睛不眨地盯着这张脸

他以前在哪里生活,又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他以至于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如同一个含锋带刺的武器。

他有没有在乎的事情?有没有恐惧的东西?有没有关心过别人?

如果有,那该是什么样子?

颜束觉得眼睛快瞎了,手指有点发麻,深觉医护人员这行当果然不是容易的。

他刚有收手的动作,裴放的视线便警铃大作地移了地方,直愣愣地放在了颜束手里的匕首上。

颜束顺着他的视线瞅了一眼,顿时觉得明白了什么。

于是随手在旁边的破烂堆里扯了一块布,从头到尾地把匕首擦拭了几遍。

“试探也到此为止了,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最初的杀人动机,共同利益的驱使之下,合作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颜束从腰上把刀鞘解了下来,稳稳当当把匕首塞了进去,递向前,“这刀确实不错,还你了。”

颜束一幅“诚意拉满”的谈判样,却不知道对面的人刚刚才进行了一番内心发芽的破土挣扎。

裴放瞬间黑脸。

此刻,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喊叫声:“靠!这是克隆羊生产基地吗?怎么搞出一群多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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