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了然失笑:“奴婢确实有所耳闻。”
蓝颜也开朗的款款而谈:“北黎上京的景色确实很美,但若比起雪景和月色,西昭的神都不谦,愿居那天下第一。”
寒酥自然不怀疑,倒退个几十年,西昭可是诸国之中的佼佼者,繁华盛世,八方来朝。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雅客奔赴神都。冬季,一睹那豪迈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夏日,一望那寒凉的浩空皎月,璀璨星河,吟诗作赋。
寒酥知道,太子妃又想家了。
她不由得忆起蓝颜初到北黎那年,还是个年仅十六岁,天真烂漫的少女。
如今,她已经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了。
可她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寒酥心中酸酸的,面上笑着安慰:“论美景,上京或许比不得神都,可若比起美食来,咱们北黎也要忝居天下第一了。”
太子妃是个贪吃的小丫头。
蓝颜望着四四方方的晴空,喃喃道:“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家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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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灯。”
寒酥心里针扎似的。
她犹记得初见蓝颜时,蓝颜一身石榴色齐胸襦裙,风华绝代,明艳动人,展颜一笑,娇俏柔美。
她笑着说:“你叫寒酥?”
寒酥点头。
她眼底的笑容更灿烂了:“寒酥是雪的意思,我们西昭的雪是全天下最美的。”
寒酥天性排外,对这个异国公主本能没有好感。
再加上她是伺候先皇后的老嬷嬷了,先皇后喜欢苏婉香,她爱屋及乌,便对这个半路杀出破坏人家姻缘的公主反感的很。
最重要的是,这位公主丝毫不懂何为礼义廉耻,竟在朝堂当众说出对楚肖的喜爱。身为女子这般没羞没臊,更何况是公主之尊,成何体统!
她不喜欢这位太子妃,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倚老卖老的偷偷闲。
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疼起了这个当初讨厌的姑娘。
“公主!”碧鸢急切切唤了声。
蓝颜走出回廊,绣花鞋踏在绵软的雪地上:“今天天气这样好,回屋里闷着岂不辜负了。”
“可是公主……”
“来玩儿雪吧!”
碧鸢愣了愣,和寒酥对视一眼。
倒也在理,回屋闷着要憋出病来的。
公主愿意玩儿,说明有兴致,有兴致说明振作了,她们盼着都来不及,哪敢扫兴?
碧鸢立即跳出去,寒酥也笑着撸袖子,还朝远处喊人:“桑榆,桑榆!快过来打雪仗了!”
碧鸢笑呵呵的说:“寒酥姑姑,您越来越亲切了。”
寒酥被闹了个大红脸,蓝颜回眸笑道:“可不是么,寒酥姑姑越来越可人了!”
寒酥抓起一把雪朝碧鸢扬去:“你们就会取笑我!”
碧鸢大笑着躲开:“哈哈,我要跟公主一伙儿,桑榆你过去!”
蓝颜躲得远远的:“谁跟你一伙儿呀,咱们各自为营。”
桑榆直接无差别泼雪:“大混战才好玩呢!”
雪花纷飞,明灿的笑容比阳光更暖。
她们玩着,闹着,欢声笑语洒满了庭院。
“公主累不累?”碧鸢气喘吁吁地。
正在兴头上的蓝颜将雪花抛上天空:“我正在状态呢!”
寒酥退出战圈:“奴婢先去小厨房熬上姜汤,待会儿太子妃玩累了就喝一碗,可别着凉才好。”
投入的蓝颜没听见,蹲在地上捏起了雪球。
桑榆去帮寒酥的忙,碧鸢看出蓝颜想堆雪人,于是跳过去帮着滚雪球:“殿下的雪人是所有皇子公主中堆得最好的,每回都被圣上夸。”
蓝颜失笑:“遗传了我阿娘。”
碧鸢:“每到雪季,公主都兴奋的不行,吵着皇后领您到院中堆雪人,再吃御膳房送的糖葫芦。”
糖葫芦,家喻户晓的民间小吃。
蓝颜始终没尝过,直到楚肖给她买了一串……
从那以后,冰糖葫芦这道吃食,成为了御膳房每到冬季必做的美味。
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沉,蓝颜用力的往前推,执意不让碧鸢帮忙。
她喘着粗气,面颊红扑扑的,玩的不亦乐乎。
“公主,当心累着。”
“我一点都不累。碧鸢,晚膳我想吃水晶紫米粥了,你去小厨房给我做点好吗?”
“是。”碧鸢欣喜若狂,忙不迭去了。
蓝颜着手滚第二个雪球,恨不得将满院的雪都收集起来。
披风太碍事了,外衫也很沉重,拖拖拉拉的不便于玩耍。
蓝颜将其解了去,丢走。
终于,雪人的身子做好了。
她抱住雪球,使出吃奶的力气端起来,摞上去。
然后,她又去捡了枯树枝和石子,作为雪人的眼睛和手。
一只雪人太孤单了。
蓝颜继续做第二只,得有个伴儿才好。
第二只做完了,还是很孤单,需得一家三口才欢欢喜喜。
第三只好了,可也很孤单呀,还是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可是,父母终将老去,兄弟姐妹也将各自成家,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人孤零零的。
还不够,雪人不够多。
她要堆好多好多,堆得院子里都是雪人,堆得放不下为止。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雪上,宛如朵朵绽放的红梅。
奇怪。
天色好暗,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她透不过气来了。
一切都离得好远好远……
她倒在林立的雪人之间,温柔的雪花接住了她轻飘飘的身体。
红梅绽放的到处都是,好美啊。
“公主?……公主!”
“蓝颜!!!”
原来那不是红梅,是她的“心头”血。
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又是什么?听着好凄厉,好痛苦。
是那个早已死去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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