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打扮,气色瞧着也红润了,蓝颜感觉精神许多,便想叫上碧鸢出去走走。
“奴婢瞧今天日头不好,殿下要不改日再出去吧?”碧鸢背后骄阳似火,晴云春月,天朗气清。
蓝颜眨着眼睛看她。
这拙劣的谎言不攻自破,碧鸢小脸涨红,只好实话实说:“外面都布置起来了,殿下,咱们眼不见心不烦,别出去了。”
楚肖无法给苏婉香正统的婚礼,却可以许她东宫的排面。
飞霜殿外的布置必定红火而壮观,无需亲眼目睹,只听那徐徐传来的人声便知有多热闹了。
显得偌大的飞霜殿格外冷清。
嫁入东宫这半年,足够上京的人审时度势,哪个是名存实亡的太子妃,哪个是厚积薄发的真凤凰,一目了然。
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蓝颜心口烧得慌,她强忍情绪,生怕碧鸢为自己担心,故作轻松的笑道:“干嘛愁眉苦脸的,我又没被废。”
碧鸢顿时急了:“公主可万万不能再说这种话,多不吉利。”
蓝颜故作嗔怒:“你也被寒酥传染了是不是?”
碧鸢知道她是假生气,笑着拌嘴,二人嬉闹成一团。
寒酥进来时刚好撞见这一幕,登时板起脸来:“‘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女子当以温淑端重,更何况您是大黎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又来了。
寒酥是伺候过先皇后的老嬷嬷,蓝颜尊敬她的同时也有点讨厌她。
寒酥总是女子该这样,女子该那样,动不动就引经据典,跟老夫子一样死板。
蓝颜深知黎国女子以柔顺教导。尚在闺中时,为了日后和亲北黎,她早早的将黎国女子熟读的《女戒》《内训》等等一一过目。
在她看来,黎国对女子的苛刻几乎是作践的程度。
各种刻薄的规条也着实令人费解。
比如“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在西昭,女子可以和离,可以再嫁。
再比如“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她实在难以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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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昭,女子可以经商,可以穿齐胸襦裙,可以自择良婿。而北黎称之为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奈何,入乡随俗。
寒酥又说:“碧鸢姑娘,太子妃是北黎的太子妃,不再是西昭的公主了,你这称呼必须要改!”
碧鸢怯怯的吐了吐舌头。
蓝颜知道寒酥因为她异国人的身份,心存隔阂,不喜欢自己。
寒酥年近四十,但因保养得好,看起来颇为年轻。她总是说自己老了老了,就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她以为蓝颜不懂,其实蓝颜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简言之就是,没事别找奴婢,有事更别找奴婢。
反正贴身伺候有碧鸢,蓝颜由着她倚老卖老的偷闲。
寒酥随口说起苏婉香的事。
她的住处被安排在红袖馆,离楚肖的清幽殿不远也不近,却是个背靠绿荫,前环水榭的好地方,冬暖夏凉。
蓝颜终于知道婚期为何提前了,因为久病多年的苏老太爷病情突然恶化,若老人家抗不过去驾鹤西归,苏婉香就要守孝。
东宫着急娶,国公府着急嫁,一拍即合。
蓝颜实在头晕,午膳也没用就去睡了。
她这一病就是数日,直到苏婉香进东宫这天,非但不见好转,反而多了咳症。
碧鸢担惊受怕,问需不需要请太医。
蓝颜匆忙拦着:“大喜之日,我怎能添晦气。”
“可是殿下……”碧鸢心疼道,“至少告诉太子一声呀。”
“跟他说做什么,又要嫌我娇贵,说不定还认为我故意装病坏他们好事。”蓝颜绞着帕子,闷闷道,“病了也好,有借口待在飞霜殿不出去,落得清静。”
碧鸢顿了顿,俏笑起来,蹲在蓝颜膝边说:“奴婢陪殿下玩双陆可好?”
蓝颜迟疑片刻,点点头。
落日熔金,华灯初上。
飞霜殿空荡而清冷,只余两盏残烛浅照。
外面十里红绸,灯火通明。
整个东宫张灯结彩,它显得那样格格不入,黯淡如一片死灰。
蓝颜一直输一直输。
碧鸢无措的拿着骰子,努力提议道:“殿下,不如咱们去玩投壶吧?”
蓝颜望向窗外,眸光破碎:“碧鸢,你听到了吗?”
他们二人的欢笑声从红袖馆传出,传的东宫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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