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宿舍,于白青让应晚先去洗澡,自己后洗。
十几分钟后,应晚洗完澡走出浴室,发现床前的地板上已经被人打了个地铺,他哥双手垂在半敞开的窗前,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正在对着窗外抽烟。
“哥,去洗澡。”
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应晚对着那道背影默默开口。
于白青“嗯”了一声,将烟头直接碾碎在了窗台前。
他刚在原地转过身,准备将香烟随手扔进墙角的垃圾桶,身形却忽然僵住不动了。
港口城市冬天没暖气,小孩今天洗完澡后没穿平时家里穿的睡衣,而是套了件普通的白色T恤,外面还裹着他的厚外套。
外套比小孩的身形整整大了两个码,小孩从高高的衣领里露出半个头,活脱脱像一只被裹在里面的蚕蛹。
太阳穴隐隐抽痛了几下,于白青拍了拍面前人的肩,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关上了卧室门。
听到浴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水声,应晚脱下外套和拖鞋,默不作声地收起铺在地板上的地铺,塞进了衣柜。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关上了宿舍的灯,只留下了玄关的那一盏,接着翻身爬上了床。
足足过了四十多分钟,应晚才终于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不明白于白青为什么可以在浴室里待那么长时间,不会闷得慌吗?
发现自己打好的地铺好端端地被人给收了,于白青立在浴室门口沉默了半天。
他将目光缓缓移到单人床前,看到小孩侧身躺在床的角落里,裹紧棉被背对着自己,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了。
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他正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小孩在被窝里闷闷出声:
“哥,地板冷,你上来睡吧。”
“……”
在床边站了一会,于白青走回宿舍仅有的一扇窗台前,推开窗子,又用打火机点燃了根烟。
屋子里的烟味顺着窗缝往外飘,渐渐消失殆尽。墙上的时钟无声地往前走,大约二十分钟后,应晚终于察觉到自己背后多了一个人。
于白青最后还是上了他的床。
就这么躺在小孩身边,和他共用着同一床被子,于白青仿佛中了什么变成木头人的咒语,面朝外侧僵直地躺着,很长时间一动也不动。
就和昨晚在旧公寓的主卧里一样。
两个人背靠着背,就这样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并排躺了很久。除了应晚平和而又缓慢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出现。
片刻后,于白青感觉睡在自己身后的人翻了个身。
小孩和自己的距离愈来愈近,他已经能闻到他身上与自己一样的沐浴露气味。
周围一片沉寂,小孩小心翼翼地抬起两只手臂,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的后腰。
半干湿发抵上他的后背,开始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灼热温度。
这样来自小孩从背后送上来的拥抱,对于白青而言其实并不是第一次。
很多年前,两个人还一起住在巷子的老屋里时,小孩冬天的时候也会偷偷从背后抱住自己取暖。不过大部分时候,为了不让小孩着凉,都是自己把他给主动圈在怀里,让他能像一只小松鼠一样在自己胸口蜷缩起来。
曾经亲密无间的哥哥弟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短暂的眼神交汇都变了意味。
被应晚像从前那样抱着,于白青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在两只冰凉的手环上腰系的那一刻,他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乍然间爆裂开了。
一股完全不可理喻的念头从他的心底升起——
小孩只能是他的。
是他在路口捡到的应晚,是他把他从小养到大,也是他一路看着懵懂而又单纯的孩童出落成如此摄人心魄的模样。
如同他想象不出应晚在俱乐部里和人言笑晏晏的场景,他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应晚会不再属于他。
光怪陆离的画面前仆后继涌入脑海,让于白青原本就受到酒精折磨的脑部神经渐渐无法承载。
对于他来说,这次的拥抱和小时候都不同。
无关乎其他任何东西,只关于情|欲。
他对把他当那么多年哥的人产生了欲|望——
夜渐渐深了,整座警苑小区在安静中陷入沉眠。
雨水夹杂着冰雹淅淅沥沥地扑打在窗前,瞬息间又没了声响,这是初雪即将降临的预兆。
果不其然,临近后半夜,这座海边城市下起了每年仅有的一场冬雪。
不知道是因为今晚喝了不少酒,还是因为睡在背后的人令自己感到安稳,于白青侧躺在枕头前,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桌子上,老人机的屏幕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老大,这里不是警察进不来,我已经在小区门外了】
从单人床前缓缓坐起身,应晚看了眼在自己身旁睡得正熟的男人,抓着床尾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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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无声息地翻身下了床。
轻轻踩上床脚的拖鞋,他转过身,看到被窝里的男人微微蹙了蹙眉,却并没有醒过来。
抓起桌上手机,换下拖鞋,应晚想了想,还是没有带走搭在沙发背后的厚外套。
除了警服,他哥日常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多,唯一就剩下这件能保暖的。
行李箱就放在门口,打开门就可以随时带走。套上自己的衣服,应晚回到床前,静静看了一会床上人英俊的侧颜。
他哥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没有棱角。不像平时,只知道冷着张脸,从早到晚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
老男人假的很。
在狭窄的单人床前蹲下,应晚用双手搭上床沿,睫毛颤了颤,接着缓缓低下了头。
唇与唇轻柔相触,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绵绵的,迅速而又温柔。
他给了他一个吻。
“哥,我爱你。”
他最后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这次的抽奖开奖啦,恭喜中奖的欧皇!!没有中奖的小天使也可以吱一声,我给大家发个安慰红包qwq
因为一个月只能抽一次,我下个月再整个活QAQ
顺便在这里推下朋友的现耽新文《白蛇》by陆鹤亭,文风炒鸡喜欢≧≦
话剧演员受vs大学生村官攻
文案:
为筹备舞台新作《白蛇》,省话剧院演员陈煜决定深入滇西古镇云深——一个闻名遐迩的捕蛇胜地体验学习。
为充分融入当地生活,更好地观摩蛇的形态,拟照蛇的步伐,他听从朋友介绍,寄住在当地一户农妇家中。
自诩戏痴的陈煜向来认定除自己以外,没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蛇。
直到他遇到那个每天经过他窗前的农妇之子,他和他脖子上那条小白蛇一样,又骚又勾人。
*
徐巍一生面朝黄土,勤勤恳恳,云深就是他誓死捍卫的桃源。
不料却有一天,他也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大山以外的,所有的,有陈煜所在的地方。
可陈煜却那样清澈,那样圣洁,仿佛从异世中来。
想弄脏他,拉下神坛。
共赴红尘欢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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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剧毒蔷薇
于白青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自己十二岁的生日那天。
在他的记忆里,这也同样是那对夫妻最后一次陪他过的生日。
家里平时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每天给他做饭的阿姨照顾他的起居。可那天却来了很多人,有他在班里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有邻居家的两个女孩、还有少年宫跆拳道训练班里认识的同龄朋友。
因为听到阿姨说,父亲和母亲连夜从国外坐飞机赶回国,就是为了给自己庆祝生日,顺便参加自己小学的毕业仪式。他那天早早就起了床,和阿姨一起打扫了整个屋子,穿上去年父母寄回国当作礼物的小西装,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他们回家。
自从懂事起,他就一直是被几个保姆和阿姨轮换着照顾到大,对这对夫妻的印象少得可怜。
班里的同学天天嘲笑他,说他爸妈在外面打工几年不回家,他就是个没人要的留守儿童。
可家里的保姆却说,先生和夫人是在国外干大事的,她们来家里照顾他前都签过保密协议,就是为了确保没人知道他就是于先生和夫人的独生子,给他一个普普通通却又安稳的生活。
那个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每年只会给他打一到两次跨洋电话。不是询问他这一年的成绩排名,就是问他在学校里有没有捣乱。
有一次,男人问他长大以后想干什么。他那段时间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很认真地告诉男人自己以后想当篮球教练,却被男人在电话里用冷肃的语气喝斥,说他既没志气也没有担当。
他那时候很想回击男人一句,几年都不回来见自己的亲儿子一面,这就是有担当的表现吗?
家里,同学和朋友们一边玩游戏一边切蛋糕,吵吵嚷嚷打成了一片。只有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外,从烈日当空到夜幕降临,终于等来了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
他的记忆里仍然保存着那时的零碎记忆。
繁市所有的车辆都需要悬挂字母加数字的黄色车牌,而那辆车悬挂的车牌却是黑底白字,上面列着一行数字——“CCXXXX”。
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用白色椭圆形“CC”字样打头的轿车,在繁市是使馆专用的领事车辆。
那天,他看到司机打开车门,父亲和母亲从后座上下了车。然后便对着自己挥挥手,让自己走过去。
来到黑色轿车前,父亲拉过他的手,带他绕到了车辆另一侧的副驾驶座旁。等坐在副驾驶座的人按下车窗,父亲对着那人介绍:“大使,这就是我儿子白青。”
坐在车内的中年男人从车窗缝隙里伸出手,对着他慈祥地笑起来:“好久不见,小白青。”
“几年没见,都已经长那么高了。”
他刚拘谨地抬起手臂,和中年人握了握手,就看到有两只肉嘟嘟的胳膊从副驾驶的座椅背后伸上前,轻轻搂住了中年人的脖子。
一道软软嚅嚅的奶音从车厢里传来:“Papa(爸爸)——”
从座椅前回过头,中年人抓紧环住自己后颈的小手,温柔地拍了拍:“Noctis,别闹,马上就回家了。”
于白青听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端庄而又大方地笑着开口:“非常感谢您和夫人特意送我们回来。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我让家里的阿姨再多准备一些饭菜。”
中年人摆摆手:“不必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小家伙很吵的,十点不哄他睡觉就会闹腾一晚上。”
玻璃窗在他的面前缓缓关合,汽车司机踩下了油门。在一阵引擎的发动声中,他依稀看到有道小小的身影从后座的儿童椅前转过了头。
两只手搭在玻璃窗上,幼童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从车内望着自己。
他听不到车厢内的声音,只看到在汽车驶离家门口前,幼童将整张脸都贴在了车玻璃上,对着自己轻轻比了个口型:
【哥,哥】
七点的闹铃响起,于白青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口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他的胸膛起伏得有些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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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从枕头前坐直,于白青侧转过头,发现自己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被窝里还没有散尽的余温,表露出有人曾经躺在他的身旁,与他在寒冷的雪夜里共眠。
紧皱着眉头,于白青从桌子上一把捞起自己的手机,关掉了响彻整个宿舍的闹铃。
昨天晚上,大脑一直在饱受酒精的折磨,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抬起手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于白青环顾了一圈房间四周,发现不仅人没在,连那个摆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也不见了踪影。
忍着宿醉后的偏头痛,于白青点开手机通讯录,打算给小孩打了个电话,却听到手机里的机器女音提示对方已不在服务区。
“……”
于白青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放下手机,他撑着床沿刚抬腿下床,额前的青筋突然抽痛了一下。昨夜梦中的零星场景从脑海中闪过,令他出现了一丝眩晕感。
他确实还有关于十二岁那场生日聚会的记忆。可对于睡梦中出现的那辆黑色轿车,他的印象其实并不太深。
昨晚做的这场梦却让他想起了更多细节。
比如车牌号上的前几个字母,比如坐在车内的那名慈祥的中年人和后座儿童椅上的那个幼童,又比如——
于白青的眸色微微一沉。
拿起手机,点开翻译词典APP,他稍作思索了片刻,在输入框里输进了几个英文字母。
按照梦中中年人的发音来判断,应该是这几个字母没错。
搜索结果很快就跳了出来:
【Noctis,形容词;(拉丁文)夜的、夜晚的】
心里的猜测最终得到了证实,于白青却连半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都没有。
现在可以确定了,他十二岁生日那天,在车里见到的那个幼童,就是应晚。
小孩在俱乐部里的化名是“N”,所有人都以为是“Night”的意思,然而其实并不是。
应晚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名,是他用真名化用而来的名字。
他叫做Noctis。
自己捡回来养大的,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是别人家的小王子——
离开警苑小区,于白青驾驶着吉普车,直接回了两人曾经租住的旧小区。
公寓的钥匙还没归还给房东,打开公寓门后,他直接进了小孩平时住的侧卧。
侧卧已经被搬空,就连一直靠在角落的盲杖也不见了。小孩离开的时候,顺便也带走了他送给他的新盲杖。
在卧室里转了一圈,他没有发现任何小孩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离开的时候也清除了一切,连一丝一毫存在过的证据都不愿意留下。
离开老小区,于白青又开车去了应晚平时摆摊的小吃街、郊区菜市场流浪儿们的大本营、还有他曾经上过课的盲人学校,甚至连酒吧街的“LEON”俱乐部都走了一遭,却全都一无所获。
小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来去匆匆,决绝而又洒脱,不带走一片云彩。
回警局的路上,于白青给关星文拨了个电话。
关星文和跟着小孩厮混的那个程序员看起来挺熟,应该能够通过他的途径问到一些东西。
电话刚被人接通,于白青便直截了当地问:“那个Dennis,知不知道人现在在哪?”
接电话的人愣了一瞬,听出是于白青打来的电话,连忙开了口:“那个,于哥,我们老大临时下去法医部了,没带着手机。”
对方并不是关星文,而是技侦科的一名技术员。
微微蹙了蹙眉头,于白青接着问:“他去找法医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可能因为说话太过于匆忙,一时间连称呼都忘了改,“于队,学校那边又出事了。”
“有个女孩死在了学校的教学楼里,尸体刚送进解刨室解刨。”那名技术员说,“她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攥着个手机,有设密码,老大去取了机子准备回来强行破解。”
于白青赶到刑侦支队的时候,支队办公室桌上的电话铃声正响个不停,几名刑警站在办公桌前,在神色匆忙地接听着电话。
看到他回来了,站在打印机前的陈安阳气喘吁吁小跑了过来:“于哥,学校又出事了!”
“我知道,”于白青说,“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这名死者和第一个死者苏苏都在同一个班,名字叫做简晨。”陈安阳说,“今天清晨五点半左右,学校的工作人员例行去教学楼,打开每一层的铁门锁,发现六楼通往七楼的那道铁门也是开着的。”
“因为学校里的恐怖传言,那个工作人员有点害怕来着,就叫着几名同事一起拿手电筒上了七层。发现这个叫做简晨的女生被吊在天花板的风扇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人放下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余热,应该刚刚死亡不久。”
“章队和阮队现在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陈安阳忿忿开口,“咱们还真是倒霉,上面刚来人,就发生这种事——”
于白青:“指纹、痕检、监控,有什么结果?”
“……于哥,你说这几样都没留下什么证据。”
陈安阳放低声音,只觉得说完这些话,自己的背后也隐隐有些发凉,“所以大家才说是撞了邪。”
听完陈安阳描述的案发现场情况,于白青没有吭声。
七楼没有监控,他是知道的。上次警方和学校交涉后无果,后续校方也并没有进行安装,自然没有视频证据。
而初筛结果显示,案发现场没有留下指纹和头发。只能说明凶手在作案时戴了手套和帽子等装备作为防止生物识别的手段,或者特意在临走前清除了指纹。
至于痕检,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刑警给出的结果,是现场已经被刚发现尸体的几名工作人员所破坏。工作人员们在现场留下了很多杂乱无章的脚印和搬运的痕迹,以至于警方完全无从下手。
与其说撞了邪,不如说一切都像是有人在刻意而为之。
……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白青拿着手机转过身,拨通了章昱的电话。
“喂,老于?我这边有点忙,你要不——”
“马上问一下这个班的班主任,”于白青沉声道,“找一名叫做龙思图的男生,确认他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章昱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于白青的意思。
他叫住一名路过的下属,让他立刻去找高三(11)班的班主任询问情况。
很快,那名刑警就回报了结果。
“老于,你说的那个男生昨天就请了假,出发去参加艺考培训了。”章昱说,“他的电话一直关机,他们班主任也联系不上他。”——
新泰时间上午十点整。
从繁市飞抵新泰的红眼航班降落在新泰首府的度柬尔国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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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飞机舱门刚刚打开,两个导游便拿着手中的大喇叭,开始站在舷梯底下吆喝:
“排队上摆渡车,要拍照的等下出了机场再拍,一个跟一个不要挤啊!”
作为接近赤道的旅游国家,新泰的气温一年四季变化不大。繁市这几日已经下起了小雪,新泰却依旧艳阳高照,正是一年之中最凉爽的季节。
大多数游客都是来新泰旅游顺便过冬的。下飞机的时候人人都穿着短袖和短裤,手里还抱着上飞机时穿的羽绒服和大棉袄。
队伍末尾,两个身穿旅游花衬衣和七分裤的青年戴上墨镜,前后跟上了乘坐摆渡车的队伍。
出了机场,坐上在机场外等候的旅游大巴,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坐到了大巴的最后一排。大巴车驶离机场,他们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站在车头的导游举起了手中的大喇叭:
“距离咱们今天的第一站,度柬尔大佛寺还有四十多分钟,各位,不如我们一起唱个歌——“
随着导游激情洋溢地开了个好头,整辆旅游大巴上的大爷大妈们开始合唱《好人一生安康》。
“坐在后面的两位,”导游一只手使劲往上抬,“来,跟着我们一起唱!”
应晚:“……”
灰背:“…….”
新泰的大街小巷全是各式各样的摩托车,街道两侧伫立着很多独具当地风格的尖顶佛教建筑。小贩们站在路边大声吆喝,美食的香味从车窗缝里飘进来,市井中又带着热闹与繁华。
大约四十分钟后,旅游巴士驶入了大佛寺外的大巴停车场。
导游带领着一众穿红戴绿的中老年游客们站在大佛寺门口举着自拍杆合照,完全没有发现,跟在队伍末尾的那两名年轻人是什么时候没的踪影。
跟着老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临时报名的旅游团,又和老大在市中心的民俗街溜达了一圈,灰背惊讶地发现了他从不知道的一点。
老大听得懂新泰语,也会讲。
拿着地图在路边询问过执勤的警察和三轮车师傅,应晚带着他穿梭在度柬尔的大街小巷。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抵达新泰后的第一个目的地——象庄不夜城。
象庄是度柬尔最有名的红|灯区,热闹程度完全比得上繁市的港口酒吧街。这里白天不营业,晚上才是游客们享乐的天堂。
度柬尔和繁市不同,只要店主进行过登记,就能够经营一些在合法范围内允许的博|彩和脱衣表演等面向成人的服务。
当然,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还有许多其他的交易能够在暗处进行。
两人在街角找了间咖啡店坐下,应晚摊开一份报纸,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等吧,等到天黑再行动。”
“……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灰背其实仍然不太清楚老大想要开展的计划。
他俩这次来新泰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去锡隆府调查SPEAR集团才对。他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要先带他前往首府,还偏偏挑了个红|灯区。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应晚在桌子上朝灰背推了过去:“这是上次让你调查的人,忘了?”
灰背拿起照片,发现照片上是一个气质清隽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脸上带着副金丝框眼镜,身上穿着白大褂,一看就很学识渊博的样子。
“塔利.斯皮尔。”应晚说,“老斯皮尔的私生子之一,现在在SPEAR公司位于度柬尔的实验室里工作,担任科室首席研究员。”
“他每周六晚都会来象庄开私人party,只有在这个时段,SPEAR的保镖才不会随时跟着他。”
用手机里查了一下聚会的地点,灰背的眼皮忍不住一跳,
抬起头望着坐在对面的人,他弱弱出声:“老大,你不会又要——”
应晚挑了挑眉,算是默认了。
灰背:“……”
他们这些干情报的,各有各的情报获取手段。有的人靠才智,有的人靠武力,也有的人靠人脉。至于选择什么途径下手,要具体看当时的情况。
身为他们这帮人的头头,老大明明这几样都很擅长,最爱用的办法却不是这些。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应晚干脆将报纸盖在脸上,仰着头靠上了背后的沙发椅:“我先睡会,天黑了再叫醒我。”
灰背:???
既然都已经决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了,这还需要养精蓄锐的吗??——
夜幕刚刚降临,悬挂在街道两侧楼栋上方的霓虹灯就依次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
这里比繁市的酒吧街还要纸醉金迷一些。八点夜场一开,来自不同地区不同身份的客人们就纷纷涌入街边的夜总会和酒吧,开始他们彻夜的狂欢。
象庄的老主顾们都知道,每周六晚,海盐酒吧的后厅就会被人单独包下。一帮有钱有势的富二代们带着自己心仪的男孩女孩前来赴宴,在楼下喝完几轮后,这些男孩女孩们就会被直接带去楼上的包房。
海盐酒吧后厅。
泳池上空飘散着淡淡的金箔碎屑,乐队在喷水池前倾情演绎着动感十足的摇滚曲目,几名穿着泳衣的年轻人坐在泳池边欢笑连连,怀里左拥右抱的全是娇软的美人。
有宾客喝高了,在吧台附近一边和人碰杯一片往半空中撒钱。服务生们端着鸡尾酒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口袋里塞满了客人们给的高昂小费。
满庭酒色奢|靡中,只有一名年轻男人岿然不动。
头发用发胶精致地做了个发型,塔利懒散地靠在吧台前,一边观赏着周围灯红酒绿的情景,一边端着酒杯轻抿独酌。
每周的这一夜,他都会邀请这帮度柬尔的天之骄子们来参加自己的派对。
和坐拥整座集团的兄长不同,他没有拿得出手的长子身份,也没有家大业大的母家。这是他靠金钱铺路,专门为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脉圈。
遥遥看到市政厅副厅长的幼子出现在酒吧门口,塔利放下酒杯,抬手理了理领口,正要走上前去迎接,却突然在半路停住了脚步。
他被角落里的一个人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一头半短的黑发,五官既精致又干净。他穿着一身洁白色衬衫,正面色绯红地靠在吧台前低头饮酒。
左耳垂挂的月亮吊坠伴随着律动的舞曲节奏轻轻摇晃,在舞池灯光下闪烁着微茫的光。
青年正和两个他认识的富家子站在一起。
接过两人递来的捆成卷的钞票,他一边微颤着手指往半敞的领口里塞,一边半推半就似地从吧台前端起装满红酒的酒杯,低垂着眼脸,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有大半杯下了肚,却仍然从唇缝里溢出了些许。鲜红酒液顺着他白皙的锁骨往下滑落,从喉头蜿蜒到锁骨,留下了一道浅淡的水痕。
像是喝得太猛呛到了,青年弯下腰,捂着嘴轻轻咳了好几声,却又很快用袖口擦去唇角的酒液,将空酒杯放上吧台,等着酒保再次蓄满。
多喝一杯,客人们就多给一卷钱,这人显然知道夜场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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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两个富家子眼里都充了血,显然都想要在灌酒的过程中拔得头筹,将这人带上自己的床。
看到青年因为逞强而微微往前倾身,遥遥晃晃地撑住吧台,继续顺从地接过自己递来的酒杯,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拉住了青年的两只胳膊。
塔利当然明白这两人的意思。
就在那一刻,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决定一同享受在楼上包间里的后半夜时光。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市政厅副厅长的儿子面带微笑着朝自己走来。他正欲从青年的身上收回目光,专心迎上前,却忽然看到那名青年微微侧过颈,面上染满了微醺后的醉意。
青年半敞的领口前沾满了薄薄的汗,他用手掌撑住额头,正在无声地望向自己。
眸里盛着朦胧水汽,那双眼湿漉漉的,仿佛在对自己说:
先生,帮个忙。
作者有话说:
肥肥一章奉上~~
明天还是苦逼上班日,宝子们后天见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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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俗物
美术统考临近,备战的艺考生们都在这周末回到了培训机构,参加为期一周的封闭式培训。
于白青带着几名警员来到城北市郊这家叫做“思木画室”的培训机构时,培训班上午的课程才刚刚结束。画室里的学生早已收好画板,三三两两离开教室准备吃饭。
学生们一边往外走,一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站在走廊的警察们。
听说突然有警察来了画室,机构的负责人很快就从办公室迎了出来。
“几位警官来我们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陈安阳从口袋里拿出龙思图的学生证照片,递了过去:“见过这人吗?是在你们这里上课的学生。”
培训机构的人员流动比较大,整个“思木画室”加起来有近两百名艺考生。负责人对龙思图没什么印象,拿着照片在登记册上挨个翻了一遍,才确认这是画室02班的一名学生。
负责人最后找来了带02班的女老师。女老师告诉警方,画室从昨天才正式开始上课,她昨天上午还见到龙思图来班里画画并且打了卡,下午人就不见了。
“……”
听完女老师的话,陈安阳顿时有些无言,“你们这里不是全封闭式管理吗?学生都已经失踪快一天了,怎么还不找我们报案?”
年轻女老师的面色也有些难堪,偷偷扫了眼不远处的画室负责人,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很多学生交钱来参加我们这种校外培训班,其实就是为了翘文化课。平时逃课约着跑出去玩的不少,我们有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管……”
看到一众警察神色肃然地看着自己,女老师连忙接着解释:“不过昨晚看他人没回寝室,我们有打电话联系过他的家长。”
于白青:“他家长怎么说?”
“接电话的是他奶奶,听口音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说是不知道小孩的情况。”女老师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这学生家庭条件好像不太好,报名的时候还问过我们能不能分期付款来着。”
女老师所说的和警方的调查结果相差无几。
龙思图家里的经济条件确实有些窘迫。父母都是在外打工的务工人员,平时除来打生活费回来不怎么管他。只有一个住在乡下的奶奶会时不时来看望他一下。
这样的孩子选择走艺术这条路其实面临着很多困难,但龙思图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
于白青后来想了想,年轻人坚持一件事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或许是为了梦想,或许是想将苏苏没有完成的约定继续下去。
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龙思图放弃统考前的最后一次培训,突然人间蒸发。
等女老师把话说完,于白青接着问:“他在失踪之前,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或者行为吗?”
皱着眉认真想了半天,女老师摇摇头:“好像没有。我记得他昨天上午和其他同学一样,坐在画室里画了一上午画,连卫生间都没去过。中午下课的时候和大家一起把颜料盘收好,画板放回原位,就——”
“带我们去他上课的画室。”
于白青蓦然出声,打断了女老师的回忆。
学生们中午午休的午休吃饭的吃饭,画室里没什么人。于白青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带着陈安阳等人直接穿过教室过道,在女老师的指引下找到了龙思图的画板。
画板上夹着的是一张完成了一半的素描。画面线条潦草,看起来在画这幅画的时候,龙思图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手掌搭上脏兮兮的画布,于白青沿着画板周围细细摩挲了一圈,没过多久就停下了动作。
他一把掀开夹在画板上的半成品素描画,从它的背后抽下了一张白纸。
白纸的尺寸只有素描画的一半,被挡在了素描画纸的后面,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翻过白纸,于白青看到纸上用几种不同颜色的笔刷简单地勾勒出了一组歪歪扭扭的线条。
色调搭配同样毫无规律,同样也是一条弯弯曲曲像蛇一样的图案——
他将拍摄下来的画面发送给关星文,那边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结果发给你了,”关星文说,“这是我用上一次同样的逻辑,按照调色盘二十六种颜色进行对应排列出来的。”
关星文忍不住在电话里感慨:“这小子确实挺聪明,知道怎么活学活用。我们上次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苏苏那幅图里的蹊跷,没想到被他自己给摸索出来了。”
“这小子以后有没有意愿上警校啊?感觉是个搞侦查的好苗子。”
“那得人还活着。”
于白青说。
苏苏在坠楼死亡前,在写给龙思图的信里留下了与“SPEAR”有关的线索。
而这一回,龙思图在失踪前,也给警方留下了一份线索。
一串由字母拼成的地址——
回到市局,于白青没有先回办公室,也没有去高局办公室陪督察组的人开小会,而是直接坐电梯上楼,去了技侦科。
技侦科还是和平时一样忙。第四名死者简晨的手机刚刚解锁,几个技术员正围在一起导出女孩手机里的东西。
而技侦的头头关小爷则坐在众人背后,闭眼靠在办公椅前,用一双大长腿撑着地面来回转圈圈,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看到于白青沉着脸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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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侦科办公室,本就凝重的办公室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安静了。他们的前队长威严犹在,走到哪都是个行走的制冷机。
径直来到关星文背后,于白青拉了个椅子坐下:“怎么说?”
被于白青这种突然开口的说话方式吓过好几次,关星文从办公椅前腾地坐直,心里已经感到麻木了。
“初步尸检结果显示是颈部机械性窒|息死亡。死者是在被勒死后才吊到房梁上的,凶手并没有刻意伪装自己的作案手法。凶手采取这种手段,要么是为了恐吓发现尸体的人,要么是在拖延时间。”关星文对于白青说,“还有,既然又有学生死亡,校方发现后的第一反应不是保护现场,而是将尸体从教学楼搬下来,我觉得校方绝对有问题。”
于白青点点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在回市局的路上,阮天杰已经打电话给他兜了个底。督察组那几个大佬显然对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发生凶杀案这件事感到非常不满,估计马上就会通知繁市警方展开彻查行动。
这件事情发生后,全校上下人心惶惶,校方已经安排本地的学生放学后立刻回家,不再继续强制住校了。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第二节晚自习也已经被取消,学生们可以选择回家或在宿舍里自习。
警方原本担心,这些举措会让凶手有潜逃出校外的机会。但事已至此,学生的安危是第一要义,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死者死亡时间不到十小时,但龙思图已经离开学校一整天了,首先可以排除他的嫌疑。”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了一会,关星文转过头对于白青说,“我们目前反而更担心他会是第五位受害者。”
“他还没死,”双手抱胸,于白青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三维立体地图,“凶手的习惯是杀人后留下尸体,如果他只是失踪,那对凶手而言应该还有利用价值。”
显示在关星文电脑上,是根据龙思图所提供线索找到的地点。
用排除法加以排除,关星文最后找到了三处符合的地点:两处在海外,一处是新泰的一个村落。
视线落在笔记本电脑的光标上,于白青问了关星文一个和案子并不相关的问题:“你这笔记本新买的?以前没见过。”
关星文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即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模凌两可地回答:“嗯……女朋友送的。”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办公室里的几名技术员同时转过头,满脸吃惊地望着自己。
扯谎的时候完全没过脑子,关星文没想到自己刚说出口就被识破了。
整个技侦科都知道他是个天天泡机房的母胎solo型选手,怎么可能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女朋友!
关星文连忙张了张口,试图辩解:“那啥,其实——”
于白青却似乎没怎么当回事,很快就把这件事给翻了篇。
看到技术员们仍然在忙着导出女孩手机里的记录,他从办公椅前站起身,示意关星文跟着自己出门。
两人一同走到技侦这层楼的吸烟区,于白青给关星文递了根烟。
“你上次说应晚的手机装了反定位追踪功能,没办法靠GPS进行远程追踪?”
点燃手中的烟头,于白青淡淡问。
听了于白青的话,关星文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指的是什么。
刻意避开于白青投来的目光,他清清喉咙:“……嗯。你弟的手机被Dennis动过手脚,很难破解。除非他在有效信号区内和人有过通话往来,否则完全无法从国内定位到途经位置。”
吐出一口烟圈,于白青幽幽出声:“你怎么知道他在国外?”
“……”
直到这时,关星文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姓于的老狐狸给套了话。
总算明白多说多错是什么意思了,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想割了自己的舌头。
于白青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诈他!
看到关星文果然露了馅,于白青在窗前碾了碾烟头,没有吭声。
从今天见到关星文起,他就察觉到关星文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直在躲闪。他现在也已经能够确定,关星文这厮肯定知道点什么内幕。
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学校里流通的祈福牌、苏苏和龙思图留下来的画、还是无人机送来的纸条,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新泰。
在收到那个写着新泰语的纸条后不久,小孩就突然间没了踪影。同时跟着一起失踪的,还有掌握着重要线索的高中学生龙思图。
一切都太过于巧合,很难不让人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于白青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小孩昨天是故意灌醉自己的,就是为了能够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离开。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出错——
“说吧。”于白青靠在窗前,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人开口,“应晚和那个卷发小子,现在人在哪?”——
和市政厅副厅长的儿子握完手,两人又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塔利笑着颔首:“失陪一会。”
端着酒杯穿过舞池,一路和过往的宾客们绅士地打过招呼,在通往楼上酒店包间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前的一刹那,他伸出手挡住了电梯门。
电梯里站着三个人。两位西装革履的老朋友一左一右站在两侧,一同搀扶着中间的青年,让他靠在金属栏杆前稍作休息。
“四少。”
电梯里的两人客气地同塔利打招呼。
察觉到走入电梯的人是自己,青年苍白的嘴唇开始微微发抖。
他抬起耷拉着的脑袋,被眼泪打湿的睫毛飞快地颤动着,望向自己的眼神迷离中带着几分恳求。
或许是因为酒精作用,从颈部到耳垂,青年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泛起了浅淡的红。
确实是个上等货。
塔利不得不在心里承认。
可是,往往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碰。
象庄红|灯区一向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出现在这里的什么人都有。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中仇家使下的美人计。
他在生意场和上流交际圈混迹了那么久,自然知道一套圈内的潜规则。
无论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利,只要愿意陪在这帮人的身边,就应该做好了要付出身体作为代价的准备,他不相信这人来之前不知道这些。
大部分像青年这样的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谁知道这样令人怜惜的脆弱外表下,掩藏着的是一颗怎样攀附名利的心思。
他是这场宴会的主人,自然是最容易被盯上的钱袋子。
电梯缓缓停在十七层。
塔利看到身旁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和自己道了个别,便同时伸手揽上了青年的腰。被两个人同时制着往外走,青年完全束手无策。
电梯门朝两侧打开,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太妙。
在经过自己身旁的时候,青年从袖子里伸出右手尾指,轻轻勾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先生。”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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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声说。
塔利听到了青年的声线,轻软、沙哑、不是一般的楚楚可怜。
他最终还是发了话,中断了这场荒诞的三人|行。
作为聚会东道主,那两名富家子显然还是挺给他的面子。
听到他想把人留下,两人即使面上流露出几分遗憾,却还是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忍痛割爱。
电梯门再次关合,电梯里只剩下他和青年两个人。
青年仰头靠在电梯墙上,轻轻喘着气,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系起被人扯散的衣领,他面带疲惫地对着自己笑笑:“先生,可以帮忙按一下二十八层吗?”
他的新泰语发音有些生涩,听起来不太像本国人。
塔利按下楼层按钮,头顶上方的数字继续往上滚动。
他问青年:“为什么去二十八层?”
将胸口捆成卷的钞票拿出来,妥帖地收回裤兜里,青年对他弯起眼角:“还有客人在等我。”
今晚,整栋楼都是被他包下的场,住在二十八层的应该也是他邀请来的宾客。
塔利拿起手机,在邀请名单上快速翻阅了一遍宾客名单,发现安排在二十八层留宿的,是首府一家国际邮轮集团的董事长。
这名董事长叫做素顺,四十多岁,在圈子内的名声不太好。
有传言说他只喜欢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孩,在办事时手段暴|虐花样百出,陪过他的人不是伤就是残,甚至还玩|死过人。他后来给首府主管司法的议员塞了不少钱,才将那件事大事化小。
看到青年垂下眼睫,默默整理起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塔利转头问他:“你很缺钱?”
“对啊,”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弟弟生了重病,急需要用钱,这样来钱最快。”
站在顶楼的灰背猛地捂嘴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偷偷咒自己。
电梯停在二十八层,青年低声谢他帮自己解了围,正准备往外走,突然发现电梯门又缓缓合上了。
塔利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我的人会告诉素顺,你今晚陪我。”看到青年眼中浮现出一抹茫然,塔利说,“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就是了。”
电梯继续往上,到了整栋高楼的最顶层。
顶层是海盐酒店的总统套房,平日里都是留给聚会包场的主人住。电梯在最顶层停下,塔利带着低眉顺眼的青年往外走,一路上除了一名正在走廊清洁打扫的酒店服务生,没有遇到其他人。
跟在塔利身后,青年的脚步踉踉跄跄,不小心撞到了正在推着推车的服务生,小声和他说了一句“抱歉”。
看到老大顺利被目标带入了走廊尽头的套房,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灰背推着清洁用的推车缓缓走入电梯。
一切仍在按计划进行。在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老大从目标口袋里顺走了他的汽车钥匙,随手扔进了清洁车里的那堆被褥里。
接下来,他会拿着车钥匙马上前往停车场,在老大全身而退之前将塔利的私家车搜刮一遍,找找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顺便再给豪车装点追踪录音的小玩意——
跟在自己身后进入房间,青年二话不说,就咬着唇走上前,开始为他解开领口的扣子。
塔利完全没想到这人会那么直接。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胸膛也隐隐开始有些起伏不定。
他原本并不打算对这人怎么样,只是忽然之间动了点恻隐之心,想要为他解个围而已。
如果青年没说什么,他会让他留在自己房间内睡一晚避避风头,然后就派人付了钱,让他自行离开。
和外面那群人不一样,他们斯皮尔家的人生来高贵,从来不碰这些用身体赚钱的东西,嫌脏。
说来也有趣,他是父亲和街边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却生来对这些不知检点的家伙感到厌恶。
看到自己的眼睛牢牢钉在他的身上,青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垂下双手,低声呢喃:“今晚我是你的,先生。”
抿了抿濡湿的唇,青年抬起眼,用一双温和的眸子望向他:“想对我怎样都可以。”
“……”
室内一片静谧。
青年漂亮的五官在昏暗灯光下勾勒出干净的线条,四目相对,绷在塔利脑子里的那根弦“嗡”地一声,断了。
察觉到面前人的鼻息逐渐变得粗重,应晚知道鱼儿已经开始上钩。
实验室的白色工作牌就放在男人西装的口袋内侧,隐隐约约露出半截边角。
他身上携带着灰背准备的复制品,只要塔利再缩短一些和自己的距离,他便能在瞬间置换两张卡片。
至于拿到权限卡后要怎样脱身,除了灰背会在门外和他里应外合之外,他也已经想好了充足的理由。
斯皮尔家有着严苛的家规,但凡塔利还有点脑子,不想给家族蒙羞,就不会随便动自己。
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防身用的武器。
只要目标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塔利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卷起袖口,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药盒。
看到药盒里装着的白色药片,应晚的瞳孔微微一缩。
目光往下移,他看到男人从药盒里倒出两粒药片,压根没有用水送服,直接就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应晚完全没有想到,塔利平时有嗑|药的习惯。
很快,他注意到塔利眼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沸腾翻涌,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正在苏醒、升腾、破土而出。
这是药效发作后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特征。血管扩张,呼吸加速,却又远远不仅限于这些。
没等应晚将手背到身后,从腰侧抽出枪,塔利已经猛地用膝盖抵住床头,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俯身往下压。
嗑|了兴奋用的药物,塔利的手劲忽然变得力大无比。
应晚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手腕却被高高悬在床头动弹不得。
空气中传来“咔嚓”一声闷响。
他两眼一黑,差点骂出脏话来:“F**——”
一阵剧痛袭来,应晚的两只手同时被塔利掰脱了臼。
下一秒,他被塔利捏紧下巴,被迫抬起了头。
“你刚才说,我想怎样都可以?”
塔利凑到他的耳边,淡淡问出声。
和那群暴殄天物的人不同,塔利自认为自己懂得如何欣赏美。
微微张合的唇,眸中盛满的滔天怒火,恨不得咬碎自己喉咙的灼灼眼神。
他最享受的不是狩猎本身,而是猎物在濒死之前最后的挣扎。
美不胜收。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来了我来了我跑着来了w(?Д?)w
小剧场:
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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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救命QAQ
老于(冷酷):你若折他翅膀,我必毁你整个天堂。
塔利:哥,救命!!
路易(点烟):折吧,我也想折。
感谢在2022-01-1623:58:33~2022-01-1913: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艽璃20瓶;LJ.3瓶;W_enn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戏花魁
脱臼后的剧痛还没有完全散去,手腕完全使不上力。
应晚额前已经浮上了一层薄薄的虚汗,抬眸对准面前人近在咫尺的脸,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撩开青年额前的头发,塔利笑了:“好。”
看到青年闭着眼睛别过头,尽力避开着与自己的视野交汇,他掌心用力,猛地掰过青年的脸,迫使他再次与自己四目相对。
他刚才的那一拧,直接让青年的双手关节脱了位。除非再找人重新复位,否则他那两只手现在就是废的。
腕间一片红|肿,明明已经疼得出了汗,却硬是忍住一声不吭。
看着青年满脸倔强的神情,塔利的呼吸快了几拍。
缓缓松开青年无力的手腕,他一只手撑着床沿倾身上前,用另一只手抬起青年的下颌,正准备强势地压上去,突然看到青年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掌心神经末梢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青年已经紧绷着腮帮,低头狠狠咬上了他的手指。
这一口下来,直接咬掉了塔利指腹上的一小块皮肉。他眼疾手快地抽回自己的手,才发现指尖周围多了一圈深深的牙印,被咬住的地方直接冒出了鲜红的血珠。
指尖的钝痛让塔利稍微清醒了一些。
拎着青年的后颈,把人重重扔回床上,他黑着一张脸走进对面浴室,扭开放在盥洗台上的消毒水,开始在水流下来回冲洗自己受伤的手。
这些混迹在红灯|区的杂种,每天和那么多人睡,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染了什么不干净的病。
如果是在平时,刚才那一遭已经足够让他冷静下来。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就当是自己倒了霉。等会把人送给手底下的人玩玩,再打一顿扔出去得了,给他点教训尝尝,让他知道不该惹的人不能随便惹。
可是,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青年那双明亮迥然的眼睛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是在嘲讽自己拿他完全无可奈何。
“……狗东西。”
甩了甩沾在手上的水珠,又用湿毛巾抹了一把脸,塔利抬起头,对着镜子喃喃出声。
夜还长着呢,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伺候外面那个会咬人的祖宗。
走出卫生间回到卧室,塔利看到床上人面朝着套房大门的方向,一只脚搭在床的边沿,正试图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奈何酒店的床褥太过于柔软,那人一时半会找不到支撑点,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青年仿佛也有些陷入了绝望当中。安静地在床前趴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
缓缓蠕动了几下嘴唇,青年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开了口:“……对不起,先生。”
塔利心里明白,对方这是看出了自己的恼怒,正在试着向自己示弱。
这些流连在风月场的人,最懂得怎么看客人的脸色行事。他知道马上就要大事不好了,所以才会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恳求自己手下留情。
明明就是主动投送的怀抱,还想装什么不屈。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看到趴在床前的青年已经偃息旗鼓,塔利脱去身上外套,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皮腰带,紧紧攥在了手里。
将外套随手扔上床,青年被他拽着头发从床边拉起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青年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留下的红|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塔利慵懒地弯下腰,饶有兴致地问他:“你刚才对我说什么,再说一遍?”
“……”
喉头微微一滚,青年深吸一口气,抬起了眼,“……我说,抱歉——”
两人目光交错的那一刹那,塔利眼神忽然凝顿。
他的注意力全程都集中在青年惨兮兮的脸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小动作。
俯身扯住他头发的时候,男人的整个躯体都暴露在了应晚的面前。
一只脚仍然单膝跪在床边,他的另一只脚却已经默不作声地偷偷变换了姿势。趁塔利稍不留神,他蜷起另一只腿,朝着塔利的下半身便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抱歉你个头!
眼前几乎一黑,塔利整个人磕磕绊绊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床头柜。“砰”一声闷响,放置在床前的台灯也被连带着掉落在地,在空旷的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腰以下传来的剧痛让塔利忍不住弯下了腰。
嘴里泛上一股淡淡的腥甜味,过了片刻,塔利扶着柜沿从地上站起来,一眼就看到床上人托着两条腿,正跌跌撞撞地往大门口跑,半垂的手臂上还挂着自己的外套。
目光落上青年手中的外套,塔利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被踢中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三两步走上前,从青年手臂上一把扯过自己的外套,将人狠狠按上了面前的大理石墙面。
“你是谁?”手背表面青筋凸起,五指按住青年纤细的脖颈,他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谁派你来的?”
很多重要的东西他平时从来都不离身,全装在外套里。
即使已经被废了双手,青年择路而逃的时候却还不忘带走自己的外套。
这人接近自己的目的非常明确,是他大意了。
被人死死扣住脖颈,应晚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用后背抵靠着冰凉的墙壁,他的脑中迅速掠过几个候选方案,却发现在目前的情况下都无法实施。
塔利所服用的药物并不是市面上的普通兴奋|剂,应该是SPEAR实验室里还没有获准入市的试验药物。这类药物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他的身体机能,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听到青年的鼻息愈发急促,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去,塔利渐渐放开手,给他留出回答的时间。
仰着头靠上凹凸不平的墙面,应晚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缓回来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阵手机的震动声。
是他放在裤兜里的老人机。
听到耳边忽然有手机声响起,面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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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晚眨巴了一下眼睛,陷入了沉默。
他上来之前曾经吩咐过灰背,让他到时间再上来和自己汇合。不是紧急情况不要给自己打电话,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已经搭档合作过好几次,执行任务时的默契度非常高。如果不是因为粗心大意,或者忘了他之前说的话,灰背应该不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双手不能活动,应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塔利将手伸进自己口袋,拿出了正在持续震动的老人机。
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来电显示看了一会,塔利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意。
他将屏幕转过来,对准了青年的视线。
“Amoureux?”
塔利意味深长地念出对方的通讯录备注。
随后,他当着青年的面,按下了手机的拨通键。
通话很快被人接通,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电话那头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你在哪?”
“……”
在刚才看到来电人是谁的时候,应晚就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了。
为了避免于白青让警局那帮技术员搜索到自己的位置,在出境前,他专门让灰背给自己的手机新设置了境外通话拦截功能。
按理来说,如果于白青试图联系他,只要是在国内,无论用什么方式或者用谁的手机,都会被提示不在服务区。
除非有一种可能——
心里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应晚迟迟没有出声。
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塔利这人居然会那么恶趣味。
打开老人机的免提键,塔利将手机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用一只手重新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从药盒里拿出了一粒白色药片。
扼紧咽喉,掰开自己的嘴,他强迫着自己将药片吞了下去。
“对着你的Amour求救,或者向我求情,求我饶你一命。”压低嗓子,塔利凑到应晚耳边,轻声说,“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二选一。”
他知道在法语里,Amoureux是心上人的意思。
事情这下变得有趣多了。
抵在颈前的手掌骤然收紧,应晚吞下药片,喉咙间溢出几声极为压抑的喘|息。
缓缓抬起手臂,他想将塔利的手从自己脖子前挪开,两只手腕却依旧使不上劲。
听到应晚发出来的声响,电话那头的人久久没有发话。
“为什么不求救?”
塔利一边轻声开口,一边用手背温柔地拭去面前人鼻尖浸出来的汗珠,“求他,或者求我,你总要选一个。”
……
应晚整个无语了。
这人掐他脖子掐得那么紧,明明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还一个劲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正在这时,应晚听到电话里的人出了声。
于白青在电话里短促地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通话就被他给切断了。
应晚觉得应该是自己濒临窒息前产生的错觉。
刚才好像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于白青爆粗口。
他哥在电话里说,妈的——
体内的药效正在逐渐起作用。
应晚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越过塔利的肩,将目光投向套房角落里的摆钟,开始在脑海里计算时间。
距离灰背上楼来接应还有五分钟,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转移塔利的注意力,否则他早晚会因为窒息而晕死过去。
听到电话被对方给挂断了,塔利将青年的手机随手扔在地上,将他的脖颈松开了一点点,嘴角噙上了一冷冷的笑意,带着嘲讽的意味:“看来你的Amour也不是很在乎你的安危,嗯?”
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应晚垂着头靠在墙壁前,重重咳了好几声。
趁着眼前人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抬起目光,略带沙哑地开了口:“我要是死了,路易不会高兴的。”
听到青年说出口的话,塔利总算变了脸色。
服药后的那股兴奋和刺激的感觉刹那间消失殆尽,他倏地沉下目光,语气变冷了不少:“你是路易的人?”
应晚看出来了,塔利怕他哥,还不是一般的怕。
早在来新泰前,他就已经调查出了这对兄弟之间的那些龌龊事。
塔利是老斯皮尔唯一一个被冠以家族姓氏的私生子。其中,斯皮尔家的那位太|子爷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塔利的高学历身份和在生科科学界的知名度,路易早在几年前就把他安排进了度柬尔的实验室,负责监督公司新型药物的研发进展。
因为有合作关系,两兄弟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根据手里的情报,塔利也在背后偷偷发展着自己的势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完全脱离他哥的掌控。
他知道自己掌握了太多的秘密,路易永远不会对他百分百放下戒心。
缓缓呼出一口气,青年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了点什么。
塔利听完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件事盖的特别严,除了集团仅有的几个高层,并没有其他人知道青年口中所说的那起事故。
他这下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人确实是路易派来试探自己的细作。
“塔利先生,”青年轻咳了一下,哑声问他,“所以,那份文件是你派人偷走的吗?”
就在上个月,“白屋”半夜遭外来者闯入,拿走了SE062实验室的一份一级保密文件,博士也在被劫持的过程中受了枪|伤。
路易勃然大怒,在内部偷偷血洗了一大批人,包括他的几个手下也未能幸免。
幸好事发的时候,他正在国外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没有被路易的怒火给波及到。
他没想到,路易那么快就会派人来试探自己,果然还是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他让你来干什么?”
塔利深吸了一口气,问,“我告诉过他了,那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塔利先生,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药效已经开始加重,应晚却强撑着不让面前人看出异样。他靠坐在墙角,淡淡看向塔利,“你知道缄灭法则吗?”
塔利没吭声。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违背SPEAR利益的人,予以清除。
而背叛者将被直接缄灭。
既然这人是遵从路易的命令前来,那便意味自己触犯了缄灭法则的条款。
他不知道路易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他也有进入“白屋”的权限,如果是他,肯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取走文件。
他也同样不明白,路易这一次到底是依据什么,就那么急切地想要对自己下手。
这一次也许是试探,下一次或许就会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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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微微眯起眼。
看来这人不能留了。
如果让他活着回去交差,自己刚才那样对待他,谁知道他会对路易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塔利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一开始时的状态。
依次解开西装马甲的纽扣,他当着青年的面,从内胆取出了一根细长的注射器。
这原本是他平时服药后,用来当作戒断药物的注射液,这种注射液剂量很大,一次只能注射五分之一管。
只要他将药物一次性全部注射进入这人体内,便会立即产生严重的排斥反应。
哪怕之后医生尸检,也会认为这人是在陪客的过程中滥用中枢神经药物而导致的死亡,怎么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墙角摆钟往前移动了一格,停在了午夜的十二点整。
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响,走廊上出现了一阵推车声,有人推着清洁车停在了套房门口。
门外传来一道年轻男声:“先生,需要客房服务吗?”
深更半夜的,有人来问客房服务,本来就有些蹊跷。
塔利今天没带保镖,身上也没有趁手的武器。
察觉到门外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他放下针筒,走到房门口,佯装无事地开口:“不需要,谢谢。”
站在门外的人半天没出声。
片刻后,推车的声音又在走廊上徐徐响了起来。以为来人终于走了,塔利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四周静默无声,回到紧闭着双眼,靠在墙角的青年身边,他蹲下身,用毛巾包住手掌,将整筒注射液全推进了青年的静脉。
这样一针打进去,哪怕神医再世恐怕都已经无力回天。
将针筒塞进青年手中,伪造出是他自己给自己注射的假象。塔利刚从地上站起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像是地震时才会有的声音。
【哐——】——
应晚嘴里全是血,是他自己咬破的。
注射液混合着白色药片的药效在身体里翻涌,一股莫名的灼烧感沿着中枢神经袭上心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这样的感觉却并不是单纯的兴奋。每一根神经末梢的触感都被放大了几百倍,渐渐已经超出了他忍耐的阀值。
他很难受,难受的要命。
周围传来一片嘈杂,他半阖着眼浑然不觉。
直到耳畔响起错乱的脚步声,应晚才察觉到房间里多了别人。
他视野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哥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面前,缓缓抬起手臂,用枪抵住了塔利的头。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我来啦!!
明后天周末都会有,大家食用愉快~~
感谢在2022-01-1913:52:17~2022-01-2109: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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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共振
七个小时前。
从关星文嘴里得知了应晚和那个卷毛的去向,于白青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让关星文回去继续忙学校里的案子,他独自一人站在窗边,连着抽了好几根烟。
卷毛并没有透露太多应晚和他去新泰以后的行踪,只说他们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办。至于具体去哪里,去多久,关星文一概不知。
SPEAR公司的总部在新泰锡隆府,但锡隆好歹也是座郡府级别的大城市,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把烟头衔在嘴里,于白青拿出手机,在地图软件里输入了龙思图所留下的那条地址。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地图上标注的村庄位于新泰南部,距离它不到两百公里外就是首府度柬尔。
拿着地图看了一会,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手机放回裤兜,转身走入过道里的电梯。
电梯停在了局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刚出电梯门,于白青就听到办公室内隐隐约约传出几人的交谈声。透过半掩的办公室门,他看到高钧和三名总区派来的督察围坐在沙发四周,正在听取刚赶回局里的八爪鱼汇报学校的情况。
他要找的人就坐在沙发最中间。身旁坐着名年轻的女警,正抱着手中的笔记本在匆匆记录,看起来像是临时被拉来充当翻译的角色。
敲响局长办公室的大门,于白青听到高钧在里面问:“谁?”
他推开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办公室:“高局,是我。”
看到来的人是于白青,高钧用余光扫了对面的几位督察一眼,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不是让你别管学校的案子了吗?”高钧问,“我怎么听小章说,你又擅自跑出去调查了?”
没想到高局那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章昱朝站在门口的于白青拼命使眼色,意思是自己的原话可不是这样。
“不是关于学校的事,”于白青淡淡出声,目光落在了沙发中间的女人身上,“我来找诗查雅督察。”
从于白青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诗查雅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没动过。
见于白青找的人是自己,诗查雅放下手中茶杯,忽而笑了起来:“好啊,那我们去隔壁会议室聊?”
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于白青顺手反锁上背后的门。
静静观察着于白青的动作,诗查雅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将语言切换成两人都能听懂的英语:“有什么事是他们不能知道的吗?”
坐在诗查雅对面,于白青将手机递给她:“有一名和案件有关的学生突然失踪了,目前推断人应该被带去了新泰。”
“……”
低头看着手机上地图标注的位置,诗查雅不着痕迹地皱起眉,“这是首府和锡隆府中间的三不管地带,目前暂时归属第七警区管辖。”
“你怀疑这和SPEAR有关?”
“不是怀疑,是肯定。”于白青双手交叉放在桌前,平静道,“我想立刻启程去一趟新泰。”
诗查雅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会从于白青嘴里听到这样的要求。
她双手抱胸,靠上身后的椅背:“如果需要进行跨国协同调查,你可以向高钧提出申请。我也会让新泰那边的同事加以配合,到时候你们再派人过去也不迟。”
听完她的回答,于白青脸上的神情并无变化:“我目前是总区司法系统人员,需要得到上级批准才能出国。但如果能够得到您的授权,免去这一步骤,我就能以公派办事驻员的身份立刻离境。”
话音落下,他从胸前的制服口袋里拿出一张证件,推到了诗查雅的面前。
诗查雅接过证件,看到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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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Baiqing-AreaOperationsOfficer(于白青-区域行动指挥官)/NO.0025SpecialTaskForce(IFOR)-SA(0025特别任务执行部队-南美洲)】
看到印在证件上,与自己一样的剑柄状蓝黄色徽章,诗查雅挑起唇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原本还在想,你是于成周的儿子,怎么连你父亲当年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将证件还给于白青,她缓缓舒出一口气,“看来你早就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
她问:“这件事高钧不知情?”
“我出国前签了保密协议。”于白青将证件重新塞回胸口,“高局只知道我接受了邀请,不知道具体任务内容,没有其他人知情。”
翘起的二郎腿在半空中换了个姿势,诗查雅微微抬起下巴:“那我倒有些好奇了,你突然想去新泰,难不成真的是为了查案?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你并不是我的直属上级,我有不告知于你的权利。”
于白青说。
听到这话,诗查雅笑得更开心了。
于白青在组织里的头衔是大区行动指挥官,而她是派驻区域驻守,非要确切说的话,于白青还比她高上一级。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于白青刚才冷静地对她提出要求,朝她递出证件的时候,她忽然在这人身上看到了于成周的影子。
父子俩不仅长得像,就连骨子里那股清冷劲都一模一样。
看起来对万事万物都无所谓,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其实只是在心里建造了一道墙。除了最在乎的人,永远都在拒其他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她从前才会那么羡慕师母,能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陪伴,被他捧在了心尖上。
过了一会,诗查雅从座椅前坐直:“可以。”
“我的公务机就停在国际机场,随时可以出发。不过既然我这次给你行了方便,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见诗查雅表明了态度,于白青也不跟她多绕弯子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要什么?”
诗查雅敛去脸上笑意,整个人的神情忽然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要你告诉我,于成周的真正死因。”
没想到诗查雅会这样问,于白青一时间陷入了缄默。
看到了于白青的反应,诗查雅的心里一沉。
果然,师傅当年的死因并不简单。
收到于成周和他夫人死讯的时候,她刚转正成为日内瓦总部的一名普通干员。
同僚们说,于成周和他的夫人死于一起非常惨烈的交通事故,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
本来经过官方通报和收到内部悼信,证明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她却从中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正常情况下,总督察在车祸中不幸死亡,虽然不能算作牺牲,但也应该算得上是组织里巨大的损失才对。
然而,于成周当年去世后,总部却并没有为他安排一个盛大而又体面的葬礼,而是告诉曾经在他手底下的那批人,他和夫人的尸骸已经被送回故土安葬,遵循总督察本人的意愿,葬礼事宜一切从简。
这次来到繁市,亲眼见到了于成周的儿子,她又专门派人调查了一遍于白青的过往经历。才发现身为总督察的独子,于白青并没有收到任何总部赠予家属的抚恤金。
如果不是于成周生前曾给他留下了一笔银行存款,这孩子早就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总部给家属的抚恤金一向非常丰厚,以于成周这样的职位级别,于白青应该下半辈子完全吃穿不愁才对。
她却完全想不通,在工作前,于白青的日子什么会过得那么窘迫。
发现这个女人是真的很关心父亲,于白青垂下眼皮靠在椅背前,半天没有吭声。
等待了很久,诗查雅终于听到面前人开了口。
“他们认为那起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为了灭口而刻意制造出来的事故。”于白青抬起头,静静盯着她的眼睛,“他们告诉我,死之前,他向犯罪集团泄露了情报。”
几分钟后。
用手机给人发送了几条信息,诗查雅告诉于白青:“已经安排好了,一小时后的航班,我的人现在会直接送你去机场。”
“嗯。”于白青点点头,从会议桌前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到了联系。”
转身准备离开会议室,于白青拉着门把手打开门,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看着仍坐在桌前盯着自己背影的诗查雅:“我也有件事想要问你。”
于白青说:“有一位驻繁市领事馆的大使,是我父母的朋友。在我父母去世之后就已经没了音讯,我想知道是谁。”
诗查雅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问哪国驻繁市领事馆的大使?你父母人一直在国外,人脉挺广的,认识的领事馆人员应该不少。”
在心里稍作思索了一番,于白青开口作了补充:“那位大使的夫人是繁市人,母家应该姓应。”
十几年前偷偷跟踪小孩的时候,他发现小孩会买一些玩具送到一座高档别墅小区的外面。
他后来专门去了解过,那里确实住着一户姓应的人家,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外贸生意的,家庭条件很富裕。
他们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很早就出了国,在国外结婚工作,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来了。
他还记得应晚曾经给那户人家的一个小女孩送过芭比娃娃,纸条上写着的小女孩名字是“早早”。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女孩应该算是应晚的表妹。
和于白青说了句“稍等”,诗查雅站到窗边打了个电话,像是正在帮忙询问什么人。
通话结束,她转过身走到会议室的门口:“按照你刚才提供的那些信息,确实有人符合。”
“瑞士联邦驻繁市总领事馆第七任大使,夫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确实是繁市本地人。”诗查雅说,“十五年前,这位大使任期结束后返回瑞士,一家三口在日内瓦的府邸中被入室抢劫的人所杀害。”
于白青手上的动作微顿。
“……一家三口?”他问,“他们还有个孩子?”
“是的,这位大使还有个儿子。”诗查雅告诉他,“不过,如果你见过大使一家的话,应该会更确定一些。我们的总部就在日内瓦,而日内瓦属于联邦法语区,如果他们使用的语言是法语,那就应该没准了。”
“……”
遥远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于白青张了张嘴,忽然感觉心里茫然然缺了一块。
最后一次和警方的情报交易中,“知更鸟”在安全岛上上传了一行文字:
【Aurevoir】
法语的再见——
灰背是在停车场接到的于白青的电话。
他正猫着腰坐在豪车的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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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座上,一边从塔利的GPS里导出汽车的历史行驶数据,一边在心里计算着剩下的时间。
眼看进度条正在往前缓缓加载,他挎上背包正准备除去自己的指纹,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听到电话里传出来的熟悉男声,灰背就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一定是姓关的给于大哥透露的消息,还顺便把自己的私人联络号码也告诉了于大哥。否则他和老大准备那么充分,于大哥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能摸过来!
“喂?”合上车门,灰背压低声音,“于大哥,你找我?”
电话那头的人发问:“应晚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灰背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如实招来,“老大,老大他——”
“我五分钟就到,马上来大门口等我。”
说完这句话,于白青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通话刚结束没多久,灰背还怔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就收到了关星文发来的信息。
关星文在短信里幸灾乐祸地告诉他,通过刚才的那番通话,于白青已经让他截取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无论他们现在人在哪,都已经逃不掉了。
在订飞机票的时候,老大还让他刻意留意了一下,今天并没有第二班飞往新泰的航班。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于大哥是怎么那么快赶过来的。
将手机匆忙塞回裤兜,灰背没有选择在停车场久留。
在上楼找老大汇合和到外面等于白青的两个选择间犹豫了几秒,灰背还是怂了,背着书包急急忙忙往海盐酒吧的方向走。
他怕老大,可是老大又怕他哥。
那最不能招惹的还是于大哥。
令灰背没想到的是,于白青这次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带着一帮明显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家伙。
“他人在哪?”
刚刚见到自己,于白青就问。
观察到于白青阴郁的脸色,灰背的心跳也隐隐变快了一些。
老大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用余光扫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可疑的人,灰背连忙回道:“老大刚才跟着任务目标上楼了,现在在顶楼的套房里,他让我再过几分钟就上去找他会合。”
于白青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紧接着,他回过头和身后几人交代了几句什么,那几人纷纷从腰间取出手|枪,在酒吧四周分散了开来。
瞥到了其中一人枪的型号,灰背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帮家伙并不是普通人,全部是条子。
而且全都训练有素,还不是一般的条子。
拿着随手顺来的电梯权限卡,灰背带于白青一起进了酒店的电梯。
头顶数字正在源源不断地往上滚动,趁着等待上楼的间隙,于白青侧头问他:“你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什么人?”
灰背咬了咬下唇,没吱声。
遵守秘密,这是他们这些搞情报的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于白青见卷毛还在逞强,干脆直接发了话:“你老大有危险。”
“……”
知道于大哥是百分百可以信赖的人。在心里艰难地挣扎了一会,灰背最终还是开了口:“任务目标是SPEAR公司的一名研究员,是公司老板的弟弟。”
看到于大哥正在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他又默默多补充了一句:“性,性向男。”
听他说完这句话,于大哥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沉得可怕。
一路来到酒店顶楼,站在电梯门背后等候了片刻,确认走廊上没有其他人,于白青让假扮成服务生的灰背先出去,推着清洁车上前敲门。
海盐酒店是复古风格的高档酒店,装修材料全是价格高昂的黄雕实木。走廊尽头的木门紧紧闭着,门外还挂着“请勿打扰”的标识。
靠在门边聆听了片刻,没听到房间里有任何动静,于白青从清洁车里拿出一把拖把,取下了沾着水的拖把头。他将拖把杆竖着撑在门底下,用手势示意灰背敲门。
咽了口唾沫,灰背在门前理了理领口,缓缓抬起手:“先生,需要客房服务吗?”
很快,门内传出男人低沉而又平稳的回答:“不需要,谢谢。”
两根手指并拢在一起,于白青让他开始行动。
推着清洁车往后移动,一路退回到走廊尽头,灰背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推着清洁车开始急速往前冲!
在清洁车哐啷一声撞上木门的同时,于白青一只脚撑住卡在门底的拖把杆,另一只脚高高抬起,朝面前的木门猛地就是一踹——
豪华而又空旷的卧房里亮着灯光,一名衣衫不整的年轻男人蹲在墙角,满脸惊恐地转过了头。
在他身边,米白色的大理石墙前,静静坐着一个人。
应晚安静地垂着头,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酒店大楼外,警灯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地闪烁。
警方半夜接到报警电话,海盐酒吧疑似有人聚众吸食非法毒|品,首府第一警区的警力收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大堂里乱成一片,没人注意到于白青一行三人是什么时候偷偷离开的后门。
路边的停车场里,已经有人站在车门外等候着他们了。和刚才那帮蹲守在楼下的人一样,这些人也全是国际刑警驻新泰办事处的人马,诗查雅的手下。
抱着怀里的人上了车,于白青声线低哑:“请立刻去附近最近的医院,多谢。”
接到督察的吩咐要全力配合,司机并没有开口多问,而是直接踩下油门,拉响警笛,开着车驶出停车场,冲向了城市浓稠的夜幕。
灰背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往后排望,整个人仍然有些惊魂未定。
他从来没有见过于大哥这副样子。
刚才在楼上的时候,他差点以为于大哥要把塔利给杀了。
用枪口抵住塔利的头,还没等人将双手高举到头顶,于大哥就上前扣住他的手,直接“喀嚓”一声闷响,掰断了他的手腕。
塔利疼得在地上打滚,还不忘挣扎着往前爬,想要捡回手机联络自己的人马。
将塔利的手机用鞋跟硬生生碾碎,于大哥让他捂住老大的眼睛,一把抓起地上的碎片,一点一点全塞进了塔利的嘴里,逼着他强咽了下去。
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嘶”声,塔利满嘴都是血渣,看向面前人的眼中满是绝望下的恐惧。
要不是走廊的警报突然响起,他们需要马上撤退,他真害怕于大哥把这人一枪给崩了。
于白青的手心全是血。
靠在车内的座椅上,他低下头,抬手想要替怀中人拭去嘴角的血丝,指尖却颤抖得厉害,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小孩依偎在他的胸口,黑发乱糟糟的,侧脸上还印着一道鲜红的指印。怀中人的额头烫得厉害,整具躯体像一只烧熟的虾,肤色渐渐泛起了红。
或许是汽车在行驶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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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太过于颠簸,小孩轻轻呜咽了两声,声音闷在喉咙口,细小的如同在呻|吟。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幢亮着红十字标志的建筑高高地矗立在夜色中。于白青伸手扒开怀中人汗湿的头发,贴在他耳边轻声喊他:“晚晚。”
“快到了,再忍一忍。”
小孩却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从车上下来,于白青横抱着怀中人就往大堂里匆匆走去。值班的护士见他的袖口上沾着血迹,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派人推着急救床赶到了门诊大厅,准备把人放到床上送去急救。
护士们伸出手,想要从男人怀中接过已经昏死过去的病人,却发现男人僵直地站立在原地,抱紧怀中人腰的手怎么掰都掰不开来。
护士们急了,连忙开口劝他:“先生,先生,请您先放手——”
耳边全是听不懂的语言,七嘴八舌交汇在了一片,于白青只觉得吵闹。
紧紧抱着怀中人,他两眼一黑,喉头渐渐泛上了一股腥甜。
想吐。
好想吐。
又出现了。
这是在他闯入“红尾鱼”老巢,去找远山前的那两周,经常会出现的状况。
小孩死之后,高局担心他出事,专门派了两名警员在他家公寓门口守着,就担心他一时半会会想不开。
总区的人还找了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去他家,试图对他进行一对一的心理辅导。
那段时间,他一直对每个人都说自己没事,表现的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可是当人们离开,空荡的公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只要稍微动一动,比如从沙发前站起来,喉中就会泛起一股浓腥的血气。
踉跄着推开卫生间的门,趴在马桶前,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那时候一天能抽三包烟,直到小区门口的商店老板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不再给他出售。后来,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嗜睡,仿佛只有在睡梦中,他才能伸出手抓住点什么。
比死还要痛苦。
被人拍了拍后背,他听到那个卷毛在背后对自己小心翼翼地说:
“于哥,你听医生的,先把老大放下……”
整个身躯猛然一震,于白青听到了小孩的心跳声。
【砰砰——】
【砰砰——】
比平时更快,更有力,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膛。
怀中人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正在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他——
我还活着,我的心脏仍在与你共振。
于白青松开了手。
他任着周围身穿白大褂的人们将小孩从他怀里带走,放上病床,推着他往走廊尽头的急救室去。
在急救室外站了不到十分钟,于白青就看到大门从两侧打开,小孩被人推了出来。
手背上挂着点滴瓶,液体顺着他的静脉缓缓流入体内,小孩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很安详。
他凑上前去检查小孩的鼻息,医生来到他的面前,朝他双手合十打了个招呼。
“可以用英语吗?”
知道他们不是本国人,医生问。
视线仍然牢牢锁在床上人的脸上,于白青缓缓点了点头。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医生忍不住感慨,“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感谢上天,真的是奇迹。”
“他被注射了五倍剂量的莫尼非,正常情况下,这类排斥性药物和其他药物混在一起服用,剂量超过一倍就必死无疑了。”医生想了想,有些疑惑地追问,“病人平时有嗑|药的习惯吗?”
“……什么?”
似乎察觉到面前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正常,医生连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病人以前是否大剂量地使用过这类药物。”
“……”沉默了一会,于白青哑声开口,“没有,他从小到大很少生病。”
而且他管他管的很严。青春期的小屁孩们都开始抽烟喝酒了,应晚还乖乖的什么坏习惯都没有染上。
“这样……”医生有些遗憾地点点头,“那就没有办法解释了。”
于白青缓缓抬起眼皮:“您指的是什么?”
“除了莫尼非,他体内的另一种药物我并没有在市面上见过,但他的身体却出现了非常强的抗药性。”
医生说:“只有一种可能,他曾经大量使用或者注射过这种药物,并且已经对其产生了抵抗力。”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你们的小眼睛都想看什么!
这章码嗨了字数超了,再等等再等等dbq
另外宝子们,蠢作者有时候数学会一朝回到小学鸡水平,还是按照大纲统一一下小晚和老于的年龄~
老于是12年前捡到的小晚,那时候19岁,小晚11岁。两人出场是23岁和31岁,目前是24岁和32岁。
前面几处涉及到他俩年龄的地方都已经修改统一啦,感谢提示~\\(≧▽≦)/~
感谢在2022-01-2109:49:01~2022-01-2223:5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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