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珏立刻磕头,真诚向王湛赔罪。
“儿子受教,是儿子愚钝了。”
父亲向来运筹帷幄,喜欢把不稳定的东西掌控在自己手里。如今是他陷于窘境,不方便收拢叶初棠到自己身边,她那样聪明的女子自然只有父亲这样的人才能压得住她。
其实王修珏对叶初棠也没多少真情真意,只是因为“得不到的向来是好的”缘故,加上是他先求娶过叶初棠,所以有一种占有欲在作祟。如今经王湛这样一说,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狭隘了。父亲所见皆是大局,他却只顾着自己这点小心思。
一个女人罢了,比她更漂亮更年轻的女人有很多,他皆唾手可得。要紧的是这人可用,只要能把人困住就行了,何必在乎是父是子。
“算你有点悟性。”王湛淡淡道,“我早就得到密报,有人在试图离间我们父子关系。”
王修珏猛地打一激灵,忽然想到这段日子,身边是有人似乎时不时地挑拨他和父亲之间关系。导致他这段日子,对父亲的怨念累积越发得深了。今日若非有父亲点了他这一下,他怕是很快就累积到极点会爆发。
“儿子这就去处置那些有嫌疑的人!”
王湛对王修珏略微点了下头,算是略表鼓励了。王修珏意气奋发地离开,决计要把此事办好了。
鬼三这才向王湛禀告:“叶娘子的二叔二婶也离京了,说是去蜀地作画。马惊的原因,从人到马都仔细排查过了,没查到其它原因,可能当时确实是受惊了。”
王湛笑了,轻扫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我从不信巧合,这事必出自她之手。不然,她哪里配得上我对她‘惊世之才’的称赞。”
鬼三恭敬奉上汤药。
王湛饮过苦汤药后,随鬼三为他擦拭嘴角。
蓦地,嘴角扬起。
“野马难训啊,不如去母留子。”
46.一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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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进行中……
王家的人遍及天下,急于想为王家表忠心之人也不胜枚举。
既然这叶初棠不识好歹,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叶初棠聪明归聪明,但她的弱点太容易被人看透了。她急于将自己的父母送走,可见其父母就是她最大的软肋。她以为她父母得以提早离开,没被他在半路上拦截到,事儿就能混过去了?未免太天真了。
王湛问鬼三:“去年岭南那边送的金鸽可还在?”
“在,精心养着呢。”鬼三应道。
“那就放一只出去。”王湛淡扫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面容淡淡,斯文如故,但眼里已然彻底冷了。
幸而他年纪大了,阅历丰富,这一摔便什么都明白了,再年轻些,或许还在着叶初棠的道,至今看不清楚。
想玩弄他王湛的人,还没在这世上出生。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让叶初棠后悔她今日之举,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于给脸不要脸的人,他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王湛这一摔,若无百日,很难痊愈。
他并不知在他摔伤的日子里,京城之内正有一条传闻在兴起。
近日京城之内有几户人家在集市上买鱼,并非出自同一家,鱼俱是从江河中新鲜捞出来的活鱼,回家宰杀之后,厨子竟发现这鱼腹中有帛,上有丹砂所书的“王氏兴”三字。有百姓不识字,问了旁人,稍加琢磨,大家都明白这“王氏”二字所指的是谁。听说这种话会在鱼腹中出现,那就是天命所示。难怪王氏能成为门阀大族,原来早有老天爷的垂青。
等到这些鱼被有才学的人家吃到,又或是士大夫之家。当他们看到帛书之后,心思各异,暂且按着消息不动,只吩咐府里的下人不要乱嚼舌根子。可这世上最堵不住的就是悠悠众口,一家可能嘴严,十家百家就未必了。
后来这鱼腹中有帛书的事情,在京中暗传了七八天了,才被一名王家的官员得知,跟献宝似得将消息和鱼送到了东海王府。
王修珏先见了这名官员,得知消息后,还以为是祥瑞,也跟献宝似得跑到王湛跟前说,以为这事儿能让养病中的父亲开心。
王湛听闻消息后立刻变了脸色,质问王修珏从何得来的消息,消息到现在传成了什么样子。王修珏支支吾吾说不出。
王湛狠狠地瞪他一眼,立刻吩咐鬼三去查。他不过是养病懈怠了两日,竟出了这样的大事。他长子却如蠢货一般,至今还跟丈二和尚似得摸不着头脑。王家若交到他这个蠢货手上,只怕不日就会被他败没了。
鬼三晚间回来的时候,告诉王湛,传言更盛了,甚至有不少百姓在路过王家的时候,都会在府前头拜一拜。
王湛气得笑了,“好大的胆子,竟算计到王家头上。”
王修珏不解:“父亲,儿子不懂,百姓敬畏咱们王家如天人一般,这不是好事么?”
“平日里叫你多读史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王湛越发地嫌憎他这个儿子的愚笨。
前有陈胜吴广用丹砂在绸子上写着“陈胜王”,置于鱼腹之中,暗示他们才是天命所归,召集兵卒反秦,今这鱼腹里写着“王氏兴”分明有效仿之嫌。王氏现早已经兴盛至大晋国的门阀第一望族了,还要怎么更兴盛?鱼腹内的东西分明在暗示王氏才是天命所归。
大多百姓都目不识丁,了解这段前史的百姓比较少,见鱼腹帛书上写着“王氏兴”,听人几句话撺掇,就开始瞎传话了,这话传的人越多就越可怕。大部分百姓的确不会多想,但如果传到士大夫耳里,一旦细致琢磨,必然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揣测出“王氏有谋反之心”。
虽说这谋反之心他早就已经有了,但断然不能摆在明面上被人知道。
情况果然如王湛所预料的那样,京中官员权贵们立刻关紧自家大门,暂且断了与王家的来往。
王湛不得不带着王修珏进宫请罪,表示鱼腹帛书之事,跟他们王家绝无关系,他们一定会彻查此事给皇帝一个交代。
“不过市井传闻,王卿不必言错。”
王湛父子不仅完好无损地从皇宫里走回来了,还得了不少皇帝的赏赐。
京中的官员权贵们见王家无事,照常继续跟王家走动起来,比过去更热情地巴结他们。
不少有志气报国的士大夫却因此事气愤不已,王氏分明在效仿古法,意图昭告天下他们才是天命所归,陛下竟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王氏掌控朝堂久矣,猖狂太甚。帝王跟前,已经成了他们父子的一言堂,自然任凭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形容,就能把事情轻飘飘地掀过了。
大家暗中聚在一起,义愤填膺地商讨起来。
“陛下人在宫中,被奸佞蒙蔽耳目,并不知此事在民间的影响。”
“若真正应了鱼腹中的锦书所言,王氏兴,大晋恐将亡了。”
“可王氏分明不是正统,为臣子者,岂能大逆不道,伪造天命,逆天而行,此举着实令人唾弃!”
“王氏一族在各地残民以逞,罪恶昭彰。我在大理寺这些年,收了不知多少与王氏有关的冤案,每每要秉公处置,都被我上级给压了下来。”
“不行,此事咱们绝不能再任由其发展下去,不然这官场上今后怕是再无我们立锥之地。别人我不知,我与王家有仇,我们陈氏一族断然不可能匍匐在王氏脚下!”
“可咱们的皇帝陛下除了暴戾无常,似乎并无治国之心。”
……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提出异议,觉得皇帝并非昏庸。便列举他上位以来,所行政事,尽是关乎民生,只是每次政令下达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令人惊骇的流血事件,让大家把关注都转移到了事件上,而忽略了皇帝陛下的作为。
“昏君之下岂会有贤臣,神武将军可是忠心爱国战神啊,还有刘仆射,那可是爱民如此的清廉高德之官呀。”
众人纷纷应是,心里却都有几分存疑。死不可怕,怕就怕他们一腔热血错付了,白死。
次日,有一条更厉害消息传了过来,倒是让这些爱国义愤之士不再有疑窦了。
皇帝陛下居然请了东蝉居士出山,担任太傅之位!
这朝堂上只要有东蝉居士在一天,大晋的江山必然就稳固。东蝉居士桃李满天下,名下徒弟个个都是高才贤德之士,以往这些人在各方势力博弈之间都明哲保身,保持中立。如今只要东蝉居士一句话,他这些敬师如父的学生,自然都会听从老师的吩咐。
皇帝陛下果然是明君!
原来陛下这暴虐的名声,不过是他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陛下英明无比!
萧晏命人撺掇出来的这帮爱国忠心保帝派,已然凝聚了士气。如今意气奋发,有勇有谋,只等一战成事了。
御花园,八福亭内。
东蝉居士捻着白胡须,坐在石桌旁与萧晏对弈。
他慢悠悠地执起白子,毫不犹豫地落子。萧晏落子的速度比他更快。书童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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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圆眼睛看拿着,有些应接不暇。
“为了能让她成为与陛下相匹配的皇后,陛下可谓是煞费苦心了,让老朽等了这么久才出山。”
萧晏从秦路手里的端了茶,送到东蝉居士跟前,“先生请尝。”
东蝉居士饮了一口樱桃茶之后,挑眉,“味道不错,前两年从你这可没喝到过。陛下的饮食习惯从来不改,让老朽猜猜看,想必也是因她?”
萧晏笑了,算是默认。
“帝王专情可不是好事。”东蝉居士叹了口气,他见萧晏有些严肃地看自己,不禁笑起来,“陛下不必紧张,老朽不会阻拦陛下与叶娘子的好姻缘,缘故倒不在陛下身上。”
“哦?”
“是那小丫头不简单,定然不是那被外戚左右、以色魅君之辈,老朽放心得很。聪明,心善,八面玲珑,更是位慧眼识才的厉害人物,老朽都要自愧弗如了,哪敢阻拦这样的人成为国母。”
东蝉居士对叶初棠的评价很高,对任何人都绝无仅有。
萧晏不过片刻心悦,便照旧蹙着眉头,冷着一张脸。这些天他心底一直环绕一团黑气散不掉。他怕她并非心甘情愿,不过口上应他,敷衍她。她早晚有一日会如自由飞舞的蝴蝶,扇一扇翅膀就飞走了。
那日,侍卫回复他的那句话,像魔咒一样一直环绕在他的耳畔。
死遁……
终有一日她会为了躲避自己,放弃身份,死遁么?
“怎么,说到开心事,你竟不开心了?”东蝉居士一眼就看清了萧晏眉宇间的愁云。
“她至今还不愿意。”
“陛下不妨再多努力一些,她是个聪明孩子,早晚定会明白陛下的真心。”
“借太傅吉言。”萧晏快速落子,吃了东蝉居士的三颗棋子。
东蝉居士讶异一声,直叹自己老了,又道:“老朽甚是欣慰。”
“居士分明叹老了,又在欣慰什么呢?”旁侧书童非常不懂地问。
东蝉居士慈祥地笑着,对书童耐心解释道:“欣慰皇帝陛下不是色令智昏的君王,跟老朽卖惨的时候,还不忘赢棋!”
书童立刻点点头附和:“陛下真厉害!”
……
“陛下真厉害!”
深夜,雨歇云收之后,萧晏从叶初棠嘴里也听到了同一句话,不禁失笑。
萧晏用手理了理叶初棠鬓边略湿的发丝,看着叶初棠这张娇俏红润的脸颊,不仅有一刻失神。想到有一天他可能会失去眼前人,再见不到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眼底便有莫测的清冷情绪在涌动。
“阿晏这几晚上怎么天天来这?”
这些天,他们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各方面都很顺利,但叶初棠觉得萧晏有点异常。
之前他可没这么黏他,而且他早些时候明明说过暂且不做这档子事儿,现在居然特别主动。她就算是一块好田,可也经不住他每天这么勤劳的耕耘,他可是练武人的体力。叶初棠现在每天白日有谋划的事情要安排,要起早的,每天觉不够睡实在是太辛苦了。
萧晏忽地搂住叶初棠的后颈,低头狠狠吻,等叶初棠气息平顺了,他才开口问:“嫌了?”
“当然不是,阿晏天天陪我,我开心都来不及,我的荣幸呢!恨不得日日不相离!”叶初棠对萧晏甜笑。
萧晏见叶初棠还要开口哄他,用食指按住叶初棠温热柔软的樱桃唇,“少说两句吧。”寡人都会信以为真,怕就怕有朝一日你承受不来!
47.一更一更论嘴甜的重要性
平原王府自铲除奸细之后,就静等着郑玲歌的上级跟她联络,以图顺藤摸瓜,一举捣毁凉国余孽的老巢。或许因为这些凉国余孽最近刚受到重创,变得非常谨慎,至今还没有消息。
叶初棠等不及想见郑玲歌,就求了萧晏帮忙。
今日,平原王萧礼奉圣命,带着郑玲歌到如意食肆与叶初棠相见。
如意食肆在京城名气正盛,是很多达官显贵常来之所,加之平原王早前就光顾过如意食肆,所以他们此来如意食肆的举动,其实并不会惹来什么异常怀疑。
叶初棠一见郑玲歌,就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关心她这段时间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是否受欺负了
萧礼一脸不高兴,坐在轮椅上冷淡地看着她们。
郑玲歌悄然望一眼萧礼,才低眸轻声回答叶初棠:“一切都好。”
叶初棠瞥一眼萧礼,再审视郑玲歌:“若真好,那你在回答我之前,为何还要先看他一眼?你受他威胁了?你被他欺负了?”
萧礼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叶初棠又瞥一眼萧礼,拉着郑玲歌到里间说话,“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郑玲歌忙摆手摇头,表示没有。
叶初棠抓住的郑玲歌的手,直接撸起她的袖子,刚才她果然没有眼花,郑玲歌的手腕上有一圈青紫。
“还说他没欺负你!”
“没,他只是——”郑玲歌不及解释,叶初棠已经冲了出去,找平原王算账。
平原王对于叶初棠的暴怒反应平静,“就算我欺负她又如何,这是她欠我的!”
“对,是我欠大王的!我跟在大王身边这么多年,大王对我一向信任依仗,我却背叛了他,还撤换了他的药,他本可以早就痊愈。”郑玲歌落泪忏悔道。
“这不能怪她!”叶初棠立刻道。
平原王讥讽地扬眉,扫一眼叶初棠:“哦?那怪谁?怪我?”
“怪奸恶之徒,伤她,令她失忆,利用年幼无知。怪我,当年偏偏不听长辈之言,擅自偷拉她上街,更怪我当时一个人跑了,把她留给恶人。”叶初棠拉起跪地的郑玲歌,换成自己跪下来,“玲歌欠大王的,理该我来偿还。”
萧礼见突然下跪的叶初棠,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她欠郑玲歌的,郑玲歌欠他的,而他欠四哥的。
叶初棠于四哥而言有多重要,他心里很清楚。再言他怎么能承受得了未来国母、他未来的四嫂,给他下跪。
“你先起来。”萧礼放缓语气,泄了一半怒气。
郑玲歌惊讶于眼前所见,不禁佩服地看向叶初棠。
这么多日,她一直努力地给萧礼赔罪,萧礼都冷待她,对她讥讽嫌憎至极。她深知自己不配站在萧礼跟前,可为了完成放线钓鱼的任务,又不得不维持常态,每日陪在萧礼身边,受他憎恨的目光洗礼,郑玲歌愧疚极了,如在油锅里受烹。
昨日她终于忍不住了,递了匕首给萧礼。萧礼怒极,一把钳住她的手腕,狠狠地撞掉了匕首,对她好一顿冷言讥讽,骂她连死都不配。
叶初棠起身后,见郑玲歌突然落泪。忙拿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萧礼冷冷瞥她一眼,“你还委屈上了?”
“她自然委屈啊,若无这遭事,若不是因为我,她这年纪,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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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奸细伺候人,早就觅得如意郎君,嫁为人妇,生孩二三,一家人幸福地过日子了。”
叶初棠用家常一般的语气,跟萧礼感慨起来,听起来像是没把萧礼外人一般。
萧礼听了这话,渐渐垂下眼眸。
若无这番遭遇,他便不可能遇见郑玲歌了。他们俩人之间,永无可能有交集。
叶初棠观察完萧礼的反应之后,笑着给萧礼奉上如意食肆最近新出的甜茶,这茶是以奶、茶和果子调和而成,甜香蜜人,喝了容易心情好。尤其是针对心里苦的人,有特别的效用,可以让其嘴甜腹蜜到忘了心里的苦。
“其实当年我二婶娘早就为玲歌觅得了人家,碍于年纪小,准备等两年才议定,可惜因为玲歌的意外,错过了。那人如今还是我们扬州第一美男子呢,不仅样貌好,家世也好,性情也成熟稳重。他一出门乘车,必载得满车瓜果回家,城里的女郎们没有不喜欢他的。”
萧礼刚饮了一口甜茶,听到叶初棠的话,“咕咚”一声,就把嘴里茶都咽了下去。
叶初棠打眼色给熙春。
熙春忙问:“娘子说得可是卫郎君?婢子前些日子听从扬州来的小厮说,卫郎君刚亡妻不久。”
“呦,那可太巧了。”叶初棠高兴看向郑玲歌,“你还记得吗?卫郎,咱们仨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叶娘子,这人你已经见过了,我们该走了。”萧礼猛地起身,叫上郑玲歌。
“这哪儿行,大王来这吃饭,这才多一会儿就走,恐怕会惹人生疑。”叶初棠忙留人。
萧礼笑一声,随即使了颜色给自己的贴身侍卫,他拿起茶杯就往地上狠狠摔了一下。茶杯碎裂的声音响彻门外。
侍卫立刻喊:“你这伙计怎么端茶的?扫了我们大王的雅兴!”
萧礼对叶初棠得意地挑了下眉,随即就大迈步走了出去。
郑玲急忙想要跟上。
叶初棠早就冷眼看出了郑玲歌对平原王的在乎,她一把拉住郑玲歌。
“之前是我错判了,他到底年少,挺好哄的,你多说几句甜话哄他就可了。”
郑玲歌有点懵地问:“甜话?”有那么容易吗?她觉得好难。
“跟她说你当初给他减药量,你本来拒绝不想做,但你有自己的私心,他病着,就只属于你一人,只能由你照顾……总之愧疚矛盾纠结,重点要强调犯错的原因是在乎占有,多说这类的话就行了。”
郑玲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给皇帝下药的事,你确实不知情,实话实说,就说以为安排个美人在皇帝身边,对他也有好处,你才那么干。”
“我真的可以这么说吗?”郑玲歌惊讶。
“为什么不可以,你的想法别人又不知道,你就说你这么想的,谁能拆穿?愿意信的人自然就会信了。有时候你这张嘴换一种方式说话,就能解决未来一年甚至十年的误会和麻烦,为何不说?”
叶初棠捏了一下郑玲歌的脸蛋,叫她灵活起来,别因为纠结于过去,愧疚得一直痛苦的生活。倘若生活明明过得很快乐,为何不乐观积极一点面对,及时把问题处理掉。
郑玲歌懂了,对叶初棠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有侍卫折返,催促郑玲歌快走,平原王已经要上马车了,她这个婢女还不跟上,说不过去。
叶初棠敢拦下郑玲歌,自然能做好解释。她早备好了东西,将四包点心递给了郑玲歌。
郑玲歌道谢后,转身本要走,忽然她又回身,抱了一下叶初棠。
她笑着和叶初棠互看一眼后,才匆匆离去。
叶初棠靠在窗边,目送郑玲歌上了平原王的马车。见马车一直安静,而后驶走,她方放下心来。
“这什么命啊。”叶初棠拨弄窗边的兰花,叹道,“萧家男人都是狐狸精变得不成?”
熙春在旁掩嘴偷笑。
“婢子倒是觉得女郎跟郑娘子不愧是姐妹,都把萧家男人迷得不知东南西北。”
“胡说,两只狗男人都狗得很,脑袋清楚着呢。”
“再清楚还不是三两句就哄好了?”
“闭嘴。”叶初棠扭头望天,阴沉沉的,一丝风都没有,“今晚说不定会有一场大雨,你说会不会打雷?”
熙春规规矩矩道:“婢子愿世间一切都如女郎所盼!”
“给你嘴甜的,行了,回去去库房里挑一对你喜欢的玉镯,若是今晚真打雷了,再赏你一对。”
“那敢情好!”熙春忙祈祷老天爷今天下雨一定要打雷。
……
晚饭后。
叶初棠一边洗手,一边问熙春:“小白在京中住得还习惯么?”
熙春立刻摇头,“不太习惯,但还能忍。”
“那就暂且让他忍一忍吧,等事成之后,选一处风景水土最好的山林,建一座最大的殿宇给他。”
“听起来有点像金屋藏娇。”熙春玩笑道。
“什么金屋藏娇?”萧晏走进屋里,熙春吓得立刻噤声。
萧晏就转头质问叶初棠:“你金屋藏娇了?”
“没有,没有。”
“小白?”萧晏凝看叶初棠。
“说到小白,他可立大功了,一举保住了未来国丈的性命。”叶初棠命人将金鸽取来,她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递给萧晏,然后命人将金鸽烤了。
熙春忙道:“这鸽子千金难求,万只鸽子里才能训得这样一只传信好手。小白若知道娘子把它吃了,会伤心的。”
“烤了!我管他伤不伤心。”
一只鸽子罢了,别人若是吃一只活物,小白就伤心,他还伤心不过来了。再者说这只鸽子立场不对,它是属于敌人东海王的鸽子,成王败寇,那就该死。
萧晏脸色稍霁,复而又阴沉了,“听说扬州有位第一美男卫郎君,与你和郑玲歌自小玩到大?”
叶初棠惊讶得瞪圆眼,这事儿如果不是平原王告诉萧晏的,她立刻把脑袋砍下来!这萧礼还真不愧是狗男人的狗弟弟!
“眼睛瞪这么大,看来是真有了。”
“我是拿他刺激平原王,泄一泄他的怒气。”
“寡人知道。”
“那陛下还计较什么呢?”
“寡人命人查过了,这卫郎君是太守嫡子,以郑玲歌的孤女身份怕是很难与她相配。所以这卫郎君本来是要与你订亲的?”萧晏问。
叶初棠对萧晏嘿嘿笑,“一点关系都没有,刚才瞪圆眼只为逗陛下。其实我小时候跟他很不对付,用黑漆漆又大又圆的驴粪蛋子打过他的脸呢。这只手打的!”
叶初棠说罢就举起右手,立刻摸到了萧晏的脸颊、上。
萧晏的脸色瞬间不愉,大概是因为叶初棠的形容太具体,他感觉叶初棠伸手带过来的风仿佛都有了味道。
“嫌了?”叶初棠把昨晚萧晏说的话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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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晏一口咬住了叶初棠的食指,当即将人抱了起来,“你看寡人嫌不嫌?”
轰隆——
一声巨雷从天空炸响。
叶初棠太开心了,勾住萧晏的脖子,“今晚咱们玩点不一样的。”
“哦?”
叶初棠转头从被子底下掏出他早准备好的金绳,绳子的两头还拴着金铃铛。
萧晏轻笑,扯过绳子。
叶初棠忙按住,“为什么是我?”
萧晏黑眸深邃,“难不成你想绑寡人?”
“床笫之间,是我和阿晏。”
言外之意,不能算帝王身份。
见萧晏不应,叶初棠早料到了,随即对他提议道:“那我们打赌如何?今晚的雷如果劈到了东海王府,就听我的。”
“好。”
48.二更二更醉酒天谴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屋内钻进了不少湿气,略有几分凉意。
反正要等消息来了后,他们才能决定这金绳到底用在谁身上。叶初棠就提议先吃锅子,慢慢等。
新赐的府邸有冰窖,里头有早冻好的羔羊肉,拿出来现切成薄薄的肉片,另外还有鹿、猪、鱼等肉食,菘菜、萝卜、菌菇等新鲜时蔬,锅底则是如意食肆那边一顶一的厨子特调制好的羊蝎子汤底。
上了炭之后,略等片刻,锅里的汤就开始咕咚咕咚冒泡,腾着热气,粉红色的肉片放到煮沸的水里稍加一涮,立刻变色,缩成一卷儿,烫好的羊肉裹上碗里一层浓浓的蘸料入口,香喷喷的,肉质鲜嫩,让人吃得爽快又上瘾。
叶初棠每次吃锅子主攻吃肉,那些蔬菜基本都是摆设,最多只动一两口。熙春总说吃锅子容易上火,所以每次叶初棠吃锅子的时候,她都会矢志不移地准备丰盛的时蔬供叶初棠挑选。
叶初棠把一大半盘子的羊肉吃下肚后,还喝了两杯葡萄酒。她发现萧晏挺爱涮蘑菇吃,便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吃肉。
“那你一个小女人怎么总吃肉?”
叶初棠惊讶:“这爱吃肉还分男女么?”
“那爱吃菇还分男女么?”萧晏反问。
叶初棠怔了下,“陛下学坏了,就会堵别人说话。”
“我倒是觉得你喝醉了,脑子不灵光,不像平常那样会说话了。”萧晏笑着给叶初棠斟一杯葡萄酒,想不到这葡萄酒挺有酒劲儿,叶初棠已经喝得两颊红扑扑了。
叶初棠真喝得有点的迷糊了,没察觉出萧晏的话外音,接过萧晏的倒酒之后,就笑着举杯干了。
萧晏又给她满上,叶初棠爽快地又干了。
这一次,叶初棠主动把空酒杯往萧晏跟前送,等着他给自己斟酒。
“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不清醒,怕你一会儿输了赖账。”
叶初棠眼巴巴看了萧晏一会儿,在看得萧晏有几分疑惑之际,她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不可能,今天的赌注我肯定会赢。”叶初棠一开始语气非常自信,然后有所缓和,“好吧,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最好能赢,赢了对陛下也有好处。”
“是么?”
叶初棠点头如捣蒜,“我为皇帝可谓是煞费苦心!做皇帝的心上人不容易啊,好辛苦!”
萧晏听到这,确定叶初棠醉了。不然以往日她的性格,绝无可能在这种气氛下,在他面前这样的抱怨。
她的言谈,从来都是最熨帖人心,捡最好听的说。
前些日子,也有一日的天气如今天这般,狂风大作,有几分冷凉。
如意食肆里有客人争吵,坐在窗边的客人喝了酒,想吹凉风,偏要开窗。刚落座的新客,想等朋友一起吃热面,不愿意开着窗把叫好的菜吹凉了。两方就此便吵起来了,凭别人怎么劝,双方都只顾着自己感受,互不相让。
叶初棠当时一句话,便化干戈为玉帛了。
她的话看似简单容易,实则极妙,妙在她没劝任何一方退让。
叶初棠只说吃饭时就着风对身体不好,极容易腹泻胃胀气,这犯病的时候在家还好,若正当值或在应酬交友,不小心当着人面出了丑,得不偿失。
那坐在窗边的客人,一听正是这个道理,立刻就同意关窗了。
事例虽小,却足可见她这张巧嘴有多厉害。
萧晏在从侍卫口中听说这件事的经过后,反思了他与叶初棠过去的相处。
他的性情不算好,身边人无一不怕他,只有叶初棠,每一言每一句都恰到好处戳在他的心窝上,可以抚慰住他暴虐的情绪。
这世上,大概只有她能如此了。
“唔!”叶初棠举着空空的酒杯,强硬示意萧晏给她倒酒。
萧晏见她顶着两个红扑扑的脸蛋,水灵灵的杏目潋滟地看着自己,实难拒绝。
他失笑,终究还是给她斟满了酒杯。
“这是最后一杯,慢点喝。”
叶初棠纤细的脖子一仰,就把一杯酒干了,完全没在听他的话。
她再度送酒杯过来,萧晏一手举高酒壶,一手按住了叶初棠的手腕。
“你倒说说,当皇帝的心上人,怎么辛苦了?”
“脾气太怪,总要哄着,供祖宗都没这么难!”
萧晏脸上的笑容敛尽,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着叶初棠。
熙春在旁听得心里直发抖,恨不得飞奔过去堵住自家女郎的嘴。奈何旁侧的秦路又“非常识趣”地把她提溜出去了,叫她没机会拦着。
“倒酒呀。”叶初棠要去够酒壶,便依靠在了萧晏身上。
“好,喝酒可以,要再回答一个问题,”萧晏一边给叶初棠倒酒,一边问,“你可是真心心悦皇帝?”
“不是!”叶初棠笑着把酒饮尽后,觉得头晕乎乎的,要往旁边热乎乎的地方靠,结果扑了个空,整个人就歪在了榻上。
萧晏蹭地起身后,冷冷地看着醉酒卧榻的叶初棠。她此时的样子很娇娆,憨态美艳,如盛放的海棠花,叫人忍不住想采撷。
他料到了叶初棠可能对她无情,但心里揣测出来的结果和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话,对他的刺激程度完全是两码事,后者显然超出了他承受的范围。
萧晏眼底有暴戾涌出,他攥紧了拳头,骨头咯咯作响,咬紧的牙关令他两腮的肌肉看起来绷得很紧,脖颈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萧晏深吸了口气,闭了下眼,再睁眼时,暴虐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他怒目似火地瞪向叶初棠,粗暴地将她拉起来。
叶初棠已经醉得要睡了,她被柔弱无骨地提溜了起来后,才略略地睁开眼。
叶初棠打了个酒嗝,靠在萧晏身上。软而温香的身躯在贴近他的刹那,萧晏的手劲儿便收敛了一分,温热的带葡萄香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吹着他的脖颈,让他再度又收敛了一分。
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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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对着萧晏的耳朵嘟囔了一句。
萧晏没听太清,晃了她肩膀一下,让她再说一遍。
“我才不要心悦他,心悦他好麻烦啊。”
怎么这话听起来,她还是心悦他的?一颗种子在萧晏心中烧黑的荒野上破土而出,冒出了一点点绿芽儿。就这一点点,萧晏瞬间感觉到了甜意。
“棠棠,你其实心悦寡人,对不对?”
叶初棠醉靠在萧晏肩头,没反应。
萧晏急切想知道答案,捧着叶初棠的脸颊,轻轻拍了拍,“回答我,你其实心悦皇帝的,是不是?”
他觉得叶初棠现在好像没把他当成是他,所以又一次用了“皇帝”来称呼自己。
叶初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笑了。
她开心地捧着萧晏的脸,还特意凑近闻了一下,“我瞧你长得不错,身上还有我爱闻的味道。我决定不心悦皇帝了,改心悦你好不好?”
萧晏一时心喜,一时心凉,心忽高忽低,都快被叶初棠折腾出病来了。
叶初棠看见酒壶,还要喝酒。
萧晏单臂夹住叶初棠,把她丢到床上。随即唤秦路进来,把酒壶等物都撤下去。
不能再给她喝酒的机会了,一喝酒就犯错,如今还要把他给换了!
幸而她刚才说一句,不仅瞧他长相不错,还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不然萧晏真会以为叶初棠喝醉了看见英俊男人就会把持不住。
秦路开门的时候,熙春壮着胆子伸长脖子往里望,见自家女郎真的醉了,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怕极了。若女郎在醉酒的时候所有的大实话都抖落了出来,今晚镇国公府的地面会不会染红啊?
照理说这葡萄酒不该这么醉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熙春娘子,咱们退下吧。”
秦路关了门,隔绝了熙春的视线。
“咱家多嘴一句,以后若在宫里,熙春娘子这般的话,怕是要被宫规处置了。”
“多谢秦内侍提点。”
熙春哭丧脸,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自家女郎祈福。
“你别担心,不会有事。”
秦路的话熙春只当是安慰之言,没往心里去。
实则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侍奉之人,秦路说话,嫌少有这样肯定的时候。
如今他凭他伺候皇帝陛下这么多年的经验,已然算是看明白了,陛下其实早就被叶娘子拿捏住了。
以前,秦路从没见过皇帝再三舍弃底线,忍让过谁,但在叶娘子身上,不管她做多过分的事情,陛下总是有办法从暴怒情绪中压制自己,最终试图理解她,并作出让步。
简言之,不管叶娘子怎么‘作’,最终的结果都是陛下能容她。
萧晏躺在床边,静静看着叶初棠醉酒脸红的模样。他用食指勾了勾叶初棠的下巴,叶初棠就嫌弃地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萧晏。
萧晏给她盖好被子后,便靠着软垫坐着,缓缓叹了口气。
叶初棠睡一会儿后,突然翻过身来,伸手抱住萧晏。
萧晏被叶初棠这个举动取悦到了,他就躺下身来,抱着叶初棠。
心中思虑反反复复,在得了平原王府那边的消息后,萧晏才闭目睡下。
早上醒来的时候,萧晏刚睁眼,就看见一双明澈含笑的杏目在盯着他。
“好看?”
“好看。”叶初棠随即举起手中金绳,晃荡着绳子上的铃铛,开心地对萧晏宣告道,“我赢了!”
“可还记得你昨夜喝醉后,说过什么话?”萧晏起了身,肃穆着一张脸,冷冷看着叶初棠。
叶初棠见萧晏这态度,立刻打个激灵,仔细回忆了昨晚的细节,隐约想起一点点……好像萧晏问他是不是真心心悦她,她说不是?
叶初棠立刻抓住萧晏的手解释,“陛下,醉酒之言不能信。”
“噢,是么。”
“对啊,我喝醉酒的时候什么浑话都说过,爹妈兄长都不认过。”叶初棠语气像说悄悄话似得,特别认真。
“那你说心悦寡人的话也是假话了?”
“假话!”叶初棠快嘴否认完,忙挽救道,“——是不可能的,这句属于酒后吐真言的部分,但也有酒壮怂人胆的部分,这部分陛下不能信。”
“比如你说要改心悦另一个人来替代寡人?”
“对对对!”
“叶初棠!”萧晏声音突然转冷。
“阿晏,我真的从一开始就是真心心悦你的,我愿以任何代价发誓!”叶初棠立刻举手要作誓,被萧晏按下了。
“以后不准喝酒。”
叶初棠:啊???就为这严肃喊她大名?
“怎么,不愿意?”萧晏审视叶初棠。
“好好好,不喝,都听陛下的。”叶初棠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她没在酒后把不孕的真相说出来。叫她以后喝酒她也不喝了,真危险。
“还有公务。”萧晏毫不迟疑,穿戴整齐后,就严肃着一张脸离开了。
叶初棠坐在榻上缓了会儿神,瞥向床上金绳的时候,忽然回过味儿来。她怎么觉得萧晏是在故意摆姿态,就为了逃过这金绳惩罚?
……
昨夜,东海王府连遭三次雷击,有一处阁楼因遭了雷击还着起了火。
这种罕见的情况,在京城绝无仅有。
被一次雷击算什么?可以说是倒霉。
但一天晚上,连续被三次雷击算什么?必然是天谴啊!
消息仅用一个早上,就传遍了京城:东海王府遭天谴了!
49.一更一更猫挠了一下?
鱼贩张阿七一直给平原王府供鱼,今日他按照吩咐,将三十条肥鲤送到平原王府。
厨房管事张阿五是张阿七的堂弟,张阿七顺便带了两条鲫鱼给张阿五,张阿五高兴地接过鱼后,问候张阿七近两日情况怎么样。
“别提了,前两日因为鱼腹里有帛书,被官府叫去了一趟,耽误了我小半天的生意。这鱼肚子里有字你说跟俺有啥关系,俺大字不识一个。”
张阿五拍拍张阿七的肩膀,“这事儿是奇怪,如今满京城盛传呢,难为你了。不过这事儿咱可不能瞎议论,小心这个。”
张阿五的手掌在脖颈处比量了一下,提醒张阿七这可能是一不小心掉脑袋的事情。
张阿五看看左右,小声告诉张阿五,前段日子平原王府因为细作的事,刚刚血流成河,府里一下子少了几十个人。平原王为此大发雷霆,将府里所有人员肃查了三遍,任何人有一点点的可疑之处,都被肃清了出去。
“这幸亏宋神医把陛下身上的毒给解了,若不然你怕是见不到我这位堂哥了。”
张阿七拍拍张阿五的肩膀,憨笑安慰道:“五哥可不能有事,五哥是有福之人,一定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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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五笑应,“借你吉言。”
送走了张阿七后,张阿五就交代厨房的人杀鱼。三十条肥鲤里,十三条腹中有帛书。这数量可太多了!杀鱼的厨子不敢擅自做主,忙将情况报给张阿五,张阿五也不敢擅自主张,将事情告知给了郑玲歌。
萧礼亲自看过十三条鲤鱼和帛书的情况后,命人即刻控制鱼贩,将鱼贩手里的鱼全部取来,宰杀查看。
张阿七刚离开平原王府不久,就被捉了回来。他吓得痛哭流涕,跪地喊冤。
“小人的鱼尽数都是从渔夫手里买来的,都是新鲜现打的,有五名伙计跟着小人一起干活,他们都可以为小人证明。这鱼腹里帛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小人前两日刚被衙役叫到官府问话。”
萧礼闻言后未语,只安静地打量张阿七。帛书一事他有所耳闻,但三十条鲤鱼里竟然有十三条有帛书,数量未免太多了。
一炷香后,侍卫来报,他们杀了张阿七店里所有的鱼,只在三条肥鲤腹中找到了帛书,其余剩下的近百条鲤鱼里并没有。
“如此看来,似乎是大鱼的腹中更容易被塞帛书。今日赶巧了,咱们府要了三十条肥鲤,故才有十三条有帛书。”
张阿五见萧礼并未动怒,忙替张阿七说话:“小人的堂弟自小在山里长大,大字不识一个,鱼腹中的锦书绝无可能是他所写。”
“罢了。”
萧礼吩咐郑玲歌将鱼钱结给张阿七,另外将此事报给官府知晓。
张阿七接了钱后,客气求问郑玲歌:“以后我还是照常给府里送鱼?”
郑玲歌点头。
张阿七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绢布做的崭新的钱袋递给郑玲歌,“以后还要劳烦寒云娘子多多照拂。”
“太客气了,不必如此。”
郑玲歌拒绝之后就要走,张阿七立刻把钱袋丢到郑玲歌手里。
“俺啥也不求,以后只要有幸能一直给王府供鱼,俺就知足了。”
张阿七说完就急急地跟郑玲歌鞠一躬,转身就跑了。
“哎你——”
张阿七跑得太快,郑玲歌只得留下钱袋。
钱袋份量不重,估计就给了一点喝茶钱。郑玲歌顺手放进袖子里,转身回房了。
张阿七又到官府交代了一通之后,才回鱼铺子。没过多久,一位穿着体面的年轻男子来买鱼,说要把店里的鱼全买走。
“哎呦,今天可不行,鱼刚刚全都被平原王府买走了。您明日要是还想买,我给您预留着?”
男子细问了张阿七平原王府买鱼的具体情况后,定下了接下来五天的鱼。
东海王府。
福安奉命,让人杀掉了今日从京城鱼贩手里买来所有的鱼,从鱼腹中发现五十多份帛书。
王湛在看过这些帛书之后,冷笑不已:“先是帛书,后是雷击,还会有什么?”
福安惊讶:“大王的意思……难道昨晚府里所遭雷击是人为?这怎么可能?”
是啊,雷击为天意,怎可能人为?
他也想不出缘故,但王湛总有种感觉这不是巧合。
看接下来如何了,如果还有后续,便如他所怀疑的那般。
出了这种怪事,东海王府自然不能任由他人非议,无所作为。王湛命人从今日开始直接买下城内所有鱼贩的鱼。这种举动看似‘财大气粗’,有几分愚蠢,却能大家知道帛书一事并非东海王府所为。王氏虽然是门阀第一望族,但仍有惶恐之心,忠君爱国,绝非心存不轨。
这招数使上几日,自然就见效了。因为包揽全城的鱼这种行为,很容易惹起非议,有非议就有讨论,口口相传,很快就能解释清楚。
至于遭雷劈这种事情,要大家相信雷劈并非是遭天谴,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往前数几十年,总会追溯到一些人家遭过雷劈,但之后的日子照样过得很好,不曾被天谴。再挑几个德高望重的历史名人,能引经据典最好,不能的话哪怕是编故事,只要说得像模像样,多弄几个人去传,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假的也会成真的。
伤口结痂之后,脸颊微微有几分泛痒。
王湛摸着自己脸颊上的伤,听着窗边美人抚出的琴音,冷笑了两声。
他当小丫头能有多厉害的招数,不过是像猫儿一样挠两下,是会弄疼他,但终究不过是伤一点表皮,撼动不了他什么。更何况王氏根基深厚,百年望族,岂会在朝夕被扳倒?
不过小丫头的种种小动作却是很惹恼他,他上了年纪了,看多了别人使手段,不是不能容忍身边人用手段,但如果有人不自量力地把手段用在他身上,他可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王湛召唤鬼三,吩咐他:“你亲自去岭南一趟,尽快将她父母扣押。”
他等不及那边回消息了。鬼三是他最信任的亲信,武功高强,办事麻利,事情由他来办,他放一百个心。
鬼三应承,当即利落告退,动身前往岭南。
王湛又命人暗中监视叶初棠的一举一动,若是有机会下手,就立刻将人给他强掳过来。对于这种心眼多的小丫头,没必要跟她耗时间,你越以礼相待她,她越给脸不要脸,不如简单粗暴点。她若想做识时务的俊杰,便给她一次机会;她若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就送他们一家去见阎王。
从小到大,作为王氏长房的天骄嫡子,王湛想要的人或东西从来都是唾手可得。他不容许他的谋算有意外,如果有,必毁之,他一定要让这个‘意外’永远不存于世。尤其是像叶初棠这种有异才之人,与新帝本就有很深的渊源,更不能留。
……
叶初棠听说小白闹了脾气,欲回山里,立刻要赶往小白暂住的别苑去探望他。萧晏刚好到来,听说情况后,立刻拦住了叶初棠的去路。
“别闹,我找小白是有正经事,最关键的一步,全靠小白帮忙才行。”
叶初棠说罢,就扒开萧晏的胳膊要走,萧晏使劲儿拉住叶初棠的胳膊。
“你不能这么出去,王湛派人监视你了。”
“我甩开他们就是。”叶初棠发现自己走不出去,被萧晏使劲儿地拽着。
“易容,走地道。”萧晏道。
叶初棠疑惑:“有地道?在哪儿?”
在萧晏的带领下,乔装成男子的叶初棠穿过了地道,从邻街的司马府走了出来。
叶初棠惊讶地看向萧晏:“难怪你每次都能悄悄地来,原来我府里居然有地道通向李司马的家。”
叶初棠顺便看向了跟在萧晏身后的李麟。
李麟连忙低头装不存在,不敢与叶初棠有任何眼神交流。怕就怕自己多看一眼,不仅他这座府邸没了,他人也会没了。
“那以后有空我来找你玩儿。”叶初棠突然对李麟笑道。
萧晏冰冷的目光瞥向李麟。
李麟忙恭敬地向叶初棠行礼,哭丧脸恳求:“下官有公务在身,要常伴陛下身边。”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休沐,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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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
萧晏又瞥一眼李麟。
李麟如芒在背,磕磕巴巴道:“下官不……不休沐。”
“那怎么行?人总要休息一下才会更有干劲儿做事,陛下不该这样劳累李司马。”叶初棠马上为李麟求情。
李麟惶恐不安地连忙表示没关系,他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晏淡淡看着李麟,李麟吓得更加恭谨躬身,缩紧肩膀。
“好了,你就别逗他了。”
萧晏失笑一声,搂住叶初棠的肩膀,问她是不是不着急找小白了。
“走走走!”
叶初棠刚才见李麟过分紧张的情状,便猜到他心里在忐忑什么,肯定是萧晏这个醋缸在介意什么,害得李麟过分避讳她。所以她特意当着萧晏的面出言‘逗’他,萧晏自然看得出来她故意在逗李麟玩儿,如此反而不会计较了。
叶初棠当即骑上马,催促他们俩也快点。
李麟暗暗观察萧晏的脸色,见陛下并未计较,这才松口气。随即反应过来叶初棠此举在帮他,又十分感激。
叶初棠到的时候,小白正背着行李,打算离开。
负责伺候小白的小厮,见到叶初棠后,马上哭丧着脸跟叶初棠求救道:“不管我们怎么劝,白郎君都不听,非要离开。”
叶初棠挥挥手,示意小厮退下,耐心问小白:“可是有什么苦衷?这次才不愿帮我?”
小白红了眼睛,冲叶初棠比划了两下。
50.一更一更乌鸦盖府
白发少年清隽秀逸,红着眼睛的模样极其惹人怜爱。萧晏一直觉得,男人刚毅才能吸引女子的爱慕,直到见到了小白,他才知道柔弱俊秀的少年同样会撩人心弦。
萧晏不懂小白比划的意思,看向叶初棠,发现叶初棠竟然明白他的表达,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小白说她理解。
“我想单独跟小白聊聊。”
萧晏点头,立刻带着秦路和李麟去了后院,把正堂留给小白和叶初棠。
秦路暗暗打量萧晏的脸色,心里琢磨着陛下这次不容易啊,居然如此大方。
李麟是个直性子,张嘴就问:“陛下放心让叶娘子跟那个什么小白独处?”
这跟他当初的待遇不一样,当初他还没有单独跟叶娘子说话的机会,陛下就罚他去砍树了。
萧晏不悦地睨一眼李麟,“寡人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
秦路:是!
李麟:是!
但他们只敢在心里答,嘴上不敢说。
李麟笑嘻嘻拍马屁:“陛下胸襟宽广,可纳百川,自然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
萧晏哼笑一声,在后院闲步走了一段时间后,折了一根树枝,一片片无聊地揪着树叶。
秦路和李麟互看一眼,都默默跟随,不敢出声。
“这件事后,寻一处景致好的深山安排小白。道观殿宇要建得气派些,令工部侍郎绘制图纸。”
李麟应承,心里感慨陛下这次是真大方,改了往日爱吃醋计较的毛病了!
萧晏一个人散步去了。
李麟这就要去安排小白的事情,秦路一把拉住李麟,笑意深沉地问李麟可懂了陛下的吩咐。
“懂啊,找一处环境好的地方安排小白。其实这事儿陛下之前就吩咐过,显然这次更重视了,令工部侍郎亲自画图纸。”李麟答道。
秦路又笑,“没明白。”
李麟惊讶,忙谦虚地向秦路行礼求教。他一点都不怀疑秦路这方面的能耐,毕竟秦路一直伴君侧,更能了解君心。
“深山。”秦路道,“那必定是要路难走不好进的地方,才算深山。”
李麟恍然大悟,原来你重点在这!原来陛下他一点都没变!醋缸就是醋缸,本性难移。
李麟多谢秦路指点,不然这事儿他办砸了,回头肯定又会惹皇帝盛怒了。
“欠你一个人情。”李麟跟秦路道谢后,匆匆去了。
一炷香后,萧晏再见叶初棠和小白,小白脸上已经露出了笑颜。
“今晚事毕之后,我便叫人送你回去。”叶初棠对小白道。
小白点点头,听着这话更高兴了。京城的喧嚣不适合他,这里鳞次栉比的房屋远不及山里的茂盛草木让他觉得舒适。而且他早就想念他的小鹿,他刚救过的野猪、兔子和小花蛇。
回去的路上,萧晏问叶初棠小白到底因为什么闹脾气。
“你猜?”
萧晏:“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见叶初棠摇头,让他再猜,萧晏犹疑了下,才又出言。
“一个人孤单,想你了?”
叶初棠听这话,扬眉打量萧晏,然后用食指戳了戳萧晏的胸膛,“暴露了?”意指他心胸狭隘。
萧晏含笑握住叶初棠的手指,拥她入怀,对着叶初棠的耳际悄声道:“这算暴露?寡人从没想隐藏过。”
“陛下想占有我的意图很明显呢。”
“堂堂占了寡人的便宜后就想逃的意图也很明显呢。”
“我什么时候占过陛下的便宜?近来可都是我在帮陛下‘打天下’。”叶初棠骄傲地扬下巴,表示不服。
“当初是谁吃了药,找寡人解决?可知有多少女子想进寡人的后宫承恩雨露,偏被你给得了。”萧晏轻笑着刮了下叶初棠的鼻梁,“多大的便宜被你给占了。”
叶初棠诧异,“陛下脸皮之厚堪比城墙!”
“总之你占了寡人的便宜,便不能不负责任。”
地道的出口在后院厨房的一口大缸内,往外爬的时候有些费力。萧晏率先出了地道后,向叶初棠伸手。
叶初棠偏不用他扶,要自己出来,结果往外爬的时候,差点跌了回去,幸而被萧晏及时拉住。
“别扭什么?”
“怕陛下又说我占便宜,债还不清了。”叶初棠半开玩笑道。
萧晏笑,“本就还不清,寡人欠你的还不清。”
“可以不用还。”叶初棠忙道。反正她当初不过是随手帮忙,真没出过多大力。
“真不用还?”萧晏问。
“早说了,不用还,就算还,阿晏赏赐我父亲的官爵,也已经还过了呀。”叶初棠让萧晏不要因为过去的事,过分感恩于她,真没什么。
“既如此,那就是你欠寡人的还不清,用你的一辈子来还。”
“阿晏还讲不讲理了,明明我的恩情更大,我都不计较了,阿晏还计较。”
“和你在一起这件事,当然要计较。好也罢,坏也罢,还恩也罢,欠债也罢,寡人不管背负什么名头,总之都要和你在一起。”
叶初棠渐渐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安静地看着萧晏。
萧晏捧住叶初棠的脸颊,双眸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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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俗人,心胸狭隘,不太确信人还会有下一辈子。所以这一辈子,我心里既然只容得下一个人,便自私地希望这个人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棠棠,别离开我,好吗?”
萧晏托住叶初棠的下巴,轻轻吻了上去。
他的唇冰凉柔软,在触碰到叶初棠的唇的时候,像着了魔,隐含着痴恋疯狂,紧紧贴着,辗转厮磨,不舍分离。另一只手托住叶初棠的后腰,慢慢地向上滑动。
叶初棠的心如打鼓一样砰砰剧烈地跳动,被仰起的下巴有些酥麻,脸颊渐渐变热,在萧晏深吻勾住她舌头的时候,甚至感觉灼烧起来,酥麻感直冲到头顶后,如潮水般淹没全身,有几分窒息感,但愉悦感更占上峰。
叶初棠以前也跟萧晏亲吻过,但从没有这一次感觉强烈。一吻结束后,叶初棠粗喘着气靠在萧晏的肩头,身体软得像化作水一般。
萧晏斜眸看到叶初棠脸颊红扑扑的,暗暗勾起嘴角,把人更紧地拥在怀里。不枉他费了心思,学习了技巧。
……
太阳西斜,天津黄昏,整个京城处在一片安静祥和之中。许多人家的烟囱冒起了白烟,做了一日苦工的人们终于可以缓乏,高兴地归家,准备用暖饭热汤填饱饥饿的肚子。
东海王府附近街道也是如此。
大家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碰到熟人,笑呵呵地举手问候一声,“下工了吗”、“要回家吃饭去”等等。
太阳还未落山,天本该还是明亮的,突然黑压压的一片压过来,伴随着“哇哇”声,四周骤然犹如黑夜一般。
街上行人纷纷抬头,发现竟有无数只乌鸦遮天蔽日般飞过,掩盖住了满天的光。此等情景他们从未见过,大家指着天空,喊着,议论着,甚至有好事者,跟随这些飞翔的乌鸦跑。最终,竟见那一群乌鸦徘徊在东海王府的上空,而后陆续在东海王府的落停。有的落在房檐,有的落在树梢,有的落在墙头,总之这些乌鸦都非常诡异地停留在了东海王府。
东海王府的家仆们发现乌鸦聚集,惊疑之余,一边驱赶,一边急忙跑去禀告东海世子王修珏。
王湛因为养病,每次喝完药都会小憩片刻,家仆们不敢贸然打扰,便请问王修珏的意思。王修珏为表孝道,想着这等小事也没必要去打扰父亲,只打发小厮们想尽办法猎杀驱赶这些乌鸦。
乌鸦被驱赶的过程中发出十分惨烈的“哇哇”叫声,像是把宁静的黄昏撕裂一个巨大的口子一般。许多乌鸦因为被射杀,血迹溅在白墙上,对比鲜明。
东海王府甚至出动了数百人的护卫队,即便乌鸦被惊飞了,照旧举弓,朝天空射杀。无数乌鸦自天空陨落,有的甚至落在了附近的大街上。
巡街的官差们敲锣警示百姓,远离这片区域,以免被放空的箭伤到。
如此这样一敲锣,便更多人知道,东海王府为了驱赶射杀乌鸦,居然不顾周遭百姓的性命安危,朝府外乱放箭。此事引起了受难百姓们的不满,免不得见人就要悄悄抱怨几句。
大晋国百姓一直视乌鸦为凶。
《坤之蒙》有言:“城上有乌,自名破家。招呼鸩毒,为国患灾。”
如此众多的乌鸦落在东海王府,那必然是大凶之兆。
前有天雷击,后有乌鸦落。哪有这么巧的两件事接连发生?这东海王府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次日,大理寺照例处决了一批贪腐弄权的官员,斩首名单公之于众,竟有近百名,近人高的一张大纸贴在告示榜上。
众百姓们来围观,听着识字的人挨个读榜上的名单和罪状,好一通叫好,直骂这些贪官都该死。但叫着叫着,大家发现这名单上姓王的人好像有很多。
“何止呢,这上面的陈太守、陆司马也都是王家的女婿,算是半个王家人了。看看他们都犯了什么事:私采铜矿,结党营私,当街碾死婴童,贪墨赈灾银两,包庇凶犯,草菅人命,以强掳民女扒衣骑马作乐……呸呸呸!桩桩件件都恶心至极,叫人憎恶作呕!”
“欸,你们听说没有?那家府上昨日黄昏被乌鸦盖顶了?”
“哪一家?”
“还能是哪一家?”说话人抬下巴示意一下告示榜,“就是不能随便提的那一家呗。”
“我怎么听说前天还被雷劈过?”
“没记错!又雷劈,又乌鸦的,大家都说是那家可能做了什么事儿,叫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看看,这有好几名王家官员私采铜矿、结党营私,前些日子那鱼腹里的帛书,会不会是……”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不敢说出来。
王氏有意谋反,正因这一举动是逆天而行,老天爷才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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