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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
“傻丫头,你说好有什么用?去问官人们想不想吃。”七喜一向冷静地“残酷”,立刻刺破了双喜的美妙幻想,催促她去询问苏家父子。
“还是七喜知我啊!”王弗又是哈哈大笑,揽着七喜往后院去了。她的步子刚转过月亮门,苏轼便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冲双喜喊:“让娘子再做点红烧肉,酸汤鱼少放些醋!”天知道不爱吃鱼的他,每次被酸汤鱼的馋人香味吸引过去,又被酸得倒牙,是什么样的心情。
果然晚饭时三个男人就有些别别扭扭的,一声不吭,埋头苦吃,连程氏错把苏洵不爱吃的花椒夹到了他碗里,他也照吃不误。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在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王弗看他们三个憋得难受,忍不住说:“忙过这一阵,阿娘和弟妹就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了。”
“哦?陶然居的事都办妥了?”苏洵率先回神,顺手夹了一块鱼肉给程氏。
苏辙虽然没说什么,却看向了史容华,眼底满是欣慰的神情。
“等等!娘子你呢?”苏轼忽然大叫,被程氏一眼瞪得缩了回去,筷子上的红烧肉都掉了回去。
王弗把他夹过的那块肉照旧夹给他,笑眯眯地说:“当然是陪官人你读书了!官人,你开不开心呀?”
苏轼被她笑得满身鸡皮疙瘩,想笑却极力忍住,不敢在父母面前放肆,偏偏王弗还悄悄在桌下轻轻踩了他一脚,害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开心……开心……”
“娘子啊,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啊?”苏轼不情不愿地跟着王弗在院子里散步,委屈地瘪着嘴。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看看你,每天吃那么多肉,不多走走,这肚子上就全都是肉了,长成个大腹便便的模样,再清廉,人家都会怀疑你贪腐的。”
“我这还没下场考试呢……”
“苏哥哥,要对自己有自信啊!”
“我倒不至于觉得自己考不上,只是,如何做一个好官,还是需要好好学习的。”苏轼说着,忽然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地往卧房去了,“对啊,我还有一篇文章没背完,怎么能在这里浪费光阴呢?”
王弗对他的小心思洞若观火,站在后面笑得不行,不一会儿,苏轼又抱着他的岁岁出来了,问王弗:“娘子,你的绮年放哪里了?今天咱们放松一下,我教你学琴吧。”
七喜不
声不响地把绮年抱了出来,王弗瞪她一眼,她却露出了跟双喜一样憨憨傻傻的笑容,挠着头出了院子。
“你不是还有一篇文章没背吗?”
“刚背完了,”苏轼面不改色,调试琴弦,招呼王弗过去与他同坐,“‘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娘子你不会弹琴,实在有些煞风景,来来来,我教你一首简单的,也好充个场面。”
“我不学。”王弗抬脚就想溜。
“咦,这张琴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苏轼咕哝着,一边用手去摸琴的背面。王弗后背挺直,一个箭步冲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按住了琴身,满脸堆笑:“我学,我可想学了,现在就教我吧。”
“这张琴后面好像有字,你等等,我先看看。”苏轼掰开她的手,非要把琴身翻过来,王弗又一次按住琴身,十分急躁地说:“古琴身上有字不是很正常吗?我拿到琴的时候都仔细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你不让我看,那我自己猜吧,是什么呢?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是——‘岁岁绮年,与君共度’?”苏轼轻喟一声,把王弗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脖子,“拿到这张琴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十娘。”
岁岁绮年,与君共度。
深刻于古琴深处的,隐秘而不为人知的,祈愿。
如果不是太过兴奋,日夜练琴,对这张琴了如指掌,他不会发现这行蝇头小楷,但那时,他只当这行字是前人刻下的。后来与王弗成亲,她带来了一张名叫“绮年”的古琴,对他说,“岁岁”的名字是她取的,取“岁岁平安”之意,他才彻底明白。
王弗是一个务实的人,她的文采实在匮乏,又不想用那些看似美好,背后却藏着悲伤故事的诗句,想破了脑袋,也只用了这么两句简单直白的话。
她的耳尖通红,闭着眼睛不肯说话。偷偷表白却被当场抓了个正着,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世上最恐怖、最难堪的事。王弗前世从小被奶奶养大,性格高傲孤僻,即使这辈子有所改善,可以和人撒娇耍赖,但对自己的父母亲人说“爱”,和对自己仰慕多年的人说“爱”,是完全不同的,后者,会让她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
苏轼亲了亲她的眉梢,看见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渗出来,抬手为她拭去眼泪,叹着气说:“怎么就哭了?欢喜我,难道是件丢脸的事么?十娘,我很高兴你喜欢我,少年之时,我常常会想,十娘是怎么看我的?十娘对我,会不会像我对她那样,怀着这样不可与人诉说,只能在深夜独自品味的心思?这一生,得十娘厚爱,是我最幸运的地方。”
“你会笑话我的,别人也会笑话我——”王弗压着哭腔,一抽一抽的,煞是可爱。
苏轼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安慰她:“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至于旁人,你都藏得这么深了,连我都险些被你欺瞒过去,他们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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