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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记住了,即使大人不说,我也会对她好的。”
原来苏轼求亲之时,罗川正好回了东京汇报工作,等他回来了,两人早已生米煮成熟饭,定好了亲事。罗川一向把王弗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见她受了苦,便把让她吃苦的人当成了自己的敌人,在他看来,王弗有许多更好的选择,没必要嫁给一个身无功名、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
不只罗川,自从定亲后,王家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整日一副嫌弃的表情,看他哪哪都不好,恨不得当场退亲。苏轼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躲着王家人,眼不见心不烦,或许他们就不会如此嫌弃他了。
苏轼这边翘首以盼,王弗倒是逍遥自在,万事自有家人安排妥当了,她连嫁衣都没动过一针一线,只是送给苏洵和程氏的衣物鞋袜,她颇下了些功夫,花了一个月才做出来两双舒适暖和的棉鞋,又用最细的羊毛纺线织了两件羊毛衫。只是她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赵氏一下子红了眼,眼泪簌簌地流,捏着帕子侧过身子,不论谁劝,都止不住她的泪水。
“我养得娇惯的小女儿,却要去人家家里做牛做马,还未出嫁,便要花费这许多心思……”
王弗哑然,抱住赵氏的身子,笑道:“您这一片慈母心可是用错了地方,我这样的小魔星,如何能让别人轻易使唤?您都给我带了那么多下人,还不够我用吗?”
赵氏不说话,只是哭。
王弗又附在她耳边说:“您的那件羊毛衫,我琢磨着要织一个图案,才织了一半,左右如今还有些热,您又穿不上……”
这才让她破涕而笑。
八月初八,正是良辰吉日,宾客满堂,王弗由抓阄抓中了送亲任务、乐得合不拢嘴的王瑜背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走过焕然一新的瑞藻桥,往河那边的苏家去了。
李书文在集市上找了一群相貌可爱的小孩子,将他们装扮成金童玉女的模样,提着花
篮,摇着拨浪鼓,跟在送亲队伍后面,唱着祝福的歌谣。天真纯稚的孩童,让他想起那年初见,王弗正是这个年纪。
有些人的相遇似乎是命中注定的,而分别却是不可预见的,只有现在,是可以被牢牢握在手上的。
现在他是王弗的大管家,此后余生,也会像这样,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婚礼的主要流程是黄昏开始的,因此才称为“昏礼”。从三更梆子声响过,王弗就被音娘拉起来,开始妆扮,此后一整天都在被人摆弄来摆弄去,她穿着繁重的婚服,戴着几斤重的头饰,手上举着团扇,走完所有流程,恨不得白眼一翻厥过去,干脆把苏轼抛下,不管他了。
一想到嫁给他之后还要面临更多的麻烦,王弗就头大如斗,尤其座位上硌得她生疼的东西,更提醒了她,将来她不光要照顾苏轼的饮食起居,应付所有的意外事件,她还得生孩子!
生孩子!多么恐怖!
王弗坐在床上,望着窗前那对雕工精致的龙凤烛,一寸一寸消退下去,外头的喧闹声终于停下,苏轼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而入,两颊通红,眼睛亮得吓人,灼灼地盯着她看。
“十娘?”
他伸手去拿王弗遮面的团扇,却猝不及防地被王弗塞了一颗什么东西在嘴里。
是生花生。
“生不生?”她笑眯眯的,一双眼睛透着狡黠。
“生?”
“你生还是我生?”
“这……”苏轼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说:“我生,我生。”
“那说好了,我想生,你才可以生。”她一副娇蛮霸道的样子,抛了团扇,去揪他的衣领,贴着他的脸呵气如兰。
苏轼看她扯起虎皮唱大戏,笑着配合她,向她作了个揖,一本正经地说:“娘子莫怕,为夫都听你的,你说生就生,你说不生,就一辈子都不生。”
他这一声“娘子”温柔缱绻,似乎在喉中百转千回才倾吐出来,王弗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侧了身子,避开他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说:“你叫我‘娘子’,我总觉得不适应,不如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好啊,娘子——”他拖长了音调,促狭地笑着。
“苏轼!”王弗一声娇叱。
苏轼愣了愣,打趣道:“这成了亲,连‘苏哥哥’都不叫了,直呼我的名讳,却是何等道理?”
“自然是我的道理,哼,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今晚就去外头睡吧。祖母可说了,但凡你有一点不称我的心意,就收拾了东西回家去,她可留着我的闺房,半点未动呢!”
“那可不成,”苏轼把她揽在怀里,“十娘,我错了!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顶嘴,不管你想叫我什么,都随你。”
“这还差不多,我原谅你了——等一下,一身酒气,不准抱我。”吓得苏轼刚想伸出来拥抱她的双手缩了回去。
苏轼可没想到,这一成亲,王弗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但转念一想,她撒娇耍横都只是对着他一个人,只因为他是她的官人,旁人不是,立刻又开心起来,对她的所有无赖要求完全包容了。
第二日,王弗先醒,看着身边躺着的苏轼,一阵恍惚。他面对着她,微微弓着身子,把她虚虚地圈在怀里,应该是怕她热,嘴角抿着,却是微微上扬的,眉目舒展开,似乎做了什么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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