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男人语调平淡地开口:“大概。”“你在家?”“是。”“你说的在家,是指空中别院这片富人区吗?”黎珩的眼眸微抬,浅淡的眸子扫过桌面:“是。”陆铭初的食指在桌沿轻敲,这个男人的态度虽然疏离倨傲,但目前来看还算配合。只是,刚才光源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时,陆铭初看到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一种熟悉感从心中升起。“我是不是见过你?”陆铭初问道。听他忽然转换话题,男人露出了今晚第一个表情,他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在这里搭讪,或许不合时宜。”这种回答模棱两可,因而无法分辨到底是不是真话,陆铭初失笑。“那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看我。”黎珩慢慢抬眼,看着陆铭初的眼睛,问:“不看你,也犯法么?”目光的相触像一场无声对峙。陆铭初没有收回视线,继续问:“你认识阿伦特先生吗?”“不认识。”“可你们是邻居。”“你认识自己的每个邻居吗?警官。”他没有撒谎,但盗窃犯并不一定需要认识受害者,陆铭初不以为意。“劝你不要耍花招。”陆铭初故意冷下脸,“我说过了,不要给我似是而非的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黎珩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陆铭初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桌面上。——一枚钻石袖扣,色泽剔透,个头不小,一看就价值不菲。“那这是什么?”陆铭初问,“案发后,警方在阿伦特卧室的地毯上,找到了这枚袖扣。”“你看眼熟吗?”“同样款式的我有很多,可要怎么证明这是我的?”陆铭初微笑,重心放在腿上从桌沿边站直,转身走了几步,改坐在审讯桌对面。面前的这位似乎有些难缠,他不得不转换策略。其实他大可以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但要定罪,还需要更多的信息。陆铭初思考片刻,重新提问:“所以,从下午一点十三分到三十分,这几分钟时间里,你在做什么?”黎珩:“不记得了。”陆铭初盯着他的眼睛:“你在撒谎。”黎珩挑了挑眉,流露出一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淡然:“这个时间,我应该在书房办公。”“据我所知。”陆铭初的手指搭在桌面轻敲,“你的书房窗户正对着阿伦特的卧室。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入他的房间?”“没有。他的房间窗帘紧闭。”黎珩的表情仍旧冷淡,有种置身事外的怠慢感。短暂的沉默后,陆铭初单手撑住桌面,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带,将他猛地扯近。陆铭初冷声道:“你刚才还说不记得了,现在却能回忆起这种细节?”审讯室墙壁上的虚拟屏显示着当前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随后跳转至下一个整点。陆铭初逼问:“说清楚。”极近的距离下,黎珩清冷的嗓音重新响起:“或许,看见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事。”陆铭初:“比如呢?”“与我相对的几层房间全都窗帘紧闭,只有案发地的楼下是敞开的,十分不注意隐私。”陆铭初语速稍快:“楼下?户主在吗?你看到了?”“对面这位不注意隐私的邻居——”他稍稍拖长语调,但语气仍旧克制,“走进浴室,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陆铭初手心发热,放缓了呼吸,问:“然后呢?”“不知道。”黎珩说,“不过我想,应该是在洗澡。”陆铭初冷眼看着他,一时没说话。黎珩:“所以现在,我是有不在场证明了吗?”-因为与案发时间完美错开,黎珩被当场释放。走出警局时,城市上空仍旧飘着细雨,闪着红蓝光的霓虹在雨雾中晕开,绮丽而冰冷。陆铭初躬身上车,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刚才的男人套上了西装外套,上了一辆黑色的车,然后破开雨幕飞驰而去。回到家时已是凌晨,陆铭初活动肩颈,感觉关节处有些滞涩。改造带来的排异反应会让身体变得迟钝,像机械生锈。他走进浴室,手臂抓住下摆往上撩起。正要脱下衣服,窗外不远处对上的房间有影子一晃。对面的那扇窗帘被人拉上,挡住了透出来的灯光。陆铭初的眼底浮出一丝笑意,脱掉上衣,走入淋浴间。黎珩说得很对,下午他的确没管半敞的窗帘。但淋浴间在浴室最里侧,正好被半敞的窗帘挡住,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进来后做了什么,对方并没有看到。而现在——淋浴间上方有一个通风口,进口处被卸掉了一块,露出一人宽的入口,足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楼上的房间。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工具包,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陆铭初把通风口堵住,再将东西打包清理,丢在一边。拧开热水冲了个澡,最后才拿出一管曼塔,将蓝色的液体推入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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