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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湿手帕,替她擦掉满头冷汗, 又将她的手脚放回, 压住被角,防止凉风灌入。这一切做得很熟练,若要让柳风瞧见, 定会惊讶于他主子甚么时候学会照顾病人了。
昏暗的光线下,袁兆定定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眼底好像没有情绪。
等她重新安稳睡着, 他才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
良久, 他又探出手, 将要触碰她的脸颊,却突兀顿住,指尖微颤。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人能看穿他眸光深处的暗色。那是麻木冷漠的人寻回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却带着悲怆的隐痛和恍惚。
隔了两世的光阴,仅仅只是这样看着她,如此平凡的场景,却觉得是一场虚幻的梦。
他扯开嘴角,明明是笑,眼尾的绯红却像极了落泪。
“纤纤。”
沉睡的女子并未听见这声喑哑的轻唤,也没有看见黑暗里,他眼底翻滚的灼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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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入夏,暴雨倾盆的夜晚也足够寒凉,柳风跺着脚驱赶久站后的麻意,不多时便见熟悉的人终于从屋里出来,赶忙上前递伞。
“郎君仔细脚下。”多年的习惯让柳风很懂事,他只字不问旁的,即便自家主子正在做夜探姑娘闺房这等孟浪事。
早在莫名其妙接到支开翠烟和茉白那两个丫头的命令后,他就晓得主子不对劲,果然,这是要亲自来照看。
不过,他以为要在门外守到天亮,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虽有不解,到底不敢问,只默默打着灯笼开路。
“柳风。”
柳风周身一凛:“在!郎君有何吩咐?”
袁兆撑着伞走在雨里,骤雨磅礴,他的步伐却不紧不慢,玄色衣裳融入夜晚的天幕之下。
“常山虎在何处?”
柳风思忖片刻,道:“禀郎君,那老贼受了重伤,不过……正被白玉龙的人看守着。”
常山虎吃了熊心豹子胆,动了屋里那位姑娘,他琢磨着自家主子是要收拾人了。
隔着重重雨幕,袁兆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管是谁看守,明日不必叫我听见他活着的消息。”
柳风悚然,立刻垂首:“是。”
“还有。”他顿了顿。
以为又是血腥命令,柳风绷紧了脊背,却听他道:“替我采买几身衣裳,一早我便要穿。”
柳风一愣,迟疑道:“衣裳?”
自家主子这几年品味突变,长年累月黑衣裳,性子也如衣服一般愈发暗沉,喜怒不形于色,哪里还有从前半点冠绝京城的清俊公子的意思。
难不成曲家姑娘一来,他就好打扮了不成?
想归想,倒没胆子问。袁兆侧眸看了一眼,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却没点破,把人吓得一激灵才缓缓收回视线。
“敢……敢问郎君,买什么样式的?”柳风咽了口唾沫。
袁兆已经走远,只余淡漠的声音穿过雨帘,“白的。”
柳风暗暗吃惊,忙跟着身后,三两步踏上台阶,替主子收好伞。
接替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主子手里捏着一件熟悉的东西。
好像是……一块碎成两半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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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外头的阳光晃在眼皮上,于是睁眼便瞧见窗外雨后初晴的风光。
清懿定定看了一会儿,昏迷前的种种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真正清醒。
她忽然伸手探向胸前,熟悉的白玉尚带着体温,安稳地藏在怀里,上面还有那道陈旧的裂缝。
恍惚间,她有些怀疑那阵猛烈的灼痛从何而来。
难道是幻觉?
那么……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呢?
“姑娘醒了?”
翠烟端着药碗走进来,腿脚没好利索,步伐略慢。
“你昏睡了两天两夜,还发了好几次高热,我们提心吊胆的,今儿个可算醒了。”
清懿喉头干涩,只好勾起一个歉意的笑,“叫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翠烟喂她喝药,中药苦涩的滋味叫人难以下咽,她却面不改色。
见清懿垂着眸沉思,属于主仆间的默契让翠烟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顿了顿,才道:“是他,是袁郎君。”
清懿沉默片刻,说道:“他怎会在此?”
如果没记错,这个时候的袁兆应该已经启程回京了,不久后的琼林宴,他就会正式出现在京城,那也是……前世初见的日子。
“我倒是打听过了,他这几年都在南边几个城池打转,这回来江夏,是为了剿匪。”翠烟叹了一口气道:“他一个天潢贵胄,如今却在一个府衙里做着小吏的事。”
清懿闻言轻笑:“知府定然晓得他的来头,虽是小吏,却说不准是哪个做主。再者,他不做出成绩,怎么回京?”
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么也能解释袁兆出现在此地的缘故。
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一声轻笑。
“在编排我?”
白衣郎君带着一身霁月光风,坦坦荡荡地走进来。
清懿目光微怔,片刻才扬起一抹笑,“袁公子,数年不见,你倒没怎么变。”
五年前,那道不曾回头的洒脱背影,与面前笑容奕奕的人重合,当真还是那副清俊出尘的模样。
袁兆未接话,只随意拎过一只矮凳,往她面前一坐,笑道:“可好些?”
清懿颔首:“嗯,才刚吃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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