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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懿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容后再议罢,现下仍用旧人,多加几倍工钱,暂且熬过这段时日。”
李管事还待说话,翠烟便笑着送客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底出去了。
碧儿的思绪一向能跟上清懿,她叹了口气道:“姑娘是不放心李管事?”
见人走了,清懿才卸下防备,揉了揉额角道:“倒没甚么信不信的,只是他安逸了许多年,跟在老爷身边养平了性子。只能守成,却没了远见卓识。”
“先头的掌舵人行事自有章程,李管事只晓得他靠甚么手段笼络的人心,便自以为有了规章,想让我也照旧行事。”清懿淡淡道,“倘或真是这样,却不能叫做我的心腹了。”
碧儿不知想到甚么,眸光明亮道:“财帛利诱,手段威逼,固然有一时之用,却非长久之计。”
清懿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笑道:“正是如此,上乘之计,乃是攻心。只有上下愿景一致,齐心协力,才真正拧成一股绳。”
“而我如今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倘或没有,我宁愿空悬着等。”
翠烟默默听了半晌,适时道:“姑娘言之有理,只是……倘或咱们不与姑太太斗法,延缓些也无妨。可如今,咱们已然行了压价抢市这步棋,来逼她露马脚了。要是因人手有缺坏了事,怕要满盘皆输了。”
这话也在理,三人一时无言,沉默着想对策。
清懿闭目养神,缓缓道:“放耳钓鱼,如今鱼已快上钩,咱们却拖不动这杆儿,倒真是个麻烦事。”
这话意有所指。
她们放出的鱼饵,其一便是阮家的商铺。
上回她佯装败阵,无非是想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经世事,有些小聪明却并无城府的小姑娘的形象。好叫曲雁华放松警惕。
明面上的商铺生意之于清懿而言,只是摆在盐铁商道前的幌子。
这个幌子之于曲雁华,恐怕也是同等意义。
原本,清懿还并未揣测到这一点。
可巧李管事上回来报,说是底下人买卖时发觉出了一条新商道,恐要与她们争生意。
碧儿留了心,将这事呈报给了清懿。
商道是暗地里的买卖,谁也不可能摆在明面上。
就如黑暗里狭路相逢的对手,彼此心知肚明有竞争者,却看不清是谁。
照如今的情形看,对方是新兴的商道。或许并没有完全意识到他们还有竞争者的存在。因此是敌明我暗的情形。
商道与曲雁华,原本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清懿也并没有把两者联系到一处。
可上回袁兆的提点。却把她的思绪推到了一个从前未曾设想的境遇里。
他必然是知道程家触犯了一道足以让名声显赫国公府都万劫不复的罪名。
既然是程府,便与曲雁华脱不了干系。
旁人或许会信曲雁华一个寒门女,在国公府如履薄冰地活着。
可同为曲家女的清懿却一百个不信。
兢兢业业数十年,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不惜赔上大把嫁妆踏进那户高门,不可能做亏本买卖。
面上被大房压一头,实则赚得盆满钵满,才是曲雁华的行事之道。
联系这一条,清懿不免有了猜想……程家或许也把手伸向了盐铁商道。
而他们背后是谁呢?
清懿目光带着思索。
上一世,在她困顿于病榻的那段时日里,她隐约知道朝中发生了动荡。
太子突发疾病暴毙,皇太孙被刺客下毒刺杀,生死不明。
王朝两位钦定的继承人同时遭难,不可谓不蹊跷。
袁兆在那段时日很少回家。每每见他,脸色都十分凝重。
按照礼制,现下最为合理的继承人应当是淮安王。
那时朝堂流言四起,都说是淮安王设计害死亲兄长和亲侄儿,整个淮安王府都陷入骂声中。
淮安王人还在北地守边关,一路风雨兼程,披星戴月地赶,也需花费十来天。
淮安王府也足足闭户十来天,只等主君归来。
可是,人没等到。
只等来一封染血的信,和一块碎掉的护心镜。
八百里加急赶回来的士兵,鲜血浸透了全身,拼着最后一口气,冲进淮安王府。
他谁也信不过,只有见到王妃和世子殿下时,才肯将真相吐露。
“雁门关遇伏……属下无能,没护住王爷……”
铁骨铮铮的汉子嗓音嘶哑,字字泣血。
王妃愣在原地半晌,一贯柔弱的女人,此刻却一滴泪也没流。
在高门显户长大的人,再不谙世事,耳濡目染之下,也见识过阴谋诡计。
半月之期,武朝的掌权者一连失去了两个儿子,亲孙子也生死不明。
三位继承人都接连遇难,这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阴谋。
能将事情做绝,也证明幕后之人已经掌控全局,才敢图穷匕见。
全京城的人都眼见那染血的士兵进了淮安王府,上下俱都在观望王府的反应。
可自那日起,淮安王府除了挂白,便再无动静。
众人都以为一向爱哭的王妃现下必定柔弱无靠,哭倒在榻上。
可没有人知道,身为太傅幺女的淮安王妃许南绮,此刻已经变了一个人。
也没有人知道,世子晏徽云,为避开耳目,单枪匹马远赴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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