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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贪吃蛇岂容白衣不染
若是换了旁人定然不会自报家门,然而面前的黑衣人好似并没有打算掩藏身份,他低沉平静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犹如惊雷炸响:
“九衢司正四品指挥使,萧犇!”
萧犇?凉王的人?!
燕东楼闻言瞳孔*微微收缩,他勒紧缰绳按住躁动不安的坐骑,沉声道:“萧大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深夜出来有何贵干,但你护着的那人乃是诚王指名道姓要的死囚,身犯株连之罪,你莫不是要与朝廷作对?!”
“诚王恐怕还代表不了朝廷。”
萧犇语罢拉下脸上的面罩,转头看向那名被追杀的青衫士子,只见对方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此刻正痛苦捂住右手蜷缩在地,细看已经断了一根食指,将来恐怕是再也不能写字作画了。
萧犇淡漠开口:“崔先生,又见面了。”
崔琅为了躲避追杀早已筋疲力尽,此刻更是被疼痛折磨得浑身颤抖,他闻言艰难睁开双眼,这才发现救了自己的人是萧犇,忍不住错愕出声:“萧……萧统领……?”
萧犇料定了燕东楼等人不敢阻拦,语气有恃无恐:“随我走,凉王命我带你入宫面圣。”
崔琅又是一惊:“为何?!”
萧犇静静注视着他,那双眼在漆黑的夜色中亮得惊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崔琅心中积压多年的山石瞬间轰塌:
“凉王已向帝君阐明元安十五年科举舞弊一案,带你入宫,自然是要还你公道。”
虽已春至,夜色犹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过长街,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寒风刮过面庞,犹能闻到雨后的泥土腥味,仿佛预示神京即将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雨。
换做往常这个时辰帝君早就歇下了,今夜玄华殿内却是处处点灯,彻夜长明,只见他身着常服坐在高位,内侍宫女站立两旁,玉阶下方跪着泾渭分明的三拨人。
一拨是早已致仕的内阁老臣陈孟延和其子陈朗。
一拨是草草处理过伤口的崔琅以及陪同在旁的萧犇。
另外一拨则是诚王楚圭……不,说是一拨也不恰当,毕竟只有他一个人。
“哗啦——!”
有宫女心惊胆战上茶,帝君却看也不看,脸色阴沉的拂袖一挥,茶盏瞬间落地碎裂,让下方跪着的众人愈发噤若寒蝉。
最后是陈孟延率先支撑不住,拖着老迈的身躯膝行上前,向帝君颤颤巍巍哭诉道:“陛下,老臣为西陵尽忠职守数十年,从未有过私心,如今无凭无据,怎可听信崔琅的一面之词便断定老臣当年徇私舞弊,恳请陛下明查呀!!”
他尚能沉得住气为自己辩驳,身旁的儿子陈朗却早已是面色发青,大脑一片空白,毕竟谁也想不到数年前的旧事还能被重新翻出,崔琅一个寒门书生居然也真的有本事上达天听。
“查?朕自然是要查的。”
帝君威严低沉的声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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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榜举子当年的答卷,凡遇精彩文章便呈上御前,而其余的小官则没这种待遇了,一个个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挨个翻找元安十五年的卷子,然后收录集合呈给那些大儒。
这大殿之中,有人坐着,有人趴着,但还有些人是跪着的,只见当年和陈孟延同流合污的大小官员全都胆战心惊地跪成一团,明明身旁就燃着炭盆,冷汗还是从后背一点点冒出,浸透了身上或红或蓝的官服。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脑海中一致的念头。
就连一开始气定神闲的陈孟延也有些跪不住了,他眼见一份又一份的考卷被呈上御前,心也越坠越深,那些人都是他当年亲手罢选的,文章水平如何他自然清楚,圣上一看便知,这下都不用严刑拷打,傻子都知道里面有猫腻。
“陛下!陛下!臣有罪啊!()•(o)”
终于有人熬不住了。
只见一名绿袍官员惶惶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脱离身边的同伴上前,跪在地上向帝君痛哭流涕叩首道:“崔琅所说确有其事,当年有二十六名学子本可名列甲榜,却因才学压过陈朗而被当时的陈孟延陈大人罢选,乙榜有二十二名学子被人所替,一个名额卖到白银万两,六部之中皆有官员经手,微臣该死,迫于威势不敢直言,也曾受贿千两,如今愿意将功折罪把名单悉数供出,恳请陛下从轻发落啊!!☣()_[(.)]☣()•()”
这种事便如同船底破洞,来了一个后面的就堵不住了。
当年科举舞弊的官员见有同伴叛变,顿时心中一慌,生怕自己吃亏,连忙跟着爬上前道:“陛下!陛下!臣也愿意将功折罪!”
“陈大人当年写了亲笔密函,微臣如今还藏在家中!”
“陛下,臣不曾收受贿银,也不愿参与其中,只是当时令狐大人他们以妻儿性命威胁,迫不得已才为之啊!”
然而任由他们如何哭喊跪求,高座上的帝王始终一言不发,他一张张翻看那些落榜考生的答卷,再一张张对比那些上榜者的答卷,惺忪不定的烛火在脸上投落一道阴影,看起来喜怒难辨。
“哗啦——!”
不知过了多久,帝君忽然将手中一摞答卷奋力扬下台阶,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陈孟延的头上,明明没有多大的力道,后者枯朽如木的身躯却控制不住在翻飞的纸张中跌倒在地,整个人如遭雷击。
“陈孟延!你好大的狗胆!这些被罢落的考生文章才学不知强过甲榜多少,当年竟都被你强行压下!朕将你当做心腹之臣,你便是这样报答朕的吗?!你们陈家满门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陈孟延前面的时候还能勉力支持,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眼睛一闭晕了过去,六神无主的陈朗连忙接住他的身体慌张喊道:“爹!你怎么了?!爹?!”
可惜他从小孺慕的父亲这个时候已经救不了他了,堂下所有人都在哆哆嗦嗦祈求神佛保佑,保佑自己可以渡过眼前这场难关。
帝君从龙椅上站直身形,望着外间逐渐亮起的天色缓缓吐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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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磋磨狠了的心再也不会相信情义这种可笑的东西,楚陵所做的一切却又在疯狂动摇他的认知,心中仿佛发生了一场寂静无声的山崩,倾覆了什么唯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为什么。”
萧犇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寂模样,好似世间任何事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语气平静:
“其实你如果早些将此事告诉王爷,他就算与那些世家门阀为敌,今日拖着病体也会来金銮殿前替你讨个公道。”
萧犇说着顿了顿:“可你没有……”
他这四个字声音很轻,却如同一击重锤落下,将崔琅晕头转向,喉间甚至泛起了血腥味。
“你觉得他善,你觉得他忍,所以你从来不认为他这么与世无争的性子会为了你们与朝堂上那些人发生冲突,所以你宁愿相信诚王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也不愿相信王爷会还你一个公道。”
所以今日来玄华殿中的只是萧犇,而不是楚陵。
所以那封奏折只是为了还天下寒门士子一个公道,再也不是为了崔琅这个人。
萧犇提剑缓缓步下台阶,莫名想起他当年十五岁不到就被帝君指派给楚陵当贴身护卫,后来因失口提起过逝的月贵妃犯了宫中大忌,被帝君下令杖毙,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毕竟他从来没想到那个对帝君谦恭谨慎至极的王爷,居然会为了一个下贱的侍卫在玄华殿里跪求三个时辰,只为请帝君收回成命。
崔琅那些人从来都没看懂过王爷……
“噗——!”
萧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陡然传来崔琅失态吐血的声音,以及宫女惊慌失措的呼喊,然而最终都随着他逐渐远去的步伐消失在风中。
直到此刻崔琅才终于明白自己背叛了什么、辜负了什么、错失了什么。
不止是十年寒窗,
不止是长书万卷,
不止是圣人之言。
还有世上唯一一个以诚待他的挚友,一个值得满府谋士追随的明主,那是天下所有士人的毕生所求。
可如今顿成云烟,都没了……
都没了……
崔琅生平第一次知道万念俱灰是什么感觉,他茫然抬头看向上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形控制不住晃了晃,最后轰然一声晕倒在地。
这次他再也没能爬起来。
一团暗沉的、如同鲜血凝结的红云缓缓出现在皇城上空,仿佛随时会落下一场铺天盖地的血雨。那是属于崔琅的痛苦,有前半生苦读的心酸,有后半生怀才不遇的愤怒冤屈,更多的却是自己辜恩负义,道心尽毁的痛苦。
第109章美人计?南山倦梦一场\\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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