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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飞来横财

一夜之间,门上和封条上的血迹全都变色,仿佛只有翠绿的茅草能够提醒问荇,怨念曾经于此存在过。

他穿过后院,拨开昨夜覆盖着茅草的荷叶碗,碗里没剩下食物,只剩下诡异的灰烬,而最里面的一层荷叶,也已经变成焦黑色。

就好像从食物开始,由内到外燃烧殆尽。

问荇折下茅草拿在手里,想给老胡烧些过去,却怎么都点不燃。

之前给柳连鹊和进宝烧东西都是一碰即焚,在老胡这行不通,只能说明老胡已经彻底不在了。

无论烧什么过去,他都无法收到。

但愿老胡是去投胎了,而不是彻底消散。问荇站了会,将手中茅草盖在石头上,转身离去。

后院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但这不代表问荇就能带着茅草直接杀进县城大赚特赚。

进宝昨天回屋的时候还浑浑噩噩,嘴里全是菜名,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怎样才会好转。

为了小鬼和家里安全,他也暂时走不开来。

后院看起来不大,但真的来回走过就知道其实真不小。想到这后院里还埋着银子等他开,问荇心情又好了不少。

掘地三尺盲找不是他的做派,还是先等等进宝清醒过来。

剩了些时间,他要处理昨天挖出来的藕节。

现在进宝就是个小菜谱,腌菜的做法等进宝清醒问进宝是最好的选择,但莲藕有保鲜期,万一进宝迷糊一周,他这菜也别想腌了。

还好之前和柳连鹊探讨过腌菜的法子,许掌柜也同他说过,他自己清楚些办法。

这是要拿来做腌菜的莲藕,自然马虎不得。

“我记得柳府偶尔也会做腌菜,里面应当有小米椒,酸椒和白醋…其他的就尝不出来了。”

在烛火边,柳连鹊认真回忆生前吃过的味道:“只是母亲觉得腌制后不健康,我吃得也少。”

腌菜刚开始存在,本就是为了帮助平民百姓度过难熬的冬天和饥荒,随后才传入了富人家。比起鲜食蔬菜,在风味上有所欠缺也实属正常。

问荇笑了:“许掌柜给过我个方子,和你讲得大差不差。”

“白醋、小米椒在我们这里价高,我以陈醋替白醋,酸辣椒替小米椒,省去冰糖赤糖,试着能不能得到腌菜。”

“嗯。”柳连鹊也舒展开眉眼,“你说过,规矩是死的,我信你能快规矩一步。”

……

收回思绪,问荇将莲藕削皮切片,然后扔进水里。

他看过厨子处理土豆,淀粉多的食材都得过水洗下,吃着好不发面发渣,尤其这种已经有些老掉的莲藕。

脆嫩的小藕带其实比莲藕更适合做腌菜,但耐不住藕带不好摸,莲藕量大管饱,拿来搞实验刚刚好。

陈醋虽然会让莲藕卖相不好,但不影响食材保鲜,用来试水腌菜再适合不过。

将藕片焯水后放进冷水里,随后问荇找来个罐子。

这小罐子不是专门腌菜用的,但因为罐身完好干净,而且带着盖子,就被问荇临时拿来腌菜。

等做得好了,再买专门的罐子也不迟。

问荇将莲藕放进去,加上酸辣椒,拍碎的蒜和细细的姜丝,还有陈醋,最后用放满水盖上盖子。

为了防止清心经偷碰罐子,问荇还用剩下的荷叶和草杆把罐子老老实实包住,捆好放在灶房高处。

这种罐子密封性肯定差,而且他头次做腌菜,只是尝试点法子。

做完这些,他给自己煮了点水,马不停蹄往田里赶过去。

田里的苗安然无恙,问荇巡视着自家这明显长势过头的菜苗,经过老胡一事,困扰他许久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

茅草会被怨气祟气影响,那菜应当也可以,是乱葬岗和鬼的怨气祟气,使得自家菜苗生长喜人。

而问荇自己吃了很久菜地里的菜,身体没出任何状况,足以证明这种菜对人是无害的。

进宝说过,只有不安好心的鬼,生出的怨气才会影响别人,那他家地里这几个鬼…

三个大头兵,没脑子不安好心。

问荇打了些水回到家,给柳连鹊把灵位细细擦了一遍。

昨天晚上他没见着柳连鹊。

可能是前天晚上玩太过了,把人吓得出不来。

问荇想着就觉得有意思,就柳连鹊这性格,说两句喊个名字就脸红,进宝他们居然还怕他。

他以为柳连鹊应当过一夜就不计较了,没太放在心上。

当夜柳连鹊也的确是出来了。

但和往日不同,他只是闪现着出来露个脸,随后没等问荇开口,就一言不发消失掉,还顺便掐了屋子里的灯。

问荇见他没事,本该放下心来,可就柳连鹊这脸色,他不敢掉以轻心。

夫郎心,海底针呐。

进宝直到翌日傍晚才缓过神来,彻底消化掉老胡的那些记忆。

但他还是记不起他是谁,老胡给他的记忆里只有无穷无尽的菜谱。

“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进宝讲话利索,终于不会莫名其妙报出菜名。

“就是突然懂了好多菜,有点不适应。”

老胡留下的菜谱绝对是好东西,以后问荇做菜可以直接问进宝了,只是苦了进宝,怀疑鬼生整整两天。

“别抱怨老胡,你有没有觉得从后院回来,你的灵体就变好了。”

经过整两天,进宝较之那晚灵体更加强健,甚至微微发着光。

“他临走前,应该还帮了你。”

“啊?”进宝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腰。

“还真是!”

他试探着抬了抬腿,居然还轻松带起地上的落叶飞舞。这是之前的进宝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虽说他现在依旧不强大,身上的光也只是和郑旺差不多而已,但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好了,别玩了进宝。”

问荇侧过身,躲开一个迎面而来铁桶。

进宝没能掌握这力量,出手动作还是大了些,不留神就玩过头了。

“再这样,我家得被你拆了。”

“啊,我错了大人!”进宝也只是碰了下铁桶,没想到自己有这本事,吓得赶紧正经起来。

“言归正传,你应该已经继承了老胡的记忆,老胡的记忆里有没有什么有关后院里埋银子的线索。”

问荇提起这茬也无可奈何,当时那种环境,他总不能张口问人家要地方。

“其实我没有继承老胡的记忆,只是记得点老胡的菜谱而已,不过让我想想…”

进宝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他还需要慢慢调取,在思索了一会后,他猛地抬头。

“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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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过去。”问荇心里一喜。

“也不知道埋的是什么东西。”

“大人,收收你那副模样啊!”

进宝看他这样子,无奈叉腰:“提到银子,大人眼睛都亮了。”

“我夫郎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问荇毫不羞愧,振振有词,“你要是还活着,你不爱银子?”

他没偷没抢,挖自家地里银子而已。

进宝沉默了,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个鬼精的笑:“大人说得是。”

有钱就可以买好多糖,买好多吃的。

“嘿嘿,我们现在就去!”

问荇拿上铲子,进宝飘在前面,一直飘到处断墙边:“就是这里,肯定是这儿。”

问荇也不含糊,直直一铲子下去,铲起泥土飞溅。他没挖几次,铲子就抵住了什么硬邦邦的玩意。

这东西埋得居然这么浅。

问荇怕伤到盒子,动作小心起来,直到挖出类似木盒的顶端的玩意,他干脆就蹲下身,改用手扒拉。

木盒雕工看着有些东西,图案精细,而且埋了多年居然没有腐坏痕迹,就光这盒子拿去卖,估计都值他多日饭钱。

盒子都这么显眼,那盒子里的东西岂不是…

盒子附近的泥土很松,问荇小心将盒子取出,放在手里掂量,盒子的重量却让他心头一紧。

这哪里是装满银子金子该有的重量,小臂长的盒子,居然拿着轻飘飘。

不过小幅左右摇晃,能隐隐听见金属碰撞的微弱声音。

“进宝,老胡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吗?”

问荇还在摆弄盒子上的机关,抽空问了句进宝。

“不知道。”进宝挠头,“他也是看见有人在墙根埋,就当是埋的银子,这种大户人家宅子,也就只会在墙根埋银子啊。”

问荇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他可不觉得这盒子里面装的是金银。

盒子上的机关不难破解,更像是装饰品,问荇左扭右扭,木锁脱落,与此同时盒子猝不及防打开。

一堆纸钱从开口处漏出,哗啦啦在晚风里飘散,场面颇为壮观。

问荇:……

在鬼眼里,纸钱冥币怎么不算埋银呢?

可这钱活人又用不了!

可他又发现这些纸钱不对劲的地方,那些或圆或方的纸钱明明看起来簇新,却在接触到外界的同时开始风化碎裂,须臾就消失不见,化为齑粉。

他打开盒子,盒中残存的纸钱也已经全都没了完整模样,无可避免在慢慢化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而盒子底部紧紧贴了张符咒,依然簇新平整,上面的字迹是诡异的鲜红,瞧着邪门得紧。

问荇没去擅自动符咒,而是注意到纸钱化成的粉末里,还藏着什么东西。

用指尖拂开纸钱变的粉末,石子大小,银闪闪的金属映入眼帘。

这盒子里面压着真的银子!只是大的也就豆子大小,小的和半粒米差不多,颗颗上面都有奇怪花纹,说是碎银,更像银豆子。

问荇屏住呼吸,将银豆一颗颗挑出来放在掌心,看起来零碎的银子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居然能凑出来约莫一两。

可真是飞来横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发财啦!

进宝:这这这这银子看着怪怪的问大人你别乱动啊QWQ

第52章竞争对手

银子和纸钱符咒放在一起,不像是大户人家的私藏,而且银子上还有奇奇怪怪的花纹,就和皲裂的树皮一样,不光问荇,进宝都觉得不对了。

“大人,这银豆子好奇怪。”他盯着银子上的图案,“我没见过这种东西。”

“而且这符咒,好奇怪啊。”

“我也没见过。”

问荇将银子包在麻布里放回盒子,符咒则原封不动:“先带回去看看。”

既然这盒子被他找到了,哪怕暂时不花,这银子也得归他。

“啊?不好吧…”进宝哭丧脸,吸了吸鼻子,“万一和什么比老胡还可怕的家伙有关系,那我们不是完了吗。”

这符咒肯定不对劲,被附身的滋味,他再也不想尝了。

“真要有事,我开盒子的时候已经该出事了。”

从他开盒子到现在,后院里的一切安好,没有任何异状。

“而且是老胡的一片好心,我们怎么能拒绝呢?”

问荇将盒子收好,他和鬼怪的关系早已纠缠不清,再更麻烦些也无所谓。

只要能得到收益就好。

他拨开茅草丛,似是想到什么,扭头看向进宝:“对了,老胡的名字是什么?”

老胡来老胡去喊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名字。

“胡茅。”

进宝很快地回答:“他叫胡茅,茅草那个茅。”

问荇愣了下,随即笑:“好名字。”

确实是好名字,人如其名。

茅草烧不尽,胡茅的命虽然不够硬,但他的魂魄足似茅草顽强。

黎民百姓如同野草,渺小又顽强地活在市井之中,期盼在春风沐浴里,有个爬起来飞黄腾达的机会。

胡茅一定是他们之中,极为顽强的一株。

因为他一辈子没等来春风,却反倒在烈火浇筑下,依旧寻求着执念中的生长。

与其说与他同名的渺小野草庇佑了他,不如说他锲而不舍,找到了这廉价草料的巨大价值。

问荇抚摸过异常高大的茅草,随后轻轻松手。

他会把这些茅草全都带出去,然后告诉所有人,这种独到的香料来源于一个和他仅一面之缘的故人。

一个叫胡茅的厨子。

“夫郎晚上好…欸,你先别走————”

问荇今天回去得晚,看柳连鹊早早待在床前,可能是等久分神了,没在看着他的第一时间赌气跑路。

“我有事要问你!”他赶紧拽住柳连鹊,可怜巴巴看向他,“你别走啊,真有事呢。”

“你听听再走,要是听了还要走,我肯定不拦你。”

柳连鹊硬着心没扭头,他知道扭头就容易心软。他此刻心情无比复杂,实在不知怎么面对问荇。

“何事。”关心还是占了上分,柳连鹊以一个梗着脖子的奇怪姿势,干巴巴地开了口。

“我今天弄到了点银子,但是那银子上面纹路很奇怪,我看着好害怕。”

“你也知道,我没文化…”

“好了,银子拿过来,我看看。”

柳连鹊态度松了点,但还是不动声色往远离问荇的方向挪了挪。

问荇靠过去点,他就挪点,问荇只得默默远离柳连鹊。

柳连鹊最近几日的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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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确实奇怪,问荇本以为是柳连鹊羞恼,可看这样子,不像是单纯羞恼。

无论如何,还是顺着点好,毕竟是他起的头。

“这银子哪来的?”柳连鹊摆弄着银豆,语调逐渐变得严肃,“不像碎银。”

“挖出来的。”问荇望天。

“就,就之前后院那个鬼,我帮了他忙嘛,然后他临走前就礼尚往来,给了我银子。”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柳连鹊收紧指关节,将银子攥在手心,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了问荇,只是这眼带着难以置信。

“你去挖人家坟了?”

他本以为问荇离谱,最多也就是打打鬼吓个人,挖坟这事可就不厚道了,哪怕是礼尚往来那鬼让挖,他都不该刨人家坟啊!

问荇连忙否认:“没有!只是挖了我们家后院而已。”

“这屋子地契在我手上,我挖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有了刚刚的惊吓,问荇给出的答案好接受了不少,柳连鹊松了口气:“那还行。”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挖人坟,我也没这个胆子啊。”

问荇满脸委屈,若是进宝在,肯定要背过身里给他个白眼。

问荇哪里是没这个胆子,哪家鬼真说自己坟头有银子让问荇挖,问荇能乐颠颠扛着铲子,把人家坟翻过来。

“是我莽撞了。”

柳连鹊语气松下来:“只是这东西看着有些像陪葬品,所以我以为是…”

“你别说,还真可能是,毕竟挖出来和纸钱符咒放在一起。”

问荇小声嘀咕。

“……”

柳连鹊听到他的话,脸上僵硬了一瞬,缓缓松开手,将银豆子放在桌上,颤抖着胳膊拿起茶杯,默默喝了口。

和纸钱放在一起的银豆子都敢拿,还真是问荇的风格。

“我去查下书,也许能找到图案。”他败下阵来,“你千万别乱动,万一是什么术法,伤到人就不好了。”

柳连鹊感觉自己成鬼后,没了扶不上墙的弟弟,乱七八糟的家事,还得有操不完的心。

“嗯嗯嗯。”

问荇心虚别过眼,他还没和柳连鹊说里面还有张邪门符咒的事情呢。

“那你早些睡。”柳连鹊抓着机会,又想跑了。

“等等!”问荇见他要隐遁,心里不妙的感觉愈发明显。

“我做错什么了吗?”

柳连鹊的唇角抿起:“没有。”

这不是问荇想要的答案:“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柳连鹊沉默了,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成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

问荇无错,他知道前几日问荇那几句无心之言就是玩笑话,其实没一分半分旖旎。

只是他会为那些话牵出其他心思,进而慌了神,是他有错。

有些心思就算出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那这些乱七八糟心思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明白母亲在他临死前给他找赘婿,并未考虑过问荇以后的日子如何,但母亲不考虑,他需得考虑。

问荇还有很长的阳寿,可他一介鬼魂人死灯灭,已无未来可言。

他只需要让尚在阳间的问荇过好日子就行,不当有什么肖想。

“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就好,我可以改。”问荇声音柔下来。

“你这两日都在躲我,我心慌。”

明明每天还要费尽心思跑出来一趟和他报平安,却不同他好好说话,柳连鹊这心思,他着实猜不透。

“你真的无错。”

良久,柳连鹊才开口,声音有些懊恼。

“是我有错。”

成了鬼后,他的感觉略有退化,可现在心口闷痛倒是明显。

问荇微不可闻皱了皱眉,这话没凭没据,柳连鹊为什么这么说?

他从不认为柳连鹊有什么错。

“有些事,是我掂量不轻,钻牛角尖…”柳连鹊还是没去看问荇,声音也越来越轻。

“睡吧,真的不早了。”

眼见着柳连鹊声音已经有些哑,问荇也不好再问下去。

“…你也早些休息。”

柳连鹊点点头。

灯火熄灭,问荇重重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不可避免地陷入思考。

柳连鹊这两句话,他是真的全无头绪,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前几日开的玩笑应当没那么过分。

但柳连鹊的态度还挺明显,就是等柳连鹊想开了,自然就好了。

可他还是担心柳连鹊,柳连鹊其他地方都好,就是真挺爱钻牛角尖,爱钻也没什么,可别钻得把鬼钻出好歹来。

等明天去集市,看看能不能找些小玩意,让他开心点,正好这次要多去些时候,也留几天时间让他多想想。

他想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问小哥,你…”

拉牛车的这次是彻底麻木了,他看着问荇搭上来的茅草,甚至都忘了问句为什么。

真奇怪,这家伙每次带的东西都不值钱,却日子是越过越好。

可这茅草未免也太过分了,即使这茅草长得高了些,但这玩意在村里随处可见,究竟怎么卖钱!

问荇今天带了些豆芽,比较重要的茅草反倒就带了一捆,这一捆就能用许久,况且带得多了还惹眼,容易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车夫对茅草是真的好奇,频频看过来,却没开口问。

他这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问荇也去没多搭理,只是抱着臂闭目养神。

待会去和许掌柜解释茅草该怎么用还得花点口舌,他正巧也懒得说话。

夏季只剩下了个末尾,镇子里的酒楼巴着甜水这财富密码疯狂捞钱,他走在街上,发觉酒楼对甜水的追捧不减反增。

得亏他带的茅草少,走在路上还不太惹眼,问荇加快脚步,往醇香楼的方向赶去。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我们酒楼头号有糖水,风味独一份了啊!”

问荇停住脚步,他记得醇香楼还得往前走点才到,是哪家酒楼如此恬不知耻,就开始抢醇香楼头个弄糖水的功劳?

他抬起头,“万山楼”的牌匾映入眼帘。

问荇想起来了,许掌柜之前和他抱怨过这酒楼。

万山楼在集附近算新酒楼,掌柜毒辣,喜欢挑着人家酒楼想的法子自己用,还专爱以次充好,分明财大气粗,却总喜欢用临期的原料。

“就他们家那猪肉,也就靠辣椒遮下腥臊味,放我这我肯定不好给客人吃啊。”许掌柜提起万山楼就没好脸色。

“那姓李玩意就是不要脸,当酒楼掌柜,还只知道赚黑心钱!”

“你说,糖水是你们家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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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荇收回视线,看向门口的小二。

小二谄媚的微笑在看到问荇装扮的一瞬间僵了下,但他还是客气地开口。

“自然是啊,而且这条街上,我们家用料都算顶顶好。”

这拉踩同行,还真是装都懒得装。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二:没人比我们更懂糖水!

小问:忽悠,接着忽悠。

第53章暗箭难防

“你说的这当真吗?”

“自然是真的!”揽客人讲究没皮没脸,小二眼珠转了转,应得振振有词。

反正几家酒楼出糖水时间挨得进,这穷鬼还真能刨根问底不成?

问荇眼睛微眯:“我怎么听说是醇香楼那,先…”

“什么醇香楼,你小子不会是哪家派来砸场子的吧?”

还没到饭点,酒楼门口人少,伙计听到问荇说“醇香楼”,面色立马变了。

他生硬打断问荇的话:“说了是我们家,那就是我们家!”

“他们那绿豆汤就放点糖,那能叫好甜水吗,我们家这加蜂蜜呢,这才是甜水。”

“去去去,小伙子长得不错,怎么干这种营生,别人家给你几个铜板,就要来坏我们万山楼招牌。”

伙计说话说得飞快,仿佛不让问荇开口,他就能占到上风。

见对方这副嘴脸,问荇耸了耸肩背上东西,也懒得理会气急败坏的伙计。

这么狂妄,背后铁定是有人指示。

就在他扭头离开后没几步,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眉毛上扬的男人,从门口鬼鬼祟祟探出头。

他手里捏着什么正在把玩,不知道是珠串还是图腾符咒,伙计也不敢去问。

“李掌柜。”伙计慌忙退到边上。

“是,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点掌柜应当在查账,怎么突然跑下来了?

他们的掌柜性格阴恻恻,还动不动找理由克扣工钱,要不是许的托底酬劳够高,他都想跑了。

“无事。”李足背过身去。

“刚刚怎么和客人吵起来了?”

伙计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没有啊,那小子就是来砸场子的,算不得客人。”

完了,李掌柜这态度,像是要扣他工钱。

“来者是客。”

出乎伙计预料,李足只是警告了他。

“不要怠慢客人,再有下次,扣半日工钱。”

“好,好嘞!”

伙计提上去的气一下子松了,可李足眼中阴沉并未消弥。

他看见了刚刚在门口问的年轻人,他已经注意了问荇很久。

李足有眼线在醇香楼,眼线也说了,这年轻人和许曲江私交不错,也难怪会来替那姓许的抱不平。

不过就这臭小鬼,想翻天还是做梦,如此莽撞,估计也只是许曲江的走狗罢了。

李足不屑地捻起胡子,他万山楼能在不到一年就在江安站稳脚跟,这醇香楼之流用不了多久,都得变成强弩之末。

毕竟他前几日,才送给许曲江一份“大礼”。

无商不奸,为了利益,为了立足江安,为了将其他同行赶下去,他可以不择手段。

问荇没走醇香楼的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面。

后面还有个小门,楼里的伙计可以进进出出,许掌柜也叮嘱过问荇若是想走,也能从那里走过去。

今天的醇香楼,气氛有些低迷。

许掌柜算是比较严厉的人,但待人厚道,伙计跑堂和厨子和他关系不错,之前每次收拾堂前准备营业,总有些厨子或是年青的伙计小声说笑。

可今天没有。

楼里所有熟悉面孔死气沉沉,就连和问荇一般大的小伙计都没敢吭声,擦着已经足够蹭亮的凳角,年长些的伙计端着碗,脸色很愁。

“怎么了这是?”问荇没见许掌柜,拉着那擦凳子小伙悄声问,“今天大家都不说话。”

小伙计抬眼看到问荇,满脸愤慨:“倒霉啊。”

“咱这遇到晦气玩意了!”

“怎么说话呢,许掌柜和你说的都忘了?”边上年纪大点的伙计不满看过来。

“平时讲话别摆着脸色,过会给客人看见可不好。”

“又不是大事,许掌柜那里肯定有法子解决,好好刷你的桌凳子子吧,别瞎操心。”

他们说话间,许曲江也摸下了楼,问荇看到他,差点愣住了。

有阵没见,许掌柜还是许掌柜,倒不是人变得有多瘦削枯槁,就是这脸色实在不太好,眼圈重得厉害,眉间的“川”字也很明显。

许掌柜好歹是见过风风雨雨,走到问荇边上时,也调整好了状态,勉强让自己看着和气些。

“小问,东西随便放吧。”

“掌柜的,怎么了这是?”

“……有些麻烦事。”

许曲江欲言又止,扫视了一圈:“咱俩上去聊。”

问荇点点头,知道接下来这话,许掌柜不方便同其他楼里的伙计说了。

“还记得有个厨子吗,姓孙那个高高瘦瘦的家伙。”许曲江给问荇倒了杯水,“今天茶没煮,凑合着喝点。”

“记得,他是楼里做大菜的。”

问荇记性不错,楼里厨子他都有些印象,但他对姓孙的厨子印象不好。

也没别的原因,就是他之前去厨房,其他厨子待他都挺热情,就那姓孙的鬼鬼祟祟,老在角落里待着,好像干了亏心事一样。

“嗯,他走了,留了一堆麻烦事。”

“死了?那真是节哀啊。”

问荇话里是节哀,话头上却分明没有半点怜悯的意思。

“死了?”

许掌柜动作一滞,看向问荇。

他发现青年单手托腮,脸上笑眯眯的,没有丝毫带着攻击性的情绪,好像没察觉着自己说了什么话。

“对啊,走了可不就是死了。”问荇振振有词。

“能让掌柜的这么烦心,不就是这人做着工,好端端就没了吗?”

“什么死了,人就是走了,走去其他酒楼了!”

“你小子这么机灵,说这肯定故意的,这嘴真是…”

许掌柜不气反笑,被问荇这么一闹,气氛倒是松下去些。

“留不住的人早点走,也是好事。”问荇正经起来,宽慰许掌柜。

“再试着招个靠得住的厨子。”

“他走了倒没什么,他也不是顶梁柱。”许掌柜冷笑,重重把茶杯拍在桌上,瓷盖和杯沿碰撞,叮当脆响。

“他就是走前也没消停,给我捅了个大麻烦。”

孙大毛这人心气虚,许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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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早就知道,所以也没指望他能挑重任,平时遇上重要客人,让他干的也是配菜的小活,钱没少过他半分。

没想到这小子不知道被许了多大好处,就让其他酒楼收买了,居然利用厨子便利的身份,偷偷往楼里存得腊肉腌菜里面混生灰粉。

若不是其他厨子心眼多,做菜前尝了口,这批菜拿去给人吃,后果不堪设想。

“那可是生灰粉啊,是人能干的事吗?”

“掌柜的,你报官了吗。”

这目无律法的做派实在可恶,问荇只知道这些酒楼间有竞争,没想到这小地方搞商战还能脏成这样。

许掌柜苦笑,随后摇摇头:“怎么报啊。”

“我们这腊肉腌菜都是进了货按着顺序启封,用多少拿多少,他就没往那几天要用的食材上下。”

“孙大毛是五日前走的,菜坛是前日开的,但排过时间,就他有可能干这事。”

“我们担心还有其他食材被混生灰,昨天还找借口闭店了一天排查,整个醇香楼被他弄得手忙脚乱,他倒是金蝉脱壳走得自在。”

“孙大毛是去哪家酒楼了?”

江安镇的酒楼小二经常变动,但厨子按理还是每家酒楼稳定的员工,现在刚好过酒楼最忙的时候,各个酒楼再急着要厨子,得到中秋前后了。

在淡时愿意空出个岗去招孙大毛,那八成就是这酒楼和他有关系。

“万山楼。”

又是万山楼。

问荇想着万山楼伙计那嘴脸,抿了口水放低声音:“掌柜的,我觉得这事和万山楼有关系。”

“我今早来,他们还在说糖水是他们家弄出来的主意,还挺不要脸,这时候招厨子,肯定是和孙大毛谈好了。”

而且两家地方隔的近,是最直接的竞争对手。

“是啊。”

许曲江自然也知道,他缓缓起身,又往外面看了眼,叹道:“这帘子还是靠不住,有时候人说话就被听了去。”

“隔墙有耳总是难防住。”

之前酒楼忙的时候,就有短工小厮在门口鬼鬼祟祟,恐怕也是万山楼派过来的耳目。

许掌柜这话,是说楼里还是有万山楼的眼线。

“许掌柜,你说这至于吗?”

万山楼能在短时间内达到现在这经营规模,对面掌柜也不是蠢货,却全然不懂细水长流,而是想要急着搞垮隔壁的竞争对手。

“那边掌柜很缺钱,但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许曲江在这开店,对于其他竞争对手自然也更了解些:“去年万山楼那也只是偶尔以次充好,也不至于打压其他酒楼,在今年开春开始,他们突然就成了这样。”

如果急着用钱,搞垮邻居酒楼确实是个很快的办法,这一代成气候的酒楼本来就少,醇香楼名声败坏,中秋宴万山楼都能赚不少。

而且收买一个厨子,用的成本极低。

“罢了,和你说这些,白让你和我头疼,今天收拾收拾,下午是必须得开业了,否则拖下去得出事。”

酒楼内已经排查了一天半,这份损失再扩散下午,足以让酒楼里人心惶惶。

“许掌柜,你想要不换帘子也清净吗?”

这话让许曲江愣住了,问荇这意思,是要帮忙把楼里的细作排查出去?

“小问,查这事太难了,而且比起这些,收拾烂摊子更重要。”

许曲江也想查,但绝对不是现在去查,事情一件件来才会稳妥。

而且只要醇香楼还招帮工,细作就防不胜防。

可问荇懒得等,他能在镇里逗留的时间有限,醇香楼的安危也关乎他能不能赚钱,他要速战速决,哪怕不解决掉万山楼,也得警告他们,醇香楼不是好惹的茬。

“不,我是说彻底清净,从源头上清净。”

许掌柜转过头来,错愕看向他。

问荇的意思太明显了,可……

“可那边不仁不义,我们这需得守好规矩。”

“掌柜的别担心,我的法子能遵守律法,也不会涉及伤害食客。”

问荇无奈,怎么柳连鹊,祝澈,许曲江这一个、两个、三个,全都觉得他长得像会违法乱纪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我这么像有坏心思吗?

进宝:(狠狠点头)

祝澈:(犹豫点头)

许掌柜:(默默点头)

鹊鹊:(别过头)

小问:……你们。

第54章一些蜜饯

“还有这种办法?”

遇到这种倒霉事,许曲江整两夜没睡,自然也想过去报复万山楼,可脑子里的法子全都会触及律法,害人害己,所以只能不甘歇下心思。

他知道问荇有主意,说不定真能办成。

“我今天来除去送菜,是有两件事要做,刚好这两件加上这桩,可以一起来办。”

“掌柜的,之前让你准备的料,你这备好了吗?”

“已经好了,都是品质中上的干果、蜜饯、黄糖。”

上次问荇走时让许掌柜准备了些蜜饯,许掌柜虽然奇怪,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备了料,而且质量也没马虎下来。

“待会咱这开始迎客,我需要那料和甜水,试试新法子。”

“可甜水没了红利,最近已经卖得一般了。”

许掌柜有些犹豫,隔壁万山楼学得很快,还拿廉价蜂蜜宣传甜水,大肆和客人灌输自家甜水才是真好的概念,赚得盆满钵满。

但醇香楼这还是以菜品为主,没去着重宣传甜水,反而还在扎实做菜,糖水需求量下降不少。

“所以今天,我要弄种很新的甜水。”问荇神秘一笑,“而且让万山楼就算盯着我们,也只会让他们倒霉。”

本来还没想到怎么对付万山楼,万山楼喜欢照着醇香楼抄创意,那可真是给问荇递刀子。

“当真?”

“自然当真。”问荇附在许掌柜耳边,“是这样的…”

“还真是个好法子!”许掌柜听完,眼睛渐渐亮起,可还是有些顾虑。

“只是这法子很好抄走,恐怕按照万山楼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学。”

“这么爱学别人,那就让他们学。”问荇现在拿出这办法,就是要万山楼屁颠屁颠学过去,这样他才好走下一步。

“掌柜的你信我,后面还有辙,这甜水只是个饵罢了。”

许掌柜沉吟片刻,虽然好奇,还是选择没去过问问荇下一步怎么走。

他现在讲这法子百利无一害,立马用上确实是极好的选择。

问荇已经帮醇香楼屡出奇招,而现在拿出的办法,居然才只是个饵。

他对问荇接下来的行动愈发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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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我拿笔来。”他叫来跑堂,“我来写个新单子。”

“新单子!”跑堂瞪大了眼,面露惊喜,“咱家又有新菜了,我就知道掌柜的有办法。”

那群小年轻压根是瞎操心,醇香楼这几年风风雨雨,哪里是点小麻烦能摧垮的。

“不是我。”许掌柜笑呵呵拍了拍跑堂的肩膀,“是小问啊。”

“年轻人办事,也许还真比我们这群老家伙利索。”

两个时辰后。

已经过了中午饭点,醇香楼终于重新挂上灯笼,慢悠悠地开张了。

这不是酒楼营业的时候,这下不光隔壁酒楼和铺子的人好奇,连街上路过的人也好奇。

李足收到消息,依旧坐在万山楼里,只点了个小厮去那边看情况。

醇香楼那鬼点子挺多,直接借了当场用,比自己费劲巴拉想要方便多了。

“醇香楼今日供应糖水,赤豆汤、绿豆汤特价五文,两文一份可任意选料加入!”

伙计扯开嗓子,即使是酷暑之下,依旧精神抖擞。

选料?

路过的百姓顿时来了兴趣。

现在江安镇酒楼都弄糖水,每家料都不一样,其他酒楼只能指定去掉不吃的廖糟花生,却不能自己随便去选料混着加。

“都有什么料啊?”终于,有好奇的路人出声询问。

“有鲜果、山楂、陈皮、话梅、圆子…还有咱们掌柜特地订的西域金桔,足足有十来种,客官要是有兴趣,里面请就是!”

伙计见有人心动了,又补了句:“不用点其他菜,来的都是客,单去喝个糖水我们也欢迎。”

许多酒楼是不让单喝糖水的,这东西利润太薄,听到能单喝个糖水,这下开始有走累的人往里面去了。

毕竟蜜饯果干自己选着加,这太让人心动了。

现在不是饭点,让出些位置给人喝糖水压根不影响,还能多赚钱,醇香楼这买卖在两边看来都很值得。

问荇待在二楼,没和上次一样下去帮忙迎客。

李掌柜已经盯上他了,他倒是无所谓被针对,但他不喜欢被派来的眼线看着,总觉得不舒服。

“阿明。”问荇招招手,叫来了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小伙计,这小伙计心实,他和掌柜都还信得过。

“问你个事。”

“什么事?问小哥你说。”

“我记得咱们这附近,主要能批量采买蜜饯果干的铺子就一家?”

“是,其他酒楼基本都是在那拿货,因为那果干种类比较齐。”

蜜饯果干在小镇里消耗量小,能给酒楼的供货的其实就一家,但许掌柜嫌那家果干质量不行,也没去那边取货。

问荇了然:“我等会出去下,帮我和掌柜说声。”

“好嘞!”

问荇扶着栏杆走下楼,刚巧看见客人指着那加料单子,在仔细选加料。

“小二,你们家单葡萄干还分青红?”

客人有些讶异,醇香楼倒是细心。

“是,我们掌柜的说,有些客官喜欢红葡萄干香味重点,有些喜欢青葡萄干甜味重点,所以要做好分类。”

“有这份心,那是不错。”那客人面露赞许,“那就给我各加一份吧…等等,如果料多了,碗装不了怎么办?”

他可记得醇香楼的绿豆汤是满满一碗,稍微加点料就装不下了。

“客官放心,我们这会换大碗,加料只会多,甜水一点也不会少。”

“那再给我来份陈皮!”

问荇只看了眼,就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

这法子放在闭塞的小镇可以算得上惊喜,他知道肯定会成功,门口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揣着二十文钱,问荇去集市磨蹭了会,看着时间不早了,才来到蜜饯铺子门口。

“小哥,你买什么蜜饯啊?”蜜饯铺老板赶紧坐直,最近这糖水风头下去了,他们这蜜饯价格又得跌,有点散客生意也不错。

“买得多价钱怎么算?”问荇粗粗扫了眼价格,发觉比预想中还便宜。

“买多少啊?”

老板看问荇年纪不大,也不是酒楼的人,这种客人也买不来多少蜜饯,所以没放在心上。

“我们酒楼想在这拿货,要多少还得掌柜开口,我就是个跑腿的人,拿不了注意。”

“酒楼?客官是哪家酒楼的人!”老板听到这立马清醒,酒楼订单这可是大生意啊。

“醇香楼。”问荇压低声音,“我们最近搞新糖水,掌柜那蜜饯实在不够用,想让我就近进点货,很急。”

“那敢情好。”

醇香楼买蜜饯之前都不通过他们这,老板还很遗憾少了条财路,暗地里骂过许曲江不识货。

这不许曲江就派人来了?

“但我得赶紧先买点散装回去,他要尝尝味。”

“当然可以。”老板不疑有他,要是许曲江这种火眼金睛直接买他家货,那他还真觉得奇怪。态度这么谨慎,这青年八成是醇香楼的跑腿小厮。

反正醇香楼要真急用蜜饯,到时候不想买也得买他家东西,就他家最方便了。

而且…

他转了转眼珠,也不知醇香楼又弄出什么新花样,恰好万山楼掌柜最近盯醇香楼盯得紧,到时候和万山楼那讲一声,还能从他们那拿笔钱。

两头生意,岂不美哉?

问荇看目的达到,假模假样掏出二十文钱。

“掌柜的,你这的冬瓜糖,柿子饼,银耳…这些给我包点,包到二十文就行。”

“小哥,你确定要这些?”蜜饯铺老板拿着袋子,手却放不下去。

他心里清楚,他家冬瓜糖和柿饼这些玩意压根不适合加进糖水,银耳则是品质太普通,醇香楼应当是看不上眼的。

醇香楼搞什么糖水,要的材料全都奇奇怪怪。

“你…许掌柜那确定不要些金桔话梅什么吗,这是咱家招牌。”

问荇摆手:“不用了,掌柜特别叮嘱我要这些料,这些很要紧,多了我也不好乱拿,你给我包上就行。”

“哦哦,行。”

老板将货装给他,还顺手多装了点,也没多问。反正都是些难卖出去玩意,本来也不剩多少了。

问荇目的达到,拎着袋子道了声谢,扬长而去。

他刚进酒楼,就看到一派热闹景象。

“我吃过这么多家店,还是醇香楼的糖水好,菜也好。”一个客人擦了把汗,同友人敬杯酒,“价格也公道,我请客,那找的地方准没错。”

“哈哈哈,那下次还在这醇香楼,我可要把王兄请回来。”

“爹爹,我还要!”小孩在两桌之间跑来跑去,操心的小二跟在后面跑前跑后,防止孩子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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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两份金桔,两份话梅!”

“哎呦小公子,不能多吃了。”小二摆着笑脸耐心蹲下,“不然容易腹痛。”

加料变多了,他们就得操心这些加料会不会相克,吃多少容易出现胃病,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让招牌变好才是醇香楼的宗旨,醇香楼后来糖水生意降下去,但孩子的父辈还是喜欢带他们来醇香楼,因为确实靠谱,吃着安心比噱头更重要。

糖水卖得好,来的人比刚刚更多了不说,还有些中午没吃饱的,顺手点两个菜吃吃,灶房也开始冒出了肉的香味,走进去后,利落的切菜声不绝于耳。

死气沉沉了整整两日的醇香楼,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小问,你刚刚去哪了?”许掌柜刚刚休息了会,气色比起上午红润很多。

“买了点蜜饯。”问荇打开布袋,示意许掌柜看里面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蜜饯好难吃,回去烧给进宝吧,给夫郎买点别的。

进宝:你礼貌吗?

第55章两头捞空

“蜜饯?我看看。”

许掌柜只浅看眼,就缓缓摇头:“他们家这蜜饯还是这样,光看成色就不对。”

“买这个做什么?你要是想吃,我们楼里蜜饯比他家好几倍,你可以随便吃。”

“其他也就算了,这柿饼都不应季节,今年柿饼过俩月都出来了,这去年的陈柿饼吃着虽然吃不出问题,可也不好吃啊。”

“掌柜可误会我了。”

问荇掰下一块冬瓜糖放在嘴里,齁甜齁甜的味道让他眼睛微微眯了下,问荇默默将蜜饯袋子放在桌上。

太难吃了。

“我倒也不是想吃,我就是想给有些爱学人的家伙好心个指路而已啊。”

“哈哈哈…原来如此。”

许掌柜略微思忖,抚掌大笑:“小问你是真有主意!那姓李的若是敢信,要被气死喽。”

“谬赞了,许掌柜。”

……

“掌柜,我真看到了。”

“问荇今天跑去周记蜜饯那,回来时提着好多蜜饯。”

脸上长着麻子的男人低着头,他约莫二三十岁,只是表情畏畏缩缩,没有半点青壮年的朝气。

“不对劲,姓许的不是不要周记那的蜜饯吗…?”

李足盘着手里木雕饰品,喃喃自语,阴恻恻看向他:“麻子,你说的当真?”

许曲江那个假清高,一直看不上周记,怎么突然又要去买周记的东西了?

不过说实话,李足自己也看不上周记,那蜜饯干干瘪瘪,不长虫就不错了,可耐不住周记够便宜,反正给客人吃,他是从来不吃的。

“绝对是真的!!!”麻子咬牙发誓。

钱就是难赚,许曲江谨慎,李足多疑,还冒出来个问荇,他夹在中间三边为难。

要不是麻子一把年纪家里穷急着娶媳妇,他才不会搅和这种大酒楼的是是非非里面。

等到过两个月他拿到钱,就赶紧回家娶老婆,再也不做这事了。

“行吧。”

李足身上的压迫感收了回去,他坐在梨木椅子上轻轻摆手:“你快点回去,待会到了饭点,小心被那老狐狸发现。”

“是,是!”麻子如释重负,逃也似地离开这是非之地,临走时差点跌下楼梯去。

李足冷眼看着狼狈的男人,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他这帮手和问荇比,差得太多了。

问荇刚来,醇香楼那又弄出个自选加料的新花样,打得出其不意,使得李足不得不更加重视那看起来无害的年轻人。

等到麻子消失在视野里,他喊来另个小厮。

“你现在马上去周记,和老板好好打听问荇买去尝的玩意是什么。”

“老周要是不说,就给他几个铜板,他是明白人,会说的。”

许曲江看不上周记,如果还让问荇去周记,说明周记那边有对他们来说极其需要的原料。

这批原料他必须截走,完美复制醇香楼那套新办法,再掐了醇香楼的货源,简直一箭双雕。

“还有,你们赶紧去准备下,我们要在晚上营业前也推出加料自选。”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什么许曲江再有本事,不过是给他的万山楼做嫁衣,只要醇香楼敢弄新花样,不需要第二天,当天他李足就给复制过来。

客人都爱去价钱便宜的酒楼,到时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他。

只是如果搞加料那套,酒楼里剩下的蜜饯果干就不够了…赶紧去进一批货才要紧。

毕竟其他小酒馆也虎视眈眈这块肥肉,他要趁着蜜饯价格还便宜赶紧占走。

思及此处,他有些坐不住了,将账本锁在柜里,又去寻了个小厮赶紧进货。

醇香楼那的气氛远没有万山楼来得紧绷。

问荇甚至和许曲江吃着鱼喝着茶,甚至打起了赌。

“掌柜的,我猜李足明日就能弄出个加料自选。”问荇气定神闲,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客人,又夹了一筷子溪水煮鱼。

这鱼肉鲜嫩,配着醋烧刚刚好,轻轻一挑就翻出玉白色的一片,且刺少不卡喉咙。

“你说晚了,就他那德行,估计是今晚。”许掌柜也不着急,问荇说有后手还没亮,他决定相信问荇。

“今晚?那这动作倒是挺快。”问荇笑着同许曲江碰杯,“希望李掌柜觉得冬瓜糖加绿豆汤里好吃,我都有些想看热闹了。”

说笑归说笑,万山楼的热闹问荇不会去看,他跑去竞争对手家里哪怕是和和气气吃顿饭,都会被当闹事的家伙。

而且万山楼那菜又不行,还是醇香楼厨子手艺好,他才不受这气。

短短大半个下去,醇香楼已经把歇业那些时候亏的钱赚了回来,同外镇农户紧急订的新腊肉也到了,和腊肉有关的菜又重新挂上了菜单。

一切步入正轨的感觉就是好。

夜晚来临,街上正儿八经吃饭的人开始变得更多。

集边一年四季都热闹,这里仿佛是江安镇的咽喉或是心脏。

孩童提着糖葫芦懵懂地吃着,女孩把玩着手里方开的野菊,三两聚集的男人有说有笑,偶尔还能见着些家境不错的哥儿凑在一起,抱着布匹或是刚出炉的炒货,时不时嘀咕上两句。

看似轻松的氛围里,却藏着各路商户暗流涌动的较劲。

“掌柜的!掌柜的!!!!”

叫阿明的小伙计手忙脚乱从后门闯入,他心里憋着股劲,在客人面前还能忍住端着,遇着许掌柜和问荇,立马开始咋咋呼呼。

“那姓李的又开始学了,这都第几次了啊,真是学人精!”

“还是许掌柜算得准,李足动作很快。”问荇搁下筷子,完整的两条河鱼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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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只剩下骨头。

“万山楼那在做什么?”许曲江示意阿明镇定。

“他们也开始宣传加料自选!而且居然比咱们家加料还多?”阿明愤愤不平,他刚被派去打探消息,看着万山楼门口那伙计嘴脸,隔夜饭都要气出来了。

有些酒楼永远“我家头一份”,永远“江安镇第一”,永远“说我们不好就是嫉妒我们”。

这年头老老实实做生意没人看,在门口敲锣打鼓空口造谣当跳梁小丑,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哪有这种道理?

可出乎他意料,问荇和许曲江都没生气,甚至问荇还憋着笑。

“你说说他们弄的什么新料,不会是冬瓜糖、柿饼和银耳吧?”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阿明张大嘴。

这都能算到,难道问小哥真是天才?

“哎呦,我不行了…”问荇笑着锤了下桌子,这下许曲江都绷不住了,借着喝水掩盖笑意。

醇香楼就是随便买买,有些人还真认真抄抄。

周记老板今天把压箱底货都卖给万山楼了,真是赚大发,不给他分钱可就不礼貌了啊。

阿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掌柜的和问小哥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开心,咱家的新法子被抄了,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阿明啊,你觉得周记那冬瓜糖和柿饼好吃吗?”

“不好吃,难吃死了。”阿明耿直回答,“我之前给我妹妹买过冬瓜糖,她吃了两口就噎得慌。”

问荇笑眯眯:“你觉得这东西加进糖水里,那能好喝吗?”

要是没人加倒还好,万一有人猎奇真去万山楼喝糖水加那玩意,恐怕他这辈子都不想进万山楼了。

“肯定不好喝…哎,有道理哦!”阿明抠了抠脸,感觉自己头要烧起来了,“那,那他们干啥搞这套。”

“不知道。”问荇耸了耸肩,“可能抄习惯了,已经不会用脑子了吧。”

万山楼的二层已经乱成一团。

“谁叫你们买这么多冬瓜糖的?”李足冷冷看向采买的伙计,“碰”的一声,实木镇纸扔在地上。

“我说了叫你们去买问荇挑的料,你看看你买的这都是什么?冬瓜糖、柿饼!”

“这都是干吃的玩意,能放糖水吗!”

他不是许掌柜,李足只懂经营,对做菜一窍不通,楼里大小事情太多,采买只要金额小,都是交给下人来办,下人们都怕他,也都谨言慎行很少出事。

“可那,那周记的老板就说问荇买的就是这些。”

采买其实也很郁闷,他当然看得出这批蜜饯都不是好货,但酒楼经常以次充好,掌柜又说按着问荇买的东西买,蜜饯也不贵,他也就照办了。

“……你下去吧。”

李足憋着一股气,勉强才克制住没有嘶吼。

这次是他忙中出错失算了,虽然蜜饯加起来也就大几两银子,可买回来堆没用的东西,一文钱他都觉得心疼。

本来想着或许冬瓜糖柿饼是什么醇香楼秘诀,可自家厨子脑子都想破了,还是没找到把这些塞糖水的办法。

而醇香楼那的菜单,压根没出现这些稀奇古怪的蜜饯!这下堵截醇香楼和自己挣钱两边,那是都没捞上。

最简单的低端食材,往往可以轻而易举拉低甜水的下限,得亏他还多留意了下,发现不对紧急撤了菜单,要真让客人加上这些,他们万山楼要闹出笑话。

不过幸好…

他走到栏杆边,俯瞰着下面满座的客人,面上的阴冷终于消下去些,尤其是见着客人掏出的钱袋时,甚至换成了三分热切。

醇香楼这办法还真好用,让客人自己选着料加,的确更加自由,也更能吸引客人。

比起这些,那点几两、十几两银子的小绊脚石根本不算什么。

“掌柜的。”跑堂搓了搓手,小心附在他耳边,“今晚生意太好,咱们这橘皮要不够了,你看我这拿枳皮可以吗?”

橘皮颜色鲜亮,虽苦但有回甘,香味更重,枳皮比橘皮更苦,而且也干瘪些,经常是拿来入药而非做糖水,价格也便宜不少。

不过糖水里多加点糖,看不出橘皮枳皮。

李足点点头,沉浸在财源滚滚的喜悦里:“可以,去吧。”

他还没意识到他这句轻飘飘的话所蕴藏的态度,会在几日之后,成为压垮骆驼的一根草。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其实我还可以多买点,让李掌柜赔得更惨。

阿明:那你干啥不买?

小问:我穷啊,二十文钱对我来说负担已经很大了QWQ我还要给夫郎…

阿明:O.O?

第56章三思而行

“撤下去了才对,李掌柜又不是傻子。”

问荇略有些遗憾,如果李足真这么傻,倒还能省他很多事。

不过想想李足吃瘪,今晚是有个好觉了。

这是他留宿醇香楼的第一日,许掌柜没再和之前留宿时那样让他睡跑堂的屋子,而是专门扫出个客房,说什么也要他睡下好些的榻。

偶尔睡在外边有些不习惯,客房的床又太软,还是自家灵位边上硬邦邦床板睡得安心。

依照昨天和掌柜的约定,甜水这饵已经放下,接下来要交的,自然是茅草这钩。

清晨,问荇拍了拍略微发疼的脖子,这醇香楼枕头还是太高。

他收拾好衣服,敲开许掌柜的门。

问荇带许掌柜来楼下存茅草的地方,也没避讳来来往往忙碌的伙计,仿佛楼里潜在的内鬼不存在般,指着那捆茅草:“掌柜的,我说的秘籍就是这个。”

“小问啊,你这……这是茅草?”许掌柜兴致勃勃打量着“独门秘诀”,待到看清楚后,却实打实愣住了。

他左看右看,甚至捻着叶子闻闻,即使再难以置信,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也仅仅是茅草而已。

只是比起其他茅草壮硕许多。

“别的酒楼里确实有拿茅草烧火当噱头的事,可我们这不用这个啊。”

茅草还不是竹子松木带有独特怡人的气息,用来熏制食物可以让食物风味更加细腻。

许掌柜知道问荇不会无缘无故拿一堆草料过来,可茅草当宝实在荒谬,只能斟酌着开口。

“况且这草太青了,水分足,烧不起来。”

“当然不是烧火的燃料,是调料。”

“调料?!”

问荇一句话,许掌柜诧异瞪大眼,险些失态。

这么多年下来,他从没听说过茅草能做调料!能用作调料的植物若真能随处可见,调料怎么还会这么金贵。

“小问,你这就说笑了。”

若非对面是问荇,若非现在楼里情况着实不好办,许掌柜定然不会还这么客气和谨慎:“你也是种地的农家人,应该明白茅草长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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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也只能是茅草。”

“其他茅草自然只会是茅草,可我这不是,所以我说其他地方学不来。”问荇掐断一片叶子,递给许掌柜。

“掌柜的,你可以闻闻。”

许掌柜仔细闻了闻,叶片的汁液确实比其他茅草味道清香,还泛着草木的微苦,但离成为香料,还是差得远了去。

“这叶片闻起来比寻常茅草要香,可还是不能在大火猛炒和长期炖煮里面留味。”

叶片入菜后,其中的苦涩气味与汁水还会被放大,到时候为了这点清香毁掉菜,把汤变成中药,那简直得不偿失。

问荇不紧不慢:“这茅草的特殊之处不光在它味道清香,而在于它添在菜里,可以增加菜的香味。”

“我知道我说多了许掌柜也未必信,毕竟茅草入菜确实荒谬,可这是我个朋友的秘方,我也自己试过了,非常好用。”

“不如我们试着做道菜看看?”

“那自然好。”

许掌柜知道多说也没必要,眼下情况,不如就让道菜见真章。

哪怕觉得这事荒谬,可看着问荇笃定表情,他也隐约有些期待,期待这个年轻人能真的带来奇迹。

毕竟制造惊喜,一直是问荇的强项。

问荇指的菜就是道葱烧鸡,这本是平平无奇家常菜,在醇香楼里也不算叫座。

许掌柜则喊了个信得过的老厨子,自己则和问荇在边上围观厨子操作。

厨子手法娴熟,只是抓茅草叶时手停顿了下,有些拿不准什么时候下去更稳妥。

“随便下。”问荇气定神闲,在家里试菜谱的时候,他尝也试换过下茅草的时机,丝毫不影响茅草的使用效果。

简而言之,这种茅草只要下入水里,就可以有香料的作用。

草叶入水后翠绿色渐渐消退,叶片本身则仿佛耗尽精华,肉眼可见变得枯黄起来。

许掌柜诧异瞪大眼。

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调料,他看向掌勺的大厨,显然大厨同他面面相觑,也有些茫然:“这是什么调料啊?着色这么快。”

本来以为是胡闹,结果香料还真是很神奇。

到这一步,茅草散发的依旧是微苦的清香味,真正让两人无比诧异,又惊又喜的事还在后面。

鸡肉刚入水,就迸发出一种肉类油脂独有的香味,这种最本质的香味是任何香料都无法比拟的。

就好像这汤里不是几块肉,而是一整只鸡一样。

许掌柜选料严格,这鸡由山边的农户精心饲养,肥而不腻,肉质紧实,锅里散发的香味甚至比问荇做饭用的野山鸡更加诱人。

这下许曲江是心服口服了。

他满脸倾佩看向问荇,旁边问荇也微露喜色。

鸡肉变香在他意料之中,而优质鸡肉香味比自家烹饪出来的肉还好,更再次证实了他另一个猜想。

一个可以扳倒李足的猜想,全盘计划的立足点。

头次见这茅草的许掌柜喜出望外,到这步,茅草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了,哪怕这茅草只能提香不能提鲜,那也是个极好的独门秘料。

可在葱烧鸡入口的一瞬,他才明白问荇说的“秘方”真正强在哪里。

葱烧鸡本来使用重油重味烹调,做出来的肉稍有不慎,就会丧失本身味道。

故而所以许多爱以次充好的酒楼很偏爱这种菜,可江安镇地处南方,居民们喜好清淡,导致这道菜地位一直都不尴不尬。

可眼前这道葱烧鸡明明口味已经很重了,酱料却完全没有掩盖住鸡肉本身优质的香气,哪怕是不爱吃重调味的人,也想多动两筷子。

太美妙了!

这茅草真正不可替代的地方,就在这里。

它不是单纯为食材增加新的味道,而是能够挖掘食材本身的长处,真正发挥食材的上限。

许曲江忍不住抚掌:“好料,当真是好料!!!”

“掌柜的,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如果只需要我们这用茅草做菜,到这步就可以了,但如若要达到你我想要的成效,那还得花其他功夫。”

许曲江了然,问荇这是要着手对付万山楼了:“问小哥你讲。”

“有些事得先问掌柜。”

问荇看了眼虚掩着的门,许曲江会意屏退厨子,还拉上了门:“你问吧。”

“掌柜在这江安镇已久,应当消息比我灵通,是否知道万山楼那,多久能进次货啊?”

酒楼为保证稳定经营,都会有固定的货源,一般来说进菜进肉进调料的时间也都有规律可循,只有野味断货的概率大。

越是大酒楼,断货风险也越低。哪怕是之前险些断货的万山楼,也没真走到山穷水尽那步,这群掌柜的都是千年的狐狸,有自己的渠道以保证酒楼内部运作顺畅。

醇香楼有固定的渠道,固定的时间,万山楼肯定也有。

许掌柜只是没李足那么黑心,可也不缺心眼,该清楚的事都清楚,隔壁酒楼进货的规律在他心里,肯定和明镜似得。

许掌柜沉吟片刻,基于对问荇的信任,还是回答了这问题:“夏季天旱,万山楼菜是固定五日一进,肉是三日一进。”

“这有些长吧?”

有些根茎类的菜确实耐保存,可要是叶菜,问荇觉着给酒楼用,就江安镇这天气,能放三日也差不多了。

夏天炎热,食材变质只会加快。古代也没什么好的冷藏措施,鲜肉最多就放在干燥阴凉处,用不了两日就得出事,第三天吃着口感肯定奇怪。

不过想想是李足的黑心程度,能做到这步那倒也正常。哪怕没卖完,放了五天的菜多放点调料硬要吃也能吃,不长久吃吃不出问题,最多伤到肠胃脆弱的人。

可有胃疾的人也不会点辛辣肉菜。

“当然是长了,我们家菜两三日一进,肉都是当日进货,哪怕巷尾那些小酒馆都不会进货这么懈怠。”

许掌柜点头赞同:“只是李足那向来不管这些,他只巴着赚钱。”

“我先前还打听到啊,他连进货当天卖得肉菜都不新鲜,有可能是之前没用完,放了好几日的肉和菜。”

“反倒是进货翌日的肉和菜都最好,因为那时候上批食材肯定吃完了,即使吃不完,也不能用调料掩盖不新鲜的事实,李足那得识趣扔掉。”

“可等到第三日,这批肉又开始不新鲜起来。”

“他胆子这么大,之前居然没人发现?”问荇咋舌,这万山楼食品安全果然堪忧啊。

“怎么没有?”许曲江冷笑。

“只是他家菜调味重,发现的人少,赔点钱示好下人家也没介意,毕竟食材不新鲜,但也没到腐烂的程度,真要卖腐烂的菜吃出事情,官爷会上门的,他家也不敢啊。”

“掌柜的可否知道,他上次进货是什么时候?”

许掌柜想了想:“菜好像就是昨天,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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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是今天,我今天看到过有牛车停在他家后门那里,那牛车就是专门拉肉的。”

言罢,他很好奇:“小问,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问荇不语,只是捏着茶杯思忖。

万山楼今天进货,但今日可能还会卖变质的肉,下批肉最新鲜的时候还得是明天,计划进行最合适的时机,也是明天。

问荇本想着要是时候不成熟,那只能再等几天,但李足自己给他递机会,他可要速战速决了。

“现在说着麻烦,但这事其实很简单,你待会就知道了。”问荇按下不表。

“掌柜的应该会做菜吧?”

“会些,只是没厨子做得好,上不来台面。”

许掌柜忙不迭点头。

“会做就好,那你这有没有已经不好,甚至开始发馊的鸡肉,我想借下。”

“有,今日挑出来些,刚好还没处理掉。”许掌柜把门开了缝,又叫了伙计去取肉来。

伙计动作很快,微微变色发红的鸡肉须臾间出现在案台上。

这个状态的肉还没完全坏掉,但吃起来也已经不够新鲜,需要很重的调料掩盖。

“这是最不新鲜的肉了,比这还糟的,早就处理了。”

“那就用这个肉再炒一锅。”

问荇微微勾起唇角。

“接下来这茅草妙用,我想请掌柜亲自来试。”

许掌柜心领神会,关上后厨的门,伙计也识趣赶走了后厨附近的人。

“里面干嘛呢?”跑堂啃着饼,含含糊糊问刚刚出来休息的伙计。

伙计端碗喝水:“不知道,掌柜的和问小哥试新菜吧,我可没兴趣知道这些。”

作为个伙计,要想在酒楼干得长久,不该他知道的他就别知道,做自己份内事做好就行。

“哦。”跑堂也就随口一问,问不来事,注意力又转到其他地方了。

“欸,你说隔壁香粉铺新来那姑娘,她今天走路多看了我一眼……!”

可他们不感兴趣,有人感兴趣。

正在擦栏杆的手停了下来,脸上长着麻子的青年不自在地看了眼后厨,可离得太远了,什么都听不到,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可他在连接一二楼的楼梯上,视野开阔,亲眼看到许掌柜要了肉进去,那肉有好的,好像也有还不太好的。然后掌柜和问荇还把其他人都喊出来了,弄得神秘兮兮。

麻子在醇香楼只待过半个月,也知道醇香楼从来不用次货食材,食物过期没卖完、沾了脏东西都会被马上处理。

难道那姓问的找到了什么办法,能让什么肉做的菜都变好吃?

这可是重要信息,得想办法告诉李掌柜。

“麻子,来帮忙搬下椅子!”

麻子还在胡思乱想,就被下面的伙计叫着帮忙了。

“好好,我来了。”

他只能换上副笑脸,忙不迭应声。

一刻钟后。

“原来是这样!”许掌柜闻着空气里奇怪发腻的香味,这香味和刚刚那股自然诱人的香味截然不同。

怕自己吃串味,他又仔细尝了口鸡肉。

不需要问荇多说,闻到这味道,尝到这口感,许掌柜就明白了问荇的计划。

这还真是个兼顾自家酒楼,又让不怀好意的人吃苦头的计划。

问荇那糖水已是救人燃眉之急,神奇的茅草更是雪中送炭。

“嗯,现在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把这茅草在合适的时候,送去合适的人手里。”

“小问,你这茅草是哪里得来的?”

“我的一位故人,他也是个厨子,名字叫胡茅,也是苦心研究了一辈子,才研究出这种香料。”

“那他真是个高人!”

“若他有兴趣,可以来我们醇香楼当个职。”许掌柜是爱才之人,有本事发掘这种香料,这厨子水平也不容小觎,不应当被埋没在乡野。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还在,他应该会很乐意来醇香楼。”问荇面露无奈。

若是胡茅知道自己的发现被赏识,也会很高兴吧。

“那真是太遗憾了。”许掌柜有些可惜。

“不过他临死前把这香料以及种植香料的方法托付于我,叮嘱我要把香料传出去。”问荇早已想好了说辞。

“只是这香料种起来特殊,加上本身又太像普通茅草,很容易引起误会,我也是找不到门路,才想到许掌柜。”

“好好好,有这等香料,是我们醇香楼的福气。”许掌柜欣喜,“只是我们楼里规矩,新的大菜需要先我们和伙计试吃两三日,确认没问题才能放出去卖。”

新菜研究出来为防止食物相克,把客人吃出问题,醇香楼每次都会先问下掌柜相熟的郎中,然后在自家楼内小范围吃一段时间确认菜品无误许掌柜才会首肯把菜交给客人,这也是种负责的态度。

这种规矩不能改,哪怕现在情况不乐观,许掌柜依旧要保证醇香楼招牌安稳。

“我现在有些担心,要是李掌柜也有这份良心,那我们这计划可真就是麻烦了。”

问荇了然笑笑:“本来想着交了货我就得回去,但这万山楼着实可恶,我要在酒楼帮忙,还得多住几日,掌柜的别嫌我烦就行。”

“至于钱的事,到时候我临走,你看着再给钱也不迟。”

“楼里随你住,肯定不会亏待你。”许掌柜不乐意了,“怎么说我这也得给些定金,否则拿着这么上好的茅草,我于心不安啊。”

“茅草不好定价,但我觉得给个中高档香料的价格是无可厚非。”

问荇心头一喜,在这个时代,香料可是贵重玩意,如果按照香料算钱,那他可是赚大发了。

“这样,就这捆,咱们先定二两银子,过几日若菜没问题,你再拿补款。”许掌柜拍板,“后面要这香料好用,老规矩,你那有多少,醇香楼全都要了。”

“掌柜觉得行,我这就没问题,毕竟大家都是为了醇香楼更好。”

定金只是一小部分,到时候拿了尾款,得有十两银子之多。

过几日把家里那些茅草再运些过来,问荇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那一个月六两的固定支出了。

忙过中午,许掌柜将伙计和厨子们集在一起,对内鬼的事是只字不提,热热络络端上来盘菜。

伙计们见状两眼放光,知道这是酒楼又有新菜,要他们来试菜尝尝。

在醇香楼做工就是这处好,掌柜的弄出什么新花样,都会给他们饱饱口福。伙计都是穷苦人,也不在意食物相不相克,能吃饱就好,吃好那就是更好!

“掌柜的,这是什么好东西,好香啊!”

阿明闻到味,忍不住口水直流,被边上添茶的小厮狠狠笑话:“啧啧啧,瞧你那馋鬼样。”

“嗯…不过这菜真的好,我觉着在咱家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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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都没见过这么香的菜。”

这香味,真是闻到就想流口水。

和其他人轻松气氛格格不入,内鬼哪怕不被提起,也是最心虚的那类人。

麻子缩在角落里紧张喝水,没参与进大伙热络的议论里。

李足还叫他想办法偷到“秘方”,再不济也要提早些弄菜尝尝,结果人许掌柜压根没打算藏,第二天直接把菜都端上来了。

现在任务已经轻易完成一半,只需要知道这秘方究竟是菜谱食材还是调料就…

他胡思乱想到一半,许掌柜笑意吟吟解释:“就是葱烧鸡而已,只是小问带的新调料够好,做出来很香。”

“你们也别傻坐着,尝尝味,过几天就得端上客人桌,有哪里不对赶紧提。”

调料?

……这,这就轻轻松松全盘托出了?

麻子目瞪口呆,不到一刻钟,许掌柜把自家秘诀轻而易举说了出来,显得他这么紧张,好像个实打实的笑话一样。

“太好次了!”

阿明饿得慌,狠狠扒拉了两口鸡肉,顿时两眼发直,嘴里的话也含糊不清。

“问小哥你这菜真是…嘶!”

他说话太急,咬到了舌头,疼得满脸狰狞。

端水的伙计也尝了块,刚要笑他,就被好吃得说不出话。

太鲜了,如果伙计读过书,他肯定要说这微辣的葱丝被鸡肉彻底驯服,安安稳稳衬托着肉的风采,达成了个微妙又完美的平衡,肥而不腻的肉入口即化,简直好吃到惨绝人寰。

可惜他大字不识,他只会…

“真他娘…太,太好吃了。”

他想起许掌柜的嘱托,讪讪把骂街的话塞了回去。

“我说真的,这菜要是真能上,咱们醇香楼可得赚发了!”

“慢点吃。”问荇也晃悠悠夹了一筷子,“看来这菜确实效果不错,我那茅草很适合做香料。”

“你们再尝尝青菜,别光吃肉。”

伙计们都是干体力活的人,更爱吃肉,所以手忙脚乱抢着葱烧鸡,边上的猪油炒青菜无人问津。

伙计们风卷残云,阿明这回过神来,葱烧鸡的盘子已经被哄抢而空,甚至底下的葱丝都被扒拉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无人问津的姜片。

阿明无法,只能夹起一筷子青菜,厨子手艺好,问荇的菜也好,所以青菜依旧爽滑可口,可和刚刚的鸡肉比起,属实是略微有些平淡。

即便如此,他还是就这青菜吃了整两个馒头,平时可吃不到这么好的青菜,还得是猪油炒菜最香啊。

问荇观察着伙计们的脸色,这青菜的味道果然没因茅草有半分变化。

随后,他状似温和的目光停留在了角落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绕开了。

但只这带着探究的一眼,吓得麻子呼吸登时急促,也没了伸筷子的想法。

问荇长得好看,甚至算得上漂亮,眼尾上扬却没吊起,显得攻击性不强。可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心虚的人,仿佛细小的尖刀戳入人心里。

“看来这香料确实不错。”问荇起身,留下句轻飘飘的玩笑话。

“许掌柜考虑下,要不价格给我开高点?”

“一定,一定。”

明明俩人私底下已经谈好了价,许曲江听到这话却完全不恼。

“吃饱了,干活!”

随着半数的伙计离桌去帮忙,麻子的情绪终于镇定下来,背上的汗停止渗出,浑身依然带着凉意。

他刚刚只抢到一小块肉,吃的时候由于太紧张,还是囫囵吞下去的。

可即使是这样,肉的美妙滋味还是绕在他的喉间,想忘都忘不了。

今天这可是重要的情报,待会李足就算再抠,应当会赏一笔。想到那笔钱,麻子终于感觉力量全部回到了身体里。

可他下午想破脑袋找到个借口,好不容易才能溜进万山楼,李足听完他的话,第一反应是不信。

“……如果真的是秘方,他们怎么会明目张胆讲出来。”他神色阴鸷。

“把茅草当秘方?我可从没听说过这种笑话,许曲江又不是傻子。”

“是真的,我保证是真的!”

麻子不住地抖:“我尝了那菜,确实好吃。”

“要是醇香楼把菜推出去,肯定又要把客人吸走了。”

“这事很急,本来我也不信,但是我早上看见他们炒菜了,中午又尝到味道,不得不过来说啊!”

“不对。”李足握紧手里的茶杯。

“你把今天看到的所有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告诉我,一个细节也不准漏。”

拿茅草当秘方,这麻子就算真给对面收买了,都编不出来这么蠢的谎话。

一定是漏了什么。

“好,好的…”

麻子硬着头皮,磕磕绊绊手脚并用,和李足还原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李足越听,脸上阴郁的神色反倒越浅,他的状态终于在麻子讲到试菜的时候松弛下来。

“就是那个时候,问荇就说这香料是茅草叶,我当时也不信,可他来的时候确实带了茅草叶,现在还堆在醇香楼后厨里!”

“他还,好像,好像还和许曲江开玩笑说…说要许曲江开个好价钱。”

“我太紧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当时好像还在盯着我看。”

“好。”李足听到这话,脸上甚至还带了些笑意。

“好,原来是这样…真是天助我也!”

麻子一头雾水,看不懂李足现在的状态转变,只能低着头喘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叮当。

清脆的声音落在他脚边,一个小小的布包引得麻子两眼放光,他知道这里面是钱。

“一百文。”他刚要上手去拿,许曲江阴恻恻的声音吓得他颤栗缩手,仿佛有无形的爪子扼住了麻子的动作。

“这一百文是有条件的,我要你去偷出那被叫做秘方的茅草,偷多少都可以。”

“顺便帮我去打探下问荇。”李足脸上笑容加深。

“我要知道,许曲江给他开了多少钱。”

“这…”麻子犹豫了。

如果去问问荇,问荇不愿意回答,还把这事捅给许掌柜,那他肯定瞒不住了,醇香楼也待不下去啊。

“帮我做了这么多事,你不会还想待在醇香楼吧?”李足循循善诱。

“去,我保证会在万山楼给你留份好差事,况且我觉得,问荇会答应的。”

“好。”麻子终于下了决心,惨白着脸告退。

李足这么自信,还是有底气的。

好巧不巧,他今天刚查到了问荇的生平。

问荇之前是隔壁镇的人,隔壁镇子离得很近,有些琐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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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打听,尤其问荇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人,给点钱就什么都说了。

一个懦弱不起眼的家伙,曾经过着穷苦生活,好不容易当了富贵人家赘婿,夫郎还死在婚前,随后问荇没享受什么好日子,就被扔到了乡下来。

有意思。

一家出不来两种人,这种家伙就没见过荣华,怎么能抵挡住诱惑呢?

就今天他听到麻子传的消息来说,问荇倒真不似他亲戚说得那么傻。

反倒还挺聪明,懂得和人抛橄榄枝,难怪会被许曲江重视。

和聪明人讲话更方便,大家只认真金白银利益就好,李足很有自信,他会开出比许曲江更加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

翌日,醇香楼。

许曲江也识字,可他私藏的书柜比柳连鹊的书柜更无趣,存量也少,拿来打发时间不太合适。

问荇借了三本,看得昏昏欲睡,打折哈欠往下翻页。

…等等,他为什么要看书?

意识到自己被柳连鹊的习惯影响,问荇轻轻掐了把脸颊,讪讪合上书。

这是他待在镇上的第三天,也不知道柳连鹊是否安好。希望柳连鹊真能想通,他是有些担心柳连鹊的状态。

吃了菜的小厮们并无异常,和醇香楼合作的郎中虽然对芦苇入菜奇怪,可也没瞧出芦苇有问题,只要这个状态保持至明天,醇香楼就可以热火朝天将新调料推行下去。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一片大好的形势下,总有不死心的鱼着急凑上前来,想要来瓜分点东西。

青年垂眸,看向在门口露出半只的脚:“什么事?”

“啊,问小哥,是我。”

麻子本来还在门口犹豫,被问荇突然出声吓得浑身激灵。

“麻子?”问荇看向他,缓缓起身,“进来吧,把门关上。”

还好麻子着急自己赶上门,不然麻子不来找他,问荇也会去找麻子。

他要麻子牵线搭桥,好让他能更轻松接触到万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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