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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观星。

孩子肉乎乎的小手五指张开,对着白娇娇伸出双臂,这是在求拥抱?

白娇娇看着他恐怖的样貌便理解了鹤灵受到的惊吓,但当一个孩子朝你伸出手时,怎么能不回拥呢。

白娇娇俯下身搂住孩子,面贴着面,她能感受到孩子身上的温度,他不是个没有心的死物,他甚至会蹭蹭她的肩头,耍赖一般勾着她的脖子不撒手,软糯糯的声音喊着:“姨姨。”

“乖。”

温柔的掌心拂过孩子的头顶,缠在他周身的黑烟也瞬间收敛,尽数填补在孩子残缺的半张脸上,不多时,由黑烟塑造的完美面庞便诞生了,哪怕是不远处的鹤灵都觉得很是奇异,更别提近在眼前的白娇娇了。

没了惊悚脸颊和浓郁黑烟,就只剩光溜溜的奶娃娃了。

“我们穿新衣服,是你娘亲给你做的。”白娇娇从灵囊中取出云宛做得小衣裳,仔仔细细给他换上,幸好他只长到了五六岁,再大点的云宛还没来得及做呢。

孩子穿上了新衣服,高兴得手舞足蹈,咯咯直笑,一激动还散出两股黑烟助助兴,给白娇娇都看呆了,她笑着将孩子抱起,“师弟,之前不是让你传信给宛姐姐,让她给孩子取名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总不能一天到晚,孩子、宝宝的喊吧。

鹤灵现在才觉得丢脸,喝了口茶水压压惊,他挠头说道:“之前就收到我师父的回信了,可……”

“可什么?”

“云宛说凡界的事她不会再管,名字就由你取吧。”鹤灵顾及孩子小声说道,但他却不谙世事地抓着白娇娇的头发玩,显然不理解鹤灵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姨姨!姨姨!”孩子还在咿呀学语,白娇娇却犯了难,取名字她可不在行,想破头也没想出个有寓意又好听的名字。

正在这时,孩子伸出手扑向鹤灵,白娇娇顺势将孩子放入他怀中,留下一脸懵的鹤灵。

只爱对他摆臭脸的小孩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他了?鹤灵架着孩子与他的黑瞳对视,孩子笑得直拍手,突然,他一把拽住鹤灵额间的红宝石。

他的仙魂!

鹤灵可不淡定了,孩子往哪扯,他的头就往哪动,大喊道:“小心啊!”

精致主义的少年被扯得像个不梳头发的疯子,一直安静的墨淮强忍笑意,“他可能就是喜欢好看的,不如师叔你带他出去玩玩,”

有道理!转移注意力!

鹤灵匆匆起身跑出房门,连哄带骗,孩子的笑声像极了小恶魔,其实哪会那么轻易被人触碰仙魂,不过是看在他是个孩子的份上让着他罢了。

鹤灵不愧是他们中的食物链底层,白娇娇感叹道。

屋内只剩她和墨淮,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白娇娇不禁想起某次,他提过他懂蛊,言岚尚未苏醒时她想了很多,一直这样不过是自欺欺人,去留都该由正常思维,所以她要给言岚解蛊!

鹤灵一走,就是她发问的最好时机:“乖徒弟,你对情蛊了解多少?”

墨淮突然被问,怔了几秒回道:“一般的蛊都有目的性,且大多会让人性情大变,至于情蛊,多数是让人死心塌地的爱上下蛊者。”

“多数?”白娇娇疑惑,除了这点难道还有其他用途。

“蛊的种类繁多,我在凡界时也只了解皮毛,飞升后也有看仙君赠我的仙界典籍。”墨淮将自己所了解的知识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白娇娇。

“最常见的便是痴情蛊,一生只能忠于一人,抛去这个,有的情蛊能让中蛊者痛不欲生,为情所困;有的情蛊就只是放大爱意,实为挽留爱人;而有的情蛊就是专门针对的负心汉,会让人突然暴毙,死状惨烈……”

说到这,墨淮又想起一种极其罕见的蛊,他继续说道:“还有一种情蛊,我翻阅典籍时在魔族手札里见过。”

“这种蛊非常温和,对身体没有任何危害,却能让中蛊者淡忘自己的真爱,甚至亲手杀了真爱,一旦真爱死后就会恢复记忆,在情感上来说,也是种极其残忍的蛊。”

白娇娇倒是没想到,情蛊还分那么多种,她问道:“那要怎么解蛊呢?”

“蛊虫多变,不易察觉。”墨淮也仅有理论性的知识,“首先应该知道是何种蛊,再对症下药会比较好。”

“那除了制蛊的人,谁能知道是哪种蛊呀。”白娇娇实在犯难,云萝引诱她时,只告诉她是情蛊,会让言岚无条件的爱她,她根本就没细问。

“其实情蛊的解法都大差不离,只是药引不同,”墨淮拿出自己的手札,对于蛊他也研究了不少,上面便记载着一句,“凡下过必留痕,藏在隐蔽处,会是药引的图案。”

解蛊的第一步就在言岚身上,白娇娇暗下决心,势必要找出图案,她端起师父架子嘱咐道:“乖徒弟,你记得多留意解情蛊的东西,没事就多研究,这是师命,懂?”

墨淮浅浅点头,他心想师父为什么会突然对情蛊有兴趣,听她的意思是要解蛊,不是她,难道……是仙君!

白娇娇也没忘记出来的目的,顺走了墨淮房内的茶壶,再不回去言岚得渴死了。

荒都酒楼内依旧寥无人烟,时不时传来鹤灵的哀嚎,白娇娇摇了摇头回到言岚房中,推门却意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观无砚头也没回,与斜靠在床上的言岚对望,气氛诡异。

白娇娇自觉尴尬,快速倒完茶水递给言岚就想跑,可言岚却拉住了她的衣袖,观无砚立刻呵道:“我要和你单独谈。”

言岚让白娇娇在床边安心坐下,抬眸道:“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你会怕清姬泄露你的秘密吗?”

清姬可是观无砚未过门的妻子,在这点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观无砚也不再说什么,清姬现在靠仙丹吊着命,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你的这些弟子害我夫人妖丹被毁,我是来讨个说法的。”

有求于人,就是嘴硬。

“那观大将军想如何处置?”

“给我供应仙丹,报酬随你定。”

隔着铁面白娇娇都看到了观无砚的脸皮一红,言岚又不傻,怎么可能答应呢。

“我答应。”

白娇娇震惊地看向言岚,师尊什么时候爱管别人的情爱事了?

观无砚也十分诧异,他还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可随之言岚又噎住了他的话道:“仙丹可以一直续命,可她还是会继续找孩子,也得一辈子披着别人的皮生活。”

“甚至她体内的另一种身份会占据上风,找不到孩子的她会疯魔,会变得彻底不像她。如若不信,我可以开困天境给你照出清姬身上聚集的黑烟,它们迟早会吞噬她。”

言岚的话让观无砚无比沉默。

“放手是对她最好的帮助。”言岚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如果她入魔,我一定会将她收入困天境,那就是彻底消亡。”

观无砚在思考,妖王回宫后发怒的样子他也瞧见了,言岚想出手,谁都挡不住,但他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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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个承诺。

“冥界的主事官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让他给清姬安排一户好人家投胎转世,你应该有让清姬再次爱上你的自信吧。”言岚笑意盈盈,意有所指地看着白娇娇。

还不够。

“清姬转世成谁,也不过是翻下转生册就能知道的事。”

观无砚笔挺的身形终于有了一丝放松,“我想与她再待一段时日。”

言岚点头表示理解,“你可以护送她去冥界。”不会再有比这更令人满意的结果了,观无砚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还真是地下有人好办事,白娇娇咂舌。不得不说此时她心中充满对言岚的钦佩之意,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别人。

其实只有言岚自己清楚,他现下的伤势不宜与人起冲突,也无法开启困天境,若能在清姬未成魔前就将其渡化,无需耗费更多的精力,是对他有益。

白娇娇见事情比自己想象的简单,便想出去:“师尊,我出去看看孩子,你记得喝水。”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房内,观无砚几十年都在揪心的事终于有了结果,他拱手尊敬地说道:“多谢仙君,上次是我的不是,不该偷你们的孩子。”

至于他偷孩子的原因,“我在妖界听到些流言,说是凡界有个魔婴诞生,那时清姬设得祭坛快要大功告成,我得给她找一个孩子。”

也是个痴情人,言岚并不打算追究。

“清姬和你一起来的吗?”

“是,她在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玩。”

白娇娇自然是一到院子就看到了清姬搂着云宛的孩子,亲昵又慈爱,嘴里絮絮叨叨地和他说道:“观星,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吃花,待会娘给你做好吃的。”

有人给他管小孩,鹤灵躲在树上乐得自在,指着清姬和白娇娇说道:“她非说那是她孩子。”

被漂亮的阿姨抱在怀里,孩子也不哭不闹,就是眼馋得看着左手捏着的花,漂亮阿姨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不让他吃花!

白娇娇上前唤道:“清姬。”

清姬脸上的温柔比往日更盛,她感激道:“谢谢你,没想到观星真的在你这。”

“观星?”

“对啊,”清姬捧起孩子的小脸吻了一下,“这是我和无砚的孩子,叫观星。”

清姬生病了,所以她分不出,白娇娇不忍戳穿便顺着她的话笑道:“观星很可爱。她甚至觉得“观星”二字很好听,云宛不愿取名,清姬又认了死理,孩子的名字承载的是父母的爱,不如就叫他观星。

“观星。”白娇娇伸手揪住他的脸蛋,孩子似乎也认可了这个名字,只要叫他必有回应。

言岚也和观无砚一起走到院子,他看到这一幕不禁心酸,他们的孩子终究是不会再回来了,言岚看出了他的伤心,出言安慰道:“爱人还在已是万幸,孩子或许会以别的方式重新回到你们身边。”

观无砚看着清姬怀中软糯的孩子,这画面不可谓不美好,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此时懒散的鹤灵从树上跳下来,他站在观无砚面前取出鹤羽置于掌心,双手奉上:“观大将军,这件鹤羽是族人赠予你们的,不该由我保管,交还给你。”

“不必。”

鹤灵还以为他在生气,辩解道:“我是真心……”

观无砚打断道:“是清姬不再需要这件鹤羽了,我也希望鹤历能回到自己族中安息。”

都是大度之人,无需言辞修饰,鹤灵也释怀了。

当下之急,是给清姬取出损坏的妖丹,钉在这具身体里的魂体自然会飘出来,历时冥界会派人来钩取,言岚等人正好借由使者的指引前往冥界。

只是过程会有点痛苦。

42.第42章冥界留存着所有人的前世……

剥离妖丹等同于挑筋刮骨,由谁来做观无砚都不会放心,所以他准备亲自来。

点燃七盏魂星灯,妖丹一旦剥离,魂体即出,若没有魂星灯凝结魂体,那缺了哪一魂哪一魄,都有可能轮入他道,变成低等生物。

白娇娇带着观星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不能打扰观无砚取出妖丹,所以他们只能等着,她托着脸问道:“师尊,妖丹要怎么取?”她对妖界知之甚少。

“要么□□自爆,要么剖腹挖丹。”言岚低头思量了一番,“必须保持意识清醒,也不能借助外力,不然魂体会散,此谓生剖。”

观星懵懂间害怕地缩进白娇娇的怀里。

此时的房内没有任何疼痛声传来,魂灯忽闪,取妖丹的时辰已经到了。

清姬的眼神难得清明,她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观无砚怎么都下不去手,她一个女子却主动握住他的手,笑道:“动手吧,我受得住。”

他的妻子,一直都是个坚强有韧性的人。

清姬拿起床头摆置的小刀,亲自递到他手中,“观星还在外头等着我们呢,无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说完清姬在自己口中塞入木条,安静地看着他。

观无砚的肩头颤了一下,杀伐果断的妖界将军在看不到的角落红了眼眶,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受这些苦难。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姬敞开的衣摆下是没有血色的肌肤,三寸之地,锋利的刀刃几乎一贴上就划出了血痕,观无砚闭眼下压,清姬发出一声闷哼。

手起刀落就能斩首的他,第一次这么细致地感受血肉被刀划破的感觉,刀下还是他最爱的人,但他又知道越慢清姬越疼,想到这他手下一用力,穿刺入腹,竖划开口,鲜血喷涌而出。

清姬额间全是冷汗,哼叫声从喉咙溢出,此刻她连呼吸都是痛的,哪怕这样她都在用仅剩的神志传递眼神,鼓励着观无砚。

魂灯闪动得厉害,他利落地抽出刀子,伸出手探入开口,妖丹就在手下,清姬眼角的泪水落尽发丝间,观无砚的细网铁面中也垂落泪滴。

凄厉的哀嚎声传遍整座荒都酒楼。

白娇娇揪心地望着门内,捂住观星的耳朵怕他害怕,直到言岚说道:“看来是成功了。”

白娇娇刚想说什么,观星突然挣脱她的怀抱冲向房门,他还不怎么会说话,但他有感知外界的情感,刚才的阿姨对他很好,但她现在一定很疼,观星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

观无砚已经给清姬包扎好了伤口,这具肉身他会在之后永久封存,怕突然闯入的观星害怕他还用锦被将清姬的伤口遮住。

观星趴在床头,看着清姬毫无血色的面部,虚弱的连眼皮都难以睁开,观星遇到她时因为追鹤灵摔了个大跟头,是清姬把他抱起来,还亲了亲他的额头,摔伤的地方都不疼了呢。

观星不懂清姬是怎么了,便学着她在花园里的模样,扑上前亲亲她的额头,这样阿姨应该就不痛了吧。

清姬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了无遗憾般闭上了眼眸,虚无的白色魂体从她体内飘出,在魂星灯的火光照耀下凝结成一股青烟,聚于火焰中央。

观无砚守着魂星灯枯坐在桌前,看着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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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只的观星,真有一种是自己孩子的感觉,他将观星抱在怀里,一起看灯火摇曳,不出意外冥界使者马上就会到。

氛围极其融洽,门外看在眼里的白娇娇不忍打扰,一旁的言岚敏锐地察觉到一阵空间的波动。

白娇娇的手突然被言岚握住,正当她想问时,荒都酒楼中白雾弥漫,阴森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犹如身处冰窖。

铁链晃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黑一白两道修长的身影匿于雾气之中,勾魂使者吊儿郎当的声线抱怨道:

“哟,舍得用魂星灯呢!”

“又是个富家子,麻烦死了。”

白娇娇捂着嘴,这难道是……黑白无常!

惨败的面色也遮不住来人容貌上的绝色,更何况他们还长得一模一样!

关泠和关梓最讨厌的就是各界的富家子弟,凡界的还好说些,沾上这妖界和仙界的简直就是晦气,总是有各种各样无理的要求。

“久违二位使者,逝者魂体不稳,望二位见谅由我等护送前去。”言岚背手说道。

“等?”关泠、关梓异口同声道:“是几人?”

言岚作势清点了下人数,“也就六人。”

“也就?”

“六人?”

关泠、关梓齐齐摇头,十分不赞同地拒绝道:“这一溜人,吃席都要坐不下一桌了,不行!”

富家子弟的另一大特征就是仗势压人。

言岚摊开掌心,一枚玉扳指赫然躺在其中,“这是主事官送给我的,说是见此物如见他。”

哼,兄弟二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每一个微表情都像复制粘贴一样,让白娇娇忍不住凑近“找不同”。

哼,兄弟二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每一个微表情都像复制粘贴一样,让白娇娇忍不住凑近“找不同”。

“不怕寒气入体变成真鬼,就尽管跟来吧。”关梓阴阳怪气地呛道,他手中拿得是脚镣,关泠手中的则是手铐,由寒铁打造,铁链串联,环中一圈都有铁钩布着,是专门钩取魂体的,他们阴冷地说道:“但这锁魂链必须得戴。”

寒铁就连无形的魂体都能钩住,但观无砚是绝对不能接受清姬在死后还要受到这种酷刑的!

当即跳出来说道:“我不答应!”

关泠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只有冥界才有权利跨界执法,明面上跟你和和气气,不代表他们没有脾气。

言岚搭着观无砚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二位使者,此人名唤清姬,死于三十六年前……”

言岚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在场只有兄弟二人听懂了,他们当即拿出生死簿翻阅,三十六年前的一条勾魂令渐渐浮现:“妖狐,清姬”,他们怒目而视,此人必定是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躲过了勾魂!

但若传到主事官的耳朵里,就会变成他们办事不力。

言岚和气地笑道:“此行我也想与主事官叙叙旧,之前未曾与二位使者打过交道,你们二人如此辛劳,我定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关梓气得直跺脚,关泠则收起手铐,并压下关梓的手:“戴着锁魂链还走得慢些,不戴也罢。”

“多谢。”

言岚满意地收起玉扳指,收到观无砚感激地眼神,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在意,既然答应了他,做这些就是应该的。

无需收拾,即刻出发。

由关泠、关梓领头,言岚牵着白娇娇,观无砚左手抱着观星,右手举着魂星灯,墨淮和鹤灵跟在最后面,八人在白雾中穿梭,魂星灯的光芒在雾气中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前行的路看似是还在荒都酒楼,实则早已换成了另一片空间,通往的便是鬼魂聚集,转世轮回必经之地的冥界所在。

白娇娇只能感受到言岚从手心传递来的温暖,就在出发前,言岚给她披上了裘皮大氅,当时还心有疑惑,现在从脚底传来传遍全身的寒意就像是在跟她解释原因。

走得浑身冻僵都没了知觉,浓雾才渐渐散去,入眼便是刺目的红。

妖异的彼岸花茂密地开在河边,红泥喂养,白娇娇毫不怀疑它是血水浸染的这一点,因为花丛间像是装饰一般,摆放着太多人骨。

被折断的木牌上写着,忘川河。

此时的他们已经身处冥界,一个极寒之地,只有黑夜,没有黎明,有的只有来往无形的鬼魂,冥界才是藏着最多记忆的地方,留存着所有人的前世今生。

43.第43章男人是靠不住的。

忘川河上死水无波,雾气之下是清澈见底的河面,红河水底的残骸肉眼可见,一望无垠、空空荡荡的冥界真可谓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最好诠释。

白娇娇拉紧身上的大氅,悄声问道:“师尊,这连个活人都没,我们去哪找魔将呀。”

“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言岚揽着她,望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泠和关梓踏着彼岸花,鲜红的花叶被碾在脚下,汁水顺着土壤流下,他们却毫不在意的在河边站定,遥望着没有尽头的河对岸安静地等待。

观星耐不住寂寞,又眼馋地上的花,跑到花丛中肆意玩耍,观无砚自知与清姬的时间不多,便专心守着魂星灯。

不多时,远远的有一条竹筏从尽头显现,筏上有人摇动着双桨向他们驶来,佝偻的身影逆着光,看起来十分瘦小,借着湖面反射出的月光,白娇娇才彻底看清来人的面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关泠、关梓恭敬地呈直角弯腰:“劳烦孟姑娘了。”

白娇娇:孟婆?

被称作“孟姑娘”的人只着一件单衫,头戴一白色包巾,明明眼神清明似少女,面上的皮肤却和燃烧后融满蜡的蜡烛一样,看不到什么是鼻,什么是眼,白娇娇在与她的视线即将撞上之际快速挪开,不是嫌她貌丑,而是怕自己不经意的注视冒犯到她。

锯子般粗哑的声音从她口中说道:“这么多人?”

关泠回道:“这几位只是送行,需要转世的只有魂星灯中的这位。”

“上来吧。”孟姑娘的眼睛扫视过在场的人,沉声说道。

观无砚率先踏上竹筏,河面荡起微风,魂星灯的火焰摇曳的厉害,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掌遮住火光。

言岚则先行上船,回身朝白娇娇伸出手,两掌相握,孟姑娘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再接下来是墨淮,只是他一站稳,身后的鹤灵喊道:“稍等一下,我去抱观星。”说完跑向一旁,观星还在沉迷摘花无法自拔。

白娇娇也看向岸上,突然她身形一晃就要掉下筏去,是言岚即使将她搂住,大掌附于她腰间,比先前搂得更紧,“小心。”

言岚的沉稳的声音让她的耳鬓染上红晕,还没等她说话,脚下的竹筏忽然动了起来,白娇娇连忙和孟姑娘说道:“我们的朋友还没有上来。”

抱着观星的鹤灵也匆匆追上,竹筏虽然只靠一个女人滑动,可速度却奇快,等鹤灵跑到岸边,他与竹筏已经相隔甚远,他正准备化身成鹤,关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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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关泠身上懒洋洋地说道:“孟姑娘送走魂体就会划回来,劝你最好不要现原形,不然被冥界的那些眼睛发现,可就得永世留在这了。”

鹤灵心下一紧,各界有各界的规矩,这里不是他能肆意妄为的地方,再说了,也不是非去不可,鹤灵点头道谢,放下观星说道:“去玩吧,待会儿仙君他们就回来了。”

关泠和关梓见状也放下心,掏出生死册翻阅着,齐声说道:“下一个。”说完就晃着手里的脚镣手铐飘忽着离开了。

竹筏之上,白娇娇不解地看着孟姑娘,而她只是认真划船,背对他们说道:“站不下。”

长而窄的竹筏确实站不下那么多人,白娇娇只当孟姑娘不善言辞,只需送完清姬后就能回去,就让鹤灵在岸边等会吧。

白娇娇想通后,就看着竹筏飘飘荡荡,孟姑娘像是不会累一般,一直匀速摇着船桨,不紧不慢地向前进发,河面中央的浓雾是最多的,哪怕白娇娇和言岚贴得那么近,都几乎看不清对方的面貌,等白雾一散,简朴的小屋立于岸边,而竹筏则慢慢停靠在岸边。

白娇娇看到河面上架着一座石桥,桥头石碑上不出意外地写着“奈何”二字。

孟姑娘丢下船桨,只留一句“等着”便回了屋中。

与对岸的火红的彼岸花不同,这边用清冷来形容都算说轻了,只看得出屋子形状的木屋,周边空无一物,连朵野花都瞧不见。

白娇娇望着石桥,再看河面,月光洒下,无波的水面被照得银白,可忽然,河面一阵骚动,本该大片的月光汇集到一起,印出一道又一道的笔画,最终形成四个大字:

来找我吧。

她指着水面唤道:“师尊!”

可当言岚转过身时,银白色的四个大字化作一股黑烟沉入河底,恢复平静后仿佛一切都是白娇娇的幻觉,“刚才……我看到黑烟了,是真的,师尊你要信我,万一是魔将呢。”白娇娇为难地看向言岚,毕竟现在什么也没有。

言岚望着河面,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信你。”

眼里的柔情,和谐的画面,都被端着汤走出来的孟姑娘看在眼里,她的眼底露出一抹鄙夷,掠过二人走到观无砚面前。

她也不多言,就举起汤水在魂星灯上浇下一滴,浑黄的汤水在火焰中心爆裂,密密麻麻的小水滴渐渐被火焰吞噬,猛然间,火焰极速摇摆,只刹那,“啪”的一声就灭了。

观无砚死死捏着魂星灯,紧张地瞪着它,火焰熄灭后的那股青烟缥缈而出,凝成清姬的模样。

“清姬。”

观无砚带着哭腔拥过去,却穿过魂体拥住了空气。

“死后的深情比草都贱。”默不作声的孟姑娘第一次说出那么长的句子,她瞧不上观无砚那故作深情的模样,径直给清姬递上汤水,“喝了它。”

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恩怨,转世重获新生。

清姬听话地端起汤水,一饮而尽,像是没有思维的木偶一样抛下瓷碗,转身朝着奈何桥走去,观无砚脑中的警报声瞬间拉响,他甚至想临时反悔,不转世,就这样待在他身边不也挺好的吗?

观无砚心中想着,清姬缓步走着,再几步就要踏上奈何桥了,他立马将想法付诸实践,狂奔上前就要拽住清姬。

遗忘一切的清姬听不见他的呼喊,只顾迈步,第一个台阶,脚步落下,奈何桥上瞬间升起屏障,观无砚狠狠撞上,喉头鲜血涌出,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

可紧接着,忘川河上也升起无数的小水滴,升到半空后破珠化成一道光幕,上面放得是清姬的一生,从狐族出生的小公主,到父母双亡后被夺走权利,再到贪玩遇见观无砚,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在狐族苦等五年,至死都没等来她的心上人。

踏上奈何桥,一步一想,往事皆忘。

观无砚瘫跪在地上看着一切他听闻过,却没有切身经历过的痛楚,清姬过得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苦。

清姬毫无留恋的喝下那碗汤水,连个道别都没留给他,或许……就是在报复他。

观无砚跟魔怔似的呆在桥头,一瞬不离的看着珠中世界,生怕错过清姬的一丝一毫。白娇娇和一旁的墨淮面面相觑,言岚却像是透过观无砚在回忆着什么,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孟姑娘拾起地上的双桨,望着三人道:“先送你们回去。”

“那他……”白娇娇指着观无砚问道。

“人都需要缅怀。”言下之意便是给他留些私人空间,好让他从清姬的亡故中走出来。

言岚来得目的是找冥界主事官,而他住在悬浮天宫之中,只有孟姑娘的竹筏可以到那里,他颇有礼节地问道:“劳烦孟姑娘带我们去面见主事官。”清姬的事还需要他同意才行。

孟姑娘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站在竹筏上轻敲几下,还顶了一下岸边,竹筏慢慢飘动起来,白娇娇见状连忙跳上去,这个孟姑娘看着就不好惹,性格也古怪,万一真把他们丢在这可怎么办?

言岚和墨淮站稳后,竹筏的行速突然加快,在行至湖中央时,浓郁的雾气再次将他们包围,而无形的雾气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有巨掌将竹筏托起,白娇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向外探了一眼,不禁心中一凉,他们已经距离河面足足一丈高,摔下去不死也半残。

主事官是冥界最高的存在,轻易不出宫,竹筏在至高点停下,血色宫殿隐于雾中,孟姑娘极其嘶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冒出:“只准一人前去。”

主事官不喜生人,一个已经是极限。

那当然是言岚去谈事,他对白娇娇轻声说道:“等我回来,万一遇事还是老规矩,唤我。”

白娇娇点点头,她和墨淮一起,就算出事也还有个照应,更何况,冥界连个人影都没有,哪会出什么事呀。

言岚的身影朝着宫殿走去,明明很近,他却越走越远直到消失成点。

白娇娇的心脏抽痛了一瞬,竹筏突然急速下降,她一时站不稳倒向墨淮,幸好墨淮反应够快,将她拽住按在怀里。

孟姑娘如毒蛇般的眼神紧盯着二人。

竹筏落入河面,溅起巨大的水花,白娇娇低头躲避着带有腥臭的河水,墨淮也伸出手提着衣袖将白娇娇挡在其中。

竹筏没有方向的流动,这时,墨淮警觉地发现孟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船上仅剩他和白娇娇!

“师父,她不见了。”

白娇娇抬头疑惑地看向四周,河面恢复平静,空气中却充斥着诡异。

竹筏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附带着轻微的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河底扒着竹筏一样。

白娇娇拽着墨淮的双臂以求平衡,即使自己也很紧张,她还是轻声安慰道:“别紧张,应该没事。”

墨淮稳住身形,他警惕地注视着河面,里面一定藏有什么东西,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设想。

一只漆黑的爪子猛地打在竹筏上,五指在竹筏上扣出五个洞。

“啊!”

白娇娇惊叫一声,她身后也有一双漆黑的爪子,拽着她的脚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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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拉扯,那股灼烧感几乎刺透她的脚踝。

墨淮挥出灵力将黑爪斩断,可河底源源不断地伸出黑爪,即使他们已经站在竹筏的最中央,依旧躲不过袭来的黑爪。

白娇娇挥动着灵力,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爪子竟然拼合成一只巨爪,爪心有一条细缝,墨淮一下将白娇娇揽到身后,施法击杀一气呵成,灵力撞上巨爪时,惊天的水花爆起,细缝缓缓张开,竟然是一只眼睛!

五爪成型,猝然伸向二人。

墨淮毫不犹豫地将白娇娇向船头一推,而他则被巨爪捏在掌心,竖瞳贴在他的身上,恶心的粘液兴奋地溢出。

白娇娇惊恐地喊道:“墨淮!”

巨爪似乎非常满意,掂了掂墨淮的重量,瞬间缩回水中,墨淮也被一起拽入,入水的那一刻便完全消失不见。

“墨淮!”

白娇娇爬着挪到竹筏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河面,连个气泡都没有出现,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从未从再过一般。

她不知道在心里唤了多少遍言岚的名字,可他都没有出现,她眼里不自觉流出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忘川河里,她永远在享受着别人的照拂,等待着师尊的救助,她的实力依旧如此渺小。

“男人靠不住的。”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娇娇扭过僵硬的脖颈,酸涩的眼眶死死盯着孟姑娘,出事前她不见,尘埃落定她又像没事人一样出现,白娇娇沉声道:“是不是你!”

孟姑娘轻笑一声,她笑起来脸上溶解般的肉就会皱到一起,恶心又诡异,她无视着白娇娇的问话,只是顾自拨动着河里的水珠,凝视着问道:

“来了冥界,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吗?”

“看看那个你依赖的言岚都对你做过什么。”

“看看到时你还会不会如此爱他。”

……

44.第44章“你就是白娇娇,白娇娇……

……什么意思?

还没等白娇娇问出口,孟姑娘的周身便涌起无数的水滴,比之清姬的多了不知几十倍。

一滴水珠漂浮而来,在她眼前爆开,巨大的光幕在黑夜的衬托下格外清晰,属于白娇娇的记忆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眼前。

仙音弦乐,耳畔充斥着靡靡之音。

大朝会上,白娇娇站在言岚身后,痴情凝望着他的背影,几百年来她都一如既往地看着,言岚待她很好,但却总是欲言又止的,平日里就爱一个人发呆。

通过功德飞升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完云梯,朝天门将关之际,云萝漫不经心地踏入宴会现场,腰间的红缎是那么张扬又肆意。

白娇娇根本没在关注场下的情况,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言岚的异样,那么波澜不惊的人连酒盏都拿不稳了,一双眼失了魂似的盯着云萝,师尊喜欢那样的女子吗?白娇娇也开始晃神。

云萝,燕曲国,燕京云氏,收留赈济流民有功……

天玑仙人本就有意让言岚多收弟子,便有意劝诫言岚,可上座的人突然说道:“云萝留于我门下,由我亲自教导。”

场上有一瞬的平静,这是言岚第二次收徒。

众人的目光投向他身后低头不语的白娇娇,或探究,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眼神汇聚成灼热的光聚在她身上,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唯一能接近言岚的人了。

白娇娇甚至起了落跑的心思,可那么多仙首在场,她不能让言岚丢脸。

她看不到言岚多表情,但大概是激动的吧,就好像等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出现一样,那一刻所有的外物都成了陪衬,包括白娇娇。

忘川河上,白娇娇盯着光幕一言不发,第一幕往往是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而在原主的记忆里竟然是这段,想必那一刻她是真的受伤了吧。

那些细小的水滴纷纷涌来,记忆再次重现。

岚清山上自从云萝来后,仿佛多了一抹生机,她蕙质兰心,又会女红又会烹饪,把言岚的饮食起居打点的万分妥当,尽管仙人无需进食,但只要是云萝做得,言岚都会认真品尝。

云萝就像是朵真正散发着光芒的兰花一般,使人宁静,淡雅芬芳。

她生出过攀比的心,不就是会烹饪吗!她也学,可烧出来的东西比煤球还黑。

至于女红,从缝两针扎一次手到用歪歪扭扭的线缝处言岚二字,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第一次体会到仙人也是会累的,心累手疼。

但她想拿给言岚看,小跑着去庭院,栅栏内的场景却让她望而却步。

言岚耐心地指导着云萝,剑要与臂平齐,挥剑时要用手腕发力,言岚并指托着云萝的手腕,两人之间仅分寸距离,说师徒也算,说道侣也不为过。

更别提,云萝手中拿的是言岚的本命法器,三言剑。

手里的荷包越看越丑,和言岚身上挂的并蒂莲花锦绣香包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白娇娇学习仙术时就懒散惯了,现在照顾言岚梳妆穿衣这唯一的活也被“抢走”后,更是闲人一个,她瞧见二人的亲密举动心中就酸涩不已,哪还有心思学仙术,索性就不闻不看,生生将自己藏在房里,哪儿也不去。

白娇娇照着自己从织女那要来的绣样,反反复复地绣着兰花,她动作很慢,全神贯注简直到了忘我的境界,实则一针一线都是在消磨着时间。

忙碌能让人忘却烦恼,所谓自我麻痹不过如此。

缝制好的兰花荷包就被她放进床头的锦盒中,言岚不会戴,但她会继续缝。

白娇娇拿起剪子裁好布料,固定好位置后勾勒出兰花的形状,缝到一半,敲门声有节奏的“咚咚”两下,白娇娇一紧张,绣花针便扎中了手指。

来人似乎也不急,就站在门外静等。

“进来吧。”

门外的日光很刺眼,云萝推门而入,周身都像镀了一层光晕。

“有事吗?”

“师姐,你很久没出门了。”

白娇娇拉过桌上的碎布,将自己绣得歪七扭八的荷包藏在底下,她轻哼一声,也不想想她不出门是因为谁。

云萝打量着屋内,素净不加装饰的屋子,就和白娇娇的人一样,她笑得很是张扬:“师姐,你屋子里可真干净,不像我那,全是师尊给的小玩意,都快堆不下了。”

这是什么话!

白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萝,这是在炫耀吗?她怒从心起,起身就要赶人,“出去!”

“噗!”云萝顾自坐下,翻出她绣得荷包左右摆弄。

“哎——”

白娇娇急忙扑上前欲夺回绣样,可云萝藏在身后,就是不给,像是在和她玩够不着的游戏一般,白娇娇自觉绣得不好才藏的,又羞又恼地扶着云萝的肩,趴在她身上拼命伸手。

气都不喘的云萝侧过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喜欢师尊吧。”

瞬间,白娇娇僵在她身上,她一直以来都将言岚当作自己最敬爱的师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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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些旖旎的想法却时时克制,那等高贵无暇的人,她并不想为此破坏两人间来之不易的关系,所以尽力让自己忽视那股情感。

可现在,云萝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她藏了几百年的心思,一朝刺破。

“你别胡说。”白娇娇也不想要绣样了,拽着云萝恼羞成怒的向外拖:“你快出去,烦死了。”

“确定吗?”云萝拿出一个翠玉瓶,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可我有办法让师尊彻底爱上你,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幻想过言岚爱上你的样子?”

白娇娇诧异于她的直言不讳,云萝的话像是有异样的魔力,诱惑着她步步掉入陷阱。

“为什么?”

云萝两指掐起她的脸蛋,“因为我喜欢挑战,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一点滋味都没有。”她将翠玉瓶塞到白娇娇手中,特意嘱咐道:“这是情蛊,只要你喂给言岚,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你不想尝尝被爱的滋味吗?”

白娇娇捏着翠玉瓶的手越收越紧,她被云萝的话诱惑得挪不动步。

再抬头时,云萝已经不见了,只有她脸上还有她掐过得余热。

另一滴水滴中,播放着她找上言岚的画面,大殿中央,琉璃灯碎了一地,书册、竹卷随意散落,白娇娇弯下腰捡起一本言岚最爱的古籍,师尊不开心吗?

白娇娇捧着书走向内室,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行端坐正的言岚此时随意地坐在地上,背靠椅凳、提着酒壶,遍地的酒瓶让白娇娇无从下脚。

言岚胸口大敞,从嘴角流出的酒水顺着下颌滑过喉结,再流入锁骨、滑进衣襟之中。

白娇娇难掩自己的心动,垂着眸咽了咽口水,她放下手中宝蓝色的书册,为言岚斟了一盏茶,可就在她即将转身时,云萝的话回荡在她耳边。

就算是一时的快乐,她也想亲身体会与言岚在一起的快乐,哪怕以后云萝依旧能如她所说,重获师尊的爱,她也无憾了。

她承认,这一刻她着魔了。

掺杂了情蛊的茶水被她端在手中,她坚定地走向言岚,蹲身唤道:“师尊……喝茶。”

言岚眼神涣散,最终汇聚到她一人身上,那样专注且只有她一个人的目光,白娇娇太想拥有了,她举起茶盏就要喂到言岚嘴边。

哪知言岚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你终于肯来啦。”

白娇娇咬着唇,她猜言岚是把她看成云萝才说出的这句话,坚定的信念轰然倒塌,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她抽回手欲将茶水倒掉。

可喝醉酒的言岚突然闹起了脾气,揽着她的腰不让她走,还猛地将茶盏夺过,一饮而尽。

白娇娇根本阻拦不及,眼看着言岚笑嘻嘻地看着她,无力的将头埋在她颈间,瓮声瓮气的语调微不可查地念着“娇娇”。

是情蛊生效了,还是她幻听了?

白娇娇没法挣脱这个怀抱,她也不想,便肆意贪恋着师尊的温柔。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言岚惜她如命,云萝却被逐出师门,纵使她再怎么求情,言岚都跟铁了心要弄走云萝似的,再之后,魔气便在世间纵横。

在白娇娇每日担忧言岚知道真相会不会也将她逐出师门时,言岚却开始避着她,一开始只是相处时总出神,之后是避而不见,到最后言岚看到她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

没有任何预兆的,言岚不爱她了。

而此时,云萝带着她的一众魔将与仙界开战,而言岚站在了她的阵营。

白娇娇心想,云萝玩够了,她也享受到了言岚的爱,那她离死大概也不远了,她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只是静静地待在她与言岚共处的茶室中,等待着言岚上门。

当房门被踹开,浑身散发着寒意的言岚提着三言剑,身后是许久未见的云萝,他质问道:“为师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做这等下作的事!”

下作……

白娇娇苦涩地笑着,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今日,师徒情分就此斩断,你我再见便是路人。”言岚眼中俱是恼意,剑尖指着白娇娇的心脏,她甚至都没躲,自己便迎了上去。

三言剑何等利器,瞬间刺透她的胸腔,却不及她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言岚的手颤抖着,云萝适时走出将言岚拦下,“不值得。”她若有似无地瞧着虚弱的白娇娇,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白娇娇任由鲜血流淌,也不知枯坐了多久,带着伤的言岚突然回到屋内,神情悲恸地抚着她的面颊,为她止血包扎,临了只说了一句:“待在这,等我回来。”

后来的事与白娇娇在秘境中看到的相差无几,逐望台上挫骨扬灰就是她的结局。

处处都透着诡异。

言岚的态度,云萝的态度,他们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竹筏在原地打转,白娇娇从光幕中回归现实,孟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喜欢的上三界仙君,不过是个朝三暮四的伪君子,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喜欢那个,虚伪的很。”

孟姑娘对男人有偏见,白娇娇心中下了判断。

她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孟姑娘好一阵恼火,她指着那些依旧在播放的光幕说道:“这些都是你亲身经历的事,是他在伤你的心。”

确实是原主的经历,虽然白娇娇在看完后有着切肤之痛,心脏难受到闷痛。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孟姑娘抛出最后一击,“你以为那就不是你了?”

“可笑。”

白娇娇警惕地望向她,以防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孟姑娘指着新来的一批鬼魂向她介绍,“知道什么人最怕冥界吗?”

“什么人?”白娇娇说着她的话问道。

“夺舍之人,魂体不全之人。”

她话音刚落,那新来的一批鬼魂中有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白娇娇看见彼岸花丛里的那些白骨像是被注入生命一般拽住那人的魂体。

拽稳后,朝着四方八方撕扯,那叫声更是惨烈,响彻整个冥界。

“魂体不全者无法转世轮回,而夺舍者本就是作孽,来了这冥界还要披着别人的皮囊,此等小人,连做这忘川河畔的肥料都是不够格的。”孟姑娘不屑道。

她看似随意的几句话让白娇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像她这样的,算不算夺舍者?

白娇娇还在纠结,孟姑娘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疑惑的脸上,她轻笑道:“还没反应过来吗?”

接收到白娇娇投来的询问目光,孟姑娘皱巴巴的脸上露出讽刺,“你的魂体虽然碎过,但却是完整的,夺舍者凡踏入冥界,就会被撕碎,而你却没有,那是因为……”

“你就是白娇娇,白娇娇就是你。”

45.第45章“我还正烦恼,该怎么让……

空中仅剩的一滴水滴绽开,白娇娇在逐望台前捏碎的仙魂,零星的碎片飘落到不同的空间,而她就是其中一粒。

兰花簪上的碎纹渐渐融合,仅剩簪头的兰花瓣上还存有一点。

白娇娇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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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着记忆融合的刺痛感,呆愣地趴在竹筏上,孟姑娘见状便用船桨使劲敲打着竹筏,厉声道:“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他骗你的伎俩,你经历过的前世,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娇娇甚至还没接受她就是原主的事实,孟姑娘的话却连番刺激她的神经:“伤害过你之后,再来弥补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你还能接受吗?”

她话中的意思是说,言岚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他又知不知道自己吃了情蛊的事实呢?

白娇娇看着河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孟姑娘看似不屑地说道:“我平生最恨那些骗感情的男人,每来一个,我都会看看他们的过往人生有没有‘污点’,既然言岚不归冥界管,那我便告诉你事实,让他没法得逞。”

孟姑娘分明来者不善,目的绝不只是告诉她被骗了这么简单。

白娇娇仍记得她身上散发的黑烟,再联想河面上以黑烟为形的大字,她装作不信的样子质问道:“那你敢给我看言岚的记忆吗?”

“你看到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还要信他?”孟姑娘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厉声斥责道。

“是你想给我看的。”

白娇娇不否认她看到的或许是事实,毕竟与她从书中所知和继承的记忆中看,都相差无几,但她确信,这其中必定漏掉了最重要的环节,她在秘境中看到的绝不是虚构出来的幻像。

至于言岚为什么会那样对她,他在瞒着什么,都该由他自己告诉她,而不是通过一个外人的嘴来诉说。

“你不敢,是么?”白娇娇讽刺地笑道。

孟姑娘脸上垂落的腐肉越发狰狞,猩红的眼愤恨地瞪着白娇娇,她确实恨那些骗感情的男人,至于言岚,她既有私心,也是听命行事。

见白娇娇油盐不进,她冷哼一声,化作黑烟消失在了竹筏上,只有她一人可以在忘川河上泛舟而过,既然鱼儿不咬钩,那就让她在这自生自灭好了.

白娇娇望着孟姑娘消失的方向反而松了一口气,周边雾气缭绕,连哪边是岸都瞧不清,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惊雷划破黑夜,天宫之中,言岚推开殿门,大殿中央的炉鼎袅袅生香。

主座上披着黑衣单衫的男子批阅着公文,见到言岚也只是抬眸扫过,“你来啦。”

主事者的风格会影响整个地域的风格,望川就是个无情无爱之人,所以整个冥界都冷冷清清,言岚初遇他时,还以为是哪个身无分文的小仙呢。

“有事需要你出面。”言岚上前两步,拿出玉扳指丢向望川,“底下正过奈何桥的小妖,我只需要她转世的名录,就算是你还我这个人情。”

望川抬手反接住玉扳指,他欠得人情不多,恰恰言岚是最后一个,他压着声说道:“倒不是笔亏本买卖。”

他执笔写下转世信息,泛黄的纸张从桌面飘浮到言岚手中。

“多谢。”

言岚心中念着白娇娇,正要离开,殿门瞬间合拢,室内的温度也骤降几分,言岚负手而立沉声道:“主事官这是何意?”

望川撑着桌案起身,大门上水波一晃,映照出白娇娇回顾前世记忆的样子,“冥界会留存所有人的记忆,不论几次,我也是恰巧发现,你竟然……是重生的。”他的眼中迸发出狂热,与他清冷的外表极其不符。

“只要你交出重生的法宝,我就让孟女停下。”

言岚背对着他,久久没有回应,望川的威胁就像石沉大海一般,自取其辱,他猛地拍在桌案上,外界随即划过惊雷,他怒目圆睁地瞪着言岚:“你别不识好歹。”

直到画面中的白娇娇冷静地质问孟姑娘,言岚的身形才有一丝松动,他低头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言岚缓缓转身,他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轻松和安心。

“一枚玉扳指,还一个人情。”言岚捏着手心的纸张,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正烦恼,该怎么让你答应,‘不经意’的给我徒弟看看前世呢。”

显然是话里有话,望川盯着丝毫不为所动的白娇娇,再看云淡风轻的言岚,自己显然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可恶!

望川捏起拳头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长甲刺破掌心,随着鲜血滴落,面前的桌子“嘭”的一声四分五裂,“既然你无用,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望川的身体鼓起肌肉,强壮的肉.体将外衣撑裂,黑色的烟云覆盖住他的双瞳,他体内的黑气抑制不住的往外溢,都化成具有攻击性的武器状。

他等了太久了。

说好听了他是冥界的主事官,说难听了不过是看守苦牢的一条狗,人人都有转世再生的机会,连畜生都有,偏偏他没有,千万年来的孤独寂寞,都是他一个人生生熬过来的。

“我要重生!”

望川的声线中混杂着一道魔音,像是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言岚化出三言剑,周边的魔气浓度远超先前所有他待过的地方,不同于观星的初入魔道,也不似清姬的将入魔道,望川就像个完全体的魔将状态,他现在就是个被魔气所侵蚀,被欲望所控制的奴隶罢了。

望川敛藏气息,就等言岚上门呢。

“你不行,那我唯有入魔。”

“入魔并不能帮你重生。”言岚太清楚了,魔族最会抓住人的弱处,重生之说也不过是吸引他入魔的手段,“你看过我的记忆,你就该知道,重生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道貌岸然!”望川挥动着黑烟像箭矢一样射向言岚。

言岚举起三言剑挡下箭矢,可黑烟化作的箭矢最大的特点就是会散形重聚,一分化多。哪怕他打散一支,也会瞬间向他袭来三支。

活人与死物,不能将所有的精力耗在这。

言岚单手格挡之际,伸出另一只手汇聚灵气,泛着白光的灵力凝于掌心,困天镜顷刻显现,强烈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大殿,黑烟箭矢无所遁形,连望川也眯起眼,抬手阻挡光芒时手臂还有轻微灼伤。

困天镜并没有对望川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足以威慑,言岚唬道:“你现在放弃,还有一丝退路。”

望川心底的自己开始挣扎,但隐约中一道铃声让他再次摒弃自己的退缩之意,欲望在告诉他“言岚仙魂已碎,不是你的对手”。

困天镜是言岚实力的映照,他受伤未愈确实无法支撑太久,眼看望川有所松动,却转瞬轻视着他:“我没有退路了!”

他忍受了千万年的孤寂,是时候终了了。

“啊——”

望川向天嘶吼,身上的衣衫也瞬间爆裂,周边的黑烟从他脚底开始旋转向上,包裹着望川全部的身体,黑烟之下仅露出一双眼和嘴,嘴里还流出恶心又黏糊的涎液。

彻底入魔。

言岚浑身戒备,将困天镜挪至身前。

魔化后的望川眼里只有杀意,他扭动着身躯随意挥出几道魔气,魔气似烟却锐利地划破空气呼啸着扑向言岚。

灵力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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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困天镜,格挡住来势汹汹的魔气,这股力量比刚才的箭矢更为强势,哪怕有困天镜吸纳魔气,言岚依旧后退了半步。

望川继续进攻,越来越强势的魔气不断击打在困天镜上,哪怕言岚的灵力挥打在他身上,他也依旧步步紧逼,像极了不怕死的怪物。

他靠言岚越来越近,言岚微颤的双手就像在告诉他,只需要等他再近一点,再多攻几次,他就会死。

言岚的发丝被风吹乱,遮住了他眼中的寒光,他也在等。

望川顶着困天镜的光芒迈步上前,他身上的魔气被困天镜吸纳不少,黑烟下露出的眼睛满是疯狂,他嘶吼着,拍打着胸膛,所有魔气从他身体里剥离。

漆黑如幕的巨兽嵌在望川胸前,巨兽吼叫一声,涎液嘀嘀嗒嗒落在地面上,巨口利齿朝困天镜扑来,一口将困天镜吞入腹中。

言岚瞬间遭到反噬,他以剑著地支撑着身子,咽下喉头腥甜的血液。

望川胸前的巨兽狠狠嚼了几下口中的困天镜,一咽滑入腹中,望川似重获新生一般舒坦地摆动着四肢,巨兽化为无形再次覆载在望川身上,如同一副铠甲。

“不识好歹的人,就该死!”望川发出难听的声音。

杀一个没了困天镜,还有伤在身的言岚,对于现在充满力量的他而言,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望川发出桀桀冷笑,再次发出嘶吼,这下最好是将言岚也吞了,那他会变得更强,他拍打起胸膛,按理魔气会再次凝出兽形替他战斗。

可任他再怎么用力,将自己都拍退了几步,魔气就跟不听使唤似的。

本来缥缈似烟的魔气像是凝固了的石头一般,不仅无法化形,还将他自己困在其中,“怎么回事!”

言岚直起身子,并指立于眼前,嘴中念念有词,道道法诀加固于指尖,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出,他指向望川胸前,困天镜可是自古便存在的神物,哪是轻易能吞食的。

望川的胸口有一处鼓包,椭圆形的镜子形状在不断冲撞,他身上的魔气也越来越稀薄。

言岚指尖的灵力也顺着法诀源源不断地供给到镜中,终于,困天镜冲破魔气桎梏,它一出,望川的胸口便多了一个大洞,那稀薄的魔气怎么都填补不上。

言岚收回困天镜,吸食完魔气的困天镜在他掌心越发闪耀,只可惜他已没有余力开启第二次。

“不可能。”望川双手摸着空荡荡的胸口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低头抓着。

“入魔终归只是表象。”言岚的灵力接近枯竭,他艰难地走向望川,必须将他的欲望结束在这,才不会有隐患。

心诚则灵不是无稽之谈,如果望川愿意再多等些时日,或许重生之念终会实现。

言岚刚要举剑刺入望川的颅顶,那阵轻灵的铃声郎当作响,溃败的望川如同注入一线生机,他魔气四溢地嘶吼着,蓬勃的魔气将言岚震开。

言岚倒地吐出一口黑血,颤巍巍地握住掉在一旁的三言剑,望川发疯似的咆哮,在他做好望川会扑向他时,望川却好似看不见他一样,奔跑着掠过他身边径直撞破了殿门,不停歇的脚步像是要跑到尽头。

边缘之外、天宫之下即是忘川河。

铃声盖住了所有的声音,言岚无力追赶望川,只好极力捂住双耳,是她来了。

如果是她在,白娇娇独自留在下面一定会有危险,言岚曲起膝,撑着肘,一下一下挪向殿外,每动弹一下就会牵动全身的痛楚,但即使再疼,他也要去见白娇娇,她在等他。

疾驰的望川飞跃出了边界线,百丈高空呈直线坠落,“嘭”的一声巨响,忘川河上激起巨大的水花,漫天水雾,吸引了白娇娇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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