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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被牵着走的渡离在课上给她画了传送阵,妙果却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原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骗子啊……”
不声不响装乖的女骗子!居然能把在人间混迹那么久的渡离也给骗了!
负责教授阵法的长老是个有点不修边幅的神叨老头,他带着一身稀奇古怪的挂件叮叮当当走过来。
“少主呢?方才还在这里,莫不是逃课了吧?”
渡离脸色憋成灰色:“……她,她突然身体不适……”
小半年过去,雾鸣谷蒙上一层浅浅的绿。
高大的树木被巨蟒碾倒在地,低矮的新生灌木中藏着零星几只松鼠鸟雀。
昆仑墟的人发觉被困住的妖消失不见,也就带走了他们的圣兽,这里如今只剩下破败的森林在自我疗愈。
回影蝶扇动翅膀,点点荧粉洒下,妙果跟在蝴蝶后面,渐渐与回忆的诸多虚影擦肩而过。
说是来送信的溯月师兄,身后却远远跟着近四百名昆仑墟修士;
只有神木族的特定咒语才能打开的瘴林结界,却被人族修士轻易打开;
毫无防备的妖修们还在疑惑是谁打开了全部结界,却迎来猝不及防的万剑穿心;
大火烧起来,神女像轰然坍塌,神木被血水腐蚀了根,失去自保能力,无法抵御灵火焚烧;
匆匆来迟的最后一任神木族首领……
他的力量根源于神木,神木已毁,他被抓住。人族早就画好阵法,他仅剩的力量被用来镇压同族的怨气,眼睁睁看着他们挖走了神木族妖修的脊椎骨……
“呼——”
妙果喉咙里涌上一阵血腥气,回影蝶停在神女像附近,一切虚影散去,这里是寂静的,没有痛苦,没有执念。
冤魂迎来新生,旧的躯壳扎根泥土,还留着一个心脏健康跳动,灵魂却几近濒死的妙果,困在不能忘却的仇恨里哪里也去不得。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将神女的头颅从湖畔捞出来,仔细清洗上面的淤泥,神女温和悲悯的笑容对着妙果,“为什么他们都从不记恨,是您教他们的吗?”
她絮絮叨叨的,像过去每一个清晨,跪在神女像下念诵祭神词一样。
“太痛了,太惨了……我没办法不记恨,我也不是真正的神木族一份子,我的身体里流淌着让我厌恶的血脉。”
“也许那个魔修说的对,我就是没心没肺,不过是否成仙总是我说了算的。”
“成仙成神不需要多好的心肠……您就是这样,神木族虔诚供奉之心,您从未感受到吗?世人都说沐缘神女就是从神木族飞升的,这里是家不是吗……为什么您看着家人遇害却不降世?”
妙果将四分五裂的神女像拼拼凑凑,用藤蔓仔细捆住,高大的神女像又能微笑着俯视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了。
“好像是我困住您了,”她对神女像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不会雕刻,没办法再为您做新的神像。”
风掠过浑浊的湖,草叶摩擦的细微声交替,神女像的裂痕弥漫柔和的白光。
神明终于降世,遗落一声叹息。
“你恨我了。”
妙果没有惊疑,心里很平静,虽然她也没想到神女居然真的存在。
“我不该恨吗,我恨透了所有人,最恨我自己。”
要是她不存在就好了,许清瓷为什么要救她,神木族为什么要救她,所有家人亲人都离开了,用再也不见的方式。
最不愿意分开的妖倒是和她在一起了,成为她的灵根——用她根本不愿意的方式。
“既能降临,为什么任由人族屠戮本族?”她问神女。
“我有诸多不便,并非坐视不理。”
妙果讥讽地笑:“万物生灵低神一等,只人族与你们平起平坐。”
这是她的揣测,还没有证实,看看她以后成为杀人如麻的正派修士,会不会被神明收了?
神女好似知晓她心中所想,嗓音低柔下来:“不要做多余的事,你是个好孩子。”
“什么叫多余的事?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我该做的事。”
“所以我来告诉你了。”
“……”神女用妖语对妙果说了几句话,匆匆寻来的渡离刚站定,就看见妙果面前的神女像再次坍塌。
这次碎裂得更彻底,变成了一地小石子,再也不可能被拼起来了。
像如今再也回不去的局面,凭她强留也留不住。
“……”
本来想发脾气的渡离突然拘束起来,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晃悠两步,干咳道:“嗯,碎了。”
妙果瞥他一眼:“我的眼睛看见了。”
在这里废什么话。
渡离:“……”
他硬邦邦地冷着脸:“你来干嘛来了,大师姐说了不许你乱跑,你还敢骗我给你画阵,真是胆子不小。”
万一那巨蟒没走……想想他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就妙果这小身板,给巨蟒打个牙祭都不够。
“嗯。”妙果很敷衍,完全不配合他低头认个错。
渡离:“嗯,嗯?我没有在跟你汇报情况!”
他正要抓狂,妙果突然蹲下来,拿剑戳了戳他的鞋子,面无表情平铺直叙:“渡离师兄,好累哦,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回去。”
她蹲下去挺小一只,渡离心软,就找个空旷地方画阵,嘴上抱怨她:“你就这幅死样子跟溯月师兄与沐尘师兄撒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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