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日，因有了淡水，有了停靠印度的希望，众人又渐渐从惊恐颓态中渐渐缓解，凑在一处热烈讨论着印度的一切。

香料，染料，茶叶，棉麻，虽没有瓷器丝绸贵重，但在欧洲不愁销路，又不易损坏。那些去过印度的海员水手，会被没去过的缠着问这问那。安娜小时听继父说过在印度短暂的生活，不过他似乎更喜欢南洋，对印度多有抱怨。

其实当年继父在哪都抱怨。伦敦的雾，爱尔兰人的酒馆和英国有限的出路，安南的官府税收，天朝贸易的不顺，印度的乱和热等等。不知他现在在上帝面前抱怨什么，如果他能进天堂见到上帝的话。

侍书见众人都谈的热火朝天，问亨利卡卡他港是何等摸样，印度是不是也和安南一样，炎热多雨。也和安南人一样，虽然看似瘦小温和，不争不抢，但如果侵占他们的家园，内里藏着的坚韧狠辣便会被逼出来，也许国小，自古四面强敌，虽不好斗，但也不容他人欺负。

亨利想了半日一言难尽，“拿出地图给侍书指了指，卡卡他在印度最南端，几十年前英国人赶跑了葡萄牙人，在那里安营扎寨，建设港口，对来往商船收取费用，印度货物在欧洲也很受欢迎，收益可观。港口对英国商船停靠休整都有优惠，关照。“

“不过印度人嘛，“我也四五年没去过印度了，听说东印度公司在那边增长飞速，近年来不断增兵加招募。掌控的土地越来越多。印度人和安南人一样温和友好，虽然心底未必多喜欢欧洲人，但安安分分做生意也会相处融洽。”

想想又道：“但安南人如若侵占家园领地，便会立刻反抗，毫不服软，上下如此。印度却不同，他们的城邦部落太多了，多到自己都分辨不清。都想联络外族消灭对方。印度人也不善战好斗，随遇而安。英国将军议员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很会借力打力，蚕食领土。”

“对了，亨利很兴奋的道，你们东方诸国朝拜的佛祖，释迦牟尼，便发源于印度。各国善男信女无数。我见过众多庙宇，殿阁，佛祖罗汉的金身铜像。游历山川湖泊时，没少蹭山里的寺庙过夜，大多和尚都十分友善。”

侍书听懂了六七分，难怪佛祖和我们相貌不同，方头圆鼻，大耳，卷发。原来来自印度。可那是西方极乐世界，怎么还被英国人欺负。“

很多道理想不通，不过最期待的是，听亨利说，再过两天便可靠岸卡卡他岛。不用喝船上难闻的水和吃咸肉了。刚上船不久，淡水慢慢变质，众人即便煮成茶，可还是味道怪异，侍书连着拉了六七天肚子，感觉人都快脱水成了干。亨利安排船上的医生给侍书看病，吃了点药。也不知管不管用，总之慢慢好了起来。后来反倒更强健，船上的人喝不惯海盗送来的水，吐成一片时，反倒侍书还在活蹦乱跳。

太阳刚刚升起时，侍书迷迷糊糊的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以为又有变故，一个激灵坐起来，只听外边一阵嘈杂，夹杂着高呼，我们看到陆地了。我们到印度了。安娜拉着侍书奔向甲板。只见远处隐在雾中若隐若现的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