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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那天晚上,骆书禾其实半夜醒来过一次,发现晏池没睡,坐在床边,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些毛茸茸的。
“吵醒你了?”
骆书禾把被子拉到脖子以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说:“没有。”
“你不睡吗。”
“待会吧。”
借着那一点光,骆书禾注意到他额前的头发上沾着水珠,有点湿。
可能是又去洗澡了。
骆书禾是觉得很有必要和他强调一遍:“晏池。”
他抬头:“嗯?”
“我今年是二十一岁,不是十一岁。”
说完她就直接拉起被子蒙住了头,架不住有人拽着被子往回拉。
他说:“我都不急,原来你这么着急。”
“不过今天算了,有点晚了。”他还托腮故作可惜啧啧两声:“辛苦你忍一忍了。”
“……”
次日,骆书禾醒来时,晏池早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她闻见了很浓的黑咖啡的味道。
“早。”她揉了揉眼睛。
晏池只是点点头,喝了口咖啡。
骆书禾下床去洗漱,在从洗手间出来时,她听见晏池对她说:“下周有个饭局,你陪我一起去。”
“饭局?都有谁。”
晏池冷笑了声:“一个傻逼。”
骆书禾:“?”
“你不用管那么多。”他站了起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倒不是这个意思。
但看着晏池模样,骆书禾脑海里万千思绪飞过,出口却成了小小声一句:“会不会给你丢脸。”
晏池是觉得怎么又给她发挥空间了,勾勾手指把人叫过去,捏着她脸:“丢什么脸,丢谁的脸。”
骆书禾不说话。
晏池这回放手了,先是带着无奈地看她一眼,慢吞吞一字一句低声道:“你不是什么都没有。”
大半天没有回应。
晏池:“说话。”
骆书禾沉默片刻:“知道了。”
这么一拖就是拖到中午,他们索性吃完午饭才走。
晏池没说错,他这回来浔南确实是来找人,同样是个家里有矿的富家子,现在在浔南市做vr虚拟技术方向的研究。
可是真的太久没见了,前一天晚上,鞠又珩想半天都没想出来晏池到底来找他干嘛。结果两人就真的只是吃了顿饭。吃饱饭足,内心在打鼓的鞠又珩试图套他的话:“你这次来,真不是为了找我还钱的?”
“还什么钱。”晏池听着店外发动机的轰鸣声,应该是有人在飙车吧,满不在乎道:“那点钱你自己留着,我不急着用。”
鞠又珩便放心了,他现在出来算是自立门户,和晏池这种因为不听话被迫切断经济支持的不一样,他是单纯在毕业后放言不想再花家里的钱。
安心过后,他是更想不通,晏池这趟到底来干嘛。
但今天他是知道了。
骆书禾是第一次玩这类vr游戏,刚开始戴上眼镜,有些不习惯。后来慢慢适应,在玩过两局后,她取下眼镜走了出来。
“累了?”晏池接过了她手里的vr眼镜。
“有点。”
“要喝水吗。”
“要。”
然后便再自然不过看过来,鞠又珩心里多少有点气,暗暗骂了句,妈的到底哪里来的狗情侣,但还是让人帮他们拿了两瓶水过来。
终于在晏池连瓶矿泉水都要拧开喂到嘴边,鞠又珩忍不住拍案而起。
“你们够了吧,没看见这有个大活人吗。”
“我还想问呢,不是说有事要去忙,你怎么还在这。”
晏池是一点不慌,看着她喝完了小半瓶水,又低声问要不要吃点水果。
骆书禾仰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我想喝那个米酒,这里的好喝,回去可能就喝不到了。”
晏池皱了皱眉头:“你能喝吗。”
“就喝一点。”她比划了个手势:“就一点点。”
“别了,等下次带你来。”
鞠又珩是彻底看不下去了,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回来时,在确认这儿只有晏池一个人,他才走过去。
“你老婆呢。”
晏池打量他一眼:“洗手间。”
“杨锦麒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鞠又珩带点看热闹情绪看他:“说你最近怎么叫都叫不动,都在围着你家小老婆转。”
晏池提醒:“把小字去了。”
鞠又珩不理,压低了声音:“是你家里人介绍的,还是?”
“可能吗。”
鞠又珩心说也是,他和晏池曾有一段时间很久没联系过,再听杨锦麒说起时,就是他正被家里人逮着到处相亲。不过那时,鞠又珩手上一大堆事,只是疑惑了会儿他不是和他小叔关系不好,就没问太多了。
“那是你自己找的?”
“算是吧。”
“你少打马虎眼,到底怎么回事。”
晏池:“家里捡的,不行吗。”
“行啊。”鞠又珩阴阳怪气起来:“下回去你家坐坐,我看看能不能也捡一个这么漂亮的。”
晏池若有所思看着他。
“漂亮吗。”
“漂亮啊,不是吧,你这么年轻,眼睛就这么瞎?”
结果就因为他这句话,骆书禾才走近,就被晏池拉走,骆书禾都没想到这么急,她甚至没来得及和鞠又珩说两句话。
“就这么走人,不会太不礼貌了吗。”骆书禾问。
他看过来,几乎是警告了:“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
一直到回到东城,骆书禾发觉他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连去拉他的手,他也只是心不在焉把玩了会儿,就看向别处了。
“你怎么了。”
说这话时,他们正在一家网红糕点店排队,骆书禾突发奇想想吃这家的板栗糕,排了半天才买到。
等回到车上,晏池才开口:“我没事。”
车上都是糕点的香气,骆书禾把空调打开,并不急着走。又过了会儿,骆书禾才听见他说:“他是我大学同学,也是一个寝室的。”
骆书禾把手里东西放下了,专心听他说话。
“平时上公选课的时候听说过,我们系里一半女生都暗恋他。”
骆书禾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趁此回忆了下。鞠又珩从长相看确实不差,很周正的长相,气质又偏痞渣。但一半女生,有点夸张了吧。
“你们系女生有多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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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池很快速瞥她一眼:“八个。”
骆书禾没忍住笑了声,又恢复正常,轻声问:“那八个女生,都没有人喜欢你吗。”
“没有。”他头抵在座椅上,挣扎了片刻,又像是认命了:“我脾气很差,大部分人遇上都受不了。”
原来你知道。
骆书禾追问:“从小到大都没有吗。”
晏池有点不耐烦了,但仍答了:“小时候有,长大就没了。”
他确实烦躁,尤其是不懂在这时把底牌亮出来到底对不对。
他是听杨锦麒提起过的,或者说是听杨锦麒听他表弟高睿提起过,他那会儿都不知道听个消息原来可以绕这么一大圈。
到现在,只想得起来杨锦麒冷飕飕给他放风凉话时说的:“你不把人家当回事,但人家小姑娘和你可不一样。你是清净了,但实在不喜欢别耽误人家后半生,早点做个了断行吗。年纪这么轻,凭什么给你守活寡。”
多少有点酸溜溜的,晏池启动了车子,盯着后视镜慢慢道:“我说实话了,你也别骗我。”
“在学校,追你的人多吗。”
这是要摊牌的意思?
有前车之鉴,骆书禾不敢乱说话了,随手盘起头发扎了个丸子头,含糊带了过去:“还好吧。”
之后晏池就没说话了,骆书禾扭头扫他一眼,以为他是在专心开车。
晚饭过后,窗外突然飘起了细雨,晏池立在窗前看着,身后walle抬手戳了戳他的裤腿。这是他最初的设定,这款机器人连手指头都没有,只有两根粗粗的金属手臂。
“起开,你好烦。”晏池看都没看它一眼。
walle迅速换上委屈脸,在客厅来回转悠了几圈,又过来戳他裤腿,把角落那只弹力球推过来,很机械的声音:“哥哥,要一起玩球吗。”
晏池这才看向它,是挺无奈的,是觉得迟早得把它有关称呼的那部分代码全改了,怎么逮着谁都叫哥哥姐姐的。
“不玩,你自己去玩。”
walle只能自己默默把弹力球推走。
这个季节的东城,气温多少有点起伏不定,一夜之间,温度就降了近十度,路人纷纷套上了薄外套。但邬瑗显然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类型,大风天只穿着吊带和热裤在收拾摊上的东西,时不时有顾客路过就叫卖一下,连骆书禾递过去的外套都拒绝了。
“你真不穿,别人都在看你。”
“不穿。”
她们现在身处的是学校的跳蚤市场,校学生会牵头举办的,每年一次,卖什么都有。而她们卖的是邬瑗自己无聊勾的一些小玩意,毛线耳机套,手机袋和玩偶之类的。可惜生意算不上好,一上午就卖出去了一对毛线编的小黄鸭和一个耳机套。
但邬瑗并不急,反正她朋友多,卖不出去的话可以拿去送人。
骆书禾低头看着手机,然后把两只手机挂件和迷你盆栽挑出来,抽了个纸袋装好:“赵荏苒说给她们留几个,我都分出来了,等回去的时候你直接送去她们寝室吧。”
“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祝好人一生平安。”邬瑗双手合十。
忽地起了风,这小广场上小摊的塑料薄膜都被吹得呼啦啦响,邬瑗说这天气适合吃点热乎的,骆书禾问那你东西不卖了,邬瑗当机立断说卖什么卖,民以食为天。
骆书禾叹口气,从桌底下拿了两只收纳箱出来,两人把东西收好。
期间不小心碰掉了个柿子造型的钥匙扣,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又被风吹着滚了两圈,停在了一双白色阿迪板鞋脚边。
“学姐。”
是高睿先开的口,他弯腰把东西捡了起来。
骆书禾单手抚着被吹乱的头发望向他:“哦,是你啊。”
第32章
“嗯,你们这是要搬东西?”
高睿神色如常,不仅帮着她们把东西收拾好了,还把两只收纳箱叠在一起,要帮她们拿回去。
邬瑗直说着不用了,那箱子看着大,其实很轻。眼神不住往骆书禾方向瞟,她倒是和个没事人一样:“你让他拿着吧。”
三人往寝室方向走去。
路上,邬瑗突然想起,回头问了高睿一句:“我在学校的官网看到公示名单了,你是不是要准备准备去圣彼得堡了?”
高睿点头:“对,下个月就走。”
骆书禾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只能一头雾水看看他们:“什么意思。”
“学校的秋季交换生啊,不过我看你平时不怎么上学校网站,不知道也正常。”邬瑗给她解释:“不过说起来,我都没想过你真的会去报名,你不是说你家里人不放心,怎么都不肯放你出去。”
高睿:“之前是不愿意,和他们谈过一次后好多了。”
“那不错啊。”邬瑗点头:“就祝你在那边一切都好啦。”
“借你吉言。”
等到了宿舍楼下,男生进出女生宿舍是需要登记的,她们就在一旁看着高睿低头在门卫处登记——他以前是常来,邬瑗使唤他使唤得十分勤快。但这回,高睿字写到一半,突然全部涂掉名字,把箱子递出去:“我待会儿还要去综合楼见个老师,时间有点赶,就不上去了,你们自己上去能行吧。”
邬瑗忙接过箱子:“可以可以,你要是有别的事就先去。”
然后,眼见着高睿闷头冲出去,又折返回来。
“学姐。”
骆书禾回了头。
高睿这时是喘着气的,他指指邬瑗手里的箱子:“里面的毛线花,我能买一朵吗。”
邬瑗后知后觉地,把箱子打开让他挑:“可以可以,都在这了,你自己选。”
那里面是几朵她自己用毛线勾的花,高睿最终只拿了一朵向日葵出来,递到骆书禾面前:“我们还算是朋友吗。”
骆书禾看着那朵花失神片刻。
“当然。”她接了过来,笑着说。
高睿的送别宴定在了这个月下旬某天,说来挺巧,两人正在寝室讨论该送个什么临别礼物好,总不能空手去。邬瑗愁眉苦脸,直说别买太贵的卷她,最近手头紧实在是买不起。
骆书禾建议:“你要是钱不够,我们可以凑一份。”
“好啊。”邬瑗从床上翻身看着她:“不过你这什么意思,光送礼物不打算去了?时间和地方都发过来了,不去白不去啊。”
骆书禾是没想好:“我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了起来,邬瑗都形成条件反射了,光看一眼时间就知道是谁打来的,自动自觉戴上了耳麦看书:“行行行,你别出去接电话了,你自己听听这风多大,太冷了,我保证不偷听。”
骆书禾摇摇头,看着屏幕上名字,钻进了床帘拉好。
“你晚饭吃过了吗。”
能清楚听见晏池笑了声:“你声能不能别这么小,当做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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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书禾脸红一瞬,很快恢复正常,问他现在在哪。
“仙本那珍珠岛,海边。”
“有风,你听得出来吗。”
骆书禾静心听了会儿,果真听见背景声有呼呼的风声,更柔一些,和她们窗外的风声不一样。
“东城现在也在刮风,又降温了。”她提一句。
“外套穿了吗。”他问。
“穿了。”
骆书禾想起:“你那次落在洗手台上的表,我给伊芙了。”
他们又是挺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上一次是原本晏池来接她去饭局,但因为那人手受伤了搁置了,那时骆书禾人在画室,隔壁有人在用电钻钉东西,有点吵。
“听语气,你挺失落。”
“没有。”骆书禾在盯着角落的白色大卫石膏像看。
晏池给她强调一遍:“我后天要飞北城一趟,可能近一周都不会回来。”
依然冷冷淡淡回应:“哦。”
“下楼。”晏池突然说。
骆书禾取了围裙,果真在楼下看见了那人,一身黑色运动服,戴了个鸭舌帽,她第一眼都没敢认。
后来,他们去了校外一家店面挺小的私房菜馆吃饭。说是包厢,但因为是面向学生党,自然和外面的饭馆不一样,包厢不算大,也简陋。更何况,他们才走进去,就在门口遇上了认识的人。
是以前一块做过小组作业的同学,但说不上熟,因为那次闹得并不愉快,全班就他们交上去的是个粗糙的半成品。
骆书禾连名字都不太记得了,对方倒是一下就认出她来了,身边跟着的几个应该是寝室的舍友。
她们也要了个包厢,然后那女生再自然不过地转头过来打量着他们。
骆书禾往后退了步,两人有身高差,挡了其实和没挡没什么区别。所幸灯源就在晏池头顶,鸭舌帽沿刚好挡住了光。
“看够了吗。”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女生就没再看了,和骆书禾说了声:“我们先进去了,你们好好玩。”
座位是榻榻米式的,骆书禾才盘腿坐下没多久,怕他多想,凑近和晏池小声说了句:“和你没关系,是我不喜欢她。”
晏池放下了拿热水烫过一遍的杯子,好整以暇看着她:“她惹你了?”
总不能说就是不喜欢别人看他。
骆书禾有点心虚地把菜单递过去:“你先看看想吃什么。”
*
那天晚上,他们从私房菜馆里出来时已经很晚,骆书禾又领他去了离这不远的一个中心广场听歌。
那里总有几个驻唱的歌手,扫码付钱就能点唱,骆书禾隔了老远都能听见。也见过几对情侣在那驻足,女生都会给男生点歌。
她不知道晏池会不会喜欢,可能不喜欢吧,但她就是下意识想做。
可歌手没看见,倒是看到不少荷尔蒙分泌过剩的情侣光明正大站在广场正中央接吻。
“原来你卖这么大关子,是想给我看这个。”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了点戏谑。
“不是!”骆书禾矢口否认:“算了,不想看了,回去吧。”
当两人站在酒店前台,骆书禾一直在频频看手机,这离学校有点近,她有点纠结是留在这或者回寝室。
“你要回去了?”晏池一眼看穿,语气依旧淡淡的,格外善解人意提醒她:“如果你有事就快走,快到门禁时间了。”
骆书禾只能:“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好吗。”
“不用了。”他已经抽走房卡和身份证走人:“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你来也是白来。”
在门口便利店买了罐冰镇果汁喝掉后,骆书禾又进了酒店大门,信息也像是有心灵感应般进来:“3604。”
门锁紧闭,过了会儿才被打开。骆书禾注意到他身上的运动外套已经被脱掉了,里面是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T恤,只有衣袖处印着道标签,看着面料很好。
随着门在身后被合上,最后那一下落锁,因为离得近,骆书禾能感觉到心仿佛跟着那道木门一样,颤了一下。
她就知道他大概率是忍不住了。
晏池先是把她抵在门上亲了好一阵。房间很暗,除了空调的出气声,就剩门口低低的啄吻声。
更别提怕她跑,双手都被他单手拎着扣在门上。其实完全是多余,她根本没想跑的。
而两人喘息间隙,骆书禾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万一我不回来怎么办——”
后半截话直接被深吻截断,骆书禾险些喘不上气来,他恢复了熟悉的刻薄样,冷笑了一声,恶声恶气威胁:“那回去我就把那破机器人拆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
骆书禾提醒:“那是你的。”
“哦,很重要吗。”
她主动仰着头亲他。
但晏池像是拿准了主意要逗她,时而喂进去一个深吻,时而抵着她额头,四片唇若有若无擦过,但就是不亲下去。
骆书禾觉得很难受,像是有人把她的心脏泡进咸冷的海水里,在快要窒息的一瞬捞起,又扔进去。
再后来,骆书禾能回忆起来的场景就变成了在床上,晏池撑着胳膊将她压在身下,两人呼出的气息都热,从唇角一寸一寸亲到锁骨,最终只是小里小气地让她用手帮了下,并没有碰她。
中途几次,骆书禾视线想往下走,都被他捏着下巴扯了回来:“你在往哪看,你想往哪看。”
骆书禾理直气壮:“你怎么事这么多,给我看一眼怎么了。”
听得晏池简直想一巴掌给她拍死在这。
这他妈能分一眼两眼的。
其实这时,不用照镜子骆书禾都知道他耳朵估计比自己的还要红,几乎是红透了。低头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因为窸窸窣窣的动作染上了情/欲,声音低又哑,气息完全乱了,低沉性感得要命。但他就是死都不肯承认,一口咬在她脖颈处,一点点慢慢舔舐。
“不行。”
时间渐渐走到深夜,两人都困得不行,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那天晚上晏池是从身后环着她睡的,手臂规规矩矩搭着,呼吸打在耳侧,有点痒。第二天再醒来时,人已经不见了,骆书禾捂紧了被子,被子上那股松木香倒是没散。
……
电话那头,晏池听她提起手表,估计是想起来了,轻轻咳嗽声,多少有些不自在。
“知道了。”
窗外的风好似都停了一瞬。
在高睿发来包厢号当天,邬瑗再三确认骆书禾真没事,举着支体温计在灯下看了又看:“真退烧了?我怎么摸着你的额头还是有点烫,对了,真没有别的想吃的想喝的吗,可以点外卖,或者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真没有。”骆书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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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她的唠叨,把体温计接了回来放好:“你再不去要迟到了。”
“那我走了?”邬瑗试探着。
“去吧去吧,你好好玩。”骆书禾勉强从床上撑起身子来,看着她关上了寝室门。
之后,她又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口干舌燥,骆书禾爬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喉咙这才舒服一些。
突然想吃校外的鲜虾粥,骆书禾看了眼时间,力气也恢复了点,她慢吞吞换了衣服出去买。
路过一家珠宝店时,骆书禾注意到这家店终于把新的海报换上了,图片上的女星有一双很漂亮的狐狸眼。
她立在那有一会儿,直到衣着整齐的店员推门出来问她要不要进来看看。
“我们家有上新品哦,很受学生欢迎的。”
“谢谢,不用了。”
骆书禾摆摆手,走开了。
就是才走没几步,身后有个梳着学生头的年轻女孩追了上来,骆书禾确定她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你认识我?”她指指自己。
那女孩思路完全和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这时候还有心思拿出手机对了两下。
“我觉得你比照片上要漂亮一点,瘦一点,哎你脸怎么没什么血色的,是不是生病了。”
“请问。”骆书禾只好再给她一字一句重复遍:“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呀。”
“……”
骆书禾听完转身就走。
但女孩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压低了声音问:“你不想见见你姐姐吗。”
第33章
在与岑书意失去联系的数年间,骆书禾曾想过很多个与她重逢的瞬间。或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擦肩而过,或是在某个餐馆碰见,或是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坐下来喝两杯。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是现在这样的。
这时,她的头发因为生病,有点油油的,身上穿着的是随便套上的一件外套,里面内搭的睡衣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在走进那家小茶馆前,她还在担心今天的状态会不会不好。
而在真正看见岑书意后,这种情绪就消减很多。
她确实是漂亮,明艳照人,即使是在这样简陋到只有几张桌椅的小茶馆,她依旧能凭一己之力将这里带成什么江南烟雨地,门外仿佛有穿着绣花旗袍的美人撑着油纸伞走过。
骆书禾在她对面坐下,沉默半天喊了一声:“姐。”
“嗯。”岑书意语气淡淡的,打开了旁边一只小盒子,顿时有清香溢出:“青柑普洱,可以吗。”
骆书禾点了点头。
在等待水开的时间里,两人盯着那一小团火焰,都没有开口说话。
把一杯澄清的黄汤递到骆书禾面前时,岑书意才问起:“脸色怎么这么差。”
骆书禾咳了声,细瘦的肩膀随着她的动作颤了下。
“有点发烧,现在已经退烧了。”
她就不问了。
又过了两道茶后,把骆书禾带来的那个年轻女孩掀了帘子进来,在岑书意耳边耳语一阵,骆书禾猜到她们说的是工作,低头无意识地扣着衣服上的纽扣。
后来岑书意又问了些她学校的事情,或许在她眼里,见见就真的只是见见,单纯确认她还活着,不至于饿死。
当然,也聊了些别的。
“他最近正好在东城这边见朋友,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算了吧。”骆书禾当然知道那个他是谁,虚弱笑笑。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希望岑向远能带她一起走,最终只是愿望落空。
最后,岑书意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递过来。
“如果你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骆书禾接了过来,一串135开头的号码,她指着纸条认真问:“这是你自己的吗。”
岑书意难得在这时笑了一下。
“这么警惕?我不至于拿别人的来敷衍你。”
“走了。”
之后,有服务生进来给她端上一叠茶点。是凤梨酥,明显是店家自己烤的,才出炉不久,小小一块,金黄色。
骆书禾尝了一块,不算很甜。
在茶几乎没有温度,已经凉透时,骆书禾听见身后有撩帘子的声音,看过去时,发现是晏池站在门口——他对比那低矮的木门来说,实在是过于高了,需要弯一下腰才能进来。
“你好了吗。”
然后他注意到她的脸色,顿了一顿,快步走进来:“你脸怎么这么红。”
骆书禾这才后知后觉摸了摸额头,好像是没注意,又开始发低烧了。
“我没事。”
她勉强笑笑。
晏池眉头却皱得更深,脸上带着明显不悦,帮她把衣服披上,又捏捏她的手,果然很冰。
“你就不能注点意吗,生病了到处乱跑什么。”
这条巷子实在是太窄了,也很偏僻,车都开不进来。店家还养了只小黄狗守门,可惜这里太黑,乍一看会以为是那里躺了块抹布。在两人走过时,可能是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尖,立马蹦了起来朝他们吠了好一阵。
周边几盏声控灯全亮了,骆书禾能看见他不耐烦起来,忙拉住他:“算了吧。”
晏池低头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若无其事拉住她的手放进了口袋。
骆书禾抬眸看了他一眼。
“有话直说。”在跨过一个水坑后,晏池淡淡开口。
骆书禾抿了抿唇:“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的。”
“哦。”她就真的没再问了。
结果,晏池静静看着她:“你可以多问一点。”
“啊?”
“你就真一点都不好奇。”他一样样给她列举:“就比如说,哪个朋友,哪里认识的,总共见过几次。”
骆书禾的声音依然温吞,反问:“这很重要吗。”
“……”
一直到上车,晏池都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
“安全带。”在砰一声关上车门后,晏池看也不看提醒她道。骆书禾看着系得好好的安全带,多少明白过来怎么又惹到他了。但她只是看着晏池打着方向盘拐出街口,轻声说:“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
这地方还是老样子,像被锁进水晶球里封印了时间,巷口的小卖店招牌都锈了,摆出来的糖果罐蒙着一层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的灰尘,灰蒙蒙的。电线杆上张贴着寻人启事或是小广告,唯一有区别的大概是角落的那堆垃圾被铲干净了,换成了市政统一的绿色铁皮垃圾桶,可惜上头黏着小孩吐歪的泡泡糖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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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倒是很迅速地就融入了这里灰败破旧的筒子楼群。
起初,晏池跟在骆书禾身后走进这里时,蹙着的眉头就没下来过。
在路过几间灯光昏暗的美容美发店后,他好像也明白过来了,问:“这是你家?”
“嗯,以前的。”骆书禾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你看着点脚下走,这里有点脏。”
确实很脏,墙壁上有大块的墙皮脱落和辨不清年头的污渍,楼下的三角梅都枯萎了一半。
骆书禾最终停在了一头木门后面,握着钥匙的手有点发抖。
她明明记得骆翠玉在离开之前就把这里变卖了,什么都没给她留下,倒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把钥匙会经了岑书意的手再次回到她手里。
“要我帮你吗。”
晏池看着她停留许久都没有要开门的意思,问道。
“不用。”骆书禾拒绝了,自己开了门。
她本以为这里都要落灰了,结果开了灯后发现,家具依旧是她离开时那样,门框上那几条画得歪歪斜斜的,用来量身高的线还在,一切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变过。
“你进来吧,里面不是很脏的,就是有点小。”
半晌,骆书禾看着门外的晏池,给他让开了一点路进来。
这屋子确实小,差不多就九十来平米,还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塞满。以前是岑向远的画具箱和折叠小椅子,现在是骆翠玉的麻将桌。只不过因为太占地方,走路都难落脚,被她收起来了。
她摸了下沙发,很干净,并没有灰尘,应该是岑书意找人清理过。
打开房间,她惊觉以前这里散落的画都被完好无损地收进了画筒里,画筒是新的,上面有她没见过的花纹。
光打下来,有无数灰尘在光里打转。
回头时,发现晏池正在看她摆在桌上的毕业照,那是班里统一定的,很土的审美,背面印着高三六班毕业快乐几个大字。
“你别看了,很丑。”骆书禾想抢回来,但没成功。
她是真不好意思了,拍毕业照前一天她才剪了刘海,理发店的托尼很没有水准,给她剪得很短,到眉上一点。照镜子时她连自杀的心都有了,上镜更是土得要命。
晏池却一下认了出来,难得没说什么难听的,而是点了点照片:“哪有。”
“很可爱。”
骆书禾是一阵无语:“……眼科医生怎么说。”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晏池快把她桌面上能看的都看完了,连那张夹在课本里45分的数学卷子都被他翻了出来。
“45分,你是怎么考出来的。”
他还无情嘲笑:“这个分数,你信不信我在答题卡上踩一脚,出来成绩都比你高。”
“你给我。”
晏池反而把试卷拎得更高。
骆书禾微红了脸,是怎么也要把卷子抢回来,找补道:“是意外,是因为我那天不小心睡过头了,迟到了。”
晏池睨着她,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哦,原来你还上课迟到。”
“……”
时间悄无声息走到十点。
骆书禾最终把房间那副裱好的画取了下来打算带回去,上面是岑向远画的九岁的她,扎着两根马尾辫,耳边别着一朵小雏菊。
这其实只是小学班主任一次毫无意义的作业,布置给家长的。当她把这副画带到课堂上展示时,是实实在在在同学间出了一把风头。
连老师都特意来问她,是不是什么名家大作。
岑向远对她的事情一向很上心,几乎是骆书禾一告诉他,他就摩拳擦掌,摸摸骆书禾脑袋。
“知道了,爸爸一定给我们小宝画一幅最大最好看的。”
但当骆书禾拿着这幅画回家时,并不意外地听见了父母的争吵声。那时岑向远和骆翠玉已经经常吵架了,无非是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楼下邻居升职了搬走了,今天出去买菜怎么又买了一堆肉菜,这个月生活费剩下没多少了。
在小心把画卷收好后,骆书禾走了出去。
晏池正在低头看着桌上的一本很旧的画册。
他好像对这里什么东西都挺好奇的,或许只是单纯因为没见过,就像她头一次去晏家时,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带花园的房子。
“收拾好了?”他看着骆书禾手里的东西,问了句。
骆书禾点点头,心底有些异样。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但此时晏池的语气轻松得好像他们已经在这生活了很多年,只是准备一起出去买个菜。
她很感谢晏池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太多,像一个来参观的游客。
然而,离开前,晏池目光还是落在了最里面那间紧锁的门。倒是不为什么,只是那扇门对比这个家里有些破败的家具,过于新了。门锁也像是被换过,很亮眼的银白色。
而骆书禾只是在那扇门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解释:
“是家里用来放杂物的房间。”
“锁很早就坏了,开不了。”
第34章
晏池并没有怀疑什么,见她脸色不好,抬手欲摸下她的额头。骆书禾却下意识往后躲了下,悬在空中的手扑了个空,只能兀自收回。
“你先走吧。”
骆书禾很平静说道:“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一会儿,好吗。”
晏池默了默,照做了。
只是等在巷口时,晏池看见了他们进来时那个很有年代感的小卖部,这个点了居然还开着。有两个小孩,应该是店家的孩子,裹着很厚的外套在门口的长椅上并排坐着吃东西。其中有个小女孩是真的困,嘴里含着糖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脸蛋很圆,像年画里的娃娃。
晏池忍不住想,她小时候是这样的吗。
后来,像是被魇到,骆书禾连续几天都在发高烧,请了假在老宅修养。
最严重一晚,烧到差不多三十九度二。
老太太是纯看着干着急忙晕了头,又是让张妈去拿冰袋,又是到厨房烧水。但是太久没开火,手反被烫到。
晏池在一旁看着更加心烦,从医药箱里找出烧伤膏给她扔过去:“都说了不用你操心,该干嘛干嘛去,有什么好跟着折腾的。”
“你个没良心的,你不心疼我心疼!”老太太接过药膏,边随便涂两下边朝他大喊,看他要上楼,以为是要带人走,挡在楼梯口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起开。”
他脸色并不好看,晃晃手里的东西:“我去送药你拦什么拦,都说了边上去,没什么大事少上楼。”
推开门,却发现原本在床上好好躺着的人不见了,阳台门开着,有冷风灌进来,把窗帘吹起一个大包。
晏池走了过去。
骆书禾原本闷了一身汗,正嫌热扶着阳台扶手吹风,突然就感觉两眼一黑。她把盖到头顶的东西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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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是件衣服。
“不好好躺着,非要出来找罪受。”
骆书禾把那件外套穿上了,还带着温度。很大,能裹得住两个她。衣摆快到她膝盖,袖子也是,能包住她一整个掌心。
“睡太久了,在里面待着,闷着很难受。”骆书禾解释。
晏池便没再说什么了,把她头上的退热贴摘了,换了块新的。
她病这一场,整个人瘦了一圈,下巴尖得吓人,脸也没什么血色。晏池比对了一下,可能都没他巴掌大。
“你进去加件衣服吧,等会要感冒了。”
骆书禾看着他把衣服扔给她后,反倒就这么穿着一件单衣站在外面陪她,劝道。
晏池不以为意:“管那么多呢,你顾好你自己就够了。”
骆书禾不说话了,低头碰了碰他的手背,果然是冬暖夏凉,怪人。
就这么站了会儿后,晏池懒洋洋往栏杆上一靠,突然说:“是有点冷了。”
骆书禾以为他的意思是要走了。
却不曾想,他直接把她整个人抱上了柜台,骆书禾下意识挂在他身上。而等晏池环着她的腰,调整了下姿势,骆书禾才发现他的意思其实就是两个人一块穿,这衣服宽得绰绰有余,只是当坐在柜台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时,骆书禾忍不住说:“你早说啊,把我放下来不行吗。”
“我上哪说。”晏池低头看了下她那双都够不到地面,只能在空中晃悠的小腿:“小矮子,踮起脚都没到我下巴。”
骆书禾:“……”
但她是真累了,不想计较,明明她年初体检过,有一米六几,怎么都不算矮吧,很顺从地趴进他怀里:“好暖和。”
晏池吻了吻她的发顶,大概是因为离得近,声音都是直直钻进耳朵里的:“这下高兴了?”
骆书禾带点诧异看他一眼。
“看你回来后就神不守舍的,你可别说都是因为生病,睡觉都是皱着眉头的,丑死了。”
“我……没不高兴。”
说到底都没什么底气,骆书禾微微叹口气:“就是有点感慨吧,我以为那房子早就转出去,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在我十岁那时候就听说那片要拆迁改做学区房了,听了快十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没有。”
晏池沉默片刻,说:“那里对你很重要吗。”
“嗯。”骆书禾点头,声音很轻:“能不重要吗,毕竟是我家,住了挺长时间的。”
没人说话了,骆书禾以为他是累了,安心靠了会儿。
而实际上是晏池是在细想,他究竟在几岁起没有了家这个概念的。
或许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总是在跟随着父母的意愿不断搬家转学,不断认识新的人。起初自然是不肯,但父母都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后来慢慢懒得反抗。最后一次和家里人顶嘴,是他不愿意从东城离开,他喜欢这座潮湿的,偶有台风和暴雨,永远都不会下雪的城市。
半是内疚,半是为了他的前途考量,他们竟然答应了。
那时他还是个没长开的,正处叛逆期的少年。
包简单挂在肩膀上,倚在门框旁看着母亲收拾行李准备出差,别别扭扭应一声:“哦。”
“好好听你舅舅的话,他这两天生病,没什么事别打扰他。不许给他添麻烦,要听话知道吗。”想了想,她又补句:“厨房里熬了汤,你不是总说之前那个阿姨记不住你口味,怎么都说不听,总要放薏米吗。这次我亲自熬的,赶紧去尝尝,你爸都没这个待遇。”
他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不喝,在学校吃过了。”
“哟,不是嫌弃学校食堂不好吃吗,我们宝贝儿子终于长大啦,知道帮妈妈考虑啦?”
“想多了你,我晚点要去打球,赶时间。”
“还有,我都多大了,别老叫那些恶心巴拉的称呼,难听死了。”
但还是去厨房逛了圈。
“好喝吧。”她跟了进来。
“就一般般。”他尝了口,嘴硬道。
出门前,他还是朝着那个方向说了声:“一路平安。”
她正在考虑是带哪套衣服好,只简单朝他比了个手势。
可后来,他们死在了那班飞往国外的航班。
*
不远处,有悠长的货轮鸣笛声传来,惊起了几只停在枝头的飞鸟,飞成整整齐齐一片。
骆书禾只是感觉到他突然靠了过来,稍微偏了下头:“……有点发烧。”
“傻吗你,不会传染的。”
话虽然有点凶,但真当捧着她脸亲上来的时候,动作却很轻,还怕她磕着碰着,一只手垫在她后脑勺。骆书禾有点不习惯了,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稍微放开了点盯着他:“你有点奇怪。”
晏池只是帮她把额前的头发全部捋到脑后,低声:“要不要抱你去床上。”
今天其实是阴天,灰蒙蒙的天看着阴沉又压抑,起了微风,好似有一场暴雨袭来。窗帘时而被风卷起,但他们谁都没有去开灯,只是静静地,在暴雨前混着青草和泥土气的味道中,细细密密地接吻。
唇角,鼻尖,眼尾。久而久之,骆书禾开始恍惚,都快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生病发热,或是别的。
“你先等会,真的不会传染吗。”意乱情迷间,骆书禾多问一句。
“不知道。”晏池捏着她的后颈,两人此时是鼻尖对着鼻尖,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碰到。
“要死一起死。”
骆书禾多少有点忌讳生死这个话题,扯着他的胳膊:“说什么呢,这话不吉利,你赶紧敲桌子,敲三下。”
“封建迷信不可取。”
她拉下了脸,冷冷淡淡把他推开:“哦,那麻烦你起开。”
晏池发现真的是风水流轮转,现在是越来越玩不过她,把人拉回身下。只好真敲了三下桌子,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骨头上,咬牙切齿:“行了吧,满意了吧。”
雨终于落了下来。
骆书禾拽着他的衣领。
还得寸进尺:“这次你怎么办,又去洗澡?要不要我帮帮你。”
他早就起反应了。
“你就这么着急是吧,这么想睡我是吧。”晏池是真服了:“你是不是就吃准了现在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没有啊,哪有。”骆书禾学他。
而就是晏池正听着外边雨声,边掐着她脸,浅浅吊着她,时不时低头吮一下松一下的,门开了。老太太眼神不太好,自顾自边开灯边说:“骆骆你要不要起来喝点粥,别总是躺着,好歹起来活动活动,就算是生病了也得吃饭呀……”
只是一瞬,看清屋内景象,灯又被关上,硬是掐掉了后半段话。
老太太老脸一红,默默给他们合上门。
骆书禾仰躺着,把玩着他衣服上的纽扣,小声:“你要不要和奶奶说一声?”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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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说的。”晏池把她拉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
“我亲我老婆,犯法?”
只是当晚,骆书禾发现摆在面前的除了蔬菜粥,就是一碗浓到不能再浓的参鸡汤,里面加了西洋参,枸杞子和红枣。
骆书禾:“……”
她还是没什么胃口,喝了一大半就再也吃不下别的。
在看着骆书禾上楼后,晏池端着那半碗汤进了厨房,老太太正装模作样研究微波炉,晏池直接把碗扔进洗手池:“行了别装了,看得懂说明书吗。”
老太太索性不装了,看着那碗里剩的小半碗残渣邀功:“我特意叫人留的农家土鸡,新鲜得很,足足炖了四个小时,我一口都没喝。”
晏池淡淡说:“所以呢。”
“不都是赖你。”老太太一瞬变得暴躁起来,狠狠抽了他胳膊一记:“你是人吗,人现在病着呢,有什么事不能病好了再说。”
“我再说一遍,什么事都没有,别瞎脑补。”晏池和她强调。
“你这叫什么事没有,我是老了,但我没瞎。”
老太太知道他就是死鸭子嘴硬,只消停了一会儿,就挺好奇地凑了过来,又开始了:“怎么样,你们计划什么时候要个孩子。虽然骆骆现在年纪是小了点,说这话不合适。但好歹给个准话,我活着能见着我重孙一面吗。”
“别想了,哪来的孩子,不生。”晏池直接转身离开:“要真喜欢,你自己生一个。”
“还有,以后别再给她乱喂东西。”
老太太啧啧两声,心说现在这么宝贝,看得和眼珠子似的,早干嘛去了。
次日,骆书禾感觉力气恢复了些,精神也好了很多。
在陪老太太出去了趟买东西后,她无事可干,在附近走了一圈出出汗。
初秋天气,东城说不出的美。
其实这里并没有像北方那样分明的季节景象,只是在这个不知名的某天下午,她路过一面墙,闻见了一阵很淡很淡的桂花香。
抬头时,看见一支伸出墙头的金桂。
会这样感叹,哦,秋天真的到了。
在又路过一支金桂时,手机忽而振了起来,骆书禾接了。
“在外面?”是晏池的声音。
“嗯,待会儿就回去了。”
“还发烧吗。”他问。
“没什么事了,已经退烧了。”
“玩够了就早点回去。”
“知道了。”
有一瞬的沉默。
他突然清了清嗓子,开口:“你要过来玩吗,可以蹭饭。”
“什么。”
他放弃了:“不来拉倒。”
“给我地址。”骆书禾没憋住笑。
他也很轻地笑了声:“我叫人去接你。”
第35章
在见到那个明明长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却戴着墨镜,开一辆拉风敞篷银白色超跑的男孩前,骆书禾一直以为他叫的是赵叔,在马路旁张望着。
直到车停在面前,这时其实路边还有几人在等车,都好奇看过来。
杨云天取下墨镜,下车十分殷勤地给她开了车门,是一点不客气:“是嫂子吧。”
骆书禾茫茫然看着他,再看看他身后的名贵跑车。
即使上了车,杨云天依旧殷勤,一口一个嫂子。又是问她会不会车开太快吹得头疼,又是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腿。
听得骆书禾是哭笑不得:“不用那么客气,你叫我名字就好。”
“那不行那不行,池哥比我亲哥都亲,不能瞎叫。”
等到了翡翠皇宫包厢,骆书禾才知道有多夸张。都年轻,爱玩,不怕生,估计是打过招呼了,才进了包厢门就有人围过来。一口一个嫂子。
“嫂子好啊。”
“嫂子真漂亮。”
“嫂子要喝酒吗,果酒,度数不高的,女生都爱喝这款。”
“喝什么酒啊,嫂子吃水果吗,我让人再送个果盘进来。”
就这么被围观了一段时间,还是杨锦麒进来看见他们堵在门口,纳闷:“在这说什么话,都进去都进去,堵门口不碍眼吗。”
众人这才散开。
杨锦麒顺带把她领进去,骆书禾在最里面的卡座见到了晏池。敞着腿,惯常打扮,外套脱下来了扔在一旁,领带被拉开了点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坐得和个二大爷似的。
杨锦麒提醒他:“人我给你领进来了啊。”
晏池只略点了下头,示意她坐。
骆书禾挑了个边边坐下。
晏池:“看见了吗。”
骆书禾:“看见什么。”
“银河。”
骆书禾:“?”
晏池示意了一下两人距离:“你属织女的?被下咒了?非得坐这么开。”
骆书禾:“……”
晏池:“过来点。”
骆书禾迟疑:“不好吧,公共场合。”
“不好什么。”晏池已经扯着她的胳膊把人拽过来了:“你当自己是明星吗,没那么多人看你。”
确实没人,一包厢的人,大家都在各玩各的,鲜少人看向这边。
“要不要喝点东西?”
她确实感觉有点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唇,迎上了他的目光:“想喝苹果汁。”
于是跑腿的人自然而然成了杨云天,在他端着一本鲜榨水果汁进来时,那几人还在边五排打游戏边往角落瞟,嘀嘀咕咕一阵。
“这女的谁啊,蒋勋你拉进来的?”
“对啊,没和你们说过吗,我在网上新认识的游戏搭子,声音特甜,辅助贼厉害。”
“搭子?女孩啊,不怕你女朋友知道后,又要闹吗。”
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你当我想,让她学什么都不肯学。除了每天泡图书馆就是去上课,又不是家里没钱,费那个劲干嘛,烦都要烦死了。”
“那不也是自己追回来的,怪谁?”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蒋勋看一眼某个方向:“不过原来你们以前见过她啊,我今天是第一次见。”
“没有啊,他从来不带人出来,平时也没怎么听他提起过。”
蒋勋声音低了些,随手放了个三技能:“不过真不是我说啊,怎么看都有点素吧,而且都不怎么理人的,闷了点,一看就不是池哥的菜。”
“要是我女朋友我也不带过来,真没意思。”
“不是他的是你的啊,你家住在太平洋,哪里来的小警察,管这么宽。”
杨云天直接推了一把他脑袋:“我说你这审美怎么都得改改吧,非得要什么大胸长腿锥子脸才叫美女,网红脸看多了吧。时代变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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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其实关系挺微妙的,有新加入的,也有朋友带来玩的,但几乎都知道对方家底底细,谁能惹谁不能惹,心里都门儿清。都听杨云天这么说了,蒋勋只能尴尬插科打诨过去:“我就随口一说,哥,别计较别计较。”
*
骆书禾也总算明白他们这帮富家子怎么能一天到晚都泡在这种地方,这里俨然依照他们的心意改成了个娱乐间,什么都有,台球室,KTV,游戏机,地下一层还有个酒吧。
她是真的打游戏没什么天赋,屏幕上的蓝头发玩偶小人怎么操作都过不去,晏池都停下来等她好一阵了,刚要伸手:“要不要我帮你过去。”
她立马收手,把游戏手柄护在怀里,把他手打掉:“你有完没完,能不能让人有点参与感了,我自己来。”
“让你来,得等到明年。”
“哦,那你等着吧。”
杨锦麒是没想到两人相处起来是这么个路子,更没想到的是,被打掉手后,晏池居然真就这么托着腮乖乖等着,一句话都没说。
“牛啊妹妹。”他忍不住夸。
骆书禾以为是说她操作,停下了,喝掉了最后一口苹果汁后,她晃了晃手里手柄邀请:“杨老板,你要玩吗。”
“不了不了,你们玩。”杨锦麒忙拒绝,他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么亮过。
后来,骆书禾要去洗手间,杨锦麒过来替她一会儿,两人低声闲聊着。
“哎,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就这么纵着她啊?”
晏池从游戏中抬头看一眼他:“你别恶心,不纵着她,纵着你啊?”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明明你自己说的,两年以内就离婚。现在快了吧,就按这趋势,你要是能离成,我跟你姓。”
晏池这才放下手柄,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说过这话?”
“你失忆了?”杨锦麒难得皮笑肉不笑了一阵:“麻烦你自己回想下,你以前干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叫人事吗,家里什么大事小事都扔出去。你是娶老婆还是找保姆,她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学生,漂漂亮亮的,干什么不行,是上辈子欠你的?没背景没势力,凭什么又要上学又要帮你陪老太太。你还在这拿乔,就看准了人好欺负,打算哪天看不顺眼了就把人一脚踹了,连撑腰都不知道找谁是吧。”
他不说话。
“你是不是想骂我很久了。”
于是,骆书禾才从洗手间出来,就被等在门口的人拽进了旁边一间杂物间。她心下惶惶不安,正要叫,那人突然开口:“你别怕,是我。”
紧张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你在这干什么?”
他却没应,而是将脑袋抵在她肩膀上,好像是挺累了。好半天才叫她:“骆骆。”
“嗯?”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
骆书禾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只好回抱住他,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他的脊柱:“没关系。”
顿了顿:“我又没放在心上。”
“很疼。”她说。
很快放开。
他最后摸了摸她的脸:“出去吧。”
中途,晏池和杨锦麒有事离开了一阵,陪她玩的人变成了杨云天。差不多到了晚饭的点,杨云天看了眼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打字后,他对骆书禾说:“我哥说他们定好吃饭的地方了,嫂子,我们现在过去吧。”
骆书禾听他提起这茬,好奇问:“你认不认识高睿?”
“谁?”杨云天先是茫然一阵,回味了下这个名字才想起来:“哦,你说他啊,好像嫂子你还和他是一个学校的吧,我就听我哥提过几次。我们家兄弟姐妹什么的太多了,有点关系近,有些关系远。”
就是等上了路,骆书禾发现车里就他们两人,其他人都没跟出来。
杨云天主动问起:“嫂子你能吃辣吗。”
“不太能。”
骆书禾只能又给他纠正遍:“我有名字。”
杨云天很敷衍地点点头,骆书禾发现他其实面庞很青涩,眼睛很大,白净又乖巧。
一个疑问油然而生。
“你成年了吗?”
大抵男孩都对年龄这个话题敏感,杨云天立马拍着方向盘说:“成年了!我去年就十八了,别光看脸啊,我就是娃娃脸而已,长的显小。”
看,都没比她小多少。
经她真的一提,杨云天似乎也明白过来了,挠挠后脑勺。
“好像是。”
“哎,我学校就在大学城那边的南湖校区,明年就能搬过去临山校区了,离你们学校是挺近的。”
骆书禾想了会儿那附近几所高校:“是吗,你念的理工学校?”
“嗯。”
“挺厉害的。”
“也没有啦,不过学校里面确实厉害的人很多。”杨云天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以叫你骆骆吗。”他问。
“可以啊,我身边的人都这么叫。”
“好啊,有空可以约饭。”
杨云天是真挺高兴的,一路上都在和她介绍大学城有什么新鲜玩意。骆书禾只去过大学城两次,都是去找人,并没有逗留。
直到踏进餐厅,骆书禾环顾了下装潢,品出几分不对,晏池不会喜欢这种金碧辉煌的设计,冲着杨云天问:“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你说我哥?”杨云天说:“没有啊,是白哥说他们人在这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骆书禾没听过这人,下意思问:“谁?”
“啊,你可能没见过。”
正巧,杨云天看见了正扶着楼梯扶手那人,再顺嘴不过叫他:“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