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新港孤儿院(2 / 2)

生体 鸿雁 3000 字 2024-02-24

陶子文的左手与程玉婉的右手扣在一起,右手放在了程玉婉的腰间。程玉婉很自然地将左手搭在陶子文的肩膀。没有音乐,两人在这条无人的步行街的路灯下摇来摇去。他们跳舞的动作很不规范,但都很投入。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拥抱在一起。

程玉瑶和郭字谦在电影院看的是1947年上映的,在当时的中国最为火爆的一部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在八年抗日期间发生的巨变,同时也讲述了一个“当世潘仁美”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为求自己一路荣升,抛弃结发妻子,与他人勾搭成奸,最终酿成原配夫人投河自尽的惨案。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有一段十分唯美的台词,打动了当时无数的青年男女。

——你看见月亮旁边那颗卫星吗?

——看见。

——你知道那颗卫星是谁?

——我不知道

——那颗卫星就是我,你就是那月亮。

——我会是月亮吗?

——在我心里永远是这样的想法。

——真的吗?

——真的。

在电影放映到这一段的时候,在电影十分柔美的配乐声中,郭字谦忍不住将手放在程玉瑶的手上,程玉瑶赶紧收回,羞涩地低头看向郭字谦。

在电影接近尾声的时候,还有这样一段凄美的唱词。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呦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妻团圆聚

几家呦流落在外头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呦欢乐几家愁

几家高楼饮美酒

几家呦流落在街头

这段唱词曲调凄惨悲凉,它唱出了唱出了抗战时期,无数流离失所的中国百姓的疾苦与悲哀,也触动了郭字谦内心最柔弱的一根神经。

郭字谦小时候,父亲赌输了所有的家产。为了活命,郭字谦的母亲只得带着他街头乞食。郭字谦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年代病饿而死……

在电影放映到这段凄惨悲凉的唱词时,郭字谦忆及往事,忍不住地擦拭眼泪。

电影放映结束后,郭字谦说:“这部电影我看了很多次,每次看到素芬(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女主)投江自尽的那一幕,我都会想起我娘。”

“为什么?”程玉瑶好奇地问。

郭字谦想起往事,不由得感慨叹息:“跟这部电影一样,我爹抛弃了我娘。我爹是个赌徒,在十年前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为了活着,我跟我娘只能沿街乞讨。后来,我娘病了,就再也没有缓过来。”

程玉瑶同情道:“没想到你也是苦命出身。”

郭字谦和程玉瑶夹在人群中出了影院。郭字谦不想让这凄惨的往事坏了今天的兴致,便换了个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

郭字谦郑重地说:“去一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娘死了之后,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很多朋友。我在那里做工挣钱,还学会了英文和功夫。”

在电影院旁边有许多等候载客的黄包车车夫。说话间,郭字谦就挥手招来一辆黄包车,然后扶着程玉瑶坐上去。

程玉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那儿?”

“难道你不想去吗?”

程玉瑶看着郭字谦,忽然笑了。郭字谦招手,另一辆黄包车来到郭字谦的身边。郭字谦坐上去说:“去新港孤儿院!”

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跑向前方。

新港孤儿院的周围都是战争留下的残垣断壁。孤儿院内的灯火昏暗,周围更是黑乎乎一片。

两辆黄包车在孤儿院的门口停下,郭字谦付了钱,搀着程玉瑶就朝孤儿院走去。

孤儿院的铁门被人弄掉了,院墙也被推倒了一大片,院内的三层小楼被划了大大的“拆”字。

郭字谦说:“我母亲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的。当时我无依无靠,想找个地方做工,人家都嫌我年纪太小。当时,要不是这家孤儿院的邦德先生收留了我,让我在这里做义工,我可能就会饿死在上海街头了。”

程玉瑶感概:“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经历。”

说话间,郭字谦和程玉瑶已经进入了院内,来到了孤儿院三层小楼的门口。郭字谦抬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的是一个外国人用英语询问的声音:“你是郭字谦吗?”

郭字谦用英语回答:“是我,邦德先生。”

孤儿院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出现在郭字谦和程玉瑶眼前的是一位英国人,年纪大约50岁左右,衣衫褴褛,白发斑斑。他的手里拎着一盏煤油灯。他就是邦德先生。

邦德带着郭字谦和程玉瑶走进房间里。屋内家具陈旧,很多破旧修补过的桌子凳子是给孩子们吃饭学习用的,在这房间的一角是一张陈旧的黑板,黑板上有汉字和英文。

邦德先生和郭字谦的对话全是用英文进行的。

邦德问郭字谦:“这位女士是……”

郭字谦回答:“她是我的朋友。程玉瑶。”

程玉瑶对邦德点点头。

邦德又说:“我还以为你这一周不来了,孩子们都睡着了。”

邦德带着郭字谦和程玉瑶上楼梯。

郭字谦问邦德:“这里又停电了?”

“停了四五天。这座小楼估计是真的保不住了。我向贵国政府申请新建一栋房子的资金,到现在还没落实。”

他们都沉默了。他们走到了二楼。二楼是孩子们休息的地方。一个大通铺,孩子们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约有十几名。每个孩子的穿着都像是一个小乞丐似的。

程玉瑶也用流利的英文问道:“邦德先生,如果这栋小楼被拆掉了,您和这些孩子都会搬到哪儿去?”

邦德无奈地耸肩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郭字谦带着程玉瑶来到了小楼的楼顶。这里视野开阔,隔着小楼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废墟,能眺望到远处十里洋场的灯火。

郭字谦看着远方,不由得感慨:“邦德先生是个好人,他从30多岁就和妻子建了这座孤儿院。他们没有孩子,就把收留的这些孤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就在前几年,日本人对上海大轰炸的时候,孤儿院的周围都被炸成了废墟,他的老婆也被炸死了。邦德先生教我们英文,还通过关系把我介绍到世界书局工作。邦德先生对我这么好,现在孤儿院要被拆迁,我却帮不了他。”

程玉瑶问:“那你一身的功夫又是谁教的?”

郭字谦说:“邦德先生之前的一个护院。他教我们所有男孩功夫,说是打起仗来可以防身。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感觉他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他也是被日本人的炸弹给炸死的。”

郭字谦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程玉瑶把手放在郭字谦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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